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臣註文選 (四庫全書本)/卷52

巻五十一 六臣註文選 巻五十二 巻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巻五十二
  梁 昭 明 太 子 蕭 統 撰
  唐李善呂延濟劉良張銑呂向李周翰註
  論二
  王命論一首善曰王命帝王受命也漢書曰彪遭王莽敗光武即位於兾州時隗囂據隴擁衆囂問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意者從橫之事復起於今乎
  班叔皮向曰此論帝王所以興者必有天命是時屬王莽初敗光武即位而隗囂據隴擁衆欲有分割土宇之意彪時在隗處以隗所舉必見禍亂故著此論以明天命所歸兾其有悟也
  昔在帝堯之禪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善曰論語文也尚書帝曰來禹予懋乃徳嘉乃丕績天之厯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後孔安國曰厯數謂天道也元後天子也爾雅曰命告也 翰曰舜亦以堯命已之辭以命禹而禪之暨於稷契咸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徳至於湯武而有天下善曰稷武王之祖也契成湯之祖也杜預左氏傳注曰暨至也國語祭公謀父曰奕世載徳孔安國尚書傳曰載行也 良曰暨及載行也此言有天下者必資積徳累行不可以造次之間而得之也稷者周之先契者殷之祖也皆以佐堯舜有至美之徳奕世而行故至成湯武王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五臣作世禪代不同至於應天順人五臣本作民其揆一五臣本作一揆善曰周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應乎人孟子曰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銑曰揆理也是故劉氏承堯之祚氏族之世著於春秋唐據火徳而漢紹之善曰漢書賛曰春秋晉史蔡墨有言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范氏其後也范氏為晉士師魯文公世出奔秦後歸於晉其處者為劉氏帝系曰帝堯封於唐為火徳漢書賛曰漢承堯運徳祚已盛斷虵著符旗幟尚赤協於火徳自然之應得天統矣 濟曰堯漢之先祖祚福紹繼也始起沛澤則神母夜號以彰赤帝之符善曰漢書曰髙祖夜徑澤中有大虵當徑髙祖乃拔劒斬虵後人來至虵所有一老嫗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虵當道今者赤帝子斬之又曰髙祖立為沛公旗幟皆赤由是知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也翰曰髙祖夜行澤中見白虵斬之乃有神母號哭曰赤帝子殺吾白帝子符應也由是言之帝
  王之祚必有明聖顯懿之徳善曰春秋河圖揆命篇曰倉戲農黃三陽翼天徳清明法言曰昔在有熊髙辛唐虞三代咸有顯徳故天祚之 向曰懿美也豐功厚利積累之業善曰史記崇侯虎曰西伯積善累徳諸侯皆嚮之良曰言必有大功厚利以利於天下積徳累行之業也然後精誠通於神明流澤加於生民善曰孝經子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尚書周公曰道洽政治澤潤生民故能為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往善曰孟子萬章曰堯薦舜如何曰使之主祭百神享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易乾鑿度曰王者天下所歸韓詩外傳曰王者往也天下往之謂之王也未見運世無本功徳不紀而得倔起在此位者也善曰世運五行更運相次之世也不紀不為人所記也春秋元命苞曰三徳之運應録次相代埤蒼曰倔特起也崛與倔同 濟曰倔起謂平起於匹夫也世俗見髙祖興於布衣不達其故善曰漢書曰髙祖曰吾以布衣取天下家語孔子曰舜起布衣而終以帝也 銑曰言人不達髙祖起於布衣所由也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劒善曰適猶遇也漢書髙祖曰吾提三尺劒取天下游説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善曰漢書隗囂曰秦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時人復知漢乎太公六韜曰取天下若逐野鹿得鹿天下共分其肉 翰曰言游說之人務以口辯乃比爭取天下勢如逐鹿於野幸有捷急者則先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悲夫此世之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善曰韋昭曰神器天子璽符服御之物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孟子曰孔子成春秋亂臣賊子懼 向曰神器帝位也言悲世人以為髙祖自布衣亦欲効之以捷急之勢取之所以天下多為亂臣賊子欲懐惡逆之意也若然者豈徒闇於天道哉又不覩之於人事矣夫餓饉流𨽻飢寒道路善曰說文曰餓飢也穀梁傳曰五穀不升謂之饉流隸流移賤隸也左氏傳曰人有十等輿臣隸也饉或為殣荀恱曰道瘞謂之殣也 良曰無菜曰饉無穀曰飢流隸謂逃流賤隸之人思有短褐之襲擔石之蓄善曰韋昭曰短為裋裋襦也毛布曰褐短丁管切說文曰襲重衣也字林曰襲大篋也晉灼曰無一擔與一斛之餘 銑曰短褐麤衣也擔謂一擔之重石謂一斛之數蓄積也言思有擔石之糧以積也所願不過一金終於轉死溝壑善曰韋昭曰一斤為一金孟子謂滕文公曰為民父母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為民父母也 濟曰一金謂一斤之金也何則貧窮亦有命也善曰墨子曰貧富治亂固有天命不可損益也況乎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善曰禮記孔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法言曰天因祚之為神明主也 