増修書説 (四庫全書本)/卷01

原序 増修書説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増修東萊書說卷一    宋 時瀾 撰
  堯典第一       虞書
  昔在帝堯聦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於位讓於虞舜作堯典
  書者堯舜禹湯文武臯夔稷契伊尹周公之精神心術盡寓於中觀書者不求其心之所在何以見書之精㣲欲求古人之心必先盡吾心讀是書之綱領也通堯典則它可觸類而推之矣書皆孔子序正也聦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於位讓於虞舜四句該一篇之旨九載績用弗成以前皆光宅天下之實咨四岳以下皆將遜於位之實包本末而言之也堯典一篇綱目在欽之一字聦明者聖人先知先覺治天下所不可少也自古人君未有不本聦明以出治者文思出於聦明者也散而在外則為文聰明之發見也藴而在內則為思聦明之潛蓄也文思表裏之謂孔子以聦明文思形容堯徳雖各有義其理實貫於一如元亨利貞冠之於乾也堯徳如此是以天下雖大無非在堯盛徳光輝之內說者多以將遜於位讓於虞舜兩句為重不知上兩句實不輕所謂將遜於位讓於虞舜此君子所過者化之意聖徳光輝方在天下一旦遜位視天下如敝屣其化可知矣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勲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於上下
  若稽古者史官之辭也曰放勲以下乃典文歴說堯事也當時史官謂我順考於古得堯之為君勲者凡天下萬物成理之著見者也堯則依放之而已堯治天下一順天地萬物之成理初未嘗加一毫人力於其間放勲深見聖人之氣象非名也觀述而不作行其所無事有天下而不與之意則知放勲之意矣序言聦明此言欽明伊川曰言欽則聰在其中去聦說明見聦明不可分如溫良恭儉讓形容孔子亦難分欽之一字乃堯作聖之工夫也聖聖相𫝊入道門戶莫要切於此加欽於上意極精微非去聦也伊川又曰明包聰百聖相𫝊只一欽字如湯慄慄危懼文王不暇食是也使堯不欽何自而有其聰明前言聰明指其生知全徳之自然也後言欽明指其化聖始終之工夫也孔子序書論其自然乃序書之體若史官之載必原根本而言之安安者止於其所當止如記所謂為人君止於仁之類堯自安其安與天下共安其安也允恭克讓何以遂能光被四表格於上下實用其工果降志下心自見功用之到此蓋允克者恭讓之至此義㣲難看惟孟子曽露此意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又曰徐行後長者謂之悌曰克與允是堯之恭遜出於誠實自然而非外貎飾情之謂推而廣之人人皆在堯恭遜中遡堯恭遜氣象以端莊嚴謹之心觀之其接物也必不慢易天地之間皆吾同體也吾有一毫忽心是忽天地忽萬物矣以和易溫柔之容觀之其待人也必不倨傲天地之間皆吾和氣也吾有一毫矜心是欺天地欺萬物矣人惟不至恭遜之地是以不知光四表格上下之理果然孔子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孝悌何以能廣大至此反心思之而後見自放勲至格於上下言堯聖徳之大綱
  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
