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菴先生文集/卷二十三
跋
編輯仁同兪氏族譜跋
編輯譜屬一家私事。而關係則有大焉。厥初生民。推以爲祖。所以明萬物之有本也。生卒年爵。詳其世代。所以著君臣之際也。幹支相承。昭穆爲序。所以明父子天經。不可以人爲亂之也。以之妻封子姓。夫婦別而長幼序。以之立言述事。垂諸不朽。而朋友之信寓焉。譜而合於此義。則名正言順。天理明而人倫正。一或反是則違天亂常而人紀息矣。日兪君致慶。自海西之延安。過余靑城山中。而言曰。兪氏之籍五。其一仁同。而我先祖副學公。在成廟朝。抗疏折奸。有古爭臣風。自後簪纓相承。爲世望族。中葉以降。遷徙無常。文獻無證。至於近日。則殆寂寥矣。不肖等。深懼先徽之日泯。圖所以嗣述闡揚。旣以重翁省齋兩先生文字。銘墓道敘譜牒。在後嗣子孫。固十分無餘憾矣。而有序則有跋。亦例也。幸子一言以光之。余謂兩翁。有德君子。其言固可傳悠久。愚放廢一病人。素患乏文。設或有作。其於不信何。抑觀其譜牒凡例。精密簡易。於傳疑傳信之際。必敬必愼。不敢有杜撰自我之跡。而於存亡年號。生養繼序之間。尤三致意焉。其䂓模範圍。與近世各家。名以序昭穆收宗族。而實歸假眞售僞。夾私背公之地者。不啻若天壤矣。宜乎兩翁之眷眷於是也。然則兪氏今日之譜。雖曰單寒。安知不爲異時植天紀明人倫之一助也歟。吾將拭目以俟之。
書張慵隱行錄後
編輯張君錫𱢉甫。示以其先君子慵隱公狀錄。俾置一言。不佞再三辭。旣而思之。闡先徽。孝子至情。好懿德秉彜所同。苟嫌短拙泯然而已。則殆天理廢而人心息矣。噫。世級愈下。士趍多歧。操躬斂跡。有志經術者。百不獲一焉。幸而得之。則又高尙其事。亭立物表者。十不獲一焉。慵隱公蓋經術而高尙者也。吾聞古之隱德。多嵁。巖以爲居。寂寞以爲隣。公其人歟。由是言之。則慵隱公七分之跡。已悉於錫𱢉甫記述中。固不待餘人疊床。若其散逸而未及收拾者。又當有鄕黨月朝。嗣是而書者。
題金羲正辛卯日記後辛卯夏。倭以漁採事。甞試濟州。爲州民不受。乃有殺越之變。守土官。不能自斷。以其狀馳啓。朝廷擇文武備具者。以原任將臣李奎遠。差防禦使。給馬下送。而又慮赴任之初。或有民情驚擾之弊。則欲得本土人解事有物望者一員。使之前期布告而難其人。於是。侍臣閔種默。以前幼學金羲正應薦。乃與日本領事官,我國査判官等。同船出去。一朔餘竣事而還。衆議將以機務府新設。官爵主事,委員等職。酬其勞。金君固辭不受。遂除崇仁殿參奉。受告身而歸。
編輯右瀛洲士人金君羲正甫。以倭漁採事。相接時日記首末也。蓋自丙子納倭。朝廷將國計民產。付厥掌握。而立雲則立。坐雲則坐。莫之敢攖者。垂二十年。公卿大夫百執事之列。未聞以濟艱刷恥。尊主庇民。自任其責。徒俛首伈伈。日候羽毛介鱗輩。鼻息眴睨。以爲欣戚。而苟幸朝夕之無事。嗚呼殆哉。其岌岌乎。是錄也。在倉卒急遽之際。問對酬酢。不失禮義。善其辭令。頡頏調揉。不懾不激。能使天外異類。起敬心降。不敢以慢辭責言。有所加焉。殆亦未聞於近年來大小奉命者也。苟善觀於斯錄。於上於下。各自振厲。慨然於恥辱之不可忘。姑息之不可狃。委靡疲軟之不可久。早夜孜孜以修明政事。整頓綱維。任贒使能。愛養民力。使吾自治之實。隱然足以折衝外侮。則彼獸蹄鳥跡。安能肆然於白日之下。而汩陳我數千里殷師大邦。五百年禮義正俗哉。凡百君子。尙其視以爲準也夫。
跋松梧堂遺稿
編輯松梧堂尹公。曾以詩文。鳴於場屋。雖一代能手。皆斂衽竪幡。顧厄於命數。屢擧見屈。便杜門卻掃。訓子課孫。不干利祿。而開之以孝敬禮讓仁義忠信之道。二世三世。逮至今日。紹述闡繹。言足聽聞。公四世孫滋鉉。一日奉書一卷。諗於余曰。此吾先祖咳唾餘響也。不肖拳拳奉守以至於此。而不能有以表著而顯揚之。竊懼其泯沒無傳。惟丈人幸與之一言。則不朽之惠。豈惟子孫賴之。余受而讀之。不待卒篇。而可驗其老宿工程也。因謂公之行治。重菴金公撰述。足以傳之無窮。尙奚以余言爲哉。顧其請之勤。有不可虛者。因書其後如此。
跋雙松陳公事實
編輯我東號稱小華。而罄賦之所出。極政之所加。不滿九州之一。顧國家用人。不以德行才藝。區區於門地。顯微。至若西北兩省。迺聖祖發跡。殷師設敎之地。而其不視以荒服羈州者幾希。國已褊矣。又畫而別之。何其自小也。然士或有往往自力。不爲窮達勸沮。而明德新民之說。囂囂於村塾口耳間。是則列聖培養之澤。先正修明之化。可見其無遠不曁矣。關北之洪原蓮池山下。舊有雙松陳公諱斗柄者。登明經科。官至郵丞而止。迄今數百年。冠章甫衣縫掖。尙愛慕尊親。俎豆以享之。金石以紀之者。豈其取足於一命職位而然哉。蓋其平生反求務實之功。範俗及人之政。一自原於天命。根於人心中出來。鼓發觀感。自有百世不斬。而非人力所可移易也。安知異日。記益州之蹟。傳楚國之賢者。不大書其事垂諸久遠。而匹美古人也耶。曺君東煥。千里來顧。示其事實一通。因書其感於中者。如右。
題鶴軒記文後
