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通 (四庫全書本)/論語通卷02

論語通巻一 四書通 論語通巻二 論語通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通巻二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註
  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二章皆論禮樂之事馮氏曰前篇論政政莫先於禮樂故通前篇末二章皆記禮樂之事也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氏魯大夫季孫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人數如其佾數或曰每佾八人未詳孰是胡氏曰每佾人數本春秋左氏傳人如佾數本杜預註文每佾八人疏所引服䖍之説也季氏以大夫而僣用天子之禮樂孔子言其此事尚忍為之則何事不可忍為或曰忍容忍也葢深疾之之辭饒氏曰忍字有二義有敢忍之忍有容忍之忍二義皆通而敢忍之義為長故集註以容忍之忍居後○趙氏曰敢忍之忍春秋傳所謂忍人是也容忍之忍春秋傳所謂君其忍之是也○通曰前一忍字是指亂臣賊子之心而言後一忍字是指春秋誅亂臣賊子之法而言○范氏曰樂舞之數自上而下降殺去聲以兩而已故兩之間不可以豪髪僣差也孔子為政先正禮樂則季氏之罪不容誅矣謝氏曰君子於其所不當為不敢須臾處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則雖弒父與君亦何所憚而不為乎黃氏曰范氏説忍字義似主後説而反在謝氏正説之前豈以范氏所言降殺以兩乃全章之意而謝氏特為是可忍也一句發邪
  ○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徹直列反相去聲
  三家魯大夫孟孫叔孫季孫之家也雍周頌篇名徹祭畢而收其俎也天子宗廟之祭則歌雍以徹是時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諸侯也穆穆深逺之意天子之容也此雍詩之詞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於此義而歌之乎譏其無知妄作以取僭竊之罪語録八佾只是添人數未有明文故只就其事責之雍徹則分明歌天子之詩故引詩以曉之曰汝之祭亦有辟公之相助乎亦有天子之穆穆乎既無此義焉取此詩○饒氏曰上章是罪其僣此章是譏其無知惟其無知所以率意妄作以取僣竊之罪上章是可忍也是言其不仁此章無知妄作是言其不知惟其不仁不知是以無禮無義○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去聲所當為真氏曰子無父母則無此身已因父母而有此身則事親自合盡孝臣無君工則無此爵位已因君而有此爵位則事君自合盡忠此只是盡其本分當為之事非分外也魯安得獨用天子禮樂哉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襲音習之弊遂使季氏僣八佾三家僣雍徹故仲尼譏之胡氏曰按禮記明堂位篇雲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祭統雲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內祭則大嘗禘是也禮運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魯僣天子之制三家僣魯遂至於僣天子程子所以追咎賜受皆非也周公立為經制辨名分於豪釐閒將行之萬世而身沒犯之將行之天下而子孫違之豈非周公之衰乎○馮氏曰呂不韋春秋記周自平王從魯恵之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命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皮弁素積而舞大夏此八佾之舞也其後羣公之廟習而用之故子家駒謂昭公曰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禮也則魯以諸侯僣用天子之樂久矣大夫不得祖諸侯公廟之設於私家非禮也由三桓始也唯三家皆祖桓公而立廟故得以習用魯廟之禮樂而僣天子矣夫天子之禮樂作於前安然不以動其心則凡不臣之事皆忍為之矣○通曰禮樂重事也周書載成王周公事甚詳成王以秬鬯二卣命周公且書之豈有以禮樂祭周公而不書者哉若曰平王之賜在魯恵時然其賜晉文以秬鬯一卣且書之亦豈有禮樂而不書者哉姑存以俟知者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游氏曰人而不仁則人心亡矣其如禮樂何哉言雖欲用之而禮樂不為之用也語録人既不仁自與那禮樂不相管攝心既不仁便是都不省了自與禮樂不相干禮樂須中和溫厚底便行得不仁之人渾是一團私意便不奈他何○黃氏曰仁者心之徳心之全徳即仁也游氏人心亡矣於仁之義最親切○輔氏曰仁者心之徳不仁則心無其徳雖謂之心亡可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呉氏曰先儒皆以和言樂而言禮不周周子云理程子朱子云敬雲序李氏曰禮樂待人而後行苟非其人則雖玉帛交錯鐘皷鏗丘耕反千羊反亦將如之何哉然記者序此於八佾雍徹之後疑其為僭禮樂者發也李氏名郁字光祖昭武人○語録游氏言心程子言理李氏言人此苟非其人道不虛行之意葢心其是理所以存是心則在人也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本然之良心存而不失則所作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慾私心做得出來安得有序而和仁只是正當道理將正理須在人心裏面方説得箇仁字全○饒氏曰游氏説得仁字親切而禮樂二字不分明程子説得禮樂二字有意義而仁字不親切必合二説而一之然後仁與禮樂之義方備程子無序不和是説無禮樂之實李氏鐘皷王帛是説有禮樂之文亦必合二説而一之然後如禮樂何之義方盡集註用意精深要人仔細㸔○熊氏曰游氏兼禮樂之體用言程子専指禮樂之體李氏専指禮樂之用○通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為心者也天高地下是天地自然之禮合同而化是天地自然之樂天地之禮樂皆天地之仁心流行發見者也人而失其所得於天地之心則是失其所以為禮樂之本矣雖有禮樂之具將如之何哉
  ○林放問禮之本
  林放魯人見世之為禮者専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為問黃氏曰本之説有二其一曰仁義禮智根於心則性者禮之本也故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其一曰禮之本禮之初也凡物有本末初為本終為末所謂夫禮始諸飲食者是也二説不同集註乃取後説曰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則便以儉戚為本又引楊氏禮始諸飲食以證之
  子曰大哉問
  孔子以時方逐末而放獨有志於本故大其問葢得其本則禮之全體無不在其中矣語録禮之全體兼文質本末言之○黃氏曰得其本則節文華實皆在其中有本則有末末固其於本矣譬之木之有根則枝葉華實皆在其中也○通曰須㸔在其中三字集註於首篇有子所謂禮與和處則兼本末而曰禮之全體此亦曰禮之全體者葢得禮之本則雖不便是禮之全體而全體無不在其中也
  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易去聲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疇在喪禮則節文習熟而無哀痛慘怛之實者也戚則一於哀而文不足耳語録治田者須是經犂經耙治得無窒礙方可言熟若居䘮而習熟於禮文行得皆無窒礙則哀戚必不能盡禮貴得中奢易則過於中儉戚則不及而質二者皆未合禮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質而後有文則質乃禮之本也語録禮不過吉凶二者上句泛以吉禮言下句專以凶禮言儉戚只是禮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當文時不可一向以儉戚為是故曰品節斯之謂禮葢自有箇得中恰好處禮初頭只是儉䘮初頭只是戚然亦未有儉名儉是對後來奢名之葢追説爾東坡説忠質文謂初亦未有那質只因後來文便稱為質○馮氏曰過猶不及儉與奢均非中制也然儉而後奢儉猶近本而奢則末流也以䘮之易戚明禮之奢儉也聖人之言借一明一大抵如此或曰問禮而答及䘮禮無大於䘮故也○葉氏曰論禮之中雖以奢為不遜儉為固然與其失之奢不若失之固猶為近本也是以用過乎儉䘮過乎衰易以為小過謂過者小而得者大也○黃氏曰聖人因俗之𡚁感放之意而為是言本非以儉戚為可尚特與其流於文𡚁則寧如此爾其言之抑揚得其中正如此○范氏曰夫祭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禮失之奢䘮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隨其末故也禮奢而備不若儉而不備之愈也䘮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故為禮之本楊氏曰禮始諸飲食故汙烏瓜反尊而抔蒲侯反飲為之簠音甫音軌籩豆罍音雷爵之飾所以文之也則其本儉而已䘮不可以徑情而直行為之衰音催麻哭踴之數所以節之也則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滅質而林放獨能問禮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通曰本有二其末亦不同本根之本其末為枝葉枝葉出於本根而亦能芘其本根可相有而不可相無本始之本其末流也必有失禮始於儉而末也則奢䘮始於戚而末也則易故曰與曰寜孔子因其末流之失不得已而為反本之論也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呉氏曰亡古無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長不如諸夏之僭亂反無上下之分去聲馮氏曰諸夏諸侯之稱諸夏大也中國曰夏大之也○尹氏曰孔子傷時之亂而歎之也無非實無也雖有之不能盡其道爾定宇陳氏曰程子貴在下之無君正説也尹氏貴在上之不君餘意也諸夏所以異於夷狄以有君臣上下之分爾今居中國去人倫夷狄之不如春秋所以作也○鄭氏曰八佾一篇無非傷權臣之僣竊痛名分之紊亂其言與春秋相表裏有疾之之辭有鄙之之辭有斥之之辭有痛之之辭孰不可忍疾之也奚取於三家之堂斥之也人而不仁如禮樂何鄙之也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痛之也百世之下誦其言遡其心猶見其凜凜乎不可犯也○通曰尊君之志人孰無之今於夷狄曰冇於中國曰亡痛矣哉上文曰忍曰不忍是無人心矣無人心所以無人君天理其殆滅矣乎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與平聲
