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見律毘婆沙/卷第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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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見律毘婆沙卷第六

蕭齊外國三藏僧伽跋陀羅譯

「默然者,已受請。佛告婆羅門:『汝勿繫心家業。』佛已語竟,復觀看隨其所堪而為說法,說今世後世悉現令知,於功德中,復已受持精懃修已,如來即雨法雨。雨法雨已,佛即從座而起,還向本處。是時婆羅門即集兒子孫息:『咄汝等輩,我先請佛三月安居,不得一日供設,我今以三月供限,併設明日。』語竟,即饌辦飲食,晝夜料理,至旦掃灑家內清淨,即以塗香燒香、華鬘瓔珞,懸繒幡蓋,施敷床蓆,皆悉精麗種種供養。備具辦已,來到佛所白佛言:『世尊!飲食已辦,時今至矣。』爾時如來與比丘僧圍遶而去。是故律本所說,佛往至婆羅門家,到已與諸比丘共坐。

「是時婆羅門供設佛及比丘僧,比丘僧中佛為上座。極美者,無上味。以手者,自手與食令飽。飽者言滿足,亦言快意。卻者言止。止有三種。何謂為三?一者、以手,二者、以眼,三者、以口。食慾竟,此亦易解。婆羅門以三衣施佛,三袈裟直金錢三千,又施五百眾僧白[疊*毛]各一雙,合直金錢五十萬。婆羅門雖作如是施已,心猶未止,復更施絳欽婆羅一張,又鉢兜那波咤(漢言絹也)。佛與比丘截斷欽婆羅,各作禪帶及鉢囊襻,又斷裂鉢兜那波咤,作腰繩漉水囊二種。復有百煎藥膏,滿一器直金錢一千,以供眾僧塗身。」

法師曰:「布施沙門者,法止四種,不與世人同,今已備足。律本所說,布施三衣不及四種,我今故演耳。於是婆羅門作此施已,與眷屬俱頭面禮佛及比丘僧卻坐一面,爾時世尊作是念言:『此婆羅門及其眷屬,請我夏坐,三月之中為魔所嬈未聞法要,我今以其三月未聽法故,併為一日敷演解說甘露法味,令其眷屬各得飽滿。』佛為婆羅門說法竟,即起出門欲向餘國,於是婆羅門及其眷屬,各各頭面著地為佛作禮流淚而言:『唯願世尊,哀愍我等時復一來,與我相見使不恨耳。』爾時世尊於蘭若中,停三日入佛境界,觀諸比丘九十日中日食馬麥,身體羸瘦不堪遠涉。直路而去到須離國,從須離去取波夜伽處,到已即渡大江,渡已便向婆羅那私國,到已從此而去到毘舍離城,是時世尊,便於摩呵句咤羅精舍而住。」

法師曰:「律毘婆沙,名善具足。毘蘭若因緣竟。」

迦蘭陀品。

「此毘婆沙義味具足,不雜他法分別戒相,於律中因緣根本所說甚為難解,此毘婆沙善能分別一切律藏,無有障礙,故名具足。

「世間中尊王,  哀愍眾生故,  今說毘尼藏,  令眾生調伏,  亦將眾善行,  滅除諸惡法。

「爾時毘舍離城,如是次第易可解耳,若有深奧不可解者,我當為說。

「迦蘭陀者,是山鼠名。時毘舍離王將諸妓女入山遊戲,王時疲倦眠一樹下,妓女左右四散走戲。時樹下窟中有大毒蛇,聞王酒氣出欲螫王,樹上有鼠,從上來下鳴喚覺王,蛇即還縮;王覺已復眠,蛇又更出而欲螫王,鼠復鳴喚下來覺王。王起已,見樹下窟中大毒蛇,即生驚怖,四顧求諸妓女又復不見,王自念言:『我今復活,由鼠之恩。』王便思惟欲報鼠恩。時山邊有村,王即命村中,自今以後我之祿限,悉迴供鼠,因此鼠故,即號此村,名為迦蘭陀村。迦蘭陀子者,是時村中有一長者,有金錢四十億,王即賜長者位,因村名故,號迦蘭陀長者。」

法師問曰:「長者獨名迦蘭陀,餘人亦爾?」

答曰:「悉名迦蘭陀,律本所說,須提那者,是迦蘭陀長者子,多知識。知識者,苦樂共同。時有因緣往毘舍離,因緣者,尋覓負債人。復有法師言:『九月九日國人大集遊戲,以是之故,須提那往觀看。』」

「爾時世尊九月前十五日至毘舍離見者。」

問:「何謂為見?」

答曰:「須提那清旦食竟,見諸人偏袒右肩、齎持種種華香往至佛所,欲供養聽法從城門出,須提那見已而問:『咄善人何處去耶?』答言:『今往佛所供養聽法。』須提那曰:『善哉!我亦隨去。』爾時世尊四眾圍遶,以梵音聲為眾說法,須提那到已,見佛為大眾說法故,律本名為見。」