編輯古人尙質。以名不以別號。號。後世之末失也。君子不貴焉。若其不我自稱。而爲衆推許同然一辭者。雖欲辭之而不居。不可得也。則斯其爲眞實公共。殆比擬於古今絶罕之和靖希夷而可無愧也。翁居華鶴山下。木食澗飮。不出戶庭三十餘年。不求人知而人自知之。不我自號而人自號之。是則環山內外居者何限。而鶴軒二字。翁之所獨也。是誠行何德義。而得此聲於梁楚間哉。其故可知也。易之中孚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此言何謂也。夫子釋之曰。中心願也。已揭其一心字而示之矣。又曰。善則千里之外應之。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並與心之德而敎之矣。蓋萬物同具一心。形雖有爾我之別。而理初無彼此之隔也。此善則彼悅。此肆則彼忤。如桴鼓影響之捷。故隱微幽獨之中。造次急遽之頃。一念從違。一事得失。似不甚干而造物降監。向背已分。聲氣類應。吉㐫不忒。此誠天地之良能。鬼神之本情。夫豈無理而聖人言之哉。由是言之。則翁雖埋沒草莽。不少槩見。可想其本領坦蕩。內無拘牽。外絶邪妄。而信無不及。自然感應者。有如是矣。噫。豈易言哉。
書金子元回甲詩後
編輯人於生日。當倍悲痛。此子程子千載至訓。而亦人人自有之常情也。今觀智藏子回甲詩。其蓼莪風樹之悲尙矣。而又有奮忠敵愾金革鼓鼙之氣。何其異也。嗚呼。此時勢使之然也。夫忠孝鮮能兩全。而皆根於人心。無上下貴賤之殊。惟視其所在而致力焉。智藏子以眇然韋布。宜無所致力於忠君之擧。而以春秋亂賊。人皆可討之義觀之。則如詩中所言。君遷母弒之變。其不可以韋布之故而不思致討明矣。然終不成則天也。而父母劬勞之辰。又適在於蒼黃痛哭之日。此智藏子之詩。所以異乎人之回甲詩也。後之讀此詩者。論其世尙其人。當亦有以爲不失忠孝之意矣。遂書此以諗之。
題李貞悼公家乘後
編輯壽考或可得。貴顯尙可求。少焉如飄風之過耳。如浮雲之過空。不足爲有無。惟名敎中人。烈烈焉赫赫焉。數百世如一日者。是孰使之然哉。過去者如是。則未來者又未知幾數百世。天下之壽且貴。莫名敎若也。余讀李氏家乘。始詳惠嬪楊氏,漢南君貞悼公屈伸首末。與其腳下諸子。至行懿德。比平日史牒間泛然涉獵。輒覺毛髮灑淅。感激自別。此香下柳公。與其胤基一君。所以慷慨太息於世道人事之陞降平陂。而大家發揮。眷眷不置者也。噫。豈偶然而已哉。是則不但爲一家之私藏而已。宜寫一通。付之四達之街。使淺夫宵人。人人目擊。而感發其愛君殉國親上死長之心。則末俗膏肓。庶或有瘳。而其於倫理。豈少補之哉。後孫凡元甫。固窮好義。素履坦然。尤以見祖先之壁立。而子孫之不倒東來西。甚可敬也。日袖先蹟。丐一言以續之。余疎於文墨。非敢爲役而託名爲榮。遂塵穢卷端而歸之。
崔禹敘銓九南征錄跋
編輯人言春秋。因亂而作。又以杜工部北征爲詩史。夫以聖人君子。至誠惻怛。居不尊不信之地。不得行其政敎。則只得記事述辭。用寓其存天理植人紀之微意也。至若後世之野談瑣錄。雖不可準以一例。而其或遭値時變。流出於悲憤慷慨。不能自已之同情。則若此錄者。又曷可少哉。禹敘其贒矣乎。蓋國家自多難以來。西胡內蝕。東匪外煽。敘秩命討之大經大本。仁義忠孝之實心實性。剝喪殆盡。駸駸爲長夜堅氷者。數十年。愛君向國之論。已矣無聞。顧乃尊其人師其道。晝夜頟頟者。無往非引風而止燎。推波而助瀾也。孰能有視若仇敵。誓不共天。而倡言排之者乎。言且不能。抑自許以汛掃廓淸之任。而不計成敗利鈍者。又其誰歟。於斯時也。以天子不識面目之閭巷韋布。手乏寸兵。身無蟻援。而其能出萬死一生之計。勇往直前。奮義敵愾。圖報數百年涵濡培養之先王恩澤。決非性根仁愛則不能也。孟子以能言距楊墨。爲聖人之徒。朱先生以賊當捉當殺。爲主邊人者。政爲今日準備而發也。至其事竟不濟。而不得已以萬疊頭流。爲畢生家計者。夫豈志之所願哉。後之人。庶其觀於此而興感也夫。
題金隱齋昌信行錄後
編輯有頎然一儒生。金姓永斗其名。遠自湖南之楚山。踵門請曰。吾祖隱齋公。孝友之篤。遊學之實。自有源委。顧尙無一部可證文字。惟執事圖之。余謂光山氏。遠自羅麗。迄於我朝道學也。文章也。節義也。炳炳爀爀。世不絶書。與天壤同其久遠者。閭巷婦孺之所共聞知也。屛溪翁。江門八士之一也。公與金屯菴。出入其門。薰炙服習。則其有聞於權文純宋文正之緖餘。而淵源授受之正。不可誣矣。若其親病血指。延三日命。居喪。老不廢墓前哭。又隣里鄕黨。耳目之所逮也。公於一省。而邑誌昭然。私於一家。而實錄在焉。何庸疊床。無已則有一焉。念昔晦翁夫子。辭人文字。而勸其修身讀書。使人謂君子之子者。其意豈偶然哉。是則同是闡先而有大小輕重之分焉。勉哉夙夜。無忝所生。孝之大者也。大之當如何。服先王之服。誦先王之言。行先王之道。絶去柔道之牽。而保全天賦之衷。耳。苟如是也。先公隱微之德。將不待區區文字。而著顯於世矣。旣以是對。又書之如右。用副擇狂之盛雲。
題同餘亭記文後
