厯代名臣奏議 (四庫全書本)/卷139
厯代名臣奏議 卷一百三十九 |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三十九
明 楊士竒等 撰
用人
宋哲宗元祐元年右正言朱光庭論司馬光薨當謹於命相上奏曰臣竊以君臣之義均乎一體股肱或傷何痛如之司馬光天生正人為陛下出整齊法度惠養元元內則招俊乂以在官外則鎮蠻夷而斂袵其精忠貫天地大節扶邦家正直格神明康濟逮黎庶佐佑聖政除去敝事十有八九朝廷已清明矣天下已安樂矣光雖疾病中疚心王事造次顛沛未嘗離去以至盡瘁沒身至誠至公古人無與比可謂之真宰相矣陛下乍失良弼痛傷應深今司馬光身雖歿而孜孜為朝廷深意願陛下勿忘也司馬光之才業人或有之其愛君愛民之心求之天下未之見也愛君不敢欺愛民惟恐傷而今而後陛下每見敢欺罔吾君者願以司馬光為法逐而勿用也然則欺罔者何以見之謂吾君不能居仁由義而又不能陳善閉邪惟能逢迎其惡者是乃欺罔者也每見敢殘虐害民者願以司馬光為法逐而勿用也然則殘虐者何以見之厚斂以困其財勞役以竭其力窮兵黷武置之危地是乃殘虐者也此皆司馬光平生之深疾願陛下常存此心以察群臣使公忠進而欺罔退豈弟興而殘虐亡則司馬光之死猶生之年也方今朝廷法度雖已修而未全惠澤雖已施而未浹正在陛下堅初志思至忠勿惑小人邪說而忘司馬光所以為朝廷孜孜之意不可變易已行政事也明堂大禮已畢張璪必當罷去陛下勿固留善退之可也命相陛下必有以處之執政中尚闕兩員除授之際宜取天下之公望以忠厚公正器識宏遠可以勝大任者任之勿為近習所惑妄有所許則言者不敢負職事除授既得其人臣亦非妄言矣伏望聖慈預深思慮擇任賢臣以幸天下
光庭又同寳文閣待制樞宻都承㫖劉光世論楊畏除御史不當狀奏曰臣等伏見朝廷以御史闕員屢詔近臣俾舉所知近者本臺及兩制等數以名聞未嘗采錄中外疑惑莫知所謂及再令舉官敕下略出事因如葉伸穆衍則曰己係省郎陳鵬則曰己係監司臣等既見指此為不應格遂於常調通判資序中以田陳古張微充薦二人者皆敦厚剛正可任言責剡奏以來於今兩月未蒙朝廷有所簡拔今日乃聞以楊畏為監察御史竊惟祖宗之制所有命近臣舉言官者葢耳目之任不欲置執政之私人也今兩制等奉詔舉官不合大臣之意則妄以監司省郎為解拒而不用楊畏不係所舉之士又見充永興軍路提刑未審朝廷何名除授臣等後來所薦既非監司省郎即合依公掄選它日苟不稱職自可併坐謬舉之罪今既未嘗試之以事而便謂其才不堪取捨任情殊無義理伏望聖慈追還楊畏新命止令於兩制等舉到人內選差庶使祖宗之法不至墜廢第二狀曰臣等近嘗論奏楊畏差除不當未蒙施行臣等伏覩祖宗故事天禧二年二月詔左諫議大夫樂黃目知制誥陳知微於常叅官舉公清強敏才堪御史者各一人臣等竊惟聖訓皆有微㫖何者御史之任所以糾察百僚茍非剛正無私不可濫居此職故先須擇舉主使之引類是以受詔者知明主睠倚之厚博簡忠良被舉者體朝廷責任之嚴敦尚名節得人之盛無愧前古厥後方令兩制資次舉官當時議者已謂無善惡皆得薦士故多非其人然未嘗專出於執政也今兩制等初以名聞則猥曰己係監司省郎更令別舉後來所薦既以應格則又棄而不用乃以私意外召楊畏且畏見授永興軍路提刑獨非監司乎前日以此拒人而今日躬自蹈之威福自任反復如此舉官之詔遂成空文祖宗之法日益廢壊臣等竊為陛下惜之況二聖臨御仰成輔弼若言路漸布私黨則政事闕失何由盡達天聰為大臣之計則安為陛下之慮則疏矣伏望聖慈鑒前代奸邪蒙蔽之患循聖人開廣聰明之理罷畏新命以示至公
第三狀曰臣等已兩曾論奏楊畏差除不當至今未奉指揮竊觀祖宗以來尤重風憲之任必得公正之士付之彈劾之權所以糾察百僚振肅綱紀雖在人主未嘗敢以己用之必命近臣與本臺長貳更互奏舉以協中外之望如畏者初無自立之譽又非應詔之薦忽䝉簡拔甚喧物議昔王安石當國惟以破壊法度為事每於言路多置私人持寵養交寖成大弊今朝廷之政率由舊章豈容臺臣更蹈覆轍伏望陛下審察事理罷畏新命再令近侍各舉所知庶得端良不廢故事
第四狀曰右臣近以三次論列楊畏差除不當未䝉施行竊聞議者以謂本朝嘗用舊人乃欲持此沮抑公論臣伏覩祖宗以來雖有復召之例率皆風節暴著為搢紳所服如呂晦之類者方可不用奏舉再授言職今楊畏從王安石之學議論駮雜及呂惠卿用事又傾心附托緣舒亶之薦得為御史觀其所主固已刻薄考其素履多復乖異豈可為有故實妄引匪人臣竊謂朝廷不至乏才如此之甚伏望陛下審察義理罷畏新命庶幾言路純一衆聽不惑
第五狀曰臣近已四次論列楊畏差除不當未䝉施行臣竊惟御史之官朝廷雖有復召舊人之例謂宜審其才實參以公議如畏之趨向乖僻附麗奸邪縉紳之間多所鄙薄非獨出於臣之私言也況元豐之末已嘗任用在職之日苦無建明雖粗曾彈擊貴近亦是承望權臣風指為之鷹犬今若不考其素輕授風憲臣恐匪人得進浸壊言路伏望聖慈深賜省察檢㑹臣累奏事理早降指揮罷畏新命以稱陛下為官擇人之意
