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類 (四庫全書本)/卷28

巻二十七 元文類 巻二十八 巻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元文類巻二十八    元 蘇天爵 編記
  櫝蓍記           劉 因
  蓍之在櫝也寂然不動道之體立所謂易有太極者也及受命而岀也感而遂通神之用行所謂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生大業者也猶之圖也不用五與十不用雲者無極也而五與十則太極也猶之易也潔靜精微潔靜雲者無極也而精微則太極也知此則知夫櫝中之蓍以一而具五十無用而無所不用謂之無則有謂之實則虛也而其數之流行於天地萬物之間者則亦隂陽竒偶而已矣故自掛扐之竒而十二之則陽竒而進之不及夫偶者為少隂隂偶而退之不及夫竒者為少陽而四之則三四五六合夫畫竒全偶半合夫數而畫亦於是焉合其多少則合其位之陽少而隂多故有自一進一而為偶自偶退一而為竒之象也自過揲之䇿而十二之陽竒而退之不及夫偶者為少隂隂偶而進之不及夫竒者為少陽而四之則六七八九合夫數竒三偶二合夫畫而數亦於是焉合其多少則合其數之陽實而隂虛故有自一虛中而為偶自二實中而為竒之象也蓋掛扐之竒徑一而過揲之竒圍三而掛扐過揲之偶鈞用半也故分掛扐過揲而橫觀之則以隂為基而消長有漸分四象而縱觀之則亦以隂為平而低昻有漸其十二之則自右一而二自左二而三其四之則自右三而六自左六而九如水之流行觸東而復西其消長則其自然之淪漪其判合則其盈科而後進者也此皆自夫一行邵子之説而得之知此則知夫誤推一行三變八卦之象謂隂陽老少不在乎過揲者為昧乎體用之相因而誤推邵子去三用九之文謂七八九六不在乎掛扐者又昧乎源委之分也由此而極其竒偶之變以位則陽一而隂二也以數則天三而地兩也初變之徑一而圍三以為竒者三而得之是以老陽少隂之數多也後二變之圍四用半以為偶者二而得之是以少陽老陰之數少也分隂分陽則初一變皆竒而後二變皆偶也迭陰迭陽則去掛一初一變皆偶而後二變皆竒又如畢中和天地人之説也其變也自一生二二生四而又四之四生八八生十六而言則畫卦之象也自四乘而十六十六乗而六十四則重卦之數也故初變而得兩儀之象者二畫卦之數也再變而得四象之象者四畫卦之數也三變而得八卦之象者六畫卦之數也自兩儀之陰陽而言其用數則乾兌離震皆十二而巽坎艮坤皆四也自八卦之陰陽而合其體數則乾坎艮震三十二而巽離坤兌三十二也自二老二少之陰陽而言其饒乏之數則又如四象之七八九六也六變而得四象之畫則每位之靜變往來得十畫卦之數也又二畫則總其數矣其數也皆靜者為多變者為少而一爻變者居中二靜與變皆老隂為多老陽為少而二少居中積畫成卦則每卦之靜變往來得十五畫卦之數也又三畫則總其數矣其數也亦皆靜極者為至多而變極者為至少而又一爻二爻進退於其間其靜與變則皆坤為至多乾為至少而三男三女進退於其間因而重之則每卦之靜變往來得三十畫卦之數也入六畫則總其數矣其進退多少皆與八卦之例同也此皆自歐陽子七八常多九六常少之一言而推之與夫後二變不卦不知其為隂而使二老之數與成卦同二少之數與二老同而參差益甚其初一變必鈞不知其為陽而於乾坤六子之率勉強求合乃若四十九蓍而虛一與五十蓍虛一而掛二者固有間