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堯山堂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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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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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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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處道。仕周為徐州總管,入隋以平陳功,封越國公。素後庭妓妾曳綺羅者千數。有鮑享者,善屬文,謝胄者,工草隸,並江南士人,因高智慧沒為家奴。〕

  楊素好謔,有柳機者,與族兄昂俱歷顯要,後並為外職,素時為納言,方用事,因賜宴,素戲機曰:「二柳俱摧,孤楊獨聳。」一坐歡笑。

  柳調為侍御史,楊素嘗戲之曰:「柳條通體弱,獨搖不禁風。」調斂板正色答曰:「調信無可取者,公不當以為侍御史;調信有可取,不應發此言。公當具瞻之地,樞機何可輕發。」素甚奇之。

  臨漳侯白性滑稽,尤辨俊,好為俳諧,楊素甚狎之。素嘗與牛弘退朝,白迎謂曰:「日之夕矣。」素大笑曰:「以我輩為『牛羊下來』邪?」

  侯白嘗與楊素並馬言話,路傍有槐樹憔悴死,素乃曰:「侯秀才理道過人,能令此樹活否?」曰:「能。」素云:「何計得活?」曰:「取槐樹子於樹枝上懸著,即當自活。」素云:「因何得活?」答曰:「可不聞論語云:『子在,回(關中人槐、回同音)何敢死?」』素大笑。(白性輕,多戲言,嘗唾壁,誤中神茶像,人因責之,應曰:「侯白兩腳墜地,雙眼覷天,太平田地,步履安然。此皆符耳,安敢望侯白哉!」)

  楊素嘗以五言詩贈薛道衡,詞氣穎拔,風韻秀上,為一時盛作。其略云:「滔滔彼江漢,實為南國紀。作牧求明德,若人應斯美。高臥未褰帷,飛聲已千里。還望白雲天,日暮秋風起。峴山君儻游,淚落應無已。」又云:「北風吹故林,秋聲不可聽。雁飛窮海寒,鶴唳霜皋淨。含毫心未傳,聞音路猶。惟有孤城月,徘徊獨臨映。弔影余自憐,安知我疲病。」未幾素卒,道衡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若是乎?」

  牛弘 字裡仁,封奇章郡公,本姓遼,父兄為後魏侍中,賜姓牛

  牛弘為吏部侍郎,有選人馬敞者,形貌最陋,弘輕之,側臥食果子,嘲敞曰:「嘗聞扶風馬,謂言天上下。今見扶風馬,得驢亦不假。」敞應聲曰:「嘗聞隴西牛,千石不用句,今見隴西牛,臥地打草頭。」弘驚起,遂與官。

  煬帝在東宮,數有詩書遺弘,弘亦有答。及嗣位,賜弘詩云:「晉家山吏部,魏代盧尚書。莫言先哲異,奇才並佐予。學行敦時俗,道素乃沖虛。納言云閣上,禮儀皇運初。彝倫欣有序,垂拱事端居。」同時被賜詩者,文辭讚揚,無如弘美。

賀若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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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輔伯。文帝數其有三太猛:嫉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

  文帝既受周禪,陰有平江南之志,訪可任者。高薦若弼有文武才幹,拜總管,委以平陳之事。若弼欣然以為己任,與壽州總管源雄並為重鎮。若弼遺雄詩曰:「交河驃騎幕,合浦伏波營。勿使麒麟上,無我二人名。」及陳平,乃撰其所畫策上之,謂之御授平陳七策。

崔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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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壽中為太府卿。〕

  崔弘度性嚴酷,官屬百工莫敢欺隱。時有屈突蓋為武侯車騎,亦嚴刻,長安為之語曰:「寧飲三斗醋,不見崔弘度,寧炙三斗艾,不逢屈突蓋。」

杜公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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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尉台卿猶子。〕

  杜公瞻《詠同心芙蓉》詩曰:「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姬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