法師曰:「此是須提那往昔福因令其發悟。須提那心自念言:『云何因緣得入聽法?何以故?四眾圍遶至心聽法,不可移動難得入故。』是時迦蘭陀子須提那漸近眾邊。」

問曰:「何不入眾?」

答曰:「為後到故,是以近眾邊坐。」

「律本所說,迦蘭陀子須提那,往到眾所坐一處已,迦蘭陀子須提那而作是念。」

問曰:「坐已作是念?為聞法已作是念?」

答曰:「聞佛讚嘆戒定慧已作是念。」

問曰:「念何等?」

答曰:「當作是念:『佛一一分別說法,我已知,反覆思惟,戒定慧中義理一味。』作是念:『我在家修戒定慧梵行,一日得過者其事甚難,不宜在家,如磨琢者。』」

問曰:「何謂磨琢?」

答曰:「如人磨琢極能白淨,在家修如琢者亦甚難得。我今云何得剃除鬚髮,披袈裟衣而修梵行,我得出有為家入無為家?」

問曰:「何謂有為家、無為家?」

答曰:「有為家者,耕田種植販貨種種事業;無為家者,無諸事業寂然無欲,是名出有為家入無為家。眾起未久往到佛所者,須提那眾未起時,往到佛所不求出家。何以故?若求出家者,兄弟眷屬在坐聽法,當作留難而作是言:『父母唯汝一子,若求出家,誰當侍養?』作是語已必捉將還,則作我出家艱難。須提那與眾俱退,行至數步方便而還,往到佛所便求出家。是故律本說,眾起未久,須提那往到佛所。『唯願世尊,從羅睺出家之後,父母不聽出家佛不得度。』是故佛問須提那:『汝父母聽汝出家不?』」

法師曰:「此句次第易解,自當知。應作已訖者,須提那心樂出家,於遊戲處心不染著,於諸債主得與不得怱怱而還,次第易解。阿摩多多者(漢言阿摩是母,多多者言父也)汝者易解,一子者,唯汝一子無兄弟。」

法師曰:「父母何以作是言?為念故。住在歡樂者,從小至大不經辛苦,自初生時乳母抱養遂及長大,百味飲食恆相給卹,車馬出入腳不踐地,是名住在歡樂。父告須提那:『汝小苦亦不知,不知苦者,一苦破作十分,於一分苦汝亦未經知,我至死不與汝別離者。』父母言:『我生世,若汝死亦不棄捨,況今生別無有此理。』即於此中臥地上者,言無氈席而臥地上。供養者。」

問曰:「云何為供養?」

答曰:「男女妓樂、琴瑟簫笛、箜篌琵琶種種音聲,與諸知識而娛樂之,諸知識人方便慰喻令其心退,於五欲中食。」

問曰:「何謂為食?」

答曰:「食者,自己身與婦於五欲中共相娛樂。復作功德者,言供佛法僧,得種種布施修治善道者作功德。默然而住者,父母種種教化令其心息,如是父母反覆至三,執志不轉,父母喚須提那知識而言曰:『此卿等知識,今臥在地上,我已三請永不肯起,卿等為我令止出家。』於是諸知識往至須提那所,三過作如是言:『知識!卿父母唯卿一子,若必出家,父母年老誰當供養?卿出家者,愁憂憔悴致死無疑,於卿何益?卿豪貴出家者,捉瓦器乞食,或麁或惡、或得或不得,日復一食而復獨眠;若修習梵行此法甚難。』如是種種方便,永無退心。諸知識議言:『今當聽其出家。』即往須提那父母所,勸放出家。聽已。是故律本說,迦蘭陀子須提那知識,往至父母所。知識向須提那言:『卿父母已聽卿出家。』須提那即從地而起歡喜踴躍,須提那七日不食,身體羸瘦,父母以香湯洗浴,以油塗身洗梳頭髮,作種種飲食餚饍,三四日中體力平復。於是須提那禮父母,於是流淚與別,往到佛所。『唯願世尊度我出家』者。」

問曰:「為是如來度,為眾僧度?」

答曰:「比丘度。是時世尊邊有一乞食比丘,佛告乞食比丘『汝可度須提那出家與具足戒。』比丘答:『善哉!世尊!』即取須提那度為沙門,即字尊與比丘,與具足戒。是故律本說,是時須提那,於佛所得出家,已受具足戒,受頭陀法。頭陀者,漢言抖擻煩惱塵垢,受者言行。阿蘭若者,棄捨聚落房舍,住阿蘭若處、乞食。乞食者,不受長利養,棄捨十四食。受糞掃衣者,不受檀越衣。次第乞食者,不越次。拔闍村者,拔闍王村財寶無量。財者,朝冥受用。寶者,恆覆藏不令人見。無量者過數。飲食豐饒者,日日恆有盈長飲食。料理房舍者,摒擋床蓆卷疊覆蔽。齎六十大銀盤者,一盤堪十人食,合供六百眾僧飲食,食者取也。」