矣此以蓍求卦者也若夫以卦而求變也則自夫交易已成之體為變易應時之用由兩儀而上自紓而促八卦循環而其序不亂以逺御近以下統上而皆有文之可尋也以變而求占也則自靜極而左之一二三四五自動極而右之一二三四五極自用其極而一則專其一居兩端而分屬焉二則分其爻居次兩端而分屬焉動則上爻重而靜則下爻重也三則分其卦居中自為兩端而分屬焉前則本卦重而後則之卦重也動中用靜靜中用動靜多主貞動多主悔而皆有例之可推也然自此而極言之則以六甲納之其卦之序不亂也以互取之其序有漸而亦不亂也以伏求之其序亦有漸而不亂也以世位反圖而推之則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八而十六進退有序逆順以類而不亂也以䇿數即圖而攷之則在兩儀而一消長在四象而二消長在八卦而四消長在十六而八消長在三十二而十六消長故長中八消消中八長皆震為巽之消而坤為乾之消巽為坤之長而乾為震之長而不亂也以揲變之數應圖而推之則其多少又合乎一一為乾八八為坤以少為息以多為消而亦不亂也是則按圖畫卦揲蓍求卦莫不脗合矣然而朱子猶以大衍為不自然於河圖而變揲之左可以形右卦畫之下可以形上者又以為短於龜也其三索之説則一行有成説既取之於本義後復以為不必然而卦之隂陽之竒偶畫與位合則大傳有明文既著之筮説而不明言於啓蒙是又恐後人求之過巧而每遺恨不能致古人之詳者也若以竒䇿之數合之圓圖之畫則四十八一卦之畫也其竒之十二即乾之隂而䇿之三十六即其陽也三十六自九進而得之也九陽也三十六亦陽也全陽也其竒之二十即兌離之隂也而䇿之二十八即其陽也二十八自七進而得之也七陽也二十八隂也陽合於隂也其竒之二十四則坤所去之半也而䇿則所用之二十四隂也二十四自六進而進得之也六隂也二十四亦隂也全隂也其竒之十六即艮坎自上所去之十六也而䇿之三十二即其所用之半並上所餘之八隂也三十二自八進而得之也八隂也三十二陽也隂合於陽也其震巽之不用則猶乾之不用隂坤之不用陽也其竒䇿之八方數之變也掛扐之六圓數之變也此邵子之説也然前之竒䇿之所當隂不若陽之齊後之六八之所應圓不若方之備是必有深意也第未能考而知之又不知朱子之意以為如何此因櫝蓍而記之至元十年春二月吉日櫝成記
  高林孔子廟記        劉 因
  安肅高林里距吾居五十里聞有孔子廟枉道而拜焉詢其創始復興之由里之耆老劉禎等言廟起於五代之際久乃廢毀金大定間鄉先生孫直卿率里中豪族盧田劉三氏始脩葺之迄今至元庚辰圯壊幾盡禎劉氏孫也復率盧氏子孫共繼先志經營於其年之春逮明年秋廟貌既尊乃興祭器以祀事告成且為鄉約春秋釋奠之禮俾可以繼里人自以非學者而祀先聖恐踰禮制請就質焉予按禮釋奠於先聖先師謂學詩書禮樂者各以所習業而祭其先師者也孔子豈詩書禮樂專門其師耶既非詩書禮樂專門之師豈學官所得而私者耶詩書禮樂之官且不得而私又豈後世俗儒記誦詞章者之所得而私也禮飲食必祭祭先造飲食者也蓋以吾之所以享此者斯人之力也孔子立人道者也今吾之所以為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不淪胥於禽獸之域者其誰之力歟於一飲食而知報其力於此而不知所以報焉惑矣諸君其勉行事無懈禎等曰諾且請書其辭於石併記嵗月之始末雲
  退齋記           劉 因
