呉文正集 (四庫全書本)/卷061
呉文正集 巻六十一 |
欽定四庫全書
吳文正集巻六十一
元 呉澄 撰
題䟦
題胡志甫墓誌後
往嵗於清江皮氏館中識廬陵胡尚志甫溫然如玉盎然如春時巳老矣不知其少年有患難摧折也讀此誌文三復惻愴
題皮濛墓誌後
始予遊南雄之門濛也方少氣直量宏恢恢有父風豈料其不夀哉其生之年與吾子同而月日後故於其死也尤悲之孤霖以墓誌示因識其左
題思無邪齋說後
程子曰思無邪者誠也此邪字指私慾惡念而言有理無欲有善無惡是為無邪無邪斯不妄不妄之謂誠以大學之目則誠意之事也易文言傳曰閑邪存其誠此邪字非私慾惡念之謂誠者聖人真實無妄之心也物接乎外閑之而不干乎內內心不二不雜而誠自存以大學之目則正心之事也凡人昧然於理欲善惡之分者從欲作惡如病狂之人蹈火入水安然不以為非蚩蚩蠢蠢㝠頑不靈殆與禽獸無異其次頗知此之為理為善彼之為欲為惡而志不勝氣間居獨處之際邪思興焉一有邪思即遏制之乃不自欺之誠也夫既無邪思則所思皆理皆善矣然一念纔起而一念復萌一念未息而諸念相續是二也是雜也匪欲匪惡亦謂之邪此易傳閑邪之邪非論語無邪之邪也論語之引詩斷章以取義雲爾詩之本意豈若是乎哉豫章熊原翁以思無邪名齋室或以不二不雜勉之言固甚美予疑熊君之未遽及是也葢必先能屏除私慾惡念之邪而後可與治療二而且雜之邪誠意而正心其等不可躐無私慾無惡念世孰有如司馬溫公而不二不雜而猶未至終身每以思慮紛亂為患故程子惜其篤學力行而不知道異端氏之不二不雜也自㓜而持戒持律巳絶去私慾惡念故也不然諸業未淨烏乎而可以不二不雜乎
裴朗然詩䟦
里中裴顯資可教志肯學才思清俊而劬於詩孫履常甫奬之勉之矣復以所作示予顯也將慕詩人乎謹循履常甫誘引之意而進進罔已其不委蛻挿翰而超物表哉儻欲為儒則詩之外有當用力者
䟦李伯瞻字
伯曕傳儒術精國語又工晉人法書世冑之良也此巻以贈昭徳亦其好尚之同者雲
䟦麓泉記後
予昔為醫學餘明可教授作麓泉記今二十五年矣程承㫖胡司丞有䟦語共作一巻後被好事者持去程胡巳山不可復得其文明可以告程之孫胡之子就其家集中傳録二䟦語獨予尚偷生世間矜是托樂安邑教來言蘄為再書舊記予因老病久不秉筆勉強書之以答所請因思程之生月胡之生年俱後於予而各先逝令人感慨雲
䟦孫過庭千文
孫過庭所書千文豫章李昶徳明能購得而寶藏之好尚如此可嘉已夫
䟦子昻千文
李徳明家所貯千文其一孫過庭書其一趙子昻書合二巻觀之猶二子也
題遺宋生
青陽公才略術智可以為能臣可以為姦雄葢孟徳仲達之流亞而其所居之時所仕之國與彼不同故其所就亦有不同者然及今三百餘年尙克傳世或工辭章或工技藝綽綽有聞豈相國不得遂其志於一身是以得留其福於末裔與較之曹馬孰短孰長夫忠厚而光其前此昭徳之所以褒嘉於濟可英豪而昌其後亦予之所以欣幸於相國者哉
題宋列聖御容
嗚呼自吾父吾祖而上三百餘年養生送死於天地覆載之中日月照臨之下而不知覆載照臨之像為何如也今於畫繪見之嗚呼形不爾妙萬物之神如斯而已乎遺民之子呉澄書
題朱近禮詩傳疏釋
