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百二十七 全唐文 卷八百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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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觀文

觀文,臨桂人。乾寧初進士第一,官侍講學士。

皇帝禦宇,大順壬子季冬十二月,故府司空潁川陳公自桂州觀察使膺制命,建靜江軍號,仍降龍節。明年春二月,準敕有事於堯舜二祠。禮畢,顧謂府長史朱韞曰:「吾軍旅之事,則嚐聞之。俎豆之事,未之學也。子嚐知書好古,試詳此禮,得合於經乎?」韞惕然而對曰:「韞塵走下僚,安敢輒議祀典。」公諭之曰: 「古有綿蕞定大禮者,皆草莽之士。爾今為上佐,於郡政,何謙而不言?」韞辭不獲已而對曰:「嚐見《開元禮》有祠古帝王之制,今請求知禮者共為刪定。」矧帝舜南巡,標乎古典,惟茲法物,豈可不周。由是命有司撰三獻官冠衣劍佩三十有九,讚引禮生衣幘一十有六,籩豆簠簋洗樽爵幡鼓七十有七。儀品斯畢,具表以聞。帝曰俞哉,褒稱綸言,不載於此,今僕射彭(闕)兩兩使可繼巨屏,守簡子至言者九,同關西不惑者三。追念前功,若已有之。以觀文明廷擢第,故裏遠歸。有陳蕃下榻之知,有智伯國士之遇。有魯肅指囷之意,有平仲脫驂之義。授書詰旦,猥屬斯文。觀文謬以二雅得名,實未造軻、雄之旨。克讓未果,是敢直書。庶幾正教,傳乎不朽。作頌曰:

大哉堯舜,真風不弭。以聖禪聖,不子其子。舉賢登庸,投凶禦魅。化匪逆人,膻寧慕蟻。大功漸著,南巡脫屣。九疑雨沉,蒼梧雲起。偉歟元蹤,遺於桂水。蒼生思之,牢醴千祀。俎豆禮缺,元侯克備。發揮古典,駢羅雅器。三獻得儀,雍容劍履。教人為臣,可達深旨。翠巘稽天,紅輪出地。得君皋陶,千載意氣。中興有常,無令伊恥。

朱樸

樸,襄州襄陽人。以三史舉,由荊門令進京兆府司錄參軍,改著作郎,累擢左諫議大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戶部,進中書侍郎。罷為秘書監,三貶郴州司戶卒。

古王者不常厥居,皆觀天地興衰,隨時制事。關中隋家所都,我實因之。凡三百歲,文物資貨,奢侈僭偽皆極焉。廣明巨盜,陷覆宮闕。局署帑藏,裏閈井肆。所存十二,比幸石門華陰。十二之中,又亡八九,高祖太宗之制蕩然矣。夫襄鄧之西,夷漫數百裏。其東漢興鳳林為之關,南菊渾環屈而流屬於漢。西有上洛重山之險,北有白崖聯絡。乃形勝之地,沃衍之墟。若廣浚漕渠,運天下之財,可使大集。自古中興之君,去已衰之衰,就未王而王。今南陽,漢光武雖起而未王也。臣視山河壯麗處多故都,已盛而衰,難可興已。江南土薄水淺,人心虛浮輕巧,不可以都。河北土厚水深,人心強愎狠戾,不可以都。惟襄鄧實惟中原,人心質良。去秦咫尺,而有上洛為之限,永無夷狄侵軼之虞。此建都之極選也。

張弧

弧,將仕郎試大理評事。

夫《素履子》者,取《周易》履卦初九「素履往無咎」。以純素為本,履以履行為先。雖布衣,素須履先王之政教。故取天地之始,乾坤之初,聖人設教之規,賢哲行道之跡。夫禍福之端,生於所履。是以聖人以德履帝位,而不疚光明者也。士庶履能辨上下,定民誌,輒修一十四篇,號曰《素履子》,以為箴誡而已。

