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晉文/卷四十一

卷四十一

劉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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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疏請復肉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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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引皆作「上書」,今據《晉志》,下文雲,「疏入不見省」,定作「上疏」。

  臣昔上行肉刑,從來積年,遂寢不論。臣竊以為議者拘孝文之小仁,而輕違聖王之典刑,未詳之甚,莫過於此。

  今死刑重,故非命者眾,生刑輕,故罪不禁奸。所以然者,肉刑不用之所致也。今為徒者,類性元惡不軌之族也,去家懸遠,作役山谷,饑寒切身,志不聊生,雖有廉士介者,苟慮不首死,則皆為盜賊,豈況本性奸凶無賴之徒乎!又令徒富者輸財,解日歸家,乃無役之人也。貧者起為奸盜,又不制之虜也。不刑,則罪無所禁,不制,則群惡橫肆,為法若此,近不盡善也。是以徒亡日屬,賊盜日煩,亡之數者至有十數,得輒加刑,日益一歲,此為終身之徒也。自顧反善無期,而災困逼身,其志亡思盜,勢不得息,事使之然也。

  古者用刑以止刑,今反於此。諸重犯亡者,發過三寸輒重髡之,此以刑生刑;加作一歲,此以徒生徒也。亡者積多,繫囚猥蓄。議者曰囚不可不赦,復從而赦之,此為刑不制罪,法不勝奸。下知法之不勝,相聚而謀為不軌,月異而歲不同。故自頃年以來,奸惡陵暴,所在充斥,漸以滋蔓,日積不已,弊將所歸。此三句從《御覽》補。議者不深思此故,而曰肉刑於名忤聽,忤聽孰與盜賊不禁?

  聖王之制肉刑,遠有深理,其事可得而言,非徒懲其畏剝割之痛而不為也,乃去其為惡之具,使夫奸人無用復肆其志,止奸絕本,理之盡也。亡者刖足,無所用復亡。盜者截手,無所用復盜。淫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於此,非徒然也。此等已刑之後,便各歸家,父母妻子,共相養恤,不流離於塗路。有今之困,創愈可役,上准古制,隨宜業作,雖已刑殘,不為虛棄,而所患都塞,又生育繁阜之道自若也。

  今宜取死刑之限重,生刑之限輕。此二句從《御覽》改補。及三犯逃亡淫盜,悉以肉刑代之。其三歲刑以下,已自杖罰遣,又宜制其罰數,使有常限,不得減此。其有宜重者,又任之官長。應四五歲刑者,皆髡笞,笞至一百,稍行,使各有差,悉不復居作。然後刑不復生刑,徒不復生徒,而殘體為戮,終身作誡。人見其痛,畏而不犯,必數倍於今。且為惡者隨發被刑,去其為惡之具,此為諸已刑者皆良士也。豈與全其為奸之手足,而蹴居必死之窮地同哉!而猶曰肉刑不可用,臣竊以為不識務之甚也。

  臣昔常侍左右,數聞明詔,謂肉刑宜用,事便於政。願陛下信獨見之斷,使夫能者得奉聖慮,行之於今。比填溝壑,冀見太平。《周禮》三赦三宥,施於老幼悼耄,黔黎不屬逮者,此非為惡之所出,故刑法逆舍而宥之。至乎此族,犯罪則必刑而無赦,此政之理也。暨至後世,以時險多難,因赦解結,權以行之,又不以寬罪人也。至今恆以罪積獄繁,赦以散之,是以赦愈數而獄愈塞,如此不已,將至不勝。原其所由,肉刑不用之故也。今行肉刑,非徒不積,且為惡無具則奸息。去此二端,獄不得繁,故無取於數赦,於政體勝矣。《晉書·刑法志》,《通典》一百六十八;又《藝文類聚》五十四、《御覽》六百四十八引王隱《晉書》,又《群書治要》二十九引《晉書·刑法志》廷尉劉頌表。案:「《治要》所引《晉書》,皆王隱書也。

上疏言斷獄宜守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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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臣今備掌刑斷,職思其憂,謹具啟聞。

  臣竊伏惟陛下為政,每盡善,故事求曲當,則例不得直;盡善,故法不得全。何則?夫法者,固以盡理為當,而上求盡善,則諸下牽文就義,以赴主之所許,是以法不得全。刑盡徵文,徵文必有乖於情聽之斷,而上安於曲當,故執平者因文可引,則生二端。是法多門,令不一,則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偽者因法之多門,以售其情,所欲淺深,苟斷不一,則居上者難以檢下,於是事同議異,獄犴不平,有傷於法。

  古人有言:「人主詳,其政荒;人主期,其事理。」詳匪他,盡善則法傷,故其政荒也。期者輕重之當,雖不厭情,苟入於文,則循而行之,故其事理也。夫善用法者,忍違情不厭聽之斷,輕重雖不允人心,經於凡覽,若不可行,法乃得直。又君行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平也;大臣釋滯,若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天下萬事,自非斯格重為,故不近似此類,不得出以意妄議,其餘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於下,人聽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人主軌斯格以責群下,大臣小吏各守其局,則法一矣。

