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後漢文/卷五十七

卷五十六 全後漢文卷五十七 
烏程嚴可均校輯
卷五十八

王逸

編輯
逸,字叔師,南郡宜城人。元初中,舉上計吏,除校書郎。順帝時,進侍中。有《楚辭章句》十二卷,《集》二卷。

機婦賦

編輯

舟車棟㝢,麤工也。杵臼碓磑,直巧也。盤杅縷針,小用也。至於織機,功用大矣。素樸醇一,野處穴藏,上自太始,下訖羲皇。帝軒龍躍,庶業是昌,俯覃聖思,仰覽三光。悟彼織女,終日七襄,爰制布帛,始垂衣裳。於是取衡山之孤桐,南嶽之洪樟,結靈根於磐石,託九層於巖㫄。性條畼㠯端直,貫雲表而剴良。儀鳳晨鳴翔其上,怪獸羣萃而陸梁。於是乃命匠人,潛江奮驤,踰五嶺,越九岡,斬伐剖析,擬度短長。勝復迴轉,剋像乾形,大匡淡泊,擬則川平。光爲日月,蓋取昭明。三軸列布,上法台星。兩驥齊首,儼若將征。方員綺錯,極妙窮奇。蟲禽品獸,物有其宜。免耳跧伏,若安若危。猛犬相守,竄身匿蹄。高樓雙峙,下臨清池。游魚銜餌,瀺灂其陂。鹿盧竝起,纖繳俱垂。宛若星圖,屈伸推移。一往一來,匪勞匪疲。於是暮春代謝,朱明達時,蠶人告訖,舍罷獻絲。或黃或白,蜜蠟凝脂,纖纖靜女,經之絡之。爾乃窈窕淑媛,美色貞怡,解鳴佩,釋羅衣,披華幕,登神機,乘輕杼,攬牀帷,動搖多容,俯仰生姿。《蓺文類聚》六十五,《北堂書鈔》一百五十八,《御覽》八百二十五。

荔支賦

編輯

大哉聖皇,處乎中州,東野貢落疏之文瓜,南浦上黃甘之華橘,《初學記》二十。西旅獻崑山之蒲桃,《初學記》二十八,《御覽》九百七十二。北燕薦朔濱之巨栗。《蓺文類聚》八十七,《初學記》二十八,《御覽》九百六十四。

魏土送西山之杏。《蓺文類聚》八十七,《御覽》九百六十八。

宛中朱柿,《御覽》九百七十一。房陵縹李,《文選》潘岳《閒居賦》注,《御覽》九百六十八。酒泉白柰。《文選‧蜀都賦》注。

乃觀荔支之樹,其形也,曖若朝雲之興,森如橫天之彗,湛若大廈之容,鬱如峻嶽之勢。修榦紛錯,綠葉臻臻。《文選‧蜀都賦》注作「蓁蓁」。角亢興而靈華敷,大火中而朱實繁。《文選‧蜀都賦》注作「繁生」。灼灼若朝霞之映日,離離如繁星之著天。皮似丹罽,膚若明璫。潤侔和璧,奇喻五璜。仰歎麗表,俯嘗嘉味。口含甘液,心受芳氣。兼五滋而無常主,不知百和之所出。卓絕類而無儔,超眾果而獨貴。《蓺文類聚》八十七,《御覽》九百七十一。

宛洛少年,邯鄲游士,《文選》曹植《名都篇》注、袁淑《效曹植白馬篇》注。裝不及解。《文選‧赭白馬賦》注。

飛匡上下,電往景還。《文選‧江賦》注。

九思

編輯

《九思》者,王逸之所作也。逸,南陽人。博雅多覽。讀《楚辭》而傷愍屈原,故爲之作解。又㠯自屈原終沒之後,忠臣介士,遊覽學者,讀《離騷》、《九章》之文,莫不愴然,心爲悲感,高其節行,妙其麗雅。至劉向、王裦之徒,咸嘉其義,作賦騁辭,㠯讚其志,則皆列於譜錄,世世相傳。逸與屈原,同土共國,悼傷之情,與凡有異。竊慕向、裦之風,作頌一篇,號曰《九思》,㠯裨其辭。未有解說,故聊敘訓誼焉。辭曰︰