羅袞

袞,成都臨邛人。舉文學優贍科,大順中進士。後仕梁,終禮部員外郎。

臣伏以罪在亂逆,慈後罔赦,事關懲勸,聖人恆執。其或生漏刑辟,沒有追敚,萬代可知,百王不易之道也。竊見故保義軍節度使贈太師王珙,於國不忠,於家不孝。身為首帥,行桀紂之虐。名掛人倫,縱豺狼之性。頃乘京國患難,藉父叔勳勞,寵極將相,凶逾寇賊。坐召伯甘棠之樹,殘毒郡人。對傅說築版之岩,侵侮王室。朝臣幕客,受戮辱者非少。軍吏百姓,遭殺害者甚眾。朝廷比屬多事,每須含垢。而上天不容,遂振疏網。雖假手麾下,幸就屠滅。然靡伏就法,終為僥幸。向使珙能於晚節粗立一善,以功補過,誰曰不然。考其終始,無改暴橫。以珙之骨,千鞭不足快憤嫉之人。陛下以在宥垂風,崇恕禦物,存其棺塚,為恩已厚。尚汙典冊,於理實難。今複請追珙所受贈官爵,悉皆削奪,以正憲律。令天下忠臣孝子,知陛下昭章淑慝,轉相慕效。將來儻複有如珙類者,亦冀睹沒後之誅,而革其生前之慮。明時裁化,莫尚於斯。先為珙所害故給事中王以下一十人,尋蒙聖造已各贈官。其官府冤死士庶,伏乞下陝州以敕弔祭,存問其家。使並日之明,無所不足。如春之澤,深漸泉壤。甫刑曰:「皇帝哀矜庶戮之弗辜,言唐堯之德也。」伏惟陛下與堯同心,幹瀆宸嚴,無任戰越之至。

右。臣袞伏以典禮褒榮,用廣哲王之道。生死抱痛,可念直臣之魂。伏以陛下再闡皇圖,初平內患。善無歿而不紀,惡無存而不誅。事或有遺,臣敢不奏。竊見故秘書郎責授柳州司戶臣劉蕡,當大和年,對直言策。是時宦官方熾,朝政已侵,人誰敢言?蕡獨能指抑墮雨回天之勢,欲使當門奪官卿爵土之權,將令擁篲,遂遭退黜,實負冤欺。其後竟陷侵誣,終罹譴逐。沉淪絕世,六十餘年。正士為之吞聲,義夫為之飲泣。當時排先見之說,後代襲蔽聰之謀。浸成其風,以至前歲。東內幽辱,西州播遷。旒綴竿而未危,矢及屋而非亂。伏賴陛下德勝妖孽,義感勳賢。克返塵鑾,再安寶位。向使蕡策得用,蕡才得施,則杜漸防萌,尋消逆節,豈殷憂多難,遠及聖躬!以此追維,誠堪軫悼。當氛霧蔽虧之日,雖累朝明聖。其奈蕡何?及天地廓清之辰,則冥寞幽冤,必有望於陛下矣。特乞宣付中書門下,顯加褒贈,仍敕天下州府,求蕡子孫,振拔錄用。不獨慰耀九泉之骨,庶亦感勵四海之心。冒瀆宸嚴,臣袞無任戰懼殞越之至。

臣聞竊謂堯舜所以成其聖哲者,稽古之力也。故《書》曰「若稽古帝堯」,又曰「若稽古帝舜」。是則為國之要,在乎順考古道而已。古事之效,布在群籍。茲曆代所以盛藏書之府,不可一日而闕也。臣伏念秘閣四部,三館圖書,亂離已來,散失都盡。一為墜闕,二十餘年。陛下追蹤往聖,勞神故實,歲下明詔,旁求四海。或遣使搜訪,或購以官爵,亦已久矣。然而一編一簡,未聞奏禦。加以時玩武事,不急文化。若非別降聖謨,無因可致。臣今伏請陛下出內庫財,於都下置官買書,不限經史之集,列聖實錄,古今傳記,公私著述,凡可取者,一皆市之。部帙俱全,則價有差等。至於零落雜小,每卷不過百錢,率不費千緡,可獲萬卷。儻或稍優其直,則遠近趨利之人,必當舍難得之貨,載天下之書,聚於京師矣。不惟充足書林,以備宣索,今三朝實錄未修,無所依約,便期因此遂有所得。斯又朝廷至切之務也。