  上一節既備言堯之徳至此乃言其為治之序大抵為治之序先親而後踈自內以及外修身而後齊家則明徳在齊家之後可也今堯之克明俊徳乃在以親九族之先何也君不用賢何以知親九族章百姓和萬邦之理治國平天下必資賢人講求大學曰尊賢也親親也伊川謂尊賢在親親之先如人之生豈識禮義須由學校朋友相與講問堯之聖固知親九族之理矣猶必待俊徳之士開導而啟廸之然後九族可睦也此所以先明俊徳之士使之布列於朝廷之上講明是理以之齊家以之治國以之平天下九族既和睦矣於是平章百姓百姓不必指百官蓋王畿之民也百姓果至於昭明矣於是協和萬邦黎民亦於是丕變時雍蓋自九族序而推之至於變時雍天下盡在春風和氣中矣以親平章協和其間工夫不少所謂工夫者同其安危同其好惡之類是也平者均齊調一之謂章者使之通達而無壅蔽是王畿之士農工商鰥寡孤獨無不得其所也協比也和睦也先王建萬國親諸侯不過欲咸和萬民而已以親平章協和用工於朝廷之上者也既睦昭明時雍功用之著於天下者也自克明俊徳至時雍言堯治天下之大綱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
  自此以下乃載堯命官之序前乎堯者歴法未畢至堯始備是以羲和之命考中星以正四仲如此之詳也雖然堯所以急於為是者非天下之未治而泛為也黎民於變時雍天下可謂治矣天下既治而用心於歴象不失其冝也以命羲和一節觀之堯典舍此他無所為堯果無為獨此一命而巳乎蓋職在羲和乃命者在堯雖羲和為之而實堯為之則知堯盡君道無為之中而有有為者存焉羲和當時大臣也故史官舉其事大體重者以見其餘於未作歴之先欽若昊天是先天而天弗違也於既作歴之後敬授人時是後天而奉天時也此書惟羲和四子之事最詳歴象不特治天而已光宅天下光被四表黎民於變時雍悉不外此蓋陶唐之時天人未離帝道之大非治天之外別有治人之理如平秩之政行析因之民冝鳥獸各遂纎洪小大無不得冝堯之功與天為一歴象之法所以與天為徒也人謂唐堯不建天地之功觀乃命羲和等事非建功乎以此四章參之七月之詩可以見帝王之不同七月之詩先公風化一一教民若堯典民自以時而動鳥獸自以時而應皡皡如也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不知帝力何有帝王氣象其不同如此雖然欽若敬授深有意義分命申命人専一局其命若散而無統故於初必緫命之令人人皆體此意皆知欽若皆知敬授蓋定歴之法欽敬之心一失則乖錯舛謬其害大矣故雖分命申命所掌不同而乃命之辭欽敬之意本無先後異同之別一歸於不敢慢忽乃可以共成歴法是堯之意也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谷寅賔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鳥以殷仲春厥民析鳥獸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虛以殷仲秋厥民夷鳥獸毛毨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鳥獸氄毛
  上既總命至此則分命之羲仲居治東方之官寅敬賔導日之所出而均平秩敘東作之事賔導者隨從之謂所謂日出而作也平秩者不特授時亦使地之髙下各因其宜民之強弱各稱其力適其平安其敘以從事於耕作也日中星鳥訓詁巳明當是時也以正仲春之候使民皆分析而在田鳥獸亦於此而孳尾夫民事固人君所不可緩而於鳥獸亦各有區處何哉鳥獸物之至㣲而易忽者也聖人為天地萬物之主天地之間一物不得其所聖人慊然不安以為職之不盡先於民而及於物故厥民析於下即繼之以鳥獸孳尾以見聖人參天地賛化育一視同仁無一念之不周如舜之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夏之鳥獸魚鼈咸若周之澤虞山虞之官是也宅南交宅西宅𦍤方皆用孔氏𫝊南訛者南方化育之事敬致者周禮馮相氏所謂冬夏致日春秋致月是也致夏之長致冬之短夏既言敬致冬之所敬亦然或雲南方本考中星之地不可忽者況夏正屬南又當考中星之地尤不可不敬以致其功也此說亦通日中宵中日夜平也日永日短夏晝六十刻冬晝四十刻也希革毛毨氄毛各從訓詁因者因春之事而使民整治之耳納日者日入而息之意也前言寅賔出日謂日出而作在人言之晝寢者豈寅賔之意乎此言寅餞納日謂日入而息在人言之式號式呼者豈寅餞之意乎夷者民至此坦然無事也三章言平秩惟末章言平在朔易者㫖意尤深蓋朔者初也月旦謂之朔旦者始而新之之謂也北方終其隂而後始其陽故謂之朔方在察也至於冬矣一嵗之事既終則平察改嵗當更易之事也既成今嵗之終又慮來嵗之始故謂之朔易易如整治屋廬牆墉種植耒耜器用之類始而終終而始此天地生生不窮之道而聖人體之以賛天地化育周流無間乾健不息艮始終萬物之意也