  古人有言:「善為政者,看人設教。」看人設教,製法之謂也。又曰:「隨時之宜。」當務之謂也。然則看人隨時,在大量也,而制其法。法軌既定則行之,行之信如四時,執之堅如金石,群吏豈得在成制之內,復稱隨時之宜,傍引看人設教,人設教,以亂正典哉!何則?始制之初,固已看人而隨時矣。今若設法未盡當,則宜改之。若謂已善,不得盡以為制,而使奉用之司公得出入以差輕重也。夫人君所與天下共者,法也。已令四海,不可以不信以為教,方求天下之不慢,不可繩以不信之法。且先識有言,人至愚而不可欺也。不謂平時背法意斷,不勝百姓願也。

  上古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夏殷及周,書法象魏。三代之君齊聖,然咸棄曲當之妙鑒,而任徵文之直准,非聖有殊,所遇異也。今論時敦樸,不及中古,而執平者欲適情之所安,自托於議事以制。臣竊以為聽言則美,論理則違。然天下至大,事務眾雜,時有不得悉循文如令。故臣謂宜立格為限,使主者守文,死生以之,不敢錯思於成制之外,以差輕重,則法恆全。事無正據,名例不及,大臣論當,以釋不滯,則事無閡。至如非常之斷,出法賞罰,若漢祖戮楚臣之私己,封趙氏之無功,唯人主專之,非奉職之臣所得擬議。然後情求傍請之跡絕,似是而非之奏塞,此蓋齊法之大准也。主者小吏,處事無常。何則?無情則法徒克,有情則撓法。積充似無私,然乃所以得其私,又恆所以衛其身。斷當恆充,世謂盡公,時一曲法,乃所不疑。故人君不善倚深似公之斷,而責守文如令之奏,然後得為有檢,此又平法之一端也。

  夫出法權制,措施一事,厭情合聽,可適耳目,誠有臨時當意之快,勝於徵文不允人心也。然起為經制,終年施用,恆得一而失十。故小有所得者,必大有所失;近有所漏者,必遠有所苞。故諳事識體者,善權輕重,不以小害大,不以近妨遠。忍曲當之近適,以全簡直之大准。不牽於凡聽之所安,必守徵文以正例。每臨其事,恆御此心以決斷,此又法之大概也。

  又律法斷罪,皆當以法律令正文,若無正文,依附名例斷之,其正文名例所不及,皆勿論。法吏以上,所執不同,得為異議。如律之文,守法之官,惟當奉用律令。至於法律之內,所見不同,乃得為異議也。今限法曹郎令史,意有不同為駁,唯得論釋法律,以正所斷,不得援求諸外,論隨時之宜,以明法官守局之分。《晉書·刑法志》:劉頌為三公尚書,又上疏云云;《藝文類聚》五十四:劉頌刑獄奏云云;又見《通典》一百六十六。

趙王倫加九錫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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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今宗廟安,雖嬖後被退,勢臣受誅。周勃誅諸呂而尊孝文,霍光廢昌邑而奉孝宣,並無九錫之命。違舊典而習權變,非先王之制。九錫之議,請無所施。《晉書·劉頌傳》

羊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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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漢南陽太守續孫。高貴鄉公時征拜中書侍郎,遷給事中黃門郎。陳留王時賜爵關中侯,徙秘書監。晉國建,封鉅平子,拜相國從事中郎,遷中領軍。武帝受禪,進中軍將軍,加散騎常侍,進爵為侯,尋拜尚書右僕射衛將軍,都督荊州諸軍,鎮南夏,加車騎將軍開府,坐楊肇敗貶為平南將軍。咸寧初除征南大將軍,封南城侯。卒諡曰成。有《集》二卷。

雁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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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則相和,行則接武。前不絕貫,後不越序。齊力不期而並至,同趣不要而自聚。當其赴節,則萬里不能足其路。苟泛一壑,則眾物不能易其所。臨空不能頓其翼,揚波不能氵其羽。排雲墟以頡頏,汰弱波以容與。進凌鸞於泰清,退嬉魚乎玄渚。浮若漂舟乎江之濤,色若委雪於岩之阿。邕邕兮悲鳴乎雲間,因飛臨虛厲清和。眇眇兮瞥若入清塵,扶日拂翼粲光羅。《藝文類聚》九十一,《初學記》三十引兩條