監察御史上官均論宰相不當關決細務上奏曰臣聞朝廷設官分職所以治事位有高卑則事有煩簡事有煩簡則心有勞逸位尊者宜逸不逸則不足以謀天下之大務位卑者宜勞不勞則不足以理天下之庶事夫宰相之職弼諧人主運旋樞極其視百官位尊任重天下之事無所不總然而所該者衆則力有不逮致詳於小則大有不及此勢之必然也昔漢陳平為丞相文帝問以決獄錢穀之數陳平以為當責廷尉內史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隂陽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其職此可謂知宰相職任矣唐太宗嘗謂房喬曰公為僕射助朕廣耳目訪賢才比聞閱視訟牒日數百豈暇求人哉乃敕細務屬左右丞大事關僕射此言宰相不當親細務也臣竊見比年左右僕射每至都省閱視訴牒多及百餘少不下三五十又省吏呈稟文書與夫常行細事不知其幾方陛下臨御之初講脩百度左右大臣所宜虛心盡謀董正綱紀以副陛下求治之意今則視聽分於訴牒智慮勞於細務臣竊恐政教之大要生民之大利病人才之能否禦戎之操術繫天下之安危治亂者有不暇深思而詳講將有偏弊不舉之處臣竊為陛下惜之今之左右二丞與夫六曹尚書其於謀主體斷國論分領列部委寄選任不為不重臣欲乞以省中事務類分輕重某事為關尚書某事為關二丞某事為關僕射尚書可以覽決者不必關二丞二丞可以決者不必關僕射如是則位愈高者任愈大任愈大者事愈簡事愈簡者心愈逸事簡心逸則天下之大務得以熟慮而詳究長策遠馭建萬世之基業較省覽訴牒勞心細務利之小大固相遠矣
諫議大夫孫覺乞收還給事中新命且在諫職上奏曰臣竊聞有㫖除臣給事中聖恩深厚所不敢當然臣伏見前後執政大臣每臺諫臣僚言有及之者多遷官以寵之使罷言職尋即令人剔抉微細過差逐之使去以報其私忿言事官不顧大臣威勢斥言其罪乞行黜免者所以報主上之恩行言守之責也何至言未絶於口而身已擯於外不惟人主威福移於大臣之家又使上為朝廷不顧忌諱直節敢言之士慄慄危懼不保其身豈可不為朝廷惜哉臣近因見御史翟思在神宗朝論韓縝受人私饋馬先朝不為施行翟思為國子司業進神宗挽詞誤落韻亦小過耳言者及之謫守臨江軍御史黃絳言縝為相非才即遷降國子司業罷其言職臣見仁宗朝言事臣僚為國盡忠於大臣無所避忌者仁宗終始保全之故言者敢肆直言以報國恩一時名臣多由此出如臣微眇流落於外十有五年神宗晚歲始賜召還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臨政之始首䝉擢寘經筵去年七月中始供諫職如臣愚賤前後言事不合聖㫖者不可勝數宜在斥逐之日久矣今者䝉恩遷給事中於臣之私極為榮幸然臣前後論縝未䝉施行一日去職使縝得挾怨中傷臣實未知死所今日在得言之地尚可布露本末為陛下言之一日去職怨嫌已成如翟思黃絳有希縝意㫖中臣者臣雖欲自辨不可得也伏望聖慈特賜指揮收還給事中新命使臣且在諫職他日韓縝去位之後別有差遣臣不敢辭
二年尚書左僕射呂公著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上奏曰臣伏思陛下自臨政以來慈仁寬大判別忠邪於輔弼之臣每加優禮故得上下安樂人情悅服今來韓維必是進對之間語言乖謬上觸龍鱗然維昨與范百祿爭論刑名等事若以為性強好勝則有之亦未見奸邪事跡若以奏劾臣僚當有章疏則自來大臣造膝宻論亦未嘗須有章疏比來批語所罪恐未足以宣示四方兼維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廢棄陛下始初清明方䝉收用忽然峻責罪狀未明慮必讎嫌之人飛語中傷以惑聖聽況五六十年來執政大臣不曾有此降黜恐中外聞之無不驚駭自此人情不敢自安臣又竊思皇帝陛下春秋方富正賴太皇太后陛下訓以仁厚之道調平喜怒以復仁祖之政若大臣倉猝被罪則小臣何以自保臣受陛下恩與常人不同意欲致君於堯舜措國於不傾以報陛下故今來雖當雷霆之怒不敢愛身以陷陛下於有過之地伏望少留聖慮其批降指揮見只在臣處收掌聽候聖㫖
中書侍郎呂大防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上奏曰臣今據呂公著封送錄到降付中書省御批指揮一件為門下侍郎韓維靣奏范百祿不當可守本官分司南京及稱一靣繳奏元降指揮臣竊詳韓維忠讜有素士望甚重陛下自初臨政擢維於沈滯之中委以柄用賢士大夫莫不稱頌盛德為之相慶一旦忽以奏事差失遽行譴責恐非所以風示四方開接衆正之體公著不令臣知一靣論列必已竭盡至誠上裨聖治伏望天慈詳察特為開納況維所坐至細止是拙於奏陳未可加以重責若此命一出則人人有不自安之意繫今日治體之根本伏望深思而熟察之少息雷霆之威使全臣子進退之分臣不勝至懇至願