翰曰言不可妄處也故雖遭罹厄㑹竊其權柄勇如信布彊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潤鑊伏鑕⿰酉𬐚 -- 醢分裂善曰史記曰項籍其季父項梁陳勝等起梁為楚上柱國軍下邳自號武信君比至定陶再破秦軍後秦大破之項梁死缺向曰信韓信也布黥布也梁項梁也籍項籍也卒終也潤鑊伏鑕烹⿰酉𬐚 -- 醢分裂皆殺也鑊煑也鑕砧也醢肉醬也分裂謂斷其支體也又況麼烏堯麽不及數子而欲闇干天位者乎善本作也 善曰鶡冠子曰無道之君任用麼麽動則煩濁有道之君任用俊雄動則明白通俗文曰不長曰麼細小曰麽莫可切爾雅曰干求也 良曰麼麽小也數子謂信布梁籍干求也是故駑蹇之乘不騁千里之塗燕雀之疇不奮六翮之用善曰廣雅曰駑駘也今謂馬之下者為駑王逸楚辭注曰蹇跛也呂氏春秋曰所為貴驥者為其一曰千里也史記陳涉曰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韓詩外傳藎賁曰夫鴻鵠一舉千里所恃者六翮耳翰曰六翮謂鴻鵠之翼也 楶梲之材不荷棟梁之任善曰應劭曰爾雅曰栭謂之楶梲侏儒柱說文曰栭枅上梁周易曰楝隆之吉不橈乎下也楶音節梲之劣切銑曰栭謂之楶梁上楹謂之梲葢小材也荷負也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善曰
  音義曰筲竹筥也受一斗論語子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向曰斗筲小器也秉執也易曰鼎折足覆公餗不勝其任也善曰周易鼎卦之辭也說文曰鬻鼎實也鬻與餗同 良曰鼎大器也以喻重任餗鼎中之珍饌喻王位也言鼎折足則覆鼎中之物言非其材而處其任則如此也當秦之末五臣本作時豪傑並起善本無 並起二字共推陳嬰而王之嬰母止之曰自吾為子家婦而世貧賤今善本無今卒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嬰從其言而陳氏以寧善曰史記文王陵之母亦見項氏之必亡而劉氏之將興也是時陵為漢將而母獲於楚有漢使來陵母見之謂曰願告吾子翰曰陵母為項羽所擒𫉬也 良曰陵母見漢使傳言與陵也漢王長者必得天下子謹事之無有二心遂對漢使伏劒而死以固勉陵五臣本無陵字 翰曰陵母恐陵為母在楚有二心於漢遂對漢使者以劒自殺以絶陵望使固心於漢也其後果定於漢陵為漢宰五臣本無宰字相封侯善曰史記文夫以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五臣本作幾 善曰白虎通曰庶人稱匹夫何言其夫妻為偶也鄭𤣥周禮注曰致猶㑹也全宗祀於無窮垂䇿書於春秋而況大丈夫之事乎善曰張晏曰冊書史記也晉灼曰至周名春秋考紀也孟子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此之謂大丈夫也 向曰春秋史書之通名也是故窮達有命吉凶由人善曰呂氏春秋曰道徳於此窮達一也左氏傳周內史叔興曰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二者帝王之分決矣葢在髙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竒異善曰漢書曰髙祖為人隆準而龍顔美鬚髯左股有七十二黒子三曰神武有徵應善曰徵應謂下衆瑞也四曰寛明而仁恕善曰漢書曰髙祖寛仁愛人意豁如也五曰知人善任使善曰髙祖任張良以運籌委蕭何以關內是也加之以信誠好謀達於聴受見善如不及用人如由五臣本作用善曰論語子曰見善如不及濟曰達聴受謂不信䜛譛也 從諫如順流趣時如響起善曰左氏傳晉叔向曰齊桓公從善如流周易曰變通者趣時者也 翰曰趣時謂見時利也響起言疾如響起應聲也當食吐哺納子房之䇿善曰漢書酈食其欲立六國後漢王以問張良良發八難漢王輟食吐哺曰豎儒幾敗乃公事 良曰初酈食其欲立六國髙祖問張良良發八難而髙祖輟食曰豎儒幾敗乃公事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善曰漢書曰酈食其求見沛公方踞牀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食其說沛公襲陳留 銑曰酈食其初見髙祖髙祖方洗足酈生曰足下必欲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髙祖乃輟洗起謝之納其說也拔足揮洗謂止洗足也揖敬従也悟戍卒之言斷懷土之情善曰漢書曰髙祖西都洛陽戍卒婁敬說上曰陛下都洛陽不便不如入關據秦之固是日車駕西都長安 翰曰髙祖既定天下以家在關東意欲都洛陽納戍卒婁敬說言遂遷都長安故言斷懷土之情也髙四皓之名割肌膚之愛善曰漢書曰上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趙王如意呂后不知所為張良曰顧上有所不能致四人令太子為書卑辭安車請以為客令上見之則一助也於是太子迎四人至上破黥布歸愈欲易太子及置酒太子侍四人者從上乃驚曰吾求公公逃避我今公何自從吾兒遊煩公幸卒調護太子竟不易太子者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良曰髙祖愛趙王如意欲廢太子而立如意是時南山有四皓者四賢人髙祖召之久不至後乃來與太子游太子入朝髙祖而四皓為侍髙祖遂以太子為賢而不廢也以不立趙王故云割肌膚之愛也舉韓信於行陣收陳平於亡命善曰漢書曰蕭何薦韓信於漢王於是漢王齋戒設壇場拜信為大將軍又曰陳平亡楚來降漢王與語說之使驂乘監諸將 濟曰行陳謂軍旅之間也亡命謂自楚逃歸於髙祖也英雄陳力羣䇿畢舉此髙祖之大畧所以成帝業也善曰莊子許由曰我為汝言其大畧廣雅曰畧法也若乃靈瑞符應又可畧聞矣初劉媼烏老而鴆髙祖而夢與神遇震電晦㝠有龍虵之怪善曰畧粗畧也漢書曰髙祖母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㝠父往視則見蛟龍據其上已而有娠遂産髙祖說文曰妊孕也如蔭切 向曰劉媼謂髙祖母初妊謂有娠也言髙祖母初妊髙祖夢與神合雷電晦暗父太公往視則蛟龍在於上遂生髙祖及長而多靈有異於衆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契呂公覩形而進女善曰漢書曰髙祖常從王媼武負貰酒時飲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怪嵗竟此兩家常折劵棄債貰食夜切又曰呂公見髙祖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臣有息女願為箕箒妾也 