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府元龜 (四庫全書本)/卷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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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冊府元龜卷四十三  宋 王欽若等 撰帝王部
  度量 多能
  度量
  髙明博載天地之所以為大也寛仁豁逹帝王之所以為量也中古已還典䇿斯畧暨炎漢而下肇起濳晦天資大度靡事生業倜儻無撓放蕩不覊蓄非常之謀淵乎叵測奮撥亂之志慨然興歎駕馭豪傑恢廓靈府不凝滯於居處不耽恱於玩好開視向背之際鎮寧危懼之時故令反側者自安觀聽者效順巍乎英槩諒非矯飾及夫仗義撫運正位域中然猶罔念舊惡洞絶猜忌優容狂瞽弗形喜慍至於屈法恕物推信柔逺拱黙致治心逸日休斯聖人範圍之理得矣
  漢髙祖寛仁愛人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産作業常繇咸陽縱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矣帝初為泗水亭長沛令有重客呂公蕭何為主吏主吏功曹主進進者㑹禮之財令諸大夫曰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令號令也帝素易諸吏易言輕也乃紿為謁曰賀錢萬紿欺也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引入坐上坐上坐尊處也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帝因狎侮諸客遂坐上坐無所詘詘懾也及為沛公項羽願與髙祖西入闗懐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慓悍禍賊慓疾也悍勇也禍賊者好為禍害而殘賊也不可遣獨沛公素寛大長者卒不許羽而遣沛公
  十二年十二月帝擊黥布為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呂后迎良醫醫入見帝問醫曰疾可治於是帝嫚罵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劒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在天雖扁鵲何益遂不使治疾賜黃金五十斤罷之
  文帝時呉王詐病不朝賜以几杖羣臣袁盎等諫說雖切常假借納用焉張武等受賂金錢覺更加賞賜以媿其心
  後漢光武初為蕭王圍邯鄲攻其城誅王郎收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闗謗毀者數千章帝不省㑹諸將軍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
  漢冦恂為潁川太守執金吾賈復在汝南部將殺人於潁川恂捕殺之復以為恥後過潁川欲殺恂恂以狀聞帝乃徴恂恂至引見時復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兩虎安得私鬭今日朕分之分猶觧也於是並坐極歡遂共車同出結友而去
  馬援為隗囂奉書至雒陽引見於宣徳殿帝迎笑謂援曰卿遨逰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慙援頓首辭謝因曰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臣與公孫述同縣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㦸而後進臣臣今逺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姦人簡易若是帝復笑曰卿非刺客顧說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盜名字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髙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帝甚壯之援從南幸黎丘轉至東海及還以為待詔使大中大夫來歙持節送援西歸隴右