朱子之註經詩傳為最善學者之窮經亦唯詩經為易入盱江朱近禮喜讀詩傳隨已所知具疏其下或有所釋或有所廣年未二十而専攻一經志可尚已雖然經之難窮也如梯天航海仰之而彌髙前之而彌無畔岸繼今以往志益勵功益勤擇而精語而詳融㑹貫通應無窒礙庶其可以羽翼先儒之訓傳而無慙也夫噫勉之哉
題畫蓮實巻後
蓮實大如指分甘念母慈共房頭濈濈更深兄弟思讀涪翁詩而觀此寧不油然生孝弟之心乎
䟦陳桂溪畫冊
桂溪陳居士所蓄畫二三十幅共為一軸舊新雅俗俱有其季子庭祥珍襲之可謂善保先世所有者矣
題鍾氏藏書巻
藏書不可以不多而不可以徒多洊亂離經之後人家藏書之多者鮮矣今聞新淦鍾氏所藏寜非大幸乎尚擬過淦借目録一觀倘得見所未見亦此生一快也
題皮南雄所藏畫
皮南雄得此於徐氏自識其後而寶藏之皮公去世駸駸三紀矣其子溍示予此巻予不以見譚之舊畫為重而以見公之遺墨為喜也
書囂囂序後
金溪余國輔為其叔弟國瑞作囂囂序曰囂囂雲者內樂重外樂輕窮達得失遇否不足易其中心素守優游委蛇休休然怡怡然予讀至此為之廢書而嘆嗚呼國輔之識固造於是乎朱子以自得無欲四字推廣囂囂之訓釋國輔乃以三十字描寫自得之氣象㫖哉言乎聖賢復起不易其言矣異時竊窺國輔之學疑其未透此闗今與國輔別不啻十數年其學之進可畏也哉不然何其言之精到如是也孟子七篇言囂囂者再一則述伊尹辭聘之美一則沮宋句踐好遊之非苟能囂囂雖聘幣之至且辭之惡乎逰孟子不直沮句踐之好逰而但語之以囂囂不明孟子之意者謂以囂囂而逰也夫謂囂囂而逰者猶曰以堯舜之道要湯爾真知堯舜之道者必不要湯真囂囂者決不逰也故其下文有窮不失義達不離道之說此指囂囂之實而言也逰也者儀衍妾婦之為也不離道不失義者肯為之哉遊與囂囂之意戾國輔知之明言之當且以固嘗囂囂逰為悔學既進而知昔之非也然姑為緩辭而不遽止叔氏之遊者殆不以朋友𭃄𭃄偲偲之義而傷兄弟怡怡之情國瑞察伯氏之意於言外可也欲廣其見不必觀上國故都宮闕山川也欲壯其氣不必䟦履齊楚燕趙闗陜巴蜀也欲充其學不必謁候寓公大人竒才隠徳也向年有逰孔林者予問之曰將何求彼應曰求孔子之道予語之曰孔子之道內求之則在吾心外求之則在其書不在孔林也夫金谿先覺之第一則陸子也續千數百年不傳之道者河南程子也集伏羲以來羣聖之大成者魯國夫子也一聖二賢豈以逰而得哉難合而易疎寡同而多異國輔備諳逰之況味矣國瑞其可復襲伯兄之所追悔而不為者乎逰之為逰外慕妄想也而曰內樂重外樂輕窮達得失遇否不足易其中吾不信也世俗之逰者曰為名為利而巳雖可鄙而猶不欺也今以囂囂名其逰詎非借美名以掩其私而為欺耶國輔國賢國瑞伯仲叔皆文儒而肯務學所慮者學末學而非務本也倘果能依國輔內樂重外樂輕之三十字而踐行其實將見金谿之三餘猶三陸也夫何慊
跋朱子所書陶詩
朱子嘗言陶靖節見趣皆是老子意觀此寫陶詩四首與劉學古而巻末繫以老氏之六言蓋其詩意出於道徳經之緒餘也
跋曽翠屏詩後
翠屏曽先生先澄之大父二十年而生大父視之猶父行也談話數數稱先生名好誦其詩澄自幼侍側熟於耳聞先生年四十四預嘉定壬午鄉貢年五十三時考官得江月滿江城詩大喜再預紹定辛卯鄉貢一時詩名播於逺邇年至八十三乃終伯子應鰲預淳祐癸卯貢仲孫夢魁暨澄同預咸淳庚午貢後五十九年先生之元孫一元持示先生詩藁二帙感今懷古為之惘然因識其左方雲
跋子昻書東坡王晉卿山水圗詩於熊大樂畫巻後