某啟,伏以洪鈞播物,已在生成。朗鑒通幽,寧期照燭。伏以相公三十五丈熙朝德茂,軌世才高。發言為褒貶之經,回顧是寒暄之律。自叨洪獎,愈切寵驚。近又見戶部王侍郎,伏知造化工夫,不遺纖草。丹青潤色,偏及偶人。輝華而賤質增榮,感激而雄眸有淚。實以袞家殊弁冕,業繼詩書。卷懷於盛壯之時,浮泛於衰遲之日。詞科入仕,尋周一紀之星。諫署升朝,亦改四年之火。雖複毛慚腹背,角困藩籬。何嚐不砥礪公方,琢磨文術。竟以長沙地窄,難呈宛轉之姿。南郡鬼逢,每受揶揄之恥。俄消剝道,顯自明恩。霖施而窮澤生流,瑞降而枯條更肄。得不乘風奮力,搦朽申勞。依魯相之門牆,永隨車豎。仰殷宗之左右,長奉鼎梅。卑情無任日夕兢惶生死銜戴之至。

某啟。某鄉品慚卑,朝班愧近。久托運籌之化,元無載筆之能。今伏奉恩制,伏蒙相公特賜奏授前件官充職者。寵靈重疊,敢幸於時來。塵忝過多,但驚於望外,下情無任戴恩感激量伎兢惶之至。伏以相公道壯龍圖,情專鳳策。兩掖之內,以讜辭為先。三館之中,以信史為急。必銓名實,乃授清華。固以時屬叡文,事當修舉。列聖之青編再輯,盛朝之鴻藻將鋪。是宜對季劄以歌唐,求孟堅而述漢。然後可以昭彰一代,舄奕千齡。如袞之才,非此之任,誠欲奉身而退,瀝懇以辭。無傷棫樸之風,自適輪轅之用。竊念早依門闥,昨侍台階。聞善誘而遽已捧承,沾謬恩而莫遑辭讓。主文譎諫,顧出納以何裨。廣記備言,審荒蕪而豈措。徒思竭力,寧逭顏。唯當稟奉公忠,執持愚直。分職於仲山之下,庶展其能。受經於尼父之前,冀成其傳。效酬之誌,灰沒為期。卑情無任銜荷惕勵憂懼怔營之至。

某啟。幸以弱才,托於宏造。遂拾寒鄉之士,爰升近署之班。雖與道翱翔,似無邪行。而隨波上下,安有直詞。是以久列編修,常孤事任。一家之言莫就,空慕馬遷。三國之志未聞,實慚陳壽。深宜免罷,稍獲遑寧。不謂相公尚貸簡書,且敦方冊。才授改官之寵,仍還帖職之榮。乍簪筆於宸軒,復和鉛於細閤。中書肄入,寧同著作之郎。相府依棲,乃類司徒之掾。分誠已過,恩亦太隆。既辭讓以難諧,但憂兢而罔寘,穀梁清宛,休校力於短長。王隱混淆,預甘心於譏誚。營職為務,投生以酬。下情無任感激省循光忝愧懼之至。

某啟。伏以居有熊左右之司,每聞沮誦。著周穆存亡之(闕一字)但記戎夫。規動止於九天,法春秋於百代。某雖愚懵,知此重難,況複皇朝廢置之物,便搜才實。近日選求之慎,必在英華。峻等級於螭階,盛風流於鳳闕。某則寒陋,分無希望。伏以相公協兆為師,奮庸熙載。將行大道,上繼於宣尼。誘進單門,下同於王儉。不以某諫垣空食,史閤曠官,特興久次之嗟,俾授殊遷之命。暄臨黍穀,方知律呂之聲調。境入蓬山,孰謂風飆之道阻。徒成踴躍,莫獲逡巡。副燕台尊隗之心,奉孔裏鑄顏之化。巍巍聖德,雖期有舉必書。赫赫台光,定是無階上報。榮懼感激,不任下情。