悲兮愁,哀兮憂,天生我兮當闇時,被諑譖兮虛獲尤。心煩憒兮意無聊,嚴載駕兮出戲遊。周八極兮歷九州,求軒轅兮索重華。世旣卓兮遠眇眇,握佩玖兮中路躇。羨咎繇兮建典謨,懿風后兮受瑞圖。愍余命兮遭六極,委玉質兮於泥塗。遽傽遑兮驅林澤,步屛營兮行丘阿。車軏折兮馬虺頹,惷悵立兮涕𣶢沲。思丁文兮聖明哲,哀平差兮迷謬愚。呂傅舉兮殷周興,忌𧯻專兮郢吳虛。仰長歎兮氣䭇結,悒殟絕兮咶復蘇。虎兕爭兮於廷中,豺狼鬬兮我之隅。雲霧會兮日冥晦,飄風起兮揚塵埃。走鬯罔兮乍東西,欲竄伏兮其焉如。念靈閨兮隩重深,願竭節兮隔無由。望舊邦兮路逶隨,憂心悄兮志勤劬。魂煢煢兮不遑寐,目眽眽兮寤終朝。

《逢尤》

令尹兮謷謷,羣司兮譨譨。哀哉兮淈淈,小下兮同流。菽藟兮蔓衍,芳虈兮挫枯。朱紫兮雜亂,曾莫兮別諸。倚此兮巖穴,永思兮窈悠。嗟懷兮眩惑,用志兮不昭。將喪兮玉斗,遺失兮鈕樞。我心兮煎熬,惟是兮用憂。進惡兮九旬,復顧兮彭務。擬斯兮二蹤,未知兮所投。謠吟兮中壄,上察兮璇璣。大火兮西睨,攝提兮運低。雷霆兮硠礚,雹霰兮霏霏。奔電兮光晃,涼風兮愴淒。鳥獸兮驚駭,相從兮㝛棲。鴛鴦兮噰噰,狐狸兮徾徾。哀吾兮介特,獨處兮罔依。螻蛄兮鳴東,蟊𧕾兮號西。蛓緣兮我裳,蠋入兮我懷。蟲豸兮夾余,惆悵兮自悲。佇立兮忉怛,心結縎兮折摧。

《怨上》

周徘徊兮漢渚,求水神兮靈女。嗟此國兮無良,媒女詘兮謰謱。鴳雀列兮譁{讙}-,鴝鵒鳴兮聒余。抱昭華兮寶璋,欲衒鬻兮莫取。言旋邁兮北徂,叫我友兮配耦。日陰曀兮未光,閴睄窕兮靡睹。紛載驅兮高馳,將諮詢兮皇羲。遵河皋兮周流,路變易兮時乖。濿滄海兮東遊,沐盥浴兮天池。訪太昊兮道要,云靡貴兮仁義。志欣樂兮反征,就周文兮邠岐。秉玉英兮結誓,日欲暮兮心悲。惟天祿兮不再,背我信兮自違。踰隴淮兮渡漠,過桂車兮合黎。赴崑山兮馽騄,從邛遨兮棲遲。允玉液兮止渴,齧芝華兮療飢。居嵺廓兮尠疇,遠梁昌兮幾迷。望江漢兮濩渃,心緊絭兮傷懷。時昢昢兮旦旦,塵莫莫兮未晞。憂不暇兮寢食,吒增歎兮如雷。

《疾世》

哀世兮睩睩,諓諓兮嗌喔。眾多兮𡡾,骫靡兮成俗。貪枉兮黨比,貞良兮煢獨。鵠竄兮枳棘,鵜集兮帷幄。蘮蕠兮青䓗,稾本兮萎落。覩斯兮僞惑,心爲兮隔錯。逡巡兮圃藪,率彼兮畛陌。川谷兮淵淵,山峊兮峉峉。叢林兮崯崯,株榛兮岳岳。霜雪兮漼溰,冰凍兮𠗂凙。東西兮南北,罔所兮歸薄。庇廕兮枯樹,匍匐兮巖石。踡跼兮寒局數,獨處兮志不申。年齒盡兮命迫促,魁壘擠摧兮常困辱,含憂強老兮愁不樂,鬚髮𦺝悴兮飄鬢白。思靈澤兮一膏沐,懷蘭英兮挹瓊若,待天明兮立躑躅。雲濛濛兮電儵爍,孤雌驚兮鳴呴呴。思怫鬱兮肝切剝,忿悁悒兮孰訴告。