翰曰髙祖微時嘗從王媼武負二人賒酒既醉臥二人見其上有怪異此兩家遂毀契劵不取其財也沛令客呂公見髙祖竒皃乃妻以女即呂后也秦皇東游以厭其氣呂后望雲而知所五臣本作其善曰漢書秦始皇帝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東遊以厭當之髙祖隠於芒碭山澤間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髙祖怪問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雲氣故從往常得季說文曰厭塞也於冉切 良曰秦始皇帝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東游以厭之髙祖隠於芒碭山毎獨游所至處常有雲氣呂后望雲乃知髙祖在中輙求而得之始受命則白虵分西入關則五星聚善曰漢書曰髙祖夜徑澤中有大虵當徑髙祖乃拔劒斬蛇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者赤帝子斬之 銑曰分斷也髙祖初入關五星聚於東井髙祖受命之應也東井星名故淮陰留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善曰漢書韓信謂髙祖曰且陛下天授非人力也又曰張良數以太公兵法說沛公沛公喜常用其策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從之 濟曰淮陰侯韓信留侯張良並言髙祖得天之授也非人力之致也歴古今之得失騐行事之成敗稽帝王之世運考五者之所謂翰曰五者謂五行相承也取捨五臣本作捨不厭斯位符瑞不同五臣本作周斯度善曰韋昭曰厭合也一艷切 向曰厭合周備度數也而苟昧權利越次妄據外不量力內不知命善曰左氏傳曰息侯伐鄭君子曰不量力論語孔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則必喪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夀善曰左氏傳曰趙孟過鄭印段賦蟋蟀趙孟曰保家之主也莊子弟子問於莊子曰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也遇折足之凶伏斧鉞之誅銑曰折足之凶則上所述鼎折足也英雄誠知覺寤畏若禍戒超然逺覽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絶信布之覬逾 善曰左氏傳師服曰下無覬覦杜預曰下不敢望上位也說文曰覬幸也覦欲也距逐鹿之瞽説審神器之有授貪不可冀無為二母之所笑則福祚流於子孫天祿其永終矣善曰韋昭曰幾望也今本作冀尚書曰四海困窮天祿永終 翰曰英雄謂隗嚻也言誠能知其天命覺寤人事畏如此斧鉞之禍以自警戒超然逺見淵然深識收王陵陳嬰之事以為明鑒之分絶韓信黥布之逆無為窺覦之心也距絶也逐鹿謂上述游說士所比也瞽說謂無知之說也神器帝位也貪不可冀謂勿貪帝位終不可冀望徒為二母所笑也二母則陵嬰母也
  典論論文一首
  魏文帝向曰文帝典論二十篇兼論古者經典文事有此篇論文章之體也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臺令史下筆不能自休善曰伯仲喻兄弟之次也言勝負在兄弟之間不甚相踰也范曄後漢書曰班超字仲升徐令彪之少子也 良曰伯仲言相次也 銑曰小之謂以其為小才也超班超也武仲傅毅字也休息也言其文美不能自息也夫人喜於自見而文非一體鮮能備善是以各以所長相輕所短濟曰言文人各自見所長輕人所短也里語曰家有敝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見之患也善曰東觀漢記曰吳漢入蜀都縱兵大掠上詔讓漢曰城降孩兒老母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家有敝帚享之千金禹宗室子孫故嘗更職何忍行此杜預左氏傳注曰亨通也亨或為享 翰曰帚謂除地之帚也言家有敝破之帚自以為寶重者乃通比於千金此則不自見之甚患也今之文人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瑒徳璉東平劉楨公幹斯七子者於學無所遺於辭無所假咸以自騁驥騄於千里仰齊足而並馳以此相服亦良難矣善曰呂氏春秋曰所為貴驥者為其一日千里也毛萇詩傳曰田獵齊足尚疾也良曰驥騄良馬也以比賢才之俊逸也葢君子審已以度人故能免於斯累善曰呂氏春秋曰君子必審諸已然後任人楚辭曰羌內恕已以量人王逸曰量度也 銑曰審已之才以度前人則無不相服之累也而作論文王粲長於辭賦徐幹時有齊氣然粲之匹也善曰言齊俗文體舒緩而徐幹亦有斯累漢書地理志曰故齊詩曰子之還兮遭我乎猺之間兮此亦其舒緩之體也 翰曰齊俗文體舒緩言徐幹文章時有緩氣然亦是粲之儔也如粲之初征登樓槐賦征思幹之𤣥猿漏巵圓扇橘賦雖張蔡不過也然於他文未能稱是濟曰初征登棲槐賦征思𤣥猿漏巵圓扇橘並賦名也𤣥猿黒猿也漏巵酒器也言此諸文雖張衡蔡邕亦不過之如作諸文未勝於此者也稱勝也琳瑀之章表書記今之雋也向曰陳琳阮瑀也應瑒和而不壯劉楨壯而不密孔融體氣髙妙有過人者然不能持論理不勝辭善曰漢書東方朔枚皋不長持論孔叢子平原君謂公孫龍曰公無復與孔子髙辯事也其人理勝於辭公辭勝於理 銑曰言文美理弱也至於雜以嘲戲及其所善揚班儔也良曰揚雄班固之儔也常人貴逺賤近向聲背實又患闇於自見謂己為賢翰曰貴逺者謂其不分別文章傳聞逺者為善乃寳貴之也向聲謂向其聲譽而為美也夫文本同而末異葢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向曰銘誄述人徳行故不可虛也麗美也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備翰曰四科謂奏議書論銘誄詩賦也通才謂諸事皆能通備也其體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彊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奏同檢善曰蒼頡篇曰檢法度也 濟曰檢法也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善曰桓子新論曰惟人心之所獨曉父不能以禪子兄不能以教弟也 