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3

巻二 則堂集 巻三 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則堂集巻三      宋 家鉉翁 撰説
  塑夫子像説
  河間古文物郡為士者篤意內修不求聞達往往隱於農工商賈之間晝治其業夜課書史暇則相與聚而講習故其氣象藹然有儒生之風王潤卿其人也潤卿工於塑藝冠河朔瀛保清滄大州鉅邑有興學校像吾先聖賢者必得潤卿為之士論乃愜蓋其志慮端慤有以取重於人異乎俗工汲汲趨利者矣吾嘗觀於浮屠老子之宮棟宇翬飛金碧焜燿梓人程其技工人炫其能莫不盛光景飾竒怪使觀者動心駭目爭投金錢粟帛於地以此累貲肥身聨騎結駟而鼎食者多矣而潤卿窮年猶像吾先聖賢以為事動循規制不事靡麗不求贏餘非夫中有所存豈能若此充潤卿之此心可以求道於藝乎何有哉昔者洙泗之上門人髙弟朝夕侍夫子函丈不惟質疑問難以求片言之益而於聖人容色動作審視而謹記之不違絲毫良以道徳氣象隨事著見譬之元氣之運流行宇宙間固不可以有跡窺然不觀天體之髙明地體之博厚日星之運行寒暑之推遷何以識造化之妙乎子藝於斯肖聖人之容儀服采像亞聖大賢諸子峩冠盛服列侍左右㡬年於茲矣當其用志專一肅乎如有見於其位瞠乎若摳衣趨隅從於門人戶屨之列義理之心油然而生有莫知其然而然者加以存養之功庶㡬近道夫豈與衆工論錙銖較優劣乎子其勉之
  澄鑑説
  人有老而觀書忘倦者或問之曰子目力疲乎曰否觀書以心不以目人有衰而作字彌勁者或問之曰子筆力勞乎曰否作字在心不在筆心者神明之舍目之視耳之聴手之持足之行皆受命於此心者也心不在焉視之而不見書之而不能工動作起居皆放紛而無其紀是故窮理者必澄其源游藝者必正其本此學問之道隨事而見者也真定史國卿以風鑒之術遊士大夫間而於繪事亦能造寫生之妙求余為下一轉語持以謁當路者余語之曰善風鑒觀書法也善繪事作字法也吾於二事毎求之於心得之於手應之於目爾於二藝亦嘗求之於心否乎收視斂聴於目力未用之先則人之形色可得而知矣沈思周觀於筆力未施之頃則物之情狀可得而傳矣是之謂澄源正本乃書澄鑑二字以贈之鑑乎鑑乎其定而能應者乎
  徳昭字說
  余始來瀛僦居中城與郭君舜元為隣壁遂定文字之交見其子焉年方齠齔挈提左右頭角嶄然余固以異之長而敏慧日誦數千言皆能得其㫖趣進進不巳逺到未可量也比加冠命名曰晉俾余為之字之餘取晉之大象君子自昭明徳之義字之曰徳昭而為之説晉之象離明出乎地上漸升乎天衢中而為晝皆本體自kao然之明也君子觀晉之象而自昭其本有之明故曰自昭明徳大學之明明徳晉之自昭明徳其義一也人負隂抱陽鍾五行之秀有諸已無待乎外者此徳也藴之吾心虛靈不昧達之於事泛應曲當動與理㑹此徳之明也是明也固厥初之賦與賢愚之同徳而人之聞道有早晩之異其用功於學有勤惰之不齊故其事物相接也目視而耳聴手持而足行不能純乎天理有時而汨於物慾之累如離明麗乎太空容光必照一為隂翳所薄其明不能無虧迨夫翳去明見本體之虛靈未嘗一息間也君子自昭其明亦不過克去物慾之累復還本體之真慾淨理明吾之得諸天而有諸已者固自若也夫子既著其義於易之晉曽子復於大學而詳言之大學之明徳晉之自昭聖人喫𦂳為人慾其求諸已無待乎外也我之徳而我自昭之是之謂自昭余以徳昭有受道之資故以是為告然余所期於徳昭者又有在也晉之為卦諸侯承君之象也故其彖曰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康侯者康國之侯也惟其有自昭之明是以膺三接之寵然則晉之三接以明合明夫豈自外至者哉徳昭其勉之
  公度字説
  友人李景山之猶子幼名九將冠景山為其孤也不忍更其名乃因其舊名而命之曰九疇字之曰公度俾余為之發所以名之義余曰美哉子之為是名也天地之初隂陽之始惟九而巳河龍負圖五居中而成九上古聖人因之畫易象數之原也其後箕子為武王陳洪範五皇極居中八者環之於外而成九愚意中古聖人因河圖之九而成範以垂法於後代漢儒以為洛書非也蓋疇之為九乃天地民物自然之範正心修身治國平天下之要莫不在是八者環處於外皇極居中以統之皇極者大中之道也自君身以至諸侯卿大夫士下及庶民尊卑殊途而共由乎皇極之中為其大也而名之曰皇以其中也而掲之為極蓋自堯舜禹授受以來厯夏商周聖聖相授者此一中也天下事物至中而止故名之曰極近世