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谷集 (柳範休)/卷十三

卷十二 壺谷集
卷之十三
作者:柳範休
1900年
卷十四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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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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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大王二十年甲子七月二十五日庚子申時。先生生於安東府水谷里之大坪第。先生先世居漢陽之墨寺洞。七代祖岐峯公從內舅鶴峯金先生。定居於水谷。祖考慵窩公卜宅於大坪。後愛瓢溪水石。作枕澗亭。遂移居焉。○先生生而呱聲甚暢。慵窩公聞而喜曰豈有聲若是而凡類者乎。

二十一年乙丑先生二歲隨先夫人往外氏第。外大母李端人祝晬盤曰德位如親祖。祿命如生祖。才調如外祖。時稱善禱雲。

二十二年丙寅先生三歲○幼而岐嶷。目視如曙星。人謂肖慵翁魁傑。

二十三年丁卯先生四歲

二十四年戊辰先生五歲

二十五年己巳先生六歲避沴於鵝岐山黃山寺。寺有上庵。數弓而遠。林薄蔽日。僧輩亦憚於單行。先生獨往來自若。○自幼膽大。出遊街上而天大雷電。羣兒皆且哭且顚。先生仰天四顧曰異哉。此何聲也。此何火也。

二十六年庚午先生七歲始入學。初鈍根離析句讀頗遲。而喜思索請問。往往直竆到底。季父東巖先生曰此兒必爲竆理之學者也。

二十七年辛未先生八歲

二十八年壬申先生九歲

二十九年癸酉先生十歲

三十年甲戌先生十一歲○能自知力學。終日端坐。讀書不怠。或至日晏忘食。

三十一年乙亥先生十二歲

三十二年丙子先生十三歲入府應童蒙講。與李上舍之鼎初遇。見其書火鐵囊曰燧人氏未思之物。先生曰燧人氏非思不及。特無火。打做這鐵不得。長者賞其思致。

三十三年丁丑先生十四歲

三十四年戊寅先生十五歲

三十五年己卯先生十六歲

三十六年庚辰先生十七歲二月聘夫人義城金氏。蘭谷先生江漢之女。○蘭谷先生淸苦絶俗。先生觀感薰炙。動遵規繩。退而羣居。矜莊自持。人不敢加以戲慢。嘗留侍啜粥講問甚適。一日金先生笑曰粥且空可歸矣。行未遠。走人要還曰適有以米來遺者。先生遂還入。又幾日而歸。聞者傳以爲美譚。

三十七年辛巳先生十八歲

三十八年壬午先生十九歲

三十九年癸未先生二十歲

四十年甲申先生二十一歲二月遭本生祖考陽坡公喪。○七月赴黃山文會。

四十一年乙酉先生二十二歲閏二月赴虎溪書院講會。時大山先生主講席。令諸生迭讀所講書。先生聲音洪暢。識解精明。聽者爲之聳然。

四十二年丙戌先生二十三歲○每日鷄鳴而起誦書。昧爽省於親側及伯季父母。退而對案咿唔。食上視饍。至午至夕亦如之。朝食數頃做程文。夕食數頃侍坐唯諾。安定衾褥。分劑日晷。各有程限。還復展卷。至夜深不輟。如是者數十年。嘗赴庭試還。其夜亦誦盡中庸。其誠篤類此。再從孫致明初見損齋南公。請問用工節度。曰且學某初年。十二月。次先府君除夕韻。詩曰誰雲冬夜長。偏覺光陰駛。鼎鼎卄載間。寥寥一陋士。功名雖在天。學問本由己。悲歎亦柰何。且可自今始。

四十三年丁亥先生二十四歲八月中鄕解兩試。省試報罷。○嘗讀古文而曰文章吾不能。不如且讀經書。又嘗留意程文。竟日構思。極意鍛鍊。旣而曰此小技耳。不復致力。只臨科隨分做取而已。

四十四年戊子先生二十五歲四月丁先夫人金氏憂於丹砂。先生以久違晨昏。客地終天爲至痛。哭泣之哀。守制之嚴。感動鄰里。○先生於事親之節。柔色承溫。竭力忠養。家貧常患乏旨。蔬畦之外。無隙地棄。手種南草。鋤㙲刈編皆親之。逐市換魚以繼之。出行遇草菜可爲供者。摘袖之如珍異。宅前有小溪。値潦魚上。輒手竿出釣。亦適可而止。