良曰譬如簫管之類者言其用氣吹之各不同也素本也言其巧妙者雖父兄親於子弟亦不能教而移之也葢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夀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向曰年夀有盡榮樂有時此二者必至之期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善本無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銑曰飛馳言疾速也以喻鳥飛而馬走者言不假託此四物而聲名自至於逺也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顯而制禮善曰司馬遷書曰西伯拘而演周易不以隠約而弗五臣本作不務不以康樂而加思善曰周易曰隠約者觀其不懾懼也 濟曰隠約失志皃康安也加移也言文章之道不以通塞移思也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陰懼乎時之過已善曰淮南子曰聖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孔叢子孔子曰不讀易則不知聖人之心必不使時過已也良曰已助句也而人多不彊力貧賤則懾五臣本作懼於饑寒富貴則五臣本無則流於逸樂善曰鄭𤣥禮記注曰懾恐懼也賈逵國語注曰流放也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遊五臣本作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亦善本無亦志士之五臣本無之字大痛也善曰古詩曰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為寶融等已逝唯幹著論成一家言翰曰融孔融也著論謂徐幹著中論二十篇
  六代論一首善曰論夏殷周秦漢魏也
  曹元首善曰魏氏春秋曰曹冏字元首少帝族祖也是時天子幼稚冏兾以此論感悟曹爽爽不能納出為𢎞農太守少帝齊王芳也銑曰魏氏春秋雲曹冏字元首少帝族祖也時屬天子幼稚遂著此論兾感悟曹爽也六代者夏殷周秦漢魏也
  昔夏殷周之五臣本無之字歴世數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則善曰紀年曰凡夏自禹以至於桀十七王殷自成湯滅夏以至於受二十九王大戴禮曰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何殷周有道而長秦無道而暴也 良曰設疑問之辭也發後文也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憂濟曰三代夏殷周也與天下共民者謂建立諸侯與之共理同有其利也故天下有難則諸侯同憂秦王獨制其民故傾危而莫救翰曰秦不封諸侯故莫有救者夫與人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獨治之不能久也故與人共治之善曰班固漢書賛曰孝宣帝稱曰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知獨守之不能固也故與人共守之善曰班固漢書賛曰昔周盛則周召相其治致刑措衰則五伯扶其弱與共守之兼親疎而兩用參同異而並進向曰親疎者謂天子之宗屬親疎者異謂異姓也言並封為諸侯兼而用之合而進之共治天下也參合也是以輕重足以相鎮親疎足以相衞併兼路塞逆節不生善曰賈誼過秦曰秦併兼諸侯山東二十郡漢書主父偃說上曰今以法割削諸侯則逆節萌起 翰曰輕重謂大小之國也併兼路塞謂不相侵劫也逆節謂不遵王命也及其衰也桓文帥禮善曰齊桓晉文 向曰及周室衰微有齊桓公晉文公帥禮以伐不義奉於周室也包茅不貢齊師伐楚宋不城周晉戮其宰善曰左氏傳曰齊侯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不虞君之涉吾地何故管仲對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又曰晉魏舒合諸侯之大夫於翟泉將以城成周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為宋役亦職也士伯怒曰必以仲幾為戮乃執仲幾歸諸京師 銑曰包茅祭藉之草也楚人不貢包茅不遵王命而齊桓公帥師伐之定王時晉帥諸侯築王城宋宰仲幾不受命晉文公戮之也王綱弛而復張諸侯傲而復肅良曰弛廢也肅敬也言齊桓晉文匡輔王室使紀綱廢而更張諸侯傲叛復得敬懼也二霸之後寖五臣本作浸以陵遲善曰漢書曰二伯之後寖以陵遲 濟曰二霸即桓文二君也言二君薨後復陵遲敗亂也吳楚憑江負固方城雖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善曰左氏傳屈完對齊侯曰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義曰楚子觀兵於周疆問鼎之大小輕重焉王孫滿對曰周徳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翰曰負恃也方城山名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言其欲有簒周之心而猶畏懼同姓之國宗姬同姓國也姦情散於胷懐逆謀消於脣吻亡粉反 向曰散消者懼同姓之國不敢為姦逆也斯豈非信重親戚任用賢能枝葉碩茂本根賴之與善曰班固漢書述曰公族蕃滋枝葉碩茂 銑曰碩大也言枝葉大茂能䕃本根故云賴也自此之後轉相攻伐吳並於越晉分為三魯滅於楚鄭兼於韓善曰史記曰越王勾踐自㑹稽歸拊循其士民伐吳大破之吳王自殺又曰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晉後而三分其地又曰楚考烈王伐滅魯又曰韓哀滅鄭並其國 良同善注暨乎戰國諸姬微矣濟曰暨及也唯燕衞獨存然皆弱小善曰燕衞周同姓也西迫彊秦南畏齊楚救於滅亡匪遑相恤向曰言自救滅亡不暇相憂也至於王赧匿簡降為庶人猶枝榦相持得居虛位海內無主四十餘年善曰班固漢書賛曰暨於王赧降為庶人用天年終號位已絶於天下尚猶枝葉相持莫得居其虛位海內無主四十餘年 銑曰王赧謂周赧王也秦據勢勝之地騁五臣本作馳譎詐之術征伐關東蠶食九國善曰班固漢書賛曰秦據勢勝之地騁狙詐之兵蠶食山東一切取勝賈誼過秦曰九國之師遁逃而不敢進 