問曰:「何謂為取?」

答曰:「取四大力。迴與者,捨與眾僧心不戀慕。自入乞食,家中婢將經宿殘飯不中食出外擲棄,經宿或一二夜飯醋臭。」

問曰:「為是粳米為是粟米?」

答曰:「粟飯也。大姊者,出家人不得喚為婢,故喚姊擲我鉢中。」

問曰:「出家人得作是語不?」

答曰:「得。何以故?主人棄薄故,如此棄擲之物,亦可得言:『將與我,內置我鉢。』」

法師曰:「有一比丘乞食,見人擔殘宿飯欲擲棄,比丘言:『若必棄者,置與我鉢。』是比丘佛所讚歎。」

問曰:「唯飯一種得?餘物亦得?」

答曰:「一切擲棄之物皆得索取,勿生狐疑。手足者,乞食下鉢受食露手至腕。足者,從踝上四指。音聲者,須提那喚時得聞聲。憶識者,識其三相。佛成道十二年後須提那出家,須提那在他國八年,學道八年後還迦蘭陀村,佛成道已二十年,須提那別家已經八年,婢是故不識。入白大家言者。」

問曰:「何不即問而入白大家?」

答曰:「婢見畏難故,不敢輒問,是故怱怱入白,若審爾者,諦牆邊而食者。爾時村中家家,各於牆邊作小屋貯水漿,擬乞食人止息,所須隨意。是故律本說,出門外於牆邊而食。何物人者。父問須提那:『何物人於牆邊食此殘宿飯?出家人不應如此食此宿飯。』父向須提那言:『汝在家時,餚饍飲食於中嫌呵,或言麁惡冷熱不調,汝今食此殘宿飯,如食甘露無有怨言。』」

法師曰:「須提那父應作是語,但父心中逼切,不得申如此語,師師相承作如是解。捉手俱共還家者。」

問曰:「何以與白衣捉手還家?」

答曰:「須提那為人至孝,父既捉手,不違父命,俱共還家受請。默然而住者。」

問曰:「須提那受上乞食法,何以受父請?」

答曰:「須提那當作是念:『離家既久,若不受檀越請者,檀越當生惡心,以哀愍故,為受一請。受者令知。金銀聚者。』」

問曰:「為鋌為碎?」

答曰:「錢,人者,亦不長不短。於後施幔者,疑靜處遶四周安幔。晨朝著衣鉢者,應請也。」

問曰:「何不待檀越來赴而自往耶?」

答曰:「已報,律中不說。母者,能生他為義。母物者,從外家隨母來是。朝冥洗浴用直餘,我先娉汝母物限復未出,我物未出,汝祖父母物亦未出。未出者,言財物無量。汝可還俗者,父語須提那:『汝可捨棄出家衣服,還俗著好衣服、受五慾樂,汝出家非是畏王使故出家,非負債出家不能復俗者。』須提那語檀越:『我極樂梵行,我於復俗心無貪著,願檀越勿有所怪。』須提那語檀越:『我有所白願勿瞋責。』父答:『善哉,善哉!』者,父聞須提那作是語,心中歡喜故讚善哉。取麻布作大囊,以金銀內裏,堅縛囊口。十餘車,載至大江中深處棄之。

「為此因緣者,須提那語辭。用寶何為?緣此寶故能起諸煩惱,水火盜賊悉從斯生。毛竪者,或有國王,見寶物多便來求索,或有盜賊而來劫奪,或為水火之焚漂。深思惟此已,舉身震慄毛為之竪。日夜守護者,未瞑時便處分前後,布置人力持時卓邏,關閉門戶極令堅密,勿使劫盜得入、怨家所伺,故名守護。喚新婦者,須提那父種種方便,令須提那還俗,了無從意故,喚新婦言:『唯汝先相愛念,能令其心迴。』何以故?一切財寶猶不能壞,唯有女人能令人迴轉。天上玉女端正若為者,此是新婦問須提那辭。新婦所以見諸剎利及諸貴姓,捨諸財寶及宮殿妻子眷屬,意謂諸種姓悉皆為求天玉女故而修梵行。不為天女者,不求天女。新婦聞須提那以妹相答,自謂:『先夫婦共床寢息,今喚為妹,即是共父母生之義。』故生大苦惱悶絕躃地。勿觸惱者,莫以財寶及女欲觸或我心。可留續種者,父母語須提那:『願汝恆修梵行,於虛空中而入涅槃,願汝留一子以續種姓,勿令財寶空失無有主領,我等死亡,必入梨車毘王庫藏故。請求續種耳。』須提那答:『此事甚易,我能為之。』」