  老氏其知道之體乎道之體本靜出物而不出於物制物而不為物所制以一制萬變而不變者也以理之相對勢之相尋數之相為流易者而觀之則凡事物之肖夫道之體者皆灑然而無所累變通而不可窮也彼老氏則實見夫此者吾亦有取於老氏之見夫此也雖然惟其竊是以濟其術而自利則有以害夫吾之義也下將以上也後將以先也止將以富也儉將以廣也哀將以勝也慈將以勇也不足將以無損也不敢將以求活也無私將以成其私也不大將以全其大也柔弱將以不為物所勝也不自貴將以貴也無以生將以生也知窪必盈於是乎窪知弊必新於是乎弊知少必得於是乎少知樸素之可以文於是乎為樸素知谿谷之可以受於是乎為谿谷知皦之勢必汙盈之勢必溢鋭之勢必折於是乎為嬰兒為處子為昏悶晦寂曰忿曰武曰爭曰伐曰矜凡物得以病之者皆閹焉而不出知而示之愚辨而示之訥巧而示之拙雄而示之雌榮而示之辱雖出一言而不令盡其言事則未極而先止也故開物之所始成物之所終皆捭焉而不與而置已於可以先可以後可以上可以下可以進退可以左右之地方始而逆其終未入而圖其出據㑹而要其歸閲釁而收其利而又使人不見其跡焉雖天地之相盪相生相使相形相倚相伏之不可測者亦莫不在其術中而況於人乎故欲親而不得親欲疎而不得疎欲貴而不得貴欲賤而不得賤欲利而不得利慾害而不得害其闗鍵槖籥不可窺而知其機紐本根不可索而得其恍惚杳㝠不可形象而搏執也嗚呼挾是術以往則莫不以一身之利害而節量天下之休戚其終必至於誤國而害民然而特立於萬物之表而不受其責焉而彼方以孔孟之時義程朱之名理自居不疑而人亦莫知奪之也中山滕君仲禮早以學行知名而為人則慷慨有才節者也以退名其所居之室既以寧失於有所不為戒在於無妄之往自銘矣而又請予文以記之餘固知仲禮之不為老氏之退者然亦豈真失於有所不為者也夫有所不為者蔽焉而不知舉變焉而不知通固滯焉而不知所以化而其終亦至於誤國而害民然要之則知不足而已矣而人亦得而責之而彼亦無所逃其責焉非如為老氏者之以術欺世而以術自免也予喜仲禮之退而又欲其慎其所以退也故極言二者之失至元丙子八月既望容城劉因記
  鶴菴記           劉 因
  或贄大經鶴二畜庭中遂名其菴鶴一日問予曰子知我鶴名菴也何哉予曰此在我而不在鶴夫樂水者吾見其知之周流同於水也樂山者吾見其仁之重厚同於山也大經之機警高亮游心閑逺發為文章清雄婉麗可以鳴一時而傳後世此非同於鶴者乎故聞其聲見其形欣然而悅非鶴可悅也我之同於鶴者使之然也大經曰予之於鶴非但悅之而已也子其為我更思之予乃顧鶴而歎曰謂大經為厭世俗之卑隘不可與處思欲髙舉逺覽而與此游耶則其心狹矣謂大經為以已之軒昂超卓勢利不可得而羈縻之姑引此以自況耶則其心矜矣狹與矜大經不為也然則名菴之意果安出耶予觀古人之教凡接於耳目心思之間者莫不因觀感以比徳託興喻以示戒是以能收萬物而涵其理以獨靈如黃鳥之章孰不賦之而聖人則曰於止知其所止夫斯鶴之呼之不來長鳴下趨亦常事耳而子瞻乃歎其難進易退蓋亦黃鳥之遺意也由此而推之其遊於隂知養也感夜半識時也鳴則聞於天飛則一舉千里有本也其動也節其鳴也律用和也月白風清徘徊佇立翫此數者於縞衣𤣥裳之外寧無起予者乎名菴之意或出於此大經曰得之矣至元壬辰冬十月朢日記
  麟齋記           劉 因