大儒不取孔安國之説以皇為君以極為至極之標凖謂極乃在中之義不可指以為中余深味經㫖舊説未為害義而新説非之過矣蓋極者中之位也位之所在即中之所存事至中而止是之謂極捨中而言標凖則所謂標凖者寧可有過不及之差乎蓋八疇列居四方四隅而皇極居中如輪之有轂以其位而轂當為中轂既居中則中之所在乃極之所止即四方四隅面內之中也極不為中則為過髙過大之名又豈足為萬事萬物之標凖乎景山字其姪曰公度者日用躬行隨時隨事之則亦積九之所成學者苟有志於中其必循度而進度之所在即中之所存疇雖有精粗大小之殊至於度則無所不齊至於齊則無所不中此皇極居中而統八疇之説也或曰疇有九而以五福終之其義何居乎五行五事疇所以首也五行天所以賦乎我也五事人所以修乎天也視必明聴必聰貌必恭言必從思必睿五者皆中其度而不忒則隨事皆中無有偏頗而五福之應隨之矣五福蓋範內之福由中而來非自外至者也書所謂自作元命詩所謂自求多福劉子曰人受中以生是以有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其命皆此義也余願公度率爾伯父之誨言被服禮義學問詩書惟度之循而福與中㑹逺到其可量哉冠禮之祝辭曰棄爾幼志順爾成徳夀考惟祺以介景福願為公度誦之
  誠甫字說
  中山古文物之邦名儒碩徳軌轍相望後進彬然好學見稱於時張君誠甫其人也名徳信與余相㑹燕京求余發揚命字之義余曰子知信而誠在是矣夫仁義禮智是為四端仁得信實其為仁義得信實其為義禮得信實其為禮智得信實其為智必實而後能成其徳故隂陽之有五行木火金水必得土而後能成其為用天一生水得土而為冬其數六地二生火得土而為夏其數七天三生木得土而為春其數八地四生金得土而為秋其數九此隂陽五行之理而仁義禮智必得信而後能成其為徳此天道之自然也子之嚴君命子之名蓋本於此師之命字廼所以終成其義而術家謂土寄旺四季非寄旺也中庸曰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而聖人之事也思誠者擇善固執之者也夫誠未易言也而思誠者廼學道君子所當勉也信所以為思誠地也擇善而固執之吾子之所當務也擇善之要惟信而巳先儒嘗謂信之一字自不妄語入朝思夕思擇善而固執之隨事皆信廼所以思誠也夫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必孳孳乎用力於信然後有以誠乎本然固有之徳如是而為仁如是而為義如是而為禮如是而為智皆以信而實之信在是則誠在是矣擇善而固執廼思誠之大端誠甫其勉焉
  景賢字說
  趙君景賢求余發明字義余曰子之師命子以字豈無意乎景賢曰某名從智父命之也師語之曰智有二良心善性與生俱生清明內存事至能應此賢人君子之智也機巧辯給逐物而遷此衆人之智也爾當從賢人君子之智勿墮衆人之智字之曰景賢以是故爾余曰子之師所以命子者盡之矣余復何云然念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夫所謂徳者天所以與我我之受於天而有諸已者也然是徳也合而言之為明徳別而言之則為四端仁也義也禮也智也而智者又所以知夫三者自明其明而有諸己也者是其為徳賢者與衆人同得於天惟賢者能循其性分之固有而加之以學問充拓之功衆人有不能然是故傳之首章援康誥之克明徳太甲之顧諟明命帝典之克明俊徳而蔽以一言曰皆自明也明其性分之本有不假外求夫是之謂自明學問之道亦自明其明而巳矣自余來瀛今八九年士之志學而向道者辱從之遊余亦因是不廢其講習之益景賢端願謹恪業其所業不汲汲於外騖余是以識其為受道之器茲因發明字義而以大學之自明者為告景賢則扣余以自明之要余惟格物而致知子曽子所以述聖師之意而垂訓於後自明之要也人之此心虛靈瑩徹萬善畢備是所謂本然之明也然非即事即物孳孳焉究極其理之所存則本然之明有時而湮汨所知不逺何以能自明其明而盡吾心體之用乎或曰物物而格之將不為玩物喪志者乎曰否此格之以其理理在我知在我物至而格之以盡吾心之用非求之於外也先儒謂讀書為格物之事余謂窮經所以窮理理窮而物無不格矣士篤志於道及年嵗之未邁率以之三載日力而通一經積二十之久諸經皆通天下義理觸處洞然吾之知有不致乎易之晉聖人於其象而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徳易之自昭即大學之自明自之一字最聖賢喫𦂳為後人處余為子扁書齋曰自明勉之哉