尚書右丞王存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上奏曰臣昨日赴崇政殿上壽聞班列中口語籍籍雲韓維罷知外州問之皆不知所因臣雖未審端的然衆聽驚駭若遇敕黃過省然後論列則徒紛紛無補闕政是敢不避冐死之誅罄陳誠欵惟陛下留聽伏見維秉心端亮有古大臣之風在熈寧元豐間以論事不合久斥外任陛下臨御首先拔擢寘之經筵遂參柄用天下公論以為朝廷得人觀維辭氣慷慨亦自謂老年被遇君臣道合千載一時故每激厲思有補報至於刑名小事一一盡心議論之間多所詆忤人或謂維執滯而維以此自任原其用心本欲報國今來忽除外郡衆論忷忷皆不知其得罪之由若維有隂慝隱奸聖心獨知為人所指擿亦當明示中外使判然無疑若謂舉措失當則朝廷並是三省同共商量豈容維得專之今獨加罪於維其他豈可倖免大率賞罰貴在明白大臣進退君子小人消長所繫自元祐以來罷黜執政亦未見有如此暴者此中外所以駭且疑也臣自受命為丞轄之日被受德意今來進用出於太皇太后親選不由左右引援宜盡心報國臣仰服聖訓日夜惕勵思報萬一今覩中外疑駭之事而隱黙不言則有負陛下知奬臣亦何顔處此伏乞少留聖慮若維別無顯過伏乞聖度包容特寢今來指揮兼維曾以年老請外他日若賜允從即君臣之間恩義兩全
三年右正言劉安世論寺監官冗狀奏曰臣伏見先皇帝考古眡典建置治官天下之務分總於三省散𨽻於六曹循名責實大體雖善而措置法度未暇致詳此議者所以論官冗之弊而首及於寺監也伏惟陛下即政之初常賦之外一切蠲復所入有限則國用有不足之慮是以專置官局裁節浮費而膳部併於主客虞部入於屯田又量事之閒劇以定員之多寡六曹所減凡十九員而官無廢事人無異議者處之得其理也臣嘗觀先帝時寺監長貳多不並置亦有無卿少而丞簿行其事者今太僕衞尉鴻臚光祿太府各二卿軍器將作少府各二監丞簿官屬仍不預焉省曹所減止十餘員而寺監所増仍倍平昔前日省官之詔遂為虛文損彼益此何補於治昔杜佑建議於唐以謂臯陶作士正五刑今刑部尚書大理卿是二臯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書將作監是二垂也伯夷秩宗典邦禮今禮部尚書禮儀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澤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舊名不廢新職日加空存虛稱皆無實事臣每愛其言最為切理今百司申陳必經寺監而長貳鮮敢予奪悉稟六曹不惟虛煩文移淹留旬月而又省寺指揮間多異同內外有司艱於遵守加以官吏猥衆糜耗廩祿非有釐革將不勝弊欲望聖慈叅酌典故稽考名實凡寺監之職可以歸之六曹者宜盡省之或事務實繁及政體所繫不可罷者亦宜裁為定員不使冗濫庶官得其人經費易給
安世又論李察知濟州不當劄子曰右臣切聞近日堂除朝奉郎李察知濟州考之公議皆謂不可葢以察頃在京東嘗總漕計專務掊克希望進用及移陜西吳居厚實繼其事凡所規畫多察始謀洎聞居厚擢為待制數對賓佐自矜其能以謂用我計䇿遂有成效彼䝉恩命已獨不賞扼腕憤怒形於辭色陛下即政之初以居厚刻剝太甚特行竄責察遂杜口不復論功究其本末乃隂險禍賊奸邪趨利縉紳之間鮮有倫比昨以憂制去官未即顯黜中外之人指為倖免今朝廷敦尚仁厚進登賢能苟容刻薄之徒尚竊民社之寄非所以明好惡於天下表勸沮於公朝伏望聖慈特留宸慮縱未能投於荒裔豈復可委以麾符宜徇僉言重行降黜庶使聚斂酷暴之吏有所戒懼
哲宗時安世又論何洵直差除不當狀奏曰右臣等風聞司勲員外郎何洵直除秘閣校理秘書郎切以官制初行舊帶職名者並為虛設朝廷許納職以換一官是時如何洵直因納職特轉與官者固非一人而所謂秘書省職事官者尤為慎選自陛下初復館職皆用大臣薦舉或揚歴著勞許帶此職未有既納職改官而無故再得職名者又秘書郎自官制以來非文行素著未嘗輕授今來除洵直校理及秘書郎在洵直有不當得者二葢已經納職轉官而復還舊職於法不當得也雖曾中高科而行義不為賢士大夫所與於公議又不當得也有二不當得而朝廷以天下之精選併與此人其可安乎臣等䝉陛下擢置言路固知今日所患者人材為乏是以常願陛下推廣聰明捜訪賢能臣亦未嘗敢輕議人物如今日洵直所除於法有礙於公議未允伏望聖慈特賜寢罷令洵直且依舊作郎官使天下曉然知名器不可以假人豈勝幸甚
安世又論韓玠差除不當狀曰右臣伏見朝廷近除韓玠充利州路轉運判官按玠元豐中已嘗奉使蜀道推行市易之法過為苛急以希進用至使縣官躬執升㪷求免陵辱陛下踐祚之初崇尚寬大玠為言者彈其慘刻朝廷尚以為疑遂委別司體量是時玠之叔祖縝方為宰相而提㸃刑獄郭槩畏避權勢不以實奏陛下責其觀望先行降黜其後提舉官例各省罷而韓維繼為執政玠之所犯遂不窮治乃依無過人平除河南通判其誥詞責之曰西南之政俾民驚擾當時議者已謂罰不當罪今來遽復職司何所懲戒況兩川之人皆陛下之赤子玠之暴政已為一路之害移之隣部何以副聖朝仁愛逺民之意伏望陛下收其新命以允公議第二狀曰右臣近嘗論列韓玠除利州路轉運判官不當乞行追寢至今未奉指揮按韓玠向任成都路提舉官推行市易之法過為苛急一路之吏民幾不聊生言者交攻詔令可驗提㸃刑獄郭槩畏宰相韓縝之勢體量不實陛下責其觀望先行降黜其後提舉官悉皆省罷而韓維相繼執政巧為庇覆得不窮治遂依無過人例止除河南通判當時士論固已不平今來遽復職司仍舊隣部玠之虐政道路流聞人知復來孰不憂畏臣聞兩川之俗易動難安朝廷擇使宜先謹厚知治體之士而玠刻薄急進見於已試固當懲沮以抑躁暴庶幾異日或可再用而簿責未久亟委使節質之公議僉謂不可況與玠同時省罷提舉官之無過犯者今為通判往往未復差遣玠實有罪獨被遷擢輕重倒置尤非公道伏望聖慈檢㑹臣前奏事理特降指揮罷玠新命以稱陛下仁愛逺民之意