某啟。伏奉恩制,除授前件官者。事匪心期,恩將敵至。榮懼憂惕,不任下情。伏以某用乏適時,言非悟主。雖困泥塗之辱,敢希朝序之榮。伏蒙某官念以吾道依棲,斯文宗仰。懇動吹噓之力,終諧憐獎之心。遂使縣吏塵銜,擺脫忽同於蟬蛻。諫臣清級,超升遽遂於鸞翔。叨忝何多,提攜至此。竊複念孤單事契,愚魯性靈。苟非示以修塗,安得縻茲好爵。獻可替否,諒無補於皇明。徇義忘身,庶粗酬於恩德。卑情無任感戴激切之至。

某啟。某操行無奇,文章匪贍。拾遺左右,三年未望於轉遷。約史春秋,五夜寧通於夢想。斯亦孤單雅分,頑魯自宜。忽踐履於清華,諒因依於賢達。伏以某官優容下位,獎進微才。荀君之日月在躬,道存瞻矚。王氏之風塵外物,榮遂品題。故得譽徹中台,名聞東觀。遽烀址溜地,仍參著作之庭。歐畛韞猓若臨泉谷。靜循叨竊,實自門牆。敢不永抱兢銘,深虞負累。以當官而忝,用舉職以酬知。求女媧煉石之方,潛裨碧落。就太史藏山之,試學青編。尚覬宗師,更傳規矩。下情無任攀戴靦汗之至。

某啟。伏以記事之官,顯司存於戴禮。侍臣之職,正號位於隋朝。自古不輕,方今重。豈期幽介,遽獲忝塵。此乃某官道著訏謨,情敦片善。偃彼小人之草,列諸君子之林。遂令補袞掖垣,仍叨筆削。珥貂仙室,更踐清華。得不上報鴻恩,旁酬重德。日月簡編之效,敢怠於終。雪霜松柏之心,佇彰於歲晚。榮懼感奮,不任下情。

某啟。伏以袞荒扉夙掩,蓽路今飄。雖曳裾果在於朱門,而握發何妨於白屋。伏蒙令公獎以來能擇地,去俟朝天。恐馬援之災氛,寧逃漏濕。念揚雄之風雨,須托帡幪。特借華居,俾安滯跡。況複床分上下,器備圓方。障錦飄紅,則土皆被繡。幕雲浮翠,則木鮮呈材。愛忽異於吾廬,誤將同於君室。遂得彌寬徯後,更盡依劉。宛如夫子之牆,不在隸人之館。揣循涯分,抃戴恩光。家雖喪而狗已如歸,關欲度而雞不難學。館開碣石,略為鄒衍之身。台認章華,永荷楚王之德。下情無任感遇激切之至,伏惟俯賜鑒察。謹啟。

袞啟。伏蒙令公念以赴闕奔馳,臨途窘罄,特頒厚賜,用備促(一作俶)裝。捧命循涯,無任荷戴惶灼之至。伏以袞拙艱成性,窮約處身。寧殊枕祉之郎,謬列伏蒲之地。昨以西京無象,南國迷方。蒼黃於河華之間,流落於漢地之外。荊州劉表,幸獲依棲。南郡馬融,叨陪訓說。爰從殺節,以及熙春。恩知將日月兼深,惠恤與邱陵比峻。今則周傾再定,禹會重修。既憑桓後之功,且懼防風之戮。輒將行計,上軫衝襟。伏惟令公韜世量宏,濟人心侈。組駢緡繦,委彼貨泉。七百裏以趨程,茲辰頓贍。二十萬之為贈,今代所稀。得不泣類鮫人,慚同劍客。歸赤墀而有賴,顧玄幕以難忘。突劍觸鋒,始稱效酬之分。抽毫命牘,終餘感慨之誠。竟乏雄詞,徒揚懦氣。銘誓激切,不任下情。伏惟俯賜鑒察。