  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魯地禮諸侯祭封內山川季氏祭之僭也冉有孔子弟子名求魯人時為季氏宰救謂救其陷於僣竊之罪嗚呼歎辭言神不享非禮欲季氏知其無益而自止又進林放以厲冉有也語録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其國之山川只縁是他屬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屬我則氣便不與之相感如何祭得他○范氏曰冉有從季氏夫子豈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聖人不輕絶人盡已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諫也既不能正則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誣是亦教誨之道也馮氏曰此因林放問禮之時故其言如此此章當移置林放問禮之下葢夫子嘗以其臣稱冉有之從季氏矣又以非我徒責其為季氏聚斂矣伐顓臾又不能諫矣泰山之旅固知其不能救八佾而可忍旅泰山其可諌乎然冉有而不能救孰能救之人事之不可救則又喻之以神理深明是理之不可誣也○通曰林放一魯男子爾猶知厭其禮之末者泰山之神獨不惡其禮之僣者乎夫子為是言豈林放請問之時正季氏旅泰山之時與抑林放因季氏之旅而有是問也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飲去聲
  揖遜而升者大射之禮耦進三揖而後升堂也胡氏曰大射之禮司射作三耦射三耦出次西面揖當階北面揖及階揖所謂三揖而後升堂也下而飲謂射畢揖降以俟衆耦皆降勝者乃揖不勝者升取觶音置立飲也胡氏曰卒射北面揖揖如升射適次反位三耦卒射亦如之所謂射畢揖降以俟衆耦皆降也司射命設豐於西楹西勝者之弟子洗觶酌奠於上勝者袒決遂執張弓不勝者襲決拾郤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遂以執弣揖如始升射及階勝者先升堂少右不勝者進北面坐取豐上之觶興立飲卒觶坐奠於豐下興揖先降所謂勝者乃揖不勝者升取觶立飲也○馮氏曰升升堂下去聲降已也飲勝之者揖不勝者升 堂而飲之所謂下也非下堂也言君子恭遜不與人爭惟於射而後有爭然其爭也雍容揖遜乃如此則其爭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爭矣馮氏曰此猶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夫子實未嘗求聞其政而得聞其政藉曰是亦求也則亦異乎人之求之矣君子實未嘗爭射而以勝負為飲藉曰是亦爭也則亦異乎人之爭之矣○通曰夫子嘗曰射有似乎君子此則射之爭也君子葢君子於射若不能不較勝負然不勝者未嘗少有怨勝己之心勝者亦畧無一㸃喜勝之心但惟見其相與雍容揖讓而已是故欲觀君子雍容之氣象當先觀其心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倩七練反盼普莧反絢呼縣反
  此逸詩也或問或謂即衛風碩人所云素以為絢兮一句夫子所刪也曰此句最有意義夫子方有取焉而反見刪何哉且碩人四章章皆七句不應此章獨多一句而見刪必別自一詩而今逸矣倩好口輔也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畫之質也絢采色畫之飾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質而又加以華采之飾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謂以素為飾故問之
  子曰繪事後素繪胡對反
  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後素功謂先以粉地為質而後施五采猶人有美質然後可加文飾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起猶發也起予言能起發我之志意語錄聖人豈必待學者之言而後有所起發然聖人胷中雖包藏許多道理若無人叩擊則終無以發揮於外一番説起則一番精神也謝氏曰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故皆可與言詩○楊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見記禮器篇苟無其質禮不虛行此繪事後素之説也孔子曰繪事後素而子夏曰禮後乎可謂能繼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賜可與言詩者以此若夫玩心於章句之末則其為詩也固而已矣所謂起予則亦相長上聲之義也通曰集註釋禮字有極重者有極輕者三綱之常禮之大體此禮字極重禮文為後此禮字極輕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𣏌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
  𣏌夏之後宋殷之後徴證也文典籍也獻賢也言二代之禮我能言之而二國不足取以為證以其文獻不足故也文獻若足則我能取之以證吾言矣胡氏曰文獻不足非全不可考特有闕爾○通曰夫子既能言之豈不可筆之於書猶曰無徵不信其謹重如此此凡三見禮運以為之杞得夏時之宋得坤乾中庸則以為𣏌不足徵有宋存焉合而觀之葢雖得夏時坤乾之文雖於宋畧有存焉者然其為文獻要皆缺畧而不完也故夫子謹之
  ○子曰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觀之矣禘大計反
  趙伯循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廟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於始祖之廟而以始祖配之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賜魯重祭故得禘於周公之廟以文王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禮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鬱紆勿反丑亮反之酒灌地以降神也伯循名匡唐河東人○或問鬱鬯禮家以為釀秬為酒煮鬱金香草和之氣芬而條達也魯之臣當此之時誠意未散猶有可觀自此以後則寖以懈怠而無足觀矣葢魯祭非禮孔子本不欲觀至此而失禮之中又失禮焉故發此歎也輔氏曰僣祭之罪雖大而其來已久且國惡當諱懈怠之失雖小然卻是當時主祭者切已之實病不可不有以箴之聖人於人既往之失常有覆䕶之意方起之病常有拯救之心此天地之心也○通曰聖人不以為不足觀又不曰吾不觀但曰吾不欲觀讀者當於是得聖人之心焉○謝氏曰夫子嘗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證也我欲觀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證也又曰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考之𣏌宋已如彼考之當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歎也輔氏曰謝氏葢併前章通釋之以見此二章或夫子一時之言或記者以類次之也
  ○或問禘之説子曰不知也知其説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
  先王報本追逺之意莫深乎禘非仁孝誠敬之至不足以與去聲此非或人之所及也而不王不禘之法又魯之所當諱者故以不知答之示與視同指其掌弟子記夫子言此而自指其掌言其明且易去聲也葢知禘之説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治天下不難矣聖人於此豈真有所不知也哉語録禘之意最深長如祖考與自家身心未相遼絶祭禮亦自易理㑹至如郊天祀地猶有天地之顯然者不敢不盡其心至祭其祖亦自大段闊逺難盡感格之道今又推始祖所自出而祀之夫自祖宗以來千數百年只是這一氣相傳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但法有止處所以天子只是七廟諸侯五大夫三此是法當如此然聖人心猶不滿故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之然惟天子得如此諸侯以下不與焉故近者易感逺者難格苟非察理之精微盡誠之極至安能與於此故知此則治天下不難也非是將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説時則其人見得道理極髙此尚明得感得何況其他以之處他事自然沛然也○馮氏曰凡稱或人者有所隠避不欲著其名氏不然則微者也中庸雲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葢夫子嘗為郊社禘嘗發此語至此復指其掌以示或人也○饒氏曰中庸之義詳而易見不若只以中庸解論語則辭不費而義明○通曰於禘而洞幽明之理者理當無不明矣於禘而極感格之誠者誠當無所不格矣始曰仁孝誠敬之至末獨曰誠仁孝敬皆不可不誠而誠之至者仁孝敬當無不至也集註論之精矣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敬愚謂此門人記孔子祭祀之誠意語録孔子祭先祖時孝心純篤雖死者已逺因時追思若聲容可接得竭盡孝心以祀之祭外神如山川社稷五祀之類與山林溪谷之神能興雲雨者此孔子在官之時也盡其誠敬儼然如神明之來格得以與之接也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敬而如在之誠則一