良曰譎欺也蠶食者言如蠶之食葉漸至於盡也九國謂韓魏燕趙齊楚宋衞中山也至於五臣本作於始皇乃定天位曠日若彼用力若此善曰尚書曰天位艱哉班固漢書賛曰至始皇乃並天下以徳若彼用力如此其艱難也 濟曰曠日謂積徳而祚長也若彼謂周也用力若此謂秦也言秦雖欲彊取周室然為枝葉廣大難以為抜至始皇方定天位也豈非深根固蔕不拔之道乎易曰其亡其亡繫於苞桑周徳其可謂當之矣善曰老子曰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蔕長生久視之道班固漢書賛曰所以親親賢賢襃表功徳深根固本為不可拔者也周易否卦之辭也鄭𤣥曰苞植也否世之人不知聖人有命咸雲其將亡矣其將亡矣而聖乃自繫於植桑不亡也王弼曰心存將危乃得固也 翰曰苞桑謂叢生之桑也謂根深而相連取其固也危亡者繫之於上取其難拔之義也言周之積徳深逺有似於此者故云當也秦觀周之𡚁將五臣本無將以為小弱善本作以弱見奪於是廢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善曰班固漢書賛曰秦既稱帝患周之敗以為諸侯力爭四夷交侵以弱見奪於是削去五等史記李斯奏曰置諸侯不便始皇於是分天下以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也 向曰秦皇觀周所以為𡚁者乃以勢弱而諸侯奪其國也遂廢五等諸侯之爵置郡縣之吏也棄禮樂之教任苛刻之政子弟無尺寸之封功臣無立錐之土內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侯以為蕃衞善曰班固漢書賛曰秦竊自號為皇帝而子弟為匹夫內亡骨肉本根之輔外亡尺土蕃翼之衞莊子曰堯舜有天下子孫無置錐之地 銑曰毗佐也仁心不加於親戚惠澤不流於枝葉良曰枝葉謂子弟也譬猶芟所咸刈股肱獨任胷腹浮舟江海捐棄楫櫂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豈不悖五臣本作勃善曰法言曰浩浩之海濟樓航之力也航人無楫如航何通俗文櫂謂楫也過秦曰天下已定始皇之心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濟曰芟刈猶以刀斷之也肱股手足也捐棄也金城者言其堅如金也悖逆也是時淳于越諌曰臣聞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餘嵗五臣本作人今陛下君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無輔弼何以相救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善曰史記曰齊簡公立田常監止為左右相田氏殺監止簡公出奔田氏執簡公幹徐州遂殺之又曰晉昭公卒六卿強公室卑六卿謂范氏中行氏智氏及趙韓魏也論語糺滑讖曰陳滅齊六卿分晉尚書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 翰曰齊相田常殺簡公専政割齊安平以東為田氏封邑至常曽孫和遷康公於海濱康公卒呂氏因此絶祀晉昭公卒六卿専征盡㓕晉族而分其地為十縣越言不封子弟終恐有此禍亂無人輔弼帝室何以救其敗亂也始皇聴李斯偏說而絀五臣本作黜其義至於善本無於身死之日無所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託廢立之命於姧臣之口善曰史記曰始皇崩趙髙乃與胡亥丞相李斯陰破去始皇所封書賜公子扶蘇者而更詐為丞相受始皇遺詔立子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公子扶蘇死 向曰黜退也言退淳于之義也 銑曰始皇遺詔使太子扶蘇與喪㑹於咸陽趙髙道矯詔賜太子死而立胡亥此謂託廢立之命於姧臣之口也託猶假也至令五臣本作命趙髙之徒誅鋤宗室胡亥少習尅五臣本作刻薄之教長遵凶父之業不能改制易法寵任兄弟而乃師謨申商諮謀趙髙自幽深宮委政讒賊善曰史記曰二世尊用趙髙申法令乃行誅大臣及諸公子春秋合誠圖曰誅鋤民害史記曰趙髙故常教胡亥書及獄律令法事史記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史記李斯上書二世曰能明申韓之術而脩商君之法法脩術明而天下亂者未之聞也應劭漢書注曰申不害韓昭侯相衞公孫鞅秦孝公相李竒曰法皆深刻無恩史記曰二世常居禁中與趙髙決事事無大小輙決於髙蒼頡篇曰委任之也 良曰申謂申不害商謂商鞅也皆專為刑法之術而二世復師謨其前法也自幽深宮謂為趙髙所惑常居於宮中不親視事事皆決於髙故云委政讒賊身殘望夷求為黔首豈可得哉善曰史記曰二世齋望夷宮欲祠涇使使責讓趙髙以盜事髙懼乃陰與其女壻咸陽令閻樂謀易上樂前即謂二世曰足下其自為計二世曰願得妻子為黔首閻樂麾其兵進二世自殺也 濟曰時關東諸侯起兵爭欲亡秦趙髙匿之二世不知二世以此責讓髙髙懼誅乃陰謀使咸陽令閻樂帥千餘人殺二世二世曰乞為王樂不許又願與妻子為黔首終不許遂自殺於望夷宮也殘殺也遂乃郡國離心衆庶潰叛善曰尚書曰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徳左氏傳曰人逃其上曰潰 翰曰潰亂也勝廣唱之於前劉項斃之於後善曰史記曰吳廣為假王擊秦班固漢書賛曰秦竊自號為皇帝而子弟為匹夫吳陳奮其白梃劉項隨而斃之向曰陳勝吳廣先舉兵叛秦其後髙祖項羽起兵項羽殺秦王子嬰也向使始皇納淳于之䇿抑李斯之論割裂州國分王子弟銑曰裂分也封三代之後報功臣之勞良曰三代夏殷周也士有常君民有定主枝葉相扶首尾為用濟曰常君定主謂五等諸侯代代相繼也枝葉相扶則諸侯之於帝室也如木枝葉相扶持覆蔭也首尾為用謂首有難則尾救之尾有禍則首救之雖使子孫有失道之行時人無湯武之賢姧謀未發而身已屠戮何區區之陳項而復得措其手足哉翰曰言封子弟為諸侯縱使子孫失道人且無成湯武王之賢者雖姧雄有謀逆之事謀未發而身已殺戮矣何得有陳勝項羽復得置手足以為亂哉區區小皃故漢祖奮三尺之劒驅烏集之衆善曰曾子曰烏合之衆初雖相歡後必相噬也 