  帝曰咨汝羲暨和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嵗允釐百工庶績咸熈
  前命羲和歴象之事至此乃言作歴之要法故以閏餘總命之蓋閏者一嵗之樞紐天地之數惟竒則無窮一嵗餘十二日有竒茍不置閏則四時之氣無由而定一嵗之功無由而成以閏月歸竒始可以定時而成嵗其言咨汝羲暨和者總教之以若天授時之要也允釐百工庶績咸熈此史官省文之法允信也釐治也史官言堯之治天下不特釐治羲和之事凡百工之間無不信能釐治之而使庶功皆至於熈廣其善敘事如此抑亦見治天即所以治人天時既正而後百工可得而治庶績可得而熈也羲和所掌非止歴象亦掌四方諸侯朝㑹之禮如後世方伯連帥之類堯之時天人為一故羲和之職甚重後世如保章氏星官歴翁為職浸微而治人之任備矣萬世帝王之事不過奉天治民古者詳於天後世詳於民而二事俱不偏廢天運之變也堯未嘗親一事任俊徳與羲和而已堯所職者克明與乃命可以觀人君之道焉
  帝曰疇咨若時登庸放齊曰𦙍子朱啟明帝曰吁嚚訟可乎帝曰疇咨若予采驩兠曰都共工方鳩僝功帝曰吁靜言庸違象恭滔天
  至此堯博詢遍採當時之賢士誰能順我之登庸將登而用之登庸者大用之意也放齊曰𦙍子朱啟明朱者或言嗣國子爵朱名或言嗣子丹朱俱未可知常人之情言人之惡必至忿嫉聖人則有咨嗟嘆憫之心又問誰能順子之事將以嗣任之驩兠曰都都者嘆羙之辭也謂共工方聚見其功有黨惡張大欺罔之意帝復嘆息而言之放齊驩兠言之不疑兩人若無瑕可指而不知堯之心已灼見朱之口不道忠信之言而好爭訟共工之靜時能言用時違悖言行不相副外貎若恭中有滔天之惡內外不相符情狀具見以後世之君處之歴數之際有所不平辭氣必怒知人之惡不受其欺心所自得辭氣必喜堯大聖人於是時也喜怒皆冺從容曰吁吁者嗟嘆之意深有惻然之心矜憐二人之棄於惡也於此見唐虞忠厚之氣象樂人為善而憂人為惡夫共工堯朝之極惡也不過言行相反內外不相應與後世為惡者異矣雖然二人之罪不無輕重放齊曰𦙍子朱啟明蓋啟明之中有不同君子因開明以為善小人因開明以為不善放齊薦朱啟明想朱之性亦果開明但不能別其因之為善為惡罪猶可恕若驩兠明知共工之為人有庸違滔天之惡乃轉以為善而薦之張大其辭以惑亂人主之聴乃大姦惡肆朋黨以欺君罔上罪不可赦也未幾崇山之竄所以罰不加於放齊者正可以此兩事為證騐也
  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僉曰於鯀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岳曰異哉試可乃已帝曰徃欽哉九載績用弗成夫當洪水方為割害湯湯浩浩包山襄陵可謂甚矣下民被害至於怨咨其勢甚廹有為之君當是時也必焦然不寕廹切倉皇計慮將不暇給堯當時危勢廹之時乃曰有能俾乂謂孰可使治方雍容和緩無一毫廹切之態以見聖人處事經理繩畫井井有條雖處繁劇紛擾之地若安閒無事之時平心定氣徐以應之豈若後世淺心狹量焦首濡足者哉然堯豈可不軫於心乎憂恤之言如此從容之規如彼聖人處事之法也在廷之臣皆曰於鯀哉合辭薦鯀羙其可以治水帝曰吁咈哉方逆也命者天之正理也天之理彼且逆之恃才而不順理也圯壊也族者類也人之類彼且壊之恃已而離其類也鯀非無治水之才但性狠戾自謂在廷之臣無出其右者逆其正理壊其族類恃私見而獨立也夫治水者智者之無事也鯀