  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與去聲
  又記孔子之言以明之言已當祭之時或有故不得與而使他人攝之則不得致其如在之誠故雖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嘗祭也○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齋必見所祭者誠之至也是故郊則天神格廟則人鬼享皆由己以致之也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可不謹乎語録神不可見此心盡其誠敬専一在於所祭之神便見得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則神之無有在此心之誠不誠不必求之恍惚之間也○胡氏曰祭先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先祖之遺也祭神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神之主也因其遺因其主而聚其誠意則自然感格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饒氏曰范氏意是説有此誠時方始有此神若無此誠則並此神無了不特説神來格不來格也吾不與祭如不祭誠為實禮為虛也輔氏曰禮為虛非言凡禮皆虛也特指攝祭之禮而言爾誠為實則指如在之誠意言也○通曰集註於上章曰仁孝誠敬之至末則獨言誠無不格此章引諸家之説既分孝與敬言末又獨指誠而言誠字兼心與理不當祭而祭非禮之實不與祭而謂已祭非心之實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
  王孫賈衛大夫媚親順也室西南隅為奧竈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幾令孟春祀戶孟夏祀竈中央祀中霤孟秋祀門孟冬祀行○定宇陳氏曰夏屬火竈供火㸑夏祭主之當夏者時用夏之事也凡祭五祀皆先設主而祭於其所然後迎屍而祭於奧畧如祭宗廟之儀如祀竈則設主於竈陘音刑祭畢而更設饌於奧以迎屍也語録陘是竈門外平正可頓柴處陘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於奧以成禮五祀皆然祭五祀皆冇屍今無可考但墓祭以冢人為屍以此推之祀竈之屍恐膳夫之類祀門之類恐閽人之類祀山川則虞衡之類儀禮周公祭泰山召公為屍○饒氏曰凡在五祀光先主席而祭於其所親之也後迎屍而祭於奧尊之也祭於其所近於䙝止祭於奧又非神所棲故兩祭之以冀其必一來享也故時俗之語因以奧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竈雖卑賤而當時用事喻自結於君不如阿附權臣也賈衛之權臣故以此諷孔子
  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天即理也其尊無對非奧竈之可比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豈媚於奧竈所可得而免乎言但當順理非特不當媚竈亦不可媚於奧也語録天之所以為天者理而已矣天非有此道理不能為天故蒼蒼者即此道理之天天下之至尊至大者莫如這箇道理循循而行便是天稍違戾於理便是得罪於天則是得罪於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此遜辭以拒王孫賈亦使得聞天下有正理也○呉氏曰天雖積氣而理寓氣中逆理則得罪於天而禍及之矣○謝氏由聖人之言遜而不迫使王孫賈而知此意不為無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禍真氏曰聖人道大徳𢎞如天地故其發言渾渾乎如元氣之運不曰媚奧竈之非但言獲罪於天無所禱也亦如對陽貨但言吾將仕矣其言渾然圭角不露既非阿殉又不違忤此所以為聖人之言也常人之於權貴非迎逄苟悅則必激觸使怒雖直言激觸者不失其正然比之聖人氣象猶未免陷於一偏然此非勉強可及苟欲師慕其萬一惟敬以存養使心平氣和則庶乎其可近爾程子謂讀論語者要識聖賢氣象如此章之類優遊玩味則其氣象可見矣○通曰程子曰天者鬼神之主人不畏天而畏鬼神何也其言不為此章而發而深得此章之㫖葢天者理而已媚鬼神將以求福也殊不知纔説媚之一字便已非理非理則非天矣雖欲求福於鬼神而方且獲罪於天矣
  ○子曰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郁於六反
  監視也二代夏商也言其視二代之禮而損益之鬱郁文盛貌○尹氏曰三代之禮至周大備夫子美其文而從之或問聖人固當從時王之禮周禮之盛又非有不可從設使夫子得位有作意其從二代者不能多於從周也葢法令既詳豈可更畧畧則姦偽愈滋矣○張氏曰禮至周盛且備不可有加故夫子欲從周使居製作之位大體則從周其間損益之宜如夏時殷輅韶舞則有之矣○通曰曰吾從周又曰吾從先進何歟從周者非從周之末從周之初也從先進者周之末而有文質得宜者猶能不失乎周之初者也
  ○子入大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大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大音泰鄹側留反
  大廟魯周公廟此葢孔子始仕之時入而助祭也鄹魯邑名孔子父叔梁紇下沒反嘗為其邑大夫孔子自少去聲以知禮聞故或人因此而譏之孔子言是禮者敬謹之至乃所以為禮也○尹氏曰禮者敬而已矣雖知亦問謹之至也其為敬莫大於此謂之不知禮者豈足以知孔子哉覺軒蔡氏曰聖人聰明睿知固無不知然亦但知其理而已若夫制度器數之末掌之有司容亦有所不知者至若器物節文已經講論及今方見之亦須問然後審也○陳氏曰此章須於敬謹之至處玩聖人氣象○吳氏曰邑大夫稱人春秋書人者左傳多雲大夫如文九年許人是也傳稱新築人仲叔於奚亦此例之子少賤稱春秋仍叔之子左傳曰弱他章曰賊夫人之子皆謂父之子也孟僖子病不能相禮使二子學禮於夫子齊黎彌曰孔某知禮而無勇則夫子以知禮聞可知矣○馮氏曰孰謂微生髙直世稱高之直也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世稱夫子之知禮也或者輒稱聖人以鄹人之子而且以不知禮為譏自常人處之其辭必厲否則置之不足以辨也今氣定語和如酬答之常初不較其言之遜傲也夫子之徳量𢎞哉○通曰陳司□疑昭公之不知禮夫子答之曰知禮或人疑夫子之不知禮夫子答之曰是禮也只此三字其事之敬慎語之謙遜心之和平量之𢎞大備見焉
  ○子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為去聲
  射不主皮鄉射禮文為力不同科孔子解禮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棲革於其中以為的所謂鵠音谷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觀徳射義曰射者所以觀盛徳也但主於中去聲下同而不主於貫革葢以人之力有強弱不同等也記曰武王克商散軍郊射而貫革之射息正謂此也周衰禮廢列國兵爭復尚貫革故孔子歎之○楊氏曰中可以學而能力不可以彊上聲而至聖人言古之道所以正今之失語録射之本意是也要得貫革只是大射之禮主於觀徳不全是祼股肱決射御底人只要內志正外體直取其中不専取其力爾○黃氏曰不主皮未嘗以貫革為非也但取其中而貫革與不貫革不論也○通曰論語凡言古者皆以正今之失但多是正今之學者用心之失此則傷今之時用力之失也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去起呂反告古篤反餼許氣反
  告朔之禮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頒來嵗十二月之朔於諸侯諸侯受而藏之祖廟月朔則以特羊告廟請而行之胡氏曰周禮太史頒告朔於邦國左氏傳文公十六年䟽雲天子頒朔於諸侯諸侯受之藏於祖廟毎月之朔以特牲告廟受而施行之遂聴治此月之政竊意此周家所以一侯國而侯國所以奉王命之常禮也餼羊即特性也必於祖廟者亦不敢専且重其事也魯自文公六年閏月不告月至十六年四不視朔左氏傳䟽雲此後有不告朔者亦不復書其譏已明以後不復譏也然則定哀之時遂以不告朔為常故子貢以有司所供之羊為徒費而欲去之夫子遂責之也大抵處事之際有利害有是非主於利害則見物而不見理主於是非則見理而不見物子貢之説豈初年貨殖之心猶未脫去異時聞性與天道乃能因是而推類以有進歟餼生牲也魯自文公始不視朔而有司猶供此羊故子貢欲去之
