五燈全書/卷第二十四

五燈全書卷第二十四

京都聖感禪寺住持(臣)僧 (超永) 編輯

京都古華嚴寺住持(臣)僧 (超揆) 較閱 進呈

臨濟宗

南嶽下十一世

石霜圓禪師法嗣

洪州翠岩可真禪師

福州人。嘗參慈明。因之金鑾。同善侍者坐夏。善乃慈明高第。道吾真楊岐會。皆推伏之。師自負。親見慈明。天下無可意者。善與語。知其未徹笑之。一日山行。舉論鋒發。善拈一片瓦礫。置盤石上曰。若向這裡。下得一轉語。許你親見慈明。師左右視擬對之。善叱曰。佇思停機。情識未透。何曾夢見。師自愧悚。即還石霜。慈明見來。叱曰。本色行腳人。必知時節。有甚急事。夏未了早已至此。師泣曰。被善兄毒心。終礙塞人。故來見和尚。明遽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頭白齒豁。猶作這個見解。如何脫離生死。師悚然。求指示。明曰。汝問我。師理前語問之。明震聲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師於言下大悟。師爽氣逸出。機辯迅捷。叢林憚之。出住翠岩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同坑無異土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深耕淺種 問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一堵牆百堵調。曰如何是學人着力處。師曰。千日斫柴一日燒。曰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渾家送上渡頭船 問利人一句。請師垂示。師曰。三腳蝦蟇飛上天。曰前村霜雪裡。昨夜一枝開。師曰。飢逢王膳不能餐 問如何是道。師曰。出門便見。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擔枷過狀 上堂。先德道。此事如爆龜文。爆即成兆。不爆成鈍。爆與不爆。直下便捏。上藍即不然。無因無必虛空走馬旱地行船。南山起雲。北山下雨。遂拈拄杖曰。拄杖子。變作天大將軍。巡歷四天下。有守節不守節。有戒行不戒行。一時奏與天帝釋。乃喝一喝曰。丈夫自有沖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卓一下 上堂。舉龍牙頌曰。學道如鑽火。逢煙未可休。直待金星現。歸家始到頭。神鼎曰。學道如鑽火。逢煙即便休。莫待金星現。燒腳又燒頭。師曰。若論頓也。龍牙正在半途。若論漸也。神鼎猶少悟在。於此復且如何。諸仁者。今年多落葉。幾處掃歸家 上堂。臨陣抗敵。不懼生死者。將軍之勇也。入山不懼虎兕者。獵人之勇也。入水不懼蛟龍者。漁人之勇也。作麼生是衲僧之勇。拈拄杖曰。這個是拄杖子。拈得把得動得。三千大千世界。一時搖動。若拈不得。把不得。動不得。文殊自文殊。解脫自解脫。參 上堂。舉僧問巴陵。如何是道。陵曰。明眼人落井。又問寶應。如何是道。應曰。五鳳樓前。又問首山。如何是道。山曰。腳下深三尺。此三轉語。一句壁立千仞。一句陸地行船。一句賓主交參。諸人莫有揀得者麼。出來道看。如無。且行羅漢慈。破結賊故。行菩薩慈。安眾生故。行如來慈。得如相故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五通賢聖。曰學人不會。師曰。舌至梵天 師將入滅。示疾甚勞苦。席稿於地。轉側不少休。喆侍者垂泣曰。平生訶佛罵祖。今何為乃爾。師熟視。訶曰。汝亦作此見解耶。即起趺坐。呼侍者燒香。煙起遂示寂。