問曰:「何以須提那作是言?」

「須提那心生念言:『若我不與種者,終不置我,日夜惱我;我若與子令其心息,不復嬈我,我因此故,得安住道門修習梵行。』月華者,月生水華,此是血名,女人法。欲懷胎時,於兒胞處生一血聚,七日自破從此血出,若血出不斷者,男精不住即共流出,若盡出者,以男精還復其處,然後成胎。譬如田家耕治調熟,然大過水以穀下中,穀浮水上流出四面。何以故?水大穀不著泥故,不成根株。女人亦復如是,若血盡已男精得住,即便有胎。捉婦臂者,此是抱將入深處共為欲事。爾時佛從菩提樹下,二十年中未為諸弟子結戒,諸弟子既新涉學故,佛未為制戒,須提那不知罪相,謂之無罪,若須提那以知罪相者,乃可沒命何敢有犯。三行不淨者,三過捉婦共作不淨,行不淨故而便有胎。」

法師曰:「有與無?」

答曰:「有。何謂有?一者身相觸,二者取衣,三者下精,四者手摩臍下,五者見,六者聲,七者香,以此七事女人懷胎。」

問曰:「何謂為摩細滑?」

「有女人月水生時嬉樂男子,若男子以身觸其一一身分,即生貪著而便懷胎,此是相觸懷胎。」

問曰:「何謂取衣?」

答曰:「如優陀夷比丘,與婦俱共出家,分別久,優陀夷往到比丘尼所,兩情慾愛不止,各相發開,欲精出污優陀夷衣,以衣與比丘尼,比丘尼得已便舐之,復取內女根中,即便懷胎。有女人華水生時觸男子衣,是名取衣。」

問曰:「何謂為下精?」

答曰:「如鹿子道士母,往昔有一鹿母行,次第至一道士處,道士小便有精氣俱下,鹿母時正華水生,嗅看小便汁,欲心著而欲飲,遂懷胎,生鹿子道士,是名下精。摩臍下者,如睒菩薩父母欲盲,天帝釋逆知,下來至其所而言:『宜合陰陽當生兒。』夫婦既悉出家為道,答言:『我等已出家,法不得如此。』帝釋復言:『若不合陰陽,可以手摩臍下。』即隨言便懷胎而生睒,是名手摩臍下。閔陀婆耶,與栴陀鉢殊多,二人亦如是生。」

問曰:「何謂為見?」

答曰:「有一女人,月華成不得男子合,欲情極盛,唯視男子為志,譬如王宮婇女亦復如是,即便懷胎,是名見。」

問曰:「何謂為聲?」

答曰:「譬如白鷺鳥悉是雌無雄,到春時陽氣始布雷鳴,雌但一心聞聲便懷胎;雞亦有時如此,但聞雄聲亦懷胎,是名聲。」

問曰:「何謂為香?」

答曰:「如秦牛母,但嗅特氣而懷子,是名香。須提那不如此,實行不淨法,男女欲色俱合便託生,三事悉合然後生子,須提那如是。是時地神見須提那行不淨法,即大叫喚,一切作諸惡法無人不知。初作者,護身神見,次知他心天人知,如此之人天神俱見,是故大叫喚。展轉相承傳至於梵天者,置無色界,餘者悉聞知。時子漸漸長大與母俱共出家者,續種年八歲,與續種母出家,母依比丘尼,續種依比丘僧,各得善知識。是故律本說,即共出家,次第得阿羅漢果。即生悔心者,前既作不淨行故,恆日夜生悔心。於利我不得利者,於佛法中修習梵行得三達智,我不得此利,是名於利我不得此利。我得惡利者,餘人出家得善利,我不得善利得惡利。梵行者總持戒定慧藏,而我不得總持。羸瘦者,為自悔所行,飲食不通,是故血肉燋小。形體色變者,如樹葉萎黃欲落。筋脈悉現者,為無肉血故筋脈悉現。心亦蔽塞者,心孔悉閉也。羞恥低頭者,於清淨行自觀不善而生羞恥。時諸比丘各出房前遊戲,見須提那羸瘦而問:『先面貌休滿者,身體美滿手足平正肥壯,今何以羸瘦?』諸比丘語須提那:『汝於梵行中何所憂恨,為不樂出家耶?』須提那答:『諸長老,我於梵行非不樂,於清淨法懃心修治,為我已作惡法故。已作惡者,已得惡法,恆在眼前見。』諸比丘語須提那言:『汝所作足可狐疑。』」