第三狀曰右臣近以韓玠除利州路轉運判官不當兩具論列未䝉允許固不足頻煩天聽然而苛虐暴急見於己試同時省罷無過之人今為通判往往未復差遣玠實有罪苟免竄黜河南未久遽還使節輕重倒置有害政體故敢奏陳乞罷新命繼聞臺臣亦有章疏而朝廷沮遏公議不為追寢臣固疑之詢諸搢紳果有異論皆謂執政之間有玠姻家隂為之地是以臺諫之奏抑而不行信如此言公道安在況近者三省奏擬高士英為權工部員外郎竊聞獨出睿斷以謂終是撓法遂行追改中外無不傳誦聖德心恱誠服今執政大臣凡是姻戚之家即不避嫌疑更相汲引及言事官明據罪狀論列即不䘏義理極力主張甚非所以稱陛下至公擇人之意也伏望聖慈詳覽臣兩奏事理特降指揮罷玠新命以抑僥倖
四年右諫議大夫范祖禹論呂大防劉摯疏曰臣伏見陛下罷范純仁獨任一相古者三公官不必偹葢充此位者未易得人陛下重惜如此古聖帝明王之意也然臣竊恐自此天下之事未免益勞聖慮太平之期未可望也何以言之臣觀今日大臣未有可副陛下任使倚信而不疑如司馬光呂公著者也呂大防未為執政以前人望不及純仁自居大位純仁頓失人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過失然其為人麄疎果敢好立崖岸簡於接物士大夫多不親附夫自六曹尚書侍郎兩省侍從皆朝廷所與共為治者也天子所賴者大臣大臣所賴者賢士大夫百官昔司馬光為相欲知選事問吏部欲知財利問戸部凡事皆與衆人講求便者存之不便者去之此天下所以受其惠也比年以來未聞宰相召一人問以本職事亦未聞召一賢士大夫問以政事得失人民疾苦其監司知州自外來者亦未聞召一人問以州郡利害文書成於吏手官曹不敢爭執物情不接上下相䝉但聞專任吏人而已若有差失為害必甚臣望陛下特出聖斷以儆飭輔臣無使大防得專制朝權無使臣下得乘間窺測聖意陛下深居帷幄皇帝未親庶政尤不可使宰相權重宜防其漸劉摯本以骾直敢言陛下所自拔擢自居中書人多言其有窺伺相位之心與同列論議多洩其語與言事官相表裏范純仁好用親戚摯不與之爭洩其語於言事官使攻之呂公著嘗與臣言摯若進德修業何患不為宰相何須如此摯之此心同列亦多覺之夫宰相者不得已而為之當以為憂若以此心得之必無善政矣然則朝廷何所賴天下何所望哉又識別人物更不及純仁純仁上則為大防所制下則數為摯所中懦而不立以至於罷夫陛下極天下之選取於千萬人之中得此數人而猶如此臣以此知人才之難也昔神宗以陳升之有才智既用為相問於司馬光光言升之才智誠如聖㫖但恐不能臨大節而不可奪爾昔漢髙祖論相以陳平智有餘然難獨任真宗用王欽若丁謂亦以馬知節參之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人從傍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今陛下專任大防而劉摯有欲相之心必與大防協同此非相參之人也近用左右丞二人又皆人望素輕風節不立陛下臨御以來所用執政惟韓縝作相不合公論餘皆天下之望其間雖非全德亦皆有可稱近所用二人殊不類前後差除以臣料之自此廟堂議論必無異同朝廷政事一決於大防與摯無有敢違之者如此則公道何由得立臣權安得不盛恐非國家至計此臣之所深憂也惟陛下稍自攬權綱無使威福之柄漸移於下臣非敢離間君臣陛下以諫官為耳目若有所聞見不以告陛下則上負任使若朝廷政事自此日勝一日豈獨大防有賢相之名乃宗社生靈之幸萬一如臣所慮豈可不使陛下預知之哉臣不勝憂國惓惓之心
貼黃又言蔡確罪惡初達朝廷大臣皆不以為意及諫官論奏陛下以怒然後大防奉而行之純仁與王存則固執前見議論立異此所以不同耳夫大臣乘人主喜怒以起立勢威則人皆畏之人主惟見其順已而不自覺權移於下古之強臣皆成於此惟陛下深謹喜怒無使臣下得乘其便而作威福也
祖禹為給事中舉張咸賢良劄子曰臣伏見前陵井監仁壽縣令張咸素有履行富於文學元祐三年有近臣舉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䝉召試秘閣以不中第復歸本任臣竊惟朝廷復方正之舉欲求絶異之才若稍誘進則士知嚮慕咸自前舉報罷益強於學今官滿赴闕欲就再試而兩制已上所舉人已足逺方孤進無由自達伏望聖慈特降指揮與免奏舉許令就試庶使寒俊之士不至遺滯
