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劉家太子傳

敦煌變文集•卷二•前漢劉家太子傳

前漢劉家太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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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前漢欲末之時,漢帝忽遇患疾,頗有不安,似當不免。乃遺囑其太子曰:「汝緣年少,或若治國不得,有人奪其社稷者,汝但避投南陽郡,彼先有受恩之人,必合救汝。」其時遂有漢帝丈人王莽,在於宮中,見其孫年少,遂設計謀,擬奪帝業。忽遇漢帝崩後,於內宮不放言語漏泄;遂於街衢教示童兒作童謠。歌曰:「王莽捉天下,竹節生銅馬。」遂便不放外人知聞,便稱帝位。

  其太子逃逝,投於南陽郡。至於城北十里已來,不知投取之地,遂於磻陀石上而坐。至夜,郡中唯有一人,名曰張老,先多受漢帝恩德。其張老有一子,夜作瑞夢,見城北十里磻陀石下,有一童子,顏容端正,諸相具足,忽然驚覺,遍體汗流。至於明旦,具以夢狀告白其父。父曰:「劉家太子,逃逝多時,不知所在。汝乃莫令人知,往彼看探。」其子於父言教,至於彼處磻陀石上,有一太子,端嚴而坐。遂便問曰:「君子是何處人?姓名是甚?在此而坐?」太子答曰:「晻乙本無父母,亦無宗枝,旦(但)緣家貧,遊行莨(浪)蕩!」其人遂引往詣家中,引至入門,其父遙見,便識太子。走至下階,即便拜舞。問其事理已了,卻便充為養男,不放人知。一同親子,便往學問。

  才經一月,諸州頒下,漢帝有敕曉示,告言道:「劉家太子逃逝他州,誰人捉得,封邑萬戶。」其時南陽郡太守,諸坊曲出榜曉示;並及諸坊,各懸布鼓,擊之音響,以辯凡聖。諸坊各有監官,每有人來,胥遣打布鼓,都無音響。遂有一童子,過在街坊,不聽打鼓,即放過去;更經一日過街,亦乃不聽打鼓。直至三件,監官遂喚童子問曰:「何故不聽打鼓?」童子曰:「晻乙此鼓,切不得打者,若打者必有不祥之事。」問曰:「有何不祥?」答曰:「若打一下,諸坊布鼓自鳴;若打兩下,江河騰沸;若打三下,天地昏暗。」

  於是打其三聲,天地昏暗,都無所見。太子遂乃潛身走出城外。逢見耕夫。遂詔耕夫,說是根本:劉家太子被人篡位,追捉之事,諸州頒下,出其兵馬,並乃擒捉。其耕夫遂耕壟土下埋地。口中銜七粒粳米,日食一粒,以濟殘命。兼銜竹筒,出於土外,與出氣息。其時捉獲不得,遂遣太使占之,奏曰:「劉家太子今乃身死,在三尺土底,口中蛆出,眼裡竹生。」因此諸州,卻收兵馬。

  其太子卻乃出土,問其耕夫:「今投甚處,興得兵馬,卻得父業?」耕夫答曰:「崑崙山上有一太白星,若見此星,得其言教,必乃卻得父業。」答曰:「如若憑腳足而行,雖勞一生,終不得見;汝若有其能,得至心啟請,必合得見。」其後啟願,遂乃得見。問其言教,遂興兵卻得父業。故語云:「南陽白水張,見王不下床。」此之事也。

  《史記》曰:漢武帝使大夫張騫齎衣糧尋盟津河上源,西王母聞此莫然笑曰:「盟津河在崑崙山腹壁出,其山舉高三阡三百六十萬里,縱雖卿一生如去,猶不能至。卿可還國,與卿支幾之石,報卿君命。」張騫用其言,將石還國,具與西王母言奏帝。帝」得此石,在於殿前,慕(募)及國內,誰能識之?東方朔識之:「此是西王母支幾玉石,因何至此?」帝乃大悅龍顏,封張騫為定遠侯。

