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軒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2

全覽1 南軒集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一     宋 張栻 撰答問
  答宋伯潛
  明道雲志動氣者什九氣動志者什一所謂氣動志者非獨趨蹶藥也酒也亦是也若止以藥與酒與蹶趨言之謂之少可也明道又雲氣專在喜怒豈不動志夫人為私慾所勝喜怒不公以移奪其志者多矣而謂氣動志者什一此則未諭
  所以有喜怒亦志動氣也但因喜怒之氣而志益不能自寧是氣復動志也蓋常人志動氣而氣復動志無窮已耳然自其始動而言只可謂之志動氣也惟趨蹶與藥也酒也則是氣先之也
  孟子曰可欲之謂善伊川謂與元者善之長同理又曰乾聖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屬焉剛仲嘗謂孟子言可欲非私慾之欲也自性之動而有所之焉者耳於可與不可之際甚難擇姑以近者言之如飲食男女人之所大欲人孰不欲富貴亦皆天理自然循其可者而有所之如饑而食渇而飲以禮則得妻以其道而得富貴之類則天理也過是而恣行妄求則非天理矣故書曰敬修其可願孟子又曰無欲其所不欲是也乾聖人之分豈謂聖人之動皆循天理而然歟以坤為學者之事莫是有馴致之意否元者天徳也孟子所謂善豈指天理而言歟橫渠又曰明善必明於未可欲之際未可欲謂大本未發者否見於可欲則性之苗裔已發見者未可欲則本性全體渾然不容一毫之偽明之之功何自而先莫亦當先從事於可不可之際審擇而固執之否愚見如此中心亦未安恐伊川引乾元處別有深意
  人具天地之心所謂元者也由是而發見莫非可欲之善也其不由是而發則為血氣所動而非其可矣聖人者是心純全渾然乾知大始之體也故曰乾聖人之分可欲之善屬焉在賢者則由積習以復其初坤作成物之用也故曰坤學者之事也有諸己之信屬焉今欲用工宜莫先於敬用工之乆人慾寖除則所謂可者益可得而存矣若不養其源徒欲於其發見之際辨擇其可與不可則恐紛擾而無日新之功也
  答周允升
  王通謂夫子與太極合德若如先生之說則人與物莫不有太極詎止合而已通顧為是言殆將太極別為一物耶奭竊疑焉於是反復思之意夫通之說蓋指其初者言之也當其三才未判兩儀未分五行未布而太極已固存矣逮夫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隂隂陽分而兩儀立陽變隂合而五行生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而人始具此太極矣逆通之意其指夫生物之初者言之耶今夫人莫不具是性也而盡性者誰歟性中皆有天也而配天者誰歟是以中庸之論惟天下至誠為能盡性惟天下至聖故曰配天太極亦猶是也儻曰太極吾所固有何合徳之雲則配天之說亦非耶奭嘗譬之日光凡世間一切物能容光者莫不具日光焉畢竟空中之日光自若也今曰能容光者非日光也固不可也謂日光盡在是而空中者無與焉亦不可也是故物生之初太極存焉生物之後太極具焉人雖各具太極要其初者固自若也此通所以有合德之說歟昔者馬上所聞尚有未諭者故此諄諄幸賜指教使渙然氷釋為荷
  天可言配指形體也太極不可言合太極性也惟聖人能盡其性太極之所以立也人雖具太極然淪胥䧟溺之則謂之太極不立可也
  程子曰萬物皆備於我不獨人爾物皆然都自這裏出去只是物不能推人則能推之雖能推之㡬時添得一分不能推之㡬時減得一分萬里俱在平鋪放著㡬時道堯盡君道添得些君道多舜盡子道添得些子道多元來依舊又曰萬物皆備於我此通人物而言禽獸與人絶相似只是不能推然禽獸之性卻自然不待學不待教如營巢養子之類是也人雖是靈卻㭬䘮處極多只有一件嬰兒飲乳是自然非學也其佗皆誘之又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不誠則逆於物而不順也又曰學者必先識仁仁者與物渾然同體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須反身而誠乃為大樂若反身未誠則猶是二物有對以已合彼終未有之又安得樂此四段皆程子之說前二說謂人與物皆然後二說則獨指人而言據孟子謂萬物皆備於我未嘗曰物皆備萬物也如前二説則人與物更無差別與告子生之謂性何異夫惟物不能備萬物故止有一物之用所以不能推者只為合下不曽備得人則備矣所以能參贊化育也至於㭬䘮處雖多這裏元來何曽増減庶民自去之爾故謂物莫不有天命莫不有太極則可謂物皆備萬物則似恐未可
  既曰物莫不皆有太極則所謂太極者固萬物之所備也惟其賦是氣質而拘隔之故物止為一物之用而太極之體則未嘗不完也
  子貢謂夫子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智也學之與成已教之與成物蓋無二事而或曰仁或曰知孰為定體耶
  中庸與子貢之言互明仁智之體用也
  龍塘辱指教學而時習之當如程子說時復紬繹浹洽於中今人讀語孟六經若先賢遺書時復潛泳玩味因其所唘端發其所固有乆乆涵養是保是積此誠可說也當夫子時六經未出聖人教人者亦不至多言士從之㳺者或一言而終身行或數語而終身誦或以愚魯而竟得之不知所紬繹者何事又如語孟精義諸先生之說或各不同而皆不悖於理將孰從之則是
  紬繹者謂理也義也不必止為文字諸先生之説有不同處
  通書論德愛曰仁伊川則謂仁是性愛自是情語録亦引力行近乎仁雲力行闗愛甚事易傳復之六二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語錄皆以公為近仁未嘗㫁以愛為仁也然則愛特仁之一事耳而通書乃云然近世朱丈之論亦然此是則彼非二者必居一於此欲俾學者識仁之本體厥道何繇
  力行近乎仁力行者敦篤切至故也便以愛為仁則不可然愛之理則仁也
  觀過斯知仁矣舊觀所作訥齋韋齋記與近日所言殊異得非因朱丈別以一心觀又別以一心知頃刻之間有此二用為急迫不成道理遂變其説乎奭嘗反復紬繹此事正如懸鏡當空萬象森羅一時畢照何急迫之有必以觀他人之過為知仁則如觀小人之過於薄何處得仁來又如觀君子之過於厚則如鬻拳之以兵諫豈非過於忠乎唐人之剔股豈非過於孝陽城兄弟之不娶豈非過於友悌乎此類不可勝數揆之聖人之中道無取焉耳仁安在哉若謂因觀他人之過而黙知仁之所以為仁則曷若返之為愈乎奭於先生舊説似未能遽舎更望詳教
  後來玩伊川先生之説乃見前説甚有病來説大似釋氏講學不可潦草蓋過須是子細玩味方見聖人當時立言意思也過於厚者謂之仁則不可然心之不逺者可知比夫過於薄甚至於為忮為忍者其相去不亦逺乎請用此意體認乃見仁之所以為仁之義不至渺茫恍惚矣
  書以中庸名篇而首論中和之道然則中和與中庸當何如分
  中庸統言道之體用中和就人身上說
  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當從王肅說是從上蔡說是
  脫一反字
  論舜之大知也曰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而不及庸述夫子之忠恕也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謹而不及中何也意其互見耶亦各示其用也
  言各有攸當且用其中於民固所以言庸也庸德庸言此庸字輕看
  既曰中庸不可能也又曰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必聖者而後能無乃絶學者之望耶抑其義異自不相通耶
  言中庸不可能乃所以勉學者唯聖者能之盡其道為難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先後自有定秩九經之序則先尊賢而後親親二者當何如通
  即人心而論則親親為先就治體而言則尊賢是急堯典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亦是意
  答彭子夀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朱編修雲大本者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體也達道者由此而出無所不通道之用也龜年竊謂大本者即此理之存達道者即此理之行謂之中和已是説出性情之理若曰大本者天下之理由此而出無所不通則是大本達道之外又有所謂理也不識此言如何
  大本者理之統體㑹而統體理一而已散而流行理有萬殊若曰大本即此理之存達道即此理之行卻恐語意近類釋氏萬殊固具於統體之中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朱編修雲敬而無失cq=858則極其中而天地位矣義之與比則極其和而萬物育矣龜年竊謂未有極其中而不和者未有天地位而萬物不育者亦不必如此分說不識如何
  分說無害固未有天地位而萬物不育者然天地位言其體萬物育言其用體用自殊要須分看但元晦之語不若龜山雲中故天地位焉和故萬物育焉為得解經之法
  君子時中朱編修雲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隨時以取中也龜年竊謂君子精義故能時中謂之時中者以其全得此理故無時而不中非是就時上取中也今曰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隨時以取中心切疑焉
  隨時以取中非元晦語乃先覺之意此意甚精蓋中字若統體看是渾然一理也若散在事物上看事事物物各有正理存焉君子處之權其所宜悉得其理乃隨時以取中語然元晦雲以其有君子之徳又能隨時以取中語卻有病不若雲所貴於君子之中庸者以君子能隨時以取中也
  大學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自物格而後知至自國治而後天下平如自本而葉沿流而下學者用力之處莫切於格物致知而此篇之書自誠意至平天下條析甚明而獨於格物致知無說朱編修以為闕文是也然龜年嘗以為自平定天下遡而求之其極至於格物致知自物格知至順而達之其極至於國治天下平其間雖節目繁夥而其道甚要所謂要道蓋不過格物致知而已耳然聖人自誠意而下又各疏其說焉非謂格物致知之外又別有所謂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此蓋聖人深指人以格物致知者然也故聖人於齊家之條引書曰若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逺矣此格物致知之最近者也不識是否
  自誠意正心以至平天下固無非格物致知事也然疑致知格物一段解說自須有闕文
  答彭子夀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主一則視聽有其則矣
  人心惟危
  人心因血氣而動蓋危而難安也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
  喜怒哀樂之未發無所偏倚中之所以得名中者所以狀性之體段若曰目視耳聽手舉足履則是已發矣其無不當者迺是中節所謂時中也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
  鳶飛魚躍指道之體用無乎不在也
  盡心知性
  因盡心體之本然為盡其心非善窮理者莫之能也
  無極而太極
  此語只作一句玩味無極而太極存焉太極本無極也若曰自無生有則是析為二體矣
  堯舜豈無所用其心哉
  豈可謂堯舜無所用心特動無非天耳
  過化存神
  存神體也過化用也存神故能過化
  君子行法以俟命
  行吾法則聽天所命故富貴貧賤夷狄患難無不安也
  答呉德夫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說者謂踐者履踐也如非禮勿視聽非禮勿言動之類謂之踐形如此說恐只是賢人事一說謂聖人猖狂妄行蹈乎大方衆人則為形所役聖人則能役形恐踐字說得費力又一說形者事之初萌色者事之著見惟聖人能踐之於其初賢人則不待著見而後用力於其間此恐說天性字不出
  天之生斯人也有物必有則凡具於吾身者皆物也而各有則焉踐如踐言之踐實履之也凡人雖有形色而不能踐也感物而動不知所以踐之者也賢人則能踐之矣由己故也以我視以我聽以我言以我動也聖人盡性從容自中與天地相流通故動容周旋無非至理曰能則猶似用力也曰可以則見其自然而化非聖人莫能與也
  上繫曰可乆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此一段論乾坤易簡至於可乆可大可謂極矣何故止言賢人德業或謂非聖賢之賢乃賢於人之賢
  可乆可大賢人之德業也乆大則聖人也矣
  舜明於庶物物或説謂物則之物或説謂萬物之物然則明庶物者奚獨舜哉且攷之經何以見舜之明庶物也
  道外無物物外無道舜明於庶物則萬理著察一以貫之卓然大中之域非生知其能然乎夫舜起於畎畝之中一旦加乎羣工之上徽五典而五典從納百揆而百揆敘賔四門而四門穆納於大麓而烈風雷雨弗迷非明於庶物其能然乎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仁之於父子也義之於君臣也禮之於賔主也知之於賢否也聖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
  口之別味目之別色耳之別聲鼻之別臭四肢之便於安佚豈人所為哉是性然矣而口蘄於美味目蘄於好色耳蘄於鐘鼓鼻蘄於芳馨四肢蘄於安佚則是感動於物而為性之欲矣故有命焉而君子不謂性也蓋貴賤有定分窮達有定數隨其所遇無不得焉而無欲之之意則是天理也故不謂性者乃所以成性也父子之恩主仁而仁不得於父子君臣之分主義而義不得於君臣賔主以禮而不接我以禮賢者冝以知見於世而邦無道有不得而知焉天道在聖人而聖人固有不遇者命則然矣然而是可斷以無可奈何乎斷以無可奈何則人道息矣故有性焉而君子不謂命也仁不得於父子吾致孝以感而已如舜是也義不得於君臣吾致誠以格而已如周公是也彼不以禮待我而在我者盡其待之之道而已孔子之於陽貨可見也知不得自見吾雖退藏益精其知以樂其道伊尹在莘野未聘之時可見也天道在聖人而夫子不得如堯舜文武周公施而達之天下然著之六經傳於門人兼善萬世天道流行蓋無終窮矣故不謂命者乃所以立命也如前所説若流其性而不本於命則人慾肆矣如後所説若委於命而不理其性則天理滅矣孟子之言所以極性命之微而同天人之用也雖然所以成性而立命者何歟一則不謂性一則不謂命而心之道行乎其中矣非知仁者其孰能明之且聖人之於天道立言與上辭不同所以然者蓋明天道即聖人之道而聖人即天也
  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
  孟子言孔子不名一德而集羣聖之大成非三子之所可及而又以樂之大成明之蓋樂之一變謂之一成大成則其節奏之大備也金聲而玉振之節奏可謂備矣蓋又各有似焉金聲有洪殺清濁之殊聖人之智無所不周者然也玉振始終如一聖人之德無所不備者然也此其先後固自有倫然自其成者言之則金玉並奏知行皆極不見其始卒之有異也
  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
  伊川先生雲此孟子為學者言始終之義由其能始條理故能終條理猶知至即能至之知終即能終之又曰致知智之事行其所知而極其至聖之事也據此一節乃是言學者之事所以學於聖人者故因上文金聲玉振而言言學之序如此蓋聖人則聖智合一無始卒之異學者則必知所先後然後有以入德也故孟子於此一節特分而言之明聖人之智學者所當先務必明盡衆理咸極其至然後力行以造夫聖人之所以聖者始終各有條理而不可亂也智之事聖之事猶言學智聖之功夫非便以為智聖也
  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猶射於百步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
  此一節復言聖人之事以明夫子所以異夫三子者夫子智聖合一至而且中矣然所以至者其力也所以中者非力也是巧之功也是聖人雖曰合一而智聖亦未嘗不偕極也若三子徒恃其力而巧不足焉則雖至而不能以中矣若顔子者智足以中矣其力未及至者一息爾天假之年孰謂其不為孔子哉
  西銘雲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其㫖何如
  西銘發明仁孝蓋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也如事親須㬰不在焉則失其理矣神是心化是用然須黙識所謂神則化可得而言矣能繼志乃能述事也












  南軒集巻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二     宋 張栻 撰答問
  答呂子約
  樊遲問知子曰敬鬼神而逺之可謂知矣所謂知者知鬼神之德是已知事乎此則敬敬則有事乎此矣有事乎此勿忘勿助則鬼神著矣故其洋洋如在者狀其昭著雲耳於此知之有所未明體之有所未盡迫切而求的見則愈近而愈妄愈親而愈非計度想料妄而益妄所謂鬼神之德何從而可識乎其為不知孰大於是中庸論鬼神之德如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又繼之曰體物而不可遺觀乎此恐是敬而逺之之㫖敢祈指誨
  遺書中有一段或問知鬼神之道然後能近能逺否曰亦未説到深處且大綱説當敬不惑也迫切而求的見則愈近而愈妄愈親而愈非此數語好但更當深思孔子答子路之意
  敬鬼神而逺之可謂知矣惑而信之非知也孟浪不信非知也能近能逺始謂之知敬而不能逺者則其敬也生於畏禍與福而已非所謂敬也逺而忘乎敬者則其逺也生於忘禍與福而已非所謂逺也二者均於疑以為有疑以為無非的實有見乎此兩句固大綱說示人以知之事然非知鬼神之情狀則安能敬而逺之乎
  敬鬼神而逺之或問伊川知鬼神之道然後能敬能逺否先生曰亦未說到如此深逺處且大綱說當敬不惑此是玩味經㫖之法若更別生出事卻失了當時意氣聚則生氣散則死大化一移升於天者為魂氣落乎地者為體魄魂㳺魄降形質安有其理固然然闇處獨行畏心或生則疑以為或有豈非緣於習俗而中主不立故耶又豈非隠微之中神明集舎而自有不可揜者耶今固不敢徇於流俗而返之於理然孟浪不信卒然撞出駭異之事安敢自保其不為所移乎如魂魄之影響奪胎受䕃之說理安有之然亦當瞭然無疑乃為可耳窺識髣髴何得於己
  此等事不可放過須窮䆒到實然無疑處不然被一兩件礙阻著或為異說動了未可知也
  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何以謂之知㡬其神乎
  交際易於因循上交主於恭過其則斯為諂下交主於和過其則斯為瀆能持而不失非知㡬其能之乎聖人論介於石之義而獨以上下交之事為言惟篤實為己者知其為甚切要也
  答嚴慶冑
  昔聞五峰先生曰心可潛不可用然孔子有曰羣居終日無所用心孟子有曰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然則孔子之言非歟又心所以宰萬物者如用之果誰用之耶
  言各有攸當細味其輕重可也
  孟子曰仁人心也則仁即心矣然又曰以仁存心似又以心與仁為二物何也夫心也仁也果可為二物歟
  自非中心安仁者須以仁存心若如所言是都不假用力也
  禮曰中心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雲入者自外之內之辭也心本在我何以言入
  心本無鄙詐易慢而鄙詐易慢生焉猶水本清為泥沙忽雜之也此須自體之知其自外入也
  答㳺誠之
  明道先生曰發己自盡謂忠循物無違謂信表裏之謂也又曰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忠信內外也九思思之所謂忠者無自欺也無自私也處閨門而為孝友處鄉閭而為謙恭交朋友而為信義推而至於日用之細者所謂出門如賔承事如祭坐如屍立如齊之類凡見於所言所為發於其中而著之於外者無有一毫不盡此心焉所謂信者是亦此心之發時因其應事於外而名之者也處閨門所當孝友則行其孝友處鄉閭所當謙恭則行其謙恭交朋友所當信義以至出門所當如賓承事所當如祭坐之容宜如屍立之容宜如齊因其理之有定當其可而無違是之謂忠信忠信本無二致自其發於內而言之之謂忠自其因物應之之謂信故曰表裏之謂也明道以此釋曽子之言曰為人謀而不忠與朋友交而不信為人謀則謀在我是亦發於中之意與朋友交則朋友在外是亦遇事而應之之意二先生論忠信內外大槩如此否
  盡於己為忠形於物為信忠信可以內外言亦可以體用言也要之形於物者即其盡於己者也玩程子之辭意義蓋包涵矣
  林放問禮之本伊川先生曰禮者理也文也理者實也本也文者華也末也理是一物文是一物注云此與形影類矣推此理則甚有事也發之於中有所見而不可見名之曰理故曰本行之於外皆得其稱粲然中理名之曰禮故曰文理譬於形禮譬於影形先正則影自正不知伊川之意如此否又謂甚有事者不知謂是每一事不問巨細便自各有本末否
  程子之意謂禮字上有理有文理是本文是末然本末一貫通謂之禮也然有理而後有文曰推此理則甚有事謂天地間莫不然也
  居敬而行簡不知敬存而簡自行為復居敬而尚當行其簡
  固是敬存而後簡行然亦須居敬而行其簡
  明道先生論持其志曰只這箇也是私然學者不恁地不得九思思之謂人之有志不能持之使常自覺其所在往往遇事則為氣所使顛倒失次而不能制與不自知其所以然者皆志不定故也使其志常定於內昭然不亂必不至遇事而失錯矣故志不可不持持之乆而熟則必須自知以心驗之未見其為私明道謂只這箇也是私其意如何
  才渉人為便是私有箇持字便是人為然學者須從此用功由誠之進於誠煞有節次
  或問伊川先生必有事焉當用敬否曰敬只是涵養一事必有事焉須當集義只知用敬不知集義卻是都無事也九思思之若能敬則能擇義而行伊川謂知敬而不知集義為都無事不曉其㫖又集義所生義生於心不知如何集
  居敬集義工夫並進相須而相成也若只要能敬不知集義則所謂敬者亦塊然無所為而已烏得心體周流哉集訓積事事物物莫不有義而著乎人心正要一事一件上集
  明道先生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不其忠乎天地變化草木蕃不其恕乎伊川先生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侯子曰伊川說得尤有功天授萬物之謂命春生之冬藏之歲歲如是天未嘗一嵗誤萬物也可謂忠矣萬物洪纎高下短長各得其欲可謂恕矣九思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一元之氣運行無息所謂天行健者也以其行健無息故能生生萬物而各稟此善意故曰恕其在人體之則曰乾乾誠意無毫髮間斷則發見於外斯能以已推之以心之所本既善則應人接物皆如其心可謂恕矣觀明道謂草木蕃於伊川言各正性命不見有差殊其在萬物得其所以蕃生便是正性命不知侯子何以分輕重兼謂維天之命為天授萬物者恐此天命只是天理伊川所謂在天為命不必須是授之萬物始謂之命故又謂春生冬藏歳歳如是未嘗誤萬物為忠恐此亦只是恕蓋已發者也九思所言忠恕與天命大意是否及所疑侯先生之言併乞詳教
  明道之言意固完具但伊川所舉各正性命之語為更有功忠體也恕用也體立而用未嘗不存乎其中用之所形體亦無乎不具也以此意玩味則見伊川之言尤有功處侯師聖所說忠字恐未為得二先生之意天命且於理上推原未可只去一元之氣上看
  孟子稱孔子曰操則存舎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或問伊川曰心出入無時如何曰心本無出入孟子只據操舎言之又問人有逐物是心逐之否曰心則無出入矣逐物是欲九思謂性之在人可以言不動心者性之已發已行安有無出入今人對境則心馳焉是出矣不必言邪惡之事只大凡遇一事而此心逐之便是出及定而返其舎是入矣兼孟子固已明言其出入為心矣而伊川謂心無出入不知逐日之間有出入者是果何物又有一處謂在人為性主於身為心謂在人為性則不可言出入既曰主於身為心凡能主之則在內不能主之則外馳是亦出入之意不知心之於性相去如何思慮之於心相去又如何
  心本無出入言心體本如此謂心有出入者不識心者也孟子之言特因操舎而言出入也蓋操之則在此謂之入可也舎則亡矣謂之出可也而心體則實無出入也此須深自體認未可以語言盡之耳
  孔子不恱於魯衛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微服而過宋伊川先生曰孔子既知桓魋不能害己又卻微服舜既見象將殺已而又象憂亦憂象喜亦喜國祚短長自有命數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過門不入非不知饑溺自有命又卻救之如此其急數者之事何故如此須思量到道並行而不相悖處可也註腳又謂今且說聖人非不知命然於人事不得不盡此說未是既曰並行而不相悖則是雖遇變與災自當盡其在我以為消變弭災之道變之消不消災之弭不弭則不可必然聖人隨事有以處之不歸之於命與數而不問者是謂並行而不相悖不知註腳何以再言此得非謂以命與人事為仁致歟
  若說聖人非不知命然於人事不得不盡是命與人事為二致豈足以明聖人之心哉當深惟聖人性命合一處
  答俞秀才
  脩辭立其誠脩辭所以立其誠意非從脩飾為也若脩飾則秪不誠矣平居亦當察此而聖人獨言於九三者蓋當危疑之地處人情之變辭危則易亢辭遜則易枉亦難乎有言矣於是焉而能脩之則誠立矣
  脩辭乃是體當自家誠意深味曽子之所謂出辭氣者則可知矣於九三言之者大抵謂君子之學如是故能盡乎處上下之道也不必雲於是焉而能脩之則誠立也
  䝉以養正聖功也䝉童之心純一而未發可與為善可與為不善在所以發其䝉者何如耳自此養之以正則易進於徳及其至處則聖人也
  以純一未發之䝉而養其正可謂善矣若夫為不善則是為物誘而欲動非䝉之可與為不善也動則失其正矣
  䝉山下出泉䝉程先生曰水必行之物始出未有所之此意最深水由地中行行其性也遇險而止而行之性則未始止也若積盈則行矣故曰盈科而後進在人䝉昧之時而天命流通之理未始止也若果決其行涵養其明而至於盛乃養䝉之聖功也
  䝉之義只謂泉始出而遇險未有所之如人䝉穉未有所適貴於果行育徳充而達之也育徳之義尤當深體䝉之初六利用刑人人之昏䝉不教而誅之可乎蓋人之不善始發而絶之則易為力待其已發而後禁則扞格而難勝故曰童牛之牿元吉
  此爻且詳玩伊川之說
  韓愈所謂上中下三品者乃孟子所謂才也才雖不同而所以為性則一孟子論性善固極本窮源之論至謂非天之降才爾殊豈才果不殊耶抑所謂才者乃所謂性也才是資稟性是所以然性固行乎才之中要不可指才便謂之性然孟子所以謂之不殊者何也
  孟子之論才與退之上中下三品之說不同退之所分三品只是據氣稟而言耳孟子論才曰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又曰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蓋善者性也人之可以為善者才也此自不殊
  死生是氣之聚散鬼神是氣之精者耳萬物所以自形自色者即鬼神所見之跡也程先生謂徃而不返謂之鬼則知方來不測謂之神鬼神之道即太極往來之實也即是觀之滿虛空中無非鬼神之妙用而人之所以齊明盛服以臨祭祀者蓋亦集自家精神其義固可體矣天下之理有則是有無則是無死生命也鬼神者託於幽者也然周公作書以告鬼神欲代武王之死世豈有是理耶無是理而周公乃行之亦必有道矣幸先生詳教之
  鬼神之義須更研究周公欲代武王之死只是渾全一箇誠意至誠可以回造化有是理也若夫金縢冊祝之辭則不無妄傳者如元孫不若旦多材多藝不能事鬼神之類意者金縢之事則有之而冊祝之辭則不傳矣
  九卦損徳之修益德之裕復徳之本履徳之基井徳之地恆徳之固學者用工之實歟
  九卦有次序履徳之基為先步步踏實地也
  答胡季隨
  遺書雲有人胷中若有兩人焉欲為善如有惡以為之間欲為不善又若有羞惡之心者此正交戰之騐也持其志使氣不能亂此大可驗不知如何而持其志方其欲持志之時而二者猶交戰於胷中則奈何
  持志者主一之謂若曰欲持志之時二者猶交戰於胷中是不能主一也志不立也
  又雲義理與客氣常相勝只看消長分數為君子小人之別嘗深思之謂誠然也而或雲初不可如此分一言之善則天理矣一言之惡則人慾矣竊恐其言太快政如日月之運行寒暑之推移恐當進之以漸也
  所謂義理與客氣看消長分數為君子小人之別者謂一日之間察其所發孰多孰少爾天理只是天理人慾只是人慾都無夾雜念慮毫釐之間霄壤分焉此昔人所以戰兢不敢少弛也
  又雲所見所期不可不逺大然行之亦須量力夫以學者力量較之聖人霄壤異矣若不一向自期以逺大而欲量力而行之恐或至於卑近而心之所期與身之所履分為兩段矣恐當先立學聖人之心日可見之行皆須為聖人之事然後內外貫通耳
  所謂行之亦須量力者恐學者貪高慕逺躐等以進非徒無益而又害之也大抵學者當以聖人為凖的而自邇自卑循序不舎斯有進益耳
  又雲天下善惡皆天理謂之惡者非本惡又雲事有善有惡皆天理也天理中物須有美惡孟子曰人之性善皆天理也既非本惡則人慾矣恐非天理中物天理中恐亦著惡字不得
  事物之始無有不善然二氣之運不齊故事物之在天下亦不容無善惡之異謂之惡者非本惡因其不齊而流為惡耳然亦在天理中也所貴乎人者以其能保其性之善不自流於惡為一物耳
  又雲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當栽培深厚涵養於其間然後可以自得今於下工夫之時不痛自警䇿而遽栽培涵泳不知何所栽培涵泳恐或近於放倒也
  敬守此心栽培涵泳正是下工處若近於放倒則何栽培涵泳之有
  又答
  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蓋是積累工夫到處非謂只勇猛便能如此如釋氏一聞一超之說也
  如雲尚何序之循又何必待於自邇自卑而後有進此等語意全不是學者氣象切宜戒之所謂循序者自灑掃應對進退而徃皆序也由近以及逺自粗以至精學之方也如適千里者雖步步踏實亦須循次而進今欲濶歩一蹴而至有是理哉自欺自誤而已前日謂一氣之運不齊故事在天下不容無善惡之異雲者論氣故不容無善惡之異且須將程子遺書詳攷精思未可易而言也
  人固有秉彛若不栽培涵泳如何㑹有得古人教人自灑掃應對進退禮樂射御之類皆是栽培涵泳之類若不下工坐待有得而後存養是枵腹不食而求飽也