五年祖禹又舉學官劄子曰臣伏見朝廷分置學官以教養天下之才近歲增廣員數師儒之任尤難其選寒逺之士無因自進乃如臣輩所當稱舉以待上用也臣竊見左宣德郎劉渙瀛州防禦推官知峽州夷陵縣事李𫝊新授滄州南皮縣令張景仁皆詞學優長履行修飭為士人所推重並堪充太學博士正錄及諸州教授伏望朝廷更賜考察選用以助長育人才
祖禹又薦曾孝純劄子曰臣伏見奉議郎曾孝純故太傅公亮之子節操履行皆人所難好學修身深自藏晦年十七歲為殿中丞今三十七歲出官以來並不磨勘熈寧中鏁廳應舉得解省試下第及公亮薨先帝特賜孝純同進士出身孝純以父存日曾許奏一族人而未及奏堅辭出身乞廻授族人一官以成父志先帝許之自元豐元年丁父憂服除即乞尋醫至七年先帝特除太常丞以不參吏部又不就命臣竊以孝純恬尚之節雖在岩穴之士寒逺之臣猶當旌顯以厲風俗而況三公之後勲臣之世豈可有滯才而不用乎伏望聖慈特加不次陞擢或處以館閣之職朝廷必有得人之美臣忝偹侍從不敢不言乞賜詳察
祖禹又薦韓維等狀曰臣聞報國之忠莫如薦賢負國之罪莫如蔽賢昔臧文仲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舉孔子以為竊位又以為不仁臣䝉陛下累加拔擢寘之諫省又遷門下兼職經筵於今累年受恩深厚無裨毫髮常思竭盡愚慮無有所隱庶幾以此少酬萬一竊慕古人報國以薦賢為忠實懼有臧文仲竊位不仁之罪臣今有劄子四道並乞留中若陛下以臣言薄有可采乞出自聖意處分則臣之幸如以臣言為不然臣不敢避妄言之誅惟陛下裁赦臣無任震懼之至
其一曰臣伏見經筵闕官宜得老成之人以重其選韓維素有鯁直之稱先帝以維東宮之臣眷遇甚厚維與王安石不合以此齟齬不至大用未嘗少屈於安石之黨天下皆以為賢陛下用為門下侍郎中外皆謂得人維於政事雖有執滯不通然其人風節素高疾惡如讎奸邪畏之前年罷免不聞顯過今久領宮觀乃與章惇為一例甚非宜也先帝東宮之臣惟孫固與維二人見存陛下所宜加禮若召維以經筵之職不惟學識論議足以開益聰明維有人望物論必大以為愜臣竊恐執政以維觸忤陛下故不敢言夫君之於臣如父之於子有過則譴而逐之怒既息則召而使之豈有終怒而不解也陛下嗣位以來言事之臣亦嘗以所言過當上忤陛下或罷其職或出之外任已而皆復召還擢用是以天下皆知陛下聖意至公不以喜怒進退羣臣昔仁宗平生無怒惟是唐介彈文彥博其日仁宗極怒貶介春州別駕尋復悔之改介英州未久復召為御史因此重介剛直驟拔擢至兩制天下皆知仁宗不徇喜怒最為盛德陛下若出聖意復召韓維則天下必皆伏陛下之至公此深為聖德之美
其二曰臣伏聞翰林學士承㫖蘇頌近乞致仕陛下已降詔不允臣竊見頌博聞強識白首好學至於詳練國朝典故尤非諸臣所及熈寧中王安石用選人李定為御史頌知制誥封還詞頭再三不肯草制坐落職歸班二年方除一郡其後又為奸臣所惡追攝對獄卒無一事恐其進用排斥在外然先帝素重其博洽召令修書眷遇保全以至今日更歴夷險操守不變方今朝臣資望履歴未有先於頌者頌年七十有一精力不減少壯之人陛下左右宜得殫見洽聞之士以偹顧問臣竊慮頌別有陳請伏望聖慈且留之經筵
其三曰臣伏見知杭州蘇軾文章為時所宗名重海內陛下所自拔擢不待臣言而可知臣竊觀軾忠義許國遇事敢言一心不囘無所顧望然其立朝多得謗毀葢以剛正疾惡力排奸邪尤為王安石呂惠卿之黨所憎騰口於臺諫之門未必非此輩也陛下舉直措枉別白邪正以致今日之治如軾者豈宜使之久去朝廷況軾在經筵進讀最為有補臣愚伏望聖慈早賜召還今尚書闕官陛下如欲用軾何所不可朝廷選授常患乏才每一官闕久之不補今有一蘇軾而不能用不知更求何者為才也臣竊為陛下惜之
其四曰臣伏見刑部侍郎趙君錫孝行書於英宗皇帝實錄〈臣謹按實錄尚書工部侍郎趙良規傳雲子君錫甚孝以良規老而酒色不節棄官出入臥起隨之〉昔周宣王欲得國子之能導訓諸侯者樊穆仲稱魯侯孝宣王乃命之大雅宣王之詩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言宣王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內古之選臣先取其孝葢孝者人倫之冠百行之首也人君與孝友之人處則德性粹美而風俗淳厚是以輔導人君者宜莫如孝也君錫之孝士大夫所共知為人溫良恭敬動有規矩給事中鄭穆館閣耆儒操守純正中書舍人鄭雍慎靜端潔言行不妄穆雍久在王府清謹無過此三人者皆宜置左右偹講讀之職如經筵闕官伏望聖慈於此選擇