蔣山贊元覺海禪師

婺州義烏傅氏子。乃大士之裔也。夙修種智。隨願示生。父母感祥。閭里稱異。三歲出家。七歲為僧。十五遊方。遠造石霜。升於丈室。慈明一見曰。好好着槽廠。師遂作驢鳴。明曰。真法器耳。俾為侍者。二十年中。運水搬柴。不憚寒暑。悉已躬親求道。後出世蘇台天峰龍華。白雲府帥。請居志公道場。提綱宗要。機鋒迅敏。解行相應。諸方推服。丞相王公安石。重師德望。特奏章服師號。公又堅辭。鼎席結廬定林山中。與師蕭散林下清談終日。贈師偈曰。不與物違真道廣。每隨緣起自禪深。舌根已淨誰能壞。足跡如空我得尋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東壁打西壁。曰客來如何祇待。師曰。山上樵。井中水 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驢胎馬腹 問魯祖面壁意旨如何。師曰。住持事繁 問如何是大善知識。師曰。屠牛剝羊。曰為甚麼如此。師曰。業在其中 上堂。這個若是。如虎戴角。這個若不是。喚作甚麼。良久曰。餵驢餵馬。珍重 宋哲宗元佑丙寅。師乃遷化。丞相王公。慟哭於塔。贊師真曰。賢哉人也。行厲而容寂。知言而能默。譽榮弗喜。辱毀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稱德。有緇有白。來自南北。弗顏弗逆。弗抗弗抑。弗觀汝華。唯食已實。孰其嗣之。我有遺則。

瑞州武泉山政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衣成人水成田 上堂。黃梅席上。海眾千人。付法傳衣。碓坊行者。是則紅日西升。非則月輪東上。參。

南嶽雙峰寺省回禪師

上堂。南番人泛船。塞北人搖櫓。波斯入大唐。須彌山作舞。是甚麼說話 師於宋神宗元豐癸亥九月十七日。淨髮沐浴。辭眾。偈曰。九十二光陰。分明對眾說。遠洞散寒雲。幽窗度殘月。言訖坐逝。茶毗。齒頂不壞。上有五色異光。

洪州大寧道寬禪師

僧問。飲光正見。為甚麼見。拈花卻微笑。師曰。忍俊不禁 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須墮落。師曰。賊不打貧兒家 問既是一真法界。為甚麼卻有千差萬別。師曰。根深葉茂。僧打圓相曰。還出得這個也無。師曰。弄巧成拙 問如何是前三三後三三。師曰。數九不到九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點茶須是百沸湯。曰意旨如何。師曰。吃盡莫留滓 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以火筯插火爐中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頭不欠尾不剩 師在同安日。有僧問。既是同安。為甚麼卻有病僧化去。師曰。布施不如還卻債 上堂。少林妙訣。古佛家風。應用隨機。卷舒自在。如拳作掌。開合有時。似水成漚。起滅無定。動靜俱顯。語默全彰。萬用自然。不勞心力到這裡。喚作順水放船。且道。逆風舉棹。誰是好手。良久曰。弄潮須是弄潮人。喝一喝 上堂。無念為宗。無住為本。真空為體。妙有為用。所以道。盡大地是真空。徧法界是妙有。且道。是甚麼人用得。四時運用。日月長明。法本不遷。道無方所。隨緣自在。逐物升沈。此土他方。入凡入聖。雖然如是。且道。入鄉隨俗。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西天梵語。東土唐言。

潭州道吾悟真禪師

上堂。青山峭峻。白日如梭。龍門無客。鬧市人多。諸人且道。即今下菜行頭。有幾人納稅百姓。時有僧出禮拜。師曰。北禪寺里。卻有一個僧 問不落二三。請師速道。師曰。前三點後三點。僧便喝。師亦喝。僧禮拜。師曰。有恁麼瞎漢 上堂。拗折秤衡。將什麼定斤兩。拈卻缽盂匙筯。將什麼吃粥飯。不如向三家村里。東卜西卜。忽然卜着。脫卻鼻孔 上堂。直上直下如何指南。十字縱橫作麼生提綱。良久曰。風散亂雲長空靜。夜深明月照窗前 上堂。乃喚維那。令昨日四人新到人事。新到才出。師乃曰。雖是小過。令人大怒。新到才展坐具。師曰。當為空王如來作禮。便歸方丈 上堂。拈拄杖卓一卓。喝一喝。乃曰。一喝一卓。眼生八角。鼻孔咤沙。眉毛卓朔。若也會得。西山月落。若也不會。胡餅餺飥 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直下沖雲際。東山絕往來。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面前渠不見。背後稱冤苦。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頭上一堆塵。腳下三尺土 問如何是佛。師曰。洞庭無蓋 問古人道。來時不將絲頭來。去時不將絲頭去。意旨如何。師曰。三生六十劫。未是長期 上堂。開心椀子盛將來。無縫合盤合取去。擬思量何劫悟。看取眉毛有幾許去 上堂。夜來雷聲震地。今朝細雨霏霏。乾枯滋潤。萬物萌芽。且道。嘉州大象。髭鬚長得多少。還有道得者麼。若也道得。陝府鐵牛。是常不輕菩薩。若道不得。土宿拽脫你鼻孔 上堂。若據祖令到這裡。總須茫然放。老僧一線且向眉睫里。東覷西覷 上堂。如天普蓋。似地普擎。三世諸佛。總在你鼻孔里。三十年後。不得辜負老僧 上堂。鋒刃上踣跳。微塵里走馬。勞勞去復來。個是知音者 三人新到。出來人事。才出禮拜。師曰。不落平常卦筮。直述來情。僧曰。和尚休得也。師曰。此猶是落平常。僧曰。恰是。便歸眾。師曰。龍蛇易辨。衲子難瞞。