之咈哉其不順理可知而又加之以方命圯族矜材恃能不能安於無事必矣四岳曰異哉固也然在廷之臣果無出鯀之右者洪水之患方廹僉之所許可不試乎故曰試可乃已帝曰徃欽哉夫堯茍不知鯀則為不明既知之而復從四岳之言則是不斷當以孟子去齊之事觀之方孟子之見齊王也不遇故去夫孟子之至於去則灼知齊王之不足用矣方且三宿而後出晝此心猶庶㡬而不舎孟子之不速去所以誨齊王而使之動也觀徃欽哉之命見鯀非無治水之材所以方命圯族本於忽視天下以理為不足循以類為不足比惟欽之一字可以治鯀之病使其降志下心知天下有所當敬則命何敢方族何敢圯自然成功而有餘矣聖賢所以為聖賢者欽而已一念之欽聖賢事業鯀而領徃欽之意安知其不可用乎堯之所以復用鯀者猶孟子之庶㡬齊王足用為善也雖然洪水之害其急如此而嘗試用鯀乃曰試可乃已民命所係豈嘗試之地乎蓋鯀之才足以治水所少者此心之欽耳故堯之命曰徃欽哉欽則可徃矣非嘗試也九載績用弗成鯀徃而不欽也然言績用弗成九年之間亦有可觀豈無功哉蓋績則有之但終不能成功也要知鯀非無才無功心之忽實壊之也堯之時在位無非君子而獨舉此三者蓋當時賢人君子視以為常至漢唐徃徃稱徳業人蓋為惡者多亦視以為常使漢唐作史惡無不紀唐虞作史悉録善人當不勝其繁故各舉其異者而書之春秋所謂常事不書也堯之時此三者以若異而書之此作史之妙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載汝能庸命㢲朕位岳曰否徳忝帝位
  自咨四岳以下敘將遜於位讓於虞舜之事汝能庸命㢲朕位或言堯已知舜姑遜於四岳而聽其自推此後世之機心耳帝者之道直以大事之次序各有當然且堯欲遜位必先於本朝擇賢亦其理也堯之遜非虛遜四岳之辭非虗辭也堯知四岳之可以當天下而實欲遜四岳言否徳蓋自揆於心有毫釐之未盡而實不敢當以天下與以天下辭各實動其心之所安此直大之象也夫四岳果不足以居帝位則堯若不知人四岳果足以居帝位而固辭則四岳為不情是又當以夫子漆雕開之事觀之孔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謂孔子不知漆雕開不可謂漆雕開誣孔子亦不可蓋孔子實見漆雕開可以入仕漆雕開亦實有所未能自愜洙泗之象唐虞之象也
  曰明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側陋
  唐虞之朝君臣皆以實相遇故一言而意孚四岳之辭堯誠信視之即使之以公而舉賢天下至重也堯度其子不足嗣位即遜四岳四岳既辭即使徧求至公之流行彼此響荅無疑嫌無留難也明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側陋見堯為天下得人之意廣大無間自朝廷自草野自幽隠自逺僻明者可舉則明之側陋者可舉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其公天下之道如此
  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
  夫舉朝皆知有舜堯亦自知有舜必待明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側陋而後言此深見唐虞廣大氣象後世固有名震京師聲動天下者舉世之間一賢所居頭角即露衆目共指況如虞舜之聖居之側㣲豈不張皇惟堯時比屋可封雖聖如舜天下不以為異譬如太山巨麓衆木森森雖有出林之木不見其表表若培塿之下卒然有之必以為竒學者當知四岳舉舜之時氣象不同故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
  帝曰俞予聞如何