讓開府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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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祜言,臣昨出,伏聞恩詔,拔臣使同台司。臣自出身已來,適十數年,受任外內,每極顯重之地。常以智力不可強進,恩寵不可久謬,夙夜戰慄,以榮為憂。臣聞古人之言,德未為眾所服而受高爵,則使才臣不進;功未為眾所歸而荷厚祿,則使勞臣不勸。今臣身托外戚,事遭運會,誡在寵過,不患見遺。而猥超然降發中之詔,加非次之榮。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以身誤陛下,辱高位,傾覆亦尋而至,願復守先人弊廬,豈可得哉!違命誠忤天威,曲從即復若此。蓋聞古人申於見知,大臣之節,不可則止。臣雖小人,敢緣所蒙,念存斯義。今天下自服化已來,方漸八年,雖側席求賢,不遺幽賤,然臣等不能推有德,進有功,使聖聽知勝臣者多,而未達者不少。假令有遺德於版築之下,有隱才屠釣之間,而令朝儀用臣不以為非,臣處之不以為愧,所失豈不大哉!且臣忝竊雖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極寵,等宰輔之高位也。臣所見雖狹,據今光祿大夫李喜秉節高亮,正身在朝;光祿大夫魯芝身寡慾,和而不同;光祿大夫李胤蒞政弘簡,在公正色。皆服事華發,以禮終始。雖歷內外之寵,不異寒賤之家,而猶未蒙此選,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是以誓心守節,無苟進之志。今道路未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還屯。不爾留連,必於外虞有闕。臣不勝憂懼,謹觸冒拜表,惟陛下察匹夫之志,不可以奪。《文選》,《晉書·羊祜傳》,《御覽》四百二十四引王隱《晉書》

讓封南城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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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張良請受留萬戶,漢祖不奪其志,臣受鉅平於先帝,敢辱重爵,以速官謗。《晉書·羊祜傳》

請伐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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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順天應時,西平巴、蜀,南和吳會,海內得以休息,兆庶有樂安之心。而吳復背信,使邊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由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役無時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勛,成無為之化也。故堯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徵,咸以寧靜宇宙,戢兵和眾者也。蜀平之時,天下皆謂吳當並亡,自此來十三年,是謂一周,平定之期復在今日矣。議者常言吳楚有道後服,無禮先強,此乃謂侯之時耳。當今一統,不得與古同諭。夫適道之論,皆未應權,是故謀之雖多,而決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存者,謂所敵者同,力足自固。苟其輕重不齊,強弱異勢,則智士不能謀,而險阻不可保也。蜀之為國,非不險也,高山尋雲霓,深谷肆無景,束馬懸車,然後得濟,皆言一夫荷戟,十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曾無藩籬之限,斬將搴旗,伏屍數萬,乘勝席捲,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鳥栖而不敢出。非皆無戰心,誠力不足相抗。至劉禪降服,諸營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難,不過劍閣;山川之險,不過岷漢。孫皓之暴,侈於劉禪;吳人之困,甚於巴蜀。而大晉兵眾,多於前世;資儲器械,盛於往時。今不於此平吳,而更阻兵於相守,征夫苦役,日尋干戈,經歷盛衰,不可長久,宜當時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荊楚之眾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揚、青、兗並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誤之,以一隅之吳,當天下之眾,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漢奇兵出其空虛,一處傾壞,則上下震盪。吳緣江為國,無有內外,東西數千里,以藩籬自持,所敵者大,無有寧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名臣重將不復自信,是以孫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將疑於朝,士困於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懷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不如中國,唯有水戰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則長江非復所固,還保城池,則去長入短。而官軍懸進,人有致節之志,吳人戰於其內,有憑城之心。如此,軍不逾時,克可必矣。《晉書·羊祜傳》

與從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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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以布衣,忝荷重任,每以屍素為愧。大命既隆,唯江南未夷,此人臣之責,是以不量所能,畢力吳會,當憑朝廷之威,賴士大夫之謀,以全克之舉,除萬世之患。年已朽老,既定邊事,當有角巾東路,還歸鄉里,於墳墓側為容棺之墟,假日還息,思與後生味道,此吾之至願也。以凡才而居重位,何能不懼盈滿以受責邪?疏廣是吾師也。聖主明恕,當不奪微志爾。《藝文類聚》二十六,《御覽》六百八十七,又略見《晉書·羊祜傳》

與吳都督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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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上藥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吳志·陸抗傳》注引《漢晉春秋》

誡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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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少受先君之教,能言之年,便召以典文。年九歲,便誨以詩書。然尚猶無鄉人之稱,無清異之名。今之職位,謬恩之加耳,非吾力所能致也。吾不如先君遠矣。汝等復不如吾。訁咨度弘偉,恐汝兄弟未之能也。奇異獨達,察汝等將無分也。恭為德首,慎為行基。願汝等言則忠信,行則篤敬,無口許人以財,無傳不經之之談,無聽毀譽之語。聞人之過,耳可得受,口不得宣,思而後動。若言行無信,身受大謗,自入刑論,豈復惜汝?恥及祖考,思乃父言,纂乃父教,各諷誦之。《藝文類聚》二十三

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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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字長玄,祜伯父秘之孫,太傅楊駿以為參軍,累轉大鴻臚。後奔并州,為劉淵所害。

止盜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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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楚江乙母失布,以為盜繇令尹。公若無欲,盜宜自止,何重法為?《晉書·羊祜傳》。時京兆多盜竊,楊駿欲更重其法:盜百錢加大辟。請官屬會議,亮云云,駿慚而止。

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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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爵里未詳。案:羊字稚舒,祜從弟,仕魏入晉,為中護軍,左遷太僕,疑此「秀」即「」之爛文,「衛公」疑是「衛覬」。

衛公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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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目希遐風,重暉冠世。《文選》袁宏《三國名臣贊》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