蔣山保心禪師

僧問。月未圓時如何。師曰。順數將去。曰。圓後如何。師曰。倒數將來 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黑漆露柱 問聲色兩字。如何透得。師曰。一手吹。一手拍。

洪州百丈惟政禪師

上堂。岩頭和尚。用三文錢。索得個妻。祇解撈鰕摝蜆要。且不解生男育女。直至如今。門風斷絕。大眾要識奯公妻麼。百丈今日。不惜唇吻。與你諸人注破。蓬鬢荊釵世所稀。布裙猶是嫁時衣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麼百鳥銜花獻。師曰。有錢千里通。曰見後為甚麼不銜花。師曰。無錢隔壁聾 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六六三十六。曰來後如何。師曰。九九八十一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木耳樹頭生 問一切法是佛法。意旨如何。師曰。一重山下一重人 問上行下斆。未是作家。背楚投吳。方為達士。豈不是和尚語。師曰。是曰父財子用也。師曰。汝試用看。僧擬議。師便打 上堂。天台普請。人人知有南嶽游山。又作麼生。會則燈籠笑你。不會有眼如盲。

明州香山蘊良禪師

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剎竿頭上舞三台。曰如何是接初機句。師曰。上大人。曰如何是末後句。師曰。雙林樹下 問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磨坊里 上堂。良久。呵呵大笑曰。笑個甚麼。笑他鴻鵠沖天飛。烏龜水底逐魚兒。三個老婆六隻奶。金剛背上爛如泥。阿呵呵。知不知東村陳大耆。參。

蘇州南峰惟廣禪師

上堂。一問一答。如鍾含響。似谷應聲。蓋為事不獲已。且於建化門中。放一線道。若據衲僧門下。天地懸殊。且道。衲僧有甚麼長處。良久曰。盡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咄。

潭州大溈德乾禪師

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水從山上出。曰意旨如何。師曰。溪澗豈能留。乃曰。山花似錦文。殊撞着眼睛。幽鳥綿蠻。觀音塞卻耳際。諸仁者。更思量個甚麼。昨夜三更睡不着。翻身捉得普賢。貶向無生國里。一覺直至天明。今朝又得與諸人相見說夢。噫是甚麼說話。卓拄杖。下座。

全州靈山本言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誰教汝恁麼問。曰今日起動和尚也。師曰。謝訪及。

安吉州廣法院源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磚頭瓦片 問鬧中取靜時如何。師曰。冤不可結 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眉毛下。曰便與麼會時如何。師曰。瞳兒笑點頭 問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日月星辰。曰如何是向下事。師曰。地獄鑊湯 問萬里無雲時如何。師曰。猢猻忍餓。曰乞師拯濟。師曰。甚麼火色 問古人拈槌舉拂。意旨如何。師曰。白日無閒人。曰如何承當。師曰。如風過耳 問握劍當胸時如何。師曰。老鴉成隊。曰正是和尚見處。師曰。蛇穿鼻孔。僧拂袖便出。師曰。大眾相逢 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行履。師曰。十字街頭。曰恁麼則敗缺也。師曰。知你不到這田地。曰到後如何。師曰。家常茶飯 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乾姜附子。曰與麼則不同也。師曰。冰片雪團 上堂。春雨微微。檐頭水滴。聞聲不悟。歸堂面壁 上堂。若論大道。直教杼山無開口處。你諸人。試開口看。僧便問。如何是大道。師曰。擔不起。曰為甚麼擔不起。師曰。大道 上堂。若論此事。切莫道着道着即頭角生。有僧問曰。頭角生也。師曰。禍事。曰某甲罪過。師曰。龍頭蛇尾。伏惟。珍重 師於宋宋宗元豐乙丑十月十二晚。忽書偈曰。雪鬢霜髭九九年。半肩毳衲盡諸緣。廓然笑指浮雲散。玉兔流光照大千。擲筆而寂。