  編脩王之才治春秋而專門左氏者也嘗有取於獲麟之義名其所居之室曰麟齋而請予記之夫獲麟仲尼作春秋所書之一事爾而春秋之義非居所係於此者歐陽氏固已言之於前矣然春秋之時仲尼實天理元氣之所在而與濁亂之氣數相為消長於當時如麟者則我之氣類也其來也固非偶然而來也然而斯氣之在當世者蓋無幾焉在彼之氣足以害之在此之氣不足以養之由麟可以卜我之盛衰由我可以卜世運之盛衰而聖人固不能恝然於其獲也謂之致麟可也謂之感麟亦可也皆理之所不無者雖在聖人之作春秋因天道人事自成之文從而文之其義皆因事而寓焉安可曲為一定之説也雖然子既有取於麟則吾不得嘿嘿於麟矣夫麟之所以為麟者乃天地之所以生而人之所以能為天地之心者也在春秋則聖人所賞之善也在易則聖人所指之陽也而人之所未嘗一日無者也茍自吾身之麟而致之則凡害人者如長蛇封豕如饕餮如檮杌莫不消鑠蕩滌於魑魅之域而天下振振皆吾氣湛行之地矣今聖人雖不得盡其所致於當時然其所以扶此抑彼者而斯麟固已麟於萬世矣子之讀春秋者予知子將思有以麟夫一齋而已也雖然予於聖人剝廬閉闗之戒見聖人之拳拳於此乃嘆鳳鳥之不至傷魯麟之致獲之心也嗚呼麟乎又當以聖人之心為心而自麟其麟也夫
  汴梁廟學記         姚 燧
  自魯哀公十六年周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孔子卒歴六國秦漢至孝武即位之年辛丑為三百四十年其聞而知者纔司馬遷一人而止耳既編其年與夫言行出處之槩為世家又為弟子傳載其居里問對與夫經事何君又考知其少孔子幾何嵗是書皆孔子弟子與孟氏所未著其有功聖門真非淺淺哉然猶病夫時有不一其説不可參伍者也世家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而弟子傳則曰孔子曰受業身通者七十有七人皆異能之士也夫既曰身通六藝矣雖未盡合聖人為教之本然而猶有所指名也其曰受業身通竟不發為所通何業亦晦焉而已耳又曰皆異能之士聖人為教於以脩敘彛倫而容異能者於其間孔子自言七十有七人則七十二人者誰後是五人邪其為傳亦多淆亂而無次先顔囘曾參而後無繇蒧固已戾於明人倫其甚誤至以闞止子我為宰予又曰孔子之所嚴事者於周則老子於衛蘧伯玉於楚老萊子於鄭子産於齊晏平仲於魯孟公綽孔子於公綽止稱其不欲與優為趙魏老子産有君子之道四其他不足孔子者亦多也老萊子書今存其為道術尚黃帝老子為聖人所與者不經見子入太廟每事問況老子周守藏室之史問禮則有之使及見其書曰失道而後徳失徳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已不知道徳仁義禮根於人心之固有而眎為世降之不同未必不見黜於孔子況為其道乎哉惟蘧伯玉寡過未能為不悖於聖學故與之特深至漢文翁圖石室列之七十二人中亦可灼其非師而實弟子云晏平仲者如遷之言足以暴其人賊賢之罪何也夫人既嚴事乎已茍於學術之僻歸宿之差何害於明告告不為止則隨以不屑之誨始盡夫師弟子之義焉當欲封孔子尼谿之田乃説其君景公曰儒者滑稽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為下崇喪遂哀破産厚塟不可為俗游説乞貸不可為國盛容飾繁登降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非所以移齊俗而先細民也若預憂一旦代有齊政惟懼醜詆之不力焉夫善交久敬報人嚴事之道者固如是乎哉先儒嘗疑晏子尚儉墨子欲貴其道取必於晏子之言不然何為亦見墨子之書而遷辨之不明也又自