袁用和得此於鄧少初甚珍之然此畫之景非此詩之所言也此詩之工非此字之所増重也珍之者以其畫與以其字與以其詩與
題明皇出逰圗
潞州別駕來歸定禍亂安社稷可為文皇曽孫矣友愛兄弟如家人禮朝罷毎與諸王游此在開元勤政之初若未甚害然古昔萬乗之尊蓋自省方觀民之外不輕於出故曰無非事者而周公之書亦以游為戒何也防其原也上無典學之主下無格心之臣則視此為常事而不之怪嗚呼豈待天寶之滛侈驕怠而後可以亡國哉
題遺廖生
寜都廖國器妻陳氏生宋嘉定甲申年二十八喪夫守節甘貧以俟其子之長至元丙子更革之㑹子死於兵婦亦被掠僅存孤孫人俊生甫七嵗劬勞以鞠其孫孫既弱冠哀其父死不𦵏母去不還痛苦求之詢諸遺老得父骨於叢塜間聊慰其心焉零丁徒步往北方尋訪其母至楊知在滄州至滄則知母在彼有子既死而𦵏矣欲歸母骨異父之弟不可銜哀而復幾欲無生而祖母年八十一再受賜帛恩及九十有七公朝旌表其門閭鄉里咸稱節孝之家陳氏康寜無疾夀未可量昔陳氏之姑郭得年八十七祖姑鄧得年九十九郭沒而鄧猶存陳氏以孫婦養祖姑盡孝今人俊甚孝於祖母而陳氏年夀又將過其祖姑天之所以報昭昭也一門之內有節婦有孝子為節婦者天既厚報之人俊家禍雖慘而能為孝子天其不終報之乎或惜人俊未學予謂不然夫所貴乎學豈曰窺鑽故紙諷誦陳言下民彛學莫大乎是也世之識字觀書號為知學而倫紀墮斁曽飛走之類不若者奚足道哉人俊之孝行本乎天性若其刻木象母以附父宂施經侫佛以祈㝠福則禮之所否理之所無不為可也有人偽作予語以貽人俊其間不無違經悖教之辭匪但誑之且或誤之甚哉其不仁也太府提㸃孫君好徳尚義以諗於予為書此以黜其偽雲
䟦陳㤗詩後
蘄州路教授陳伯美之子㤗年甚少勤學而工詩觀其所作古近五七年俱合度句有法字有眼語有味意有柢充而進之何可量巳雖然吾之儒學葢不止此文者儒之小伎詩又文之小技有最上事業坦若大路既有其資且又有其學充之夫何難他伎特其餘爾詩誠工謹毋専一伎而遽自足也
題文山帖後
益齊鍾先生與大魁文公同寳祐乙卯鄉貢此其復書葢在初仕之時故與後來字體大異用一筆吏猶且謹審如此於其小可以覘其大矣
䟦王登甫詩後
豫章王貢士登甫昔時與清江徐侍郎交㳺屢有相倡和之詩既而時異事殊宜王詩之多感傷也夫達於事變懐其舊俗此變風之所以見取於聖人予觀登甫之詩殆亦古風之已變而又變者與
䟦艾氏所收名公墨跡
鄭郡舊家之居城中久而不衰替者艾氏為最其先貢士君名茂在宋紹興丁卯庚午癸酉三貢於鄉沒而鄉貴侍郎李公墓銘詩人放翁陸公書丹倫魁於湖張公篆額當時稱為三絶乾道戊子以椿年名貢者其子也寳慶乙酉紹定辛卯兩以彭老名貢端平乙未與禮部正奏者其孫也八十年餘一門三代薦名凡六七既中禮部選而未及仕豈非天將留其不盡之福以待後人與淳祐宋三衢徑畈徐公為郡守愛貢士君之曽孫方子𤣥孫丒第奬進甚至稱其五世盛徳今則其𤣥孫之孫道孫濟美如初有子已娶徐公所稱五世者且將八世九世矣非其積深流逺何以能若是予素聞艾之為舊家而不獲識其家之子孫因見其先世與諸名公交際之真蹟為識其左
題正山詩巻後