  杜公瞻嘗邀陽過宅,酒酣,因而嘲謔,公瞻謂:「陽貨實辱孔子。」即謂:「杜伯嘗射宣王。」時有太倉令名策者,與議,理屈,謂曰:「卿本無德量,忽共叔寶同名。」抗聲曰:「爾既非英雄,敢與伯符連諱。」一時傳以為笑。

薛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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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玄卿。每構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怒。中書省中有一盤石,道衡為侍郎時,嘗據而草制。後其孫元超為中書舍人,每見輒泫然流涕。〕

  薛道衡初仕齊及周為聘南使時,南朝一僧甚辨捷,道衡向寺禮拜,至佛堂門,僧大引聲讀《法華經》云:「鳩盤茶鬼,今在門外。」道衡即應聲還以《法華經》答云:「毗舍鬼,乃在其中。」僧徒愧服。

  薛道衡聘陳,作《人日詩》云:「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南人嗤之曰:「是底言?誰謂此虜解作詩?」及雲「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乃喜曰:「名下固無虛士。」(樂府題有《雁後歸》本此。)

  薛道衡游鍾山開善寺,謂一沙彌曰:「金剛何為努目?菩薩何為低眉?」沙彌答曰:「金剛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道衡憮然稱善。

  薛道衡嘗以醴和麥粥食之,謂盧思道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思道答曰:「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煬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嘗作《昔昔鹽曲》云:「垂柳覆金堤,蘼蕪葉復齊。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採桑秦氏女,織錦竇家妻。關山別蕩子,風月守空閨。恆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盤龍隨鏡隱,彩鳳逐帷低。飛魂同夜鵲,倦寢憶晨雞。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其後道衡得罪,帝令縊殺之,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鹽,曲之別名;昔,即夜也。梁樂府有《夜夜曲》。)

王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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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承基。筠之利、,與虞綽齊名,同志友善,後進之士咸以二人為準的。〕

  煬帝自東都還京師,賜天下大四日,為五言詩,詔群臣詩成者奏之,胄奉敕賦曰:「河洛稱朝市,崤函實奧區。周營曲阜作,漢建奉春謨。大君苞二代,皇居盛兩都。招搖正東指,天駟乃西驅。展令齊玉大,式道耀金吾。千門駐{於}畢,四達儼車徒。是節春之暮,神皋華實敷。皇情感時物,睿思屬榆。詔問百年老,恩隆五日。小人荷熔鑄,何由答大<缶盧>。」帝覽胄詩稱善,謂侍臣曰:「氣高致遠,歸之於胄。詞清體潤,其在世基。意密理新,惟庾自直。過此者未可以言詩也。」

  煬帝嘗為《燕歌行》,文士皆和,王胄獨不下筆,帝每銜之。會楊玄感反,胄素與善,坐徙邊,亡命,捕得誅之。胄死,帝誦其警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綠』是誰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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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顧言,河東人。煬帝為諸王時,每有文什,輒令藻潤。學士百餘,為之冠。既即位,彌見幸重,與諸葛穎等離宮曲殿狎宴清游,靡不在坐,猶念昏夜銅龍易乖,爰命偃師之流為木偶,效面目,施以機械,使能坐起續對,酣飲往往丙夜。〕

  柳顧言有《詠死牛詩》:「一朝辭紺,千里別黃河。對衣徒下泣,扣角詎聞歌。」同時明慶余有《死烏詩》:「暮空長罷噪,箭急不知驚。賴余琴里曲,猶有夜啼聲。」一時並稱警策。

煬帝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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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字阿摩。嘗泛舟,忽陰風頗緊,嘆曰:「此風可謂跋扈將軍!」宇文化及等謀弒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取鴆酒來。」不許。乃自解練巾授獨狐行達,縊殺之。〕

  煬帝初封晉王,仁壽末,弒父自立。漢王諒起兵晉陽,時偽署官告身皆一紙,別授則二紙。并州童謠曰:「一張紙,兩張紙,容量小兒作天子。」諒聞謠喜曰:「我幼字阿容,『量』與『諒』同音,吾於皇家最小。」以為應之。兵敗,竟幽死。