向曰烏集言如烏烏之集或聚或散也五年之中而成帝業善曰漢書曰髙祖五年斬羽東城即皇帝位於氾水之陽自開闢以來其興功立勲未有若漢祖之易者也夫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善曰班固漢書賛曰漢無尺土之階繇一劒之任五載而成帝業書傳所未嘗有焉何則古代相革皆承聖王之烈今漢獨收孤秦之斃䥴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勢然也漢鑒秦之失封植子弟及諸呂擅權圖危劉氏善曰漢書曰太后崩上將軍呂祿相國呂産專兵秉政謀作亂賈逵國語注曰權秉即柄字也而天下所以不善本有能傾動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諸侯彊大磐石膠固東牟朱虛授命於內齊代吳楚作衞於外故也善曰漢書宋昌曰髙帝王子弟所謂磐石之宗也莊子曰待膠漆而固者是侵其徳者也范曄後漢書曰鄭泰曰以膠固之衆當解合之勢漢書宋昌曰諸呂擅權專制太尉卒以滅之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齊代之強又曰齊悼惠王肥髙祖六年立又曰齊悼惠王子章髙後封為朱虛侯章弟興居為東牟侯 銑曰磐石大石膠固言堅固也東牟侯劉興居朱虛侯劉章與諸侯共誅諸呂延迎代王而立之是為文帝此則諸侯內外之勢彊盛故也向使髙祖踵亡秦之法善曰王逸楚辭注曰踵繼也忽先王之制則天下已傳非劉氏有也良曰傳謂傳於他人然髙祖封建地過古制大者跨州兼域下者連城數十上下無別權侔京室故有吳楚七國之患善曰班固漢書賛曰漢興懲戒亡秦孤立之敗於是封王子弟大者跨州兼郡小者連城數十宮室百官制同京師 濟曰跨帶也權侔京室謂權勢之盛同於天子也景帝時吳楚七國及謂吳王濞膠西王卭楚王代趙王遂濟南王辟光淄川王賢膠東王雄渠賈誼曰諸侯彊盛長亂起姧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翰曰言多立諸侯少封其地使其力少也令海內之勢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文帝不從善曰漢書賈誼上疏之文向曰不從賈誼計也至於孝景猥用晁善本作朝錯之計削黜諸侯親者怨恨疎者震恐五臣本作怒吳楚倡謀五國從風兆發髙祖釁成文景由寛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善曰漢書曰晁錯數言吳過可削文帝寛不忍罰及景帝即位錯曰髙帝初定天下諸子弱故大封同姓今吳謀作亂逆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於是方議削吳吳王恐因欲發謀舉事諸侯既新削罰震恐多怨錯及吳先起兵膠西膠東淄川濟南楚趙亦皆反猥由也 銑曰猥頓也削黜謂削退其土 良曰吳楚先起謀反之意故云倡謀也言七國之反其萌兆發於髙祖而瑕釁成於文景謂髙祖封地廣文帝能漸削之是寛之過制也景帝黜削過急是不漸也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善曰左氏傳楚子問於申無宇曰國有大城何如對曰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杜預曰折折其本也濟曰此諸侯地廣而彊帝室弱而見侵如末大根小必折也尾大身小難掉也且尾在於身者也欲掉之尚猶不從其心況諸侯彊盛且非已體之尾可掉哉謂難以禁止也武帝從主父之䇿下推恩之命五臣本作令自是之後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善曰漢書主父偃說上曰今諸侯或連城數十願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徳施實分其國必稍自銷弱矣上從其計又班固賛曰武帝施主父之䇿下推恩之令使諸侯得分戶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國自折自是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梁分為五淮南分為三也翰同善注割亦分也遂以陵遲子孫微弱衣食租稅不豫政事善曰班固漢書賛曰景帝遭七國之難抑損諸侯諸侯唯得衣食租稅不與政事 向曰言分其土地遂至陵遲資費薄故租稅不得輸於國家也不豫猶不輸也政事謂國家也或以酎金免削或以無後國除善曰漢書曰列侯坐獻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漢儀注王子為侯侯嵗以戶口酎黃金於漢廟皇帝臨受獻金助祭大祀曰飲酎飲酎受金小不如斤兩色惡者王削縣侯免國漢書曰趙哀王福薨無子國除 銑曰酎酒也漢諸侯助祭飲酎獻金金不如斤兩色惡者王則削縣侯則免國或以無後嗣者除其國也至於成帝王氏擅朝良曰成帝舅王鳯為大將軍執政專擅帝命其兄弟七人皆封列侯劉向諫曰臣聞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蔭方今同姓疏五臣本作疎逺母黨專政排擯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國嗣也善曰漢書劉向上疏之文 翰曰母黨即王氏也濟曰公族天子宗族兄弟也其言深切多所稱引成帝雖悲傷歎息而不能用善曰漢書曰成帝即位向數上疏言得失陳法戒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闕上雖不能盡用然嘉其言常嗟嘆之 向曰稱引謂稱古今之事至乎五臣本作於哀平異姓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田常之亂髙拱而竊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漢宗室王侯解印釋綬貢奉社稷猶懼不得為臣妾或乃為之符命頌莽恩徳豈不哀哉善曰班固漢書賛曰至哀平之際王莽知中外殫微因母后之權假伊周之稱詐謀既成遂據南面之尊漢諸侯王厥角稽首奉上璽韍唯恐在後或乃稱美頌徳以求容媚豈不哀哉史記曰齊簡公立田常監止為左右相田氏殺監止簡公出奔田氏執簡公於徐州遂殺之漢書曰王莽廢漢藩王廣陵王嘉獻符命封扶䇿侯又曰郚鄉侯閔以莽篡位獻神書言莽得封列侯郚音吾銑曰異姓謂王莽為相鴆殺平帝立中山王子嬰為少主自比周公攝政實為齊田常殺簡公之亂也髙拱謂拱手而盜取天位一朝稱臣於莽解印釋綬謂奪其位也貢奉謂以漢社稷上歸於莽猶懼不得為臣妾者恐殺也廣陵王嘉獻莽符命封扶䇿侯此皆懼誅所以苟取免患而已豈不哀也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孝於惠文之間而叛善本作畔逆於哀平之際也徒以五臣本無以權輕勢弱不能有定爾良曰徒但也所以貢奉社稷於王莽者豈為叛逆乎但權勢輕弱不能定亂也賴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善曰杜篤論都賦曰於時聖帝兼不世之姿 