靈隱德章禪師

初住大相國寺。西經藏院。慶曆戊子九月一日。仁宗皇帝詔師於延春閣下齋。宣普照問。如何是當機一句。師曰。一言逈出青霄外。萬仞峰前嶮處行。曰作麼生是嶮處行師便喝。曰皇帝面前。何得如此。師曰。也不得放過。明年又宣入內齋。復宣普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雷驚細草萌芽發。高山進步莫遲遲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戴角披毛異。來往任縱橫。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出門天外逈。流光影不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寒林無宿客。大海聽龍吟。再宣入化成殿齋。宣守賢問。齋筵大啟。如何報答聖君。師曰。空中求鳥跡。曰意旨如何。師曰。水內覓魚蹤。師進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任運隨緣不相離。但知莫向外邊求。外邊求終不是。枉用工夫隱真理。識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無形質。拈來掌內眾人驚。二乘精進爭能測。碧眼鬍鬚指山。臨機妙用何曾失。尋常切忌與人看。大地山河動岌岌。師皇佑庚寅。乞歸山林養老。御批杭州靈隱寺住持。賜號明覺。

荊州金鑾善禪師

福州古田人。為慈明侍者。與翠岩真。坐夏金鑾。真自負。親慈明。天下無可意者。師與語。知其未徹。山行舉論次。以應對稍涉擬議。被師直叱。真愧悚。即還石霜。師至大愚入室愚趯出只履示之。師退身而立。愚俯取履。師輙踏倒。愚起面壁。以手點津。連畫其壁三。師瞠立其後。愚旋轉以廈打。至法堂師曰。與麼為人瞎卻一城人眼在。初出世。繼席金鑾。後還閩自鳳林。遷資福。不知所終。

琅琊覺禪師法嗣

蘇州定慧院超信海印禪師

桂府人。僧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曰。湘源斑竹杖。曰意旨如何。師曰。枝枝帶淚痕 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那咤忿怒。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衲僧罔措。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西天此土 上堂。泥蛇齩石鱉。露柱啾啾叫。須彌打一棒。閻老呵呵笑。參 上堂。若識般若。即被般若縛。若不識般若。亦被般若縛。識與不識。拈放一邊。卻問諸人。如何是般若體。參堂去 上堂。鶯聲闌。蟬聲急。入水烏龜頭不濕。鷺鷥飛入蘆花叢。雪月交輝俱不及。吽。

洪州泐潭曉月禪師

本州章氏子。僧問。修多羅教。如標月指。未審。指個甚麼。師曰。請高着眼。曰曙色未分人盡望。及乎天曉也尋常。師曰。年衰鬼弄人。

越州姜山方禪師

僧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單着布衫穿市過。曰學人未曉。師曰。騎驢踏破洞庭波。曰透過三級浪。專聽一聲雷。師曰。伸手不見掌。曰還許學人進向也無。師曰。踏地告虛空。曰雷門之下。布鼓難鳴。師曰。八花球子上。不用繡紅旗。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師便打 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穿針嫌眼小。曰出水後如何。師曰。盡日展愁眉 問如何是一塵入正受。師曰。蛇銜老鼠尾。曰如何是諸塵三昧起。師曰。鱉齩釣魚竿。曰恁麼則東西不辯。南北不分去也。師曰。堂前一碗夜明燈。簾外數莖青瘦竹 問諸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不識酒望子。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釣魚船上贈三椎 問如何是佛。師曰。留髭表丈夫 問奔流度刃。疾焰過風。未審。姜山門下。還許借借也無。師曰。天寒日短夜更長。曰錦帳繡鴛鴦。行人難得見。師曰。髑髏裡面氣沖天。僧召和尚。師曰。雞頭鳳尾。曰諸方泥里洗。姜山畫將來。師曰。姜山今日為客。且望闍黎善傳。雖然如是。不得放過。便打 上堂。穿雲不渡水。渡水不穿雲。乾坤把定不把定。虛空放行不放行。橫三豎四。乍離乍合。將長補短。即不問。汝諸人飯是米做一句。要且難道。良久曰。私事不得官酬 上堂。不是道得道不得。諸方盡把為奇特。寒山燒火滿頭灰。笑罵豐幹這老賊。