四十五年己丑先生二十六歲

四十六年庚寅先生二十七歲六月服闋。心喪制服。時俗例除於大祥。先府君以書就稟於大山先生。答曰父在母喪。嫌於二尊。出繼子嫌於二本。不得不降屈其服。而聖人許心喪之制。以伸孝子之情。旣許其伸則引而至於禫月。無所於嫌而符於從厚之義。遂遵而行之。

四十七年辛卯先生二十八歲○一日先生喟然歎曰丈夫凡事。不爲則已。爲之必要其成。自是律身甚嚴。思索愈苦。蘭谷先生貽書戒之曰律身雖貴嚴苦。而當濟以寬和。讀書雖貴詳密。而恐鑿深失眞。不可不念也。

四十八年壬辰先生二十九歲三月大山先生來訪。時先府君與伯氏范溪公季氏東巖先生。聯榻於三棣堂。大山先生來訪一宿。翌日到枕澗亭。講中庸首章及西銘。先生與從兄星休,川休輪次進讀。質疑問難。四月奉先府君書就學於大山先生。季弟玄休俱往五月陪大山先生入高山精舍受大學。有記聞○大山先生深加期倚。與先府君書曰志意堅懇。操持謹篤。異日必有成就。又以中有寸鐵見許焉。○先生旣得依歸。治心律身。一以師門爲法。東巖先生喜曰某可謂孔步亦步。孔趨亦趨者矣。

四十九年癸巳先生三十歲正月往拜湖上。自是面稟書質。殆無虛月。錄其前後簡牘及記聞講錄爲一冊。就警切處。標以圈點。服膺尊閣。十月讀中庸。讀書惟以利益身心。受用言行爲主。不貴多讀而貴沈思。不要趕趁而要熟複。有思未透則時或支枕仰而思之。旣而又蹶然而起。知其有得也。

五十年甲午先生三十一歲正月上大山先生書。略曰中庸首三句。乃學問頭腦。葢性只是箇仁義禮智。而原其所自。乃是元亨利貞之理。得元之理而爲仁之性。得亨之理而爲禮之性。得利之理而爲義之性。得貞之理而爲智之性。此所謂性之出於天也。然天豈諄諄然命之哉。只是天化生人物。便賦此理。譬如人造車。便有行陸之理。作舟便有行水之理。此便是人命之也。至於道者。乃是人生日用當行之路也。自父子之親。以至於仁民愛物皆道也。而此乃由於仁之性。自君臣之分。以至於敬長尊賢亦道也。而此乃由於義之性。辭讓之由於禮之性。是非之由於智之性。莫不皆然。葢性中本有許多道理。完全自在。循其自然。各有當行之路也。然生而知此道。安而行此道。其惟聖人而已。自賢以下。其氣稟有淸濁厚薄之不齊。故其所行有偏正過不及之不同。於是聖人爲之敎。過者退之。不及者進之。使無毫髮偏倚之患而歸之於中正之道。雖曰裁製品節。而只是復得乎本然之理固有之道也。答曰率性之道。只說由於仁義之性云云。未見率字意脈。葢仁是惻怛慈愛之理。故循是性而爲親親仁民愛物之道。義是裁製斷截之理。故循是性而爲尊尊貴貴長長之道。禮智皆然。佛老之去仁義而以虛寂爲道者。皆非率性之謂也。雖然此三句。但言道理名目而已。其工夫切要。要在下面戒懼謹獨二節。須於日用動息語默之間。隨事體認。隨處提省。使天命率性。不離於須臾之頃。方是學問。然此事甚大。須是執德以弘。寬以居之。方有田地可安頓。力量可遠到。