編輯尹氏二大雅。以厥門父兄之意。過余靑城而言曰。咸平之花樹山。我尹氏三綱之所自出。精靈氣魄。㒲萃陟降。臨我後人。固百世如一日。而當玆大亂。視天則夢夢矣。視人則泄泄矣。兢兢一念。竊懼其與時偕往。沒入爲腥膻鬼敎之歸也。乃於玆山之下蓮池之上。建置小亭。用以爲朝夕瞻望彷彿薰炙之地。松沙奇寢郞。實命名以記之矣。丈人幸一言而續貂也。余作而辭曰。所求於記外者。以其或文不盡言。言不盡意。有待餘人。觀於此作。霶霈委曲。語完意足。黎眉大手。莫以尙之。愚何敢贊一。夫以物觀物。則物各賦形。固不無內外彼此之別。以理觀物。則芝蘭也。松菊也。莫非可愛底物事。而濂翁之獨取於蓮者。其意何居焉。豈不以根莖於淤泥穢濁。而不變其潔淨灑落。皭而不滓之本性者。有似於正人君子。不爲氣欲所掩。而伸於萬物之上者耶。蓋尹氏別提公。爲玆山始基之祖。而至若康夫人之從夫幷命。西巖公之復讎戰亡。梧川李相公,經山鄭相公筆力謹嚴。可徵久遠。參議公之齎恨沒世。監役公之倡義赴難。愚谷公之秉執尊攘。雖所遇地頭之或有不同。其一出於至誠惻怛。而不咈乎天理之心之當然者。斯可見矣。且今一天之下四海之廣。衣裳淪於糞壤。人類陷於禽獸者。垂數十年矣。於其子孫。能自植立。服先王之服。讀聖贒之書。講仁義之道。切磨淬礪之盛。皆言足聽聞。使濂翁而可作。斷當並列於所愛之中。而世人之同不同。又不足論也。詩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因書其所感者如右。是役也。有司者。相龜,珏炳,琪炳。二大雅。相鼐,厚炳。
書歸𤃡齋記文後
編輯夫幼而學。壯而仕。老而歸。出處之大經。士君子所同也。其或不能忘情於軒冕印紱之間。而昏夜要津。老白首不知止者。抑何心。若故掌憲尹公。則可異焉。公蚤捷魁科。歷敭臺省。考其世則先王典章。尙有存者。以其地則一國巨室之源流也。苟少屑意。金馬玉署。可平步而致也。乃年未六旬。便卽退休於江海之上。命賓友從子第。登山臨流。絃歌賦詩。放浪塵埃之外。而無毫髮慷慨不遇之意見於言面。則其於勢利。何有哉。其仕而能歸。不待齋扁而可信無疑矣。從子相鼐甫。袖其原記。丐餘一言以尾之。因竊念余於公。雖無雅分。並時釋褐。迭相上下於銓望注擬之間者。赫赫如昨日。而倐已爲四十年光陰矣。撫舊視今。得無感念而太息者歟。姑書此而歸之。公諱滋華。字重明。官止司憲府掌令。齋在紫陽山下𤃡水之上。故自號歸𤃡齋雲。
跋尹林泉禮衡行蹟
編輯穆陵龍蛇之役。尹氏林泉公。以前任明川府使。爲京畿監司沈岱從事官。兼副元帥。戰至鐵原殉節。子願。血書付奴。從父幷命。余讀其家傳及臨絶時五言一律。未嘗不三復流涕也。夫忠義之性。出於秉彜之所同。策名許國。以事一人者。宜其講之熟矣。歷觀古今。板蕩之際。士大夫其能出身衛國。死於王事。如尹公者。蓋無幾焉。豈非義利之分不素明。取捨之定無預講。至於倉卒。則貪生畏死。而惟利之從也耶。若公樹立。殆尤翁所謂日月不墜。則其氣不泯。山嶽不頹。則其節不滅。河海不竭。則其名不虧者也。雖不無大小微著之分。而其有補於風化民彜。一也。是宜爲國家者。搜羅褒揚。使中外耳目。感發其忠義之良心。而爲異日興復之地者。不但已也。豈曰尹氏之一家私事而已哉。後孫滋赫,相龍。並文行克家。有聲士友間。尤以見醴源芝根。有自來矣。不余鄙夷。謂或有一得之見。千里致意。不可以老昏爲辭。而終於默然。因塵穢如右。
書金子元金剛板石彙後
編輯東國之名山。莫金剛若也。故古今文章之遊觀者。必至焉。至則必有作。自開闢以來。已有此山。亦有是人。則凡爲金剛而作者。不已充棟宇矣乎。然山只是一金剛耳。萬人作之而言言不同。雖言言不同。而亦不失金剛之景者。何也。是與觀聖人相似。有得於一言一行者。有得於威儀容貌者。有得於道學德行者。是雖見各不同。而其爲摹狀聖人則一也。夫金剛。直不過山之多石者也。烏得與聖人擬比哉。然金剛之爲山。雄偉峻深。語形則形形不同。語色則色色不同。怪奇百出。不可摸捉。是山未嘗隱乎人。而人不能遍觀而盡識也。若此者。不其近於聖人之道之大而博者乎。然則盡括古今人金剛詩文。欲求如聖人之欽明文思濬哲溫良等句。而斷案之。蓋不可易得也。吾友智藏翁金子元。嘗遊金剛。褎合板石所刻詩文百餘首爲一局。俾余置一言。惜乎。余於此山。跡嘗一至。而走馬看過。依依如夢中境耳。再遊之願。未嘗不亘乎中。今已頹唐。難謀振起。蓋閱是編。而忽然若身在於萬二千峯之間矣。遂不覺甕牖之在前頭。翛然書此。聊以償宿願雲爾。
跋濯纓齋遺稿
編輯夫策名委質以事人者。不幸値艱險危疑之際。則處之當如何。吾夫子嘗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而至穪伯玉之贒。則又曰。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是其可死則死。可去則去。俱在聖人所許而不可差殊看也。寧海朴氏濯纓齋諱奎孫。以前任禮賓卿。當世祖朝。卛土含生。擧慶堯舜之理。而乃與金東峯,曺靜齋兩先生。曁其同堂若遯叟以下五六諸公。飄然遠引。同歸於花江之草幕洞。賡子䂓之詞。效採薇之節。徜徉棲息三十餘年。每晨夕。必東向瞻拜。淚濕衣裾。遭艱執喪盡禮。後公之昆季諸從。或東或西。