敘曰儒者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博而寡要勞而少功由是知二語者非必一出晏子乃遷薄儒素定於胸中不易者也遷嘗適魯徒觀諸生以時鄉飲大射其家迷眩於規規節文之細低囘不去以為是足盡聖人之道斯政經生博士之汩汩以皓首者也豈聖學為己之切致哉故燧有功於遷而亦有是數者之恨況又甚惑未盡袪於今者耶孔子卒哀公誄之子貢以為非禮至漢平帝始封諡褒成侯宣尼公蓋王莽假善以收譽將遂其奸謀也後魏孝文法之諡文宣尼父後周宣帝封鄒國公唐髙宗贈太師偽周武氏封隆道公𤣥宗諡爵文宣王宋真宗加𤣥聖後易為至至今遵之焉有若以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誠是言也雖極天下之美謚猶不足萬分一盛徳之形容斯燧發其目而不深言者一也杜預春秋傳敘曰子路欲使門人為臣孔子以為欺天而雲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非通論也斯言為獲聖人之心而後世王之堯舜二帝也宰我以夫子逺賢堯舜何王之不可居然後世天子之子有功之臣皆曰王以孔子之聖卒下比爵於其子臣誠不知其可也斯燧發其目而不深言者二也其享配諸位善乎栁宗元序道州廟碑曰從於陳蔡亦各有號言出一時非盡其徒也於後失厥所謂妄異科等坐祀十人以為哲豈夫子志哉後之時進顔孟並孔子南面別躋曽子以足是十人於非夫子志中之又非者而江之左又進曽子子思並顔孟別躋子張於曽子之舊由孟子而視子思師也由子思而視曽子又師也子思孔子孫也弟子於師孫於祖坐而語道者有之非可並南面燧知四子已避讓於㝠𡨋中不能一日自安其身一堂之上況又祀無繇蒧鯉於庭其失至於崇子而抑父又非遷之為傳矣夫為是學宮將以明人倫於天下而倒施錯置於數筵之地如此奚以為訓又在在之廟皆泥像其中北史敢有造泥人銅人者門誅則泥人固非中土為主以祀聖人法也後世莫覺其非亦化其道而為之郡異縣殊不一其狀短長豐瘠老少美惡惟其工之巧拙是隨就使盡善亦豈其生盛徳之容甚非神而明之無聲無臭之道也曩長安新廟成繪六十一人與廿四儒於廡畫工病其為面之同縱人觀之而擇貴臣圖其上蓋肖今人之貌而冠以先賢之名使過而識者抵掌相語曰是某也是某也未見其起敬於他日顧先足來不恭於一時是邦如是孰必其他邦之不為是一嵗再祀第借位於先賢以俎豆夫今之人也其可哉曰是溺習之已然若何而變曰人臣有見上布是區區則可若夫議禮也制度考文也天子司之亦幸一旦遑於稽古之事學禮之臣必有能䇿其一二得所當議者矣至元庚寅汴梁新廟成學錄劉元佐為狀以其府諸公之意求記其由故燧首之以此其狀曰宋建隆中南宮城數里立太學後為國子監金貞祐都汴國日益蹙大城少兵難守度中宮垣大城再城之監當城所經弗便也壊而徙之東南大城之下不及屋而亡皇元受多方始為殿七楹亦廢宮屋也其制度宏麗為天下甲壬子楊中書忠肅公來董括舟役又壊宮取材以其餘為門廡至元癸酉故同知宣慰使袁裕時為是府判官始構講堂於廟西神庖於堂東鑿池其南勢始卒壁淪汴注之擬魯頖水殆足觀矣嵗月滋久風雨騫屋困於撐拄自總管提刑悉捐金割俸起新之總管則權輿於成其㫁手於杜思敬其同力者同知胡某治中益祖判官完顔某推官姜某提刑使則闍闍都高某副使王忱僉事劉某始終五十餘年凡資畫十二官而後完富民佐財力以就功者又多也燧曰嗚呼不易乎哉自今師生之講肄於斯其移學文之力而篤志於切問近思貴其躬以成徳達才而收夫化民成俗之功於他日斯不孤縣官待多士志矣是嵗夏四月前翰林直學士奉政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姚燧記