《憫上》

悼屈子兮遭厄,沈玉躬兮湘汨。何楚國兮難化,迄於今兮不易。士莫志兮羔裘,競佞諛兮讒鬩。指正義兮爲曲,訿玉璧兮爲石。殦雕遊兮華屋,鵕䴊棲兮柴蔟。起奮迅兮奔走,違羣小兮謑訽。載青雲兮上昇,適昭明兮所處。躡天衢兮長驅,踵九陽兮戲蕩。越雲漢兮南濟,秣余馬兮河鼓。雲霓紛兮晻翳,參辰囘兮顚倒。逢流星兮問路,顧我指兮從左。俓娵觜兮直馳,御者迷兮失軌。遂踢達兮邪造,與日月兮殊道。志閼絕兮安如,哀所求兮不耦。攀天階兮下視,見鄢郢兮舊宇。意逍遙兮欲歸,眾穢盛兮杳杳。思哽饐兮詰詘,涕流瀾兮如雨。

《遭厄》

嗟嗟兮悲夫,殽亂兮紛挐。茅絲兮同綜,冠屢兮共絇。督萬兮侍宴,周邵兮負蒭。白龍兮見䠶,靈龜兮執拘。仲尼兮困戹,鄒衍兮幽囚。伊余兮念茲,奔遁兮隱居。將升兮高山,上有兮猴猿。欲入兮深谷,下有兮虺蛇。左見兮鳴鵙,右睹兮呼梟。惶悸兮失氣,踊躍兮距跳。便旋兮中原,仰天兮增歎。菅蒯兮壄莽,雚葦兮仟眠。鹿蹊兮𨇰𨇰,貒貉兮蟫蟫。鸇鷂兮軒軒,鶉䳺兮甄甄。哀我兮寡獨,靡有兮齊倫。意欲兮沈吟,迫日兮黃昏。玄鶴兮高飛,曾逝兮青冥。鶬鶊兮喈喈,山鵲兮嚶嚶。鴻鸕兮振翅,歸雁兮於征。吾志兮覺悟,懷我兮聖京。垂屣兮將起,跓竣兮碩明。

《悼亂》

惟昊天兮昭靈,陽氣發兮清明。風習習兮龢煖,百草萌兮華榮。堇荼茂兮扶疏,蘅芷彫兮瑩嫇。愍貞良兮遇害,將大折兮碎糜。時混混兮澆饡,哀當世兮莫知。覽往昔兮俊彥,亦詘辱兮係纍。管束縛兮桎梏,百貨易兮傅賣。遭桓繆兮識舉,才德用兮列施。且從容兮自慰,玩琴書兮遊戲。迫中國兮迮陿,吾欲之兮九夷。超五嶺兮嵯峨,觀浮石兮崔嵬。陟丹山兮炎野,屯余車兮黃支。就祝融兮稽疑,嘉己行兮無爲。乃囘朅兮北逝,遇神孈兮宴娭。欲靜居兮自娛,心愁慼兮不能。放余轡兮策駟,忽飆騰兮浮雲。蹠飛杭兮越海,從安期兮蓬萊。緣天梯兮北上,登太一兮王臺。使素女兮鼓簧,乘戈龢兮謳謠。聲噭誂兮清和,音晏衍兮要婬。咸欣欣兮酣樂,余眷眷兮獨悲。顧章華兮太息,志戀戀兮依依。

《傷時》

旻天兮清涼,玄氣兮高朗。北風兮潦洌,草木兮蒼唐。𧉅𧊍兮噍噍,蝍蛆兮穰穰。歲忽忽兮惟暮,余感時兮悽愴。傷俗兮泥濁,矇蔽兮不章。寶彼兮沙礫,捐此兮夜光。椒瑛兮涅汙,葈耳兮充房。攝衣兮緩帶,操我兮墨陽。升車兮命僕,將馳兮四荒。下堂兮見蠆,出門兮觸𧒒。巷有兮蚰蜓,邑多兮螳螂。睹斯兮嫉賊,心爲兮切傷。俛念兮子胥,仰憐兮比干。投劒兮脫冕,龍屈兮蜿蟤。潛藏兮山澤,匍匐兮叢攢。窺見兮溪㵎,流水兮沄沄。黿鼉兮欣欣,鱣鮎兮延延。羣行兮上下,騈羅兮列陳。自恨兮無友,特處兮煢煢。冬夜兮陶陶,雨雪兮冥冥。神光兮熲熲,鬼火兮熒熒。修德兮困控,愁不聊兮遑生。紆兮鬱鬱,惡所兮寫情。