皆求深僻地爲隱。公獨不去曰。此卽吾父母之鄕也。丘墓在邇。不忍遠去。幕谷孤月。杏亭春風。㪺彼淸泉。可以濯吾纓而止也。噫。公之忠孝大節。於斯備矣。夫人以眇然之身。與天地並立而爲三者。以其有仁義也。仁莫大於父子。義莫重於君臣。而公之樹立。無慊於君臣父子之大倫。則所謂扶持宇宙之棟樑。奠安生民之柱石者。公實庶幾焉。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益可驗也。而其視成,朴諸公之致命。亦何欿然乎哉。又於一門之內。曰叔。曰侄。曰兄。曰弟。同其心跡。名節並耀。則其世類所係。不可誣矣。觀於此稿者。勿以寂寥而忽之。考世易地而師法。其秉心處義。則其於艱險危疑。未必無得力之一助雲爾。
文會堂兪公行錄跋
編輯昔余南遷。朴友道謙。自光州河南。送至務安津頭。居數月。又涉重溟。入黑山鵩舍。致一幅問字。開心寬譬。相勉以正。不啻眷眷。乃道謙舅氏兪處士鎭衡古道書也。竊以爲人在竄逐流離之境。雖其平生親友。亦或背去。當此時也。曾無一面之雅。而獨能不顧時諱。泰然致意於絶島薦棘之中者。眞今世而古人。深幸其窮途一遇。永以爲好。及余出海。聞處士已厭世。又未幾。哭道謙。輒津梁斷絶。莫有詳焉者。爲可恨。日處士從子正濬。示以厥先祖文會堂行錄一冊。始知處士淵源。果有所自來矣。其錄曰。公諱復謙。文會堂。其號也。天姿粹美。氣宇軒昂。十二歲。丁二憂。哭泣之哀。感動隣里。弱冠業功令。屢魁鄕解。無命不得售。乃築室窮山。專心爲己之學。不由師授。自臻高明。負笈請敎者。殆數百員。每日謁廟。逐月省墳。不以年老而少懈。當國恤。築壇家後。朔望必北向痛哭。三年食素。卽此數語。可見始終行己之大略也。蓋其修諸身者。一於天性。而篤孝悌之道。敎於人者。不干祿利。而勉聖贒之學。苟非存養之正。識見之高。而能如是乎。況其遺風餘韻。著稱鄕黨。誦在士林。愈往愈新者。必非一時聲音笑貌之所能使然也審矣。竊附尙論之義因及其所感於中者。書之如右。後之人庶幾知考實而非誣也。
書愼菴具君遺文後
編輯湖南之綾州。有一佳士。志學未就而不幸短命死者。曰具君赫謨。君從宋淵齋,心石兩公學。兩公亟稱之。可見其根基壞墣。已成了五六分。雖其平日言行之無卓卓可傳。然想其志之所存。固必不欲無爲而死。其視俗人輩優遊自棄。老曰首不知返者。奚翅黃鵠之與壤蟲哉。君之兄翼謨甫。收其詩文若干。送余謂是嘗仰公未已。若得公一言。足以慰其九原之魂。余聞而悲之。不忍辭。遂書此。以識其人之可惜。
書南孝子狀文後
編輯聖人之言孝多矣。未嘗聞以刲股斷指訓者。何也。夫聖人之道。如菽粟茶飯。未有高遠雖行之事。如必以斷指刲股。爲孝之至。舜,周公將先爲之矣。然則世人之孝此類多。彼皆不足爲孝乎。曰非也。欲良人之贖。尙有百身之願。況欲贖其親。指於何有。惟不可常也。故聖人不訓焉。抑觀其心焉。故又有爲己爲人之訓焉耳。綾州有孝子南志昇者。事親至誠。備極志物。父病而斫指吮疽。母病亦如是。俱得回甦。及孝子歿。而公議齊興。儒狀道題。積而成軸。書曰。至諴感神。又曰。詢謀僉同。夫有實心者。必有實應。應而至於天人合亦大矣。吾於孝子乎。何間焉。尹君滋鉉。就其狀題。又要余作數語以續之。余知尹君謹愼。宜不妄語。且孝子之孫相必。克篤行誼。可見芝醴有根源。余感孝子事。又重違君之請。於是乎書。
竹村集跋
編輯竹村權公思學。隱居嶺南之宜寧。不求聞達。七十年朝夕仰鑽。而孜孜未休者。惟六經四子之書。格致誠正之學而已。初公之本生高祖牧使宇亨。排𥚁福。極力營護於尤翁楚山之𥚁。甘同其摧敗而無悔。從曾祖不拭菴䎙。以遂菴門弟。親得其所受於尤翁者。而公之考梅竹軒。則不出家而得師。學識文行。大爲士友所推重。公內資父兄之業。外承淵源之正。兼之姿質醇美。志尙敦篤。早謝公車。專務爲己。若公可謂有鳳飛千仞之像。而不愧乎古之尙志者矣。公爲文不甚求工。皆隨意而書。詩亦質淡。不事華采。然使覽者。知其有坦蕩自樂之趣。恭勤好學之實。而不敢生驕奢放淫之想。則未必無有補於後世之學者矣。集凡幾卷。其曾孫晩煕,哲煕。將謀重刊。俾不佞置一言。余受而讀之。旣卒業。遂書此以歸之。
跋李顧菴家訓
編輯余曾於嶺海之役。一再過錦城舘下。見江山雲物。秀奇偉麗。殆與京華。相甲乙。意其里巷草澤之間。求志自樂。隱淪不售者。厥或間値。思欲留連諮訪。開廣見聞。而恨路程忙迫。未之能也。後二十年。有頎然一章甫。訪至病室。亟延而坐而叩之。則李姓泰魯名。欲得一言。表章於其先大人家訓也。余聞之。不覺驚喜者。其居使然。而獨念無以副遠來之意。則爲可愧耳。於是受而反復。其爲書也。自治心飭躬。以至事親奉先。處世接物。若大若小。於粗於精。擧發病對癠。精切懇到。因事設敎。丁寧詳密。一是自躬行喫緊中流出。非模倣假襲而爲之者。雖謂之塾敎續編。要訣副本。非過語也。蓋公林壑六十年。其學專用心於內。而世人所屑。一毫不以介意。故其安於所性。始終一節。又可與王彥方,徐仲車。異世而同歸。是則公之爲公。自有攸在。固不待外人齒牙。而爲顯晦輕重。且況家有賢子。師友淵源。言足聽聞。由此而紹承闡繹。愈久愈章。則百世之後。安知無秉筆君子撮其精要。載諸史乘而垂之久遠也歟。余不嫺文字。重以衰頹。無堪相役。而千里遠懇。不可不答也。特書此卷末。公名擎根。顧菴其號也。