問曰:「何謂狐疑?」

答曰:「於清淨法中為不淨行故,而生狐疑不得修梵行。於是諸比丘作方便,釋須提那意而作是言:『不爾,長老!佛以種種方便說法離欲者,所以佛為一切眾生,於三界中說五欲法,皆令離欲、不使得合,語異而義同。說法令愛盡者,令至涅槃不住三界,是故不令愛。佛已如是說欲,令分別不共。汝今而合者,佛說離不淨行,而汝與故二作不淨行。』此義易解。佛種種說法令離迷惑者,佛所以為眾生說法,令除迷惑斷渴愛者,所以一切眾生渴於五欲,佛說法令眾生斷除渴愛故。斷種者,佛說法令斷三界種愛盡涅槃。愛者,三界愛欲,眾生所以不得出,為愛欲所纏縛;盡者,滅為愛盡,而得涅槃者。三界中四生五道七識,住九眾生居,從此至彼、從彼還此,猶如綖繡衣孔更相貫穿纏縛,不解愛即纏縛,盡即滅也,愛盡者即涅槃也。又涅槃者,涅者言不,槃者言織,謂不織義。佛說除欲者,五塵欲、煩惱欲,皆悉令除。知欲者,一切諸欲應一一知已而調伏之,是名為知。渴欲者,於諸欲中極求欲。思欲者,有所思與欲共。思煩悶欲者,於五欲中思未得,而生煩悶。此說皆道諦所說,前句說世間法,後句說出世間法。長老是不信人不信令信者,為作惡法故,未信心人不得令信。長老信心者,更迴轉其心。迴轉心者,於法中信心而生悔恨,若人以道信心,譬如須彌山,四方風搖不能轉動,此信心者亦復如是。是故律本所說,有人如此、無人如此。

「時諸比丘以事白世尊,諸比丘以須提那所作惡法,而白佛令知,心不希佛獨譽已,亦不令佛賤薄遣須提那出於清淨法中,又不以此惡法鬪亂故,但依實理而言。諸比丘各自念言:『垢法已起。』白世尊言:『今垢法已起,願為聲聞弟子結戒。』以此因緣集比丘僧者,以須提那所行惡過聖人法,是故集比丘僧。佛即賤薄須提那者,若人作惡法應薄賤,如來即薄賤;有人能持戒精進者應讚嘆,如來即讚嘆。如此善惡行者,佛不覆藏。如須提那者應薄賤,是故律本所說,應薄賤,如來以慈悲心薄賤,佛言:『汝癡人空無所有。癡者,應作而不作,不應作而作,不順從作即不淨,以不淨故,即非沙門法。』佛問:『以何因緣作如此事?』佛言:『我說離欲,一一如前說。』佛見須提那已作惡法,以慈悲之心而言癡人,譬如慈父母見子作惡,亦呵罵其子:『癡人,何以作如此事?』是故律本所說,癡人,汝可以男根內毒蛇口,勿內女根中。毒蛇口者,若人觸毒蛇口,肉即爛壞,此死為善;若人以男根內女根中者,死入地獄,無有出期,寧可以男根內蝮蛇口亦復如是,一入即爛,為此命終不墮地獄;若內女根中,輪轉地獄。寧以男根置大火聚中,不內女根,何以故?癡人,若火聚置者,或死或不死,若死者現身暫小受苦,不為此因緣墮地獄受大苦痛。不善諸法者,惡人法。山野人法者,於山野中人法。大罪者,大煩惱。末水法者,作非法竟然後用水,故名末水,於靜處者,唯有二人,可作不淨行,一切惡法為初。」

問曰:「佛何以作是言?」

答曰:「於清淨法中,而須提那作垢故,名須提那於淨法中最初犯垢。如來以種種方便者,種種薄賤。此人難養者,於覆藏法,自不能護其身,是名難養。不知足者,為住於覆藏處故,名不知足,若得珍寶如須彌山,亦不稱意故,名不知足。說身聚集一處者,共集一處而相讚嘆,或煩惱讚嘆。懶惰者,有八所作悉具足,如來方便讚嘆少欲知足易養易長;少欲者,無慳貪心,若於一供養隨其所得,若持易養者,能制六情不隨六塵,是名易養。易長者,於四供養知量知足,是名易長,若麁若細趣得而受,為少欲故,即是知足。淨者,為少欲知足,是名淨;已淨故,不染塵垢,即是抖擻,因抖擻塵垢,是名端正。又言,三業俱淨、棄除三不善業,無人毀呰,是名端正。不聚者,身覆藏煩惱,令開發、使分散,是名不聚。以不聚故,即勇猛精進。佛為諸比丘制戒,善者能信受隨應比丘。何以故?若少欲知足人者,即能受持,是故佛為說戒本,如五色華次第貫穿,亦如七寶珠貫之次第,今世後世說令恐怖。若人樂學者住於學地,而得阿羅漢,或得斯陀含、阿那含、須陀洹,若無因緣者亦得生天。若佛說長阿含短阿含,善者能信受。戒者學地。」