六年祖禹再封還解鹽置使狀曰右臣竊以置官不如議法議法不如擇人法者人之所為也官者法之所行也故事之利害擇人為先茍不得人雖有良法亦無所施或反為害雖改置官司無益也仁宗時范祥獻鹽法慶歴四年遣祥與陜西轉運使議其事至八年乃以祥為提㸃刑獄使推行之言者爭以為不便皇祐二年遣包拯往視之還言便三年又召祥與三司官議乃擢祥轉運使至和中罷至嘉祐三年張方平包拯請復用祥乃以為制置使自初獻議至此十五年方委以總領其慎重如此之至也葢祥有已試之效故不使兼他職以盡其能此乃先得其人而設官也自祥卒後皆轉運使副兼之熈寧二年以解鹽判官李師錫為轉運判官自此不除解鹽判官以永興軍通判兼之今朝廷以轉運司職務不專有害抄法故欲專置使臣不知抄法有害是人壊之耶是法壊耶若人壊之也則當懲治其人其人不可別擇任人而已若法壊也則當講求范祥之法修復之而已臣謹按國史祥之鹽法後人不能易小有增損人輙不便今不考究其法而改置官司官司雖改而法弊猶存則與不改何異若去其法弊而又得人則雖在轉運司亦可也若轉運司侵奪鹽利則重其法禁誰敢違之豈必改易官司哉祖宗時或以提轉兼領或專置使或置判官皆有故事但自嘉祐八年以後不專置使今一旦復之先有勞費故不可不慎重臣竊觀前世承平治道無不簡易而清靜惟是唐明皇天寳亂政廣置使名利出百孔朝廷近年增置官司稍多亦不久而罷今若增監司一員以主之猶愈於別置使之煩臣前奏已言之矣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孔子貴其言葢為治者不尚煩也諸葛亮偏霸之相猶出教曰事有不至至於十返來相啓告今茲之舉臣之愚見竊謂未安伏望聖慈更賜詳酌謹再具封還
貼黃檢㑹李師錫以前不見曾除判官葢判官亦不常置
竊謂解鹽一司事務必不多故祖宗朝置使時少不置時多自轉運司兼領已數十年不聞闕事今別置一使則事權不可輕小必與提轉略均乃可以統攝州縣所主者止是解鹽一事抄法利害又未必繫此故臣以為先有勞費
祖禹改禮部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士轉對條上四事狀曰凖御史臺牒十二月一日文德殿視朝輪當轉對奏事臣有管見謹具如後
一臣伏以自祖宗肇造區夏剗削藩鎮分天下為十八路置轉運使副提㸃刑獄有州三百州置守皆得專達於朝廷有縣一千二百縣置令皆命於天子其始也收鄉長鎮將之權悉歸於縣收縣之權悉歸於州收州之權悉歸於監司收監司之權悉歸於朝廷監司者古州牧連帥之職也郡守者古公侯之國也縣令者古子男附庸之君也自古封建則有強偪之患郡縣則無藩屏之衞漢法古建侯王終有七國之變郡守權重得專生殺唐世自方鎮至縣令皆有專殺之威不請於朝廷惟本朝之法上下相維輕重相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民自徒罪以上吏自罰金以上皆出於天子藩方守臣統制列城付以數千里之地十萬之師單車之使尺紙之詔朝召而夕至則為匹夫是以百三十餘年海內晏然謀閉而不興宼竊亂賊而不作舟車所至海隅出日無異近地不惟祖宗仁恩德澤深結於民亦由制置郡縣最得其道前世所未有也夫監司付以一路守臣付以一郡縣令付以一縣皆與天子分土而治者也其可以不擇人乎夫一縣令不得人則百里之地受其害一郡守不得人則千里之地受其害監司所以代天子廵狩黜陟功罪進退能否內集財賦外衞封疆者也若不得人則一路可知矣朝廷比年命中外兩制舉監司又出省郎為之亦有意慎選矣然監司有善未嘗知也有不善亦未嘗問也夫人之情能者不見異而不能者亦見容則自中人以下幾何而不惰是以議者多言監司職事不舉夫天下之吏患在不奉法令而觀望朝廷之意朝廷之意寬則吏治茍簡遂至於怠朝廷之意急則吏治慘刻遂至於苛夫觀望上下以為寬猛者是未得人也賢人君子豈有觀望而為政者哉祖宗以來有考課監司之法神宗時猶行黜陟近歲廢而不舉臣望陛下詔大臣舉行考課之法專考察諸路監司置簿於中書凡有奏請及功罪皆書之參之以衆言驗之以行事歲終則較其優劣簡其能者亦簡其不能者而廢置之舉天下十八路監司不過數十人慾皆知之亦無難矣夫選天下郡守此大臣之職也古者天子親之漢宣帝曰庶民所以安其田裡而無愁怨歎息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者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輙以璽書勉勵增秩賜金公卿缺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是以漢世良吏於茲為盛稱中興焉光武廣求民瘼觀納風謠吏多得人百姓寬息建武永平之治後世莫及唐太宗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常書其名於屏風得其善惡之跡皆注於名下以偹黜陟是以貞觀之治幾於三代明皇開元之初欲重都督刺史選京官才望者為之十二年以山東旱命選臺閣名臣以補刺史十三年帝自選諸司長官有聲望者十一人為刺史又勅京官五品以上外官刺史四府上佐各舉縣令一人視其政善惡為舉者賞罰是以郡縣多得良吏其治幾於貞觀國朝太宗皇帝嘗語宰相曰朕擇循吏俟選及三百人則天下何憂不理臨御以來郡縣未理由擇人之未當也太宗又嘗選秘書丞楊延慶等十餘人分為諸道知州謂宰相曰刺史之任最為親民非其人則下受其弊審官院上新所選京朝官充知州者二十餘人御前印紙歴子太宗親書以賜之其略曰惠愛臨民奉法除奸因謂知院錢若水曰所賜戒諭有除奸之語恐不曉者從而生事可諭以除奸之要在乎奉法耳