  晉齋說
  學問之道所貴乎見善之明也用心之剛也見善明知之事也用心剛行之事也二者相須而相為用去一非學也在易大壯之後繼之以晉既盛壯則必進物無壯而終止之理也故夫子於壯之大象而曰雷在天上大壯君子以非禮弗履言學者用心之必剛也於晉之大象而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徳言學者見善之必明也然用心之剛者其見善必明見善之明者其用心亦必剛聖人於序卦著學問之道學者讀易之晉而原其明之所自來必由於壯不惟知之又有以行之不惟行之知之惟恐其有未盡二卦所以相為繼也韓君子升余久要之朋也篤學而好修沈靜而有立比年以來嵗治一經每經皆能諦詳其義手不釋巻志不外馳實為受道之器以晉齋名其讀書之室求余為發其義余嘗傳易釋卦義子升既見之矣余今所以告子升者不惟昭晉之明兼有取於大壯之剛為學問之道凡見善之明者由用心之剛者也夫雷行天上與明出地上以其象而言其義固各有所在然壯之必明明之必壯實相須而相為用者也天左旋一日一周大明與天俱旋亦一日一周惟其壯盛健行是以明麗乎上洪纎髙下靡不畢照以學而言知之者於行行之者於知實非二事也昔顔子問克己之目夫子告以非禮勿視勿聴勿言勿動與壯之大象其㫖實同顔子勇於自克無復留難他時洞見道體卓然如有所立端自夫用心之剛有以臻之曽子於大學篇首而著其義曰在明明徳又引書以為之證曰皆自明也與晉之大象義實相符曽子自明其徳用功懇到他時優入聖域親傳道統千載之緒實見善之明有以致之顔曽二子之學其皆有得於易乎子升用晉名齋蓋有志於自昭其明者也吾必吿之以明剛相須之義蓋以子升孳孳講習毎在於易故以余平日所常言者而重為之言非子升不以是為告也或曰卦下之辭有取於康侯而不及學問之道何哉文王所言者易之用也夫子所言者易之學也即象以明義初無以大相逺蓋侯之言康為坤體故也學者篤志於道靜厚而専一亦道中之侯自康濟其一身者也錫馬蕃庶表其行之無疆也晝日三接表其明之不息也學者進道日新又新亦猶康侯之䝉寵膺錫皆道內所宜有初不待得之於外而後為榮也孟子謂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然則蕃庶之錫三接之寵皆天爵中事吾於子升有望焉
  約齋説
  余始北來從搢紳諸公問河洛道學之傳今有人乎皆曰魯齋許公師道之所存也其學宗二程先生務內而近實北方學者莫或先也余以使事有㫖不得往見已而自燕徙瀛公歸老覃懐之下頗識其門人髙弟言論典刑森然具有師法私竊自念光岳中分百有餘年而道學一線之緒至今猶有存者豈非天乎而及門之士又皆勉自樹建尊聞行知以不墜其師之付託是可尚矣靳君士約從於戶屨之後有年於茲方在弱冠公字之曰士約因以名其齋有取務實近本之意士約俾余為之記之以發揚魯齋示訓之深㫖余惟聖門平日教人於約之一字毎亟言焉有矯時俗之偏尚而示之以約者里仁篇所言是也至論道學之全體言博必反之於約言約必先之以博二者不偏廢也蓋斯道之大一本而萬殊也萬殊而一致也大而三綱五常微而百行萬善詩書易禮之教性命道徳之原以至登降揖讓之節應對進退之事凡見之日用躬行何莫非道體之著形不窮之致之無以探其原不講之習之無以詣其極是故學問之道必先之以博所以博天下之義理而㑹之於此一心也既博之而反之於約所以融天下之義理而貫之於此一心也顔子之約禮復之之事也曽子之守約守之之事也子夏早年與於文學之科至晩嵗語人有所自得乃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志之篤思之近非斂其博而就之於約乎子貢早年與於言語之科至中嵗以後夫子所以告之者直欲其棄去多識之舊聞勉希聖學之一貫不以其既多者之為尚欲其反之於約也如人將營居室致材於山楩楠豫章苟可以為吾室之用者吾致之惟恐或遺所以博之也既得其材則規矩而方圓之凖繩而平直之為梁為楹為桷為榱小大各適其用合而成室所以為約也是道也博之固難約之尤為不易約之乃所以成之也余嘗與士約邂逅古瀛館中見其言論溫雅動作有則心固異之已而聞之於人則知其師友淵源厥有自來涵養成就非一日矣吾復何以為告然念理義無窮心體廣大博之有要約之有程其要其程不在乎他在乎主敬而巳矣是故主約者主乎敬者也主敬者主乎一者也顔曽賜商造道雖有淺深而所得於聖門者在是吾意子之師魯齋所以拳拳屬望於子者亦惟在是請以主敬二字伸許公不盡之意乃書以復之