《哀歲》

陟玉巒兮逍遙,覽高岡兮嶢嶢。桂樹列兮紛敷,吐紫華兮布條。實孔鸞兮所居,今其集兮惟鴞。烏鵲驚兮啞啞,余顧瞻兮怊怊。彼日月兮闇昧,障覆天兮祲氛。伊我后兮不聰,焉陳誠兮効忠。攄羽翮兮超俗,遊陶遨兮養神。乘六蛟兮蜿蟬,遂馳騁兮陞雲。揚彗光兮爲旗,秉電策兮爲鞭。朝晨發兮鄢郢,食時至兮增泉。繞曲阿兮北次,造我車兮南端。謁玄黃兮納贄,崇忠貞兮彌堅。歷九宮兮徧觀,睹祕藏兮寶珍。就傅說兮騎龍,與織女兮合婚。舉天𦌎兮掩邪,彀天弧兮䠶姦。隨眞人兮翺翔,食元氣兮長存。望太微兮穆穆,睨三階兮炳分。相輔政兮成化,建烈業兮垂勳。目瞥瞥兮西沒,道遐迥兮阻歎。志稸積兮未通,悵敞罔兮自憐。

《守志》

亂曰︰天庭明兮雲霓藏,三光郎兮鏡萬方。斥蜥蜴兮進龜龍,策謀從兮翼機衡。配稷契兮恢唐功,嗟英俊兮未爲雙。《楚辭》。

楚辭章句敘

編輯

敘曰︰昔者,孔子叡聖明吉,天生不羣,定經術,刪《詩》、《書》,正禮樂,製作《春秋》,㠯爲後王法。門人三千,罔不昭達。臨終之日,則大義乖而微言絕。其後周室衰微,戰國竝爭,道德陵遲,譎詐萌生。於是楊、墨、鄒、孟、孫、韓之徒,各㠯所知,著造傳記,或㠯述古,或㠯明世。而屈原履忠被譖,憂悲愁思,獨依詩人之義而作《離騷》,上㠯諷諫,下㠯自慰。遭時闇亂,不見省納,不勝憤懣,遂復作《九歌》㠯下凡二十五篇。楚人高其行義,瑋其文采,㠯相敎傳。至於孝武帝,恢廓道訓,使淮南王安作《離騷經章句》,則大義粲然。後世雄俊,莫不瞻慕,舒肆妙慮,纘述其詞。逮至劉向,典校經書,分爲十六卷。孝章卽位,深弘道蓺。而班固、賈逵復㠯所見,改易前疑,各作《離騷經章句》。其餘十五卷,闕而不說。又㠯「壯」爲「狀」,義多乖異,事不要括。今臣復㠯所識所知,稽之舊章,合之經傳,作十六卷《章句》。雖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見矣。且人臣之義,㠯忠正爲高,㠯伏節爲賢。故有危言㠯存國,殺身㠯成仁。是㠯伍子胥不恨於浮江,比干不悔於剖心,然後忠立而行成,榮顯而名著。若夫懷道㠯迷國,詳愚而不言,顚則不能扶,危則不能安,婉娩㠯順上,逡巡㠯避患,雖保黃耇,終壽百年,蓋志士之所恥,愚夫之所賤也。今若屈原,膺忠貞之質,體清潔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進不隱其謀,退不顧其命,此誠絕世之行,俊彥之英也。而班固謂之露才揚己,競於羣小之中;怨恨懷王,譏刺椒、蘭;苟欲求進,強非其人;不見容納,忿恚自沈,是虧其高明,而損其清潔者也。昔伯夷、叔齊,讓國守分,不食周粟,遂餓而死,豈可復謂有求於世而怨望哉!且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風諫之語,於斯爲切。然仲尼論之,㠯爲大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詞,優游婉順,寍㠯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㠯爲露才揚己,怨刺其上,強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離騷》之文,依託《五經》㠯立義焉。「帝高陽之苗裔」,則「厥初生民,時惟姜嫄」也;「紉秋蘭㠯爲佩」,則「將翺將翔,佩玉瓊琚」也;「夕攬洲之㝛莽」,則《易》「潛龍忽用」也;「駟玉虬而乘鷖」,則「時乘六龍㠯御天」也;「就重華而敶詞」,則《尚書》咎繇之謀謨也;「登崑崙而涉流沙」,則《禹貢》之敷土也。故智彌盛者其言博,才益多者其識遠。屈原之詞,誠博遠矣。自終沒㠯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賦,莫不擬則其儀表,祖式其模範,取其要妙,竊其華藻,所謂金相玉質,百世無匹,名垂罔極,永不刊滅者矣。