  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愛猶惜也子貢葢惜其無實而妄費然禮雖廢羊存猶得以識之而可復焉若併去其羊則此禮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楊氏曰告朔諸侯所以稟命於君親禮之大者魯不視朔矣然羊存則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實因可舉此夫子所以惜之也語録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費聖人之心所惜者禮所存者大也○馮氏曰是時諸侯固自紀元而天子所僅存者惟正朔此禮葢甚重也○定宇陳氏曰子貢務貨殖故計及此○鄭氏曰子貢之意謂四時各有祭廟之禮請朔於廟告焉可也餼羊不必用也夫子之意若曰夫禮有以舉之莫敢廢也告朔用羊其來已久魯之不稟命於天子非一事也去一餼羊於禮無損然彼固謂先王之禮皆可以隨時而廢之不已遂至正朔之不稟非小故也是所愛者一羊而於禮無所愛也識慮之逺近於此分矣○通曰一羊之費甚小而所係者君也親也政令之所由出而綱常之所由正也豈不大哉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黃氏曰孔子於事君之禮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後盡爾時人不能反以為諂故孔子言之以明禮之當然也黃氏名舜祖字繼道三山人○少藴葉氏曰如拜下之類違衆而從禮宜時人以為諂也○程子曰聖人事君盡禮當時以為諂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盡禮小人以為諂而孔子之言止於如此聖人道大徳𢎞此亦可見齊氏曰孔子與弟子學禮於大樹下而宋人伐其樹其亦以為諂與葢與微生髙以為佞同而孔子不深誚之聖人詞氣不迫葢如此○通曰事君盡禮只是本分踐履人以為諂也亦只似平常説話即此可見聖人一行一言未嘗少有過當處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定公魯君名宋二者皆理之當然各欲自盡而已○呂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禮之不至事君不患其無禮患忠之不足尹氏曰君臣以義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呉氏曰昭公客死於外季氏奉定公立之是時魯國君臣皆失其道君不能使臣臣不知事君定公此問亦可謂切矣○馮氏曰以尊臨卑者易以簡當有節文以下事上者易以欺當盡其心君臣以義合名分雖嚴要必各盡其道三家之強惟有禮可以使之定哀以呉越謀伐則非禮矣徒激其變無益也大扺聖人之言中立不倚異時答齊景公之問亦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必有以黙動者矣此聖人之言也若乃孟子國人冦讎之喻可以警其君而不可以諭其臣責善則離之説可以告其父而不可以訓其子此聖賢之言所以有辨也○通曰謂之使每以勢而不以理故貴乎有禮謂之事多以跡而不以心故貴乎盡忠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樂音洛
  關雎周南國風詩之首篇也淫者樂之過而失其正者也傷者哀之過而害於和者也關雎之詩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則不能無寤寐反側之憂求而得之則宜其有琴瑟鐘鼓之樂葢其憂雖深而不害於和其樂雖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稱之如此欲學者玩其辭審其音而有以識其性情之正也胡氏曰觀詩之法原其性情玩其辭語審其聲音而已今性情難知聲音不傳惟詞可以玩味耳詩集傳以關雎為宮中人所作其憂未至於悲怨則不傷其樂未至於沉湎則不淫也因其辭語即可知其性情至於播之長言被之管弦則聲音亦畧可見矣○黃氏曰樂氣盈哀氣鬱盈而過則淫泆故滛鬱而深則哀怨故傷發於天理之公則盈而不淫鬱而不傷發於人慾之私則淫而傷矣○饒氏曰自他詩觀之言憂者常易至於悲傷如澤陂之詩曰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是也言樂者常易至於淫泆如溱洧之詩曰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是也唯關雎之詩是得性情之正○呉氏曰齊魯韓以為周衰刺詩既不足論毛傳小序又謂樂得淑女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而無傷善之心豈特不知詩其不達論語亦甚矣○熊氏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與此章疑皆孔子晚年反魯正樂之時○通曰集註於思無邪曰使人得其情性之正此則曰有以識性情之正前則指凡詩之用而言此則獨指關雎之詩而言葢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詩人性情之正也如鄭衛之詩興其所見樂過而淫思所未見哀過而傷則亦有非性情之正者矣然讀者於此有所懲創則亦可以得其情性之正集註前後可以參看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
  宰我孔子弟子名子魯人三代之社不同者古者立社各樹其土之所宜木以為主也語録以樹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説神樹之類以木名社如櫟社枌榆社之類○孔氏曰夏都安邑宜松商都毫宜柏周都豐鎬宜栗○沙隨程氏曰古者以木為主今以石為主非古也戰栗恐懼貌宰我又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如此豈以古者戮人於社故附㑹其説與平聲○輔氏曰按甘誓曰弗用命戮於社葢古者建國左祖右社左陽右陰主殺軍行載社主以行弗用命則戮之於社也
  子聞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遂事謂事雖未成而勢不能已者孔子以宰我所對非立社之本意又啓時君殺伐之心而其言已出不可復救故歴言此以深責之欲使謹其後也○尹氏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義於木也宰我不知而妄對故夫子責之馮氏曰王者立社取木之至堅且久者柏堅於松栗堅於柏三代變置社稷各不相襲亡國之社則屋之國存則社存國亡則社亡凡言國之存亡者必曰社稷周人兼存二代之制故存商之亳社而屋之魯哀公四年亳社災當是木燼於火而公欲求木以植之故有問焉此宰我以三代所植之木為對也○通曰郊以明天之道社以神地之道春秋書郊者九書社者一識變也哀公之問豈非為亳社災而發歟明乎郊社之義治國如指諸掌惜乎哀公之不能明此而宰我又不能為公明之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齊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諸侯器小言其不知聖賢大學之道故局量去聲音匾淺規模卑狹音峽不能正身修徳以致主於王道黃氏曰局量指心之藴蓄規模指事之發見心者器之體事者器之用不能正身修徳則心之所向可知不能致主於王道則事之所就可知局量褊淺則規模必卑狹未有不能正身修徳而能致主於王道者○胡氏曰初本局量作度量後因學者有問欲更度為識終定為局其以局有器之義識字尚疎邪一字之精嚴如此學者豈可疎畧觀之
  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氏不攝焉得儉焉於䖍反或人葢疑器小之為儉三歸臺名事見説苑或問説苑言管仲築三歸之臺韓非曰桓公使管仲有三歸之家舊説謂嫁曰歸三歸雲者管仲一娶三姓而備九女如諸侯之制也○馮氏曰桓公立仲致大夫曰善吾者入門而左不善吾者入門而右有中門而立者公問焉對曰管子之志可以取天下君恃其信乎內政委焉外事斷焉驅民而歸之是亦可奪也仲故築三歸之臺以自傷於民以歸民之左右與中故謂之三歸事見説苑攝兼也家臣不能具官一人常兼數事管仲不然皆言其侈少藴葉氏曰葵丘之盟曰官事無攝諸侯以國言故官不可以不具大夫以家言則官不必具
  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好去聲坫丁念反
  或人義疑不儉為知禮屏音丙謂之樹塞猶蔽也設屏於門以蔽內外也趙氏曰古人君別內外於門樹屏以蔽塞之葢小牆當門中也禮天子外屏諸侯內屏大夫以簾士以帷好謂好㑹坫在兩楹之間獻酬飲畢則反爵於其上此皆諸侯之禮而管仲僭之不知禮也趙氏曰古者諸侯與鄰國為好㑹主君獻賓賓筵前受爵飲畢反此虛爵於坫上於西階上拜主人於阼階上答拜賓於坫取爵洗爵以酢主人受爵飲畢反此虛爵於坫上主人阼階上拜賓答拜是賓主飲畢反爵於坫也大夫則無之○愚謂孔子譏管仲之器小其㫖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儉故斥其奢以明其非儉或又疑其知禮故又斥其僭以明其不知禮葢雖不復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於此亦可見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禮其器之小可知葢器大則自知禮而無此失矣此言當深味也輔氏曰器大則天下之物不足以動其心而惟義理之是行奢而犯禮是他裏面着不得見此些小功業便已驚天動地所以肆然奢侈而無忌○胡氏曰奢者器之小而盈也犯禮者器之盈而溢也蘇氏曰自修身正家以及於國則其本深其及者逺是謂大器揚雄所謂大器猶䂓矩準繩先自治而後治人者是也管仲三歸反坫桓公內嬖六人而霸天下其本固已淺矣管仲死桓公薨天下不復宗齊楊氏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葢非王佐之才雖能合諸侯正天下其器不足稱也道學不明而王霸之畧混為一途故聞管仲之器小則疑其為儉以不儉告之則又疑其知禮葢世方以詭遇為功而不知為之範則不悟其小宜矣蘇氏名軾字子瞻號東坡眉山人○齊氏曰器小惜其度量不可以大受雖勲勞如周公猶且赤舄几几自視欿然況僅以其君伯乎然則孔子何為大其功曰功較之召忽則有餘量較之周公則不足彼為天下幸此為管仲惜爾○馮氏曰齊桓公入國在魯莊公九年而仲始獲用三桓之僣魯乃在襄昭之世距仲且百餘年仲之僣奢葢先諸國之大夫也孔子始稱其字既而氏之又既而兩舉邦君以正之其不與仲深矣後百年而孟氏又斥之以曾西之所不為天下後世始知有王佐事葉而仲始卑霸圖始陋向微孔孟之論天地之正義或㡬乎熄矣○通曰所以為大學之道者其工夫皆自身心工做來其功化皆自天理中流出工夫自格物而始物無不格理無不知即此便可見其局量非褊淺者朱子所謂充其心之量者是也㓛化至平天下而極四方上下各得分願即此乃見其規模非卑狹者朱子所謂外有以極其規模之大者是也管仲不知有此故三代而後中國未有所謂霸者而管仲輔其君先之未有以大夫僣諸侯者而管氏塞門反坫先之春秋正其綱故責齊桓而不責管仲論語紀其實故責管仲而不責齊桓葢皆不知有大學之道者也嗚呼余於此深有歎焉管仲之時大學之書未出也夫子而後亦既冇大學之書矣亦未聞有行大學之道者何哉
  ○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語去聲大音泰從音縱