  澧州廟學記         姚 燧
  至元十有四年肇置諸道提刑按察司而澧在山南湖北道所糾郡廿年燧副使是道明年按部至焉拜瞻廟庭未嘗不病其為制之隘陋也殿南閣曰六經因語校官張公綬曰易書詩春秋其繫定刪作實出夫子之手周官雖雲周公之書冬官篇亡當以考工記與小戴記禮者皆漢儒豈可與是四經班而為六且今四海禮殿皆名大成為改書曰金聲玉振之閣後廷議不欲諸道糾郡者錯壤江之北南改為肅政廉訪澧遂割入江南湖北元貞乙未居民不戒於火廟為延燒總管是道者故奧屯希魯將復之俾計吏最其學租直纔五千餘緡曰是所謂時詘而舉贏者也乃下令郡士在籍多田者勸之佐為凡又得萬緡委材集工責校官李㝢學正張子仁身敦其役而糾郡諸公如副使賈仁僉事蔣某姚某李庭詠郭貫凡至者必促其成功五年而落之其撫構則稽梓人之書為四柱屋古者王居之制也惟太行一山侶之故曰王屋重門周序講肄之堂合食之舍庖廩之室燕遊之亭秩秩馮馮靡一或遺凡百有三楹周以繚垣百三十餘丈雖未嘗身見然聞之談者舉以為可甲湖之北南諸州豈天者厭昔隘陋火之使改為耶亦偶然也又範金為祭器二百七十有二竹木髹漆之具三百有四嗚呼備乎哉然嘗思夫子之道之在兩間無間治亂古今如飢食而渴飲夫婦之愚莫不由之不可一日而離焉固不以廟之存毀而加汚隆國家必聚耆英俊耄教育乎是蓋須其成徳達才舉而庸之以立化民成俗之本也則廟學豈不甚有所闗哉地以求之衡之為州南澧千有餘里南嶽在焉舜五載一巡狩所也及誅四凶放驩兠於崇山實今澧之屬縣慈利則放流之人顧居巡狩之境之內戰國時楚都南郢在漢則南郡江陵澧去西南鳥逕不二百里屈原之逐常行吟者故九歌曰澧浦澧蘭則放流之所近薄脩門是皆不可曉知者澧於其時為黔中秦欲以武闗之外易之楚方怒張儀謂曰願得張儀而獻黔中夫以甘心一人寧棄地而不恤固以要荒鄙之也而今也料次戸口之繁庶貢賦之徵入澧則亞於長沙而近湖廣省治岳鄂諸州不能半之豈天時風土有古今之變而人事亦隨以遷而異耶士四民一也民庶而士必衆洙泗夫子之居也士為洙泗之言者也澧去洙泗西南將三千里非密邇也賴皇上仁不忘逺守土之臣視要荒與洙泗鈞然洙泗也燧嘗至其地焉戶不能當澧四之一戶損則士不多亦理勢然不知自今澧民沐士之化要荒而洙泗乎士不能拔民之溺洙泗而要荒乎要荒而洙泗正國家所賴以化民成俗者洙泗而要荒其身之不能成徳達才何有乎推之人士是之思則居縣官所築之室食縣官所樹之粟必知俛勉其躬圖報稱矣庭詠俾子仁求記所由興作於翰林學士朝請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姚燧大徳己亥冬十有一月日短至書於鄂之南陽書院楚梓堂
  千戶所㕔壁記        姚 燧