  志堂說
  余弟祖仁甫篤學好詩合毛鄭以來諸儒訓説而為之折衷扁讀書室曰志堂取義在虞書其用志於詩久之矣精之矣書來乃更欲余發揚其義附於平舟翁題扁之下祖仁求道之志老而彌確余憂患摧折學殖荒落不能有所發也然昔日讀詩深有味於詩序在心為志之㫖以為在心之志乃喜怒哀樂欲發而未發之端事雖未形㡬則巳動聖賢學問每致謹乎此故曰在心為志若夫動而見於言行而見於事則志之發見於外者非所謂在心之志也是以夫子他日語門弟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無邪之思在心之志皆端本於未發之際存誠於㡬微之間迨夫情動而言形為雅為頌為風為賦為比為興皆思之所發志之所存心之精神實在於是非外襲而取之也序詩者即心而言志志其詩之源乎本志而言情情其詩之派乎自心而志由情而詩有本而末不汨不迂蓋門人髙弟親得之聖師而述之於序非後儒所能到也是道豈惟詩聖賢平日講貫毎於此而拳拳焉告子謂不得於言勿求於心逐乎外而不由其本者也孟子辭而闢之為之説曰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持其志毋暴其氣反復詳説大率以持志為學問據依之地誌足以馭氣動容貌正顔色出辭氣何莫非天理之著形是固心學而曰勿求於心豈非失之逺乎詩人之詩所以嗟歎詠歌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亦由氣統乎誌喜怒哀樂發而皆中節非由外也是故善觀詩者觀其辭之洋溢暢達而知其氣之充周觀其辭之雅正溫純而知其氣之安定觀其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怨而不怒而知其氣之循軌而有節由學問操存有以主乎其內也詩序孟子其相為發明歟或語余曰若子所言志一而巳其發也乃有多歧之異何哉曰志乎道徳者在心之志也伊傅周召顔曽思輿隱見不同而其志乎道徳則無不同也彼志乎功名志乎富貴則管晏申商之所謂志中無所守淪而入於他歧者也所貴在心之志操之而存如水之有本自源徂流行地萬里一本而巳溢而為潢汙別而為溝瀆是豈水之正哉余昔與祖仁俱侍先君周遊四方過庭講習一在義理毎見祖仁讀書多密察之功遇事有素定之畫嘗期之以前輩事業而余也迂拙自信恪守繩尺之外無他中年因讀禮采內則名篇之義命堂曰則嘗語祖仁我則其則子志其志持是自見於世何行而不可乎自爾以來沈埋州縣垂四十年晩嵗有位於朝大廈告傾棟折楹摧非一木可支余以國事見驅而北祖仁避地入閩別去八九年窮困百罹未嘗一日廢書也比聞祖仁更用功於易著論成編余自燕以來瀛卒春秋舊業成集傳三十巻以為春秋者聖人見志之書易為天下事物之凖志之所至則亦至焉則之所止志亦在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何志而非則之所存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何則而非志之所在吾兄弟雖衰邁日侵不復有意當世猶能以既老之識從事於經尚庶㡬託聖言以垂不朽乎昔坡潁弟兄感夜牀風雨而興㑹合不偶之悲今吾與祖仁南北相望萬里寒飢疾憊之弗恤而汲汲於道惟恐失之是固常情所迂而吾徒暮年捨此復何所事乎風雨淒淒雞鳴喈喈自今益知所以自勉乃書此復於祖仁甲申正望某書於古瀛歸潔道院
  心齋説
  余丱角時受學於梁山賈齊鄉先生不以余為童稚未有知每為具道心性命之大指且曰學問之道能自有所得夫然後自信而無所疑未能自有所得而信他人之言以為自已之得徒學也余具記其語不敢忘自是以來周遊四方請益於當世大老派係之自武夷出者雖誨誘諄諄不倦而余猶有疑也獨於梁山先生在宿昔所言涵泳省索由少而壯而老服膺弗失雖不敢自以為有所得而篤信之無所疑也嵗在癸亥餘年半百始定學問之指歸著心原性原春秋易綱領以述其中欲言者獨與子姪講之家庭亦有賔朋久要時時相過辨訛訂惑於義理大端始而知所疑中而釋所疑最後渙然粗若有省毎自念梁山先生所言自得而自信者庶㡬在是乎方將加以靜存之功益求其所未至㑹國有大難余坐抗議不撓牽聨北行留滯積年舊業頓荒故交盡隔巳乃自燕徙瀛地近中原士有志於道者不鄙而辱臨之於是記憶舊聞勉揩病目手萃成編相與共學李君茂實是邦之秀也從余最久於余