  堯始但知四岳之可遜四岳當時亦未嘗以舜為薦及命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側陋理到事及推至於舜舜隱於側陋之間不聞於時亦有年矣一旦四岳推拔所及始不可掩聖人之出蓋有其時堯曰予聞如何其言平緩未嘗有得之若驚之意以此知非堯時寛大氣象亦無以容舜也堯曰予聞者不過亦嘗聞舜之名非先有欲遜舜之心學者因予聞之說以謂堯巳知有舜欲用之久矣先遜四岳料其必辭待其薦而後用舜此後世之心也蓋堯雖聞舜賢舜為人果如何堯亦未知也觀如何二字足以見堯之心雖然堯既遜於四岳四岳推舜堯雖未詳舜之為人亦自知此時必將有聖人者出能體㑹堯意者知之
  岳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四岳稱舜可以當天下之實獨於家庭中言之治天下之能一語不及而獨舉其父母弟何也蓋舜瞽瞍之子父既頑母既嚚弟復傲日居死亾之地而舜克諧以孝事難事之親化頑嚚傲之風悉歸於春風和氣始也怨怒忌克乖爭陵犯一家之中無所不有克諧以孝之後悉變為和柔雍容恱豫之象和氣烝烝父母弟不至於頑嚚傲之姦治家如此移以治天下則投之繁劇紛擾之地而不亂處之姦宄凶險之時而不懾四岳可謂善觀人推其治家以見其治天下也烝烝二字舜之工天在此烝烝者有熏灌之意詩曰烝烝浮浮如甑之炊物薪燃不繼則氣息不騰烝烝之工間斷不能熟物火既不歇則自然烝烝以至於熟舜處頑父嚚母傲弟之間彼為惡之力日日不已茍非孝誠熏灌工夫源源安能至於不格姦之地若有間斷則無以勝其為惡矣蓋為善為惡各有力量力強者勝此烝烝不格姦之意
  帝曰我其試哉女於時觀厥刑於二女釐降二女於媯汭嬪於虞帝曰欽哉
  堯既已聞舜之賢四岳又巳述其至孝之實堯復曰我其試哉非有疑也其意以謂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今欲以天下而付之人審重之意自不可不盡見堯有天下而不與也堯之試舜獨以二女而觀之何哉舜之事父母友兄弟至矣夫婦之道猶未著見故以二女妻之聖人觀人必於實行觀厥刑於二女此實行也舜於此能以義理降二女之心於媯水之汭而使盡婦道於虞堯於是以欽哉之言告之使舜愈致其敬且舜既克敬矣敬之工夫無窮純亦不已之意也四岳之舉舜指家庭之事而言之堯之試舜亦於家庭之事而觀之可以見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之理雖然舜已居父母兄弟之難堯又舉而置之天下至難之地何則仰事之工夫方純一而烝烝加之以俯育亦或足以分其力頑嚚之父母一毫不至則怒隨之天子之女一毫不滿則怨隨之致頑嚚於其前致貴驕於其後左右前後皆䧟穽也盡力於父母則妻子之間容有未盡垂情於妻子則父母之間必有不滿此人情之至難舜能使二女行婦道相與以致其孝而事父母之道益至所居愈難功用愈到姦者可乂貴者可降堯觀之詳矣故嘆曰欽哉美其工夫盡出於欽而欽之理無可巳之時也堯典一篇始終無非欽也始之欽明終之欽哉其中曰允恭曰欽若曰敬授曰寅賔寅餞曰敬致曰徃欽哉皆以敬為辭味堯之欽想其動容貎而暴慢自逺正顔色而信者自近出辭氣而鄙倍自逺姦宄隂消潛化堯之盛徳如此歟自克明俊徳以下皆命官求賢以為治外此無所設施堯之為君若果無所為也堯盡君之道得君之體若克明若乃命若疇咨若咨四岳君之道在於此君之體止於此耳堯典大略先言堯盡天下之常自疇咨以下言堯處天下之變蓋堯朝無非君子而有小人是變也堯朝無非嘉祥而有洪水是變也常變俱盡君責以滿遜於人而無愧矣堯舜二典與它篇不同它篇或說一事二典畢備如易之乾坤寛大簡易即之可見孟子言必稱堯舜非諄諄於堯舜也所言無非堯舜之道也觀虞書五篇可以觀孟子


  増修東萊書說卷一
<經部,書類,增修東萊書說>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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