  帝筑西苑,苑中鑿五湖,每湖四方十里,東曰翠光湖,南曰迎陽湖,西曰金光湖,北曰潔水湖,中曰光明湖。湖中積土石為山,構亭殿,屈曲環繞澄碧,皆窮極人間華麗,帝因制《湖上曲望江南》八闋,云:「湖上月,偏照列仙家。水浸寒光鋪枕簟,浪搖晴影走金蛇。偏稱泛靈槎。光景好,輕彩望中斜。清露冷侵銀兔影,西風吹落桂枝花。開宴思無涯。」(一)「湖上柳,煙里不勝摧。宿霧洗開明媚眼,東風搖弄好腰枝。煙雨更相宜。環曲岸,陰覆畫橋低。線拂行人春晚後,絮飛晴雪暖風時。幽意便依依。」(二)「湖上雪,風急墮還多。輕片有時敲竹戶,素華無韻入澄波。望外玉相磨。湖水遠,天地色相和。仰面莫思梁苑賦,朝來且聽主人歌。不醉擬如何?」(三)「湖上草,碧翠浪通津。修帶不為歌舞緩,濃鋪堪作醉人茵。無意襯香衾。晴霽後,顏色一般新。遊子不歸生滿地,佳人遠意寄青春。留詠卒難伸。」(四)「湖上花,天水浸靈芽。淺蕊水邊勻王粉,濃苞天外剪明霞。只在列仙家。開爛熳,插鬢若相遮。水殿春寒幽冷艷,玉軒晴照暖添華。清賞思何賒。」(五)「湖上女,精選正輕盈。猶恨乍離金殿侶,相將儘是採蓮人。清唱漫頻頻。軒內好,嬉戲下龍津。玉管朱弦聞盡夜,踏青鬥草事青春。玉輦從群真。」(六)「湖上酒,終日助清歡。檀板輕聲銀甲緩,醅浮香米玉蛆寒。醉眼暗相看。春殿晚,仙艷奉杯盤。湖上風光真可愛,醉鄉天地就中寬。帝主正清安。」(七)「湖上水,流繞禁園中。斜日暖搖清翠動,落花香暖眾紋紅。末起清風。閒縱目,魚躍小蓮東。泛泛輕搖蘭棹穩,沉沉寒影上仙宮。遠意更重重。」(八)帝常游湖上,多令宮中美人歌唱此曲。

  帝幸江都,至汴,帝御龍舟,蕭妃乘鳳舸,每舟擇妍麗女子千人,執雕板,鏤金楫,號為「殿腳女」。中有吳絳仙者,柔麗不與群輩齒,因有寵於帝。帝每倚簾視絳仙,移時不去,嘆曰:「古雲『秀色若可飧』,如絳仙,真可樂飢矣!」因吟《持楫篇》賜之曰:「舊曲歌桃葉,新妝艷落梅。將身倚輕楫,知是渡江來。」詔殿腳女千輩唱之。

  帝至廣陵備月觀行宮,有郎將自瓜洲進合歡果,帝命小黃門以一雙馳騎賜吳絳仙,遇馬急搖解,絳仙拜賜,私附紅箋上進曰:「驛騎傳雙果,君王寵念深。寧知辭帝里,無複合歡心。」帝嘆曰:「絳仙不獨貌可觀,詩意深切,乃女相如也,亦何謝左貴嬪乎!」

  帝幸月觀,中夜獨與蕭妃起臨前軒,帝憑妃肩說東宮時事,適有小黃門映薔薇叢調宮婢,衣帶為薔薇胸結,笑聲吃吃不止。帝望腰肢纖弱,意為袁寶兒有私,披單衣亟往擒之,乃雅娘也。蕭妃喟然不止,帝曰:「往年幸安娘時,情態正如此。曾效劉孝綽為雜憶詩,嘗念與妃,妃記否?」蕭妃即念云:「憶睡時,待來剛不來。卸妝仍索伴,解佩更相催。博山思結夢,沉水未成灰。憶起時,投簽初報曉。被惹香黛殘,枕隱金釵裊。笑動上林中,除卻司晨鳥。」帝聽之咨嗟云:「日月遄邁,今已幾年事矣?」妃因言:「外方群盜不少。」帝曰:「儂家事一切已托楊素了。人生能幾何?縱有他變,儂終不失作長城公。汝無言外事也。」