  南軒集巻三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南軒集>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三     宋 張栻 撰題跋
  題李光論馮澥劄子
  臣伏見臣僚上言推尊王安石為名世之學乞榜朝堂欲以傾動海內流播天下鼓惑衆心事係安危義難循黙臣已具論列繳奏外臣訪聞為此說者乃諫議大夫馮澥澥誠腐儒不達世務浸淫王氏之說深入骨髓平居議論以安石為孔孟之流元符末上書獨入正等力詆鄒浩以為哲廟逐臣不當復用懐姦造謗老而無識止緣崇寧曽有湟鄯棄地之謀為蔡京所逐因得虛名考其素節無可稱道究其學問誠為頗邪臣觀王安石在熈寧元豐間神宗皇帝大有為之日創立制置三司條例司司馬光爭論神考之前因邇英閣進讀至蕭何曹參事光曰參不變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后時天下晏然衣食滋殖神宗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曰何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書曰無作聰明亂舊章武帝用張湯言取高帝法紛更之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宣帝之政而漢始衰由是言之祖宗之法不可改也獨安石專任已能排卻衆論當時大臣如韓琦富弼諫官御史如范鎭呂誨范純仁之流信所謂名世大賢盡遭斥逐不仕以去而任用呂惠卿舒亶李定皆一時傾邪小人不畏天下之公論不䘏百姓之愁苦不顧宗社之安危馴至蔡京蔡卞合為死黨操述作之說禁錮天下忠賢掃除祖宗法度五十年間言路有防川之蔽海內多敢怒之民愁痛無聊至此極矣伏自陛下即位以來破拘攣之說掃末習之蔽躬履素樸持循典故發政施仁無一不合人心當天意者士大夫思稅駕之地百姓望息肩之期王氏之學尚復忍聞之乎澥職在論思獻納之地不能以道義禆贊聖聰返以安石為大賢託中道以濟其偏說假公論以遂其私情懐姦不忠熒惑主聽伏望陛下察其回邪洞照䜛慝特賜睿㫁罷澥諫職斥使居外儻臣所論未合聖慮臣亦不敢復冒言路亦乞重行黜責以為妄言之戒冒犯天威臣不勝惶懼激切之至取進止六月日朝奉郎守侍御史臣李光劄子
  御批
  祖宗之法子孫當守之如金石蔡京首唱紹述變亂舊章至於今日可作一詔付吳幵
  臣栻創見靖康翰墨拊膺痛哭不知涕淚之橫流也竊惟國家自王安石壊祖宗法度以行其私意姦㓙相承馴兆大釁至靖康初元國勢蓋岌岌矣而馮澥輩猶敢封殖邪說庇䕶死黨如此傳曰為國家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正誤國之罪推原安石所謂芟其本根者紹興詔書有曰荊舒禍本可不懲乎大哉王言也乾道三年秋八月戊戌臣栻拜首謹書
  題趙鼎家光堯御筆
  比覽元符諫臣任伯兩章疏論列章惇蔡卞詆誣宣仁聖烈太后欲追廢為庶人誰無母慈何忍至此頼哲宗皇帝聖明灼見不從所請向使其言施用豈不蔑太母九年保佑之功累泰陵終身仁孝之德自朕纂服是用疚心昭雪黨人刋正國史雖崇寧之後迷國猥衆推原本始實自紹聖惇卞竊位之時而讒慝未彰將何以仰慰在天稱朕尊嚴宗廟之意可令三省取索議藁來上當正典刑布告天下早來朕所諭卿章惇蔡卞事此二人罪惡貫盈須是盡追官爵子孫親戚並不得與在內差遣若如此施行甚不過當卿更看如何
  覽卿奏只欲罷黜子孫不及親戚卿仁恕過人朕甚嘉之然利害極大若留親戚在朝但恐紛紛不已為善類患前日卿嘗留身奏陳曲折恐當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卿可熟思勿復後悔早來章僅除外任指揮未得施行
  臣栻伏覩聖詔所云蓋撥亂反正之宏綱天下古今之公理足以貽訓無窮敢頓首以志巻末乾道八年三月己巳朔具位臣張栻謹書
  題太上皇帝賜陳規手敕
  臣伏覩太上皇帝賜順昌守臣陳規手敕下拜感歎蓋自紹興以來艱勤積累至是時敵勢已屈我師既捷聲搖京輔而朝廷講解之議已成矣臣在省中太常適上規事臣以為彰善癉惡有國之典規官雖未應諡功則當諡正以是役為重也仰惟昭回之章所以待遇臣下與夫風厲振作之意誠足以詔萬世也
  䟦泰陵祭溫公文藁蘇軾玉堂藁
  嗚呼此泰陵誄司馬丞相之辭也歳未及朞綱紀略定用賢之有益於國也如此蓋此未朞歳之間非特足以開元祐一時之治而所以培植邦本祈天永命者至矣嗚呼盛哉後八十有六年具位張某謹書
  跋中庸集解
  右石𡼖子重所編集解兩巻某刻於桂林郡學宮子重之編此書嘗從吾友朱熹元晦講訂分章去取皆有條次元晦且嘗為之序矣桂林學宮舊亦刻中庸解而其間雜亂以他懼其反誤學者於是漫去舊版而更刻此書竊惟中庸一篇聖賢之淵源也體用隠顯成已成物備矣雖然學者欲從事乎此必知所從入而後可以馴致焉其所從入奈何子思以不睹不聞之訓著於篇首又於篇終發明尚絅之義且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而推極夫篤恭之效其示來世可謂深切著明矣學者於此亦知所用其力哉有以用其力則於是書反復紬繹將日新而無窮不然譬諸枵腹而觀他人之食之美也亦奚以益哉
  通書後跋
  濓溪周先生通書友人朱熹元晦以太極圖列於篇首而題之曰太極通書某刻於嚴陵學宮以示多士嗟乎自聖學不明語道者不覩夫大全卑則割裂而無統高則汗漫而不精是以性命之説不參乎事物之際而經世之務僅出乎私意小智之為豈不可歎哉惟先生生乎千有餘載之後超然獨得夫大易之傳所謂太極圖乃其綱領也推明動靜之一源以見生化之不窮天命流行之體無乎不在文理密察本末該貫非闡微極幽莫能識其指歸也然而學者若之何而可以進於是哉亦曰敬而已矣誠能起居食息主一而不舎則其德性之知必有卓然不可掩於體察之際者而後先生之藴可得而窮太極可得而識矣乾道庚寅閏月謹題
  跋遺書
  二先生遺書近嵗既刋於建寧又刋於曲江於嚴陵今又刋於長沙長沙最後刋故是正為尤密始先生緒言傳於世學者毎恨不克睹其備私相傳冩人自為本及是書之出裒輯之精亦庶幾盡矣此誠學者之至幸然而傳之之廣得之之易則又懼夫有玩習之患或以備聞見或以資談論或以助文辭或以立標榜則亦反趨於薄失先生所以望於後人之意為逾甚矣學者得是書要當以篤信為本謂聖賢之道由是可以學而至味而求之存而體之涵泳敦篤斯須勿舎以終其身而後已是則先生所望於後人之意也敢敬書之附於巻之末
  䟦西銘
  人之有是身也則易以私私則失其正理矣西銘之作懼夫私勝之流也故推明其理之一以示人理則一而其分森然自不可易惟識夫理一乃見其分之殊明其分殊則所謂理之一者斯周流而無蔽矣此仁義之道所以常相須也學者存此意涵泳體察求仁之要也辛夘孟秋寓姑蘇書以示學生潘友端
  跋西銘示宋伯潛
  人惟拘於形氣私勝而迷其所自生故西銘之作推明理之本一公天下而無物之不體然所謂分之殊者蓋森然具陳而不可亂此仁義之道所以立人之極也學者深潛力體而後知所以事天事親者其持循之要莫越於敬而已乾道八年七月己夘敬書以遺宋剛仲伯潛父
  跋三家昏䘮祭禮
  右文正司馬公橫渠張先生伊川程先生昏䘮祭禮合為五巻竊惟道莫重乎人倫教莫先乎禮禮行則彛倫敘而人道立先王本天理因人心而為之節文其大體固根乎性命之際而至於毫釐曲折之間莫不各有精義存焉當是時人由於其中涵泳服習敦龎淳固蓋有不期而然者自先王之制日以缺壊情文之不稱本末之失序節乖而目踈甚至於雜以異端之說淪胥而入於悖風俗之所以不厚人才之所以不振職是故歟夫冠昏䘮祭人事之始終也冠禮之廢乆矣未能遽復也今姑即昏䘮祭三者而論之幸而有如三公之說其可不盡心乎三公之使定雖有異同然至其推本先王之意罷黜異端之說是則未嘗不同也司馬氏蓋已著書若橫渠伊川二先生雖嘗草定而未具然所與門人講論反復其所發明深矣抑嘗謂禮之興廢學士大夫之責也有能即是書探攷而深思深思而力行宗族相觀朋友相輔安知風俗之美不由是而作興乎妄意可助聖時善俗之一端於是刻於桂林郡之學宮雲淳熈三年六月甲戌朔旦
  跋符君記上蔡語錄
  符君生於逺方及㳺京師乃能從上蔡謝先生問學得先生一語隨即記錄今傳於家者九十有七章若符君者亦可謂有志於學矣予謂當表而出之以為逺方學者模楷故附志於兵部侍郎胡公銘詩之後使來者當有攷焉
  跋希顔錄
  某己夘之歳嘗裒集顔子言行為希顔錄上下篇今十有四年矣回視舊編去取倫次多所未善而徃徃為朋友所傳寫於是復加考究定著為一巻又附録一巻蓋顔子之事獨載於論語易中庸孟子之書其間顔子之所自言與夫見於問答者抑鮮矣特聖人之所稱及曽子孟子之所推述者其詳蓋可以究知也自孟子之後儒者亦知所尊仰矣而識其然者則或寡焉逮夫本朝濓溪周先生橫渠張先生出始能明其心而二程先生則又盡發其大全於是孔子之所以授於顔子顔子之所以學乎孔子與學者之所當從事乎顔子者深切著明而無隠於來世者矣故今所錄本諸論語易中庸孟子所載而參之以二程先生之論以及於濓溪橫渠與夫二先生門人高弟之說列為一巻又采家語所載顔子之言有近是者與夫揚子雲法言之可取者幷史之所紀者存之於後蓋亦曰學者之所當知而已既已繕冩則撫而歎曰嗟乎顔子之所至亞於聖人孔門高弟莫得而班焉及考魯論師友之所稱有曰不遷怒不貳過而已有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而已自學者觀之疑若近而易識然而顔子之所以為善學聖人者實在乎此則聖門之學其大略亦可見矣必實用其力而後知其難知其難而後有可進之地也然則後之學者貪高慕逺不循其本者終何所得乎故予願與同志之士以顔子為凖的致知力行趨實務本不忽於卑近不遺於細微持以縝密而養以悠乆庶乎有以自進於聖人之門牆是錄之所為作也乾道元年八月九日謹書
  題周奭所編鬼神說後
  鬼神之說合而言之來而不測謂之神往而不返謂之鬼分而言之天地山川風雷之屬凡氣之可接者皆曰神祖考祠饗於廟曰鬼就人物而言之聚而生為神散而死為鬼又就一身而言之魂氣為神體魄為鬼凡六經所稱蓋不越是數端然一言以蔽之莫非造化之跡而語其德則誠而已昔者季路蓋嘗問事鬼神之說矣夫子之所以告之者將使之致知力行而自得之故示其理而不詳語也至於後世異說熾行譸張為幻莫可致詰流俗眩於怪誕怵於恐畏胥靡而從之聖學不明雖襲儒衣冠號為英才敏識亦往往習熟崇尚而不以為異至於其說之窮則曰焉知天地間無有是事委諸茫昧而已耳信夫事之妄而不察夫理之眞於是鬼神之說淪於空虛而所為交於幽明者皆失其理禮壊而樂廢人心不正浮偽日滋其間所謂因其說而為善者亦莫非私利之流亂德害教孰此為甚故本朝河南二程子橫渠張子與學者反復講論而不置夫豈好辯哉蓋有所不得已也若夫程子發明感通之妙張子推極聚散之藴所以示來世深矣學者誠能致知以窮其理則不為衆說所咻克己以去其私則不為血氣所動於其有無是非之故毫分縷析瞭然於中各有攸當而不亂然後昔人事鬼神之精意可得而求德可立而經可正也不然辨之不明守之不固眩於外而怵於內一理之蔽則為一事之礙一念之差則為一物之誘聞見雖多亦鮮不為異說所溺矣湘鄉周奭考鬼神之說凡夫子之所嘗言見於易禮傳魯論者悉集之又取近世程子張子之書上及於濓溪周子下及於兩家門人凡語渉於此者合為一編以與朋友講求其故某嘉其志因書於後
  跋杼山書少陵歌行帖
  杼山風流蕭散如晉宋間名人其書法亦然覽之者猶可想見從容談笑時也