  語告也大師樂官名時音樂廢缺故孔子教之翕合也從放也純和也皦明也繹相續不絶也成樂之一終也○謝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為樂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濁清髙下如五味之相濟而後和故曰純如合而和矣欲其無相奪倫故曰皦如然豈宮自宮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連如貫珠可也故曰繹如也以成或問味其語勢葢將正樂而語之之辭○馮氏曰純所謂八音克諧是已繹所謂始終相生是已樂三變為一成此語太師故言一變始終之節而已○呉氏曰翕樂之始也純與皦樂之中也繹樂之終也先儒論中庸雲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復合為一理與此章論樂畧相似樂雖工師所掌而樂意則聖人知之卓矣○通曰翕從羽如鳥羽之翛然翕合也繹從系如絲之絡繹不斷也皆有合意中間純與皦皆有開意合而開開而復合大而陰陽混闢之無窮小而文章操縱之有法莫不皆然樂三變為一成易三變為一畫樂之妙無一不與造化合者
  ○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䘮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請見見之之見賢遍反從䘮皆去聲
  儀衛邑封人掌封疆之官胡氏曰封人周官名掌為畿封而植之左氏傳所謂潁谷封人祭封人蕭封人皆此類葢賢而隱於下位者也胡氏曰封人有請見之心則非若沮溺之狷介自髙矣自言其得見君子之多則見其好賢有素而所聞不淺狹矣雖其見聖人而請問之辭不傳然意象和平進退從容出語門人又深得其大致則賢而隠於下位者也君子謂當時賢者至此皆得見之自言其平日不見絶於賢者而求以自通也見之謂通使得見䘮謂失位去國禮曰䘮欲速貧是也出記檀弓木鐸金口木舌施政教時所振以警衆者者胡氏曰明堂位言振木鐸於朝○齊氏曰木鐸金口木舌若金鐸則金口金舌春用木秋用金文用木武用金時與事之不同也言亂極當治天必將使夫子得位設教不久失位也封人一見夫子而遽以是稱之其所得於觀感之間者深矣語録這裏儘好看如何從者見之後便見夫子恁地這裏也見得儀封人髙處前輩謂作者七人以儀封人處其一以此○馮氏曰周衰賢人君子隠於祿仕如衛之伶官石門之晨門皆是也儀之封人一見夫子而知天意之所在視接輿沮溺之流其賢甚逺其諸聞夫子之語而有得也歟○輔氏曰封人不惟見聖人之當乎天而且知天之不能違乎聖人或曰木鐸所以徇於道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鐸之徇於道路也通曰宰我子貢知足以知聖人從游久而觀感熟也儀封人一見之頃而得於觀感如此賢知何如集註木鐸兼兩説前謂夫子得位則所謂木鐸者兼政教而言後説夫子失位則所謂木鐸者専指教而言且木鐸如明堂所謂振於朝夫子得位之象也如遒人所謂徇於路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之象也儀封人但曰木鐸政自兼兩意所以集註亦兼兩説輔氏必以前説為長後説為短非矣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韶舜樂武武王樂美者聲容之盛善者美之實也輔氏曰聲容樂之聲舞之容也美之實謂其聲容之所以美也○胡氏曰美者善之著善者美之實舜紹堯致治武王伐紂救民其功一也故其樂皆盡美胡氏曰韶武各盡其美者葢韶盡揖讓繼紹之美武盡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之美然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遜而有天下武王之徳反之也又以征誅而得天下故其實有不同者語錄樂觀其深矣若不見得性之反之不同處豈所謂聞其樂而知其徳乎○韶武之樂正是聖人一箇影子要得因此以觀其心○熊氏曰或疑性反與樂不相干葢樂雖由外卻與自家意思相合徳猶形也樂猶影也所謂樂觀其深美以功言故同善以徳言故異○程子曰成湯放桀惟有慙徳武王亦然故未盡善堯舜湯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時然爾真氏曰聖人於湯武之事每微有不足之意如論樂則以武為未盡論泰伯文王皆稱其為至徳此非貶湯武也惜其不幸而為此不獲已之舉也然恐後世遂以湯武為非故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論語微有不滿之意者恐後世亂臣賊子借湯武之名以窺伺神器也易發革命之義者恐後世亂君肆行於上無所憚也聖人立言為後世慮至深逺矣○通曰虞至周鳳之來者凡再一來簫韶九成之後一不為武王之樂而來先為岐山而來何哉以㓛則湯武皆征伐得天下者也以徳則湯武皆反之也夫子不以湯之樂與韶並言而獨以韶武相形而言之何哉學者可以㑹於言意之表矣
  ○子曰居上不寛為禮不敬臨䘮不哀吾何以觀之哉居上主於愛人故以寛為本為禮以敬為本臨䘮以哀為本既無其本則以何者而觀其所行之得失哉語録居上而不寛為禮而不敬臨䘮而不哀更無可據依以為觀矣寛敬哀本也其本既亡雖有條教法令之施威儀進退之節哭泣躃踴之數皆無足觀者若能寛敬哀了卻就寛敬哀中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寛不敬不哀則縱有其他是處皆不在論量之限矣○馮氏曰居上謂凡居上者臨䘮謂臨他人之䘮古者相觀而善凡有所長必觀之以相起發雖聖人亦然故曰吾不欲觀之矣曰其餘不足觀也已況夫於斯三者法度雖舉而涖之也不寬威儀雖備而行之也不敬賵賻雖厚而弔之也不哀尚何取乎意亦因所見而雲非泛辭也○饒氏曰以字訓用謂用寛敬哀三者觀之也葢有此三者則其大體已得方可就此觀其小節若無此三者則全體都不是更把甚底去看他○通曰吾何以觀之哉與其何以行之哉句法相似須要看兩以字彼曰人既無信人何所以而行於世此曰人既無本吾何所以而觀其人先儒謂觀根撥而知花品之髙下者上也斯言雖小可以喻大
  里仁第四
  凡二十六章馮氏曰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此篇首記論仁故以次論禮樂之後也
  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處上聲焉於䖍反知去聲
  里有仁厚之俗為美擇里而不居於是焉則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為知矣語録本文之意只是擇居孟子引來證擇術又是一意○饒氏曰此篇記聖人言仁且先後粗淺處記起擇里雖是粗淺然亦極是𦂳要鳥之棲止尚知擇地人之居止豈可不知擇鄉○熊氏曰學而篇言親仁此言處仁後篇言以友輔仁又言居是邦友其士之仁者居養見聞之助薰陶漸染之益皆資於人者也○通曰集註仁厚之俗四字極有斟酌學而篇曰泛愛衆而親仁集註仁謂仁者此則一里之中安得人皆仁者但有仁厚之俗則為美矣能擇乎是便是是非之本心擇乎是而不居焉則又失其本心矣況智者知而弗去今知其為里之仁而復去之亦不得謂之知矣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樂音洛知去聲
  約窮困也利猶貪也葢深知篤好去聲而必欲得之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約必濫久樂必淫饒氏曰濫如水之泛濫淫如水之沒淫久約者為飢寒所迫而不能自守以至放蕩於禮法之外如水之溢出外去故曰濫久樂者為富貴所溺而不能自守不知不覺至於驕奢如水之浸入裏故曰淫濫字是窮斯濫矣淫字是富貴不能淫之淫○呉氏曰約與豐對樂與憂對對舉之互文也不仁者不可一日處聖人之言待人以厚故以久長言之耳○通曰上文擇不處仁則曰失其是非之本心此則曰不仁之人夫其本心葢仁義禮智皆吾本心也然仁統三者仁一失三者俱失矣所以於不知則曰失其是非之本心於不仁則直書曰失其本心也集註之精宻如此惟仁者則安其仁而無適不然智者則利於仁而不易所守葢雖深淺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奪矣語錄仁者之心便是仁智者未能無私意只是知得私意不是着腳所在又知得無私意處是好所以千方百計亦要克去私意○饒氏曰仁者心與仁為一仁即我我即仁故曰其仁利仁者心與仁猶二於仁猶有間故曰於仁○輔氏曰無適不然無所往而不安也不易所守所謂知而弗去是也○致堂胡氏曰舜之飯糗茹草若將終身被袗衣鼔琴若固有之此安仁之久處約長處樂也原憲環堵閔損汶上魯之季文子齊之晏平仲此利仁者之久處約長處樂也○謝氏曰仁者心無內外逺近精粗之間去聲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亂如目視而耳聴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謂之有所見則可謂之有所得則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亂未能無意也饒氏曰他人於此處能存於彼處或不能存於此處能理於他處或不能理唯仁者內外逺近精粗無適不然內謂存處時外謂應事接物近謂日用常行處逺謂非日用常行處精謂治詩書禮樂等事粗謂治錢榖甲兵等事存是心存理是事理安仁則一利仁則二語録朱子再三誦此二句以為上蔡見識直是髙諸解中未有及此者安仁者非顔閔以上去聖人為不逺不知此味也諸子雖有卓越之才謂之見道不惑則可然未免於利之也呉氏曰易繫論語多以仁智並言樊遲亦再問仁智大抵學問不出知行知主知而仁主行也○齊氏曰前章慮人之昧於所處而言其不知以為戒此章欲人審所處而言其知以為勸○通曰不仁者失其本心者也安仁者本心非有所存而自不失利仁者能存其本心而惟恐失之也嗚呼人之本心一而已矣觀此三者字人品之不一何如是哉安之者不可遽及失之者可為戒矣守之者可為法矣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好惡皆去聲
  惟之為言獨也葢無私心然後好惡當去聲於理程子所謂得其公正是也語録無私心解公字好惡當於理解正字有人好惡當於理而未必無私心有人無私心而好惡未必當於理惟仁者無私心而好惡又當於理然惟公而後能正公是箇廣大無私意正是箇無所偏向處○饒氏曰忠清章論仁是因事而原其心故先書當理而後言無私心能好惡是由心而達之事故先言無私心而後言當於理○游氏曰好善而惡惡天下之同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繫而不能自克也惟仁者無私心所以能好惡也通曰好惡之心人皆有之獨仁者能之大學末章唯仁人能愛人能惡人皆須看此能字葢如大學正心章有所好惡非能也如修身章於其所好惡而辟焉非能也能克己則能知人能知人則能好人能惡人非仁者能之其孰能之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惡如字