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濟南彭君名淑字仲儀而扁其燕處之塾曰正淑者善之在中也儀者美之在外也有諸中形諸外則已正矣已既正於正人也夫何難君任寜都判官為政有惠平冦有功其亦能知吾夫子之答季康子者乎
䟦文丞相與妹書
一代三百年間有此臣一家數十口內有此女臣不二君女不二夫臣盡節而死女全節自生不愧於天不怍於人可傳千萬世卓哉曼卿出其門藏此帖甚珍之噫誠可珍也觀者為之流涕
䟦張葛狄范四公傳
韓司徒張文成侯漢丞相諸葛忠武侯唐司徒狄文惠公宋參知政事范文正公四人之功業不盡同而其為百代殊絶之人物則一文成身事漢而心在報韓仇文惠身仕周而心在復唐祚常人莫能測知卒克遂其志故邵子稱其忠且言忠武扶漢於未造文正佐宋於盛際而器局公平廣大設施精審詳宻心事如青天白日遘時雖異易地則皆然故朱子稱其磊磊落落無纎芥之可疑也張鑑子明類四公行事為一編其尚論古人也識亦卓哉予是以題其巻端雲
䟦唐以方所藏呉司法帖
臨川唐由義以方之髙大父貢士君諱必達字民功宋紹興二十年庚午預鄉貢次年不第又五舉而免解赴省試又四試不中而免省赴廷試當在淳煕五年戊戌中間解試省試之年必有兩科以事故不及試是以䟎至甲辰始赴廷試未得試而歿於旅舍也呉定翁仲谷之從曽祖司法君紹興丙子鄉貢及此厯二十九年凡五赴省試而後登科唐貢士為同郡又為同年赴對之人哀其困於場屋晚節欲就一特科官而不幸客死家貧子弱弗克歸櫬為作此帖懇告在京之鄉人俾隨力厚薄以助惻然矜恤之念形見乎筆墨至今讀其辭猶有餘悲真仁人君子哉當時署名者二十七其年與司法君同登科者八前時登科而在京者五此外有官而cq=48在京者五不知其官稱者四計費宜用緍錢六十而所裒未充其半二十七人諾而不讎者有五焉他人不足責司法君同登八人之中有其三所助甚微而又負已諾夫事之可哀孰有甚於斯者嗚呼豈其畧無仁義之心乎由是觀之範文正忠宣父子之意度為何如哉唐氏襲藏呉司法帖以示其從曽孫仲谷谷考之甚詳又以示予而予復識其左方司法君諱炳若字文炳以方尚清雅不墜文獻之遺家之方昌未艾可期也屈於前者伸於後理之必然歟後百四十九年同郡呉澄書
題野莊詩巻後
世有身居江海之上而心乎魏闕之下者亦有身繫軒冕之貴而心乎農圃之賤者一則忠一則智也昔翰林承㫖真定董公在家或聞國政之疵輙終夜不寐而歎野莊圗凡在宮必攜以自隨時一展玩若有意於桑麻稼穡之務而不可得此豈淺丈夫之所能測哉嗚呼世之人䟦履﨑嶇衝犯風波乘危瀕死而往不休逮他日追思牽犬聴鶴則已晚者其智果何如邪公之吉徳而姦凶亦媢忌屢謀加害頼主知之深主眷之篤而彼之計不行公保身之哲固炳於幾先所以未嘗須㬰忘野莊也夫其身雖閑退而其心每憂朝中者忠臣致身之義其身雖仕進而其心樂野外者智士存身之道忠與智公其兩全也
題袁學正先友翰墨後
昔柳子厚記父友之姓名於父墓之碑隂使後世知父之所交皆一時名人也今袁梅瑞用和於主一君交際往來之人凡書問尚存者類為一軸惟恐失隊亦以表其父之所交有若人也葢猶柳子厚記先友之意雲
吳文正集巻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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