  至七月七夕,西王母頭戴七盆花,駕雲母之車,來在殿上。空中而游,帝見之心動,遂不得仙。西王母將桃五枚,來在殿上奉帝:帝食桃,手把其核如不弁之。王母謂帝曰:「陛下何不棄其核?」帝曰:「朕見桃美味,欲種之後園。」西王母笑而應之曰:「此桃種之,一千年始生,二千年始長,三千年始結花,四千年始結子,五千年始熟。陛下受命不過一百年,欲種此桃,與誰人食之?」當此之時處,有東方朔在於殿前過見,西王母指東方朔云:「此小兒三度到我樹下偷桃,我捉得,系著織機腳下,放之而去之,今已長成。」

  帝與東方朔曰:「卿大短命!」東方朔啟帝曰:「陛下何得知臣短命?」「朕讀許負相書云:鼻下一寸,受年一百,卿鼻下無一寸,是以知也。」東方朔得此言,伏地大笑。帝曰:「朕道卿短命,何可笑也?」東方朔曰:「臣不敢笑陛下之言,笑彭祖太醜。」帝曰:「卿不見彭祖,何以知其丑也?」「臣讀周書云:彭祖受年七百歲。陛下向者(言):鼻下一寸,受年一百;壽年七百,上唇漏長七寸,豈不醜乎?」帝得此言,與西王母俱特大笑。

  同賢記曰:楚大夫宋玉有一良友,託玉求士(仕),而謂玉曰:「吾子幼與結朋交,長同皆子,得至楚朝,稀為引接。」宋玉謂其友曰:「吾才輕力弱,不堪達;子與孟嘗君甚友,將子向孟嘗君之家,必能用子。」其友用玉此言,遂到孟嘗君之家。三年,不蒙採用。其友來責玉曰:「吾本託玉求士(仕),至若不能達我,我自息心;何乃引我至孟嘗君之家,三年不得士(仕)者,是誰過也?」宋玉對曰:「姜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女因媒而嫁,不因媒而親;子亦可因我而生,不因我而賢。三年不保士者,子自不才,何怨我也!」其友曰:「不然,昔有鷦鷯之鳥,毛衣五色緤,人皆愛之。怨人取其子巢窠,於萇條弱枝上安巢;大風既至,巢破子死,良由所託處弱使之然也。嘗見一鼠作窟在社樹之下,人慾動(勛)之,恐然社樹;正欲收之,畏倒社牆,鼠得保命長,畢身一死者,良由所託處強使然也。但韓盧天下之疾狗,東郭騷欲內狡兔,此狗若指兔規之,則指十煞十;若指虎而規之,亦至十指十;若指空中規之,則累世逐空而不得一。子之指玉,乃指空乎?」宋玉無言,以遂對用為大失也。

  《史記》曰:鄭簡公作書與燕照(昭)王,夜中作,娛(誤)舉燭字書內,送燕王,燕王得此書解之士(曰):「舉者高也,燭者明也,欲使寡人高明而治道乎?」遂即退讒佞,進賢者,其國大治,由錯於「舉燭」之字也。

  《漢書》云:董賢,字聖卿,雲陽人也。漢哀帝愛賢,與之日臥於殿上,以手肱枕賢頭。帝欲起,賢未覺,憐賢不欲動之,命左右拔刀割斷袖而起。封賢為大司馬東安侯。因諸臣大會,而欲舍天位與賢,而謂諸臣曰:「朕欲法堯而禪位與賢!」王閣進諫曰:「天下者高帝之天下,非陛下有之。昔高帝與項相戰爭之日,九年之中,七十二戰,身被痛毒,始定大業,積得(德)累功,為萬世之基。今以董賢之姿,而禪位與之,臣恐國社不安,靈棄先之。」帝得此言,遂不得賢;自此以後,王閣不得入。會漢哀既崩,皇后遣安漢公王莽,禁賢獄中,賢共婦俱時自倒而死也。(劉家太子變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