福州白鹿山顯端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九州百粵。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乘肥衣錦 問如何是大善知識。師曰。持刀按劍。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禮防君子 問如何是異類。師曰。鴉巢生鳳 上堂。摩騰入漢。肉上剜瘡。僧會來吳。眼中添屑。達磨九年面壁。鬼魅之由。二祖立雪求心。翻成不肖。汝等諸人。到這裡如何吐露。若也道得。海上橫行。若道不得。林間獨臥。以拄杖擊禪床一下 問如何是無相佛。師曰。灘頭石師子。曰意旨如何。師曰。有心江上住。不怕浪淘沙 問凝然湛寂時如何。師曰。不是闍黎安身立命處。曰如何是學人安身立命處。師曰。雲有出山勢。水無投澗聲 問如何是教意。師曰。楞伽會上。曰如何是祖意。師曰。熊耳山前。曰祖意教意。相去幾何。師曰。寒松連翠竹。秋水對紅蓮。

滁州琊琊山智遷禪師

僧問。如何是琅琊境。師曰。松因有限蕭疎老花為無情取次開。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發長僧貌丑 問如何是和尚為人句。師曰。眼前三尺雪。曰莫便是也無。師曰。腦後一枝花。

泉州涼峰洞淵禪師

僧問。如何是涅盤。師曰。刀斫斧劈。曰如何是解脫。師曰。衫長袴短 問諸聖不到處。師還知也無。師曰。老來無力下禪床 問離四句絕百非時如何。師曰。柴門草自深 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松直棘曲 問如何是佛。師曰。金沙照影。曰如何是道。師曰。玉女拋梭。曰佛與道相去幾何。師曰。龜毛長二丈。兔角長八尺。

真州真如院方禪師

參琅琊。唯看栢樹子話。每入室陳其所見。不容措詞。常被喝出。忽一日大悟。直入方丈曰。我會也。琊曰。汝作麼生會。師曰。夜來床薦暖。一覺到天明。琊可之。

宣州興教院坦禪師

永嘉牛氏子。業打銀。因淬礪瓶器有省。即出家。參琅琊。機語頓契。後依天衣懷於興教。擢為第一座。衣受他請。欲聞州乞師繼之。時刁景純學士。守宛陵。衣恐刁涉外議。乃於觀音前。祝曰。若坦首座道眼明白。堪任住持。願示夢於刁學士。刁夜夢牛在興教法座上。衣凌晨辭州。刁舉所夢。衣大笑。刁問其故。衣曰。坦首座姓牛。又屬牛。刁就座出帖。請之。師受請升座。有雪竇化主省宗出問。諸佛未出世。人人鼻孔遼天。出世後。為甚麼杳無消息。師曰。雞足峰前風悄然。宗曰。未在更道。師曰。大雪滿長安。宗曰。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拂袖歸眾。更不禮拜。師曰。新興教今日失利。便歸方丈。令人請宗至。師曰。適來錯祇對一轉語。人天眾前。何不禮拜。蓋覆卻。宗曰。大丈夫。膝下有黃金。爭肯禮拜無眼長老。師曰。我別有語在。宗乃理前語。至未在更道處。師曰。我有三十棒寄你。打雪竇。宗乃禮拜。