  南軒集巻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四     宋 張栻 撰題䟦
  西漢蒙求䟦
  栁宗直輯西漢文類其兄司馬序其首有曰搜討磔裂攟摭融結離而同之與類推移世謂宗直是書固足以傳逺抑有頼於司馬之文有以發之也東平侯彥明取班史故事及雅訓語恊而比之他日過予求為之序予謂侯君為是書亦勤矣予烏能發之君家彥周任其責可也雖然有求於予固將以求益也試言讀史之法可乎讀史之法要當考其興壊治亂之故與夫一時人才立朝行已之得失必有權度則不差也欲權度之在我其惟求之六經乎盍進於斯而以餘事誦其言語文字之工莞然一笑可乎因書於後
  䟦孫子
  右唐中書舎人杜牧所注孫子三巻牧在當時號為知兵者親見藩鎭相煽為盜不可制國威日削發憤感激留意兵法可以教於後世者無若武之書於是章分句析而為之說其言皆有所據依推之事實而可以行若牧者誠有志當世者哉蓋君子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當究況於兵者世之興廢生民之大本存焉其可忽而不講哉夫兵政之本在於仁義其為教根乎三綱然至於法度紀律機謀權變其條不可紊其端為無窮非素攷索烏能極其用一有所未極則於酬酢之際其失將有間不容髮者可不畏哉若武之書蓋講乎法度紀律其於機謀權變之用詳矣按西漢藝文志武所著兵法凡八十二篇圖九巻牧亦謂武書凡數十萬言曹氏削其繁剰筆其精粹為十三篇是則今所存者特操所刪定耳牧初雖本操所注然所自發明者蓋十之九予得其書於集注中而樂其說因次第繕冩牧本書悉存操説今不復具獨其間有渉於牧解釋辨正者則亦因而併出之嗟乎敵人分據神州有年於茲國家讐恥未雪聖上宵衣旰食未嘗忘北顧凡在臣子所當仰體至意思所以効忠圖稱者然則於是書又其可以忽而不講哉予故刻而傳之願與同志者共焉此亦牧當時之意也
  䟦許右丞許吏部奏議
  觀二許公先後立朝當事㑹之際皆力言和議之非嗚呼善哉自敵入中國專以和之一字誤我大機非惟利害甚明實乃義理先失義理之所在乃國家之元氣謀國者不可以不知也
  䟦戊午讜議
  自古為國必有大綱復讐之義今日之大綱也要不當論其利害之所存獨念夫君臣父子之義不明則戴天履地不能一朝處也則知性與之俱立若飢之必食渇之必飲弗可改也已雖然復讐之義固其大綱而施為舉措之間貴乎曲盡脩德任賢立政又復讐之大綱也不此之為而徒曰吾讐之復有是理哉故某嘗論今日之事正名為先而務實為本蓋名實一事若夫為人臣而不思大義之所存甘心於事讐而不以為恥其為罪固不可勝言而或借復讐之說名不正而實不務欺當時而貽後患者亦正論之稂莠也可不察哉乾道庚寅始得吾友魏元履所編讜議三歎之餘附書於末
  䟦溫公黼座銘藁
  壅蔽者天下之大患也古之明王所以致治者亦去此而已矣其道莫先於虛己莫要於任賢虛己則壅蔽消於內任賢則壅蔽撤於外內外無蔽而下情畢通泰治所繇興也先正溫國公反復開陳於治亂之際可謂深切讀其遺藁使人流涕嗟乎公愛君之心萬世不可泯也
  題司馬文正公薦士編
  右司馬文正公薦士編起至和之元盡熈寧十年凡百有六奏其間多公所親錄而其外題曰舉賢才亦公𨽻筆也某來宜春公之元孫邁出以相示翻閱終日起敬起慕惟公薦士報國惻怛篤至之心後世觀此編者亦可以想見萬一矣
  題文正公條畫㳂邉弓箭手藁後
  右文正公條畫約束㳂邉弓箭手事蓋公在并州佐龎頴公時所具藁也其察微慮逺固本防患之意具備觀諸此非獨可以窺公制事之權度抑可得為國御邉之良法矣
  䟦濓溪先生帖
  右濓溪周先生二帖某來桂林邇先生之鄉因鄉之士何士先來訪屬以攷尋先生舊蹟已而胡良輔持此二帖及家譜石刻來良輔寔先生姻族也按石刻先生皇考諱輔成任賀州桂嶺縣令累贈諫議大夫葬道州營道縣榮樂鄉鍾樂里又載濓溪隱居在石塘橋西先生之兄諱礪其子仲章即第二帖所寄者是也濓溪在其鄉古有是名先生晚築廬山下有溪焉因亦以名之蓋示樂其所自生不忘其本之意良輔雲鄉之父老相傳能道先生此意也某不佞竊誦習先生之言行蚤歳獲拜遺像今又得心畫而藏之慕仰涵泳不勝拳拳敢書於左方
  䟦上蔡先生所述衡州秦府君志銘
  右上蔡先生所述衡州秦府君志銘先生克己之嚴徙義之勇任道之勁讀斯文者亦可以想其餘風於辭氣間矣先生之於言無所茍也則府君之行事足以取信於來今不疑矣府君之出劉拯景仁以此刻相示蓋澗上陳公之書字畫森嚴寔歐陽率更書溫公碑法是亦可寶雲
  題曽大父豫公思亭記後
  皇祐四年朝論以黎人不寧擇可為雷州者有言曽大父豫公乆佐西邉熟兵事亟命徃守自四明以數百兵轉海比至冦盜屏息乃以閒暇時延見長老諸生授條教始雷之俗未知禮遜長子之子常為長易數世之後至叔父反拜猶子公諭以長㓜之序親踈之宜悉革其舊又為之増治城壘行田積水為乆逺計雷人愛敬之召還監都進奏院年踰六十即以殿中丞致其事自號希白先生今家集目中有修城及西湖思亭三記皆為雷時所作而獨思亭之文存後百有十五年公之曽孫某敬書以授知雷州廬陵戴君且屬為訪舊刻存否或可以補海康故事之闕也
  題先忠獻公清音堂詩後
  先公書此詩去易簀纔兩旬先是一日游清音堂歩上山頂下煑泉亭㵸茗命道士鼔琴復歩下石磴略無倦意笑顧某曰爾輩喜吾強健不知吾大命且不逺矣次年重九日泣血追記
  䟦貴溪簿㕔記
  貴溪簿舎之不焚可以見人情之不逺彼雖放而為盜然其心終有不可盡殄者為政者推乎此亦可以知馴足弭暴之方矣陸君之為人所謂安靜之吏悃愊無華者詩不云乎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䟦呂東萊與許吏部詩
  許吏部以直道不容於時宰而其典州持使者節所至懇懇然推其學道愛人之心惟恐不及東萊寄詩蓋公䕶漕廣右時也豈不在行路自逺霜露濕百川貫河來砥柱乃中立誦詠斯言尚可想味公平生也
  䟦趙不遯壽昌堂記
  不遯請以所遷官封其母上方篤孝愛以錫天下登聞賜可是足為人子之榮矣雖然攷諸聖賢之訓所以顯揚其親者蓋抑有其道惟反求於身而勉焉斯有以稱明詔寵光奬厲之意矣不遯既摘取訓詞之語以名堂其季下遂出堂之記示某敬書於後
  䟦宇文中允傳
  故曲水令宇文中允吾鄉之前輩先生也熈寧間伊川先生之尊父大中公守漢州以禮致公典郡之學今兩書具載伊川集中謂公不以榮利屈志道義為鄉里重非特今人之難古人所難則其人不問可知矣又況司馬文正公與範文忠公相與稱道紀述皆足以垂信於方來哉元祐修裕陵實錄時嘗為公立傳頗采文正所稱著於篇末至紹聖章惇蔡卞得志改易舊史乃謂公於法不當立傳元祐諸人獨以司馬丞相故私公小人不知春秋賢而得書之義顧反用私意誣公論類如此紹興初天子命大臣更正史事盡黜姦臣之説於是公復得立傳是非乆而自定此天也今吾邑緜竹附郭之南有所謂止正亭者公所歸隱之地也清泉老木固亦無恙而公之風烈後生知所師慕者鮮矣嗟夫君子之仕本以行道也非欲貴求富也昔之人道不得行則不敢以居其官若公豈忘世而素隱者哉身為縣令以字民為職而扼於勢不得其職引而去之義當然耳觀公之去猶以胷中所欲言者為書獻之天子則公之心非忘世而素隱抑可見矣古之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使公而得時與位則其於古大臣之事豈不可望庶幾能之邪世衰道微仕者狃於習俗憧憧然以欲貴求富為心而君臣之義益以不明如公之風烈要當表而出之庶幾來者有所感動興起夫豈小補邪其家將刻元祐紹興所立兩傳併以諸公之文附列於後求某為書念不敢辭而不知其為僣越也
  䟦陳分寧傳
  為吏者受天子之土與民不幸遭變故守死其職亦理之所當然也然方世之衰彛倫蕩覆節義頽廢於是而有能特立其間不為之變者其可貴豈特景星鳯凰比哉表而出之以風厲臣子實為國家之先務也建炎中北騎所蹂踐及於江右牧守之臣望風逃避甚至率民迎拜者相屬也獨分寧宰陳公以區區一邑抗義不屈斬敵使期與民守死卒全其境使一時不至有秦無人之歎其有補於世教抑多矣淳熈四年公之子義守靖州以始末傳記文字寄桂林某讀之慨然謹附志於左
  題蔣邕州墓誌銘後
  予來桂林首訪其耆舊之賢則聞蔣邕州之名且曰邕州非獨行義推於鄉閭邕州之政近世所難得也而予不及見其人矣已而士大夫有自邕來者皆曰邕之人至今思公不忘而溪洞之豪來受事於幕府者問前牧之善政亦莫不以公為首且咨嗟歎息至其州之民言之則又眷焉有思慕之色予於是歎夫蔣公之賢去邕且十年而使人稱之一辭至於強者服弱者懐此豈偶然也哉及究其所為則初未嘗為姑息小惠其御夷落先示以信號令簡而賞罰明持身嚴正表戢邉吏毋得少侵牟之至於治民雖細事必躬親不以入吏手務為安靜不擾之政而其梗悍為善良害者則必懲無貸其所以乆而不忘者蓋如此予嘗怪今之為吏其號為能者則或以察為明以刻為公以不恤為能任而其號為賢者則又或以姑息為惠以縱弛為寛以秣稜為善處故其能適以賈怨貽毒撅害邦本而其賢反以流𡚁基患及於後日嗟乎此豈真所謂賢能也哉若公之賢則庶幾矣然自中興以來為邕者不下數十人而其民之不忘不過二三人而止公又近而尤見稱者則夫公理之在人心詎可沒哉公之葬予亡友張安國嘗為之志辭甚美獨恨述守邕事未詳故予追書之以授其子礪
  䟦鄭威愍事
  鄭威愍公守同州城陷死之可謂得其死矣讀公書辭胷中所處蓋已素定嗟夫義之所在君子蹈之如飢之必食渇之必飲不可改也若一毫私意亂之則顧藉牽滯而卒失其正矣然則觀公之為豈不凜然可貴哉先公使川陜時得公死時事為詳某侍旁蓋敬聞之矣乾道己丑公之孫忱德復以始末見示輒歎息而書之
  䟦范文正公帖
  先公舊藏文正范公與朱校理手帖墨刻一巻某以示汶上劉君子駒一見咨歎不忍去手即摹本寘之篋笥且屬某志其後某竊惟文正公平生事業光明偉特如此及觀此帖味其辭意而有以知公處事之周密玩其書畫而有以見公日用之謹嚴此豈非其事業淵源所自耶晚生何足以形容萬一然嘗反復於此而復有感焉公蓋生二歳而孤隨其母育於長山朱氏既第始歸姓范氏今所與書者即其朱姓時從子行也公雖以義還本宗而待朱氏備極恩意既貴則用南郊恩贈朱氏父以及其諸子之䘮皆為之收𦵏歲時奉祀則別為饗朱氏以公廕為官者三人此載在遺事世所知也詳觀是帖其親愛惇篤之意發於自然蓋與待其本族何異其於天理人情可謂得其厚矣只此一事表而出之聞其風者蓋可使鄙夫寛薄夫敦也誠盛德哉淳熈元年六月既望張某謹題
  
  文正范公德業之盛借使字畫不工猶當寳藏況清勁有法度如此哉至於溫然仁義之言使人誦歎之不足也
  
  右文正范公帖某得之文定胡公之家以刻於桂林郡齋某聞君子言有教動有法某於文正公見之矣觀此雖一時書帖之間亦足以扶世教垂後法非德盛者其能然乎故敬志之以詔來世













  南軒集巻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五     宋 張栻 撰題䟦
  䟦歐陽文忠公書梅聖俞河豚詩帖
  文忠公喜誦梅公此詩且屢書之抑亦有所感歎而然邪
  䟦呉晦叔所藏伊川先生上蔡龜山帖
  乾道癸巳歳八月之七日某伏閲是軸喟然而歎曰嗟乎學者不克躬見先生之儀刑既朝夕誦味其遺言以求其志攷其行事以究其用又幸而得其字畫而藏之蓋將以想慕其誠敬之所存而亡有極也豈與尋常緘藏書帖者比哉夫聞其風猶使人若是況於如上蔡龜山親炙之而稱高弟者乎併與二公之書而寳焉抑可見師友淵源之盛矣
  䟦王介甫帖
  後一帖大理少卿許遵守京口時王丞相與之書遵刻之石始遵在登州論阿雲獄事丞相為從臣力主之自後殺人至十惡亦許案問自首減死長惡惠姦甚逆天理今此帖乃謂遵夀考康寧子孫蕃衍由其議法求所以生之之故蓋丞相炫於釋氏報應之說故以長惡惠姦為隂德議國法而懐私利有所為則望其報其心術之所安蓋莫掩於此予故表而出之
  䟦王介甫帖
  金陵王丞相書初若不經意細觀其間乃有晉宋間人用筆佳處但與人書帖例多怱怱草草此數紙及予所藏者皆然丞相平生何有許忙迫時邪
  䟦王介甫帖
  予喜藏金陵王丞相字畫辛夘嵗過霅川有持此軸來售而得之丞相於天下事多鑿以已意顧於字畫獨能行其所無事如此此又其晚年所書尤覺精到予所藏他帖皆不及也
  跋東坡帖
  坡公與銀臺舎人帖殆是行新法時勸其因入對盡所欲言且曰人臣事君惟有竭盡庶幾萬一恐未當以前例為戒讀斯言凜凜有生氣士大夫希世求合者固不足問茍雖有言而懐不自盡皆徇情惜已非為臣之義也讀斯言亦可以興起矣
  跋東坡帖
  坡公結字穏密姿態橫生一字落紙固可藏玩而況平生大節如此哉竊嘗觀公議論不合於熈豐固宜至元祐初諸老在朝羣賢彚征及論役法與已意小異亦未嘗一語茍同可見公之心惟義之比初無適莫也方貶黃州無一毫挫折意此在它人已為難能然年尚壯也至於投老炎荒剛毅凜凜略不少衰此豈可及哉范太史家藏公舊帖其間雖有壯老之不同然忠義之氣未嘗不蔚然見於筆墨間也真可畏而仰哉
  跋蔡端明帖
  蔡端明書如禮法之士盛服齋居不敢少有舒肆之意見者自是起敬
  䟦司馬忠潔公帖
  右司馬忠潔公帖惟公㐲節仗義不辱其先某頃在儀曹嘗上公節惠應諡法今獲見翰墨慨然想其平生所謂臨風涕零之語其憂傷之意夫豈私於身哉
  䟦張侍郎帖
  右侍郎張公政和間與成正賈公手帖所論陜西鐵錢事使人歎息蓋自熈豐用事大臣更變法度其後祖述之者益以近利為急一時觀望蠭起毛舉至於無法之不變而無法之不壊陜西錢事亦其一也小人大抵喜更作務生事其意欲乗時射利而已寧為國家生民計耶是以歎息
  跋陳了翁帖
  了翁忠義剛大之氣高出一世及觀此帖處事精密不忽於細微益知前輩工夫非苟然也淳熈乙未嵗未盡三日賀州別駕李宗甫見寄
  跋了翁責沈
  責沈者贈諫議大夫忠肅陳公之所作也公壯嵗未聞前輩先覺之名迄終身以為歉至引葉公之事自責葉公實沈諸梁故名其文曰責沈龜山楊先生嘗為之䟦既足以發明公之盛德矣反復而讀之又以見公進學之心尤嚴於既老之際徙義之勇不忽於卑者之言其虛中克己皆可以為後世師法建康留守劉公得真蹟而刻之以墨本來寄某謂斯文之傳誠有補於世教獨恐逺方之士艱於得見乃復刻於桂林學宮雲劉公名珙淳熈四年六月戊子廣漢張某謹志
  䟦李泰發帖
  李公以八十之年流落鯨波萬里之外而翰墨辭氣凜凜如此誠一時偉人也某雖不及識公展玩此軸亦足想見其平生耳
  跋了翁與丞相隴西公書
  丞相隴西公宣和元年六月論都城水事自左史謫官沙縣此諫議陳公所寄書也丞相精忠大節森然如星斗之在天而事業實權輿於此諫議於丞相為丈人行今觀書辭所以相與蓋甚篤前輩憂時之念深故於人才拳拳如此歛袵三復敬歎何窮惟是某嘗竊怪諫議平生於君父大義跬歩不舎其與異教淪棄三綱者不翅霄壤之異矣顧乃區區樂講於其説獨何歟恨生晚不及親見公質所疑也
  書相公親翰
  子曰顔氏之子其殆庶㡬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易曰不逺復無祗悔元吉
  甲申孟秋朔先公次餘干暑甚憩趙氏養正堂毎閒暇親翰墨多冩經書要言置縑囊中累十百紙先公易簀於仲秋不肖孤哀苦謹藏遺澤不忍發讀越二年前進士太原陳伯雄來相弔於湘水之上自以嘗在江淮辱先公誨言欲求字畫而歸為子孫藏予慟哭開篋取此紙授之嗚呼學聖人必學顔子則有凖的顔氏之所以為有凖的何也以其復也復則見天地之心成位乎中而人道立矣然而欲進於此奈何其惟格物以至之而克己以終之乎嗚呼此先公之所以教某者今併以告陳子丙戌十月甲戌某謹書
  䟦尚憲帖
  尚公之所以告其知己者可謂切矣受人之知者不當爾邪公之沒也乆矣讀其書辭猶覺生意凜然義理之不可泯也
  䟦孫忠愍帖
  孫公此數帖其處死蓋已素定事豫則立豈不信乎自熈寧相臣以釋老之似亂孔孟之真其說流遁蠧壊士心波蕩風靡中間變故仗節死義之臣鮮聞焉論篤者知其有所自來也觀公訓敕諸子從事經史大抵以實用為貴以渉虛為戒其不愛變於俗學可知卒有以自立宜也鄂州史君千里寓書敬題巻末
  䟦尹和靖遺墨
  和靖先生所居之齋多以片紙書格言至論寘於窻壁間今徃徃藏於其家如此所刻是也反復玩繹遐想其感發之趣深存體之工至而浹洽之味為無窮也嗟乎學者於此亦可得師矣
  書贈吳教授
  誠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道之成則誠而天矣然則君子之學始終乎敬者也人之有是心也其知素具也意亂而欲汨之紛擾臬兀不得須㬰以寧而正理益以蔽塞萬事失其統矣於此有道焉其惟敬而已乎伊川先生曰主一之謂敬又曰無適之謂一夫所謂一者豈有可玩而執者哉無適乃一也蓋不越乎此而已嘗試於平居暇日深體其所謂無適者則庶乎可識於言意之表矣故儼若思雖非敬之道而於此時可以體敬焉即是而存之由是以察之則事事物物不得遁焉涵泳不舎思慮將日以清明而其知不蔽矣知不蔽則敬之意味無窮而功用日新矣天地之心其在茲與學者舎是而求入聖賢之門難矣哉至於所進有淺深則存乎其人用力敏勇與緩急之不同耳吾友臨川吳仲權志於古道將以敬名其所居之齋而日勉焉於其行也書此以贈之蓋朋友相與警勸之義也
  題長沙開福寺
  長沙開福蘭若故為馬氏避暑之地所謂㑹春園者今荒郊中時得塼甓皆為鸞鳯之形而竒石林立二百年來供城中官府及人家亭館之玩何可數計而蔽於榛莽臥於泥池者尚多有之當時不知載致何所用民之力又何可量哉馬氏父子乗時盜據一方竭澤聚斂以自封而又以資其侈靡之用旋踵而衰兄弟相讐敵魚肉惟恐不及亦其理與勢宜然今湘岸有淫祠江中有誓洲及其交兵詛誓之所小家自為蠻觸祗足以發千載之一笑寺之西袚禊亭下臨湖光舉目平逺自為此邦登覽勝處不足用馬氏為汙也
  䟦祖慶所藏其師宗杲法語
  觀慶之請以父母為言而其師特為拈出嗟乎是非秉彛之所存而不可以己者邪今祖慶刻石蔣山改父母作生死字













  南軒集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六     宋 張栻 撰銘
  囦乎齋銘
  趙郡李東老結茅於江南榜之曰囦乎求予為銘予聞東老之居植竹千本溪流其間地偏而趣幽子將以是為囦乎東老蚤從名士遊詩法甚高方其得意不復知有塵世事子將以是為囦乎以予觀之殆不然也嗚呼囦乎性命之微言之實難孰探其源匪言之艱天高地下而人其心在躬者神統乎高深其端伊邇曷睨以視當落其華而究斯理嗚呼信其為囦乎也己
  克齋銘
  夫子告顔子以克己復禮為仁揚子雲曰勝己之私之謂克子雲蓋未知所以為克者故其言迫切而不近廣漢張某曰夫子所以告顔子乃終之之事學者必卓然有見而後可以用力於克也清江陳擇之燕居之齋曰克敢衍其義而為之銘
  惟人之生父乾母坤允受其中天命則存血氣之萌物慾斯誘日削月朘意鮮能乆越其云為匪我之自營營四馳擾擾萬事聖有謨訓克己是宜其克伊何本乎致知其致伊何格物是期動靜以察晨夕以思良知固有匪縁事物卓然獨見我心皦日物格知至萬理可窮請事克己日新其功莫險於人慾我其平之莫危於人心我其安之我視我聽勿蔽勿流我言我動是出是由涵濡泳游不競不絿允蹈彛則靡息厥脩逮夫既克曰人而天悠乆無疆匪然而然為仁之功於斯其至我稽古人其惟顔氏於穆聖學具有始終循循不舎與天同功請先致知以事克己仁逺乎哉勉旃吾子
  艮齋銘
  艮齋建安魏元履燕居之室也在易艮為止止其所也某嘗考大學始終之序以知止為始得其所止為終而知止則有道矣易與大學其義一也敬為之銘物之感人其端無窮人為物誘欲動乎中不能反躬殆㓕天理聖昭厥猷在知所止天心粹然道義俱全是曰至善萬化之源人所固存曷自違之求之有道夫何逺而四端之著我則察之豈惟慮思躬以達之工深力到大體可明匪由外鑠如春發生知既至矣必由其知造次克念戰兢自持事物雖衆各循其則其則匪它吾性之徳動靜以時光明篤實艮止之妙於斯為得任重道逺時不我留嗟我同志勉哉勿休繄我小子懼弗克力咨爾同志以起以掖
  敬齋銘
  乾道四年建安劉公自樞庭出鎭豫章闢室於聽事之側朝夕燕處扁曰敬齋廣漢張某聞而歎曰公之志逺矣夫敬者宅心之要而聖學之淵源也敢為之銘以廣公意銘曰
  天生斯人良心則存聖愚曷異敬肆是分事有萬變統乎心君一頽其綱冺焉絲棼自昔先民脩己以敬克持其心順保常性敬匪有加惟主乎是履薄臨深不昧厥理事至理形其應若響而實卓然不與俱往動靜不違體用無忒惟敬之功恊乎天德嗟爾君子敬之敬之用力之乆其惟自知勿憚其艱而或怠遑亦勿迫切而以不常毋忽事物必精吾思察其所發以㑹於微忿慾之萌則杜其源有過斯改見善則遷是則天命不遏於躬魚躍鳶飛仁在其中於焉有得學則不窮知至而至知終而終嗟爾君子勉哉敬止成已成物匪曰二致任重道逺其端伊邇毫釐有差繆則千里惟建安公自力古義我作銘詩以諗同志
  敦復齋銘
  復卦之義以初爻為重於畫為陽於義為善於人蓋君子之道也二比於初故為休復四應於初故為獨復而三之頻復而厲則以其非比非應開其遷善而危其屢失也上之迷復而㓙則以其處極而最逺徃而不返也觀諸此則可見以初爻為重矣然則五之敦復奈何五體順而居中以中自考者也故為敦篤於復夫能敦篤於復宜曰吉曰亨矣而獨曰無悔奈何無悔者戒辭也以其柔而逺於陽故為之戒辭謂如是乃無悔也南徐陳希顔舊名其齋曰敦復嵗壬辰與予相遇於長沙屬予銘予知希顔有取於儆戒之意也為之銘曰
  惟聖作易研㡬極深惟卦有復於昭天心六爻之義各隨所乗其在於五敦復是明其敦如何篤志允蹈順保其中而以自攷我觀爻義厥有戒辭君子體之敬戒是資人慾易萌天理難存毫釐之間消長所分凡百君子奈何不敬祗於夙宵以若天命惟積惟乆匪俟乎外敢曰無悔庶幾寡悔
  恕齋銘
  潭州右司理之治海陵周俊卿請予名其齋予名之以恕為之詞曰
  刑成不變君子盡心明動麗止象著羲經所存曷先其恕之雲自盡於己以察其情意有所先則弗敢成見雖雲獨亦靡敢輕幽隱之枉是達是申毫釐之疑是析是明俾爾寡弱無有或困於爾強慝靡訹靡遁及得其情又以勿喜古人於此恕有餘地我銘於齋意實在茲嗟嗟來者尚克念之
  蒙齋銘
  番陽余端蒙請予銘蒙齋至於再三予未有以言也它日因有感於果行育徳之義乃為之辭曰
  乾坤既畫八卦是生八卦相乗萬象以明下坎上艮其卦曰蒙其蒙伊何源泉在中泉之始萌其行未達雖則未達而理孰遏君子體之於以果行黽勉躬行動畏天命泉之始萌其勢則止止乃日澄源源遏已君子體之於以育徳篤敬不渝靜保天則惟養於中大本攸立惟敏於外達道攸飭內外交修相須以成乆而有常則能日新我銘蒙齋敢越斯義惟言之難實以自厲凡百君子有觀於斯毋忽乎近尚其懋之
  虛舟齋銘
  詹體仁闢齋於便坐屬予名以其虛且長也則題之曰虛舟他日體仁謂予曰漆園之説道而離吾無取焉耳在易之中孚利渉大川乗木舟虛將於是焉體之予歎其善思也則又為之銘
  心本虛理則實應事物無轍跡來不迎去不留彼萬變我日休行斯通險可濟孚豚魚貫天地曷臻茲在克己去其窒斯虛矣
  主一齋銘
  成都範文叔以主一名齋予嘉其志為銘以勉之人之心一何危紛百慮走千岐惟君子克自特正衣冠攝威儀澹以整儼若思主於一復何之事物來當其幾應以專匪可移理在我寧彼隨積之乆昭厥微靜不偏動靡違嗟勉哉自邇卑惟勿替日在茲
  南劒州尤溪縣學傳心閣銘
  乾道九年知南劒州尤溪縣事石𡼖既新其縣之學復建閣於學之東北買書五千巻藏之其上而命工人繪濓溪周先生河南二程先生之像寘於其中使學者得共朝夕瞻仰焉新安朱熹為之名曰傳心之閣而𡼖又以書請銘於廣漢張某某竊惟念自孟子沒聖學失傳歴世乆逺其間儒者非不知尊孔孟而誦六經至考其所得則不越於詁訓文義之間而已於聖人之心所以本諸天地而措諸天下與來世者蓋鮮克渉其藩而況睹其大全者哉惟三先生生乎千載之後乃能攷諸遺經而得其不傳之妙以相授受然後六經之言羣聖之心全體大用晦而復明如日之中萬物皆覩嗚呼盛矣某愚不敏夙嚮往焉敢以建閣之意命名之說洗心拜手敘而銘之銘曰
  惟民之生厥有彛性情動物遷以隳厥命惟聖有作合乎天心脩道立教以覺來今孰謂道逺始卒具陳俾爾由學而聖可成鄒魯雲邈章句有師一經皓首語道則迷惟子周子崛起千載熟探其源以識其大立象盡意闡幽明微聖學有傳不曰在茲惟二程子實嗣其徽既自得之又光大之有渾其全則無不總有析其精則無不中曰體曰用著察不遺曰隠曰微莫間其幾於皇聖心如日有融於赫心傳來者所宗有屹斯閣尤溪之濵翼翼三子繪事孔明儼然其秋溫然其春掲名傳心詔爾後人咨爾後人來拜於前起敬起慕永思其傳於味其言於考其為體於爾躬以㑹其歸爾之體矣循其至而爾之至矣道豈異而傳心之名千古不渝咨爾後人無替厥初
  顧齋銘
  廣漢張某名華陽宇文紹節之齋曰顧且為之銘人之立身言行為大惟言易出惟行易怠伊昔子聿思其艱嚴其樞機立是防閑於其有言則顧厥為毫釐之浮則為自欺克謹於出內而不外確乎其言惟實是對於其操行則顧厥言須㬰弗踐則為己愆履薄臨深戰兢自持確乎其行惟實是依表裏交正動靜迭資若唱而和若影而隨伊昔君子胡不慥慥勉哉勿渝是敬是保
  讀書樓銘
  醴陵丁𢘇明發請於某曰家有小樓為羣從講習之所敬求其名某以讀書名之而因銘以告
  洪惟元聖研幾極深出言為經以達天心天心煌煌聖謨洋洋有赫其傳惠我無疆嗟哉學子生乎千載孰謂聖逺遺經猶在孰不讀書而昧厥㫖章句是鑿文采是事矧其所懐惟以祿利茫乎四馳其曷予暨嗟哉學者當知讀書匪有所為惟求厥初厥初惟何爾所固然因書而發爾知則全維誦維歌維究維復維以泳㳺勿肆勿梏維平乃心以㑹其理切於乃躬以察以體積功既深有𤍞其明逈然意表大體斯呈聖豈予欺實發予機俾予自知以永於為若火始燃若泉始達推之自茲進孰予遏若登泰山益高益崇維理無形維經無窮嗟哉學子盍敬念茲以是讀書則或庶幾
  葵軒石銘
  張子銘葵軒之石於以出入觀省焉
  正爾衣冠毋惰爾容謹爾視聽毋越爾躬爾之話言式循爾𠂻爾之起居式蹈爾庸敬爾所動毋窒其通貞爾所存毋失其宗外之雲肅攸保於中中之克固外斯率從天命可畏戒懼難終勒銘於石用儆爾慵
  筆囊銘
  司馬文正公貯筆黃囊又紅管筆一枝今藏太史范氏文正親題其上實治平中賜物淳熈六年敬銘
  厚陵之賜文正之澤傳之方來見者改色筆端吐辭穀粟萬世豈惟改色公心是繼在昔魏公世保其笏謹哉斯藏惟德其物
  周奭硯璞銘
  靡飾於外含章在中以時發舒翰墨之功君子觀象於以蓄德韜其光芒惟貞靡忒
  
