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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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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莫相疑行》:「男兒生無所成頭皓白,牙齒欲落真可惜,憶獻三賦蓬萊宮,自怪一日聲輝赫。集賢學士如堵墻,觀我落筆中書堂,往時文彩動人主,今日饑寒趨路旁。晚將末節契年少,當面輸心背面笑。寄謝悠悠世上兒:莫爭好惡莫相疑!」

甫《獻韋右丞》:「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丈人試靜聽,賤子請具陳:甫昔少年日,早充觀國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賦料揚雄敵,詩將子建親。李邕求識面,王翰願卜鄰。自謂頗挺生,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化淳。此意竟蕭索,行歌非隱淪,騎驢三十年,旅食京華春。朝叩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幸。主上頃見徵征欻然欲求伸,青冥卻垂翅,蹭蹬無縱鱗。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於百僚上,猥誦佳句新。竊效貢公喜,難甘原憲貧;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今欲東入洛,即將西去秦;尚憐終南山,回望清渭濱。常擬報一餐,況懷辭大臣,白鷗波浩蕩,萬里誰能馴。」

崔仁師之孫崔湜並滌,及従兄蒞,並有文翰,列居清要;每私宴之際,自比王謝之家。謂人曰:「吾之門人及出身歷官,未嘗不為第一,丈夫當先據要路以制人,豈能默默受制於人!」故進取不已,而不以令終。

開元中,薛據自恃才名,於吏部參選,請受萬年錄事。流外官共見宰執訴云:「赤錄事是某等清要官,今補進士欲奪,則等色人無措手足矣!」遂罷。

鄭起居《仁表詩》曰:「文章世上爭開路,閥閱山東拄破天。」

張曙拾遺與杜荀鶴同年。嘗醉中謔荀鶴曰:「杜十五公大榮!」荀鶴曰:「何榮?」曙曰:「與張五十郎同年,爭不榮」荀鶴應聲答曰:「是公榮,小子爭得榮」曙笑曰:「何也?」荀鶴曰:「天下只知有杜荀鶴,阿沒處知有張五十郎!」

盧延讓業癖澀詩,吳翰林雖以賦卷擢第,然八面受敵,深知延讓之能。延讓始投贄,卷中有說詩一篇,斷句云:「因知文賦易,為下者之乎。」子華笑曰:「上門惡罵來!」

薛保遜好行巨編,自號「金剛杵」。太和中,貢士不下千餘人,公卿之門,卷軸填委,率為閽媼脂燭之費,因之平易者曰:「若薛保遜卷,即所得倍於常也。」

劉允章侍郎主文年,榜南院曰:「進士納卷,不得過三軸。」劉子振聞之,故納四十軸。

元次山中《興頌序》云:「天寶十四年,安祿山陷洛陽;明年犯長安,天子幸蜀,太子即位於靈武。明年皇帝移軍鳳翔,其年復兩京,上皇還京師。夫立聖德大業者,必有歌頌;若今歌頌聖德,刻諸金石,非老於文學,其誰宜為「

盧肇初舉,先達或問所來肇曰:「某袁民也。」或曰:「袁州出舉人耶!」肇曰:「袁州出舉人,亦由沅江出龜甲,九肋者蓋稀矣。」

王適侍御,元和初,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太直見黜。故韓文公誌適墓云:「上初即位,以四科慕天下士,君笑曰:『此非吾時耶!』即提所作書緣路歌趨直言試,既至,對語驚眾,不中第,益久困矣。」