  魏太祖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初為兗州牧以東平畢諶為別駕張邈之叛也邈刼諶母弟妻子太祖謝遣之曰卿老母在彼或去諶頓首無二心太祖為之流涕既出遂亡歸及呂布破諶生得衆為諶懼太祖曰夫人孝於其親矣豈不忠於君乎吾所求也以為魯相又呂布襲劉備取下邳備來奔程昱說太祖曰觀備有雄才而甚得衆心終不為人下不如早圗之太祖曰方今收英雄時也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又蜀闗侯為太祖所擒太祖察其無久留之意使張遼問之答曰吾受劉將軍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終不留遼欲白太祖恐太祖或殺之不白非事君之道乃嘆曰公君父也關兄弟耳遂白之太祖曰事君不忘其夲天下義士也度何時能去遼曰彼受公恩必立報公而後去也及關殺顔良太祖知其必去重加賞賜關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先主於袁紹軍左右欲追之太祖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明帝口吃少言而沉毅好斷優禮大臣開容善直雖犯顔諫無所摧戮其人君之量如此之偉也
  晉景帝沉毅多大畧宣帝之誅曹爽深謀秘䇿與帝潛畫文帝弗之知也將發夕乃告之既而使人覘之帝寢如常而文帝不能安席晨會兵司馬門鎮靜內外置陣甚整宣帝曰此子竟可也
  武帝寛恵仁厚沉深有度量初髙陽許允既為文帝所殺允子竒為太常丞帝將有事於太廟朝議以竒受害之門不欲接近左右請出為長吏帝乃追述允夙望稱竒之才擢為祠部郎時論稱其夷曠因南郊禮畢喟然問司𨽻校尉劉毅曰卿以朕方漢何帝也對曰桓靈帝曰吾雖徳不及古人猶克己為政又平呉㑹混一天下方之桓靈其已甚乎對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有直臣故不同也
  簡文帝少有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不以居處為意凝塵滿席湛如也嘗與桓溫及武陵王晞同載逰板橋溫處令鳴鼔吹角車馳卒奔欲觀其所為晞大恐求下車帝安然無懼色溫由此憚服
  後魏宣武幼有大度喜怒不形於色雅性儉素孝文欲觀諸子志向乃大陳寳物任其所取京兆王愉等皆競取珍玩帝唯取骨如意而已孝文大竒之及庶人恂失徳孝文謂彭城王勰曰吾固知此兒有非常志相今果然矣
  後周太祖少有大度不事家人生業輕財好施以交結賢士大夫為務及為魏丞相能駕馭英豪一見之者咸思用命
  隋髙祖性嚴重有大畧初仕後周宣帝時以後父為大前疑宣帝有四姬並皇后諸家爭寵數相毀譛宣帝每忿怒謂楊後曰必族滅爾家因召髙祖命左右曰若色動即殺之髙祖既至容色自若乃止
  開皇中寧州刺史元諧以潛龍之舊嘗豫大宴於百寮諧進曰陛下威徳逺被臣請以突厥可汗為候正陳叔寳為令史帝曰朕平陳國以伐罪弔民非欲誇誕以威天下公之所奏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寳昏醉寧堪驅使諧黙然而退
  唐髙祖倜儻不羈豁逹大度率性剛直無所矯飾志畧宏逺寛仁容衆凡所與遊集無貴賤皆得其歡心及義兵起羣盜大俠爭來歸附焉
  太宗自髫齓多大志臨機果斷不拘小節舉動非常故非時人所能測也初為唐國公子見隋政日亂即有四海之志武徳末息隱海陵之黨同謀帝者數百人事寧之後帝抽居爪牙近侍心術豁然不有疑阻及即位㑹州督王長諧坐納賂為憲司所劾帝不之罪因賜所賂之物以愧其心
  貞觀三年帝親録繫囚有劉恭者項有腠文自雲當王天下坐是被拘帝見之曰項有腠文何預於物若天將興之非朕能害若無天命縱腠何為乃釋之
  十九年帝征遼候騎獲莫離支覘使髙竹離反接以至軍門帝召見解縳謂曰何顔色痩沮若斯之甚耶對曰偷路間行不食數日矣帝命飯之謂曰爾主使爾為諜宜速反命寄語莫離支須中軍消息可遣人徑至吾所間行辛苦亦何以為帝哀竹離徒跣賜屩以遣之髙宗咸亨二年七月東州道總管髙侃破髙麗餘衆於安市城侃奏稱有髙麗僧言中外災異請誅之帝謂郝處俊曰朕聞為君上者以天下之目而視以天下之耳而聽葢欲廣聞見也且天降災異所以警悟人君其變苟實言之者何罪其事若虛聞之者足以自戒舜立謗木良有以也欲箝天下之口其可得乎此不足以加罪特令赦之
  後唐髙祖初為大同軍節度使以罪奔達靼居數日會黃巢自江淮北度椎牛釃酒宴其酋首酒酣喻之曰予父子為賊臣䜛間報國無由今聞黃巢北犯江淮必為中原之患一日天子赦宥詔徴兵僕與公等南向而定天下是子心也人生世間光景㡬何曷能終老沙堆中哉公等勉之逹靼知無留意皆釋然無間哉
  荘宗膽畧絶人其心豁如也初與梁對壘於河上梁將陸思鐸以善射日預其戰嘗於箭笴之上自鏤其姓名一日射中帝之馬鞍帝㧞箭視之覩思鐸姓名因而記之及帝平梁思鐸以例來降帝出箭以視之思鐸伏地待罪慰而釋之尋授武龍右廂都指揮使加檢校太保明宗初在太祖左右居常唯治兵仗不喜専事生産家財屢空處之晏如也太祖知其亷欲試其誠召於泉府命恣意取之然所取不過束帛數緡而已
  末帝嘗與房知溫失意於杯盤間以白刄相恐及即位知溫憂甚帝乃封列土以寧之知溫徑赴雒陽申其宿過且感新恩帝開懐以厚禮慰而遣之
  多能
  夫王者秉淳粹之氣挺明哲之資究造化之端為生民之表宜乎習尚臻於𤣥妙動作究於精微也至若聽覽之餘穆清之際必務遊息以暢襟靈故有寓情於筆札屬意於管絃取樂於棊奕適意於射御以至翫和扁之書披京管之術或羣臣宴衎下表乎同歡或便坐清閒內資乎𤣥覽足以彰攸縱之智見狥齊之才垂之方𠕋是為能事故可以戒逸豫而節嗜好刑風俗而滌心志者焉