書李孝子栢齊狀文後
編輯割股廬墓。孝乎曰孝。然則果人人而可行乎。曰朱子不云乎。以其可以求知於世而爲之。亦爲人也。只觀其所爲如何耳。然則何以觀之。觀其誠與不誠而已也。吾於李孝子栢齊事。未嘗不三歎也。前後喪。皆進血延三日縷。廬墓六載。省掃三十七年。未嘗以風雨廢一日。不誠而能之乎。宜其士論之齊發。而㫌褒尙遲。可恨也。噫。彼或貪利祿而忘親棄喪者。獨何心哉。
題尹松菴得莘行錄後
編輯古語云。愛其人。亦愛其屋上之烏。夫屋烏之當愛。亦當愛其所居之地。愛其所居之地。亦當愛其所居之地之名之同也。朱子聖人也。後學之寓慕羹墻。是孰不然。今若得其所居之地之名之同。其愛賞興感。若將周旋左右於丈席之間者。其心寧可已乎。雖然。非贒者。不能眞有是心也。湖南之咸平。有紫陽,武夷,雲谷等地名。松菴尹公之居是洞也。寓慕興感。平生致力於大全語類之編。每恨不及摳衣親炙之列。嗚呼。殆其庶幾乎。按狀。公嘗喜讀伯夷頌,魯連傳,淵明辭。此固亦吾朱子之所好。想公慷慨有氣義。蓋是欲學朱子者也。余旣未得居公之居。與同其興感。庸書此於行錄後。以付愛烏之義雲爾。
題柳西山實紀後
編輯名敎二字。雖雲天之經地之義。而扶持植立。在乎人焉。莊陵諸臣。有捨命而扶持者。有全軀而扶持者。死生雖殊。其不咈於愛之理。而得其心之所安則一。有生者之義。兼死者之心。而韜晦斂跡。民無得而稱焉。如西山先生之爲者。殆亦間世而一遇。後孫寅奭。袖其實紀。請數行而尾之。余謂他作可能。於先生何述焉。韓愈氏之言曰。後進之士。負天下之望者。爲之後焉。先生之行之節。固無待乎後進之士。而寒泉李文正。陶山李相國。爲之銘與傳。述先生平生甚悉。玆豈非負天下之望者爲之後者歟。竊聞成先生被𥚁之日。有一女在襁褓。公潛匿於海州首陽山下。擇女奴忠勤者。使之乳哺。資給衣糧。辛苦鞠育。及長。使其第七子輯。娶以爲婦。是其積蔭厚德。宜享子孫之餘慶。故五世孫副司直澍。値光海讐母。陳疏請斬其主論者偉卿,造,訒等。大爲士林所推重。八世孫世章。登武科。丙子亂後。題詩南門樓上。有杖劒初來意。豊功勤白頭。如何和一字。使我獨登樓之句。又於仁顯王后遜位之日。以其祿米盛於橐。書臣謹封三字。潛投墻內。終始不替。其餘以行義聞者。世不乏人。噫。君子之生斯世也。本於身而及於後者。赫赫如此。則自足以不朽矣。餘外文獻之微與顯。又何足筭也。病廢筆硯。無堪爲役。託名爲榮。書之如右。
跋金漁隱行錄
編輯漁隱金公諱尙瓊。字華仲。光山世家。雄偉有膽略善弓馬。以萬曆癸未。登武科。旋丁母艱。廬墓盡制。服闋。特旨除宣傳官。甲子適亂。扈駕公州。承命覘賊勢於京師。因參張元帥晩幕下。切責其逗留觀望狀。赴戰鞍峴。斬獲甚多。尋除都揔府經歷忠淸虞候等職。皆固辭不就。退居先壠下。養鷄種黍。敎子課孫。扁其所居室曰瞻慕。蓋恨其早孤不得終養也。嘗暇日。共子侄等習射曰。國家脫有變警。爲臣子者。豈容坐視爲全軀保妻子之計哉。吾雖退伏。死於王事。是素所蓄積也。錄振武原從勳。此其家傳文獻也。後孫魯鉉。講不明不仁之古訓。千里齎書。要所以表於阡者。余謂闡先人之常情。而亦不無愼重者存。與其牽補斷爛而無甚發明。寧闕疑傳信。只繼志述事之爲平易坦蕩。而使人謂忠臣義士之後裔者。不亦善乎。遂書此以諗之。
題晉州河氏家德
編輯久則形。形則著。凡事尙然。況於敘秩彜倫之因我所性。而修明踐守。積累久遠。則其光輝發越之盛。孚允傍達。雖欲掩翳。而不可得矣。是則晉州氏三世行誼。誠非一朝一夕之故。而有以爲大受張本者。不可誣也。蓋聞河氏。以國初相臣文孝公爲顯祖。逮至近日。則都正泰瓚。虞候坰秀。司果憲承。其子孫爵與名也。而都正之幼年斫指。欲續母命。虞候之善事繼母。一如父爲。司果之承順乃爺。傾財賑給。統而論之。其於三物之六行。殆有餘而無不及焉。噫。秉彜懿德。得於天而具於心。宜若人皆可至。而有能有不能。父不得以傳於子。孫不得以受於祖者。生稟之異而敎化風俗有移易耳。且夫洋𥚁滔天。六合如焚。仁義忠孝之說。爲世大禁。而率天下爲夷狄禽獸者乎。乃河氏一門。世述志事。聯芳趾美。無愧爲仁義中人。觀其所由。類皆得於天賦。不待勉強。殆張子所謂無所爲而爲者。使先聖先王而在者。其將擬倫於十室忠信。一鄕善士之列。而收錄㫌表之典。抑已久矣。然古之君子。惟求其可知於人。而不患夫莫己知也。雖運屬平陂。政値紊亂。而所存所養。常浩浩如也。今之人惟在內是忽。在外是求。求未必得。得亦不足光鮮。多見其惑也。河氏。其勉矣乎。
翠谷集跋
編輯翠穀子歿三百年。其遺集出而蘆沙奇先生發揮之。夫有才行文章。不得命而死。如翠穀子者。固可悲矣。而湮名且三百年。始遇奇先生而顯。又非幸歟。然則謂之翠谷死三百年。而復生。未爲過也。雖然。向使翠谷。能極上壽。而無才行文章之實。雖奇先生。亦奈何。由是觀之。人豈可不知所修歟。抑豈可以百年爲遠而自暇逸歟。又先祖有美而爲子孫者愚。不得顯揚者多。若翠穀子者。可謂無憾矣。翠谷姓曺氏。名汝欽。登明宗丁卯司馬。年三十一歿。與林石川億齡,白玉峯光勳諸贒。並爲文章之交雲。