  我元駐戍之兵皆錯居民間以故萬夫千夫百夫之長無廨城邑者其有統齊徴發之政無文移惟遣伻銜言至受命大帥或依髙丘曠野為律以行此近代之故事也竒𠱤朂寔君長千夫洛陽鳴皋山下繇祖暨身三世矣舊集其屬恆即佛宇神祠不然於其私居聖皇中統以來制度寖備官始有品祿始有秩統齊徵發之政一信於書故君得以斂是一軍之祿買田為廨門以表堂堂以聽事廡以居史儲書有庫閲射有亭數十年茍簡之弊一朝而新又思居乎此者必有所箴警始不敢弛然而怠故書堂曰居敬亭曰觀徳繇未識余千里走書於鄧以其友乃滿子堅為先求記其然余聞其知學周公仲尼之道者為告之曰今夫人過祠廟必聳肅起敬如有精神魂魄在其上而立其傍者何哉繇夫平居無事之時未嘗敬也使平居無事之時恆有上帝臨女之心則兩間百神其尊且大孰有加於上帝雖曰過祠百千而心與敬一不待有所起而無不聳肅矣敬實聖人傳心之至言而學者繇狂躋聖之基豈惟五典賴是而惇以乃應事接物無有外此而能中道者況軍旅之事尤在能敬孔子所慎齊戰疾與夫臨事而懼者也敬乎敬乎其可斯須離而弗居乎或曰射於何而觀徳曰若知夫鑑也明足以燭須髪塵棄之久或陟仞而不見丘山此無他用不用之分也雄兵亦然五兵之長莫長弓矢至不仁之器也王者用以威天下則足以芟暴亂而仁元元逮功威後定而無所試必世之間老將宿兵日益耗亡膏粱紈袴之子制外閫焉無賴墮窳之人備前驅焉不幸卒有狗吠之警使是曹出而禦之而能必其康靖乎古人見其然故嵗訓而時講之於鄉射蓋束是不仁之器修之於俎豆之中雖有頑驁弗率之人相漸以禮而相摩以樂不敢萌啓邪心知尊君親上而易使於一旦此先王維持太平之宏綱大經也其法主賓有送迎之拜耦繼有上下之比弓有橫卻兼弣弛張之度矢有搢挾順羽拾取之儀行有鉤楹相左之章揖有當階及階當物及物當福及福取矢卒取矢之數衣有袒襲決拾有説翿有舉偃籌有竒鈞而侯有去負司正有請誘作命之目燕饗有獻酬酢旅之節奠觶有豐糾過有撲日出即事窮日而休必強志勉力之士能無衰惰以有終否者或取恥一庭也故曰可以觀徳行惟志乎復古者可與言此而君以國人不在禁挾弓矢之科宜於貫革尚武之射何待夫試閲始閑其技其名是亭欲納是身於禮樂以觀徳一方其有見於維持太平者在此而不在彼也嗚呼其知所務哉然天下萬事皆出吾心而有本有文居敬本也觀徳文也合堂與亭記之夫豈二道歟
  江漢堂記          姚 燧
  江漢南北之限也三王之徳之封建嬴秦之力之郡縣漢氏則曰吾王霸雜兼封建郡縣而犬牙之是時無有裂幅員而自帝者繼漢始有之徳不能以相高力不能以相卑雖皆畫是為守而帝南者終不能北有尺地籍以一天下能一之者皆自北而南也故呉自帝晉平之宋齊梁迭自帝以迄於陳隋平之宋自帝我元又平之豈江漢能限世道之否不能限天運之通歟嘗合二代而觀之以皇上之冠古無倫晉武隋文何人斯哉然非有君無以開是功非有臣孰能成是功古今人不相及而謀或一揆隋臣不道也晉羊祜首策平吳吳平而身不及見武帝追念其功封其夫人萬嵗鄉君於太尉忠武史公其事差似蓋公自事潛藩嘗使經略於汴總兵十萬屯田千里不專強武而惠信是敦耕商之民錯行其區不相賊殺有獲俘亡皆生還之雖鄰國臣亦許莫自負羊公者無慙徳焉於時堂曰江漢固已張吾雄噬南紀之本皇上踐祚又以四聖元臣丞相中書燮和雍熈者十有六年方將百萬之衆南伐至郢而疾詔他將專制而還公于軍其辭若曰畫翦宋䇿汝也成功而疾汝安何言誠有不諱碑汝之勲班汝之爵於不可必死者之知能知之者非人與汝子孫耶四海聞之以皇上歸平宋功於公之生已賢乎思祜於死及薨有今贈諡又詔其元子格以平章政事行省湖廣季子彬宅端揆kao於中皆相繼薨又詔中子槓為中書左丞行省湖廣孫燿以平章政事行省江西視封祜妻君萬嵗鄉又何如也左丞今至無第於鄂完官屋以居謀名其堂燧應之曰斯堂也非專晝訪而夕修必將嵗時奉嘗太尉其鋪張勞庸揚侈蟬冕報皇上而歸美必文為聲諧之笙鐘侑其利成為詩之名捨曰續江漢者他宜無稱於以格其精神魂魄乘雲御風陟降在庭必懌然曰始吾為堂北此千里於時未踰江漢也後數十年吾子乃能尸