  主一箴
  伊川先生曰主一之謂敬又曰無適之謂一嗟乎求仁之方孰要乎此因為箴書於坐右且以諗同志
  人稟天性其生也直克順厥彛則靡有忒事物之感紛綸朝夕動而無節生道或息惟學有要持敬勿失驗厥操捨乃知出入曷為其敬妙在主一曷為其一惟以無適居無越思事靡它及涵泳於中匪忘匪亟斯須造次是保是積既乆而精乃㑹於極勉哉勿倦聖賢可則
  四益箴
  先君晚嵗嘗大書四言以詔枃弟曰無益之言勿聽無益之事勿為無益之文勿觀無益之友勿親枃受而藏之惟謹先君既沒之九年則以請於某曰伏自惟念大懼無以承先君之意既以四益名堂願兄追述其義將列之坐右朝夕儆戒以庶幾乎萬一某奉書而泣退而為箴以告之
  若古有訓聽徳惟聰聞過以改聞善以從匪是之聞則為無益謟言溺心姦言敗德嗟哉勿忘敬共朝夕卓爾有定聽斯不惑朝夕之間何莫非事事所當事是為君子惟欲之動則亂於為營營何益擾擾孰知止之有道當收放心曷喻其工履薄臨深異説害道我則弗邇浮文妨實我則弗貴而況末俗骫論俚辭當絶於前勿亂於思潛心聖賢愽攷載籍聞見之多於以蓄德大倫惟五友居其一我觀昔人敬戒無斁以狎而比以順而同徳惟日䘮友亦曷終必端爾心忠信是親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漢丞相諸葛忠武侯畫像賛
  惟忠武侯識其大者仗義履正卓然不舎方臥南陽若將終身三顧而起時哉屈伸難平者事不昧者幾大綱既得萬目乃隨我奉天討不震不竦維其一心而以時動噫侯此心萬世不冺遺像有嚴瞻者起敬
  濓溪先生
  於惟先生絶學是繼窮原大極示我來世
  明道先生
  於惟先生㑹其純全天理之掲聖學淵源
  伊川先生
  於惟先生極其精微俾爾立徳循循有歸
  於湖畫像賛
  是於湖君英邁偉特遇事若然如箭破的談笑翰墨如風無跡惟其胷中無有畛域故所發施橫達四出雖然此固衆人之所識也今方袖手於湖之上盡心以事其親而益究其所未及則其所至又孰知其紀極者耶己丑夏廣漢張某書於湘中館
  書伊川先生易傳復卦義賛
  天地之心其體則微於動之端斯以見之其端伊何維以生生羣物是資而以日亨其在於人純是惻隠動匪以斯則非天命曰義禮智位雖不同揆厥所基脈絡該通曷其保之日乾夕惕斯須不存生道或息義則無害敬立義集是為復亨出入無疾
  觀虎丘劒池有言
  湛乎淵停其靜養也卓乎壁立其自守也歴四時而無虧其有常也上汲而不窮其用不膠也其有似於君子之德乎吾是以徘徊而不能去也












  南軒集巻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七     宋 張栻 撰墓誌銘
  少傅劉公墓誌銘
  公姓劉氏諱子羽字彥脩世為京兆人八世祖避五季之亂徙家建州曽祖太素贈朝議大夫祖民先任承事郎贈太子太保再世以儒學教授鄉里考韐任資政殿學士贈太師諡忠顯公以門䕃入仕宣和未忠顯帥淛東盜發睦州陷諸郡直抵越越兵不滿千而盜且數千公以主管機宜文字佐忠顯募民守卒全其城入為太府簿遷衛尉丞忠顯帥眞定復辟公以從女眞兵至圍城數匝父子相與死守部分方略多公之謀敵不能㧞而去名聞河朔間除直祕閣忠顯率兵入援京師與敵戰力屈死城下方是時為國死難者蓋鮮獨忠顯之節甚白公痛家國讐恥之大義不與敵共戴天免䘮以秘閣脩撰知池州改集英殿脩撰知秦州未行召赴行在所除御營使司參贊軍事時太上皇帝即位三年苗傳劉正彥甫伏誅有平冦將軍范瓊擁兵入覲瓊在靖康變故中附讐逆亂知樞密院事忠獻張公與公謀誅之張公召瓊詣都堂公叱縛之致於理懐敕榜出撫其衆曰所誅止瓊爾輩皆御前軍也衆頓刃應諸悉麾𨽻它軍頃刻而定忠獻益竒公及領川陜宣撫處置使遂辟公參議軍事公雅意欲圖敵念關陜要地而張公一見相知非偶然者遂不辭而從宣撫司至關據秦州號令五路㑹聞敵窺江淮議為牽制合五路兵進至富平與敵遇我衆不能支敵乗勝以前宣撫司退保蜀口官屬震恐有建議當保䕫州者公曰議者可斬也宣撫司豈可過興州一步係關陜之望安全蜀之心收散亡固壁壘以為後圖則可與張公意合公單馬直抵秦亭分遣腹心訪諸將所在時敵騎四出道阻不通將士無所歸忽聞公在近宣撫司留蜀口乃各引所部來㑹軍復振公命驍將吳玠柵和尚原守大散關敵不敢逼紹興元年夏始聚兵來攻玠敗之秋復來又大敗之俘獲以數萬計宣撫司徙治閬中公留關外䕶軍上知其勞除徽猷閣待制明年玠以秦鳯經略使戌河池王彥以金房鎭撫使戌金州二鎭皆饑而興元帥過為守備閉闗塞褒斜二鎭病之張公亟召玠彥議事皆願得公鎭興元乃承制拜公利州路經略使兼知興元府公至之日盡弛其禁通商輸粟二鎭乃安公謂彼用騎兵利衝突在我當先柵要地以勁弓弩待之蔑不濟者且以是約二將獨彥頗易公之説是歲十二月敵由商於犯金州正月至上津彥出不意逆戰不能卻遂焚金州退保石泉公遣將馳告玠玠曰事廹矣當亟徼於險諸將不能辦我當自行不然是負劉待制即越境馳一日夜凡三百里中道少止公移書曰敵旦夕至饒風嶺下不亟守此是無蜀也公不前某當往玠即復馳至饒風敵急攻數日死傷如積更募死士犯祖溪關以入出玠後玠還漢中公與玠謀守定軍山玠憚之遂西公退守三泉從兵不及三百與士卒同粗糲至取草木芽櫱食之遺玠書曰某誓死於此與公訣矣玠得書泣其愛將楊政大呼軍門曰節使不可負劉待制不然政輩亦舎節使去玠乃從麾下自仙人闗由間道與公㑹於三泉敵㳺騎甚迫玠夜視公方酣寢旁無警何者玠曰此何等時而簡易乃爾公慨然曰吾死命也夫何言玠泣下復徃守仙人關公獨留為壁壘於潭毒山上下六日而成又數日而敵至中夜斥堠將遣人報曰敵至矣諸將皆失色入白事公曰始與公等云何今冦至欲避耶下令蓐食遲明上馬先止戰地據山角坐胡床諸將奔至皆泣曰此某等駐軍處而公先之耶豈可使敵矢傷公即爭代公處頃之復有來報曰敵退矣乃還方敵入梁洋蜀大震宣撫司官屬爭咎公有為浮言相恐動請徙治潼川軍士聞者皆怒公力為書為張公言某在此敵決不能越無為輕動搖張公用公言乃定敵遣十五輩齎書與旗來招公及玠公斬其十四人令一人還曰為我言於爾主來戰即來我有死何招也先是梁洋官私之積公悉已徙置敵無所得糧日匱前後苦攻死傷十五六渉春已深癘疫且作遂遁去為我師掩擊及墮溪谷死者不可勝計敵之去四月也其餘衆不能自拔者悉降凡十數柵敵之䘮失蓋莫甚於此役方是時敵中大帥撒離喝兀朮輩垂涎於蜀日夜聚謀所選士卒千取百百取十其戰被重鎧登山攻險毎一人前輒二人擁其後前者死後者復被其甲以進又死則又代之如初其為必取計蓋如此惟公與張公恊心戮力毅然以身當兵衝將士視公感激爭奮卒全蜀境公還興元分遣官吏安集勞來凡潰卒之乗時怙亂山谷間者悉捕斬以徇自是兵勢日振方更恢逺略然張公己困於䜛公亦尋被罪矣是歳除寳文閣直學士四年責授散官安置白州始吳玠為偏將公竒之言於張公張公與語大恱使盡䕶諸將卒得玠力至是玠上疏納節贖公罪士大夫多玠之義而服公之知人明年還故官奉祠時張公相矣召公赴在所又還集英殿脩撰知鄂州權都督府參議軍事宣諭陜蜀朝議欲合諸道兵大舉公自蜀還歴諸邉盡得虛實謂且當益繕治廣營田以俟時朝廷欲遂用公顧親年浸高力請歸養以徽猷閣待制知泉州泉素難治畨商雜居公下車肅然無敢犯有事渉權倖者立論奏釐正之亡何張公去位言事者觀望論公復責散官安置漳州以郊祀恩得歸㑹江上擇守起公為㳂江安撫使知鎭江府敵兵至公建請清野盡徙淮東之人於京口塡拊得宜人情不搖謂樞密使張俊曰異時此輩入境飄忽如風雨今更遲回是必有它意已而果欲邀和及遣使來揭旗於舟大書江南撫諭公見之怒夜以他旗易之翌日接伴使索之甚急公曰有死耳旗不可得及其歸遣還之境外張俊以公料敵及治狀聞有㫖復待制和議成公謂宜及無事時講脩淮漢守備厲器械治舟楫其言甚悉宰相秦檜忌之諷言者論罷復以祠祿歸十四年十月二日遇疾沒於正寢享年五十積官右朝議大夫以子貴贈太師娶熊氏贈福國夫人再娶卓氏贈慶國夫人子珙克世其家後復以忠義識略被今上眷遇嘗為同知樞密院事識者不以劉氏三世宦達為衣冠之盛而以忠義相傳不替愈大為家國之光淳熈四年珙為建康留守病且革自力作書與其友張某以銘公墓為屬某蓋公所從忠獻張公之嗣子也奉書而泣且無所從辭於是取公弟子翬舊所狀行實掇其大節次第之如此惟公慷慨自許毎有捐身殉國之願當事之難衆人惶撓失措公色愈厲氣愈勁遇事立斷凜不可犯尤長於兵料敵決機殆無遺筭得將士心皆願為盡死其為政發姦摘伏若神所治不畏強禦而天性孝友恂恂接人樂易開口見肺肝輕財重義緩急扣門無愛於力振人乏絶傾貲倒廩無吝色姻親鄉䣊昏䘮悉任其責闢家塾延名士以教鄉之秀子弟吏部郎朱松疾病以家事託公築室買田居之舎旁教其子熹與己子均卒以道義成立平生再貶徙處之怡然不以介意而其許國之誠則至於沒而不懈也嗚呼偉哉公以是嵗某月某日𦵏於崇安縣五夫之原某之為銘蓋後公沒三十有五年也公孫二人學雅承務郎學裘尚㓜孫女二人長適將仕郎呂欽㓜未行銘曰寒沍凜洌喬松挺節人危反側志士秉烈允毅劉公孤忠嶪嶪國恥家讐刻骨泣血誓不同天心焉如鐵縛袴從戎思奮其伐敵方鴟張闖蜀門闑紛紛鄙夫縮避一轍惟公矢謀克贊於決身當兵衝橫遏力折衆駭失色我怒貫髮驍將突兵怙以奮發北師力窮麕走竭蹷迄全蜀疆如器無缺伊人是恃豈險難越不寧蜀全闗輔可挈投機於征以冀日月巧言害成健手孰掣空令父老談説嘖嘖和戎議興公膺如噎守臣舉職妖旗莫揭歸臥於家忠憤曷洩嗚呼中年竟隕此傑嵗踰再紀精爽森列嗣德有光公志益晰我為銘詩追勒其碣
  吏部侍郎李公墓銘
  淳熈三年九月庚戌秘閣脩撰知䕫州兼䕫路安撫使臨川李公以疾沒於州治之正寢五年其孤鞏以同郡曽李貍所狀公行義來請某銘平時蓋欽公之為人且在廣右與公相望僅再嵗接公行事為詳既不克終辭乃敘而銘之公諱浩字德逺一字直夫家本建昌人其徙臨川方再世曽祖之遇祖玩皆不仕考彥以公贈朝奉大夫公自㓜入鄉校嶄然異常兒未冠有文名中紹興壬戌進士第是嵗秦熺挾宰相子以魁多士同年多往見之或拉公行毅然卒不往調饒州司戶參軍以歸連丁內外艱中間為襄陽府觀察推官僅踰年及免先大夫䘮調全州州學教授改監行在雜買場門實二十七年之冬時秦檜蓋死矣明年主管刑工部架閣文字改敕令所刪定官論者爭言秦檜時事無巨細一切更改公白宰相執政蚩尤五兵李斯篆𨽻茍便於世亦不當以人廢方檜在時公義不為之屈及其身沒事變所論乃如此則公存心平實蓋已可見矣又明年改秩除太常寺主簿尋兼光祿丞輪對首陳無逸之戒且論宿衛大將恩寵太過嬰兒過飽恐非其福太上皇帝感其言宿將旋就第自檜扼塞言路士風寖衰及太上總攬萬機激厲忠讜而餘習猶未殄朝士多務緘黙至是百官轉對公與王十朋馮方查籥胡憲始相繼有所開陳聞者興起太學之士至為五賢詩以述其事然公自是亦不安於朝請祠以歸主管台州崇道觀今上即位之嵗以太常丞召至闕首論聖學以為人主務學則其餘嗜好無間而入矣時忠獻張公督師江淮而宰相有異議者從中多所沮抑公引張仲孝友之詩及仁宗用韓琦范仲淹詔章得象等故事祈戒諭朝廷同寅共濟俄兼權吏部郎官御史尹穡附宰相湯思退以公故嘗為思退所知欲扳引共擠忠獻於是薦公及對乃明示不同之意思退穡皆不樂踰歳始正除吏部員外郎兼皇子恭王府直講其後宰相召同為郎者四人慾有所進用最屬意於公公不發一語明日同舎皆遷公如故其在王府多所禆益且因事以及時政書之於冊幾上或見之王亦愛重公它日公補外累年以歸王聞之欣然謂僚屬曰李直講來矣蓋公之誠意有以感動也為郎踰年㑹淛河水災詔郎官管職以上條時政闕失公歎曰上憂勞求言此豈可失也即日奏書指論近密且併及宰執奉行臺諫迎合百執事顧忌畏縮之罪反復數千言近世論事傾倒剴切未有其比聞者皆縮頸上優容曽不以為忤而執事者忌之甚白外補得知台州州有揀中禁軍五百人朝廷置訓練之官其人貪殘失衆心不逞者乗間謀作亂露刃立堂下公曰若等欲為亂乎請先殺我衆色駭曰不敢乃徐推其為首者四人黥徒之迄無事公倉卒應變坐折姦萌聞者益歎儒者誠有用於世也天子以為能除直祕閣並海有宿冦乆不得公募其徒自縛以贖罪即得其渠魁未幾召還復為故所居官初公在台有豪民鄭憲以貲給事於權貴人之門為一郡害㑹姦利事發械繫死於獄盡籍其家徙其妻子至是權貴人者教其家訟寃且誣公以買妾事言者用是擠公它日宰執將進呈文書同知樞密院兼權參知政事劉珙越次奏李某為郡疾惡太過獲罪豪民為其所誣臣考視其本末甚白上顧曰守臣不畏強禦豈易得耶珙曰士氣不振乆矣若更沮李某是終不復可振矣上問章安在珙袖出之遂留中不下而大理觀望權貴人猶欲還其所沒貲併以為台州議刑太重上親批其後曰台州所斷委得允當鄭憲家貲永不給還流徙如故公乃安明年遷司農少卿時朝廷和糴米凡八萬石而董事者有所憑恃賤糴濕惡以欺沒官錢戶部不敢詰公視事即奏請下有司治大理附㑹聽戶部以支為盤公力爭曰是非徒惠姦且虧軍食上是其議㑹大理奏結它獄上忽顧輔臣曰棘寺官當得剛正如李某者為之已而卿缺又曰無易李某遂除大理卿兼同詳定一句敕令故事寺獄空上表賀公獨不奏先是公在司農時嘗因面對陳經理兩淮之䇿至是為接伴使還奏曰臣親見兩淮可耕之田盡為廢地心實痛之條畫營田便利甚悉且併謂近日措置邉事甚為張皇一時誕謾之徒言敵勢衰弱踴躍自奮甚者為剽攘以桃境外此何益徒有害願戒將吏嚴禁防無速近功無規小利日與大臣脩明治具固結人心持重安靜以待敵釁公之意以謂主上英明有大有為之志執事者所當奉承講究為務實經乆之計以卒成聖志廷臣中誕謾者但為欲速之說而其茍且者又欲一切不為適足以害逺謀玩歳月故再三條陳營田便利以為是恢復根本之䇿在今日所當汲汲而為之也上毎改容嘉納宰相方議遣泛使公與辯其不可至以官職訹公公怒以語觸之且力求外以直寳文閣知靜江府主管廣南西路安撫司公事命下之日尚書郎有入對論擇帥事者上欣然顧之曰如廣西朕已得人矣李某也又諭大臣曰李某營田議甚可行而大臣莫有應者公至鎭勤於民事郡舊有靈渠通漕運且溉田甚廣近嵗頗堙塞公命疏治之民頼其利立石以紀邕管所𨽻覊縻安平州其酋恃險㓙橫聚兵謀為邉患公遣單使開心見誠諭以禍福引赦使自新即日叩頭謝過焚撒水柵受約束前帥建議於宜州境南丹州置買馬場朝廷用其議下經略司公力爭其不可遂止衆謂南丹買馬之議若行其為廣西生事取釁有不可勝言者非公言之力朝廷亦未悉其利害如此也朝廷又令市象於交趾公復力爭及公去經略司竟往市交趾遂因此驅以入貢所過為擾人始服公之明治廣二年召還入對論俗不美者八其言曰陛下所求者規諫而臣下專務迎合陛下所貴者執守而臣下專務順從所惜者名器而僥倖之路未塞所重者亷恥而趨附之門尚開儒術可行而未免有險詖之徒下情當盡而未免有壅蔽之患期以氣節而偷懦者得以茍容責以實効而誕謾者得以自售上嘉納之且詢所謂誕謾之人公以實對翌日謂宰相曰李某直諒遂擢權尚書吏部侍郎時政府有怙寵竊據者又有附之同升者從臣中又有為之役者公之造朝已甚側目且巧為語以鉤致公皆厲色辭以拒之於是相與謀使言者論以公謂寘之近列必變亂白黒未及正謝而罷是嵗冬提舉太平興國宮明年夏䕫州路以缺帥聞上顧念公乃除祕閣脩撰以寵其行部有思州亦羈縻也其守田氏與其猶子為貳者不恊且起兵相攻親草檄遣官諭之二人感悟㰱血家廟盡釋前憾邉以妥安蓋與廣西安平州一律公之為謀大抵欲以誠意銷患於未然也在鎭踰年以疾請祠改提舉隆興府玉隆萬夀宮命未至而公沒矣享年六十有一積官至朝奉大夫監司奏公盡瘁其職以死特贈集英殿脩撰公之𦵏在撫州金溪縣歸德鄉靈谷山之原娶饒氏封宜人後公八月而卒子男四人鞏脩職郎潭州司理參軍肅迪功郎潭州益陽縣主簿蔚將仕郎遵未仕女六人長適奉議郎知袁州萍鄉縣事王謙次適降授迪功郎前湖南安撫司准備差遣曽撙次適鄉貢進士姚彬餘未嫁孫四人孫女三人有文集奏議王府講議藏於家公少時力學為文章及壯嵗更留意義理其仕於朝慨然以時事為已任見政有缺失用人有憸佞忠憤感激所言多切至生平不事表暴未嘗勉強色詞故不知者多以為傲或以譛公上曰斯人無它在朕前亦如此非為傲者也小人憚之謀所以害公者無所不至獨頼上終始照見保全之其為郡奉法循理律已甚嚴自嶺右歸裝無南物視其奉養自為布衣至侍從未嘗有異風望整整人不敢干以私然以是故恱公者少不恱者衆及聞其死則識與不識皆歎息曰奈何失一正人蓋以天資質實不徇於外而涵養渾厚不以利害動心故遇事有力奮發忠言無所回撓所謂古之遺直者若公非耶銘曰
  士或不競枉尺直寸以同為和以怯為巽垂紳立朝噤莫肯言就有欲言亦弗究宣謂予有待實則患失曽是詭隨乃曰弗激此風流行非國之福不有君子孰振孰篤我觀李公披腹敷陳反復無隠心乎愛君衆駭縮頸君則容之媢恚實䌓聚而攻之是保是用惟天子明匪天子明臣言曷伸嗟哉若人古之遺直我作銘詩以詔罔極