退隱楊公實紀跋
編輯朱先生謂士大夫出處進退。實關世道之汚隆。風俗之盛衰。此言何謂也。蓋名敎二字。天之經地之義。而民之秉彜也。自生民以來。迄至於今。世無治亂。人無馴暴。而卒改易此不得。殄滅此不得。天地有時而壞。而此道不壞。日月有時而晦。而此義不晦。此乃大舜所謂五品。臯陶所謂五典。武王所謂天顯。孔子所謂因。孟子所謂倫。其事甚重。而其任甚難矣。我東雖僻處天下之一隅。而肇自殷師出來。以其祖舜司徒之敎。敎而治之。則九疇之範。八條之法。擩染服習。忠孝節義。朋興輩作。而無愧爲周禮之在魯矣。粵在莊陵之末。國家多事。三相六臣。後先致命。餘外散班。引義自廢者。蓋不可數計周知。時則有若節度楊公。以肺腑之親。見幾長往。滅影於萬山之中。而之死無悔。雖其事蹟有微著。文獻有斷續。所以樹風聲厲廉恥。而爲一時狐鼠輩所愧赧欲死者。苟非公私大小之別。瞭然於胸中而能然乎。宜其並列於生死六臣而無間。然顧後承單寒。加贈節惠。漠然無聞者爲可恨。後孫永植。以其實紀之將入梓也。徵跋於余。余於楊氏。爲彌甥。且有鄕井舊契。義不敢辭。遂書此以尾之。
跋耕隱實紀
編輯勝朝之末。儒化大興。蓋將有道東之漸。而時則有若田氏兄弟。與一代諸贒。道義相磨。共贊王猷。卽野隱先生諱祿生。耒隱先生諱貴生。耕隱先生諱祖生。是已。獨耕隱先生。得於位而不得於壽。不能大有所施。而歲月久遠。屢經世變。其懿言至行之傳於人者。又不多。所傳者。惟七歲時題壁上及誡子詩警學文數三篇而已。是宜爲當世君子之所惜。而亦不能無憾於後之學者矣。然顔子壽不過三十二。而所傳者。惟博約二語及請事四勿而已矣。自當時諸子。以至後千百世。皆莫能有以及之者。然則君子所傳。奚取乎多哉。況圃隱潘南兩先生之所以贊公像者。有曰。主敬浹義。精硏聖學。又曰。中和之德。粹面盎背。至其先生所作二詩一文。則信乎其立志之早。見道之確耳。學者苟深體於此。而又以潘圃所贊者。想像而師法焉。則其可見於先生之本體者。亦已多矣。以視夫世之多壽無聞。而適增靑山一抔土者。其可惜可憾。果何如也哉。又況自是而啓我朝文明之化。至今儒者。尙尊孔孟之學。而說仁義之道者。蓋莫非當時諸贒首倡之功。嗚呼。豈不盛哉。其後孫某。以先生實紀重刊事。請跋於余。
跋六友堂家狀
編輯晉州南江之役。如三壯士大義高節。銘鼎彜。垂竹帛。尙乎無以議爲。雖儒生武士行伍黑衣之列。類俎豆綽楔。罔有遺漏。蓋節義二字。扶持宇宙之棟樑。奠安生民之柱石。我先王所以盡底褒揚。恐或泯沒者。非只慰死者之忠魂。將以樹彜倫於無窮。而使遺親後君之輩。有所畏戢而知勸也。故六友堂朴公洽。字汝潤。咸陽世家。以不識面目之草野韋布。値蛇豕薦食之日。託羣兄弟。以奉養老母。挺身奮義。毅然以討賊衛國。爲己任。卒之與兵使黃進,崔慶會,復讎將高從厚,彪義將沈友信,縣監張潤,伏兵將姜希輔,府使李宗仁,義兵將閔汝雲,縣令宋悌等。同日以殉。蓋衆寡相懸。隣援不至。無能爲力於當日成敗之數。而其一出於忠肝義膽。視死如歸。則不可誣也。苟非義利之分明於外。取捨之極定於內。而不爲利害𥚁福所搖奪。能如是乎。傳來本狀。不經東里之潤色。其於事實源委。有難輕易論著。姑書此。以遺公之傍孫。
跋鷦鷯堂實紀
編輯鷦鷯堂實紀一局。柳公德龍字時見事行大略也。寂寥殘編。流落數百年。讀之者尙於此。知公矣哉。蓋聞公天賦出倫。五歲。誦六甲解九數。八九歲。善屬文。義利王覇公私貴賤之分。迎刃其解。罔有凝滯。南冥先生嘉其質美。而期之以後日顔子。覺齋河公。謂其可妻而處之甥舘。則其授受端的。造詣高明。不待子雲堯夫。而已知其信然矣。公居母喪。河夫人嬰疾未歸。臨絶。深欲其面訣。則謂死可吊。生不可面。替送一衫。用於襲斂。逮夫龍蛇之役。負父逃難。幸得俱全。而二姊妹潔身殉命。如奉天竇氏故事者。尤見其嚴於禮制。化行一家之大致也。詎不偉歟。噫。從古行義之士。類不免才命相仇之歎。其生也。鮮有能致用於當日。而及其沒也。遺芬餘馨。能垂耀無窮者。又落落難覯。則公之賴冥翁而名不墜地者。亦不遇之遇也。聖人云不患莫己知。求爲可知者。其信矣乎。
跋鄭棄齋薰事實
編輯君臣定分。不可踰越。故當天命人心去就之際。有諫而致命者。有往而不返者。是皆出於秉彜之良情。而非毫髮勉強爲也。莊陵死節之臣。固足以軒天地爭日月。莫以尙矣。其外流殛枳廢。或隱忍自靖。沒身無悔者。尤不可差殊看也。監察鄭公行義始終。見於海東忠義錄與國史撰要者。不啻丁寧。而其贈元霧巷詩。同是上王臣。忍生乙丙辰。書燈雙掬淚。灑向錦江濱者。字字忠赤。可使一時狐鼠輩。愧死不暇。倘有好古者。補入於莊陵續誌。而與東峯諸公。同其久遠也歟。
書漢城尹申公墓文後
