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汶稿 (四部叢刊本)/卷之五
| 吾汶稿 卷之五 宋 王炎午 撰 張元濟 撰校勘記 海鹽張氏涉園藏明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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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汶藁巻之五
祭劉司法夫人羅氏
嗚呼痛哉哭母未幾聞夫人訃弱妺
可憐哭姑哭母夫人平生姆儀可傳
救災賑隣如
姻眷吾母群從夫人
所歸兩家兒女婚媾相依四世團欒
年踰八㐮二母厚道得天者一奈何
疾革一復同時遂令吾妺朝徃暮歸
吾母既逝夫人小差休戚相𨵿幸一
母在曽㡬何時惡風西來形枯淚盡
灑血爲哀夫人病中且問吾母吾妺
吞聲辭曰小愈夫人問妹汝
憂遽
妺應夫人二母病故一死未保猶念
吾親行道之人所不忍聞生老病死
一一相𩔖其不然者夫人夫貴𦵏復
同日二母何縁魂其相望萬古千年
祭彭梅軒
嗚呼天遺公年二孫成立迨公棄捐󠄂
憂患渉歷今者逺日如公在時聲華
藻藉庭戶清夷眼底曾孫嶄然頭角
源逺流長有種斯穫嘉言碩行衆口
成碑素車白馬載道填溪西州之門
出不復入〈元住郡西岩湖丙子寓城西門內今返𦵏故里〉
冷日孤舟行道爲泣鮑知𢈔顧𥘉意
謂何報公無自愧公則多手捉梅花
萬感一酧南枝巳摧北枝可待失聲
似咽墮淚如鉛如公可負猶有黃泉
代兒壽孫祭外姑劉孺人歐陽氏
嗚呼外姑巳矣甥之事外姑者如此
而巳矣蘋祭禮嚴栢舟誓早事長而
盡其孝教子而玉於成謂宜色養日
長㺯孫娛晚何百年未五㐮乃一疾
而不可起𫆀婦徳姆儀善言淑行頼
令子伯仲朝談暮愬使聼者不忍聞
而言者不得休行將著銘以付於千
載甥也一言而措則爲隨矣獨爲凡
質辱在甄𭣣至於焉依則令外姑令
子之所教母
愛女俾夫從妻子善
事親要婿共飬葢控辭再四而不𫉬
非見利而自趨有所要而後進者於
是又三年矣外姑撫顧令子挈提其
得免饑渇脫水火者何莫非徳然以
別二親而奉外姑舍諸兄而從令子
朝侍夕飬稍遠則追上彌下縫㣲拂
是懼方且進殫酧應退廢耘耔巷誚
街談抗顔不顧葢自謂奉命承教可
幸毋負豈意外姑捐󠄂棄骨
饑寒死
生離合之際已有不忍言者夫招之
可來者麾之固可去矣進退以禮誰
得而違之𫆀嗚呼生我者父母也而
既老矣館我者外姑也而既送終矣
嗚呼外姑從此辭矣
代兒敏孫祭外舅髙逢齋
嗚呼不善之𩔖耄耋期頥公不上壽
善者則疑衣紫腰黃可貴可賤公懷
其才而飭其行㣲言似易人不可違
小退若懦人不忍欺豈一利交無我
誰怨豈不𫝑接不競誰辨而況家訓
𢢽𢢽勤勤我積我累勿斧勿斤家之
大𠀌郷之王烈樓棣春融堦蘭秀茁
六藝之學談析如飴過庭得之聲聞
四馳偕老鹿門課孫娛晩色養情深
百年猶短㣲痾可飯尊者之常天奪
何遽變起倉惶午飯夕催連輿載月
生女何爲不及一訣誰無子婿誰無
丈人慙承愧荷撫愛皆真甥於外舅