江州歸宗可宣禪師

漢州人。壯為僧。即出峽依琅琊一語忽投。群疑頓息。琊可之。未幾。令分座。郭功甫。過門問道。與厚。及師領歸宗時。功甫任南昌尉。俄郡守恚師不為禮捃甚。遂作書。寄功甫曰。某世緣尚有六年。奈州主抑逼。當棄餘喘。托生公家。願無見阻。功甫閱書。驚喜且頷之。中夜。其妻夢間。見師入其寢。失聲曰。此不是和尚來處。功甫撼而問之。妻詳以告。呼燈取書示之。相笑不已。遂孕。及生乃名宣老。期年記問如昔。至三歲。白雲端抵其家。始見之曰。吾侄來也。雲曰。與和尚相別幾年。宣倒指曰。四年矣(蓋與相別一年方死)雲曰。甚處相別。曰白蓮莊上。雲曰。以何為驗。曰爹爹媽媽。明日請和尚齋。忽聞推車聲。雲問。門外是甚麼聲。宣以手作推車勢。雲曰。過後如何。曰平地兩條溝。果六周無疾而逝。

秀州長水子璇講師

郡之嘉興人。自落髮誦楞嚴不輟。從洪敏講。至動靜二相瞭然不生。有省。謂敏曰。敲空擊木。尚落筌蹄。舉目揚眉。已成擬議。去此二途。方契斯旨。敏拊而證之。然欲探禪源。罔知攸往。聞琅琊道重當世。即趨其席。值上堂次。出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琊憑陵答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師領悟。禮謝曰。願侍巾瓶。琊謂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厲志扶持。報佛恩德。勿以殊宗為介。也乃如教再拜以辭。後住長水。承稟日顧眾曰。道非言象。得禪非擬議。知會意通。宗曾無別致。由是二宗仰之。嘗疏楞嚴等經。盛行於世。