薛能尚書《題集後》曰:「時源何代失澄清處處狂波汙後生!常感道孤吟有淚,卻緣風壞語無情。難甘惡少欺韓信,枉被諸侯殺禰衡;縱有緱山也無益,四方聯絡盡蛙聲。」

王貞白《寄鄭谷郎中》曰:「五百首新詩,緘封寄去時,只憑夫子鑒,不要俗人知!火鼠重燒布,冰蠶乍吐絲,直須天上手,裁作領巾披。」

袁參《上中書姚令公元崇書》:「曹州布衣袁參頓首謹上梁公閣下,參將自托於君,長為君用,欲之乎且參之託君,何以利君也若使君常懷相印,不失通侯,壽客滿堂,黃金橫帶;則參請以車軌所至,馬首所及,而掩君之短,稱君之長,使天下之人,不能議君矣。若使君當不測之時,遘不測之禍,身従吏訊,妻子滿獄;則參請以翳翳之身,渺渺之命,伏死一劍,以白君冤,使酷殺之刑,不能陷君矣。若使君因緣謗書,不得見察,卒至免逐,為天下笑;則參以一寸之節,三寸之舌,抗義犯顏,解於闕庭,使逐臣之名,不能汙君矣。君有盛忿之隙,睚眥之怨,朝廷之士,議欲侵君;則參請以直辭先挫其口,不爾,則更以眥血次汙其衣,見陵之羞,不能醜君矣。若使君事至不可知,千秋萬歲後,而君門闌卒有饑寒之虞;則參請解參之裘,推參之哺,勉勉不怠,終身奉之,使子孫之憂,不能累君矣。此五者,參之所以利君而自托也。君其可乎夫人不易知,知人不易;參於君非有食客之舊,門生之恩,今便欲自托於君,長為君用,得無不知參意而疑參妄乎然妄心實亦有之,何也參行年已半春秋,客復數載,黃金盡,烏裘弊,唇齒落,不得成名;而親之在堂,終莫有慰,日暮途遠,不知所為;然獨念非君無足依者,故今敢以五利求市於君,冀君一顧見誠,使得慰親恐懼。參聞言為必聽者出,義為知己者行;丈夫雄心,能無感激況今以親親之故,而祈德於君,使君歡然卒不見拒,爾後即參尚何面目遂得默然而已哉!本向時之言,終不負德。夫幽則有鬼,天則有神,鬼神之間,參所必有;如使參敢負於君者,則鬼神之靈共誅之。敬以自盟,惟君之惠信也。且君以偉才,四入為相,艱難情偽,君盡知之;至於進人亦多矣,然亦能有以參之五利而許君乎參必愚儕鯫生,而自守取咎爾!則君之相士,何其備耶!至愚殆欲窺君之鑒矣。頓首,頓首。參今亦不敢盛稱譽,上紿於君;然竊自言之,正參亦非天下庸人也。今君若見相以義,則參之本圖;若見相以才,則惟君所識。今幸君之力能必致參,顧此時坐而相棄,語曰:『厚利可愛,盛時難再,失利後時,終不有悔!』君獨不聞蒯人之泣乎昔蒯人為商而賣冰於市,客有苦熱者將買之,蒯人自以得時,欲邀客以數倍之利;客於是怒而去,俄而其冰亦散。故蒯人進且不得冰,二者俱亡,自泣而去。今君坐青雲之中,平衡天下,天下之士,皆欲附矣;此亦君賣冰之秋,而士買冰之際。有利則合,豈宜失時!茍使君強自遲回至冰散,則君尚欲開口,其事焉得哉!願少圖之,無為蒯人之事也。參頓首。」

輕佻戲謔嘲詠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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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大順中制同羊昭業等十人修史,雲在江淮,遇高逢休諫議。時劉子長僕射,清名雅譽,允塞縉紳;其弟崇望,復在中書。雲以逢休與子長舊交,將造門希致先容,逢休許之久矣。雲臨岐請書,逢休授之一函甚草創,雲微有惑,因潛啟閱之,凡一輻並不言雲。但曰:「羊昭業等擬將一尺三寸汗腳,踏他燒殘龍尾;道懿宗皇帝雖薄德,不任被前人羅織;執大政者亦大悠悠。」雲籲嘆而已。