  漢元帝多才藝善史書周宣王太史史籕所作大篆鼓琴瑟吹洞簫簫之無底也自度曲被歌聲自隱度作新曲因持新曲以為歌詩聲也被聲能播樂也分𠚶節度𠚶切也謂能分切句絶為之節制也窮極㓜妙讀曰要妙帝又好音樂善琴笙嘗置鼙鼔殿下鼔本騎士之鼔天子自臨軒檻隤銅丸以擿鼔聲中嚴鼔之節荘嚴之鼔節也後宮及左右習知音者莫能焉
  魏太祖才力絶人及造作宮室繕治器械無不為之法則皆盡其意漢世安平崔瑗瑗子實𢎞農張芝芝弟昶並善草書而太祖亞之桓譚蔡邕善音樂馮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凱等善圍棊太祖皆與埒能又好養性法又觧方藥招引方術之士盧江左慈譙郡華陀甘陵甘始陽城郗儉無不畢至
  文帝善騎射好擊劍才藝兼該嘗自敘曰餘年五歳上以世方擾亂教余學射六歳而知射又教余騎馬八歳而能騎射矣以時之多故每征余常從建安初上南征荊州至宛張繡降旬日而反亡兄孝㢘子脩從兄安民遇害時餘年十歳乗焉得脫夫文武之道各隨時而用生於中平之季長於戎旅之間是以少好弓馬於今不衰逐禽輙十里馳射百歩日多體健心每不厭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貢良弓燕代獻名馬時歳之暮春勾芒司節和風扇物弓燥手柔草淺獸肥與族弟子丹獵於鄴西終日手獲麞鹿九雉兎三十後軍南征次曲蠡尚書令荀彧奉使犒軍見余談論之末彧言聞君善左右射此實難能余言執事未覩夫項發口從俯馬蹄而仰月支也彧喜笑曰乃爾余曰埓有常徑的有常所雖每發輙中非至妙也若馳平原赴豐草要狡獸截輕禽使弓不虛彎所中必洞斯則妙矣時軍祭酒張京在坐顧彧拊手曰善余又學擊劍閱師多矣四方之法各異惟京師為善桓靈之間有虎賁王越善斯術稱於京師河南史阿言昔與越游俱得其法余從阿學之精熟嘗與平虜將軍劉勲奮威將軍鄧展等共飲宿聞展善有手臂曉五兵又稱其能空手入白刃余與論劍良久謂言將軍法非也余顧好之又得善術因求與余對時酒酣耳熱方食芋蔗便以為杖下殿數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更為之餘言吾法急屬難偽相中面故齊臂耳展言願復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偽深進展果尋前余卻腳鄛正截其顙坐中驚視余還坐笑曰昔陽慶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術今余亦願鄧將軍捐󠄂棄故伎更受要道也一坐盡歡夫事不可自謂已長余少曉持複自謂無對俗名䨥㦸為坐鐵室鑲楯為閉木戶後從陳國袁敏學以單攻複毎為若神對家不知所出先日若逢敏於狹路直決耳餘於他戱弄之事少所喜唯彈棊略盡其巧少為之賦昔京師先工有馬令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常恨不得與彼數子者對上雅好詩書文集雖在軍旅手不釋卷每每定省從容嘗言人少好學則思専長則善忘長大而能勤學者唯吾與袁伯業耳餘是以少誦詩論及長而備歴五經四部史漢諸子百家之言靡不畢覽一雲帝善彈棊能用手巾角時有一書生又能低頭以所冠著葛巾撇棊角
  隋髙祖潛龍時頗好音樂嘗倚琵琶作歌二首名曰地厚天髙託言夫妻之義因即取之為房內曲命婦人並登歌上夀並用之
  唐太宗負觀十四年四月自為草書屏風以示羣臣筆力遒勁為一時之絶先是人間有王羲之書悉購之書府凡真行二百九十紙裝為七十卷草書二千紙裝成八十卷每聽覽餘閒時取臨翫焉嘗問朝臣曰書學小道初非急務時或留心猶勝棄日凡謂藝業未有學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専精耳朕少時為公子未遭陣敵義旗之始及平冦亂每執金鼓必自指揮習觀其陣即知強弱嘗取吾弱對其強取吾強對其弱敵犯吾弱追奔不過數百十歩吾擊其弱必突過其陣自背而反擊之無不大潰多用此而制勝思得其理深也今吾臨古人之書殊不學其形勢唯在求其骨力而形勢自生耳然吾之所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帝性愛書初置𢎞文館選貴臣子有性識者以為學生內出法書命之令學又令人間善書者亦徴入館內是十數年間海內從風而靡工書者甚衆焉
  十八年二月詔三品以上賜宴於𤣥武門帝既工𨽻書又好飛白於王衞之間別更立意遂觸類増長精好絶倫每有新竒羣臣無不下拜啓請是日太宗操筆作飛白書羣臣乗酒就太宗手中相競散騎常侍劉洎登床引手然後得之其不得者咸稱洎登床罪當死請引付法帝笑而言曰昔日媫妤辭輦今見常侍登床五月帝為飛白書鸞鳯螭龍等字筆勢驚絶謂司徒長孫無忌吏部尚書楊師道曰明旦五日舊俗必用衣服翫物相賀朕今各賀君飛白扇二枚庶動清風以増徳義𤣥宗好學善騎射洞曉音律及隂陽象緯推歩
  徳宗貞元四年八月御書章敬寺額備鼓吹並神䇿馬騎以迎帝御通化門觀之
  順宗聰睿善𨽻書在東宮時徳宗為詩及他文賜大臣者率皆令帝書之
  敬宗性聰睿有斷凡百工之藝皆不習而自能
  後唐荘宗洞曉音律武皇帝令歌舞於前十三習春秋手自繕冩畧通大義




  冊府元龜卷四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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