大愚芝禪師法嗣

南嶽雲峰文悅禪師

南昌徐氏子。七歲出家。十九遊方。初造大愚。聞示眾。曰大家相聚吃莖韲。若喚作一莖韲。入地獄如箭射。便下座。師大駭。夜造方丈。愚問。來何所求。師曰。求心法。愚曰。法輪未轉。食輪先轉。後生趂色力徤。何不為眾乞食。我忍飢不暇。何暇為汝說禪乎。師不敢違。未幾。愚移翠岩。師納疏罷。復過翠岩求指示。岩曰。佛法未到爛卻。雪寒宜為眾乞炭。師亦奉命。能事罷。復造方丈岩曰。堂司闕人。今以煩汝。師受之不樂。恨岩不去心。一日地坐後架。桶篐忽散。自架墮落。師忽然開悟。頓見岩用處。走搭伽黎。上寢堂。岩迎笑曰。維那且喜。大事了畢。師再拜。不及吐一辭而去。服勤八年。後出世翠岩。時首座領眾出迎。問曰。德山宗乘即不問。如何是臨濟大用。師曰。你甚處去來。座擬議。師便掌。座擬對。師喝曰。領眾歸去。自是一眾畏服 上堂。諸佛出世。平地陷人。祖師西來。承虛接響。一大藏教。誑呼閭閻。明眼衲僧。自救不了。諸人到者里。憑何話會。良久曰。為眾竭力。禍出私門。擊禪床下座 上堂。寶劍已失。虛舟徒刻。買帽相頭。江南江北。擊禪床下座 上堂。僧問。如何是道。師曰。路不拾遺。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草賊大敗。僧禮拜。師噓一聲。乃曰。臨濟先鋒。放過一着。德山後令。且在一邊。獨露無私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翠岩今日失利 上堂。髑髏常干世界。鼻孔摩觸家風。驀拈起拄杖曰玄沙老子。穿過了也。會麼。復曰。無人過價。打與三百。擊禪床下座 上堂。僧問。學人心眼未通。乞師方便。師曰。十字街頭石幢子。僧無語。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你豈不是洪州人。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流沙浪闊。曰來後如何。師曰。熊耳山高。問如何是禪。師曰。軍期急速。曰有什麼交涉。師曰。日馳五百。乃曰。雲從龍。風從虎。水流濕。火就燥。且道。衲僧就個什麼。豎起拂子曰。總在這裡。裂開也在我。捏聚也在我。良久。喝一喝曰。王令稍嚴 上堂。諸上座。還會麼。冬至寒食一百五。家家冢上添新土。翻思拾得與寒山南北東西太莽鹵。南泉不打鹽官鼓 上堂。問教中有言。唯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如何是此一事。師曰。鼻孔大頭向下。曰與麼則晨朝有粥。齋時有飯也。師曰。惜取眉毛好。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皮里骨。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庵內人不知。庵外事見後如何。師曰。水流澗下任縱橫。問丹霞燒木佛。意旨如何。師曰。橫三豎四。曰院主為什麼。眉須墮落。師曰。七通八達。乃曰。始從鹿野苑。終至跋提河。四十九年間。都來說一夢。你等諸人。還曾夢見麼。所以道。眼若不睡。諸夢自除。且作麼生是不睡底眼。還驗得麼。若也驗得。塵沙諸佛。天下祖師。總向上座眼裡百雜碎。若驗不得。翠岩今日死中得活 上堂。門裡出身易。身里出門難。冬行春令。即且置。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渾家送上釣魚船 上堂。叮嚀損君德。無言最有功。任從滄海變。終不與君通。諸禪德。還會麼。口是禍門 上堂。拈起拄杖曰。掌缽盂向香積世界。為什麼出身無路。挑日月於拄杖頭上。為什麼有眼如盲。直得風行草偃。響順聲和。無纖芥可留。猶是交爭底法。作麼是不交爭底法 上堂。僧問。不涉廉纖。請師速道。師曰。須彌山。僧擬議。師便打。問如何是第一要。師曰。蛇穿鼠穴。曰如何是第二要。師曰。猢猻上樹。曰如何是第三要。師曰。村里草鞋。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箭穿楊葉。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李廣陷番。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紫枝荻樹。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風吹日炙。乃顧視左右曰。放憨作什麼。便下座 上堂。拂子吞卻須彌山。尋常言論。德山卓牌鬧市里。作麼生商量。良久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上堂。舉不顧即差悞。擬思量何劫悟。乃豎起拂子曰。如今舉了也。你作麼生顧。良久曰。擬思量何劫悟 上堂。聲色不到處。病在見聞。言詮不及處。過在唇吻。離卻咽喉一句。作麼生道。還有人道得麼。若道得。坐卻天下人舌頭。若道不得。法輪門下。有粥有飯 上堂。便與麼會也。是雪上加霜。更待鼓兩片皮。白雲千里萬里 上堂。臨濟先鋒放過一着。德山後令且在一邊。獨露無私一句。作麼道。良久曰。堪嗟楚下鍾離末 上堂。古人道。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還會麼。古人與麼和底翻了也。有般漢聞之。如風過樹。有什麼救處 上堂。舉興化問克賓。維那汝不久為唱道之師。克賓曰。我不入這保社。化曰。你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克賓曰。我總不恁麼。化便打。遂罰錢五貫。設饡飯出院。後來卻法嗣興化。師曰。還會麼。路遙知馬力。歲久見人心 上堂。古人道。言多去道轉遠。祇如未言。道在什麼處。乃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上堂。聲色不到處。病在見聞。言詮不及處。過在唇吻。離卻咽喉唇吻一句。作麼生道。還有人道得麼。若也道得。坐卻天下老師三世諸佛舌頭。若道不得。但知隨例餐錘子。也得三文買草鞋 宋仁宗嘉佑壬寅七月八日。升座辭眾。說偈曰。住世六十六年。為僧五十九夏。禪流若問旨歸。鼻孔大頭向下。遂泊然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塔於禹溪之北。

蘇州瑞光月禪師

僧問。俱胝一指意旨如何。師曰。月落三更穿市過。

瑞州洞山子圓禪師

上堂。有僧出。拋下坐具。師曰。一釣便上。僧提起坐具。師曰。弄巧成拙。僧曰。自古無生死。須是遇知音。師曰。波斯入唐土。僧大笑歸眾。

石霜永禪師法嗣

南嶽福嚴保宗禪師

上堂。世尊周行七步。舉足全乖。目顧四方。觸途成滯。金襴授去。殃及兒孫。玉偈傳來。掛人唇吻。風幡悟性。未離色塵。缽水投針。全成管見。祖師九年面壁。不見纖毫。盧公六代傳衣。圖他小利。江西一喝。不解慎初。德嶠全施。未知護末。南山鱉鼻。謾指蹤由。北院枯松。徒彰風彩。雲門顧鑒。落二落三。臨濟全提。錯七錯八。若說君臣五位。直如紙馬過江。更推賓主交參。恰似泥人澡洗。獨超象外。且非捉兔走鷹。混跡塵中。未是齩豬之狗。何異跳坑墮塹。卻是避溺投罝。如斯之解。正在常途。出格道人。如何話會。豈不見陶潛俗子。尚自睹事見機。而今祖室子孫。不可皮下無血。喝一喝。