  南軒集巻三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南軒集>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八     宋 張栻 撰墓銘
  工部尚書廖公墓誌
  紹興九年詔以延平廖公為御史中丞方是時宰相秦檜當國謀為植黨固位之計欲假臺諫之力斥逐異已者公先亦為相所薦及居言路偘然守正無所承望毎因奏事論君子小人朋黨之辨反覆切至相遣人風之則答曰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枉道狥人非吾志也㑹有故從官嘗委質叛臣之廷以與相有姻故歸自北境除資政殿學士提舉醴泉觀使奉朝請公顯奏其惡愈觸相怒又嘗從容建白願起舊相之有人望者處之近藩重鎭相聞之曰是欲寘某何地耶公以言不行上章乞歸老改工部尚書其繼公為中丞者受風指劾公上念公忠直俾以徽猷閣直學士奉外祠其明年迄致其事於是廖中丞之名重於天下公諱剛字用中順昌縣人曽祖諱隱祖諱丕以公故贈承務郎考諱懋任朝請郎累贈通奉大夫三世皆以淳質自守孝義相傳樂善好施為鄉黨所親依公治家有法資稟靜厚濟以涵養自為布衣時嘗從其鄉人故諫議大夫陳公瓘㳺又嘗從侍講楊公時問學故其後立朝行已具有本末蓋非偶然者初登崇寧五年進士第歴縣主簿州判官錄事參軍教授凡五任改秩調漳州司錄就除國子錄擢監察御史時方爭騖於進取公足跡未嘗及權門已而以親老引外得知興化軍靖康初以右正言召未赴遭通奉君憂服闋又以工部員外郎召以母疾辭㑹劇盜起旁郡樂旤者相煽縣之官吏悉逃去鄉民扣公門求活公以信義徧喻從盜者使反業既而復有群盜自旁縣來據井絡殺掠人勢熾甚部使者且以檄屬公公遣子遲入賊中喻以禍福其渠領素聞公名旬月間相率從命餘黨悉散遣先是朝廷遣制置使將重兵來玩賊不時討及聞公既撫定則欲攘其功遣偏將規圖傷害至則執遲注刃於頸公不為動卒悔謝而去除福建路提㸃刑獄公事未幾召為吏部員外郎遷起居舎人以撫賊事増一秩公曰以此受賞非本心也卒辭之上方向儒學公奏帝王之學不當如文士所為願去末學之無益專務正心誠意以福天下除權吏部侍郎兼侍講奏乞罷遣高麗使又條陳屯田便利皆切當時事宜遷給事中遭內艱服闋還𤨏闥舊職時紹興四年也朝廷旌別淑慝推究章惇蔡卞迷國本末追貶其身且召其子若孫不得官於朝於是章傑自郎官出知婺州章僅自寺丞提舉江東鹽事公封還詔書謂如此豈足以示懲有㫖悉與之祠明年遷刑部侍郎初公之曽大母享年九十有三大父享年八十有八皆及見耳孫餘亦多夀考累世以華髮奉養公舊嘗名堂曰世綵諫議陳公播之聲歌士大夫從而為詩者甚衆緝之盈編至是祈以所當遷官贈大父且曰臣逮事大父教以忠孝念無以報因述家世事始末上嘉歎而可之宰相忠簡趙公方務推廣上孝愛之志遂以世綵集進奏曰陛下以孝治天下凡人子之欲顯其親者莫不曲從固知陛下念親未嘗少忘今復覽廖氏事跡伏惟聖懐不無感歎上它日謂公曰觀世綵集誠人間美事也其書至今人間樂傳之又明年以乆在朝列力請外除徽猷閣直學士知漳州郡人素以侈靡相尚昏葬例踰制公下車首立條約且親為文以訓告之風俗為變在郡二年應詔上封事乞早以建國公正皇子之號大略謂惟誠足以動天地感人心今意雖有屬而名未之正恐未足以慰幽顯之望是歲以年將七十請謝事時已降詔㫖矣詔書趣行至闕則有中司之拜首奏臣職在搏擊姦邪當思大體若乃捃拾細故矜一得於狐兔之微則非臣本心又奏經費不支盜賊不息事功不立命令不孚及兵驕官冗之弊蓋不一其原則在於一人之身若意誠心正以臨照百官則是非不紊邪正洞見天下之弊可次第而革矣又奏人君之患莫大於好人從已若大臣惟一人之從羣臣惟大臣之從則天下事可憂矣又論當逺佞人且劾從臣中為佞之尤者時大將恃功希恩所請多廢法公隨事論列至於四至肅然知畏凡公奏論皆本於誠實務先大體踐其初言類如此方是時善類倚公少安至所言漸廣卒為時宰所擠去自公之去言事者類皆承望而搢紳竄逐者相繼矣公謝事三歲以十三年正月壬寅沒於正寢累官左朝奉大夫封順昌縣開國男詔以中大夫告其第是歳十二月壬申葬於其居溪之南鳳山之原從治命也娶張氏封淑人子四人長遲嘗任朝散大夫知邵武軍後公二十七年卒次過今為朝散郎前知梧州次遂承議郎前知化州次蘧朝散郎廣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孫男十五人諸子遇郊恩累贈公少傅公自少時居母謝氏䘮已有聞於鄉黨長事繼母陳氏以孝謹稱撫育其弟甚恩先世舊産盡推以與弟及猶子居家儉約雖貴不改寒素居官以清簡率下不事威嚴人服而從之平時不觀無益之書不為無益之文蓋其所存毎貴於實用躬行而已某為兒童侍先公忠獻旁側聞公之名及添廣右帥事公三子適皆為郡於所部而其季又為朝廷選用以使㫖來治於桂暇日求公奏議讀之削藁之餘僅有存者一日愀然以公墓誌銘為屬某自念晚生其何敢任而請愈力顧不得而辭於是首著公之大節而次第其平生如此實淳熈四年冬十月蓋去公之沒三十有四年矣銘曰廖氏之先家於太原唐季避難甌閩是遷惟閩之廖自公而著豈以其位惟德之故公之清德壯老一節持身立朝氷玉之潔人搴其華我掇其實躬行是尚如漢萬石靡慕於寵靡撓於勢進無隱言退不茹愧謝事於家而名益崇惟其守道是以亢宗有寧其宮公則命之溪山所環後則宜之奕奕其後孔蕃且昌克念其徳以篤不忘
  王司諫墓誌銘
  乾道已丑歲某被命守嚴陵驅車入境俯仰其山川而想子陵之風詠仰止之章且意夫人才代出當不乏也既視事則進長老諸生而問近世鄉先生大夫之賢者則得二人焉曰諫議江公司諫王公皆以風節論議顯聞於世為鄉里所重已而司諫公之子今筠州史君來訪予又得從問其父事甚詳恨未能與嚴之人表而出之也越三年予屏居潭湘之上筠州走書以清江劉清之之狀來請銘公墓以予曩日之所敬固不得以荒陋辭也乃敘而銘之公諱縉字子雲王氏系出琅琊晉司徒導南渡始家江左其後有居睦州桐廬者曰朐封仕唐為和州刺史生肅清主簿淘淘生梁烏程丞耕耕生周明州衙推仁鎬因家於明而處者為嚴州分水人公踰冠遊大學中崇寧五年進士第調歙州司法參軍議獄以忠厚稱移池州石埭令斷訟民服其明方田法行旋以不實罷而石埭之民請以公所均為定用薦者改宣教郎知婺州浦江縣神霄宮初建觀望者競為侈費邑當置下院獨取之逺鄉僅以充數而已主者加詰公曰朝㫖不言城內外縣境有觀而舎之吾非違御筆也辟監杭州鹽倉臨安縣市易務知溫州永嘉縣調監池州永豐監丁內外艱㑹邑人翁漆乗亂聚衆剽新城令不以時應盜益熾新城求捕且急令遽調松村保甲以謀不素大擾吏懼莫知所為則以告公行義素為鄉里所信即日挺身徃諭已而縣得漆與其二子誅之衆乃定苗傅劉正彥南遁有詔起復公部松村民丁追之公以終制辭焉大駕在永嘉從臣有以公應詔權吏部郎官方移蹕草創之際公請許詣選者得以闕自言而為定其宜士無滯留而官不曠廢以論事忤宰相出知英州時二廣多盜郡有土豪公縻以職秩結以恩信得其死力所捕致無不克宜章賊尤熾公縱諜者諭以利害他日賊過郡境以俚語戒其徒曰無犯吾佛曹成蹂踐湖南為岳飛所敗走桂而東破連州衆號數萬廣東大震科調紛然公獨如平時客問所以然公曰吾州無兵無城冦至但當登譙門諭之以禍福否則以死繼之處之既定故寢食甚安耳寮屬請退保公曰吾守土吏也退將焉徃卒以靜鎭全安一境御史循行上公治行第一有㫖遷官秩滿令人對㑹朱丞相勝非當國雖故鄉監官至都堂亦使趨庭自列公顧不肯勝非怒敵方在邉擬公至滁州朝議皆言王公忤范丞相去之南荒今方來歸又置之北鄙何邪改知䖍州召為金部員外郎旋以選知溫州加直秘閣陛辭之日大常謂公未得去朝廷即拜監察御史既謝擢殿中侍御史時紹興五年五月也公首陳正紀綱嚴法守明賞罰立軍政廣儲蓄厚風俗冀為經乆之謀且援古事以申諷諭曰晉武平呉天下既定何曽語其子曰吾毎宴見未嘗聞經國逺圖此亦今日之憂也因言湯以七十里而有九有之師惟仁足以得天下之心夫豈以地之廣狹勢之強弱哉而書之言曰慄慄危懼若將隕於深淵惟湯畏天保民此所以天下歸之雖狹而廣雖弱而強也於是東南大旱而江湖為甚公慮所以振䘏之者如伸枉濫寛擊累禁科斂緩逋負免榖稅通糴船瘞殍者其論奏甚備而尤所拳拳者以常平之法名存實廢借兊之不撥還支移之不收納此所以坐視㓙荒而莫之捄也至推其本原則願詔大臣以燮理之事飭清躬以脩省之意論極剴切六年二月遷右司諫公言聽忠言於艱難之時易受直言於平定之後難況冦讐未殄願毋以目前暫無事而忽芻蕘之言又因對言明皇即位之初焚錦繡珠玉於殿前厲精政事以致開元之治及侈心一動窮天下之欲以致天寳之禍非初之難而終之難也陛下憂勤恭儉圖濟中興徃歲金翠之禁自內庭始天下風靡而近者庫藏供瑇瑁坑冶採青綠未必以為器玩設飾之用然恐下之人妄意好尚緣類而至願深戒明皇之失終始惟一以永無疆之休上為之改容嘉納六月臨安地震公言地震駐驆之所豈非天心仁愛著隂盛之戒邪女子小人外域盜賊皆隂類也女子小人則逺之外域盜賊則備之恐懼祗畏以應天心此先哲王所以中興也又言陛下纂承十年於茲頻歲豐稔僅足糧餉一有小歉民已流移蓋耕者寡食者衆軍政未立國用未節故也謂宜詔大臣參酌祖宗舊制與毎歲出納之數而均節之抑僥倖以靖衆志薄稅歛以寛民力為乆長之計上幸姑蘇軍屯淮上逆賊驕雛方肆陸梁而主帥有慢令不赴機㑹者公請奮周世宗我太祖之英㫁以勵其餘又言今所與共濟艱難復大業者二三大臣耳或出而總戎或處而秉軸交修政事之間進退人才之際謀慮有不相及則初意未必盡同茍無私心惟其當而已蓄疑敗謀理必不可願戒大臣俾同心同德絶猜間之萌恊濟國事公以大臣不和為憂比終歲再三言之至謂執政間有於敵兵南向之時倡為抽軍退保之計上則幾誤國事下則離間宰臣言尤至切又言軍興以來多為一切之制今盜賊粗定上下內外宜守成憲而舊弊之未革者如官資之轉行過犯之改正差遣之審量皆用特㫖廢定法逺方監司守臣措置自肆姦贓抵罪鞫治既白或不行法止從輕比若此類紀綱不立法令不信雖宵旰焦勞未見可以為治也張俊營第建康廣袤占民居公請密敕俊自還之內侍李琮童貫壻也恩㫖復許其仕公言梓宮未返天下痛憤忍令童貫壻再仕乎所言多採用兵部尚書呂祉護諸將於淮上公請於都督府屬官中選知兵者助之謀議且留軍中撫循訓練通將士之情未幾酈瓊叛祉死之先忠獻公時為宰相臺諫議以擇帥不善為責公曰司言責者獨不任其咎乎且以是進退大臣非知大體者也既而章交上公獨論劉光世屯淮西士卒數萬惟王德一軍忠勇敢戰餘皆驕惰自肆不可用也一旦以德踵光世之後酈瓊等憚其威嚴訴於朝既為之改命而召瓊等赴行在乃懐疑貳相率北去則潛為此謀有日矣張某引咎求罷方防秋之際二大將又入奏而朝無宰相無乃未可乎章再上不報求補外復以直秘閣知溫州先是日食之變詔求直言臺臣有語公者曰上任我輩言路而外求直言建此議者必懐姦公曰日食求直言故事也豈以臺諫而廢及是又諷公曩趙丞相之去我二人不擊故不遷今臺諫媒孽右相勢已搖吾與君遂言之則同升矣公正色拒之至是反劾公觀望欲為後圖公聞之笑曰吾老矣不願目前之利乃為後圖不亦左乎坐落職奉祠公在言路知無不言毎謂人才實難多事之際尤宜為朝廷愛惜以故不専彈擊而惟論安危利害大計與所以啟悟君心者上嘗稱公中正不阿得諫臣體它日言事者有不稱上曰王某論事可思即復直秘閣知常州淮上戍軍經從有攘民羊及誣民為盜縛之去公追得民與羊於舟中獨不得軍士姓名貽書誚主帥卒以三輩狥河上聞者服焉㑹有故從官歸自敵中蓋嘗仕敵國據吾京邑而為之守者過郡公惡之不為禮力求見公面詰媿之而宰相秦檜與之親厚歸而泣訴檜怒十一年春以公主管台州崇道觀州人惜公去以為循良之政前人莫及也州舊有河貫子城達於倉後或堙塞公請於朝開深以便輸至今頼之退歸幾二十載恬然自樂也積官左朝奉大夫既告老以郊恩賜三品服二十九年六月己酉與親戚笑語如常時語其家人曰心中無一事時至可行矣夜分而逝享年八十七九月甲申葬於縣之分水鄉茅山之原公天資忠厚事親從兄誠意篤密子孫侍側燕居笑談必寓以訓敕治縣八年囚無瘐死者去官人思之不忘雅不喜求請及公之存子孫悉從吏部選無詣堂者其行義尤為文定胡公翰林學士朱公所知皆嘗論薦於朝劉清之曰嘗得公遺書所謂霜臺諫垣藁者合九巻讀之累日深惟既徃之是非易定而當時之毀譽難公也觀前輩奏篇至毀譽之際雖元祐忠賢猶惜其是非之未定焉而公書手跡具存繫以時日皆可依據至所尊信必天下鉅人所排黜必其自絶於善人之類者非唯當時迨今實然而後知公之所言蓋有見於中非茍然也配詹氏贈左光祿大夫良臣之女贈碩人後公一年卒子男二人日休右承議郎權發遣筠州軍州事日勤左朝散郎權發遣處州軍州事女四人長適右迪功郎邵希仲次適左朝散大夫翟𨋎次夭次適右迪功郎詹煥孫男四人瑑右從政郎玼珙皆右迪功郎珌未仕孫女六人曽孫男女十一人銘曰
  士或逺實浮華是滋凡厥言行曷據曷依觀公平生惟實之務陳言諫省質直靡嫮有所毀譽皆心所安乆而益信是則為難其在郡邑悃愊平夷惟其有常去輒愈思其在閨閫孝友融怡豈惟其家鄉黨是儀子陵之山千古蒼蒼清芬不磨惟公之藏