濟曰挺出也不世謂希世也姿質也禽王莽於已成紹漢嗣於既絶翰曰成謂成逆篡也絶謂絶社稷也斯豈非宗子之力邪而曾不鑒秦之失䇿襲周之舊制踵亡國之法而僥倖無疆之期向曰言光武不封建子弟踵亡國之法而為僥倖無疆之期亡國謂秦也不封子弟欲居帝位傳於無窮者也則以謂無疆之期疆猶窮也至於桓靈閹善本作奄豎執衡善曰范曄後漢書曰桓帝立曹騰以定䇿功遷大長秋又曰靈帝時大將軍竇武謀誅中官曹節矯詔誅武等鄭𤣥尚書注曰稱上曰衡朝無死難之臣外無同憂之國君孤立於上臣弄權於下善曰班固漢書序曰漢興懲戒亡秦孤立之敗本末不能相御身手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姦凶並爭善曰張超牋曰中外雲擾萬夫鼎沸 銑曰本末謂君臣也御製也身手猶親戚也鼎沸謂亂也宗廟焚為灰燼辭𦙍宮室變為蓁士臻藪居九州之地而身無所五臣本無所安處悲夫善曰杜預左氏傳注曰燼火餘末也 良曰謂董卓為逆焚洛陽宮室也蓁藪謂草木荒也魏太祖武皇帝躬聖明之資兼神武之略善曰晉灼漢書注曰資材量也恥王綱之廢絶愍漢室之傾覆龍飛譙沛鳯翔兗豫善曰魏志曰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為兗州牧後太祖遷都於許許屬豫州東京賦曰龍飛白水鳯翔參墟濟曰譙沛地名兗豫二州名 掃除凶逆翦滅鯨鯢善曰左氏傳曰楚子曰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以為大戮杜預曰鯨鯢大魚以喻不義之人也 翰曰鯨鯢大魚吞食小魚者以喻不義人也迎帝西京定都潁邑善曰魏志曰天子東遷敗於曹陽太祖乃遣曹洪將兵西迎天子還雒董昭勸太祖都許漢書潁川郡有許縣 向曰董卓遷獻帝於西京而曹公迎帝都於許昌然許昌屬潁也邑州通而言也徳動天地義感人神漢氏奉天禪位大魏大魏之興於今二十有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䇿覩前車之傾覆而不改其轍跡善曰晏子曰諺曰前車覆後車戒也 銑曰謂魏亦不封子弟也五代夏殷周秦漢也子弟王空虛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良曰空虛謂有其封名實無其地也有不使之民謂不使其理人也竄致也閭閻邑里之間也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內無深根不拔之固外無磐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代五臣本作世之業也善曰左氏傳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濟曰磐石大石也比之堅重不可轉易也宗盟謂同姓諸侯盟㑹者也且今之州牧郡守
  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軍武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厠其間與相維持非所以彊榦弱枝備萬一之慮也善曰班固漢書賛曰徙吏二千石於諸陵葢亦強榦弱枝也 翰曰厠列也維持連接也天子為榦封諸侯為枝所以備萬一危難之事以相蔭庇也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向曰名都之主謂大州刺史也偏師謂佐於大軍也帥將也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有武者必置於五臣本無於百人之上銑曰言宗室文武位卑也百人之上百夫長也使夫廉髙之士畢志於衡軛之內才能之人恥與非類為伍非所以勸進賢能襃異宗族之禮也善曰衡軛車之衡軛也言王者之御羣臣猶人之御牛馬故以衡軛喻焉畢志其內未得騁其足也 良曰衡謂車上橫木軛格也君命任使也夫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枝繁者蔭根條落者本孤濟曰此喻帝室微弱不封諸侯亦如泉竭根朽不得其所也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五臣本作仆扶之者衆也此言雖小可以譬大善曰魯連子曰百足之蟲至斷不蹶者持之者衆也司馬相如諫獵書曰此言雖小可以喻大 翰曰蟲所以喻帝室也足所以喻諸侯也且墉基不可倉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為之有漸建之有素善曰文子曰人主之有人猶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則本固基厚則上安也 向曰墉城牆也建立素本也譬之種樹久則深固其根本茂盛其枝葉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宮闕之下雖壅之以黒墳暖之以春日猶不救於枯槁何暇繁育哉善曰尚書曰厥土黒墳孔安國曰色黒而墳起也銑曰黒墳肥土也言樹移於本必枯槁不暇繁育其枝葉也喻天子不封子弟是不優其本雖居尊重之位獨憂天下猶不救目前所見誰與言於久逺之計也夫樹猶親戚土猶士民建置不久則輕下慢上平居猶懼其離叛危急將如之何是以善本無以聖王安而不逸以慮危也存而設備以懼亡也翰曰逸樂也設備立諸侯也故疾風卒至而無摧拔之憂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
  博弈論一首善曰系本曰烏曹作博許慎說文曰博局戲也六箸十二棊也揚雄方言
  曰圍棊自關而東齊魯之間謂之弈

  韋𢎞嗣善曰吳志曰韋曜字𢎞嗣吳郡人為太子中庶子時蔡穎亦在東宮性好博弈太子和以為無益命曜論之後為中書僕射孫皓誅之裴松之曰曜本名昭史為晉諱改之也 翰曰吳志雲韋曜少好學能屬文同善注弈者圍棋也
  葢聞善本無聞君子恥當年而功不立疾沒世而名不稱善曰論語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故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善曰論語孔子之辭向曰好學樂道如奔逐於物志恐不及者猶恐失之況於棄日乎是以古之志士悼年