朕盛暑中寫此豈不勞乎葢為官擇人以安百姓也神宗嘗謂執政曰朕思祖宗百戰而得天下今以一郡付之庸人深可痛心自太祖至神宗未嘗不留意親擇郡守今二聖垂拱悉以政事付之大臣然則今日擇郡守乃大臣之職也自京朝官以上功罪善惡無若吏部知之為詳臣愚欲乞先委吏部尚書取當為知州者具其功過舉主而擇其可任者保明之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審察之凡當召者使之言二事以上如轉對法或前任利害或朝政闕失不惟可以觀其才識亦因以廣言路通下情昔堯之試舜亦詢事考言舜之用人亦敷奏以言明試以功夫欲知其人不過以言與事二者而已若其言可底行及有功狀與其舉主多名人則可用無疑矣其不及者以次差之其否者與京府或藩郡通判其罷癃不能任職者與宮觀有罪者自依舊法降監當既定其等然後使御史臺糾其不當者到官則委監司考其課每及一年則以優劣聞而行黜陟焉如此則能者必出不能者必漸退雖未盡善得人必多矣夫有監司則有郡守有郡守則有縣令未有監司郡守得人而縣令可以容貪虐昏闇之人也是故天子任宰相宰相擇監司與郡守監司郡守當擇縣令宰相察監司監司察郡守郡守察縣令朝廷據其所察而行賞罰此豈難哉夫有考課而無黜陟與不考同今吏部雖以上中下為等文具而已非有賞罰使人勸沮也臣伏望陛下明諭大臣使慎擇監司而專考之又使大臣代陛下擇郡守其監司郡守考課必行賞罰使監司郡守專察縣令庶使天下官吏漸多得人然後可以言治矣
一臣伏見近制舉殿中侍御史監察御史須通判資序實歴任一年以上人充臣嘗受詔與兩制同舉㑹議終日無一資序相當可充選者間有一人應格又衆論未以為允雖由舉者審知人才不廣實亦拘礙資格所以尤難得人緣資格之設本以向者多不拘資序或特除選人故立此法矯枉過正臣愚欲乞參酌前後條制裁處其中應舉監察御史取第二任知縣以上殿中侍御史取初任通判以上更不限實歴一年其寄祿官並以奉議郎以上所貴資序稍寛易得應格兼收衆才益廣言路亦經久之通法也
一臣竊見朝廷常患將帥之才難得其人仁宗時每邊臣闕或自禁近除授試之藩閫然後大用外任則都轉運使待制雜學士可用者常數人選擇而使之未嘗言乏豈人才獨多於今由朝廷養之有素也將帥之選多出於監司初為監司者先自逺路漸擢至京東西淮南其資望最深績效尤著者乃擢任陜西河東河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及成都召為三司副使其未可輟者或與理副使資序自副使除待制出為都轉運使夫自初為監司至三路及三司副使者其人年勞已深經歴已多緣邊山川道路甲兵錢糓皆所諳知故帥臣有闕可偹任使中才之人亦能勉強朝廷以其經歴亦倚仗而不憂夫人雖有聰明絶人之才若未嘗目覩終不如親歴者所得之多也自王安石用資淺之人為監司使之推行新法其奉法稍寛者則以為不才往往廢斥其苛急聚斂為士民所共疾者乃得在職或不次進擢是故才與不才兩皆廢壊而資序一切不用二聖臨御以來深懲監司刻薄多以罪黜其任用者又未嘗以遠近為之資序每邊帥有闕則不知可用者為誰由朝廷養之無素也臣愚欲乞復祖宗時用監司之法先自遠路漸擢至京東西淮南然後選其能者任三路及成都試之戸部司農太府或左右司郎官然後出為都轉運使邊臣有闕於此選授則可用之才必多矣今監司除授無法或初除即與近路及三路自三路卻遷之遠地則人情已不樂在三路者或久而不遷其才能資望又不足以偹邊帥之任此所以人常乏也今若復祖宗三路之法以任轉運使其提㸃刑獄轉運判官亦擇才能者與諸路更互為之使往來出入於三路者常多則知邊事者必衆矣
祖禹為翰林學士上疏曰臣伏見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頥對便殿自布衣除通直郎充崇政殿說書天下之士皆謂得人雖真宗之待种放亦不過此也孔子曰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夫舉一人而天下莫不歸心者何哉為善於幽隱者知其必不廢也陛下用頥實為希濶之美事而纔及歲餘即以人言罷之頥之經術行誼天下共知司馬光呂公著皆與頥相知二十餘年然後舉之此二人者非為欺罔以誤聖聽也頥在經筵切於皇帝陛下進學故其講説語常繁多頥草茅之人一旦入朝與人相接不為關防未習朝廷事體迂疎則固有之而言者謂頥大佞大邪貪黷請求奔走交結又謂頥欲以故舊傾大臣以意氣役臺諫其言皆誣罔非實也葢當時臺諫官王岩叟朱光庭賈易皆素推服頥之經行故不知者指以為頥黨頥匹夫也有何權勢動人而能傾大臣役臺諫自古處士入朝無有不被謗毀葢處士本不求仕進能輕富貴公卿大夫自以己不能如此故無不稱重將謂處士入朝必有過人之能致太平之術故其責望常重至於不賢者則直以處士為矯詐為沽激為釣名又處士多不次得美官故其憎疾之多是以自古處士入朝未嘗無謗毀也陛下慎擇經筵之官如頥之賢乃足以輔導聖學至如臣輩叨偹講職實非敢望頥也臣久欲為頥一言懐之累年猶預不果使頥受誣罔之謗於公正之朝臣每思之不無媿也今臣已乞去職若復召頥勸講必有補聖明臣雖終老在外無所憾矣