如子職可辱公我壻而不婿我所不
敢數恐累勤渠早知有今其忍踟躕
外孫拜晩㓜病之故既見復病更累
憂顧嘉言碩行服膺愧魯婿愆必誡
私心必吐西州之門西州之路甥舅
之情永絶千古
代姪真孫祭從舅彭竹岩
嗚呼昔哭公䘮甥有母在今公歸窆
母不可待公於吾母雖從而親哭母
念母後死何情緬想儀刑髙風抗直
抑強如爭直道如激早逢世難諸從
齊驅宗祀無恙閭里安居花竹園林
詩酒庭館吏塵不侵客坐常滿人生
逸樂當在暮年變成禍㑹何數何縁
一子父慟一弟兄哭〈言其䘮子與弟〉序逆情
乖得年何促𡼲𡼭孤苦公冀後凋雲
何中壽魂復難招惟公令孫出自仲
氏䋲武應門如公之世長兒非才聘
公孫女公不及見而公夙許亦既依
託敢負一言既言於公哭公弟前弟
後兄先二旐舉矣二旐舉矣不復聚
矣行道有知猶爲沾襟甥不痛絶甥
獨何心
祭姻家新齋劉又新
郷之善士非公而誰公之長嗣復肖
似之厚徳盛年公訃何遽長嗣未㡬
亦從公去事不可語天不可知我不
爲惡昔人所疑公之平生懷材遯世
伯倫之逹少遊之志𬖂纓在前公獨
辭名山林在望公獨依城田裡歡聲
親友交譽其不然者不善或惡眞姪
非才公録爲婿依𠋣纒綿副余𥘉意
方期乆遠中流失𦨣姪如䘮父予亦
惘然余戒斯姪勿負公義中表兩家
如兄於弟鬰鬰牙𠀌此公之墓先兄
何縁行託子所二公平生意厚徳齊
魂如有知當必依依清觴何爲載酹
載舉嗚呼新齋尚能飲否
祭外舅側室〈係劉所存生母〉
嗚呼外舅外姑不肖甥不及事乆矣
得見夫人如見外姑而今復巳矣外
舅五子出於夫人者二爲六一哥六
四哥六一哥復不得年自外舅外姑
棄捐󠄂後夫人巋然晚福受子婦孫曽
之養者三十年壽㡬八㐮沒無病苦
豈非賢淑勤渠事長撫㓜盛徳厚積
之報乎某辱婿門墻且老其所持迂
䟽如昨無一可以㡬夫人子若孫獨
早慟二兄與六四哥幸不幸適相似
而吾母復先亡蓋甞泣愬六四哥公
有母在何不能期年𫆀某去春哭長
孫是爲夫人外曾孫未㡬哭母族劉
氏妹之姑於妻族今春哭夫人冡婦
曽未數月又哭夫人果何樂乎人生
果何愛乎骨何其聲之相似也何
其變之相屬也西風古道墳木悽然
此堂此酒何世何年
祭姻家梅軒彭寅則
嗚呼梅軒竟至於斯聞者嗟悼矧在
親知孫曾四世始終五福天之所難
公之所獨若僕於公辱知早歳邂逅
平生如兄如弟兒女之縁婚媾區區
乃累他人攘臂驚呼我之感公則不
在是何見何聞衆棄復取去冬城寓
記辱過從俯仰今昨促膝從容僕嘗
告公意長世短遺後以安優游嵗晚
辱公畢臆謂巳區分何其易簀尚此
紛紜變出非常事有當急內理小乖
外言以入諸孫祖武姻黨比隣中表
攜持公死猶生緬懷疾革面不得近
訃莫之聞弔莫之進固知此罪非我
獨然悠悠逺道我則自憐豈無老成
主相䘮禮一死一生今巳如此遣兒
㑹哭父淚於家僕之報公竟至斯𫆀
祭姊夫菊存劉所祥
嗚呼菊翁猶能飲耶奠公哭公亦自
哭矣餘生何命早罹百憂行年�四
先父見棄曾未五㐮二兄俱亡伯姊
事公棄弟更早仲姊弱妹良人繼捐
吾母昔在今亦巳矣㷀然阿奴頼公
後凋休戚相関患難必赴肝膽相照
彷彿古人花竹小車行間徑造來徃
風流共此嵗晚今春致公公卻對床
余言此生對床有㡬公歸得疾幸謂
