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刊誤補遺 (四庫全書本)/卷04

卷三 兩漢刊誤補遺 卷四 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兩漢刊誤補遺卷四
  宋 吳仁傑 撰
  柏封
  表列柏封與羲和同在第八仁傑按天問帝降夷羿革孽夏民又雲鳴珧利決封豨是射封豨謂伯封也左傳曰有仍氏生女黰甚美後䕫取之實生伯封又曰曰後緡逃歸有仍生少康焉然則帝相與後䕫皆取有仍氏之女而少康伯封同自出也伯封之亡雖其貪惏忿纇有以自取后羿所為滅之者亦以其黨於帝相而不附已耶羿既獲伯封而用之以祭故天問繼之云何獻蒸肉之膏而後帝不若蓋伯封雖不肖而以羿滅之則為非辜此帝之所以不若而羿不旋踵亦見烹於其臣歟
  羿奡
  表於第八列逢門子第九列羿浞奡師古曰羿有窮君也奡音五到切楚辭所謂澆者也仁傑按説文羿射官也陶唐夏后氏各有一羿孟氏書逢䝉學射於羿思天下惟羿為愈已而殺羿此堯時羿也寒浞虞羿于田殺而烹之此有窮后羿也二人俱嘗為射官又皆不得其死故世或以為一人正自不然而奡亦非所謂澆者奡在禹稷之前與堯時羿並世澆則寒浞因有窮后羿之室而生者也書稱無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㒺水行舟朋淫於家按此文上雲丹朱傲下又雲傲虐傲雖凶德一言足以盡之何至申言之乎陸德明音義於丹朱傲雲字又作奡乃知丹朱奡為兩人名朋淫雲者指此兩人言之南宮适言奡盪舟則㒺水行舟之事是已奡在禹前故禹舉之以戒舜南宮适舉之亦先羿奡而後禹稷然則表於堯世當列一羿自於夏世列有窮后羿堯世列奡次於羿而夏世列澆次於浞如此為允石林雲南宮适言羿善射孟子言羿死於逢䝉特強有力之人耳篡夏之事蓋無有出於野人之言如石林之説是合兩羿為一人且不悟有窮后羿之為諸侯也書言其距太康於河則豈特一強有力之人而止耶
  太顚
  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宮适師古曰太顛以下文王之四友仁傑曰表於四友後又列師尚父此誤也太顛與師尚父豈異人乎書大𫝊曰散宜生南宮适閎夭學於太公望遂見西伯於羑里故孔子曰文王得四臣臣丘江得四友鄭康成謂周公曰君奭舉虢叔以下五人而不及太公者太公教文王以大德周公謙不可以自比誤與表同
  五則
  律厯志以冬智為權夏禮為衡秋義為矩春仁為規中央土信為繩仁傑按志言五則揆物有輕重圓方平直且曰規矩相須準繩連體權衡合德而獨置準不論其可哉今易之曰冬為水水為禮禮者齊齊者平故為準夏為火火為信信者誠誠者直故為繩秋為金金為義義者成成者方故為矩春為木木為智智者動動者圜故為規中央土於時為四季於五常為仁仁者容容者重故為權而衡附焉李尋曰水為準平説文水準也準一音水志言權本起子黃鍾之重而生規規準繩天文志亦以黃龍為權實居中宮然則以準為水權為土非臆論也五常配五行之説仁傑已著於洪範辨中茲弗復載
  既生霸一