郢州大陽如漢禪師

僧問。如何是敲磕底句。師曰。檻外竹搖風。驚起幽人睡。曰觀音門大啟也。師曰。師子齩人。乃曰。聞聲悟道。失卻觀音眼睛。見色明心。昧了文殊巴鼻。一出一入。半開半合。泥牛昨夜遊滄海。直至如今不見回。咄。

浮山遠禪師法嗣

東京淨因院道臻淨照禪師

福州古田戴氏子。十九為大僧。得旨浮山。後北謁淨因。宋英宗賜衣號。神宗詔至慶壽宮說法。生平奉身至約。所居衲子。四十餘輩。頹然不出戶。三十年如一日。開堂日。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有錢使錢。無錢使貧。曰恁麼則月華[女*適]子。臨濟兒孫。師曰。放你三十棒 問如何是佛。師曰。朝裝香。暮換水。曰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曰。河南犬吠。河北驢鳴。上堂。拈拄杖曰。楖栗木杖子。善能談佛祖。聾人既 聞。瘂人亦解語。指白石為玉。點黃金為土。便恁麼會去。他家未相許。不相許莫莽鹵。南街打鼓北街舞 師於哲宗元佑癸酉八月十七日。語門人淨圓曰。吾更三日行矣。及期浴畢更衣。說偈而化。壽八十。臘六十一。

廬州興化仁岳禪師

南泉人。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臨濟問黃檗曰。學人不會。師曰。三回吃棒來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曲錄禪床。曰客來如何祇待。師曰。拄杖子 問一大藏教。儘是名言。離此名言。如何指示。師曰。癩馬揩枯柳。曰學人不會。師曰。駱駝好吃鹽。曰畢竟如何。師曰。鐵鞭指處馬空嘶。

荊門軍玉泉謂芳禪師

僧問。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師拈起拄杖曰。學人不會。師曰。兩手分付。僧擬議。師便打。

宿州定林惠琛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祇在目前。曰。為甚麼不見。師曰。瞎。

嘉典本覺若珠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舉起拳。僧曰。學人不會。師曰。拳頭也不識 上堂。說佛說祖。埋沒宗乘。舉古談今。淹留衲子。撥開上路。誰敢當頭。齊立下風。不勞拈出。無星秤子。如何辯得斤兩。若也辯得。須彌祇重半銖。若辯不得。拗折稱衡。向日本國。與諸人相見。

東京華嚴普孜禪師

建州建陽謝氏子。舉進士有聲。觸宿因出家受具。入浮山室。出住舒之甘露太平二剎。上堂。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客路如天遠。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侯門似海深。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寰中天子勅。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塞外將軍令。乃曰。賓中問主。互換機鋒。主中問賓。同生同死。主中辯主。飲氣吞聲。賓中覓賓。白雲萬里。故句中於意。意在句中。於斯明得。一雙孤雁。撲地高飛。於斯未明。一對鴛鴦。池邊獨立。知音禪客。相共證明。影響異流。切須仔細。良久曰。若是陶淵明。攢眉便歸去 師後退淨因。宋神宗元豐壬戌。居華嚴。乙丑四月十日。赴詔入禁中說法歸。十四日。令鳴鼓升座。辭眾而逝。

南康軍清隱院惟湜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斜街曲巷。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百藝百窮。

潭州衡岳寺奉能禪師

上堂。宗風才舉。萬里雲收。法令若行。千峰寒色。須彌頂上。白浪滔天。大海波中。紅塵滿地。應思。黃梅昔日。少室當年。不能退已讓人。遂使舂糠答志。斷臂酬心。何似衡岳這裡。山畬粟米飯。一桶沒鹽羹。苦樂共住。隨高就低。且不是南頭買貴。北頭賣賤。直教文殊稽首。迦葉攢眉。龍樹馬鳴。吞聲飲氣。目連鶖子。且不能為。為甚如此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五燈全書卷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