「何謂為學地?」

答曰:「禪定三昧法。何謂為學地?因十法。因十法故,而為結戒,令眾僧安隱。安隱者,不傾危,若人能受如來所說禁戒者,當來世極大安樂,是名安隱。佛言:『若人受我語者,我為結戒;若人不受我語,我不說戒,但說根本因緣,亦不強伏。』是故律本所說,因十法故,令眾僧安樂,此作不得罪、此作得罪,此時應作、此時不應作,為樂學故,莫令狐疑。是故律本所說,慚愧比丘,不言制不慚愧比丘。以此法故,令慚愧得安樂。何以故?不慚愧比丘,不得入眾集僧布薩自恣。慚愧比丘得安樂。何以故?得聞禪定三昧。不慚愧比丘不得,觸嬈故。故律本說,慚愧比丘得安樂,斷今世惱漏故,今世惱漏者,為不覆五情,即於今身作不淨行,或人捉或打或殺或自悔過;如是種種苦惱斷,令得度脫。制不慚愧比丘,不慚愧者,破戒。又言:『已作不善法故,而不羞恥,如此人,佛制之。』若如來制已,作惡法反問他人:『見我何所作?何所聞?我得何罪?』如是惱亂眾僧。若結戒者,眾僧以毘尼法,呵責破戒比丘,不得動轉。是故律本說,制不慚愧比丘,慚愧者,得安樂住。若有慚愧比丘樂學法戒,此應作、此不應作。斷滅未來漏者,為不斷五情故,而行惡法,後身墮地獄中,受諸種種苦毒,非直一受而已,輪轉在中無央數劫。如來為此說戒斷此因緣,未信心者令信,如來所以結戒,若善比丘隨順戒律威儀具足,若未信心見之即生信心,而作是言:『此沙門釋家種子,懃心精進、難作能作、所作極重。』見如是作已而生信心。若外道見毘尼藏而作是言:『佛諸比丘亦有圍陀,如我無異。』而生敬心。是故律本所說,未信令信,已信者令增長。

「若有信心出家,隨禁戒所說,人見所行甚為恭敬。又言:『云何盡形壽日止一食而修梵行,護持禁戒,見如是已信心增長。』是故律本所說,已信者令增長。令正法久住者,正法有三種。何謂為三?一者、學正法久住,二者、信受正法久住,三者、得道正法久住。」

問曰:「何謂學正法久住?」

答曰:「學三藏一切久住。佛所說,是名正法。於三藏中,十二頭陀、十四威儀、八十二大威儀戒、禪定三昧,是名信受正法久住。四沙門道果及涅槃者,是名得道正法久住。如來結戒故,令比丘隨順;若隨順者,具足而得聖利,是故學為初正法久住。為愛重律者,有結戒故,覆藏毘尼、棄捨毘尼、調直毘尼、結戒毘尼,此四毘尼極為愛重。是故律本所說,愛重毘尼藏。」

法師曰:「以一切語句,若初中後句,汝自當知,於戒中罪福,比丘應學。是故律本說,佛語諸比丘:『汝當說戒。』問曰:『此語云何?』佛語比丘:『我已結戒,汝當說、當持、當學、當教餘人,作如是說:「若比丘行婬欲法,得波羅夷罪,不得共住。」如是斷根法,堅固作已,初結波羅夷,為欲隨結獼猴,今說其根本。』如是佛以為聲聞弟子結戒,是故律本所說,為諸比丘結戒。」

初結品竟。

法師曰:「若句義難解者,我今當說。爾時有一比丘,此句義易解。以飲食誘獼猴者,是時大林中多諸比丘行慈悲心,為慈悲故,多畜生無所畏,麞鹿獼猴、孔雀翡翠雁雉諸雜禽獸,於禪房前經行遊戲。是時有一比丘,於獼猴群有一雌獼猴,形狀肥壯可愛,此比丘以飲食誘,共行不淨法,是比丘行不淨法。遊行觀看房舍者,諸比丘從餘國來問訊世尊,因而往到此。是時比丘早朝得阿揵多食(漢言客比丘食),食竟而作是念:『我等宜往觀諸比丘房舍。』是故律本言,往觀房舍,往至諸比丘所。是獼猴先與一比丘作不淨行,獼猴見諸比丘來,意謂諸比丘悉如先比丘無異,即往到諸比丘所,而以欲心行調,如先所共行婬比丘無異,到已便以欲根向諸比丘,現其婬相,舉尾現示待。恐諸比丘皆有婬意。於久不見,便自作其婬形狀,示諸比丘。諸比丘知獼猴欲為婬事,諸比丘言:『我等可在屏處,伺乞食道人還,當見其所行。』定是長老,定者實不虛,如劫盜人具收其藏不敢隱蔽。實為長老不作如此耶?女人慾根、畜生女根不異,佛所結戒皆為此事。人女見者,若見若捉若摩,所為不淨行者,畜生女亦如是,一切作悉是惡法。汝長老,汝以此方便而作,乃至共畜生,得波羅夷罪,不應共住。若共畜生女以作不淨行,亦言成波羅夷罪。」