  律厯志惟四月既旁生霸粵六日庚戌顔注謂此今文尚書孔穎達雲漢世謂之逸書仁傑按朔後月明生而魄死望後月明死而魄生故記日者日在朔後則以朏與死魄先之日在望後則以望與生魄先之武成曰厥四月哉生明繼之以丁未又繼之以庚戌最後乃言既生魄魄與霸同孔傳以哉生明為四月三日丁未為十九日庚戌為二十二日既生魄為十六日其先後失次甚矣蓋既生魄至受命於周此十四字在丁未祀於周廟之前當雲厥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於豐既生魄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於周丁未祀於周廟先言既生魄而後繼之以丁未庚戌如此乃當於義不然反不若逸書之為有序也
  既生霸二
  乙巳旁之故武成篇曰惟四月既旁生霸粵六日庚戌仁傑按自乙巳至庚戌是為六月書作丁未祀於周廟越三日庚戌自丁未至庚戌乃四日也孔穎達雲召誥言越三日者皆從前至今為三日此從丁未數之日為四日三當為四由字積畫之誤隸續雲丁未越三日庚戌則是去丁而不數處士嚴發碑雲戊申朔五日癸丑者正用武成句法授此碑舍召誥之正理而從武成之之誤文亦漢人好奇之過
  既生霸三
  志言四月甲辰望則丁未為十八日庚戌為二十一日與孔傳不同案前篇言孔傳以丁未為十九日庚戌為二十三日既生魄為十六日其先後失次攷漢志謂四月己丑朔為月甲辰望則甲辰乃十六日丁未為十九日庚戌乃二十二日未嘗與孔傳不同惟謂乙巳旁之則是十七日非十六日耳此十八日二十一日云云未審朔在己丑望不在十五日與漢志差一日其誤亦不可不辨仁傑按此志上文引武成篇粵若來二月既死霸案三月漢書作三月攷尚書孔穎達疏引志文亦作二月與此可並證其證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孔傳以甲子為二月四日今逸書以為五日誌據厯而言謂庚申二月朔四日癸亥如此則逸書所云是也逸書此一節書皆無之無攷書所載始言一日是繼之以四月始言於征伐商便繼之以王來自商至於豐乃偃武修文中間克討事蹟月日都不及之亦太疎略矣逸書二月甲子朔雖未必本真豈尚得其彷彿耶
  方明
  誕資有牧方明如淳引覲禮方明事仁傑按儀禮諸侯覲於天子為宮方三百步四門壇十有二尋深四尺加方明於其上方明者木也設六色東方青南方赤西方自北方黑上𤣥下黃此蓋明堂之制也鄭康成但以為㑹盟之儀夫明堂所以祀上帝及五帝而因以覲諸侯者也今知其為㑹盟之儀而不知其為明堂是知二五而不識十也明堂者以其加方明於其上壇而不屋故曰明堂宮謂壝土為埒而已荀卿書曰雖為之築明堂於塞外使治可矣楊倞註明堂壇也謂巡守至方嶽之下㑹諸侯為壇加方明於其上然則方明之為明堂先儒其知之矣覲禮一篇載明堂之制為宮為門為壇高深廣袤與夫神明之象圭幣之儀車旂之制諸侯及上介之位天子祀方明拜日禮月祭天祭山丘陵祭川祭地之禮莫不具備且其制簡而易行若舉而行之使天下之人復見三代之盛禮豈不甚可喜仁傑紹興中嘗以先人治命為圖以獻今藏之秘府雲
  樂師
  禮樂志殷紂云云樂官師瞽抱其器而犇散或適諸侯或適河海師古曰論語雲太師摯齊云云少師師陽擊罄襄入於海雲諸侯者追繫其地刊誤曰顔雲追繫其地是謂周以來未有齊楚秦蔡也不亦謬乎仁傑按地名齊楚秦蔡雖商紂世固已有之但未為國號爾然摰干繚缺等實非商人史記禮書言仲尼沒後受業之徒沈湮而不舉或適齊楚或入河海用是攷之受業之徒蓋魯樂師實以雅樂受業於孔子者也故稱師摰之始洋洋盈耳又語魯太師樂此太師摰也學師於琴襄此擊罄襄也按殷本紀紂世固嘗有太師少師抱樂器立犇者矣然非摰與陽蓋太師疵少師彊也人表亦列此二人於師摰八人之後然則志文言樂師犇散未為失之第誤合兩事為一不當又雲或適諸侯或適河海耳
  方丘