  苟誠也胡氏曰苟字有二義有以苟且為言者苟合苟美之類是也有以誠實為言者此章及苟子不欲之類是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誠在於仁則必無為惡之事矣陳氏曰此是君子小人分路䖏猶向東行人一心向東去無復有回轉向西之理西行人亦然○楊氏曰苟志於仁未必無過舉也然而為惡則無矣通書解義曰有心悖理為惡無心失理為過○輔氏曰過舉謂或用意過當或資質之偏或氣壹之動志無惡則志為之主也志在於仁則思慮自不到惡上矣○熊氏曰語言志有三曰志學曰志道曰志仁仁則直指本心尤親切矣○通曰人心本有善而無惡苟志於仁者誠欲求其本心者也必無為惡之事矣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惡去聲不以其道得之謂不當得而得之或問君子而以非道得富貴是亦一時不期而得之非語其平日之素行也如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之類爾○黃氏曰博奕闘很奢侈淫肆之類皆所以取貧賤之道不以其道者謂無此等事而為水火盜賊陷於刑戮之類以致貧賤也然於富貴則不處於貧賤則不去君子之審富貴而安貧賤也如此語録富貴不當得而得則害義理故不處貧賤不當得而得則自家義理已無愧居之何害張子韶審富貴安貧賤之説極好審富貴是義安貧賤是命○王氏曰審有兩端安只一路○葉氏曰富貴不苟處則可以長處樂貧賤不苟去則可以久處約
  君子去仁惡乎成名惡平聲
  言君子所以為君子以其仁也若貪富貴而厭貧賤則是自離其仁而無君子之實矣何所成其名乎輔氏曰貪字與審字相反厭字與安字相反○呉氏曰上文不去之去與此去仁之去同如人之去此而適彼也下文違仁違即去也古書上下文多互相釋馮氏曰記雲君子者仁之成名其言葢出於此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造七到反沛音貝
  終食者一飯之頃造次急遽苟且之時顛沛傾覆流離之際葢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貴貧賤取舎上聲之間而已也語錄杜預謂草次之期謂草草不成禮也便是此意左傳謂過信為次亦是苟且不為久計之意苟且是時暫處非如大賓大祭之時顛沛如曽子易簣之時言君子為仁自富貴貧賤取捨之間以至於終食造次顛沛之項無時無處而不用其力也然取舎之分明然後存養之功宻存養之功宻則其取捨之分益明矣輔氏曰取捨之分在外審富貴安貧賤是也而實有助於內存養之功在內所謂無終食造次顛沛之違是也而有益於外故取捨明則存養愈精宻而無遺闕之處存養宻則取捨愈分明而無疑似之差○齊氏曰富貴貧賤孔子非對言也人慾去貧賤則必思欲處富貴而不處於仁也故君子寕不去貧賤而不忍去仁仁者人也去仁則非人矣方且流於禽獸而何足以成君子之名哉造次顛沛猶不去仁則其不去貧賤也可知孔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故簞食瓢飲不改其樂葢不特不去貧賤且不知其為貧賤也○通曰欲富貴惡貧賤衆人無異乎君子審富貴安貧賤君子獨異乎衆人人之本心何嘗有異衆人去之君子存之而已然必富貴貧賤不能動其心然後造次顛沛不至失其心造次顛沛此心常不失則富貴貧賤此心愈不動矣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好惡皆去聲夫子自言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葢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無以加之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故其所以為仁者必能絶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於其身此皆成徳之事故難得而見之也語録好仁惡不仁只是利仁事卻有此二等然亦無大優劣只是好仁者是資性渾厚底惻隠之心較多惡不仁者是資性剛毅底羞惡之心較多聖人謂我未見好仁惡不仁者又從而解之曰我意好仁者須是無以尚之惡不仁者須是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是好之篤惡之切非略略恁地知好惡底好仁者如好好色惡不仁者如惡惡臭惡惡臭好好色皆是己身上事非是専言好他人之仁惡他人之不仁也好仁惡不仁之人地位儘髙直是難得禮記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己正是此意學者未能好仁且從惡不仁上用力葢惡不仁者終是兩件好仁者卻渾淪了○永嘉陳氏曰性各有偏重顔子是好仁之人豈不能惡不仁然好仁意思勝如惡不仁孟子是惡不仁之人豈不能好仁然惡不仁意思勝如好仁故各於偏重處成就○蔡氏曰論資質則惡不仁者不如好仁者之渾然論工夫則好仁者不如惡不仁者之有力要之皆成徳之事○饒氏曰惡不仁者之於仁比之好仁者尚隔一重好仁是仁惡不仁者未便是仁因其惡不仁也而後能為仁故曰其為仁矣其是將然之辭惡不仁則亦將為仁矣是何也以其惡之深不使不仁之事加於其身故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
  言好仁惡不仁者雖不可見然或有人果能一旦奮然用力於仁則我又未見其力有不足者葢為仁在己欲之則是而志之所至氣必至焉故仁雖難能而至之亦易也
  葢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葢疑辭有之謂有用力而力不足者葢人之氣質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昬弱之甚欲進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見耳葢不敢終以為易而又歎人之莫肯用力於仁也語錄有一般人其初用力非不切至到中間自是欲進不能所謂力不足者中道而廢正是説此等人這般人亦未之見可見用力於仁者之難得也○此章言仁之成徳雖難其人然學者苟能實用其力則亦無不可至之理但用力而不至者今亦未見其人焉此夫子所以反覆而歎惜之也胡氏曰此章三言未見而意實相承初言成徳者之難得次言用力者之難得末又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亦難得也語意反覆無非欲學者因是以自警而用其力焉爾馮氏曰好仁則不必惡不仁而仁自至不仁自逺此其上也惡不仁則知所以逺不仁矣必不容有不
  仁之事及於其身而所為必仁亦可上也有能一日用其力思其上不可得又思其次也好仁惡不仁利行之事用力於仁勉行之事聖門如冉有自謂力不足而自畫則勉行者亦寡矣此夫子所以反覆甚歎為仁者之難得也○通曰好仁惡不仁者即上文所謂知者利仁也有能一日用其力者即上文所謂苟志於仁者也利仁者我未之見能志於仁者我亦未之見此固聖人所深歎也然謂人不用力不謂人之無力謂我未見而不謂我莫之見聖人之勉學者何切而待學者何厚也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黨類也程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類君子常失於厚小人常失於薄君子過於愛小人過於忍語録君子過於厚與愛雖然是過然亦是從那仁中來血脈未至斷絶若小人之過於薄忍則仁之血脈已斷絶謂之仁可乎人之過不止於厚薄愛忍四者伊川止是舉一隅爾若君子過於亷小人過於貪君子過於介小人過於通之類皆是然亦不止此但就此等處看則人之仁不仁可見而仁之氣象亦自可識或問劉氏雲周公使管叔監殷而管叔以殷畔昭公不知禮而孔子以為知禮實過也然周公愛其兄孔子厚其君乃是所以為仁也○輔氏曰此章但謂仁者之過若不仁之過又何觀哉尹氏曰於此觀之則人之仁不仁可知矣蔡氏曰細玩聖經渾涵𢎞博但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而厚薄愛忍自無不包但曰觀過而觀人自觀自無不備但曰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矣○呉氏曰後漢呉祐謂掾以親故受汙辱之名所謂觀過知仁是也後漢呉祐為膠東侯相嗇夫孫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其父父怒促歸服罪性慚懼詣閣持衣自首祐屏左右問其故性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汙辱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愚按此亦但言人雖有過猶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謂必俟其有過而後賢否可知也通曰人之過兼君子小人而言觀過獨指君子而言仁者人之本心也君子不失其本心故觀其無心之過猶可知其本心之存小人本心已亡矣又何觀焉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道者事物當然之理苟得聞之則生順死安無復遺恨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時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閒道雖死可也又曰皆實理也人知而信者為難死生亦大矣非誠有所得豈以夕死為可乎陳氏曰此聞非謂耳聞謂心悟也即程子所謂一日融㑹處為學若不見此境雖皓首窮經亦枉過一生若己到此境雖死無憾亦不虛了一生非是聞道之人必要夕死但苟得聞道雖便死亦可無憾深言學者貴早聞道耳○馮氏曰人不知道有愧於生道罕得聞人無不死便誠聞道雖死何憾曰可矣非謂必至於死也○王氏曰所重在聞道不在夕死○黃氏曰所謂聞道亦不止知得一理須是知得多有箇透徹處此所謂物無不格理無不通之謂也○齊氏曰子貢猶謂性與天道不可得聞必如曽子之唯而後能聞爾○胡氏曰夫子但以夕死為可而今兼生順言之者惟其生順而後死安也果能朝有所聞必不肯置身於一毫不順之地生既能順則雖死可也○通曰集註生順死安本張子西銘存吾順事沒吾寧也西銘自乾稱父坤稱母以下多少説話方説到此二句此朝閒道三字不可草草看過如何是道人之所以為人之理也如何是聞道此心真有得乎此理者也如何是朝聞道朱子所謂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者也苟無平日積累之勤必無一朝頓悟之妙謂之人而昧其所以為人之理與禽獸草木而生與禽獸草木而死爾如是而死可乎不可乎縱使有長生不死之説亦復可乎不可乎可矣二字令人惕然有深省處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心欲求道而以口體之奉不若人為恥其識趣之卑陋甚矣何足與議於道哉○程子曰志於道而心役乎外何足與議也語録志於仁無惡志於道而猶有此者仁是切身底道理道則説得宏闊○或問求安與求飽者猶以適乎口體之實也此則非以其不可衣且食也特以其不美於觀聴而自恧焉若謝氏所謂食前方文則對客泰然疏食菜羮則不能出諸其戶者葢其識致卑凡又在求飽與安者之下矣○王氏曰未字見聖人待人寛厚處兩何足字是先儒鞭迫𦂳切處○通曰既謂之士矣而猶識趣之卑陋如此其視夫得深而見誘之小內重而見外之輕者豈非超然有道之士哉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適丁歴反比必二反