李白《戲贈杜甫》曰:「飯顆坡前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借問形容何瘦生只為従來學詩苦。」

鄭光業中表間有同人試者,於時舉子率皆以白紙糊案子面。昌圖潛紀之曰:「新糊案子,其白如銀,入試出試,千春萬春。」光業弟兄共有一巨皮箱,凡同人投獻,辭有可嗤者,即投其中,號曰《苦海》。昆季或従容用咨諧戲,即命二仆舁苦海於前,人閱一編,靡不極歡而罷。光業常言及第之歲,策試夜,有一同人突入試鋪,為吳語謂光業曰:「必先必先,可以相容否?」光業為輟半鋪之地。其人復曰:「必先必先,諮仗取一杓水。」光業為取。其人再曰:「便幹托煎一碗茶,得否?」光業欣然與之烹煎。居二日,光業狀元及第,其人首貢一啟,頗敘一宵之素。略曰:「即取水,更煎茶;當時之不識貴人,凡夫肉眼;今日之俄為後進,窮相骨頭。」

羅隱《謝裴廷翰詩》捲雲:「澤國佳人,惟妝半面;榮丘辯士,或獻空籠。」

賈島不善程試,每自疊一輻,巡鋪告人曰:「原夫之輩,乞一聯!乞一聯!」

薛保遜,大中朝尤肆輕佻,因之侵侮諸叔,故自起居舍人貶洗馬而卒。其子昭緯,頗有父風,常任祠部員外。時李系任小儀,王蕘任小賓,正旦立仗班退,昭緯朗吟曰:「左金烏而右玉兔,天子旌旗。」蕘遽請下句,昭緯應聲答曰:「上李系而下王蕘,小人行綴。」聞者靡不洪哂。天復中,自臺丞累貶澄州司馬,中書舍人顏蕘當制,略曰:「陵轢諸父,代嗣其凶。」

咸通末、執政病舉人仆馬太盛,奏請進士舉人許乘驢。鄭光業材質瑰偉,或嘲之曰:「今年敕下盡騎驢,短轡長鞦滿九衢。清瘦兒郎猶自可,就中愁殺鄭昌圖。」

論曰:《語》云:「當仁不讓於師。」顏氏子亦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茍得其道,自方於舜,不為之太過;茍失其道,五尺童子,能不鄙其妄歟!」參以五利受售,不系能否,儒行缺矣。輕薄之徒,終喪厥德,旅獒之戒,人子其惟慎諸!

設奇沽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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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通中,鄭愚自禮部侍郎鎮南海。時崔魏公在荊南,愚著錦襖子半臂袖卷謁之,公大奇之。會夜飲更衣,賓従間竊謂公曰:「此應是有,慚不稱耳!」既而復易之紅錦,尤加煥麗,眾莫測矣。」

王璘舉日試萬言科,崔詹事觀察湖南,因遺之夾纈數匹。璘翌日以中單襜褕衣之以詣,崔公接之大驚矣。

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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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櫓酒後失虔州陸郎中肱,以詩謝之曰:「醉時顛蹶醒時羞,曲蘗催人不自由,叵耐一雙窮相眼,不堪花卉在前頭。」

宋人衛元規,酒後忤宋州丁僕射,謝書略曰:「自茲囚酒星於天獄,焚醉目於秦坑。」人多記之。

杜工部在蜀,醉後登嚴武之床,厲聲問武曰:「公是嚴挺之子否?」武色變。甫復曰:「仆乃杜審言兒。」於是少解。

韓袞,咸通七年趙隙下狀元及第,性好嗜酒。謝恩之際,趙公與之首宴,公屢賞歐陽琳文學,袞睨之曰:「明公何勞再三稱一復姓漢!」公愕然為之徹席。自是従容不過三爵。及杏園開宴時,河中蔣相以故相守兵部尚書,其年子泳及第,相國欣然來突,眾皆榮之。袞厲聲曰:「賢郎在座,兩頭著子女,相公來此得否?」相公錯愕而去。及泳歸,公庭責之曰:「席內有顛酒同年,不報我,豈人子耶!」自是同年莫敢與之歡醉矣。