平日言論叩顛末窮幽渺辨質不嫌十反必求無所底滯而後釋蓋以學為嗜者也余衰老日益甚詎意飄流異方乃得見此美才英質篤信內守而不悖如茂實者其進於道豈可量哉余孤陋寡聞不能有益於君而拳拳愛助不能自巳乃出其二十年間心性命之業見諸論難而有成説者手以授君而重為之言曰夫心非身外物也天所以與我我之得於天而有諸已者也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希之以其心也存之而存正之而正養之而定貫之而一融之而妙是之謂心學心之外無他學也易六十四卦彖象繫辭文言聖人心法之見於經者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聖人心法之見於事者也後儒以卜筮而求易以史傳紀載而求春秋此最説經之大弊余嘗著春秋傳繫辭文言解義務革除二弊以昭聖人心術之精微茂實於余之春秋既信之而不疑於余易解義猶未覿其全㑹當以此為告蓋窮經者心聖人之心者也於易春秋而知聖人心法之所在則道之全體大用可得而知矣是之謂心學心之外無他學也吾師嘗有言心如明鑑懸空有象畢照而蝕之者有三辭章綺麗而好之一蝕也外物紛華惑而入之二蝕也異端末流以空虛為至道慕而恱之三蝕也逺彼三蝕保此一真心在是矣心在是則道在是矣乃書心齋二字遺君致余期望逺大之意雲茂實勉之
  稽古齋説
  髙陽隂振之以稽古名齋余過而問焉曰士莫不以稽古為尚而志之所趨有弗同也志功名者稽其成志學問者稽其程志典章文物議論政事者稽其巳往之廢興大率考古訂今求為有用非以獨善此身也子亦有志於此乎振之砉然而笑曰吾隱者也奚用之可致吾授徒於鄉冠者童子從吾遊常數百人朝夕所稽皆六藝之言與夫訓詁傳注之辭諸生有問依古為對其非古者有未暇言也少嘗治易以分蓍布卦為事人有以是來扣據經而答其非經者有不能知也吾所謂稽古如是而巳矣嘗聞漢儒有受寵王庭退而陳其車服之美自矜耀以為稽古之力者吾淺之而不敢慕也余聞君言矍而作曰子立志如此異乎人之為稽古矣然願有以告夫古一也而有中古焉有上古焉泝洙泗而上迄於夏商之世是為中古泝堯舜而上迄於軒羲之世是為上古道之大原由是而出至於今幾萬年學士大夫所為稽古此而已然而上古之上復有古焉非書傳之所紀無語言文字之可稽則所謂義理之原先天地而生者也宇宙之初人物之始書雖未形理則已具迨夫河龍負圖洛龜出書隂陽分而五行列易於是乎有象易之有象以圖書而為古者也圖之九書之十以太極而為古者也沖漠無朕者太極之本體而隂陽五行之理之象實具於其間古之上復有古此易之原也子分蓍布卦因變以求易後天學也即象數之可稽者而原易理之所從來則先天之學畫前易也萬殊而一理也萬古而一心也千萬人而一致也即心以悟易即易以求道由後天而窺先天之藴即有象而悟無象之奧則古之上復有古所謂易理之原者可得而知矣振之明於易有靜守之功筮雖竒中而志存學古不以是名家也故吾樂以先天畫前之易為君告是所謂稽古之能事余與君皆當勉焉
  勉堂說
  由典謨而後君臣交相警戒惟一懋字懋所以勉也自洙泗以來聖賢所以啟廸後進作成人材惟一勉字勉所以懋也懋之義大矣勉之義精矣帝王之世非有怠於事者孜孜警告惟曰懋哉聖人之門非有惰於學者而諄諄訓飭惟曰勉哉懋從心欲其篤志而無怠也勉從力欲其自力而罔懈也懋與怠勉與懈常相為對出乎此則入乎彼是以帝王聖賢以是為訓告之先務欲人之無怠於事勉進於學也夫子於乾之大象而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其義又益大益精矣天運於上日月星辰繫焉或一日而一周或一月而一周或一嵗或累嵗而一周運行有常晷刻無爽春秋冬夏相為循環者大化生生不息之功也學者學為聖人自十五志學至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充而至耳順心從之境亦自強不息而已矣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自強所以不息也或曰勉強而行乃困知之事天分髙明者無待於勉是不然學道以力行為貴知而不能行行之而不能力惰於自勉者也顔子亞聖也其喟然之嘆曰仰之彌髙鑽之彌堅嘆聖道之大而難攀也又曰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則勉強力行必期於得而不能自巳也故三千之徒聖人獨許顔子以好學惟其好之也篤而後求之也勤勉之也至是知一勉之功乃聖賢所以自強不息也平陽鄭君通甫久客古瀛一日來訪以易經大綱領為問余知其篤學好修將以予之所學從君商確焉曽未幾日通甫忽以省親告歸乃曰昔常稟學於鄉曲老先生以勉堂二字題其讀書處願公為我發揚其義余語之曰子扣我以易吾將有以吿子而子乃動歸歟之興吾今欲為子勉舎讀易之外他無以為言矣夫易性命道徳之藴四聖所傳此心而已此道而巳後儒斷之以卜筮雜之以術數蠧乎易者也余所著綱領子既見之願加以玩索之功苟有疑焉還以砭我吾與君以易道相勉不亦善乎然則是勉也吾與君共之遂書以為贈