  適專主也春秋傳曰吾誰適從是也左傳僖公五年晉士蒍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莫不肯也比從也○謝氏曰適可也莫不可也無可無不可苟無道以主之不㡬平聲於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學所以自謂心無所往而能應變而卒得罪於聖人也聖人之學不然於無可無不可之間有義存焉然則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語録聖人不説道可不説道不可但看義如何爾佛老則皆不睹是我要道可便是可我要道不可便是不可只由在我説○輔氏曰大抵無適無莫而不主於義則猖狂妄行無適無莫義之與比則步步着實自然無倚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此是活句葢欲學者深思而自得也○王氏曰聖人絶四皆由義出君子無適無莫求合於義○馮氏曰夫子周流列國而可仕則仕可止則止可久則久可速則速其道葢如此○通曰集註引謝氏之説分別聖人與佛老之學葢無適無莫佛老亦與聖人相似惟義所在聖人實與佛老不同也
  ○子曰君子懷徳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懷思念也懐徳謂存其固有之善懐土謂溺其所處上聲之安懐刑謂畏法懐惠謂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間而已矣○尹氏曰樂音洛善惡烏故反不善所以為君子苟安務得所以為小人語録君子常思量苦底小人常思量甜底○或問懐徳之君子不待懐刑而自安於善懐土之小人特欲全其所保而未必有遂利貪得之心其為善惡亦有淺深矣○饒氏曰或問此章君子小人所懐不同與周比和同相反者無異否曰懐土懐惠固皆是為利然與那為惡底小人又似少異但用心既殊則其終亦必至於相反○通曰論語以君子小人對言者甚多此則獨指其所懐者言之懐集註曰思念也曰趣向不同也葢他章多指其所為者言此章獨指其所思者言所為者行事之著所思者心術之微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放上聲
  孔氏曰放依也多怨謂多取怨孔氏名安國西漢人○程子曰欲利於己必害於人故多怨通曰夫子以邦家無怨為行恕之驗利己害人皆由存心之不怒件件不恕則件件要利所以多怨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讓者禮之實也何有言不難也言有禮之實以為國則何難之有不然則其禮文雖具亦且無如之何矣而況於為國乎王氏曰讓以心言故曰讓者禮之實○覺軒蔡氏曰集註言讓者禮之實又言禮文雖具實字與文字相對發於辭讓之心而見於辭尊居卑辭富居貧者禮之實也從事乎繁文末節而形於跪拜俯伏者特禮之文爾以禮之實為國則一國興讓其為國也何有若徒從事乎繁文末節之間亦偽而已其如禮何哉○饒氏曰孟子告梁王謂上下交征利而國危又謂萬取千千取百不奪不饜此正是不讓處如何為國夫子是以春秋諸國之時禮文雖在然陪臣僣大夫大夫僣諸侯諸侯僣天子故有為而言○通曰能字亦𦂳要行禮非難讓為難能讓為尤難常人雖欲讓私慾害之有欲讓而不能者故書首稱堯為克讓讓則禮之實能則實於讓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所以五謂所以立乎其位者可知謂可以見知之實○程子曰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矣黃氏曰求諸己而在人者有不得在我無憾矣求諸人而在我有不足祗自愧而已○通曰此一求字只可施之吾之身心身心之外如名譽富貴無一可求者求無益於得也故程子斷此章曰求其在己者而已矣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參所金反唯上聲參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貫通也唯者應之速而無疑者也聖人之心渾然天理而泛應曲當去聲用各不同曽子於其用處葢己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耳夫子知其真積力久將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黙契其指即應之速而無疑也語録如鄉黨等處待人接物十頭萬狀聖人只是這一箇道理做出未唯之先但只是見得一事一理及唯之後千萬箇道理只是一理○胡氏曰此一章之大指也渾然一理者純亦不已無毫髪之間斷在學者則為忠在夫子則為一在天地則為至誠無息也泛應曲當者酬酢萬變無不合乎理在學者則為恕在夫子則為貫在天地則為萬物各得其所也一即體貫即用體隠而用顯故用可見學者之所能知體不可見非學之至者不能知也
  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盡己之謂忠推已之謂恕而已矣者竭盡而無餘之詞也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曲當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無餘法而亦無待於推矣曾子有見於此而難言之故借學者盡已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去聲曉也語録夫子言一貫曾子言忠恕子思言小徳大徳張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箇在聖人分上日用千條萬緒只是一箇渾淪真實底流行貫注他更下不得推字曽子假借來説貼出一貫底道理要之天地是一箇無心底忠恕聖人是一箇無為底忠恕學者是一箇着力底忠恕學者之忠恕乃是忠恕正名正位忠在聖人是誠恕在聖人是仁仁與誠則説開了惟忠恕二字相粘少一箇不得葢至誠無息者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萬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以此觀之一以貫之之實可見矣語録一本是統㑹處萬殊是流行處在天道言之一本則是元氣之於萬物有日月星辰昆蟲草本之不同而只是一氣之所生萬殊則是日月星辰昆蟲草木之所得而生一箇自是一箇模様在人事言之則一理之於萬事有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動息灑掃應對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貫萬殊則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當於道者一箇自是一箇道理或曰中心為忠如心為恕於義亦通出周禮注䟽○通曰此章集註當分作六節看朱子之言分三節程子之言亦分三節朱子第一節發明一貫聖人之心渾然一理是一泛應曲當用各不同是貫第二節發明忠恕渾然一理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泛應曲當譬則萬物之各得其所不言忠而言至誠無息即天地之忠不言恕而言萬物各得其所即天地之恕雖曽子借學者盡已推己之目以著明之而其無待於盡無待於推者固如此也第三節發明忠恕與一貫至誠無息是忠萬殊之所以一本是一萬物各得其所是恕一本之所以萬殊是貫其曰至誠無息萬殊一本即下文程子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而此則不露出一忠字其曰萬物各得其所一本萬殊即下文程子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而此則不露出一恕字在夫子為一在曽子為忠而集註以為誠集註意謂曾子姑借忠恕以形容一貫而其一以貫之實必即天地萬物而可見也朱子之用意深矣又恐學者失之髙逺故引程子之説於後詳焉○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逺是也語錄以己是自然流出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是太極自然流出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是聖人心上自然流出與天地一般推己便有轉折如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之類忠恕一以貫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語錄忠是未感而存諸中者所以謂之天道恕是已感而見諸事物者所以謂之人道忠是自然恕是隨事應接略假人為所以有天人之辨此天卻是與人對之天若言動以天天即理之自然○永嘉陳氏曰忠恕以體用言其體無妄故言天其用推行故言人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語録只是一箇忠做出千百箇恕忠在一心上恕在貫乎事物之間只是一箇一分着便各有一箇一老者安之是這一箇一少者懐之亦是這一箇一莫非忠也恕則自忠而出所以貫之者也○永嘉陳氏曰如木根上一箇生意是忠只是這一箇生意流行貫注於千枝萬葉便是恕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違道也陳氏曰中庸中之為大本是専指未發處言之此以忠為大本則是就心之存主真實無妄處言徹首徹尾無間於未發己發程子只是借四字言之其意自不同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黃氏曰既以天人分忠恕此獨言動以天者忠天道恕人道學者之忠恕皆人聖人之忠恕皆天○語錄天道是體人道是用以天之天皆是自然曾子雖借學者之事而言其所以異者只是動以天爾葢於忠上全盡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如所謂以己及物仁也程子第一段數句乃動以天爾推己及物違道不逺則動以人爾又曰維天之命於音烏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語録此不待盡而忠不待推而恕也陳氏曰曾子借忠恕以明一貫是將一貫放下説程子借天地以明忠恕是將一貫提起説又曰聖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貫之唯曾子為能達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門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猶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謂忠恕違道不逺斯乃下學上達之義語録忠恕名義自合依違道不逺乃掠下教人之意欲學者下學乎忠恕而上違乎道也曾子卻是移上一階説聖人之忠恕到程子又移上一階説天地之忠恕其實只是一箇忠恕須自看教有許多等級分明 