  南軒集巻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三十九     宋 張栻 撰墓銘
  䕫州路提㸃刑獄張君墓誌銘
  君諱梲字仲山於予為從兄寔同高祖予家自唐嶺南節度使由曲江徙長安國子祭酒由長安徙成都再世高祖諱文矩早捐館舎夫人楊氏挈孤依外家於漢之緜竹今緜竹之張皆自高祖出也君曽祖諱絢祖諱鈞考諱注俱隱德不仕考以君升朝恩封承事郎致仕累贈正奉大夫君未冠逰鄉校貢京師入太學為內舎生預國子薦靖康之難間關歸故鄉就類省試登紹興二年進士科已而丁內艱免䘮遊東南值先丞相忠獻公督師江上辟君主管機密文字以軍事入對改承奉郎湖冦平用幕府功遷宣教郎以親老丐歸授潼川府路轉運司主管文字秩滿成都府路制置使席公益辟幹辦公事未數月丁正奉公憂服闋通判參州又通判䕫州未赴權四川緫領所撥發舩運至䕫才兩月以臺檄權知忠州還䕫秩滿通判峽州丁所生母太碩人憂差知資州未及赴服闋知榮州改知蜀州秩滿入對知隆州中道改洋州歳中除利州路提㸃刑獄公事又徙䕫州路再歳請祠有㫖令入奏行次荊渚得請主管台州崇道觀即日西還以疾沒於巴東享年七十有四積官至朝請大夫君資稟淳茂於勢利泊如也方忠獻公督師君在幕府入對論為國當先自治當上意忠獻且器之而君顧以親老力引歸已而忠獻去國為時相所忌併與族人抑之君以資考連得倅貳率逺次且愈下不屑也其自蜀州入對上即位之三年方留意牧守訪問再四貴近有欲見之者迄不徃授小州而歸晚被召命而祠請已再三上矣平時官情大畧如此其為政大體本於忠厚愛民不茍其職而不為赫赫名利之為州三面阻澗懸絶數十仞自北山引水入城承以木溜雜泥滓牛馬飲民以為病君至始以陶易之甃三井以瀦之為宇以覆之題其額曰惠民至今頼其利是時提舉司欲以它郡置場貿茶君謂郡並邊毎歳以茶之晚生者易蠻馬今為場使夷人知茶味必得此而後市則將何辭論再三議卒詘其攝事緫幕益昌大水軍儲並江不沒纔數尺君身當其衝督役夫日夜築治廩以完迺請徙置高原今南倉是也其在忠州之歳又㑹大水入郛郭君先期令民徙雖州治亦以舎計口予食親撫存之民頼以活忠素彫弊獨以鹽課禆歳用君㑹一歳用度出入以其餘代下戶輸上供銀數千兩人尤德之其在蜀州州素苦重額累政積負緍錢總賦者方務聚歛督趣急如星火君視民力困不忍剝取寧以身受責總賦者遣其屬至郡鈎考微隱首校公帑籍迄無一毫私獨劾君首議抗拒為諸郡倡朝廷察見始末使寛期限以補總賦者迄無如之何郡有大辟獄具而君獨疑其贓未得一夕夢至何處若神祠者有大書疑字驚而作曰必是獄也審究之果主家紿囚以不死使之承追逮遂服蓋其惻怛之誠雖夢寐不忘也時北邊方用兵總賦者議調西州民轉餉君謂有三不可西州賦重於三路不待調夫民力已疲矣自蜀至利役夫徒手走千里始得負糧而行又千里乃至西和古人以為千里饋糧士有飢色今且倍矣獨奈何且劒利調夫一人之費為錢八萬西州道逺費必倍以一夫十六萬錢計之直米五十碩古人以三十鍾致一碩為困民今以五十碩致六斗之粟利害又相絶矣卒寢其議一路頼之其在洋州異時逋戶反業得貸牛出租於官合諸州累欠至三千餘碩總計者用為實數以給軍邊民至破産不能償君列其事於朝悉得免郡歳受民租總賦者輙對糴以給軍先時民輸一石以七合為羨其後並縁十倍之至是又欲以七升為額君曰作法於貪其弊將可窮邪力沮止之其持節利路興洋間多營田與民田錯官軍怙強為擾田且多荒君上其事於宣撫使請令民亦得佃耕農榖用以廣蜀饑流民至關外者甚衆按視振給且廣糶以平榖價使皆得食知樞密院虞公允文時為宣撫使毎咨訪以事君率正論一不及私再三為言成都路預借之弊朝廷非不申敕而迄不能止蓋以諸郡例空乏無以塞責則巧為之計今不若盡攷其用度出入之實上聞而有以寛䘏之則預借可戢民受實惠矣其後諸州卒得蠲減實君發其端其在䕫路於獄事尤切切首下教禁戢四事拷掠無得過數繫治無事踰律訊問必躬臨疾病必以實合一路之獄凡六十有五禁囚百三十事令下才閱月以獄空聞者三十八所䕫恭兩州合欠經制緍錢至二萬七千有餘君謂赦令之下有所蠲獨此不得邪言於朝併他路得免其不急於催科而篤於厚民類如此亦異於俗吏所為矣君孝友恂恂㓜事正奉公甚謹中歳以來率婦子奉所生母曲盡其意居䘮以毀瘠聞治家有法度不事華飾不為戲言不忍言人過鄉人尤親且敬之不敢干以私待族黨有恩視其尤困乏者推居官所得俸以給之女兄及族弟之女貧不能行君收撫嫁遣比君沒哭之如父少長從忠獻公公每愛其慤實時時從旁推揚蜀之賢士大夫而未嘗以語人教子弟諄諄不倦每曰為人當植立貴勢不可恃也居官當亷謹已欲不可縱也治家當勤儉衆財不可私也此吾平生之所身履而以望於子弟者其所存亦可槩見矣君娶李氏先君卒累贈宜人四子皆業進士光弼以君䕃得迪功郎充四川提舉茶馬司准備差遣次光逺將仕郎次光裔光顔四女長適迪功郎房鐸早卒次以癈疾不行次適何如川次適黎時雍皆為進士內外諸孫男女合十九人以淳熈元年十有二月甲寅朔葬於縣之武都鄉光弼等萬里遣來請銘予惟念自㓜從先公周逰四方於宗族闕敬方君在忠獻旁時予蓋未省事也丙子之歳忠獻在疚君來省侍於長沙始獲從君語是歳忠獻入蜀又獲欵也顧其氣象猶有前輩重厚典刑足以儀刑鄉黨使後生小子消浮薄之習不謂十九年間不復見君而君亡矣予既憂患之餘念宗族日落棠棣脊令之詩實感厥心如此又何以辭銘曰
  其德也器厚而不窳其藴也櫝實而不窶其用也泉澤而不淤其傳以銘匪今於古
  直秘閣詹公墓誌
  自頃國家承平日乆士大夫豢於寵利無捐軀殉國之志狃於宴安諱言兵事一旦戎馬入中原相視愕眙不過為畏避偷生之計仗節死義罕有所聞至其謀國則以退怯為得筭事讐為全䇿風俗至此夫豈一朝夕之故哉然而其間天資忠義務為實用不汨於習俗有志於當世者亦豈無其人顧有而絀於時論又不克盡其用為可歎慨若詹公是也建炎初元公通判鞏州北騎再渡河狙脅陜洛長驅至秦隴將及鞏郡守假它檄去公即日合兵民七千人授甲登陴敵至城下大呼趣降公命以勁弩射之圍合數重部分既定歸與家人訣曰自國門直鞏九郡皆不守吾守死矣竭家貲犒軍謂其父老曰我已與家人訣爾當共助我皆感激爭出金榖敵盡力攻五日不能破㑹公所乞熈河兵至與敵戰殺其將三人遂遁去城卒全紹興時苗傅等甫伏誅敵勢憑陵諸將有憤激戮力之意有司顧以調度不給為憂㑹大饗明堂已下詔矣公時從招討使慨然奏䟽大畧謂靖康之禍人神共憤乆矣今大敵在前國勢不立與其崇孝饗之虛文曷若厲復讐之大義請停大禮悉以其費佐軍督諸將分道攻守以慰祖宗在天之靈繼志述事孰大於此事雖不行識者韙之丞相張忠獻公督師遴選時彥首辟公掌機事劇賊楊麼據洞庭奉檄先走鼎州度事宜所條上悉中機㑹方是時敵挾我叛臣日窺邊諸將列屯淮漢幕府議軍事曲折有非文檄所能傳者必委公徃諭意析理㑹情無不切當蓋公舊為河州士曹故將王淵為寨主捶將校至死郡守欲加罪公曰小校犯階級是不可以常人論也卒免之王公感激平生事公如父兄張俊韓世忠始淵部曲也故其言尤為諸將所信忠獻以是任之公善將兵事嘗佐世忠解濟州之圍行至熈河聞北騎已南公曰卒遇敵進退何據當駐山陽以佚待之一戰可勝世忠銳意不能從師至宿遷果潰自是愈心服劉光世之罷兵柄也尚書呂祉徃蒞其軍於合淝公已去幕府貽書忠獻曰呂尚書之賢固為一時選然於此軍恩威曲折卵翼成就恐不得與前人比兼此軍今已付王德德雖有功而與其下酈瓊輩故等夷耳恐有中不能平者願更擇其偏禆素為軍中所親附者使為德副以通下情忠獻然其言未及行而酈瓊以叛聞公明審有謀類如此自忠獻去國和議興公不復用有薦之於時相者時相方謀和亟惡言兵乃曰詹君而賢何乃樂從兵間耶嗟乎是豈知公心者哉及敵暫歸河南地見大夫無可使則又謂公有守鞏勞俾以使指徃關中時公年高矣親舊爭勸無行公曰朝廷名為撫舊疆吾雖老敢辭乎曰然則無以家行乎公曰人情危疑使者不以家行是重之也即日盡室引道間關入境延父老問疾苦布德意㑹敵敗盟不克終事蓋其慷慨狥義之意至老不衰其為人本末大畧如此所謂天資忠義務為實用不汨於習俗而有志當世者若公非耶而絀於時論不得盡其用以死則可不為之歎息哉予故特表而出之世之君子必有能辯之者公諱至字及甫嚴州人曽祖瑀贈正奉大夫祖詢不仕父安學行為鄉里所尊以累舉恩仕為浦江簿贈宣奉大夫母太碩人余氏公中崇寧元年進士乙科授泗州推官河州推官徙士曹參軍改秩監在京廣衍倉通判濰州易南京留臺通判永靜軍及鞏州召未對除陜西轉運使以親老辭改御營平冦左將軍隨軍轉運判官主管臨安府洞霄宮起為江淮招討使司隨軍轉運副使知常州改徽州辟州督府主管機宜文字以幕府功除直秘閣忠獻將薦於上㑹太碩人有疾力辭歸遭內艱服闋提舉台州崇道觀知處州言者希時相意論公與諸將善坐是罷起為永興等路提㸃刑獄公事後復丐祠以崇道歸紹興十年以微疾沒於其家之正寢享年六十有八初娶何氏兩娶許氏俱封令人子男三人攸之仰之倬之並右從事郎孫光祖紹祖似祖興祖昭祖女長適迪功郎潘淵明次適承節郎方守中次適承務郎王興義是歳十月甲子葬於遂安移風鄉新村之陽積官至左中奉大夫封建德縣男公自幼沈厚寡言外樸中敏孝友尚義居太碩人之䘮鄉黨以為法育伯兄孤孫如已子孀妹來歸為之區處生事兒女婚嫁皆得所宗族之貧無所給者曰於我衣食死於我葬以至外姻亦頼以濟度量恢廓喜怒不形而人亦莫敢犯奬借後進聞一善若出於己有不善為之憂委曲諷曉之雖甚不肖亦知愧訓誘子弟不欲傷恩反復諄諄不憚故凡其宗族與其鄉之人生則相與愛敬病則合力祈禳終則至於流涕此豈偶然哉公於書無所不讀讀輙不忘務以躬行為主考論禮樂制度往往得經意尤喜推原歴代治亂得失之故藴蓄深厚發為文章雅健追古其得意時操筆如風及讀之雖宿致思者不能及其藁隨多散失所裒拾僅得𤅀山集十巻詹氏系本南陽五代時有避亂來嚴之建德者實公始祖也其二子復徙遂安一居遂安之原至公凡九世一居新安之原亦同邑也自宣奉公糾族講學而詹氏始多秀士及公益敦篤懼兩原子弟世逺日踈乃立二老祠毎歳季春悉合其少長奉祀事已相與飲酒序親愛以無忘厥初雍雍然也又為之立墓祭之式使後人世守之其尊祖糾宗之意甚備詹氏人才之盛抑未艾也公季弟曰棫仕為宗正寺丞於公蓋同志者公之葬狀公行事甚詳而銘文未有所屬後三十有四年歳在戊戍宗丞有子曰儀之今為廣西轉運判官與帥張某聯事講學相好也於是始以屬某而某實公所從忠獻公之嗣子也乃不克讓為之論次如此而銘之銘曰
  猗若人之好脩兮懐瑾而為美也不隨俗而風靡兮厲秋霜以為志也羌視讐而弗疾兮已獨斯之恥也紛懐生以自營兮予何艱之避也周旋於羽檄之間兮抑將以伸其義也凜自信之不疑兮曽習俗之何睨也勒銘以昭之尚後人之興起也
  通直郎致仕向君墓表
  開封向氏自文簡公相眞宗天下稱賢其家始大於後欽聖憲肅皇后作配神宗母儀三朝其族益光顯人才亦接踵而出始終與國並昌靖康女眞之變二帝北狩衣冠南渡一時仗節死義之臣僅可屈指計而建炎之元守死淮寧風烈暴白者實文簡四世孫忠毅公也忠毅死時其家幾亡噍類第四子沈適以逆婦於故侍讀文定胡公之家獲免於難君即沈也字深之雲君生名門資稟靜厚既受室於胡氏日親文定之教薰陶義理歩趨矩度益以成其德獨痛家國禍難之酷終身於祿仕蓋泊如也至於春秋復讐之義則不能以忘於中無路自伸積憂薰心早衰多病以至沒齒識者惜之自宣和中用叔中奉公子褒恩補登仕郎紹興中始授右迪功郎監潭州南嶽廟又十五年復為添監釐其務有劉昉者安撫湖南嘗希時宰意誣奏君叔父秘閣公子忞至是昉復來君即引去適改君湖南安撫司准備差遣迄不上也君念所生母李氏自淮寧相隔歴歳乆逺迎養禮絶遵律追服率禮無違服除申畀前命言者論忠毅淮寧之節訪其後人尚書下符促赴闕君以時方多虞已又抱痾養身崇德無辱其先庶幾足矣希寵徼進非所願也竟不徃前後凡五監潭州南嶽廟最後以上登極恩轉右從政郎在法選人六考致其事則通朝籍君覬得以追賁李氏即引疾請㑹新制止得改次等已而嶽廟理考故人之在朝列者為之請乃更授右通直郎致仕拜命才八日而君沒未及為李氏言也聞者尤傷之君孝友端諒奉先致嚴居家有制為人謀必周主財用必公制事敏而詳接物簡而和居處服用取適可而止視外營未趣紛華盛麗舉無足以撓其中蓋其天資之美而亦薫習之力也君事秘閣如事父間闗百為備極勤力深愛和氣小心畏忌奉承幹蠱凡四十年人無間言始忠毅死事朝命官其後六人君以其一奏季弟鴻鴻蓋淮寧脫死於襁褓中者自餘悉以聽秘閣之命畀其族人而君之子士行秘閣又以郊祀恩先已諸孫而及之推此可見其叔父猶子相與情義之篤也故侍郎胡公寅毎咨嗟語人曰若向深之之事叔父可以為人猶子之法矣秘閣自南渡以來聚族而處甚恩既沒君復率諸弟守其遺訓綱紀輯睦如初乾道七年四月十八日微疾沒於正寢享年六十有四是歳六月葬于衡山縣紫蓋鄉梅橋山祔於忠毅公塋側君曽祖考綬故西京左藏庫使祖考宗琦故太中大夫贈少師考忠毅公子韶故中奉大夫知淮寧府贈通議大夫賜諡君之配胡氏文定公之女賢德懿範為閨閫之表子男六人曰士行迪功郎前荊湖南安撫司准備差遣餘皆夭女四人長適通直郎江南東路轉運司主管文字胡大原次適將仕郎劉無忌次適蕭澣次適趙維皆進士孫男二人公頥公顗淳熈二年士行以大原所狀君行來曰先君沒四年矣而墓表未立敢泣以請某惟念如君之賢實中心平日所敬者獨懼文字不足以稱耳而尚何辭乃為之銘銘曰
  有赫其門國之休兮有美其質羌好脩兮被服名教言行周兮囏闗百罹抱隠憂兮世所趨慕匪予求兮湘江之湄獨夷猶兮終莫克知尚奚尤兮曷以詔後表於丘兮







  南軒集巻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四十     宋 張栻 撰
  墓誌銘
  通判成都府事張君墓表
  君張氏諱椿字大年漢州緜竹人曽祖諱紘贈太師冀國公祖諱鉞舉孝亷考諱濩隱徳於鄉閭贈朝散大夫妣宜人蔡氏君幼孤家徒四立壁備極艱苦而挺然有志於為善某之祖妣秦國夫人實收而教育之逮長能自立鄉䣊稱之忠獻公既貴鄉里家事俾君任責君謹守家訓杜門讀書身率宗族公租及時先輸無一事至官府輕財好施勇於為義視親婣之祭祀昏𦵏不能自給甚者即助之後生子弟之不率訓者切厲之紛爭不能自決者平處之小大畏伏屢試進士不遂後亦不復徃忠獻公知其可以居官遂使來南用叔父徽猷公滉致仕恩補將仕郎君時年五十餘矣旋授右廸功郎都大提舉坑冶鑄錢司檢校官未上㑹省員罷故開府儀同三司劉公錡帥荊南辟為松滋縣令縣更兵火之餘重以水潦湮墊徙治田萊多荒又地産茶方春他路惡少私貨者執兵器旁午甚至剽略殺人官為屯禁旅守要隘盜益羣行抵捍莫可遏止令闕官且十年君得檄數曰世豈有不可為之邑哉至則以撫輯為先罷橫歛絶闗禁令商旅通行自如榜諭盜使速自新反其業其烏合游手願從軍者請於府為效用願耕者官給牛以為營田盜以是衰則又推廣保甲法而行之民欣然從令盜無所措足則上其事於朝朝下之府略施行於它縣荊南至今民兵之盛發端自此然君於此思慮極詳密猶恨其説未得盡用於時也縣歳調夫築堤費不貲吏並縁為姦旋即決壊君詳視向所築率退就淺近不當其衝更進塞要害冐大雪躬臨之迄于堅實明年秋大水堤不沒數尺比退無尺寸圯邑人謳歌焉乃新夫子廟宮率諸生講誦公居庫庾次第一新松滋自是始成官府㑹府増戍官軍符諸邑治舎君獨以不擾集事敵冦邊它邑人例多逃徙境內獨倚君按堵及將去庫有餘貲以代下戶租既去人思之轉從事郎中書舎人劉公珙薦君可任繁劇差如建康府江寧縣縣在府下應接期㑹急星火君先立科條示以恩信卒以整治聞兵部尚書虞公允文制置荊襄辟君為准備差遣用薦者改宣教郎幕府事有未便輙盡言公命提舉激賞庫掌庫者武吏公所親信異時無敢孰何君獨勾稽究治或以為過既代公者乃小人搜剔費用隱微卒不可得公始歎得君助為多授䕫州路轉運司主管文字㑹轉運判官周升享傅㑹大官以舟運蜀馬一路騷動且將盡核羨財以獻君推誠勸止非一事至其甚不能遏則不敢署文書且與之辯曰昔稱善理財者不過知取予耳今知取而不知予獨奈何使者大怒捶吏逼公署迄不可則無如之何時敷文閣待制王公十朋帥䕫素以剛正自任每多君曰使為屬者人人如張君上之人寧患過舉耶終身稱道推揚不置已而馬運卒不可行使者以罪罷且死君致其孥則盡力君在職嘗以臺檄攝知大寧監半載逺人安之秩滿通判成都軍府事連帥吏才有餘第所尚或偏寮屬少年爭為刻新以求媚君居其間處以靜厚其怙勢妄動者輙面折之帥亦頗憚焉屺山之下堰水為利最全獨歳一葺君適董其役盛冬勞苦不減松滋治堤時或以君年高勸少休君曰民命所繫使身可寒亦為之何勞耶在職二歳堰獨完方是時虞公已為相其親䣊有為邑府下者自帥以下反曲意奉之君行縣獨問以職事叱責之不顧平生大抵直諒不回例如此使得高位以行志則其卓然表見者又可量哉以乾道六年九月七日微疾沒於官舎享年六十有九累官至承議郎以八年十月甲子塟於緜竹永祚鄉之原配范氏城都華陽人儉順之徳實宜於家後公三年沒子男三人然廸功郎次熈次㽦長女適鄉貢進士范子脩䇿二女適迪功郎宇文紹莊其仲季夭孫男四人淳熈三年冬熈以然所記錄其言行走桂林請予為表予與君同曽祖惟銘之義始於鍾鼎然與史異記曰銘之義稱美而不稱惡此孝子孝孫之心也至於後世溢美過甚而無以取信然則宗族之間自為之抑可信乎予謂惟其實而已實之所在雖親何嫌抑其親者又觀之審也若夫誕書妄紀雖踈庸何信故予有此不復辭而如吾兄之賢予實親見而熟誦之於茲之述蓋有所不能盡也嗟夫
  訓武郎趙公醇叟墓誌銘
  君諱師孟字醇叟胄出昌陵燕懿王之七世孫也懿王生冀康孝王康孝生丹陽僖穆王僖穆生南康脩孝王脩孝生崇溫獻公五世皆居嫡長溫獻諱令圖是為君之曽祖考祖考諱子野終襲慶軍承宣使考諱伯莊繇宮邸為外官終右朝請大夫知道州君生而秀異長無貴驕之習以孝友稱用承宣公恩補官紹興壬子歳調監永州祁陽酒稅秩滿用宗室恩得監潭州南嶽廟自是之後寓居南嶽蕭寺中屋僅數椽被服不減寒士無他嗜好獨與簡編對潛思愽攷矻矻忘晝夜其於國朝法度興革廢置利害靡不周悉至於天文象數卜筮篆籕亦無所不通論古今事纚纚可聽閒即游歴溪山以自娯適蓋無復後進意也逮於壬午歳之春先公忠獻留守建康薦君才可以任事操可以厲貪願易文階擢寘清近以為公族勸有㫖令赴在所而君時已抱疾喟然曰固願一見君父効愚忠其如疾何且幸得托公族竊厚廩召而不行國則有刑乃扶持越數驛引疾以歸蓋自始求退以至於終凡任嶽廟者五主管台州崇道觀者四其恬於進取如此始君來南嶽㑹文定胡公之家在焉君聞所講伊洛餘論而心慕之與文定季子仁仲先生逰餘二十年其間講論問辨固非一端而君自謂吾斯終未有所安也故先生之沒君哭之尤哀然而君方年少時性剛而氣銳遇事輙發不可少忤及見先生長者以來閒暇靜養至於終歳意象循循寛厚和易未嘗有忿色慍辭見於外識君者皆謂與疇昔為易人則學力之所變化亦可知矣於後有室家之戚歴時而情未能遣君頗病之一日晨起灑然有喜色家人怪而問焉則笑不答已而語其友曰吾今而後始為不負此生平時滯吝氷解雪消其樂有不可名言者矣蓋自是以為所得不疑有隱几據梧之意家事亦不甚經念時獨旁觀老釋之書囅然一笑晚苦末疾以乾道壬辰九月十七日終於所寓之正寢享年六十有四其年冬君之友胡寔狀其行使來告曰醇叟不幸死而無子將以十二月壬寅塟于衡山蘭橋之原惟是所以詔來世者敢請某念徃來湘中熟君舊矣義固有不得辭者重惟習俗之𡚁搢紳大夫徃徃競於寵利而不能自克如君近出公族抱負才業而退然終身孜孜求道無所歆慕乎外抑亦可尚也已是宜銘君積官敦武郎配王氏先八年卒獨有二女長適將仕郎張衍次適右迪功郎栁州洛容簿范子文君無恙時或勸宜以時定嗣子君曰兄弟有子先人不乏祀是亦足矣而識者尤悲之銘曰世俗爭騖已獨處兮公族烜赫已踽踽兮天資剛強變寛裕兮夫豈偶然學所致兮生以其常死曷悸兮勒名於丘示來世兮
  教授劉君墓誌銘
  前贑州教授開封劉君靖之淳熈五年四月二十四日以疾沒於家後三月其弟前太常寺主簿清之塟君於廬陵先墓之側書來請銘頃予居長沙聞章貢有學官始至登講肄之堂視其旁列繪像凡五六皆近歳太守部使者即日撤去進諸生而告之曰若亦知濓溪周先生嘗通判是邦乎先生百世師也學者所當尊事於是以其處為先生祠使誦習其書問其姓名而知君之為賢今得清之所寄行錄一編大抵皆贑之士紀述君之言行謂君之教人首務正其趨向月校其士以行義為先視其文論治道而尊管商談學問而渉佛老言時事而忘讐敵者必痛抑力排之終日坐直舎雖休沐亦或不出講質問辯者相踵與之反復無少倦有一善輙屢奬而申勸之有不善為之愀然曰吾教之不至也以故多所感動凡學之事小大悉有條理致其鄉之老成者使分教席下向有濫居其職者輙漸自引去士爭趨於學益市書它州使之讀而丐増其廩以食之自太守部刺史以下見其懇惻無敢有紊其學政者故君得以行其志贑之士知有為己之為重恥言利而趨於義君之教為多故其去官爭欲畱之而不能比其死奔走往哭又爭為紀其言行欲其有傳夫豈偶然也哉予於是而歎君雖在下位而能不苟於職如此且觀其所以教而知其志之逺且大也則為按其錄而書之君字子和本臨江人五世祖太子太保式自臨江歸京師曽祖斁故朝議大夫贈太中大夫祖武賢故承議郎考滁故通直郎致仕母趙氏君資稟沖淡而溫厚中紹興甲戍進士第初任吉州司戶參軍兼掌獄事即不為詭隨更尉邵武上官文符之下有病民者不輕以行及得贑學教授待次凡五年益用力於經史講論先覺師友淵源及其居官則推已之所從事者而與其士共之秩滿改官遭繼母裴氏憂未及禫而君死矣病且革戒其家曰䘮事勿用異說享年五十有一娶趙氏有子曰仁季女一人惟劉氏自國朝開基以至於極盛之際世有顯人名在國史忠厚雍睦之風相傳以至於今世系益逺而家法不衰君之兄弟又能克篤其敬相勉以道義藹如也大家子孫能世守如此者其亦鮮矣予雖未識君兄弟而與君之弟相與書辭徃來有講論之好來求銘君墓至五六辭甚苦有不得而辭焉銘曰
  世之論者以郡教授為不急之官以予觀之使得其人則於其州可以成才而善俗顧不急哉贑之學自紹聖間有賢者曰李朴先之實臨其官今八十有餘年矣而士猶稱之不衰及君又見稱曰是可繼先之也豈不賢哉予故表而出之
  欽州靈山主簿胡君墓表
  惟建州崇安胡氏至文定公而始大其上世皆居里中文定公宦㳺荊楚歳乆皇考宣義公淵沒塟於荊門紹興初因徙家衡嶽之下於是二弟寔從仲曰安止仕為朝奉郎生子寔字廣仲是為君君雖生晚不及親受文定之教而自幼敏茂氣識異於常兒年甫十五從家塾習辭藝從兄五峯先生宏察其質之美也從容告之曰文章一小技於道未為尊所謂道者人之所以生而聖賢得之所以為聖賢也吾家文定之業子知之乎君拱而作曰某不敏故竊有志乎此願有以詔之先生嘉其志樂以告語君雖素羸多疾而矻矻自力不肯寘由是所見日以開明先生之沒君獨念前賢淪落且懼緒業荒墜慨然發憤見於辭色孜孜訪友惟恐不逮講辯反復以求至當議論貴決白不為含糊摸稜態其居家雍睦而有制閨門內外無不敬愛之或諏其所以致此則曰家道之失和平皆由小知自私害之吾一以公心惻怛居其間故無事耳始朝奉公沒時幼子寓僅垂髫君撫育教訓恩意甚力輕財好施意氣豁然舅之子貧無所依君收養之終身以至族姻之不能自振者頼君區處調䕶非一而其好善疾惡亦本於天資親朋有過盡言不隱雖甚愚窒不忍棄必反復開導至其以非意相犯則恬不與較平時誦習文定公春秋之説尤患末俗統系殽辭每舉莒人滅鄫之義言意深切其操心主於忠厚為學謹於人倫貴實用而恥空言行事之可見者大抵如此早以門䕃補將仕郎殆將二紀約居恬然不急仕進近歳始就廣西銓選得欽州靈山縣主簿亦未上也乾道九年秋因事至湘隂得疾堅痞在腰股間醫者誤以快藥下之則益甚亟歸舊廬以十月庚辰沒於正寢享年三十有八娶黃氏知鄂州抗之女子男二人大同大有皆幼一女才及笄君之沒士之識君者莫不為徳門惜君之賢至其所居鄉里之細民亦曰何善人之不夀也予與君交幾十五年志意相合歳時㑹遇與夫書尺徃來無非以講論切磋為事則予之惜君又豈常情可比哉嗟夫學者之病固非一端以予觀於近世其大者有二焉貪高慕逺則不能循序而有進負已自是則不能降心以從善是二者抑學者之所甚病也數年以來瞷君熟矣蓋務實趨本自反於卑近而虛中求益不私其故常予是以知其所造將不可量也孰謂天之降年止於斯邪學力而未極其成才高而未著於用予之所深痛也予豈不知脩短之有命耶是歳十二月癸酉塟于衡山縣雲密峯之東從其先君之兆其友同郡呉翼以狀來求表墓明年乃克為之淳熈改元九月戊申述
  呉監廟墓誌銘
  予自為兒童時即識呉君子通胷中坦夷善談論豈弟人也平時游公卿間以忠信自將一見即欵熟乆不以榮悴改自予先公與丞相趙公當國開督府嘗辟君蒞軍士之食及有疾病者逮予家居湘中君還自北即復來登門先君貶陽山陽山窮僻多癘氣時秦檜擅權熖烈原火忌疾特甚先公屏居闔關不與人相聞雖向來故吏亦有莫敢以書至前者君獨屢入嶺求見見必留乆而後去年歳間必復來太夫人在長沙君來南必待安問復視先公飲食顔色寧健否歸以告君又與樞密折公善折公貶郴君亦每道郴問勞欵曲方憸人帥潭網羅善類搜抉細故以諗檜君堂堂徃來遷客間自若不顧也先公與折公皆作詩稱道之其激義蓋如此君諱芾子通字也其先自武夷徙家湘潭曽祖惟忠祖仁信父仲明皆業儒君少而孝友既孤事母訓弟有聞於其鄉母病瞽踰紀君精意療治一日復明如初人以為孝誠之感也㳺京師聲譽籍籍縉紳間廣西經畧使呂源辟君自布衣補官為屬凡所以資源者甚至其可知者如料莫公晟有它意欲消患未然及並省平觀二州以寛支移之擾力行法禁以革泉貨出徼外之弊廣人稱之盜曹成破臨賀餘黨未去君以檄疾馳入城保其資糧數十萬得無失使者議狀其功君力辭焉出嶺調官既入督府復就版曹辟為諸路回易總領司主管文字已而從路公允迪往南京陷於敵深自晦其能亦屢以疑似坐獄不為屈竟得脫歸請祠返故居遂不復出仕矣君論事纚纚聽者忘倦練習典故法令以至山川險易財賦本末出入皆甚悉而又特精於醫始君少時父病瀕死而醫無良且玩視邀重利君慨然閱素問岐伯盧扁之書乆而得其妙視脈如洞見五臟詳察其所以然而投之劑無不應如甘蠅飛衛之射郢人之運斤蓋心悟神解非庸醫守紙上語者所能睥睨髣髴也計所全活不可勝記在京師時士大夫私識其治法成書相傳以為異及歸湘中鄉黨尤頼之人有持金帛報者即謝不敢受家四壁立處之澹然紹興辛巳八月五日終於家享年七十有五是歳是月祔於先塋實衡山武陽鄉娶黃氏先君卒再娶陳氏子以宗林宗元宗孫伯騏伯熊伯驥女長適奉議郎李茆次適左迪功郎鼎州教授王起宗季適進士曠楊林宗屢來求予誌予自念徃在瀟湘君毎登堂拜太夫人予以綵衣侍重親俯仰十五年間風木之悲遂成永感撫事追昔痛如何言而於君之誌有不得辭也又念予嘗從先公旁聞君道敵事甚詳雲人心厭金思念我宋不忘見父老屏處聚語有或至流涕者嗟乎此非國家它日恢復之本邪近世士大夫計較利害強弱畏之如虎曽不思天下莫強於義理況祖宗德澤滲漉之深耶予因敘君事憶君所嘗道者而喟然有發於斯言云銘曰
  嗟乎體魄藏於斯魂氣則無不之也咨爾子孫歳時瞻省以謹以䕶致饗於家以敬事以無忝於嗣
  教授魏元履墓表
  故台州州學教授魏君元履之䘮新安朱君熹既為之志以內諸隧而其子孝伯復以書來請表於墓某雖聞元履之風而未及識獨時以書徃來相與之意蓋有不待傾蓋而得者又聞元履將沒若以此屬於予則於孝伯之請反之於心誠有不能已者故不復敢以荒陋辭元履諱掞之舊名挺之後更今名則字子實然以元履行今為建寧府建陽縣人父大名隱徳不耀故禮部侍郎胡公寅嘗志其墓述其世系甚詳元履自幼立志不羣方是時建寧多儒先長者元履始入郡庠事籍溪胡先生憲先生器之已而遍從諸長者㳺間又適四方所交一時名卿賢大夫多大人行故聞見日廣而聲稱亦日著其為學慨然企慕古先於書無所不講而於歴世治亂興亡得失之故與夫本朝故事之實尤所諳究為文章長於論議善談説聽者無倦其居家孝犮恂恂謹䘮祭重禮法於親䣊䘏死字孤雖貧極其力而為之其居鄉遇歳饑則為粥以食餓者且請於官為之移粟閭里頼之視鄉人有不塟其親者請富與之期貧與之費頼以掩者亦以千計其有不舉子者則為文以告戒之細民亦多為之感動其與人交盡其情然不為茍合長善救失惟恐不及後進有一長必亟稱而力推之位望尊重者茍有不合已意亦面質不置大抵其為人於義最隆也方年壯時㳺江淛間過衢客郡守章傑之家㑹故相趙忠簡公之䘮歸自海外傑雅以私怨趙公且希秦檜意逮治其家人勢烈如火元履獨慨然以書譙傑長揖而去傑亦無以害也其天資疾惡勇於為義類如此元履兩以鄉舉試禮部不第福建路安撫使汪公應辰知建州陳公正同知其賢相與論薦復為時相所尼不得召居數歳詔舉遺逸轉運判官芮公曄率其僚與帥若守六人者以鄉人所狀行義聞有㫖特徴之時宰相陳公俊卿實當國也元履辭既不獲乾道四年十二月用布衣入見條當世之務首論脩德為立政之本繼以正人心養士氣為言以為恢復之道要必以是數者為先上奬歎開納勞問移晷翼日詔賜同進士出身授左迪功郎守太學錄異時學官多養望自高不與諸生接亦不復省學事元履就職則日進諸生而誨語之視其屋有弊壊弗支者亟請於朝而葺之其春釋奠於先聖職當分獻先賢之從祀者則先事白宰相王安石父子以邪說亂天下不當祠而河南程氏兄弟倡明絶學以訓方來其功為大請論奏屏去王安石父子而追爵程氏列於從祀為允它日又白太學之教豈當專以浮言取人宜隆德行尚經術其次猶當使之通習世務以備官使皆不聽元履念上恩厚言雖不見用未忍去也於是時事有係安危治亂之幾而自宰相以下無敢救正指陳者懐不自已每抗䟽力言之至於三四不報則移疾杜門以書切責宰相宰相病之遂因元履之請予告使歸既行則罷為台州州學教授五年六月也元履歸而喟然曰幸得遇明主學力未至無以感悟効報萬一當益自勉而已舊榜其書室曰艮齋至是日處其間紬繹舊學將來其所未至士子有從之游者亦不之拒而元履病矣病且革顧念君親處理家事無一語謬其母游氏視之不巾不見也戒其子母以僧巫俗禮凂我招其友朱君熹至則盡以終事為託以九年閏月壬戍沒於正寢年五十八娶劉氏同郡徴士勉之兄女先十九年卒再娶虞氏子男二人孝伯長國學進士孝聞尚幼所為文章及論議合數十巻藏於家嗟乎習俗之弊乆矣惟一已之便利是圖而其它有不遑䘏也若元履平日制行以急病讓夷為心一旦起布衣有列於朝則無隱君父言衆人之所不敢言其比於區區自謀者相去豈止十百而已哉而世或以近名訾之抑昌黎韓子所謂怠與忌者非邪雖然使元履而天假之年益充其所志以進其所願學則其所成就發見又豈止於是而已邪予是以歎惜而書之淳熈元年五月戊申廣漢張某述






