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端七情說
作者:韓百謙 高麗

或問四端何情。七情何情。曰。以形氣之發而謂之七情。以義理之發而謂之四端。四端。道心是也。七情。人心是也。蓋人之一身。酬酢萬變。只有七情。非七情之外別有四端。只就七情中不雜於形氣者而拈出此四端。如惻隱本不離愛而行。然尋其苗脈。自有不可亂者。傳曰。如保赤子。赤子之愛。天性也。然利害相攻。物慾交蔽。至於貫槊上盤舞以爲戲者有之。又甚至於謀害正後。掩殺己女者亦有之。本來慈天。或幾乎息矣。惟是蒼皇間。見孺子匍匐入井。則私意未及安排。本心忽焉呈露。雖使魏兵武氏見之。有不能冥然頑然不動於此。故孟子指而言之。欲使學者察識而擴充之也。槪而論之。則四端與七情。各有所從來。而分而言之。則一情之中。皆具四端。何者。有人於此。久飢得食。固欣然有喜矣。然割股而啗之。則必有惻隱之心。呼蹴而與之。則必有羞惡之心。所得過分過望。則必有辭讓之心。當受當辭之間。又必有是非之心。有此四者。隨所感而爲之節制。則其喜爲中節矣。蔡西山曰。形氣猶船也。道心猶柁也。唯有一柁以運之。則雖入於波濤無害。眞確論也。餘六情莫不皆然。以此推之。四端七情之面目。居然可見矣。曰。人道之分。可得聞其說之詳歟。曰。人道只是理氣。只就人身上言。故言人言道。吾家緊要固在於此。而老,釋許多病痛。正坐於此見不得透也。手持足履。何莫非人也。而必手容恭。足容重。然後爲道。運水搬柴。何莫非人也。而必運得是。搬得是。然後爲道。詩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則。人是物。道是則。本非難曉之說。但一心也。而人與道兼言之。故惹起後人許多疑惑也。朱子曰。只是一箇心。知覺從耳目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反覆此說。大小大快活。以人乘馬之說譬之。人借馬足以爲行。馬借人智以爲心。人在馬上。策馭在人則六轡如絲。四牡齊首。欲速而速。欲徐而徐。有致遠之功。無蹶足之患矣。其或人弱馬強。委御泛駕。則其行其止。不由於人。見豐草則往。思美水則趨。或上高陵。或入深壑。亦安能鳴和鑾。淸節奏。安行於周道之中乎。或以道心爲未發。人心爲已發。然則道只在於未發之前。不行於已發之後。其所謂道。無用之長物。其所謂人。血肉之一塊。決非吾儒之說。或以爲發道心者氣也。原人心者理也。又曰。發之者氣也。所以發之者理也。此則理只爲前所以然之故。而於後所當然之則。脈絡不通。雖與前說有間。直百步五十步之間耳。惟退溪理發氣發之說。與朱子千載相符。其惠後學大矣。但剖判之極。疑於四端自爲一情。七情自爲一情。無二者相配。而爲達道之妙。此似未瑩。四端之爲四端。七情之爲七情。亦有說乎。曰。有之。人稟陰陽五行之氣以爲生。故以性命言之。則陽爲健。陰爲順。曰仁 木 曰禮 火 曰義 金 曰智 水 與無不在之信 土 爲五。以形氣言之。則陽爲魂。陰爲魄。曰肝 木 曰心 火 曰肺 金 曰腎 水 與無不資之脾 土 爲五。仁之發爲惻隱。禮之發爲辭讓。義之發爲羞惡。智之發爲是非。而信實乎其中矣。肝之發爲喜爲愛。心之發爲樂。肺之發爲怒爲惡。腎之發爲哀爲欲。脾思乎其間矣。四端七情。相爲經緯。無一毫參差。妙矣。曰。以喜愛屬木則聞命矣。樂何以屬火。以怒惡屬金則聞命矣。哀欲何以屬水乎。曰。以喜愛屬木。則樂之發散在外。自當屬火。怒惡屬金。則哀之痛切向內。自當屬水。而欲則其義又別。水之爲行。於時爲冬。於性爲智。有終始之義。喜怒哀樂愛惡之六情。皆生於欲而成於欲。故屬之水也。蓋物感情應。彼此相盪。故言喜則必有怒。言哀則必有樂。言愛則必有惡。皆分陰分陽。待對言之。而欲獨無對者。欲之一情。自含兩端。故火臟空一位。以見互爲終始之義。此皆自然而然。非假人爲湊合而成也。大抵五行取類。或以舒慘。或以終始。或以發散收藏。不一其端。惟觀其所見如何耳。不可執一而論也。曰。中庸雖言喜怒哀樂。而禮記以懼代樂。韓文公原性篇亦仍之。今子之不從。何也。曰。人與物接。有事未來而期待之心。若懼若憂之類是也。有事已過而留滯之心。若恨若惜之類是也。其物觸於外。直發爲情。有此七者而已。七者之外。更無他情。禮運之說。非盡出於夫子。先儒已言之。文公論性則不知性卽理。分爲三等。論學則不知劈頭大工。欠闕格致。其學之差。不特一懼字而已。故程子於好學論中。已改正之。今不可復有異議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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