史《萇上李中丞書》:「禍之將至,鬼神奪魄。豈有委身府幕,塵忝下寮,而擅犯威重,前後非一!中丞審萇豈非知禮之人豈非感恩之人自拜揖馬塵,十有三載,杯酒歌詠,久蒙提攜,未省竟有差失中丞因賜賞鑒,辟書府,及陪接萬里,星霜二年,正當策名之時,豈願固有千觸此蓋命之牽陷,一至於此,實非常情之所料也。豈非十二年間,東馳西走,肝膽塗地,竟無所成。鬢髮頒白,幸逢推薦,恩命垂至,自貽顛危,昏昏薄言,罔知攸處,豈非命矣!豈非命矣!且初坐之時,每舉一盞酒,未嘗不三思其過,似覺體中有酒,亦哀請矜量;既對眾賓復,不敢苦訴,俄而迷亂乍合,若怪魅以憑心神,事且不知,死亦寧悟!哀哉微命,有此舛剝!中丞縱寬以萬死,萇亦無所施其面目。不即引決者,伏念累世單緒,一身早孤,中年未婚,晚乏兒息,封樹何日先靈靡安!痛此纏迫,乞哀殘喘!今髡剪首發,自為毀責,期在粉骨,永知此過。中丞旋旆之日,願隨一卒,步走後塵,洗節布誠,以期他效。伏願少垂舊惠,戀戀故人,無任憂悸感切之至!謹投書閣下,荒辭無敘,萬不申一,仍憑押衙口哀謝不宣。萇再拜。」

元相公在浙東時,賓府有薛書記,飲酒醉後,因爭令擲註子,擊傷相公猶子,遂出幕。醒來乃作《十離詩》上獻府主:馴擾朱門四五年,毛香足凈主人憐,無端咬著親情客,不得紅絲毯上眠(犬離主)。越管宣毫始稱情,紅箋紙上撒花瓊。都緣用久鋒頭盡,不得羲之手裏擎(筆離毛)。雲耳紅毛淺碧蹄,追風曾到日東西。為驚玉貌郎君墜,不得華軒更一嘶(馬離廄)。隴西獨自一孤身,飛去飛來上錦裀。都緣出語無方便,不得籠中更喚人(鸚鵡離籠)出入朱門未忍拋,主人常愛語交交。銜泥穢汙珊瑚簟,不得梁間更壘巢(燕離巢)。皎潔圓明內外通,清光似眼水精宮,都緣一點瑕相穢,不得終宵在掌中(珠離掌)。戲躍蓮池四五秋,常搖朱尾弄輪鉤。無端擺斷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遊(魚離池)。爪利如鋒眼似鈴,平原捉兔稱高情。無端竄向青雲外,不得君王手上擎(鷹離主)。蓊鬱新栽四五行,常將貞節負秋霜。為緣春筍鉆墻破,不得垂陰覆玉堂(竹離亭)。鑄泄黃金鏡始開,初生三五月徘徊。為遭無限塵蒙蔽,不得華堂上玉臺(鏡離臺)。馬上同攜今日杯,湖邊還折去年梅。年年只是人空老,處處何曾花不開。歌詠每添詩酒興,醉酣還命管弦來。樽前百事皆依舊,點檢惟無薛秀才。(元公詩)

論曰:蕭琛以桃杖虎靴,邢紹以絳綿糾發,所務先設奇以動眾,後務能以制人,振天下之大名,為一時之口實者也。鄭公之服錦,王公之衣纈,得無意於彼乎茍名實相遠,則服之不衷身之災。沈酗之失,聖人所戒,雖王佐之才,得以贖過,其如名教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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