祝吾於江漢庶其善成先志哉漢祖之誓功臣曰黃河如帶泰山如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今由河而視江漢曽不得其三一河誠可帶江漢猶當為襟計將來及吾苗裔者或終古而無究也必容與依歸不是去焉公曰記之吾思不及者公字柔明以至元壬辰下車人見其不儉不及不豐過中恢乎有容屬屬乎敬坦以明也相語以為託太尉遺體而得其遺風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其嵗嘉平庚寅朏姚燧記
  遐觀堂記          姚 燧
  長安城西二塗西北通咸陽王公之開府於此與西北南三陲之使冠蓋之去來尊俎之𠉀餞者所出行旅之夥不列也西南入鄠抵山無所適貲乃令承餘則田夫樵婦與城居有墅於郊者所出斯固已可為倦遊而休仕者所託廬矣二塗同出其相逺無幾何而喧寂異然亦可見利勢之在與所無也鄠塗之北距城不數里則宣慰張公之別業規園其中築臺為堂崇袤尋丈縱廣十轍清風之朝長日之夕四方勝槩極目千里凡秦漢隋唐之陵廟池籞田人力以廢興可弔而遊可登而覽者在所不取其髙上如華陽終南太白嵯峨吳嶽岐梁之竒峰絶巘為三輔之鎮窮古而有者皆環列乎軒戶之外而臥對之幾席之上余曰遐乎觀哉古人堂者多矣其壯有加於此乎使誠有耶雖風摧雨剝於千載之上亦宜略存阤然之跡可尋於今合則束板以載之負畚以興之以是知無因於前而獨始於公也今我與公屬觴乎此夫豈茍然哉百年之身其有幾何是及賞其成而不及憂其敗也及樂其完而不及悲其毀也後之時或風摧雨剝於千載之下有登吾阤然之跡者曰嘻斯何世何人之為公名不既夀矣公笑曰吾何嘗期如是之久哉第擇君言與吾堂稱者即名曰遐觀盍記諸余曰公通介貴臣也請與之言臣可乎古之人惟見危授命者故得守節仗義殺身成仁之名乎可以無死而死猶為徒死而傷勇然則出處之際死生之所闗死生之所闗善惡之攸歸者莫大於為人臣使不遇存亡危急之會亦未嘗不以明哲保身為賢斯揆道歸義之臣所能也嘗聞之望諸君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九原可作將無謂秦無人也今之仕者吾不知孰為道義之臣能志功名者亦鮮矣志冨貴私身以毒世卒離尤而蹈禍者駢首接踵也是於計功謀利之間且有不能況揆道而歸義乎哉究公平生嘗吏民矣嘗治兵矣亦嘗持憲矣忠炳日星而難不亂於湯火氣吞湖海而信不移於丘山視竹帛之書鼎鐘之勒恆有晚古人薄前世不足為之心以故在庭之百辟山東數州秦蜀九路之氓瀘嶲荷旃方三千里之獠孰不聞其名而竒其才沐其愛而怛其威年五十二竟以許國盡瘁而歸鼓舞僮奴千指而食其力甘自齊於匹夫讀書以教子飲酒以樂賓將終其身非熟爛世故遐觀一代之表者能是乎哉蓋天下之事遐觀則先識先識則幾矣雉兔之不能搏人誰不知之突起道左或失聲辟易而喪其常守以其卒然遇之也使前見於數百步之外無曰雉兔雖虎兕之暴人得以為備將不患矣斯不亦吾堂言外之微意乎未易以語他人將惟公可公名庭瑞字天表至元癸未以太中大夫諸蠻夷部宣慰使致事雲又四年丁亥六月下澣日姚燧記


  元文類巻二十八
<集部,總集類,元文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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