  南軒集巻四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南軒集>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四十一     宋 張栻撰
  墓誌銘
  宇文史君墓表
  君氏宇文諱師獻字徳濟世為成都人曽祖宗象贈太師魏國公祖邦彥任尚書屯田員外郎贈太師蜀國公考粹中任尚書左丞絫封南陽郡公贈少師宇文氏受姓系世之詳已見於少師墓碑故參知政事楊公椿之文始少師與其弟簽書樞密院事虛中俱以文學論議被遇固陵極翰墨之選𤍞然一時少師晚歳歸安於蜀蓋倦於世故矣長子師牧賢而有文不幸早世少師念之甚君是時方童稚已挺然不凢日讀書講問娯侍於前少師每為慰釋謂是兒且長殆能繼二公之業少師故時賓客多英俊見者莫不竦然謂宇文氏復有子矣少師捐館舎君甫年十有二執䘮盡禮如成人事妣福國夫人黃氏奉承顔色不懈而自奉極儉薄人不知其cq=859為貴公子也季父直龍圖閣時中素重許可尤器君懋以問學先用樞密公恩補承務郎服除差監潭州南嶽廟考滿知漢州徳陽縣丞改知綿竹縣丞暇則慕崔斯立之為痛掃溉以種學績文為事且從其鄉之老成故工部尚書員外郎李公良臣及其秀士黃鈞李流謙游聞見益以廣聲稱益以著已而兩丞銓部以微文俱不報更從外銓擬監漢汁邡縣酒稅居其官惟謹改監漢州在城商稅務未上㑹詔從臣各舉所知楊公椿時為尚書兵部侍郎以君愽學有守聞有㫖召赴行在時紹興三十年也君念福國夫人年高不忍逺去力辭差潼川府路提舉常平司幹辦公事未上改成都府轉運司主管文字丁內艱哀慕㡬不能自全免䘮楊公已在政府力挽君陳下亦竟不前差四川安撫制置使司幹辦公事歴事兩帥其前者寛縱多慢君據義不撓其後者威嚴或過君彌縫其闕幕府歸重先忠獻公雅知君言於朝遷知簡州簡故少事君復臨以安靜民甚便之歳歉饑民為盜連數郡君所部先事區處得食迄無從冦者以暇時掇論時事之要編白於朝宰相亟稱之未滿秩移知綿州緜為大州適承頹弛之後帑庾匱甚君獨整科條察蠧弊節用度未幾而經常不缺郡舊有寃獄佃人殺主之僕而誣其主外臺執偏見不釋主家死於獄者三人其它亡辜逮繫死者又以十數方春天為雨雪地為震歴兩使者不能決更送君所君詳究其牘得情數語折之佃人引服致之法人謂可以少謝死者寃也事益省即理緝學校舎其士者行鄉飲酒禮使敦長幼之節在郡再歳樞密使王公炎宣撫四川以請改知閬州錫賛書甚寵閬故嘗為宣撫使所治地尤重事且夥君先立之規模上下趨令惟恐後率以夜漏未盡數刻秉燭出視事不以為勞亦不覺有疾苦狀一夕與客評論書史自若既寢家人軰聞喘息若不屬亟視已不能語醫不及進藥而終享年四十有七實淳熈元年七月二十日積官承議郎以郊恩賜五品服娶郭氏故朝議大夫知辰州黃中之女子男一人曰紹訓女二人長適唐剛文次許適梁秩皆進士是歳十有二月晦歸葬於廣都縣靈溪鄉附於蜀國公塋側君天資忠厚平易與人交乆而不厭或少忤亦未嘗衰家居婢僕不見其惡聲厲色而至蒞官之際則簡嚴自守所謂柔而有立者伯兄既早世事嫂甚謹待猶子恩義無間言嗜讀書稽考至忘晝夜論事貫穿今古為文辭贍蔚有餘地所著甚多藏其家初君以二文世科為念刻苦習進士業為進士者多推稱之兩以鏁聽試類省輙下益力後雖已領州符猶不置蓋終其身以是為歉某嘗以謂自先王教胄子之法壊大家世族不得盡成其才其下者茍從祿利不樂親文墨事至其間讀書欲自表見者則又不屑其世祿顧反以從進士覔舉得之為榮噫昔之人所望於胄子者豈為是哉若君居家孝友涖官廉平溫厚愽雅於以進德孰能禦之顧區區猶以是為歉何哉某之先妣夫人實為君從女兄故某於親䣊間講聞君行義為詳紹訓奉其母命萬里致書請銘不敢辭銘曰宇文入蜀三百年支垂派別族益蕃少師弟兄大厥門迭執鴻筆司皇綸二府聯登體貌尊君生其家願而溫被服儒素逺世紛編簡浩愽資剖論部符三州民所恩外若坦易守則敦人言餘慶茲實存誰其挽之排帝閽哀哉玉立歸丘原萬里方駕厄其轅尚有銘詩賁來昆
  承議郎呉伯承墓誌
  乾道六年七月十八日右承議郎浦城呉君卒於長沙之寓居年五十二其子洵以治命奉其襄袝君之母夫人方氏之兆其年冬遣書走告於尚書左司員外郎侍講張某曰先君藴蓄不克施懼遂泯沒相與厚善莫如公惟是所以詔來世者敢再拜哭授使者以請某讀其書泣而諾之君諱銓字伯承大父朝議大夫獻可以科第起家父奉議郎知常㳺於諸侯幕以才術聞君以大父恩補官嘗兩試春官及宏辭科筮仕監潭州戸部酒庫其調江陵簿及知巴陵縣事皆以故不上而奉祠南嶽及崇道者前後凡五中間用薦者改秩暨覃恩遷官賜五品服所歴僅如此君事親孝謹終䘮即澹然無復仕進意不忍逺墳墓朔朢展省嗚咽迄終身不衰天資狷介質直疾惡如讐不妄交少不如已意輙拒不納親黨朋友有過不忍茹即告語之以此為賢者所重愛而其間不知君者亦徃徃怨訕君不恤也遇其急難困苦死䘮輙推衣食資財以助無吝色築居湘濱有亭榭華竹之勝而名其堂曰思親蓋其終身之思誠敦篤乎此也嗜讀書吟誦日夜不息深於離騷為詩慕陶謝紆餘閑澹之趣其思甚苦至所得意心開目明忽不知歳月之度也以是居湘城蓋幾二十年君娶万俟氏右僕射卨之女初僕射自沅州召還將倚以為相道長沙君為言天下事極剴切且勸以無畏縮不言負上及僕射得政數以書招君卒謝不徃親若舊有官於朝者即不欲以書徃來然其居閒每慨然有憂時之志為政於潭者徃徃就君問所宜君為言田畆間民所患苦未嘗不纎悉反復若有闕失亦未嘗隱方其仕時部使者雅聞其名交薦之其間有不可者輙謝不受方曰士固當擇所託也能自立蓋如此病且革無它言獨勉其子以學且戒曰我死毋得用浮屠氏是亦可見其所存已長子洵將仕郎次沂幼未名女三人孫男梓予與君寓居鄰牆間一二日輙歩相過議論酬唱甚樂別未一載而遂志君墓悲夫銘曰
  有特其資不假其施有蔚其文不顯其聞歸於其宮曰從於親尚其孝思以永嗣人
  賈仲山墓誌銘
  乾道庚寅之歳新零陵守賈君訪予於休沐舎泣且言曰森之弟仲山不幸不起疾念其沒且無聞以嘗獲從游敬請志率五六日一來請自予居湘中有年所矣始聞仲山兄弟居家友睦愉愉如也已而皆識之乆且厚予讀書城南仲山適亦葺其居與予鄰日相過也去年予來守新定仲山跨馬送予渡湘行數十里不忍舎予顧見其形色特瘁且丁寧勞勉之別未半歳而以訃聞予固悲之而其兄之請勤懇如此予雅重其兄弟平日相與之歡又不忍拒其兄之請於是乎書君諱林仲山其字也其先真定人後徙鄭自鄭徙鄆才四世曽大父公直仕為中散大夫大父諱節為顯謨閣直學士顯於時父澡為通直郎母張氏君蚤歳能屬文長而值靖康之亂奔馳江湖間晚以叔父瀛死事恩得初品官歴撫州宜黃縣主簿邵州軍事推官所至以能稱其聽訟剖折迎忍大抵得其情歴陽張孝祥治有聲於時其守撫及安撫湖南率致君任以事輙辦率部使者薦於朝改宣教郎調知常徳府龍陽縣事未及上享年五十有三君一子甚慧年甫十二而夭又一歳而君沒為可傷也已君喜讀史居閒自抄凢數十萬字皆成誦雲銘曰聚散氣也脩短命也始終理也氣不能不離命則不可違而理則萬古之真也
  張氏墓表
  建昌南豐曽氏近世有君子曰發字信道仕為吉州教授友睦之行推於其鄉鄉之人皆謂信道固賢抑有內助以成其德焉爾信道之配張氏其先舒州人曽祖鼎臣贈太子太傅祖復貫贈太子太師父激故朝散大夫知南安軍夫人幼孤鞠於叔父尚書右丞澂之家天資靜肅不妄笑語右丞公賢之親為擇配信道時為掾臨川中書舎人呂公本中尚書郎計公昕亟稱之遂以歸焉曽君之父樂施家以施而匱夫人自貴族入其門躬履勤儉不忽細故莊敬而順喜怒不見於色小大無間言信道既沒教子持家弗墜厥訓晚歳家益饒而夫人約素不改其舊寢帷至四十年不肯易一簟亦更十餘年完緝殆徧今其家俱保藏之以訓示後人然在夫人秉徳有常非其所勉強然也淳熈二年天子奉觴前殿推恩海內夫人以子撙故得封太孺人後一年而寢疾一夕語家人軰曰吾病殆不瘳矣衣在某笥衾在某笥宜亟治具又曰某嫗吾嘗使之織未歸其直宜即償之明日又視具曰毋哭徒溷我迺終蓋其平時專靜故死生之際能如此是歳十月甲申𦵏於其鄉龍水之原子男五人長曰持次撙登隆興元年進士第從政郎前荊湖南路安撫司准備差遣次挹擴擬女嫁文林郎洪蘩孫男八人克冕覽兊寛允餘未名孫女七人撙在湖南時從予逰狀夫人之行來請銘不得辭銘曰
  專靜而常惟婦之臧儉徳之光世篤勿忘
  宜人王氏墓誌銘
  淳熈二年秋安陸宋文仲與其弟剛仲書來告其母夫人八月辛酉沒於袁州教授官舎以䘮歸葬求予銘予辭未果又書來曰閏月癸酉既畢窆事矣敢請立諸墓為辭甚哀予念文仲兄弟從予㳺有年矣其哀亡已誠不忍拒也則為之書夫人姓王氏六世祖太傅明佐藝祖有勲勞在太史曽祖臨事仁宗為寳文閣待制祖承提舉利州路常平事父恪為漢州雒陽令母解氏夫人適右朝議大夫知徳慶府宋許生兩男子文仲迪功郎全州清湘縣主簿剛仲迪功郎袁州州學教授一女適承事郎監饒州景德鎮稅万俟傳孫男女凡七人累封宜人享年五十有八徳慶君之沒先夫人九年𦵏于衡州衡陽縣五馬山之原夫人之𦵏寔合祔焉夫人㓜孤事母稱孝既嫁事姑以恭肅聞相徳慶君周睦內外有恩意徳慶君沒處家事嚴整教子有法度見族䣊飢寒者矜念施與惟恐不及平時待接長㓜一以忠信為主聞人有善喜見辭色再三為其子言之不置按文仲之述其大概如此徴諸親友之所聞無異乃係以銘銘曰惟宅之安無有後囏惟安且乆以右厥後
  故安人常氏哀詞
  晉原鮮于廣大任少母安人常氏大任在襁褓而常氏去其家既冠而知之則常氏沒矣大任追念哀疚蓋骨立䆠游四方中歳歸故里重惟生不得其養沒又不知其處無以塞其悲也寄書友人張某俾為詞而紆之詞曰
  孰生無母兮予獨甚悲赤子婉孌兮母實鞠之哺乳以節兮燥濕是宜子不能言兮母實心之冬之洌兮母予溫之夏之炎兮母予涼之母實瘁兮兒則肥嗟母之恩兮曷其報之子匍匐而欲歩子嘔啞而將語子未能識母兮母胡為而舎子而逺去子則於母兮何知諒母心兮念兒以忘饑年𤍞𤍞而浸長兮以思撫予躬兮曷自孰告予以所從兮乃始滂乎其以泗宗有承兮義則貞堂有君兮恩或難伸逮子既克知兮則母已逝而不可見矣予惟罔極之哀兮其曷予已嗟乎母生子不得婉愉於膝下母沒子不得俯伏於幽宮徒白首兮鄉社滴清淚兮何窮地乆兮天長日升兮月常嗟乎此天下之至情也固爾難忘