袞啟。都衙侯司徒到京,伏奉寵誨,卑情無任欣躍兢戴之至。伏以太尉二十二叔國步縈心,藩條係慮,籌算方殷於大者,緘封宜略於小哉。況袞再從宗盟,至為卑末。庶僚品秩,仍是瑣微。乃蒙掛在風襟,形於賜問。獎飾用光其曖昧,慰安將勵其辛勤。蓬島音書,異術靡勞於方士。蕺山翰墨,真蹤遽睹於羲之。捧且不勝,喜難自定。亦複載窺隆旨,深省賤軀。豈叔父私恩,偏存睦族。豈王侯公道,廣及懷才。蓋以太尉二十二叔學擅鴻儒,詞摛麗藻。臨戎按節,全忘掌武之尊。握牘含毫,但記為文之客。得不終身永佩,拭目頻觀。秘之若三皇內文,寶之如曆代傳璽。言慚善對,謝宗哲以何因。義貴能酬,銘已知而莫極。榮荷惶灼,不任下情。

袞啟。伏念昨將蓬蒂,久寓棠陰。德隆於雲夢之山,惠浸於瞿塘之水。已於荊聶,備講恩仇。豈向舂陵,徒陳主客。伏以令公雄才不世,茂績無倫。威揚戎閫之先,仁洽士林之表。頃以竿麾暴國,漂流幸許其棲簷。今則羽衛還宮,資遣又令其赴闕。斯可謂事關舒慘,恩極始終。其往也,異彈鋏以求車。其去也,免吹篪而乞食。遂使仲宣遭亂,休假日以登樓。明遠還都,得侵星而赴路。力非可報,感豈勝言。倏爾辭違,漸成遐阻。出荊門而回首,詎見麾幢。渡漢水以盟心,惟懷金石。以今月十九日發襄州,邐迤北去。攀涕結戀,不任下情。謹附狀啟陳,伏惟俯賜鑒察。

亡秦者,不在胡亥、趙高、子嬰,亦不在始皇。亡秦者李斯也。胡亥固亡國器也,以秦授之者過也。趙高不幸秦狗之瘈,左右者不圖,則固噬其主矣。子嬰立於已亂,四十餘日而亡。考其行事,不無庸主之材。其猶坐四屋之間,環火已熾,雖有殺火之術,欲設何由哉?始皇雖不以仁義,死之日,天下無事,民為擇君,但其遺詔不行於斯耳。李故有名天下,臣主相得。六國既平,不能於此時推廣,使秦修帝王之道,固亦失矣。及始皇外崩,奸臣謀亂,又不能於此時制變,為存秦之計。卒使趙高得行其謀,胡亥極其惡,子嬰孤死於蒼黃之地,始皇失賢嗣,遂暴惡於後世。嬴氏之鬼以不食者,李斯之故也。然則趙高之際,為李斯者,義宜柰何?奔蒙恬,立扶蘇,為國討賊,以固其社稷可也。當是時,蒙恬與扶蘇將三十萬之師屯上郡。蒙恬之威,外震匈奴,內信秦國。三世積功,兄弟忠信,尊用於世,扶蘇長子,直諫而出。雖然,始皇故知之,所以無詔封諸子,而獨書與扶蘇,欲以為嗣。雖天下之人,皆知其賢,而以為當立。故陳勝吳廣作亂,乃詐托公子扶蘇,以從民望。向使李斯以蒙恬之威舉其兵,以扶蘇之望令天下,而誅一趙高,豈難哉?賊臣既誅,恬斯乃複相與盡其材,輔賢明之主,以寬靜天下,秦不亡矣。不唯不亡,且將興。斯不務出此,耽祿畏害,怵憰於傾危之際,使秦有殺適立庶,淫刑虐法,殺君亡國之惡。窮天地而不振者,李斯之故也。悲夫!