法師曰:「隨結令得堅固,戒有二法,一者、世間自然罪,二者、違聖人語得罪。若心崇於惡法者,即是世間自然罪法,餘者如來所結戒罪,於世法隨制,以斷結令堅固,唯除夢中,於夢中不犯。制中隨結無性罪,展轉食、別眾食,無性罪隨結,不犯如是世間法。如是如來以為諸比丘隨結戒已。」

獼猴品竟。

「今起餘法,悉是因拔闍子而起,如調達得拔闍子部黨而破和合僧,此是拔闍子起。又佛涅槃後一百歲,而作非法、非毘尼、非佛教,皆是拔闍子起。如律本所說,佛已結戒竟,拔闍子恣食恣眠已而生欲意,又不捨戒、行婬欲法,而後眷屬壞敗。壞敗者,各迸散為王所罰,或死亡別離,是名眷屬壞敗。或病苦逼迫。病者,身體羸損,以羸損故,而生大苦。『大德阿難!我等非毀謗如來者,不說如來罪,不誹謗法,不毀眾僧。我輩自毀身,無福德、無威風。今當修持正法者,三十八觀法。我等輩次第而觀菩提法者,此是阿羅漢道。慧因修集者,令增長。我等而住者,棄捨白衣所住,住清淨處無所餘作。』阿難答言:『善哉!』是時阿難不知他心,但聞發大誓言。若得如是極為大善,是故阿難答言:『善哉!』無有是處,此語斷。若應果者,即言有處,以無果故,而無是處,是故佛答阿難:『無有是處。』如來已觀拔闍子等無有因緣,若佛與拔闍子等具足戒者,此等已得波羅夷罪,不應共住。是故律本所說,無有是處,若至莫與具足戒,若眾僧與具足戒者,非清淨法,不成沙門,於沙彌地而住。若住沙彌地者,尊重正法所修而得,佛以憐愍此等故,不與具足戒,亦與具足戒。何以故?為不破戒故,於清淨法中恭敬尊重,此有因不久得道。是故律本說,若出家者,與具足戒,不與具足戒,此三法已具,如來為欲結戒,告諸比丘:『汝當如是說戒。』若比丘不應共住。」

法師曰:「此律本已具,我今當分別說。若者總名,不屬一人。」

法師曰:「於戒句中、於戒本中、於問難中,若欲知者,有四毘尼應當知。諸大德有神通者,抄出令人知。爾時集眾時。」

問曰:「何謂為四?」

「一者本,二者隨本,三者法師語,四者自意。」

問曰:「何謂為本?」

「一切律藏是名本。」

「何謂隨本?」

「四大處名為隨本。佛告諸比丘:『我說不淨而不制,然此隨入不淨,於淨不入,是名不淨。』佛告諸比丘:『我說不淨而不制,然此隨入淨,是名淨。』佛告諸比丘:『我說聽淨,然此隨入不淨,於淨不入,此於汝輩不淨。』佛告諸比丘:『我說聽淨,然此隨入淨,於汝輩淨,是名四大處。』」

問曰:「何謂法師語?」

答曰:「集眾五百阿羅漢時,佛先說本,五百阿羅漢廣分別流通,是名法師語。」

問曰:「何謂自意?」

答曰:「置本、置隨、置法師語,以意度,用方便度,以修多羅廣說、以阿毘曇廣說、以毘尼廣說,以法師語者,是名自意。」

又問:「此義云何?」

「莫輒取而行,應先觀根本已,次觀句義,一一分別共相度量,後觀法師語,若與文句等者而取,若觀不等莫取,是名自意。從自意者,法師語堅強,法師語應觀,隨本文句俱等,應當取;若文句不等,勿取。從法師語,隨本堅強,若觀隨本文義等者,應當取;若不等,莫取。從隨本本皆強堅,不可動搖,如眾僧羯磨,亦如佛在世無異。」

法師曰:「若觀隨本不能自了者,應觀修多羅,本義疏俱等者取。」

法師曰:「有二比丘共相詰問,一比丘言淨,第二比丘言不淨,更觀本及隨本,若本與隨本,言淨者善,若言不淨莫取。若一比丘觀本已淨,又文義證多,第二比丘文義寡少,應從第一比丘語。」