編輯右近故判中樞府事桂田申公所述。公有德有言。望重朝野。一時搢紳家金石。皆屬焉。就以此作言之。始也斟酌於斷爛之文獻。而終焉考信於里巷之流傳。取義明白。措辭謹嚴。雖百世。不能易也。蓋漢城尹公。當國家多事之日。策名委質。或居官守言責之列。而不能隨衆俯仰。與時消息。則乃至擯斥流竄而泯沒無稱者。亦事會之所不免。然君子所守。居必仁。行必義。由仁義而屈。固或有之。由仁義而伸。亦其理也。余見聞孤寡。且生也後。於前輩往蹟。固不敢尙論輕重。而直道二字。足以見公大槩。則雖庸言庸行。宜其有一二可證。顧公家文字。藝苑記述。並無及焉。始得桂田公於數百年之後。而使遺韻餘馥。賴不墜地者。亦天意之使然。非人力所可安排也審矣。攷其家世。則如壯節公豊功盛烈。與天壤俱弊。尙乎無以議爲。自是以來。節義文章。名卿聞人。朋興輩作。世趾厥美。以至近日。雖草野韋布之微。多法言法服。嚴華夷人獸之別。或出位封章。扶植世敎。或求志林樊。私淑其身。見流而尋源。溯近而推遠。則無非其祖宗以來不食之餘蔭。吁亦盛矣。斯文泰鎭。吾黨望士。好古篤學。要餘一言以尾之。竊聞天道。恆與善人。而其收功之遠且大者。不出於居仁由義。惟直是求之一條路脈。則斷知其前修之不我欺矣。遂忘其僭踰而塵穢如右。
題杜浣溪行錄後
編輯東土小國也。罄賦之所出。極政之所加。不過中州一省。而人傑地靈。所在優優。苟敎養有法。擧措得宜。則足以備百僚煕庶績。而無遺才倖位之歎。顧有司之人。局於見聞。只以門戶閥閱。地勢遠邇。區別等差。而無廓然大公之量。故其所甄拔。不出輦轂數百里內外。至若海隅僻壤。蓽門圭戶去處。雖有絶倫之才。經世之學。類草亡木卒。無得以稱。蓋亦朝家之欠典。豊沛之西。濱海而縣者曰沃溝。卽我文昌先祖杖屨之鄕也。近有杜氏浣溪翁。隱居自修。行敦孝友。淹貫博雅。無愧爲十室忠信。一鄕善士。而惜乎世鮮知德。刺史不能薦。天子不聞聲。而坎壈以終也。嗣胤瀅植。屬余置一言。噫。自古林壑隱淪之士。類賴當時聞人齒牙之重。以表顯來世。則是任也決非夫人所可堪者審矣。須別求作家。以光先德。庶幾無憾。姑書此。庸塞好問之意。翁諱詩在。字卿甫。當寧十年癸酉。登司馬。取杜工部浣花溪詩。自號浣溪居士雲。
跋明谷遺稿
編輯右明谷吳公詩文序記若干倂附錄。後孫駿善。編輯爲一部。將付剞劂。徵跋於不佞。竊惟士君子立身垂後。莫有大於出處之際。出處而不失其正。非贒者不能。贒者之作。固不可使其無傳。況師友淵源。君臣際會之盛。又曠世一有而不可多見者乎。蓋公以故家名閥。風節氣槩。無愧古人爲者。昏朝十年。杜門晦養。若將終身。及夫天日重明。羣贒彙征。可爲之勢。十居八九。則輒幡然獻策。薦蒙拔擢。人物才望。公議歸重。康色溫誘。聖眷隆重。由是以往。庶見其贊襄至治。樹勳宗祊。不失爲分內事也。而天閼其壽。齎志未究者。爲可恨。豈豊於此者。或嗇於彼。得於人者。難必於天。自來氣數之前定者耶。然進退在我。從吾所欲而有裕。脩短有命。不以欣戚而有遷。是則公之可傳。實有不依形而立。不隨死而亡者。矧又咳唾餘響。功令著作。雖其一時應副。而有足以想像風采之萬一者乎。公有四子。文行科第。並皆顯榮。自是以來。趾述無替。菑穫不休。無宴安歧徑之誘。有處善循理之樂。迄今數百年。蔚然爲南土法家。此又公不食之報也。詩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回。其信矣乎。
題琴橫兩祠事蹟後
編輯人間之要路通津。眼無開處。物外之靑山綠水。夢有歸時。此我文昌侯孤雲先生語也。今以此語而跡先生則是內眞也。彼雙谿寺學士堂之影。外眞也。合外內之眞而一之。然後先生之爲先生可知也。原夫先生之於吾東山水。遊賞殆遍。而至於雙谿之八詠樓則居住最久。蓋亦時然也。此可與知者道。難與不知言也。以若躋聖廟之贒。而安其像於佛宮。有所未安。至有太學闕里之通。而移學士堂之眞。奉於琴川之祠。固其所也。倡之者誰。吾宗禹敬。而和之者。河東士林余好德。其人也。一自琴祠被撤之後。不惟本孫之慕仰無地。抑亦行路之指點齎咨。厥惟久矣。乃者三遷其地。而橫川祠之經紀於今日。亦豈偶然乎哉。余爲頭流山。賀其不寂寞。若其營建首末。始自子孫。中於士林。何莫非一心致力。而至於始終無替。竣功乃已者。月城李圭在,前司果崔廷鉉。乃其大同公議也。因識之如右。
跋竹溪世蹟
編輯右三編實紀。寔思齊先生安公之子若孫曾咳唾遺響。而後孫諫議公編輯之。渼湖金文敬公校讎之。付諸剞劂。行之已久。一開卷。可知其父兄師友淵源之有所本。而爲己務實之工。不可誣也。蓋自聖人旣遠。道學不明。士大夫不知用心於內以立其本。而徒恃其詞章誦數之力。以能有爲於世者。蓋亦多矣。彼其見聞之博。論議之偉。節槩之高。一時之間。從其外而觀之。豈不誠有以過人者。然探其中而責其實。要其久而待其歸。求其充然。其以慰滿於人心。而無瑕疵之可指者。什百之中。未見其可以一二數也。嗚呼。若三公者。其眞所謂有本者歟。蓋思齊公。以篤行邃學。遭時不淑。位不滿德。而遺風餘韻。終之與靜沖諸贒。殊途同歸。則本乎內而著於外者。固如是矣。至於竹巖之不求仕進。養眞林樊。梅潭之行敦孝友。人無間言。亦其平日所養。自有定力。不失性情之正。而淸溪之少從王事。視死如歸。尤足以激頑立懦。羞失節之士。是數者蓋有當時法家拂士所難其一。而今父子叔姪。匹美齊芳。蔚然爲百世爲善之勸者。不其偉歟。淸溪初贈僉正。㫌閭加贈至承旨。腏享於從容,褒忠,㫌忠三院。徵跋者泰燮。亦愷悌吉士也。