  恕齋説
  人受中以生其本心之所以根柢萬善而希聖希賢者曰仁而已仁道至大未易名言而恕之一字則聖門平日教人以求仁之方由恕而仁塗轍正大脈理融徹用功之久而仁在是矣子貢嘗問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勿之為言遏絶私慾不使有萌則恕之在我日以充而仁不逺矣他日子貢又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夫子則告之曰賜也非爾所及也蓋子貢自以為有得於仁而夫子惟許之以恕所以勉其進而幾乎仁也蘆川李君資夫鄉之徳人余在瀛久稔其髙譽而未及識也一日友人有𢹂此軸見示者則知君年踰七袠通經學古動作謙禮乃實踐之君子其積功於恕由壯暨老已造為仁之地位非初學之士所淺窺也故余以聖門由恕踐仁者而為君告蓋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所以散見乎萬形者也人得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故是心之恕發達乎事物之間惟公惟溥廣大而純一皆其本然固有之善隨事而見者也但心交乎外有時而蔽於物則公者梏於私廣大者梏於隘狹而本心之徳不能推以及人則去仁於是乎始逺矣譬之渉千里之途仁則其所欲止之處恕則通都大逵由之必可以至於仁然非識之精行之力則是途也雖車轍所必由有時而榛塞將滯礙而不得通何者私慾為之蔽由乎恕而未及乎仁也孟子曰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恕而言強見其用力之難勉勉朝夕然後能至於所止余昔所聞於師而用力於恕者敬題於諸賢之後幸有以教之
  篤信齋說
  交友之道以信義為本信義著於平居暇日人皆可能也至於處患難臨死生而義形於色信著於事若金石之弗渝是當於古人中求之而不可望於薄俗也予周遊海內嵗行五周所與締交數千百人就其中相從之久相知之深殆不十數平居無事握手論心期嵗寒不忍負及余身履患難之境十更寒暑困苦千狀莫有能走一乘之使存問生死少見朋友之誼者況望其如巢元修徒歩海南謁二蘇公冒瘴癘濵九死而不顧者乎余在瀛追想前事每歎風俗薄惡友誼凋喪遽至於是然亦自咎其取友之非其人也或謂余曰吾里則異於是有殷君玉者篤厚尚義有古人之風其友張生歿無以為𦵏君為之葬既葬其妻改適有子幼穉依君以食俄而以疾失明君撫之曰汝不天喪爾明他年壯大何以奉承祭祀供給嵗時殆將為溝中之瘠乎吾為爾憂之不能置也乃為之辦束脩禮使之從河間劉巨川學易占久而盡得其業遊行閭里卜者競趨家事復振如厥父存時殷君乃釋然自喜曰吾今而後無愧吾亡友於地下矣若君者豈不足以愧薄俗之棄義者乎豈非行人之所難乎相與嗟賞不能已時猶未識君也居久之君來見則粹然一儒生坐語良久又知其通詩書論語孟子閉戶自飭有年矣然後知殷君所以能篤朋友之誼自平日講習中來古語云一死一生乃見交情又曰使死者復生而生者無愧於死者夫然後不食其言若殷君可謂不食其言矣充君之信以是求道如乘駟乘行千里之險輗軏既具何行而不達乎尚勉之哉乃書篤信二字以遺之
  實齋說