離騷經

編輯

《離騷經》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與楚同姓,仕於懷王,爲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屬,率其賢良,㠯厲國士。入則與王圖議政事,決定嫌疑;出則監察羣下,應對諸矦。謀行職脩,王甚珍之。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毀之,王乃疏屈原。屈原執履忠貞,而被讒邪,憂心煩亂,不知所愬,乃作《離騷經》。離,別也;騷,愁也;經,徑也。言己放逐離別,忠心愁思,獨依道徑,㠯風諫君也。故上述唐、虞、三后之制,下序桀、紂、羿、澆之敗,冀君覺悟,反於正道而還己也。是時秦昭王使張儀譎詐懷王,令絕齊交。又使誘楚,請與俱會武關,遂脅與俱歸,拘畱不遣,卒客死於秦。其子襄王,復用讒言,遷屈原於江南。屈原放在草野,復作《九章》,援天引聖,㠯自證明。終不見省,不忍㠯清白久居濁世,遂赴汨淵,自沈而死。《離騷》之文,依《詩》取興,引類譬諭,故善鳥香草,㠯配忠貞;惡禽臭物,㠯比讒佞;靈脩美人,㠯嫓於君;宓妃佚女,㠯譬賢臣;虬龍鸞鳳,㠯託君子;飄風雲霓,㠯爲小人。其詞溫而雅,其義皎而朗。凡百君子,莫不慕其清高,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愍其志焉。

九歌

編輯

《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閒,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㠯樂諸神。屈原放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愁思沸鬱。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爲作《九歌》之曲,上陳事神之敬,下見己之冤結,託之㠯風諫。故㠯其文意不同,章句雜錯,而廣異義焉。

天問

編輯

《天問》者,屈原之所作也。何不言「問天」?天尊不可問,故曰「天問」也。屈原放逐,憂心愁悴,彷徨山澤,經歷陵陸,嗟號昊旻,仰天歎息。見楚有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圖畫天地山川神靈,琦瑋僪佹,及古賢聖怪物行事,周流罷倦,休息其下。仰見圖畫,因書其壁,何而問之,㠯渫憤懣,舒瀉愁思。楚人哀惜屈原,因共論述,故其文義不次序云爾。

敘曰︰昔屈原所作,凡二十五篇。世相敎傳,而莫能說《天問》,㠯其文義不次,又多奇怪事。自太史公口論道之,多所不逮。至於劉向、揚雄,援引傳記㠯解說之,亦不能詳悉。所闕者眾,日無聞焉。旣有□一作解。詞,一作說。乃復多連蹇其文,□□□濛澒其說。故厥義不昭,微指不皙,自游覽者,靡不苦之,而不能照也。今則稽之舊章,合之經傳,㠯相發明,爲之符驗,章決句斷,事事可曉,俾後學者,永無疑焉。

九章

編輯

《九章》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於江南之壄,思君念國,憂心罔極,故復作《九章》。章者,著也,明也。言己所陳忠信之道,甚著明也。卒不見納,委命自沈。楚人惜而哀之,世論其詞,㠯相傳焉。

遠遊

編輯

《遠遊》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履方直之行,不容於世,上爲讒佞所譖毀,下爲俗人所困極,章皇山澤,無所告訴。乃深惟元一,修執恬漠,思欲濟世,則意中憤然,文采鋪發。遂敘妙思,託配仙人,與俱遊戲,周歷天地,無所不到。然猶懷念楚國,思慕舊故,忠信之篤,仁義之厚也。是㠯君子珍重其志,而瑋其辭焉。

卜居

編輯

《卜居》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體忠貞之性,而見嫉妒。念讒佞之臣,承君順非而蒙富貴,己執忠直而身放棄,心迷意惑,不知所爲。乃往至太卜之家,稽問神明,決之蓍龜,卜己居世,何所宜行,冀聞異策,㠯定嫌疑,故曰《卜居》也。