元祐中祖禹為侍講薦講讀官劄子曰臣自居講職竊謂天子當博求天下賢才置之左右以偹顧問裨益聖學近觀祖宗之時講筵之臣多由舊官薦引故臣每思得人聞達天聽然無因而言懼為煩瀆或涉親舊言則有嫌今臣已三奏乞外任將去講職肝鬲所懐不敢不吐露於陛下臣之愚見可充講讀者具列如後
讀官王存蘇軾趙彥若鄭雍
講官程頥孔武仲呂希哲呂大臨吳師仁
右王存端方厚重素有人望前已執政若使之進讀足以重經筵之選蘇軾文章為天下第一其名亞於司馬光但忌嫉之者多此在陛下主張而用之耳趙彥若父師民以經行淳懿久侍仁宗書筵彥若德性類其先人博學多聞詳練故事去年為其子得罪其情可亮非有大過不宜久棄鄭雍自為中書舍人臣嘗言其可偹講讀雍自居言職風望愈高今讀官猶有闕員此四人者實允衆論程頥本末臣別具劄子論列孔武仲學問該洽講説明白仁宗時賈昌朝曽公亮皆以知制誥兼講職今武仲若以中書舍人兼職自如故事呂希哲是司空公著之子公著嘗言此子不欺暗室其人經術履行識者皆謂可偹勸講今已五十四歲但希哲是臣妻兄故臣久不敢稱薦今將去朝廷竊謂言之可以無嫌更乞陛下詢問大臣參考其人呂大臨是大防之弟修身好學行如古人臣雖不熟識然知之甚久亦以宰相之弟故不敢言陛下素知臣不附執政又臣已乞外任故不自疑望陛下記其姓名以偹他日選用吳師仁自為布衣以行誼稱於士大夫元祐初朝廷特召為學官衆論皆謂師仁宜入侍經筵臣前後已三薦師仁更乞采於衆論臣誠狂愚惟陛下裁赦無任震懼之至
祖禹又薦講官劄子曰臣伏聞仁宗天聖初嘗詔天下訪求講說之士今陛下方嚮學問宜博選正人置之左右臣誠愚陋承乏於此大懼無以少補聰明茍有所知不敢不言臣伏見前校書郎司馬康年三十九篤志好學行如古人資性端方克肖其父臣昔與司馬光修資治通鑑康為本局檢閱文字與之相接近十五年偹覩其人操守如一尤長於講說使之執經必能稱職質於公論皆以為宜臣竊以光之忠直簡在聖心如康之賢陛下必自拔擢今臣止言其所長伏望陛下加察而已貼黃臣聞先朝舊置講官四員今孫覺在寬假臣與顔復輪講委是闕官臣與司馬光相知衆所共悉今之所言非敢私於知已輒薦其子實以康之學行可偹勸講臣受陛下厚恩惟欲得人以助聖學故不敢畏避嫌疑宻入此奏伏乞留中特自聖意處分
祖禹為著作郎奏曰臣伏見左朝請郎馮山熙寧九年為秘書丞通判梓州御史中丞鄧綰舉充臺官山自以素與鄧綰跡疎及不諳知朝廷事體乞免赴闕辭順義正不為激訐而風節自高山以母老連任鄉便二十餘年不到京師臣素不識山之靣因修先帝實録見其辭奏而知其賢詢之西南士人稱山之美如出一口山年已六十三丁母憂服除當赴闕朝參臣又伏見前睦州青溪縣尉張舉自治平四年甲科登第以侍親未嘗出官既終養遂屏居不仕元祐之初近臣論薦除潁州教授亦辭不赴臣於去年四月具劄子奏舉未蒙施行舉有節行文學登科二十七年年已五十不為世用二人者皆可為朝廷惜也伏望聖慈並加不次進擢寘之清要以勵風俗必有所補
祖禹為右諫議大夫論執政闕官奏曰臣伏聞安燾以母病在假孫固以老疾求退聞燾母病已危惙固年踰七十必是筋力漸難支持臣竊慮執政有員闕不敢不先事而言執政與人主同執天下之權其任至重必有才德公正無邪可保其不欺謾為天下所服者乃可登用不可止以勲舊亦不可止以科第進也樞宻院必得曉知邊事多所更歴之人門下侍郎資任最隆皆次宰相伏乞深留聖意慎加選擇陛下自去年以前所用執政多協人望其間雖非全德亦有所長可稱惟近日所用二人殊不類前後差除臣昨於簾前奏陳料陛下必盡記憶今若有闕不可更不得人重失天下所望也臣不勝區區之愚
祖禹又薦陳祥道禮官劄子曰臣伏見秘書省正字陳祥道深於禮學用意專精求之諸儒未見其比昨任太常博士上其所著禮書一百五十卷蒙擢寘秘省校正之職雖為清流然祥道之學未有所施今太常禮官皆朝廷所選用宜更多得禮學之士則議論有所質正伏望聖慈候禮官有闕員復以祥道充職與理秘書省校正資任如及歲限就除帖職不惟禮官得人亦朝廷器使人才用其所長之意也
五年侍御史孫升欲乞明降召用裴綸為御史因依上奏曰臣竊聞新除監察御史裴綸辭免除命甚堅議者皆言綸之擢用外廷不知所以被召因依夫未經試用之臣聲跡疎遠一旦為人主所知任之為耳目非緣近臣論薦則必有章奏感悟人主如唐之馬周也且觀遠臣以其所主進不以禮主或非人雖孔子猶見疑於衆人必待孟子以為之辨況裴綸言行未足以信於天下而召用未明宜乎綸辭避而不敢當其命也御史居耳目紀綱之地以正色敢言不避權強為職其進也豈可不自重哉伏望聖慈詳察明降召用裴綸因依付外不獨使綸有以自明立朝無愧亦所以示天下後世用人之心公也
歷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三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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