  洛陽進合蒂花,得之嵩山塢中,人不知名,采者異之,會帝駕適至,因名迎輦花。濃艷芬馥,或惹襟袖,移時不散,嗅之令人不睡。命御車女袁寶兒持之,號「司花女」。時虞永興世南草《征遼德音》於側,寶兒注視之,帝曰:「昔傳飛燕可掌上舞,今得寶兒,方昭前事,然多憨態。今注目於卿,卿可便嘲之。」虞為絕句曰:「學畫鴉黃半未成,垂肩<享單>袖太憨生。緣憨卻得君王惜,長把花枝傍輦行。」帝稱美。

  越溪進耀光綾,綾文突起有光彩,越人乘樵風舟,泛於石帆山下,收野繭繅之,繅絲女夜夢神人告云:「禹穴三千年一開,汝所得繭,即江淹文集中『壁魚』所化也。絲織為裳,必有奇文。」織成,果符所夢。獨賜袁寶兒洎吳絳仙,蕭妃恚妒不懌。一日,帝醉游諸宮,偶戲宮婢羅羅者,羅畏蕭妃,不敢迎帝,辭有程姬之疾,不可薦寢。帝嘲曰:「個人無賴是橫波,黛染隆顱簇小娥。幸好留儂伴成夢,不留儂住意如何?」

  帝幸榆林,啟民可汗奉觴上壽,拜伏甚恭,帝大悅,賦詩曰:「鹿塞鴻旗駐,龍庭翠輦回。氈帷望風舉,穹廬向日開。呼韓稽顙至,屠耆接踵來。索辮擎膻肉,韋獻酒杯。何如漢天子,空上單于台!」

  帝泛舟,忽陰風頗緊,嘆曰:「此風可謂跋扈將軍。」帝無日不治宮室,浙人項升進新宮圖,覽之大悅,即日召有司具材役夫,經歲而成,孥庫為之一空。帝幸之,大喜,謂左右曰:「使真仙遊其中,亦當自迷也。可目之曰迷樓。」每一幸,即經月,宮女無數,後宮多不得進御。有侯夫人者,忽自縊於棟下,臂懸錦囊,左右取進,得《自感》詩三首。其一曰:「庭絕王輦跡,芳草漸成窠。隱隱聞簫鼓,君恩何處多?」其二曰:「欲泣不成淚,悲來翻強歌。庭花方爛熳,無計奈春何?」其三曰:「春陰正無際,獨步意如何?不及閒花草,翻承雨露多。」又《妝成詩》云:「妝成多自恨,夢好卻成悲。不及楊花意,春來到處飛。」又《遣意》云:「秘洞扃仙卉,雕房鎖玉人。毛君真可戮,不肯寫昭君。」帝見詩,反覆傷感,往視其屍,顏色猶美如桃花,乃厚禮葬之。

  帝於迷樓上張四寶帳,帳各異名,一名散春愁,二名醉忘歸,三名夜酣香,四名延秋月。帝自達廣陵,沉湎失度,每睡須搖頓四體,或歌吹齊鼓,方就一夢。侍兒韓俊娥尤得帝意,每寢必召令振聳支節,然後成寢,別賜名為「來夢兒」。他日,蕭後誣以罪去之。一日,帝登迷樓,忽憶俊娥,因題東南柱二篇云:「黯黯愁侵骨,綿綿病欲成。須知潘岳鬢,強半為多情。」「不信長相憶,絲從鬢里生。閒來倚樓立,相望幾含情!」