漁父

編輯

《漁父》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逐,在江湘之閒,憂愁嘆吟,儀容變易。而漁父避世隱身,釣魚江濱,欣然自樂,時遇屈原川澤之域,怪而問之,遂相應荅。楚人思念屈原,因敘其辭,㠯相傳焉。

九辯

編輯

《九辯》者,楚大夫宋玉之所作也。辯者,變也,謂敶道德㠯變說君也。九者,陽之數,道之綱紀也。故天有九星㠯正機衡,地有九州㠯成萬邦,人有九竅㠯通精明。屈原懷忠貞之性,而被讒邪,傷君闇蔽,國將危亡,乃援天地之數,列人形之要,而作《九歌》、《九章》之頌,㠯諷諫懷王,明己所言,與天地合度,可履而行也。宋玉者,屈原弟子也,閔惜其師忠而放逐,故作《九辯》㠯述其志。至於漢興,劉向、王裦之徒,咸悲其文,依而作詞,故號爲《楚詞》,亦采其九,㠯立義焉。

招魂

編輯

《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招者,召也。㠯手曰招,㠯言曰召。魂者,身之精也。宋玉憐哀屈原忠而斥棄,愁懣山澤,魂魄放佚,厥命將落,故作《招魂》,欲㠯復其精神,延其年壽。外陳四方之惡,內崇楚國之美,㠯諷諫懷王,冀其覺悟而遠之也。

大招

編輯

《大招》者,屈原之所作也。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屈原放流九年,憂思煩亂,精神越散,與形離別,恐命將終,所行不遂。故憤然大招其魂,盛稱楚國之樂,崇懷襄之德,㠯比三王,能任用賢,公卿明察,能薦舉人,宜輔佐之,㠯興至治,因㠯諷諫,達己之志也。

惜誓

編輯

《惜誓》者,不知誰所作也。或曰賈誼,疑不能明也。惜者,哀也。誓者,信也,約也。言哀惜懷王,與己信約,而復背之也。古者君臣將共爲治,必㠯信誓相約,然後言乃從而身㠯親也。蓋刺懷王有始而無終也。

招隱士

編輯

《招隱士》者,淮南小山之所作也。昔淮南王博雅好古,招懷天下俊偉之士,自八公之徒,咸慕其德而歸其仁,各竭才智,著作篇章,分造辭賦,㠯類相從。故或稱小山,或稱大山,其義猶《詩》有《小雅》、《大雅》也。小山之徒,閔傷屈原,又怪其文昇天乘雲,役使百神,似若仙者,雖身沈沒,名德顯聞,與隱處山澤無異。故作《招隱士》之賦,㠯章其志也。

七諫

編輯

《七諫》者,東方朔之所作也。諫者,正也,謂陳法度㠯諫正君也。古者人臣三諫不從,退而待放。屈原與楚同姓,無相去之義,故加爲七諫,慇懃之意,忠厚之節也。或曰七諫者,法天子有爭臣七人也。東方朔追憫屈原。故作此辭,㠯述其志,所㠯昭忠信、矯曲朝也。

哀時命

編輯

《哀時命》者,嚴夫子之所作也。夫子名忌,與司馬相如俱好辭賦,客遊於梁,孝王甚奇重之。忌哀屈原受性忠貞,不遭明君而遇暗世,斐然作辭,歎而述之,故曰《哀時命》也。

九懷

編輯

《九懷》者,諫議大夫王裦之所作也。懷者,思也。言屈原雖見放逐,猶思念其君,憂國傾危,而不能忘也。裦讀屈原之文,嘉其溫雅,藻采敷衍,執握金玉,委之污瀆,遭世溷濁,莫之能識,追而愍之,故作《九懷》,㠯裨其詞。史官錄第,遂列於篇。

九歎

編輯

《九歎》者,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劉向之所作也。向㠯博古敏達,典校經書,辯章舊文。追念屈原忠信之節,故作《九歎》。歎者,傷也,息也。言屈原放在山澤,猶傷念君,歎息無已,所謂讚賢㠯輔志,騁詞㠯曜德者也。已上十八篇,竝《楚辭》。

折武論

編輯

苞含六蓺,游覽百家,用道德爲弓弩,□仁義爲鎧甲。《書鈔》。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後漢文》卷五十七終

  ↑返回頂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