或謂袞曰:「子言秦亡與存秦之計明矣。吾聞國之興亡,乃有天命,設使李不失其計,秦果不亡乎?」袞曰:「吾雖不言天,其實天之道。子雖稱天以問我,而未識天之說。夫所謂天者,平無私也。故曰『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君人者有德,天則讚而興之。無德,則革而亡之。興亡之命在乎天,而所以興亡在乎人也。《商書》曰:『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不保,監於萬方。啟迪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此言桀不能常有德,不敬神明,不恤下民。天下不安桀之所為,乃廣視萬邦有堪天命者,則開而導之。以湯有純一之德,求使代桀為天地神祇之主也。故曰『非天私我有商,惟天祐於一德。』二世無德,為所以亡之道,天是以革而亡之。使扶蘇果立,則固有德,為所以興之道,天必讚而興之矣。不當奪嬴與劉,代夏以商也。」或曰:「李斯之失,當責其不任職。雖曰不忠不智也,子加以亡秦之諡,不亦重乎?」袞曰:「吾豈欲加諸斯也?蓋聖人之道,不得易焉。昔鄭公子殺靈公也,謀於子家,子家權不足以禦亂,懼譖而從之,春秋以首惡。故《書》曰「鄭公子歸生殺其君夷」,斯其類也,子欲易聖人之道乎哉?」

黃帝作巾幾之法,孔甲有盤盂之誡,太公陳觴鏡之銘,所以昭成敗而防遺闕也。袞不敢追跡聖賢,輒取枕、杖二物,而為之銘,亦古之賤士不忘君臣之分也。

枕銘

或枕或欹,有安有危,勿邪其思。

杖銘

身之疲,杖以扶之。國之危,賢以圖之。

一夫田,甲氏乙氏判而農之。乙氏糞其田,田善收。甲氏以為不善。守天地之和,風雨之絜,而不善收。噫!造化之功,不如糞土乎?

近代科學之家,有柏氏倉部府君諱宗回,字幾聖。祖士良,忠州司馬。父暠,毛詩博士,贈國子司業。君踵父學《開元禮》,咸通中,考官第之,尚書落之。不勝壓屈,因罷。取家蔭出身,選為州縣官。曆數任,從軍幕為判官,皆有聞。相國文昭公甚重之,授著作郎於蜀行朝。上即位數年,承反正之後,將修太廟。時見饗九廟十二室,而實七代。議者以為天子七廟,六經無九廟文。又欲以穆宗宣宗為二廟,僖宗為一廟,出敬宗文宗武宗為別廟。文武百官參議不能定,或薦君於相國徐君,遂擢授太常博士。及進議,請修奉九廟十四室。於是援引經籍,研校今古,發出九廟九代之議,追祔代宗德宗二廟,穆宗宣宗通為一廟,以僖宗添為一室,敬宗文武德懿宗為一廟。親不可出,其推次代室,分齒昭穆,為哲然矣。又下百官赴尚書省參詳,咸以為允,奏請行之。天子嘉獎,敬依其議。然其徵據乃《尚書》正文,而不用鄭元之說。其法制乃殷周遠事,而不取漢魏已下。故時人多疑之,遂與數家爭論。雖未行其議,而亟加寵秩。始遷虞部員外郎,賜緋魚袋。歲中轉虞部郎中,明年遷倉部郎中,加朝散大夫。年六十一,以光化二年二月二日,卒官京師。某月日,歸葬先人之塋於邠州。夫人清河張氏,子廷徽,開元禮登科,廷鸞尚幼。君撰《王公家廟錄》五卷,奏議論難宗廟之書萬有餘言。銘曰:

幾聖之道,子實親之。幾聖之言,予實聞之。宗廟之事,一何專奇。討摘奧冥,不由於師。乃鄙鄭元,乃悅湯伊。今世之人,安得不疑。賜服熒熒,省行屢征。元鳦裒華,雖死不瞑。親見夫子,其勢不行。夫子既沒,庶幾乎明。苟如斯言,遺恨可平。尚或有知,時觀吾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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