  帝昏湎滋深,往往為妖崇所惑。嘗游雞台,恍惚與陳後主相遇,喚帝為殿下。後主戴單紗皂幘,綽袖長裾,綠錦純緣,紫紋方平履,舞女數十,中一人迥美,即張麗華也。以綠文測海蠡,酌紅粱新醞,勸帝飲。帝甚歡,因請麗華舞《玉樹後庭花》。麗華辭以拋擲歲久,自井中出,腰肢無復往時。帝再三索之,乃徐起,終一曲。後主問帝:「蕭妃何如此人?」帝曰:「春蘭秋菊,各一時之秀也。」後主復詠十數篇,帝不記,獨愛二詩,其一《小窗詩》云:「午醉醒來晚,無人夢自驚。夕陽如有意,偏傍小窗明。」其一《寄侍兒碧玉詩》云:「離別腸應斷,相思骨合銷。愁魂若飛散,憑仗一相招。」麗華拜求帝一章,帝辭以不能。麗華笑曰:「嘗聞『此處不留儂,自有留儂處』,安可言不能?」帝強為之,操觚曰:「見面無多事,聞名爾許時。坐來生百媚,實個好相知。」麗華然不懌。後主問帝:「龍舟之遊樂乎?始謂殿下致治堯、舜之上,今日復此逸游。大抵人生各圖快樂,曩時何見罪之深耶?三十六封書,使人至今怏怏。」帝忽寤,叱之云:「何今日尚目我為殿下,復以往事訊我耶!」隨叱聲,恍然不見。

  大業末,帝將幸江都,東都宮女半不隨駕,泣留帝,言:「遼東小國,不足以煩大駕,願擇將征之。」帝意不回。因戲飛帛題二十字賜守宮女云:「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但存顏色在,離別只今年。」

  帝將再幸江都,有迷樓宮人抗聲夜歌云:「河南楊柳謝,河北李花榮。楊花飛去落何處,李花結果自然成。」帝聞其歌,披衣起聽,召宮女問云:「孰使汝歌?汝自為之邪?」宮女曰:「臣有弟在民間得此歌,曰:道途兒童多唱此歌。」帝默然良久,曰:「天啟之也,天啟之也!」因索酒自歌云:「宮木陰濃燕子飛,興衰自古漫成悲。他日迷樓更好景,宮中吐艷戀紅輝。」歌竟,不勝其悲。近侍奏:「無故而悲又歌,臣皆不曉。」帝曰:「休問,他日自知。」後主幸江都,唐帝提兵,號令入京,見迷樓曰:「此皆民膏血所為。」命焚之,經月火不滅。前謠、前詩皆見。

  帝在江都時,盜賊蜂起,道路隔絕,遂無心北歸,作五言詩云:「求歸不得去,真成遭個春,鳥聲爭勸酒,梅花笑殺人。」復夢二豎子歌曰:「去亦死,住亦死,未若乘船渡江水。」由是築宮丹陽將居焉,功未就而被殺。時適三月,即「遭春」之應。

  帝又嘗三月三日江上作《鳳冒歌》云:「三月三日向江頭,正見鯉魚波上游。意欲垂鈎往撩取,恐是蛟龍還復休。」乃唐興之兆也。

  煬帝既被殺,越王侗稱帝。侗眉目如畫,風格儼然,嘗作《楊叛兒歌》曰:「青春正陽月,結伴戲京華。龍媒玉珂馬,鳳軫繡香車。水映臨橋柳,風吹夾路花。日昏歡宴罷,相將歸狹斜。」後為王充所殺,請與太后訣,不許,乃布席禮佛,曰:「願自今以往,不復生帝王家。」聞者憐之。

乙支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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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人。〕

  于仲文從煬帝征遼東,高麗出兵掩襲輜重,仲文回擊,大破之。至鴨綠水,高麗將乙支文德詐降,仲文舍之。既去,尋悔,選騎追之,文德貽詩曰:「神策究天文,妙算窮地理。戰勝功既高,知足願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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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山堂外紀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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