  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人得之以為性者一實理也聖人因性中固有之善而修之以為教仁義禮智之大端君臣父子之大倫皆實理之得於天者也士君子踐聖賢之言學其所學事其所事由格物致知以至誠意正心修身齊家以至治國平天下皆實理之修於身實學之致於用者有此實則必有此效豈空言哉吾夫子生知而天縱其示人以為學之漸次必曰十五志學三十而立以至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歩歩踐實以造於從心不踰矩之地正欲後人向實地上漸次而進如九層之臺自下而上以有實地以為之基也外乎實則皆虛也巵言蠟貌飾虛美以炫外也錦心繡口崇虛觀以諧俗也綺言簧辭駕虛辯以苟同也為文不根乎義理造句不本乎風雅則晉宋之雕鏤晩唐之妖麗巧則巧矣工則工矣皆浮偽之為文反乎實者也故君子必踐實之為貴余來古瀛十二禩矣士之篤學好修者粗皆識之而李君積中則有志於踐實者也嘗過余共談終日亹亹不離乎道退又率其同志就鄉先生講說雖隆冬盛寒至夜分乃散此其為學之實也自其髙祖以來子孫義聚者五世內外雍睦無間言雖長之率之而積中節之以禮將之以敬入其門典刑肅然氣象藹然猶有中原承平之舊俗此又其事親從兄處家睦宗之實也余嘗題其讀書室曰實齋積中復求余為發其義則告曰夫實所以為誠也中庸曰誠之者擇善而固執者也擇善而固執之由實積功以造於誠也又曰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五者由實而誠所以積功之目也學者苟志於道於是五者朝夕用其實力有不為為之必要於成不成不措也積中余之實友願於中庸五者之目而盡心焉他時舉而致之於用如種之必生炊之必熟其效驗可勝既哉
  習古齋說
  里人王君子祥過余言曰某少也有志學問師扁其室曰習古自是以來周遊四方未嘗不服膺斯訓惟古是習習之而未得其要願公有以告之餘曰君言是也夫萬古在前人之習之如以片帆孤艇渉乎滄溟汪洋混涵孰得而窺其際惟習於海者而後知之耳吾聞海之南北東西有大山巨鎮為一方之樹表習於海者生於斯長於斯習於斯相風而馳望樹表而趨故雖數千萬里之逺惟意所欲之皆有以至其所止為其知要故也學者有志乎古能知樹表之所存則得其要矣由羲黃而堯舜禹湯以迄於文王周公孔子孟子萬古樹表之所存耳詩書易禮春秋論語孟子則大山巨鎮之津涘習乎是可以知其要也余願君以十年之功先通乎孔孟之格言又十年徧通餘經萬古在前可得而知其要矣余聞君通於隂陽之學是學也以易為古易之為書以羲文周孔四聖人為古而繫辭文言則其綱領繩尺之所在是所謂隂陽之古也後儒有著書儗聖如子雲之𤣥子平之包乃一家之書非古也又如焦氏京氏以推占為事乃筮家之學尤非古也子逺後儒之古而習聖人之古用功之専真積之久而一隂一陽之道可得而識矣子祥孝友端恪為學不倦方以戶役有事於燕暫歸亟還余未暇與言易他日再來當與之言先書此謝其意
  肅堂說
  天地以肅而成四時聖人以肅而成萬化肅之所以成之也士君子之學本諸心修諸身達諸政由內而外自源徂流亦貴乎肅而巳矣夫肅非任威以為肅也亦非事事而肅之以求其肅也中有所主而外自肅矣奚主乎敬也敬者本心之徳一而不二純而不雜肅之源也敬主乎內則修諸身者無不肅修諸身者既肅則達諸事者無不皆肅肅非由外至者也坤之六二之文言曰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先儒為之説曰主敬所以直其內也守義所以方其外也又曰敬立而內直義形而外方敬所以為義也直所以為方也方所以為肅也所主在是則所守必在是近而一心一身逺而一國以達於天下敬之所主隨地而皆方方之所存隨事而皆肅肅者自心自身之敬所以為肅夫豈由外至哉侯公字某篤學而好禮好友而溫裕自早嵗入侍旒扆擢佐春闈言論中理規贊有程縉紳大夫士固巳交稱無異辭廼者髙陽擇牧公以朝廷之望世濟之英首膺是選期年報政民望具孚作堂治所俾余為之名之餘惟名者所以旌其實也公之治狀肅矣請以肅名斯堂復為說著所以名之義惟河間古禮義之國毛公董子遺化在人俗純易治地大物衆五坊游手參錯其間積習肆暴達官不敢伸其擊強之手長吏不得布其字民之仁此頑梗不肅之病民者也自公下車躬履阡陌延問疾苦布宣教條飢鷹噬犬聞風遁藏而田野之患肅矣異端浮屠日新月盛大興紺宇日役萬人六郡為之騷然綿亘數年役不得息此異端不肅之病民者也自公下車因事裁約斧斤罷剪於山林鉏耰獲安於耕耨而異教之擾肅矣大邦學政一道具瞻黌宇不修佩衿解散芹宮鞠為茂草精舎幾同牧場此庠序不肅而病乎風化者也自公下車修明舊典漸立新規春秋二丁豆籩於粲登降有儀在列咸聳茲又興舉頽廢延禮師儒頓復承平之舊而泮林肅矣至於決訟立談之頃折獄淹繫之餘鬱者獲伸枉者得直明則察姦而聲色不露簡則禦繁而動作有則由府而郡由郡而邑前日之未肅者今皆肅矣以是名堂豈不稱其實乎余又嘗聞之師曰天地間一理而巳一氣而巳理行而氣從是以敬主乎中而氣肅乎外一身之氣既肅而天地之氣亦肅自然之應也洪範五事貌曰恭恭曰肅又曰肅時雨若則以在我之肅而肅天地間之不肅也自公以來雨暘時若嵗事屢豐此理行氣從之效自主敬中來者也是氣也養之斯充充之斯大充之大則用之也亦大孟子謂志氣之帥也持其志無暴其氣此養氣之大端也敢以是為公獻
  