既安何知對床語竟成䜟余嘗告公
余必先逝爲文以酹公當何情公每
戒余感愴太過今公又徃其能不悲
記公盛年意氣邁徃世更科廢野服
葛巾郷黨儀刑宗族元氣坐客常滿
家釀爲傾天之厚公康寕壽考孝友
之報衆子色養遺經之効長子能言
而況可人孫曾繞膝慰公遲暮當復
何憾所未愜者少子未婚公有遺言
奉者惟謹匡持門戶如公在時有不
然者負公則忍嗚呼菊翁余何言矣
內外兄弟六人五非孤注危殘其何
能乆公行
見我父兄爲言孤兒
來有日矣
𥘉奠起起今嵗蛇䜟驚夜夢〈沒於巳年〉
休休明日蝶愁鎻秋容逝者如
斯夫魂𠔃歸來些
亞奠平生友愛忍伯氏之先傾三
世團欒悵一翁𠔃安在天高地
厚世短意長
終奠燈前細雨尚懷尊酒之咲談
門外落花無復小車之來徃何
嗟及矣泣涕漣如
祭妻弟劉所性
嗚呼所性亦厪余哀耶余既匍匐哭
所性矣後六日㑹哭或謂余未必再
至而不能不至謂未必至者以余固
悲乎所性矣不能不再至者人固各
有意也古人道路相遭一言合意即
握手如平生甚者相許以死無吝色
況余於所性爲異姓兄弟死生之際
能無情乎獨惟余婿於君門者十有
九年矣其間承平者五年其五年之
間不得以冠葢相爾汝又三年𡘜外
舅而進始得與所性伯仲識繼是所
性或報謁公車或問津榮途而余以
戶門多故郡邑奔馳亦時得一邂逅
徃徃吾之所持迂踈顛頓視所性意
氣百倍直如短翮之於孤鶱其𫝑自
不得不遠耳霜降水涸嵗晚或得相
從而君巳矣嵗初聞難兄卜新宅君
與諸季擕酒落之盡懽此常情常禮
而傳者爲美談可喜也亦可感矣余
雖不得躬爼豆而且爲之驚喜亦豈
知一日揖遜遂爲兄弟間之未訣𫆀
嵇康且死顧其子曰巨源在汝不孤
矣晉之曠逹稱嵇阮而康未忘紹於
巨源康以爲有知巳者可以平生而
保其他日死者有知吾知其有不釋
然者歟雖然上有難兄下連三弟二
子寕有憂乎其肯俾嵇阮軰𥬇人寂
寂𫆀嗚呼春風𠔃故宇神遊𠔃何處
杯酒兮何爲哭君也歸去
祭姻家高逢齋
嗚呼春風著物春雨既濡是爲公𥘉
度之慶是爲公後天之𥘉待公不歸
不特中表骨肉之慟而郷閭遠近識
者聞者無不黯
而嗟吁尚論平生
非過非䛕知忤物之非道也小退非
怯慮急利之傷義也近厚非遷謹出
言而人莫不信持一真而人不謂踈
葢萬石君不言而躬行之流馬少游
郷里稱善人之徒一經之遺葉實充
腴暮年之味課孫讀書入共徳耀謹
藥衰之助出友二季永詩書之娛借
使百年其餘㡬何胡爲乎君遽遊廣
漠之衢余兒君婿失闖起居洎聞命
而奔走徒顛頓而號呼人何樂於有
女而得婿曽不如童子之坐隅余昔
過門必造庭除忽忽聚散意宻跡踈
尚圖秋早徑造依稀雖所圖之餘命
而顧慮之渠渠寕知永訣𭔃此踟躕
余於親友何能驅馳獨謹分之當盡
忘利害之切膚嘗聞公之餘論䆒余
懐之區區此昌黎每輕於𫝑利之合
而重悲夫知已之無方撫心而驚喜
乃囘首而欷歔嗚呼余子余姪有十
其軀門戶之託嵗傾月殂幸二老之
後凋𦕅依𠋣於桑榆公又舍我而先
去能不驚絶乎一注之孤余病巳痼
余目巳枯惟公之不可負忍不提擕
一哭而庭趨儻而有知豈不知
哭餘生之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