饒氏曰程子先言仁恕之別且教人識得恕字之本義然後言一以貫之之忠恕與違道不逺之忠恕不同○王氏曰朱子之説是言一貫而忠恕在其中程子之説是言忠恕而一貫在其中朱子於夫子之意詳程子於曾子之意詳程子言以己及物一句上應無待於推下應動以天爾○通曰程子之言亦當分作三節看第一節是論聖人之忠恕然此一節中又自要分作兩節一節是専言恕一節是兼言忠恕専言恕則以己及物仁也言聖人之仁即所以為聖人之恕不待於推者也推己及物恕也卻是學者之恕必待於推者也上文提出一誠字以見聖人之忠此又提出一仁字以見聖人之恕兼言忠恕忠是天道真實無妄恕是人道所以行乎忠忠是體大本也恕是用違道也皆自然而然者也前舉中庸違道不逺言中庸之恕是推己及物非是以己及物後又言與違道不逺異者言中庸之忠恕是動以人而非動以天分明是説論語忠恕與中庸忠恕不同也第二節是論天地之忠恕曾子是借學者之忠恕以明夫子一貫之似程子則即天地之忠恕以明夫子一貫之真第三節論學者之忠恕葢中庸所謂違道不逺専為學者言也本只是下學之事未説到上達因論語之一貫而及中庸之忠恕則中庸之言乃下學上違之義葢下學忠所以上達聖人之一下學恕所以上違聖人之貫也大抵不説出天地之忠恕則人以一貫為淺近而忽聖人之道以為易不説歸學者之忠恕則人以一貫為髙虛而畏聖人之道以為難此程子朱子教人之深意也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喻猶曉也義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陳氏曰天理所宜者只是當然而然無所為而然也人情所欲者只是不當然而然有所為而然也○程子曰君子之於義猶小人之於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篤好去聲○語錄君子之於義見得委曲透徹故自樂為小人之於利亦是於曲折纎悉間都理㑹得故深好之○陸氏曰學者於己當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習所習由其所志志乎義則所習者必在於義斯喻於義矣志乎利則所習者必在於利斯喻於利矣○王氏曰程子説篤好在喻後象山説志習在喻先楊氏曰君子有舎上聲生而取義者以利言之則人之所欲無甚於生所惡去聲無甚於死孰肯舎生而取義哉其所喻者義而已不知利之為利故也小人反是通曰上文懐字以君子小人所思而言此喻字以君子小人所見而言君子於義上見得熟故其所見日進乎髙明而謂之上達小人於利上見得熟故其所見日究乎汙下而謂之下達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思齊者冀已亦有是善內自省者恐己亦有是惡○胡氏曰見人之善惡不同而無不反諸身者則不徒羨人而甘自棄不徒責人而忘自責矣南升鄭氏曰見人之賢者知其徳行可尊可貴則必思我亦有是善天之所賦未嘗虧欠我何以不若人必須猛勇精進求其必至於可尊可貴之地見不賢者則知彼是情慾汩沒所以至此必須惕惕省察恐己亦有是惡潛伏於內不自知覺將為小人之歸○通曰學者要知人又要反己知人則善惡都要審過反己只從善一路去懼當如其善而懼不可如其不善也
  ○子曰事父母㡬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此章與內則之言相表裏㡬微也微諫坊記曰微諫不倦所謂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也胡氏曰子之事親主於愛雖父母有過不容不諫然必由愛心以發乃可故下氣怡色柔聲皆深愛之形見者也所以謂㡬微而諫不敢顯然直遂其己意也見志不從又敬不違所謂諌若不入起敬起孝悅則復諫也語錄又敬不違敬已是順了又須委曲作道理以諌上不違微諫之意恐唐突以觸父母之怒下不違欲諫之心務欲致父母於無過之地見父母之不從恐觸其怒遂止而不諫者非也務欲必諫遂至觸其怒者亦非也勞而不怨所謂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孰諫父母怒不悅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語錄勞所謂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通曰為政篇四章連説孝此章正義亦曰並下四章亦皆明孝也前後政好參看前曰色難此曰㡬諫亦色難也葢必孝子之有深愛者雖諫之際亦有愉色婉容也前章説不敬此章説又敬敬一也而微有不同前就養上説敬此就諫上説敬諫而諭之於道又敬之大者也
  ○子曰父母在不逺遊遊必有方
  逺遊則去親逺而為日久定省曠而音問疎不惟己之思親不置亦恐親之念我不忘也遊必有方如己告雲之東則不敢更適西欲親必知己之所在而無憂召已則必至而無失也范氏曰子能以父母之心為心則孝矣胡氏曰逺遊特事之至近者爾惟能即是而推之則凡可以貽親之憂者皆不敢為矣范氏之説深得其㫖○呉氏曰玉藻雲親老出不易方復不過時禮記此類或古有是語或放論語言之○通曰此章當與孟武伯問孝章參看兩章皆曰以父母之心為心夫人子之遊當以父母之心為心而況於疾疾且當以父母之心為心而況凡所以守其身者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胡氏曰己見首篇此葢複出而逸其半也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知猶記憶也胡氏曰謂念念在此而不忘也常知父母之年則既喜其夀又懼其衰而於愛日之誠自有不能己者語録只是這一事上既喜其夀又懼其來日之無多註中引既喜其壽又懼其衰微差些卻是兩事○王氏曰愛日之誠四字於懼字㫖意深切○通曰人生百年曰期而能百年者㡬何人哉姑以其期言之如年八十可喜也而期者僅二十年可懼也年九十尤可喜也而期者僅十年尤可懼也故可喜之中政自有可懼者存焉揚子雲曰不可得而久者事親之謂也故孝子孝日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言古者以見今之不然逮及也行不及言可恥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為去聲此故也○范氏曰君子之於言也不得已而後出之非言之難而行之難也人唯其不行也是以輕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則出諸其口必不易去聲語録此章𦂳要在恥字上若是無恥底人未曽做得一分便説十分矣范氏説最好只縁胡亂輕易説了便把行不當事非踐履到底烏能及此○馮氏曰古人言之必行不能行而徒言是所恥也後之學者直講説而已義理非不髙逺而吾躬自在一所不知恥之○齊氏曰出於口易有餘行於身易不足故聖門教人以忠信忠則盡己而不患於不及信則以實而不患其太深○通曰古人躬行如其議論今人議論浮於躬行無他古人有恥今人無恥爾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鮮上聲
  謝氏曰不侈然以自放之謂約尹氏曰凡事約則鮮失非止謂儉約也語録約有收斂着實近裏之意非徒簡而已○輔氏曰約與放正相反約則收於規矩之中放則逸乎規矩之外天理有則而不流人慾橫流而不止故以約失之者少○呉氏曰天下之理奢不如儉煩不如簡放肆不如檢制○通曰不侈然以自放先要此心不放則言與行皆不敢放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行去聲
  謝氏曰放言易去聲故欲訥力行難故欲敏馮氏曰訥於言言之不出也敏於行恥躬之不逮也○呉氏曰欲猶言其用意也有徳者用意能如此學者用意當如此○饒氏曰此即矯輕警惰之法○通曰學者行與言每不相顧君子之於言行敏與訥特相反矯學者之過也○胡氏曰自吾道一貫至此十章疑皆曾子門人所記也
  ○子曰徳不孤必有鄰
  鄰猶親也徳不孤立必以類應故有徳者必以其類從之如居之有鄰也語録徳不孤與易不同此但言有徳者聲氣相求自不孤立故必有鄰易中説內直外方皆是徳故不孤○通曰徳者人心冋得之理故有徳必有鄰決無獨立之理
  ○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數色角反
  程子曰數煩數也胡氏曰事君諫不行則當去導友善不納則當止至於煩瀆則言者輕而聽者厭矣是以求榮而反辱求親而反疏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義合故其事同也熊氏曰後篇言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皆此意○通曰集註所引煩瀆本易瀆則不告凟蒙也葢蒙而不能信受告之而為煩瀆亦徒取彼之慢瀆而已









  論語通卷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通__論語通>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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