  南軒集巻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四十二     宋 張栻 撰祝文
  祈雨
  服嶺以南土剛而農惰夏秋之交數日不雨已或告病求神雖瀆理不容緩伏惟矜惠下民早沛甘澤周及四境俾克大濟豐年之報敢不敬修
  謝雨
  近以農夫望歲有請於神䝉神降沐沛為甘澤浹洽周徧一稔有期更惟神惠終以幸賜吏當䖍恭益思不懈以承靈貺堯山灕江自降沐下雲應不旋踵沛澤周洽
  祈晴
  霖雨連仍勢猶未己深虞浸溢有害秧麥早夜不遑用走控告伏惟矜此下民賜以開霽惟神之惠俾克敬承吏之不恭敢不修省
  祈雨
  春且盡矣民將蒔田而時雨少靳土膏不滋歳事所係甚重是用奔走控告明神伏惟矜憐沛以甘澤周徧浹洽克濟南畆寔惟神休吏之不恭敢不修省
  謝雨
  渉春以來時澤未應深虞農事之艱奔走控告神答如響雷行雨霈連日未己民得以服事南畆吏得以少寛百憂神之賜其何以報雖然苗既蒔矣將秀之既秀矣將實之實而堅穫而周始得以徧充吾民之腹而克應公之須然則自今以徃歴夏及秋雨暘之節各適其可無或少愆而後吏之責塞不至數瀆於神某實惴惴焉惟民之凋瘁方歳之豐猶或不舒惟神之聦明其所臨饗實依乎民吏或有罪願止罰於身而無貽於民也
  祈雨
  惟今之歳頼神之休早稻既穫矣而彌旬不雨禾之晚者秀而未實一簣之功正在今日是用奔走控告沛澤之賜惟神終惠之
  祈雨
  惟茲晚稼既視其生長以至於今亦且穗矣必待一雨之沛而後成實乃或靳焉害於垂成惟神之仁獨不矜此豈人事有以干隂陽之和歟政有不平刑有不中驕怠之或萌實長民者之責惟民之寡弱獨何與此盍降罰於吏而苦其民今茲一日不雨則有一日之傷事既迫矣號呼於神惟神其哀念之
  謝雨
  近以時雨有愆祈請於神䝉神降休應以甘澤尚祈終賜俾遂有秋敢不殫誠仰祗神惠
  祈晴
  維時初冬氣當揫歛迺者癸酉之夕雷電交作陽縱不收繼為霖雨亦既彌旬榖之登場者未暴深虞其積而壊也用走祈於神所冀開霽以成其終導和致順無為民災敢不敬省人事以承休嘉
  謝雪此用之祭社其祭稷神前四句雲惟稷有神司我下土斡旋生育功用莫禦餘同
  惟邦有社實司其土闔闢隂陽呼吸風雨民所憑依國有彛禮凡我命吏敢不敬事茲冬而溫氣或乖忤陽驕不收壤燥靡附來牟何貽癘疫是懼奔走以告俯伏傴僂先以嚴霜知神意許釀隂連朝雲同天宇粲然雪花上下飛舞風無虐號氣有和豫載積載零逺近周溥沴氛一空嘉祥來下音戶物意昭蘇土膏沮洳既釋近憂亦寛逺慮嗣歳其有兆端己豫何以報神正直是與勿替引之神日聽汝俾我大田有富無窶嗚嗚其歌坎坎其鼓農夫之誠神所惠顧
  祈雨
  維茲之歳己屇暮春時澤未洽麥苗就稿穀種不入人心皇皇吏用恐懼奔走以告惟神之仁哀此下民沛以甘雨雷動風行周溥霑足以開有年敢不敬恭克承休德
  謝雨
  近以時澤未應控告於神惟神哀民之生賜以甘雨俾克舉趾於南畆為惠曷勝惟是自茲以徃農事日興所望雨澤相繼仍迄開於有年惟神幸賜之以不倦惟吏恪承之弗敢怠惟民欣戴之何有極
  謝雨
  近以雨澤未溥薦有控告頼神之靈連獲嘉應乆燥之壤悉得就耕謹再拜以謝惟是農事之難自茲以徃苗而秀秀而實所仰於雨澤大霈蓋源源也惟神幸終賜以成有年謹再拜以祈
  謝雨祈晴
  夏至之日某以南畆望雨控告於神頼神之靈應不旋踵今既半月沛澤不翅有餘矣而連綿不已隂氣未収復懼為下田之菑是用再有請於神望即開霽以終其賜夫乆晴而祈雨積雨而丐晴其為請誠若無厭者惟神矜此下民赦吏之瀆而有以俯狥之自今以徃伏願五六日至於旬時雨暘相須無過與不及保我嘉榖以迄於有秋則實拜神之大惠吏之修省其敢弗䖍
  秋祭
  茲以素秋恪修常事在禮所當報而不祈惟是中秋以來乆愆雨澤今稻之傷者雖不及事然土壤堅燥澤氣不升實預懐嗣歳之慮敢因以請早賜甘澤兆開豐穰實惟神之休
  社壇
  某被命來守此邦政有闕謬願降災於厥躬而無以疵癘於斯民惟明神實鍳臨之
  社壇
  某恭承皇命來守遐藩視事之初祗見壇壝惟神克相惠綏此民政有乖戾罰止某身
  社壇
  惟雨暘寒燠之時與不時雖司乎神而寔係於人之為某以不敏來守此邦懼智慮有所弗逮惟神寛之至其自作之愆則願降罰於身而無以傷乎民則惟神之明
  楚望
  名山大川神靈莫測望祀之典敢不敬恭肇始二壇用伸祈報惟神歆格佑我下民俾雨暘時若歳事登濟罔有菑害以闡神之休惟吏謹當率民奉事自今以徃終古無斁
  烏龍山神
  竊惟古者諸侯各祭境內之山川嚴其壇壝潔其幣牲以致吾誠焉耳後世立之棟宇設為像貌其失甚矣仁安之山實鎭茲土風雲變化雨我百穀是為神靈民所依頼而嚴祀之所曠然未講其何以収聚誠意克有感通肇建茲壇亦既訖事謹率僚屬再拜以祠惟神昭相俾雨暘以時嘉生無癘吏雖不敏敢不率民敬事永以無替亦惟神之休
  諸廟
  某被天子命來守此邦靖共爾位正直是與顧雖不敏敢不敬斯言惟神實鍳臨之
  祭勾芒神
  惟時新春陽氣肇舒乃出土牛以首農士致祀於神實曰彛典惟神孚祐時其雨暘順乃嘉生賜以豐年其敢忘神之德
  祭海陽山
  嗚呼海陽之山呼吸雲氣維邦之望而民所恃嗟嗟晚稼亦既成穗屬時驕陽垂成莫遂惟神至仁矜此憔悴觸石膚寸一境是庇沛為甘澤成我豐歳孚於下民永答神惠
  祭諸廟
  惟茲稼穡幸底有年戴神之休敢忘思報謹以季秋聿修常事惟神鍳臨終惠賜之
  唐虞二帝
  茲以素秋恪修常事威顔不逺俯伏祗承
  灕江堯山
  在禮諸侯得祭其境內之山川惟山川之靈能出雲雨故為禱祀之所依堯山灕江此邦之望也而壇壝未立修敬無所茲以夏秋之交近旬不雨農夫望歳之切用敢瞻望再拜以致悃誠且遣官僚捧祝以告伏惟神靈惠孚沛為甘澤俾克有年圖報之修其敢復後
  秋祀堯山
  茲以季秋萬寶告成謹遣官僚敬修常事仰惟神靈賜以鍳格
  堯山灕江二壇
  惟江山之神實為此邦之所瞻依而壇壝禱祀無所某用是懼䖍度高明之地肇新規模及茲而成謹率官僚俯伏以告惟神孚鍳佑此下民俾歳屢豐物無疵癘吏當率民敬事其永無斁
  虞帝祠
  惟斯民之所以生斯世之所以立翳人倫之敎是頼而聖人實人倫之至也帝之盛德冠冕萬代固豈下臣所敢賛述蒼梧之野謂帝嘗臨寅縁此邦獲奉廟祀某蒞官之初適修常事周祀棟宇缺壊弗稱悚栗汗下不敢荒寜肇新規模茲焉獲考敬率官僚俯伏以告惟帝之澤化育並行動植䝉頼何有窮極敢雲此邦獨私其賜
  有虞氏二妃
  惟神唐帝之女嬪於有虞恊德聖神垂則萬代新宮肇建內閫是嚴修祠於春敢率彛典
  大成殿
  某以愚陋被命臨民早夜恐懼未知所濟惟當精思聖經之法言體而行之庶幾萬一得寡於罪悔視事之始敢祗見於學宮
  文宣王
  某恭承皇命來守遐藩視事之初祗見於廟為政之方備嚴經訓雖曰不敏敢不夙夜敬思力行庶幾萬一
  先聖
  某以承學濫茲為邦視事之初祗見於廟佩居敬行簡之言推學道愛人之志雖曰不敏敢不夙夜庶幾萬一
  先聖
  廟學新成謹率僚吏與鄉之士行釋菜禮敢不再拜稽首思所以祗若明訓
  先師
  廟學新成謹率僚吏與鄉之士行釋菜於先聖敢以先師兗國公配
  先聖
  茲新棟宇亦既告成敬奉神像即安於宮
  蜀漢昭烈帝祠孱陵
  惟帝痛宗國之荒墜憤讐賊之憑陵顛沛百罹信義不舎至於賢哲願為之佐英雄樂效其死規模宏逺夫豈偶然天若祚漢豈無其成雖曰不終正理曷泯眷言茲地昔所遲回風烈猶存焄蒿悽愴有廟以祀典禮則宜藩臣經從敢不修敬
  嚴子陵祠
  某以愚陋被命來守此邦竊仰先生高風於千載之上視事之始恨拘印紱不得躬走祠下敬遣迪功郎嚴州州學教授鄭某徃致一奠
  祭嚴先生
  某竊惟此邦之所以重於天下者以先生高風之所存也雖舊隱之地祠像具設而學宮之中烝嘗獨曠其何以慰學士大夫之思乃闢東偏肇始祀事嗟乎世逺道散寵利相希而事君之義益以不明惟先生曽不以一毫動其中啟世祖貴德尊士之心成東京砥節厲行之俗施澤逺矣翳我多士克承繹之
  丞相萊國冦忠愍公祠公安
  國有大議發言盈庭紛紛鄙夫蹙縮經營豈國之愛惟謀厥身從違之間興䘮所分不有英哲孰相其成一言之決九鼎莫傾允矣萊公社稷之臣定計澶淵功垂日星匪功之艱其見克明惟見之獨勇莫我嬰黃蓋一張聾聵震醒是曰廟勝豈幸之雲彼纎雖巧寧屈其伸是非之公乆焉益新蕞爾茲邑公所嘗經民之愛公孔悲以忱有翦者竹為之發生我來拜公















  南軒集巻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四十三     宋 張栻 撰祭文
  祭虞雍公
  惟公起自逺服進登王朝適逢禦敵之辰曽靡辭難之色攘袂獨奮力折凶渠之鋒驅車四馳徧當邊圉之寄式符眷意遂正鈞衡堂堂漢相之容赫赫周民之望方三年之坐閲指萬里以言歸顧寵光之至隆在近世而莫比豈期疾遇遽以訃聞帝所咨嗟士増歎息某之愚戅嘗勤推轂之懐論有與同正惟公議之報輙遣薄奠用將鄙誠公之英靈實所臨鍳
  祭汪端明
  嗚呼公之盛名蓋四十年有如黃鍾大呂巋然在懸使未攷擊人之望之亦知其為衆樂之先惟平日之所履毎務倣乎昔賢不與世以交騖不絶俗而孤騫獨好義以欵欵而懐忠之拳拳茍片善之足取必挽後而推前或所趣之有違敢妄假於色言顧規摹之若是豈斯世之其然昔棲遲於下僚窮師友之淵源逮顯用於王朝論據經而不偏實衆芳之所宗蔚佩蘭而握筌屢賦政於藩方亦惠澤之究宣晚臥柯山靜觀其旋玩心於羲經不自放而益䖍隱聲實之逾隆竚側席之招延何大命之止斯歎莫返於逝川痛易簀於蕭寺無居宅之一椽嗚呼前軰風流於今邈焉典刑雲亡後生孰傳念言愚蹤公所知憐義篤金石乆而彌堅書猶在手人隔九泉屬拘印紱奔走莫縁孰知予悲涕泗洏漣
  祭劉樞密共甫
  謹為位致祭於故留守觀文樞密劉公之靈惟公德業孚於上下威望著於華夷宜秉國鈞以輔明主天不憖遺人之雲亡夙䝉公知尤重傷痛為位家塾慟哭冩哀
  再祭
  嗚呼哀哉六月甲子䘮我元臣如其可贖何直百身蓋積天下之望已乆而閱天下之故已深其明決足以斷謀於俄頃而剛毅足以任重於千鈞忠誠孚於君心惠澤浹於斯民威名慴乎姦宄義槩動乎三軍使之主廟堂之上固足以厭患於未形而置之排難解紛之際不俟施為巳足以折衝於精神國虧柱石人失典刑此有識之士所以為天下惜而至於泣涕沾巾者也嗚呼哀哉忠顯之烈感乎幽明二卿之忠不忘請纓公自壯歳念其家聲敵騎飲江扈從時巡國有大政抗論前陳由斯而來蔚其直稱出身而刑國有大人及其分閫潢池息兵遂登紫樞以翼政經収綱端本用尊朝廷凜然正色公言是伸復牧於藩所至續聞捄荒之政近世莫倫旋觀設施靡囏靡棼左右具宜乆而愈新江湖轍環幾老於行人望公歸帝圖厥勤豈不用公未極於成嗚呼哀哉夫子知我匪契之雲我之於公惟義是親相勉相厲期報吾君情深意得有同弟兄言念作別乙未之春我車入南公徃江濆眷焉不舎語何諄諄豈期一闊而隔死生精爽在目我言孰聽嗚呼哀哉義當奔走送公歸輤屬其拘攣王事有程哭公家塾載遣此文禮雖不豐公鍳其誠
  三祭
  嗚呼哀哉公之雲亡既踰再時匪今之悲百年之思故歳之冬始奉遺墨一見流淚繼之以哭墨淡行斜如公疲薾誦公之言則何昭晣始雲國恥抱恨九原勉予忠義以報吾君中言先公銘志未立豈無他人命予以筆永復繼書囑弟及子嗟予何人乃託以死精爽在上耳聞公言顧雖不武敢怠勉旃銘詩脫草遽遣薦陳獨慙荒蕪曷詔不冺貽書平甫期守公訓告於二子罔墜厥命惟元晦君實公所敬無求於外惟晦是聽公之息女當擇於歸顧予雖逺願與聞之凡公所命當以復公薄奠是將告於公宮
  祭唐待制立夫
  惟公清夷粹溫抗志千古文辭深嚴穆我王度獻納雍容有感無忤遇民如兒伊教匪怒及臨事㑹不改平素人方忽忽已獨有裕嗚呼惟公之賢世或知之而鮮克窺其微蓋據梧隱几獨得忘言之妙故飢食渇飲俱不外乎天機沒無怛化則亦其宜先君與公道義之交豈獨賔客之敬藐然孤生早辱過聽推其所懐於公莫隱方抱鉅痛公復雲亡東望鄱水有涕淋浪免䘮之初念篤先友敢遣蕪祠侑此巵酒
  祭王詹事
  惟公天與勁特世推忠純正色立朝姦邪所憚其於當今大義胷中見之甚明非茍然假竊者比也蓋自發䇿大廷至於沒齒凡十五年凜如一日去年之春復來造朝身雖已病愛君冞篤惟昔先人雅器重公藐然孤生晚蒙公知去違朝路曽未幾日遽聞來訃越在道塗迄今定止始克遣一觴之奠蓋惟茲世痛公之亡而非獨下交之私情也
  祭張舍人安國
  某率某官某就城北袚禊亭為位致祭於亡友舎人張公之靈嗚呼去年此時送公湘濵豈期今茲哭公失聲英爽在目交情不忘邈不復見我涕以滂惟公天姿邁偉發越而不夀考以昌王國今茲之哭豈吾黨私醴肴匪多公其臨之
  再祭
  嗟乎如君而止斯耶其英邁豪特之氣其復可得耶其如長江巨河奔逸洶湧𣺌然無際而獨不見其東滙溟渤之時邪又如驊驑綠耳追風絶塵一日千里而獨不見其日暮稅駕之所耶此某所以痛之深惜之至而哭之悲也惟君起布衣被簡遇十年之間入司帝命出領數路文章之煒煌政事之超卓多士之所共知亦不待某之賛歎惟其孝友恂恂朝夕則人有不得而盡知者方自荊州歸某以書抵君謂及此閒暇專意承志實進德脩業之要君深以為然孰謂曽未數月乃有此聞某傾蓋荷知乆而罙篤言有勁切君不以為迂此意何可忘也道阻且長不得徃哭遣致一奠孰知予悲
  祭姚端明
  惟公早試劇煩見才猷之敏劭晚登廊廟都寵數之便蕃方新十國之瞻遽作九原之隔凡茲民吏孰不傷嗟某昔歳朝班嘗奉笑言之欵如今官守幸遵規畫之餘念託契於交承敢異情於生死逺將一奠少見鄙誠
  祭王侍郎嘉叟
  惟靈強毅自立克大其門進登王朝無所附麗從容造膝有見不隱帝稱其直士歎其忠豈期臥家遽以訃告凡百君子孰不嗟痛矧惟交舊嘗辱論心為國惜賢揮淚無已道阻且逺莫獲走前一奠不腆少致此誠嗚呼哀哉
  祭黃侍郎仲秉
  嗚乎孰謂仲秉而止於斯耶念言鄉曲之契萬里相遇意好特深迨茲朝著志同有幾握手憂國言靡及私僕之去國君則愴然謂子之行予胡可乆本期有補寧為㓗身嗟乎斯言琅琅猶昨日事耳去年君歸道荊鄂間數寄手書眷焉不舎豈期抵舎遽以訃傳始聞其疑已乃深痛善類之䘮士所共嗟矧惟下交情其能已嗟乎仲秉溫厚而文立朝有忠益之譽為政有平理之稱逺業未乆中道遽止嗟乎痛哉敬遣薄奠逺致鄙誠執事占辭隕淚盈紙
  祭查少卿
  嗟嗟元章而止斯邪修短有命亦奚以悲惟其所有未克究施昔之觀人驗於其私君之在家孝友融怡出而臨民則具是依人之有才患不克勝惟君敏才遇事風生而能自持以蹈凖繩愽見洽聞貫穿古今發於文辭溫潤老成尤長論事纚纚可聽蚤登道山嘉言有稱持節蜀道撫循春溫中外踐更名實攸敦前年之秋萬里來歸徃臨秦淮軍民具宜人曰賢勞君靡難辭云何一疾遂以訃家逮茲踰年竟老煙霞訃音初傳駭愕嘆呀念昔幕府傾蓋情親朅來同朝友誼罙深憂時許國則識君心解後歸舟班荊共語覺君病餘未渠復故恠君臨別感慨如許嗟嗟元章有志未遂尚約卜廬湘水之涘豈期一別而乃永已君弟在荊銜血星奔君孤藐然孰誨孰存哭遣此奠君乎不聞
  祭呂郎中
  嗚呼前年之春識公嚴陵望其容藹然有慈祥豈弟之氣知其臨民之不苛也聽其言纚然多故家遺俗之事又知其世守之不㤀也別後之書情何篤也訃音之傳痛何遽也況於令子友義為深一奠之禮敢以薄而廢耶
  祭費檢正
  惟公植德敦靜蓋徐公之有常秉心曠夷實師德之無競奉職外服去愈見思列官王朝乆不改度方矚持符之拜遽遭偃月之疑猶冀䕶藩豈期易簀某夙䝉睠予託在葭莩秖增百感之深莫前一酌之慟禮雖不腆情則可知
  南軒集巻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四十四     宋 張栻 撰祭文
  祭萬二提刑兄
  惟兄植德忠厚持身謹嚴早䇿名於雋科遂蜚英於賢軌對揚天陛蓋嘗膺綸綍之褒周旋坤維所至有袴襦之詠爰因郡最益究外庸漢水詳刑茂著平反之實䕫門易節有増刺舉之光方聞趨召之恭忽駭抱痾之報竟茲奄忽實重痛傷載惟門戶之衰正竊棣常之庇永言流涕莫喻此情恨以阻修無因奔走一奠不腆鄙誠是將
  祭黃運使清臣
  惟靈敦厚為質而德慈祥惟其所歴阻難備嘗故於民情尤所究詳景倩眞清徐公有常將命嶺海以身律荒移節來湘風采載揚於彼原隰馳驅靡遑謂當終更歸近帝旁如何一朝而奄雲亡賔席方設語音琅琅得疾俄頃見聞駭傷下逮閭里攀嗟徬徨某之所居實邇門牆奔走弗及執手涕浪念言傾蓋意味則長與人之周是固難忘疇昔勝日從容豆觴豈期於今來哭公堂一奠不腆中誠是將
  祭趙養民運使
  惟靈寳源積慶列鼎傳家宣化承流飛聲籍甚盤根錯節㳺刃恢然爰入對於昕朝遂結知於宸扆出綸示寵持節分華民瘼旁咨豈憚驅馳之逺邦財益阜生取歛散之權何一疾而弗瘳不終更而歸報王畿結綬未酬葵向之厪夜壑移舟迺起薤晞之歎某雅承契好茲共官聯笑語如存忽驚於永已酒餚不腆少寄於餘哀
  祭蕭殿撰
  惟公氣和而節剛言訥而行敏視之退然初若不能及其當可言之地論議切直風采凜凜中外聳然豈非庶幾乎仁者之勇耶某頃在朝列每見公憂時惻惻備形辭色心竊期之已而平日之言率皆可復益知其所守有素非茍然者來使湘州某適在逺方嗟再見之難豈謂九原之隔書猶在手訃忽來傳為時惜賢臨風隕涕一奠遣致少述鄙誠
  祭宇文使君三十一舅
  惟靈席慶鼎鍾之門留心韋布之事跡其壯歳蔚然懿文況德履之素寛復天下之有裕宜昌逺業克繼先猷方小試於徧州固已稱於惠政未結王畿之綬忽移夜壑之舟宣室受釐不復賈生之召桐鄉奉祀空畱朱邑之名某適守遐方遽承來訃載誦渭陽之什涕隕盈襟緬想佳城之阡心馳執紼
  祭魏元履
  嗟乎仕於王朝自一命而上皆得一論䟽時事此古之義而亦祖宗詔也君起布衣服在學省忠言屢發率關大體在他人方且蹙縮畏避君輙先之亦可謂毅然有立矣世之議者羣起而求多於君此蓋無足恠然君自退歸以來益務自脩以書抵予謂將講學進所不逮予得之而嘆息以為君異日之所成就其又非予所可量者而孰謂天不復假之年耶君雖未遂傾蓋之願而君相與之意則甚厚豈謂竟不克識君耶一奠往致以紓予情
  祭儲經屬
  惟靈早以藝文有聲場屋晚㳺幕府簡黙自將故鄉𣺌然羇懐莫寄因循一疾遂至沈綿獨資同僚共舉終事嗚呼可哀也夫
  祭秦致政
  某來桂林首訪鄉之老成而將問政焉人士同辭以公為稱首公雖已枕疾於家罕接人事然如珠玉之在山淵㳺於其間者亦足以借其煇潤惟公起自茲土取科第歴事以忠厚亷直稱亦嘗典州有澤於民已乃謝事於未衰優㳺鄉閭子孫滿前安恬獲福克享上壽在公庶幾乎無所恨矣然公之雲亡後生失儀刑之尊吾黨乏咨詢之益是用嘆傷為之流涕不腆一奠聊冩此誠
  祭甄緫管
  惟靈早以忠義赴乎功名方排難解紛之時有投機應變之智慷慨辭氣感動三軍謂當究於設施乃繼遭於排抑逮於晚歳再逢當寧之知旋即九原莫展據鞍之願考先世平江之牘想一時共濟之人念事㑹之多違歎竒才之難得屬茲假守適值䘮舟薄奠薦誠臨風増愴
  祭賈仲山知縣
  惟我別墅與君隣牆春朝秋夕幅巾徜徉湘西之別我獨憂君薾然其癯願言愛身甫茲半載遽以訃傳推案愕眙繼以泫然惟君之才䟽通而敏惟君之行友睦以謹曽未究施而止斯耶道阻且長予之悲耶
  祭邢致政
  嗚呼魯仲生而多艱暫仕輙歸已乃掛冠其才有餘蓋可撥煩曽不少試老於家山閒止名堂惟適之安牎戶明潔日對孱顔坐上客滿不空杯柈且復重義周人急難謂享夀康而年亦慳我家長沙殆若鄉關故舊益落為之涕澘昔來茲堂舉酒相看今來茲堂帷白旐丹嗚呼哀哉
  祭經幹八兄
  嗟哉吾兄生也多屯惟生之艱宜永厥齡胡亦嗇之而止於斯命也不齊其孰為之乙酉之夏過我湘濵撫我苫凷話言諄諄為我乆畱去則不忍舟中之別有淚如隕我觀吾兄齒髮未衰願言愛身相逢有時兄復一笑子言甚真我健且武當復南征側聞還家有以自娯釃酒擊鮮賓筵則都謂當婆娑樂此晚歳豈期訃來駭痛曷已邈在萬里走哭無從寄此一觴酬西南風
  祭宋子飛參議
  哀哉子飛而至然耶孰無憂患君何酷耶始聞哭子繼曰悼亡念君之親白髮在堂曽未幾日亦以訃傳想若曷任摧荒曷全作書弔君下筆不忍道阻且長畏聞來信哀哉子飛身竟隨之臨風泫然為君涕洟如君吉徳所遭乃爾惟命不齊孰主張是連陽識君今兩周星離合不常交情愈親湘岸之別自夏徂秋詩墨未乾君已不畱有纍者殯誰其收之婉孌兩孫誰其周之里有賢公隣有君子話言平生當亦任此我獨在逺莫克奔馳一奠往致哀哉子飛
  祭南康四九兄
  嗚呼同袓兄弟今存四人惟兄能文自於妙齡意其逺大以翼吾門僅守一州才未克伸豈謂茲朝乃傳訃音驚惶慟哭痛心原鴒為位一奠哀哉此情
  同前
  嗚呼哀哉惟兄早歳秀發而文秦國之恩篤於諸孫忠獻之愛視子攸均矧惟伯父寔艱寔勤未究之業付之吾兄謂當逺大以翼以承如何中道車折其輪僅歴一州莫覩厥成嗚呼哀哉某之於兄少長相親論文講藝豈無友生霅川之別慘焉酸辛視兄之容澁而不榮酒酣諄複願言愛身少屏剛劑以致和平孰期一疾竟以此傾嗚呼哀哉於今幾年逺寓霅濱鴻雁莫聯每傷予心矧茲永訣痛復可任念當挈歸以近榆枌乃聞知命留葬是雲嗚呼哀哉遺字見屬奉之涕零將絶泚筆又何剛明嗚呼哀哉屬拘印紱奔走不能向風長號薄奠是陳猶子幼弱念言惸惸敢不扶持兄言是遵尚惟英爽其或來歆
  祭胡廣仲主簿
  惟君孝友之徳篤乎天性問學之志自乎初年疾惡見其公心臨事知其審慮謂當逺大以究所成如何一朝遽止於此聞訃之始痛恨則多豈惟歎德門失承家之賢抑亦吾黨失同志之助交逰歳夕重以婚姻徃哭未能薄禮先致涕零橫臆言不復文
  祭呉晦叔
  嗚呼惟君早登五峯之門即捐進取之習從事義理今幾二十年思慮益親操履益固而其曉悉人情通練世事持之以忠信行之以周密蓋有用之實才而進學之良資也豈謂一旦止於斯耶某與君論心為日亦乆切磋講究友誼金石訃音來傳泣下莫止嗟夫任道之艱而同志益落此予之所悲而且憂也官守所拘未能徃哭一奠遣致言不復文
  祭外姑何恭人
  惟靈生於相家來嬪徳門奉饋采藻克謹晨昏如賔之敬婦道則宜逮夫晚歳有光母儀允矣三徳恊於彤史胡不百年永庇孫子憶在柔兆獲拜於堂辰幾一周有淚淋浪我悲終天靡怙靡恃起尋渭陽痛復抵此傷哉道逺一慟莫前薄禮捋誠靈其鑒旃
  省墓祭文
  某徃者惟念古不墓祭之義每來展省號哭於前不敢用世俗之禮以行其所不安而其中心終有所未滿者近讀周官有祭於墓為屍之文乃始悚然深惟先王之意存世俗之禮所以縁人情之不忍而使之立屍以享所以明鬼神之義蓋其處之者精矣今茲用是敬體此意為位於亭具酒餚之薦以冩其追慕之誠惟事之始不敢不告俯伏流涕不知所云惟考妣之神實鑒臨之













  南軒集巻四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勉齋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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