泰安宗人家乘跋
編輯萬物未有無根而生者。人於先系。欲謹守之。其心豈有窮乎。厥或蕩析死亡。系牒未免中失。此雖缺於人情。亦理勢之所必有。孝子慈孫。不幸而遇此者。但當傳其信者。而闕其疑者。不當以收拾殘缺。塡補遺漏。爲十分道理。郭崇韜。安知決非子儀之後。狄樞密。又安知的其梁公之餘裔。然當時與後世。莫不軒樞密而輊崇鞱。非它故也。此非容疑之地。疑而傳。不若信而不傳。吾之持此說久矣。而其能信之篤行之果者。於吾宗命喜甫。見之。蓋其先系。自文昌以下。佚不傳。無文獻可徵。乃斷自十一世以下。爲小譜。如皇明樓希仁已例。噫。君子於心之所不安。不敢須臾處。爲天命之可畏也。世或引所不知路人。冒而爲祖者。可監於此而知戒也夫。
跋權尙菴實紀
編輯士之遇不遇。各有命焉。不可以力致也。然滔滔終古。能安於其命而無求於世者。一何鮮覯也。夫達而進者。常牽於韁鎖。窮而處者。每病於湮沒。二者之不得兼。亦其理與勢然也。卽二者而論之。其顯晦升沈。奚啻雲泥之懸哉。而若較其勞佚而乘除之。則彼焦中騖外。鍾漏乎奔忙者。孰與棲遲衡泌泄泄十畒之間。而尙友千古。反身修德之爲廣大寬平而俯仰無怍者乎。尙菴處士權公。安東世家。其五世祖霜巖公。以寒岡門人。著節昏朝。祖上舍公。己亥禮訟。以左袒於尤齋宋先生。被黨目。子賤之爲君子。有自來矣。公自少有志古人之學。持論不苟。繩尺斬然。聞陶菴李文正領袖士林。擬負笈就正。而貧病未能。則淨掃一室。奉夫子像。朝夕瞻拜。白首窮經。老而冞篤。義理頭腦。學問路逕。一以考亭華陽。爲究竟。簞瓢不給。而胷中常浩然無絲毫塵埃氣。令聞所著。方伯剡聞於朝。再入郞薦。而亦無幾微見於言面。則古所謂皎皎霞外。亭亭物表者。庶幾近之。而其遇不遇窮與達。不須較也。鄭處士載圭。公外裔也。有德有言。士友方倚重。嘗蒐輯其遺事。爲實紀一編。知余無文而強之。置一言於卷尾者。爲其臭味之相近。遂不辭而爲之書。
跋敬菴崔公遺事
編輯夫人讀數百卷書。論說淋漓。若述贍富。莫有能上下者。問其於何得力。爲終身喫緊之地乎。則便茫然不能置對者。十居八九。若故敬菴崔公三十二字警語。豈不可貴。其言曰。心上有天。書中有人。心有二事。主敬集義。身有二事。愼言謹行。家有二事。勤讀力耕。噫苟非心好而誠求之。安能言之若是其親切有味也哉。公天賦秀異。不資師受。自少從事小學。以及諸書。沉潛反覆。不爲他說所亂。故常以文章爲餘事。科宦爲外物。惟道理一邊。是務是急。而又以敬之一字。爲一心主宰。萬事本領者。儘守約而指遠矣。乃其見於事爲。則侍親三十年。絶不見怠慢之色。叱咤之聲。父患項腫數年。醫窮技殫。乃與夫人。相遞嗽膿。禱辰請代。竟至差完。及喪。居廬盡制。前後國哀。設位望哭。終喪不魚肉。噫。是豈勉強而爲之哉。一是出於無所爲而爲者。而平日學問之力。亦不可誣也。惜乎。世鮮知德。坎壈以沒。而不得薦聞於聽卑之天也。後孫根亨。齎其遺事。要余置一言。撫玩三復。不可以淺拙辭。公諱信光。字君宅。慶州人。丙子殉節忠臣貞武公震立。爲七世顯祖。中移漆原。世傳文行。自號敬菴雲。
跋余氏家狀
編輯見木猶可知山。況於子孫而典型其父祖者乎。余於方丈迴路。宿河東府。發向雙磎。行五里許。有頎然老人。博帶峩冠。迎於道左。要暫過其所居之室。余不能辭。因隨而前進。見林壑秀媚。土泉甘肥。宜乎隱者之所盤旋。問其洞。曰花心。叩其世。乃宜寧余氏平泉。蓋其家風淳謹。無外慕。出而耕稼漁樵。苟全性命。入而種學績文。不替詩禮。眞可謂遯世無悶之吉士也。載笑載言。娓娓竟夕。因及其先大人孝友睦婣。平日行治之大略。而曰父有善行。子不闡揚。罪之大者。尙不得顯者一言以圖久遠。幸丈人垂憐而斟量焉。噫。皤其顚朱其轂。而無寸善可稱者何限。是則一言一事之微。雖在餘人。尙可備錄而無遺。況於精神氣脈之相貫。而不容但已者乎。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翁其庶幾乎。翁名律相。字永魯。松湖其自號雲。
文氏孝烈錄跋
編輯嗚呼。一烈二孝。萃於一門。而未蒙綽楔之典。久爲士林之所慨惜者。卽故士人文命孝妻姜氏。曁其子副護軍光烈。其孫議官璋贒妻杜氏是已。姜氏自幼以孝聞。及歸。善事舅姑。夫病救療。仰天泣禱。至有綾蛇之感。獲數月之瘳。及其城崩。卽欲下從。而念孤兒之靡託。忍痛含寃。敎養成立。此其烈行之大畧也。光烈時丁外艱。年纔九歲。未斂。勺水不入口。旣塟。夜宿墓側。晝則漁樵供母。及喪。哀毀廬墓。一如前喪。璋贒素有行誼。杜氏婦德克備。有古女士風。事繼母。極誠敬。姑常以孝婦稱之。姑病革。割股和粥。以延數日命。此又兩世孝行之卓乎難及者也。夫烈婦有孝子。孝子有孝婦。誠叔季澆俗之所未嘗耳焉者。苟或將此行錄。載之野史。俾今與後之人。有所觀感而興起。則豈不爲風化萬一之助也耶。鄕道之狀。已成卷軸。霞石李公又爲之記其蹟。顧此老朽。何必更贅。但公議所在。不可默然。於是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