  肅水卞上人少嘗從儒先生學問長而遊方為達摩學浮屠後來之秀也求余為名其所居室余雖未及識之聞其自儒入佛手儒書弗釋亦吾人也故樂於語之以道乃因其里之名而為其堂之扁復書此以贈之夫學問之道以敬為主敬主乎中則肅形乎外肅非自外至者也戒謹不睹恐懼不聞敬之主乎中者也容止可觀進退可度肅之著乎外者也有諸中必形諸外肅其外以養其中此吾儒入道要領而佛之為教亦不異此蓋吾之所謂敬在爾教中是名為戒巖居而野處草衣而木食其動也無斯須惰其苦也無㡬微厭爾之所謂戒也周旋乎三千之威儀出入乎八萬之細行起居作止動與戒㑹則戒之所以為肅也然必持之以久要之以定使夫內敬外肅表裏常相為應夫然後敬之用乃行肅之功乃見已肅而人亦肅也人肅而境亦肅也仰而天日星之運行風霆之鼓舞俯而地山川之流峙氣化之消息中而人有倫有理有法有式千彚萬狀莫不皆歸於肅是謂道內之肅自然而然者也若是者何主乎一有以攝乎萬也主乎一者主乎敬者也子持戒精進坐禪面壁思無所思為無所為曷若持敬以為內主而肅以成之乎乃書此為肅堂說
  青鼎說
  余曩在燕寓於東華與崔君善卿居同里潔修好禮而未及識也嵗庚寅善卿自燕來瀛一日過余言曰某家世業岐黃之經以青鼎自表其廬自京師及四方之人目吾家為青鼎崔氏衣冠縉紳為文賦詩以發其義備矣然吾不獨藝醫少嘗從師授詩書禮論語孟子講明道要猶冀有以自見於世願公有以告之餘嘉其意為之言曰子業醫經號以青鼎足以昭子活人之功矣子有志於道將由醫而進乎儒則鼎中之調劑誠未足以究子逺大之業請以余自挈其鼎者而為子吿可乎昔余始冠先君子命之名曰鉉而説之曰在易鼎之六五其辭曰鼎黃耳金鉉利貞夫鼎重器也中虛而上植可以勝重任而致逺必有鉉焉橫貫於鼎耳之上所以舉鼎也人之此身鼎象也所以勝重任而致逺惟剛惟中惟正猶鼎之有鉉鉉之用金為其堅強中正而可以挈也以是名汝守汝之中用金之強庶乎可以勝鼎之重矣余稟承先訓嘗作鼎加鉉於其上而置之座右朝夕觀省由少壯暨老耄厯患難之境處搶攘之㑹老壯窮堅不改其操以有是鉉以自挈其身鉉非吾身外物也善卿勉之子有鼎而飾之以青足以見子活人之心吾有鼎而鉉必用金者持身之要也吾行世六紀年近八十不復有志當世將釋金之堅強而用玉之溫潤從乎鼎之上九以為節也願以吾之金鉉加於子青鼎之上庶有以盡子之用而伸子為儒之志矣
  中庵說
  醫學問之道也近於儒進則為儒矣百家末流藝術工賈各事其事者也其不能以齒乎醫是故儒為貴醫次之道雖有小大業雖有精粗然皆積功而後入非巧力智計躐而得之是其所可貴耳蓋儒以心運醫亦以心運儒者之學本之心推而致之達之於治如種之必生炊之必熟者道學功用也而醫之學其學亦本之一心推而致之達之於療憊者可使之起痼者可使之瘳效驗在人亦有不可掩者良以其學本末具舉近類乎儒積諸中而有自得之功故達諸用而有必得之效事雖殊而理有相似者耳是故醫可為儒醫之為學可以進於道使和扁倉華而有志於儒吾知其必能造於盛大光明之域與聖賢同其歸豈止著效膏肓收功瞑眩而巳哉邊氏由唐末五季代有顯人居公卿之位蓋著族也鎮之早通醫經識趣髙逺推恵鄉黨典領濟民老貧幼孤賴以全活孳孳善道藹然尚有典刑求余為扁其堂余惟學問之道求中為先中有定名而無定位隨寓而存各止其所者中也是故有一堂之中一家之中一國之中地雖異而中常在是惟理明義精者乃能識之而醫之為道亦猶是耳素問雲五方之氣不同民生其間嗜好亦異而疾之感於外者常自其所偏而入是故制為攻療之法有砭有艾有鍼有劑有導有按率視其過不及者而損益之名曰異法方宜方宜云者隨時求中之義也餘生長蜀道自蜀而荊由荊而吳周流四方所識善醫不過數人皆隨地制方不泥於古書有得於中意每許之以善學茲來寓瀛介燕趙之間獲見守貞劉公所著宣明論證無常形而治之以有常之法是所謂中也計自是而中原齊魯莫不視此以為凖子歸而求中在是矣乃書中庵二字以復之此學問之道也亦醫人理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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