  禮樂志祭后土於汾隂澤中方丘也師古曰祭地以方象地形仁傑按郊祀志祠官寛舒議親祠后土宜於澤中圜丘於是立后土祠於汾隂然則汾隂之祠實用圜丘今雲方丘傳寫誤也封禪書曰天好隂禍之必於髙山之下畤地貴陽祭之必於澤中圜丘乃知汾隂之議蓋有所祖學者但見周官書奏樂於圜丘方丘以禮神示謂圜丘以象天圜方丘以象地方於是改漢史之文以從周官之制不知武帝祠汾隂之日周官書猶未出也顔監依文解釋不以寛舒本議及八神之説攷訂其誤通鑑元鼎四年載立后土祠於澤中圜丘此為不失其實案是篇舊列第八卷貨殖傳荅布篇後今依漢書次序移此
  房中歌
  安世房中歌十七章刊誤為區分之一章多或十句八句六或六句四句未有用奇數者獨王侯秉德章一章七句仁傑按既醉詩及下文安其所章皆用疊句此章當雲王侯秉德其隣翼翼其隣翼翼顯明昭式書本脫誤今改定作八句又大海蕩今賢愉刊誤曰依注當有蕩蕩愉愉字故定作大海蕩蕩章一章六句仁傑按大海蕩與大山崔相偶成文又安其所章亦云髙監愉樂民人注言有愉愉之徳然則解蕩為蕩蕩愉為愉愉自是文勢如此恐只當用三字句讀之亦與下文葉今改定作富句
  富媼
  后土富媼張晏曰坤為母故稱媼刊誤曰言后土富媼者由漢以土德也仁傑曰媼當作熅字之誤也見賈誼新書按字書熅有兩義一曰煙熅天地合氣也一曰鬱煙也富熅以煙熅為義后土富媼昭明三光即新書天清澈地富熅物時熟之意晏謬説矣志載泰一壇三陔五帝壇環居其下各如其方此章言帝臨中壇繼之以青陽朱明西顥𤣥冥四章蓋祠五方帝所歌也師古以帝為天神刊誤以為天子皆與志不合此帝謂下方以帝月令中央土是也
  媼神
  惟泰元尊媼神蕃釐師古曰泰元天也媼神地也仁傑曰秦元媼神果如顔説下文何為復言經緯天地乎泰元者泰一也泰一與天地並而非天也志載天子祠三一天一地一泰一又載其贊饗曰天增授皇帝泰元神筮皇帝敬拜泰一又為泰一峯旗命曰靈於故此章顚末有泰元及靈旗之文然則媼神字亦當作熅而以鬱煙為義可也熅神者鬱煙以祀神東京賦所謂致高煙乎泰一是已禮祭者以煙為歆神始祀泰一之禮可乎祀天故燎熏皇天臯揺泰一揚子雲以為並稱雲
  
  禮樂志銚四㑹員李奇曰疑是鞀韋昭曰銚國名師古曰韋説是也銚音姚仁傑按韋以銚為國名徧攷諸書不知所出説文但謂銚為田器世本乖作銚莊周書銚鎒於是乎始修詩痔乃錢鎛又其鎛斯趙毛注謂錢為銚銚與鎛相須為用者故詩人言鎛必以是兼之疑古銚趙通時所罷四㑹員楚巴齊蔡皆國名則銚之為趙理或近之或謂前己言邯鄲鼓員此不應駢出按前有淮南鼓員後有楚四㑹員淮南故楚地其比也
  仟伯
  食貨志商者壤井田開仟伯師古曰仟伯田間之道也張晏曰商覲閑立仟伯令民各有常制仁傑曰晏説誤也仟伯開而井田壤正以無常制耳董仲舒曰商鞅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仟伯貧者無立錐之地故欲限民名田蓋為是也按井田之制受之於公毋得粥賣故王制有田裡不粥之文一夫所耕不出百畝故受田以此為率二者之制所以使民均一而無貧富富之殊至泰不然民田既得賣買又戰得甲首者益田宅五甲首而隸役五家兼併之患自是而起民田多者至以千畝為畔少者乃以百畝為畔無復限制而井田壊矣志又曰商賈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師古曰仟謂千錢伯謂百錢按此亦田畝之仟伯耳蓋百畝之收不過百石千畝之收不過千石而商賈操奇贏取倍息其所入豈止百畝千石之得哉過秦論起仟伯之中言其技起於隴畝正前所謂仟伯而史記索隠乃以為千人百人之長亦非也
  甽襲