法師曰:「若二比丘文義俱等者,應反覆思惟籌量義本,應可取、不可取,此是學四種毘尼人。若律師者,有三法者然後成就。」

問曰:「何謂為三?」

答曰:「一者、於本諷誦通利句,義辯習文字不忘,此是一法。第二者、於律本中堅持不雜。三者、從師次第受持,不令忘失。」

問曰:「何謂為本?」

答曰:「一切毘尼藏,是名為本。諷誦通利者,若有人不以次第句問,不假思慮隨問能答。句義辯習者,律本句義善能分別,義及義疏皆悉能解。堅持不雜者,有慚愧意,是名堅持。若無慚愧人,雖多文解義敬重供養,不依法律,是法中蕀刺。何以故?亦能破和合僧,亦能惱僧。有慚愧者,於戒中恒生慚愧,乃可沒命不為供養而破正法;緣有慚愧者,而有戒律。不雜者,於文句中不相雜亂,若有人問者,次第而答,若顛倒律本義及義疏而答,譬如人行刺蕀中難可得度。若有人以此理問者,乃以彼語而答,若能辯者有所問難,隨問而答無所脫落,如以金椀請師子膏,不得漏失,故名不雜。次第從師受持不忘者,優波離從如來受,陀寫俱從優波離受,須提那俱從陀寫俱受,悉伽婆從須那俱受,目揵連子帝須從悉伽婆受,又栴陀跋受,如是師師相承乃至於今,若知如是者,是名堅固受持。若不能得次第盡知師名者,須當知一二名字也。若能具足善三法者,是名律師。若是律師,眾僧集判諸諍事,律師於中先觀六事,安詳而答。」

問曰:「何謂為六?」

答曰:「一者、觀處,二者、觀本,三者、觀文句,四者、觀三叚,五者、觀中間罪,六者、觀無罪。」

問曰:「何謂為觀處?」

答曰:「若草若樹葉,應覆身而來,若不覆身裸形入寺者,得突吉羅。如是觀罪相已,即取律本為證,而滅諍法,是名觀處。」

觀本者,問曰:「何謂為觀本?」

答曰:「若故妄語得波夜提罪,如是五篇罪,於五篇中,可一一觀罪性,即取本為證,而滅諍法,是名觀本。」

「何謂觀文句?」

「身未壞者得偷蘭遮,如是七聚罪相,可一一觀罪性,即取本為證,而滅諍法,是名各觀文句。」

「何謂三?」

「僧伽婆屍沙有三叚,波夜提有三叚,於三叚中觀,即取本為證,而滅諍法。」

「何謂為觀中間罪?」

答曰:「舉火榛得突吉羅罪,如是戒本中,觀中間罪取本為證,而滅諍法,是名為觀中間罪。」

「何謂無罪?」

「不受樂,無盜心,無殺心,無妄語意,無出心,不故作不知,如是一一無罪相觀,以本為證,而滅諍法。若比丘知四毘尼法,又善三法,觀六事已成滅法。若比丘滅法不俱迴轉,如佛在世無異。若比丘犯制戒,即往律師,自有狐疑而便問言:『此事云何?』律師先善觀,若有罪答言有罪,無罪者應答言無罪,可懺悔者語令懺悔,應與阿浮呵那者答言與。若不與當言不與,見波羅夷罪相,莫道言汝得波羅夷。何以故?初波羅夷婬欲、虛誑妄語其相易現,殺盜二戒其相難知,因細而得從細而解,是故莫向狐疑人道:『汝得波羅夷罪。』若有師者,答言:『汝今可往諮問汝師。』即便遣去,仍往到律師所,而問言:『此罪云何?』若此律師觀其罪相可治,此比丘得律師語已,即還報律師言可治,律師言善哉,隨語而作。若無師者,教問同學,同學若答言可治,還報律師,律師答言善哉。若無同學教問弟子,弟子又答言可治,還報律師,律師言善哉,隨語而作。」

「若弟子見有罪相,莫作是言:『汝得波羅夷罪。』何以故?」

法師曰:「佛出世難得,出家亦難得,受具足戒甚難。語已律師即淨掃灑房舍,令狐疑比丘盡日坐,坐已即與三十禪法,令其自觀。若戒無病,觀者禪法即現,威儀貫通心便入定,坐在定中。若過一日亦不覺知,到瞑律師往至其所,而問言:『長老!心意云何?』答言:『大德!我心意唯有定耳。』律師又言:『長老!出家人甚難,於沙門法慎勿懈怠,皆應修學。若破戒者,入禪心即不定,如坐棘刺。何以故?為悔過火所燒,亦如坐熱石上,不得安定,而復起去。』若律師往到其所而言:『長老!心意云何,為定與不?』答言:『不定。』律師言:『人於世間為罪行,不可覆藏,初作時,護身善神先應觀知,又沙門婆羅門略知人心。長老!汝可隨宜覓安止處。』」

四種毘尼及律師三法品竟。

善見律毘婆沙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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