  齒之流邁而懼名稱之不建五臣本作逹銑曰悼傷邁過也勉精勵操晨興夜寐不遑寧息經之以嵗月累之以日力五臣本作經之以日力 良曰操志也日力謂以積日力也若甯越之勤董生之篤漸漬徳義之淵棲遲道藝之域善曰呂氏春秋曰甯越中牟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耕也其友曰莫如學學三十嵗則可達矣甯越曰請以十五嵗人將休吾將不休人將臥吾將不敢臥十五嵗而周威王師之漢書曰董仲舒修春秋三年不窺園圃其精如此 濟曰甯越常苦耕稼之勞謂其友曰何以免此勞友曰莫如學學三十年可以達矣越曰他寢吾不寢他食吾不食積年十五以當三十年足矣後遂為周威王師董生董仲舒也下惟讀書三年不窺後園篤亦勤也漸漬猶浸潤也棲遲謂優游也且以西伯之聖姬公之才猶有日昃待旦之勞善曰尚書周公曰文王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翰曰西伯文王也姬公周公也文王自明至於日昃不遑暇食用修其徳以安兆人周公亦夜待曙以憂政亊也故能隆興周道垂名億載況在臣庶而可以已乎向曰十萬曰億載年也已止也言勤道之心不可止也歴觀古今功名之士皆有積累殊異之跡勞神苦體契闊勤思平居不惰五臣本作墯其業窮困不易其素銑曰素猶心也是以卜式立志於耕牧而黃霸受道於囹圄終有榮顯之福以成不朽之名善曰漢書曰卜式河南人以田畜為事入山牧羊十餘年羊致千餘頭又曰黃霸字次公淮陽人遷丞相長史宣帝欲襃先帝夏侯勝曰武帝不宜為立廟樂勝坐非議詔書霸坐阿縱勝不舉劾皆下獄勝霸既久繫霸欲從勝受經勝辭以罪死霸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勝賢其言遂授之繫更再冬講論不怠良曰卜式以耕作牧羊為業後勤學累官榮貴黃霸以罪繫獄是時少府夏侯勝亦下獄霸願受經於勝乃授之霸後為丞相囹圄獄也故山甫勤於夙夜而五臣本無而字吳漢不離公門豈有游惰五臣本作墯善曰毛詩曰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東觀漢記曰吳漢字子顔南陽人鄧禹及諸將多薦舉者再三召見其後勤勤不離公門上亦以其南陽人漸親之濟曰仲山甫周相也夙夜勤政以事一人吳漢後漢光武之臣常勤勤不離公門公門職事之府也
  世之人多不務經術好翫五臣本作習博奕廢事棄業忘寢與食窮日盡明繼以脂燭當其臨局交爭雌雄未決專精銳意神迷體倦人事曠而不脩賔旅闕而不接雖有太牢之饌韶夏之樂不暇存也翰曰太牢之饌謂滋味也韶夏雅樂也不暇存者言不暇食而聴也至或賭及衣物徙棊五臣本作棋易行善曰埤蒼賭䞈也賭丁古切䞈記被切廉恥之意弛而忿戾之色發向曰棋子也弛廢也戾恨也然其所志不出一枰補萌切五臣本作抨之上所務不過方罫古買之間善曰方言曰投博謂之枰皮兵切桓譚新論曰俗有圍棊或言是兵法之類也及為之上者張置疏逺多得道而為勝中者務相絶遮要以爭便利下者守邊趨作罫自生於小地猶薛公之言黥布反也上計取吳楚廣道者也中計塞城絶遮要爭利者也下計據長沙以臨越此守邊趨作罫者也更始帝將相不能防衞而令罫中死棊皆生 銑曰枰棋局線道也罫線之間方目也勝敵無封爵之賞獲地無兼土之實伎非六藝用非經國立身者不階其術徵選者不由其道善曰廣雅曰階因也 良曰階上也徵選謂選賢良也求之於善本無於戰陣則非孫吳之倫也善曰劉向圍棊賦曰略觀圍棊法於用兵怯者無功貪者先亡漢書曰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吳起三十八篇 濟曰孫吳謂兵法也考之於道藝則非孔氏之門也翰曰孔氏孔子也以變詐為務則非忠信之事也以劫殺為名則非仁者之意也善曰尹文子曰以智力求者喻如奕棊進退取與攻劫殺舍在我者也而空妨日廢業終無補益是何異設木而擊之置石而投之哉向曰擊木投石童子戲也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養其在朝也竭命以納忠臨事且猶旰食而何暇五臣本無暇字博弈之是耽善曰左氏傳伍奢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班固漢書述曰媚茲一人日旰忘食 銑曰致養父母也  良曰旰日晩也言勤於王事不暇早食也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貞純之名彰善本作章濟曰夫然猶如此也言能如此養於親納忠奉於君故得孝友之行立於世貞純之名彰著也方今大吳受命海內未平聖朝乾乾務在得人善曰周易曰君子終日乾乾班固公孫𢎞賛曰漢之得人於茲為盛 翰曰乾乾勤心也勇略之士則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則處龍鳯之署善曰熊虎猛㨗故以譬武龍鳯五彩故以喻文尚書曰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蘇武荅李陵書曰其於學人皆如鳯如龍 向曰熊虎喻猛也龍鳯喻文章也署謂文學之司也百行兼包五臣本作苞文武並騖善曰孝經鉤命決曰引興摘暴學管百行 銑曰苞納也騖馳也博選良才旌簡髦俊設程試之科垂金爵之賞善曰賈逵國語注曰旌表也說文曰程品也廣雅曰科條也 良曰程試謂呈其才者必見試用也金爵謂金印紫綬以封人爵也誠千載之嘉㑹百丗之良遇也五臣本無也字 善曰桓子新論曰夫聖人乃千載一出周易曰亨者嘉之㑹也當世之士宜勉思至道愛功惜力以佐明時善曰廣雅曰惜愛也使名書史籍勲在盟府乃五臣本無乃字君子之上務當今之先急也五臣本無也字 善曰左氏傳宮之竒曰虢叔為文王卿士勲在王室藏於盟府 濟曰勲功也盟府謂掌諸侯誓盟之官也夫一木之五臣本無之字五臣本作抨孰與方國之封枯棊五臣本作棋三百孰與萬人之將善曰邯鄲淳藝經曰棊局從橫各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黒棊子各一百五十枚 翰曰方國之封謂一國之界枯棋棋子也袞龍之服金石之樂足以兼棋局而貿博弈矣善曰周禮曰三公自袞冕而下鄭𤣥曰袞龍九章衣也東都賦曰修袞龍之法服左氏傳曰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始有金石之樂廣雅曰貿易之也 向曰袞龍諸侯服飾也金石樂也兼併貿易也假令世士移博弈之力用之於詩書是有顔閔之志也銑曰顔回閔子騫有徳行好學也用之於智計是有良平之思也良曰張良陳平有計䇿也用之於資貨是有猗頓之富也善曰孔叢子曰猗頓魯之窮士也耕則常飢桑則常寒聞朱公富往而問焉公告之曰子欲速富當畜五牸乃適河東大畜牛羊於猗氏之南其滋息不可計以興富猗氏故曰猗頓也 濟曰猗頓巨富人也言用以求資貨則富也用之於射御是有將帥之備也如此則知名立而鄙賤逺矣







  文選巻五十二
<集部,總集類,六臣註文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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