  食貨志趙過為代田一畝三甽師古曰甽壟也仁傑按鄭氏注攷工記曰古者甽遂之間通水又曰甽上高土謂之伐其壟中曰甽由是言之壟者甽上高土甽者壟中通水之道而非壟也顔於劉向傳忠臣雖在甽畝釋雲甽者田中之溝也此以為壟何哉疑有脫文當雲甽壟中溝也
  上壽一
  郊祀志天子還坐明堂羣臣更上壽仁傑按兒寛傳議巡守封禪之事上以問寛乃自製儀既成拜寛為御史大夫還登明堂寛上壽云云事在元豐元年與志相應然此年祀太山用乙夘丙辰而寛上夀之辭乃雲癸亥甲子則似可疑寛之言曰臣聞三代改制屬象相因間者聖統廢絶陛下發憤合指天地誌載元封七年改議正朔寛與博士議云云與寛上夀辭大略相似議既上乃改元太初然則以寛上壽為元封之元年者非也臣瓚解武紀降坐明堂雲泰山東北阯古時有明堂處蓋元封初元猶未有明堂故瓚以古明堂曲為之解
  上夀二
  寛上夀之辭所當堂時事日月可以攷見大抵皆在元封二年以後如祖立明堂辟雍宗祀太一此謂作堂汶上祠泰一五帝於明堂也事在元封二年又曰六律五聲幽贊聖意神樂四合各有方象此謂立樂府協音律也事在太初元年又曰發祉闓門以𠉀景至癸亥宗祀日宣重光此謂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冬至前一夕也又曰上元甲子肅邕永享此謂甲子朔旦祀上帝於明堂也然則寛之上夀不在元封元年而在太初元年非四月丙辰而實十一月甲子也通鑑亦誤書於元封改元之歲
  南嶽
  舜五月巡狩至南嶽南嶽者衡山也禹遵之又曰上登禮𤅬之天杜山號曰南嶽師古曰武帝以天柱山為南嶽郭景純注爾雅霍山雲即天柱山仁傑曰如志文及注所云是謂南嶽之稱在虞夏則衡在漢則霍也要其實不然虞夏所祠在霍所衡伏生虞傳曰中祀大交霍山鄭康成注謂五月南巡守所祭夏傳曰禹奠南方霍山鄭注謂奠祭也然則天柱之為南嶽非武帝創祀茲山特修虞夏之舊耳其後孝宣詔祠官歲祠肅宗巡守望祀亦皆在𤅬晉昇平中何琦上疏曰五嶽惟𤅬之天柱在王略之內舊臺選百戶吏卒以奉其職中興之際常遣禱賽宜修舊典隋志方澤從祀衡山爾太史公班訖隋南嶽之祀常在𤅬霍至唐始祠衡山爾太史公班孟堅及孔安國書傳皆注衡山者殆是祖述職方九州之鎮而雲不知嶽與鎮固自有別也爾雅釋山首言五山之名江南衡河南嶽此蓋五方之鎮同於職方所載者至後言五嶽則南曰霍西曰華而衡與太嶽不與焉故隋志從祀霍嶽華嶽之外又有衡鎮太嶽鎮最為得禮也或謂衡山一名霍山斯又不然爾雅謂山大而高曰嵩大山宮小山曰霍二嶽正以是得名今天柱一峯介於衆山之間若小而獨髙四望綿互數百里皆大山相與環拱其下此豈他山所得而名者哉景純雲衡山自別名岣嶁王彥賓攷訂弗審妄下雌黃謂𤅬霍因武帝殫逺始以為南嶽爾雅當舉衡山而反舉霍山是以知此書非周公之作粃哉斯言也
  昆侖
  公玉帶上黃帝時明堂圗為復道上有樓名曰昆侖於是作明堂汶上如帶圗仁傑按明堂者壇也司儀職曰將㑹諸侯則命為壇三成鄭康成曰成猶重也三重者自下差之為上等中等下等爾雅丘三成為昆侖古之所謂昆侖者蓋如此而公玉帶乃為復道上有樓甚者紛爭於堦闥戶牖之間與夫依倣象數之類不知古所謂明堂者未始施屋室也書曰厥子弗肯堂堂矧肯室蓋公玉帶之前堂未為屋室之稱如玉堂殿止謂以玉石為基耳是後乃以畫堂至新莽遂改於未央殿殿曰王路堂而名實自此舛矣
  兩漢刊誤補遺卷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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