五十一年乙未先生三十二歲十一月往拜湖上講中庸。凡旬餘日畢講。○有記聞。

五十二年丙申先生三十三歲三月英宗大王昇遐。○七月受十六言於大山先生。先生以立志居敬。致知力行。剛健中正。含弘光大十六字。手寫以畀之。申之以小說曰葢以立志居敬爲基本田地。而竆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踐其實。則造德凝道之方。盡於是矣。熟玩於聖賢之書而充廣焉。持之以悠久。懋之以篤厚。則其進也將孰禦焉。剛健以下八字。卽乾坤之德。能體此以成其德。則無負於天地降衷之性。而亦天瑞變化氣質之道云云。九月上大山先生書。略曰伏蒙書示十六言。爲學始終。工夫次第。無不備具。眞可以終身佩服。受用不竆者也。葢聞心之所之謂之志。堅著腳跟謂之立。人之氣質。雖有淸濁粹駁之不一。而若其本然之性則初無聖愚之分。苟能變化氣質。復其性初。則我亦無不可爲聖賢之理。然心有所不敬則又無以持此志。故君子必以敬爲主。若其用力之方。則程子尹氏謝氏葢已說盡無餘。而晦庵夫子敬齋一箴。尤爲精備。然稍涉安排則便有助之之病。纔不用意則便有忘之之病。葢其節度專在於非著意非不著意之間。初學用工。且當先就整齊嚴肅上做工夫。方是有依據。葢立志而心有定向。居敬而心無不存。則有田地可安頓。有根本可培植。然理有不竆。知有不明。則又無以知立志居敬之爲如何。而於日用彝倫當行之路。無以識其至善之所在。故聖賢之敎。必以格致爲先。然後誠正修齊治平之道。始可得而言矣。葢仁義禮智之性。四端七情之發。四肢百骸三綱五常。以至於天地之高深。人鬼之幽顯。禽獸草木。莫不各有至理。其竆之也必須先其近而以及於遠。務其大而不遺乎小。或讀聖賢之書而講明之。或就師友之間而討論之。或致察於念慮之微。或究索於行事之實。積累之多而至於貫通之境。則所謂竆理以致其知者也。雖然徒能致知而不務力行。則所知者又非己有而只是口耳耳。是以君子必以力行爲務。知得一分則便做得一分。知得一寸則便行得一寸。講究於聖賢方冊之中者。今親見於吾身。得聞於先生函席之間者。今實體於吾心。不問難易。不計功效。而俛焉盡力然後。方是力行也。葢竆至事物之理而以致其知。力行當行之路而以踐其實。知行幷進。道由是而成。德由是而立。故致知力行。所以爲造道凝德之大端也。若夫剛健中正。乾之德也。含弘光大。坤之德也。君子體其剛而不爲物慾之所害。體其健而不容一息之間斷。體其中正而無偏倚陂側之患。是所謂德合於乾者也。含而無所不容。弘而無所不有。光大而德業宣著。功用廣博。是所謂德合於坤者也。範休氣質柔弱。局量偏狹。惟其柔弱。心志不能剛堅。工夫不能接續。惟其偏狹。無翕受衆善之量。有固滯近小之病。門下特以此擧似。以爲變化氣質之道。敢不惕然自念。書紳銘佩。以竭一生之力耶。答曰十六言條解句釋。義理雋永。工夫詳悉。苟能循是以往。眞切用功。此前頭必大有事在。然此亦只是家常茶飯。不是差異事。須默默加工。闇然自修。自有長進處也。十一月艮巖李公來訪。○讀書於周王山寂照庵。山在靑鳧東二十里。

正宗大王元年丁酉先生三十四歲三月往拜湖上。○四月大山先生來訪。有記聞六月上論語稟疑於大山先生。問朱子曰一事上能盡仁。便是他全體是仁了。若全體有虧。這一事上必不能盡仁。然則孔門諸子日月至焉之時。雖以一事言之。亦有未盡分數。葢所行雖當理。其心有些私意。便不是仁了。必也事旣當理而心又無私。方可謂之仁。雖當理無私而一事只能如此。他事不能如此。又不可許之以仁。必也全體無虧。一息無間。方是仁了。答曰一事上能當理而無私心。則當此時表裏瑩然。全無私累。卽是全體是仁了。若事或當理而心有些子私。或心無私而事有些不當。則是全體有虧而此一事上必不能盡仁耳。所以諸子有日月至焉時節。一事有未盡分數。則聖人豈許其月日一至乎。全體二字。就心與事合內外而言。故一事上亦可言。諸子上亦可言。若全體無虧。一息無間。則是仁人一生事。顔子亦未能耳。又問然則全體無虧。雖諸子亦有時能之。而但不能不息。此謂一事之仁也。若全體無虧。一息無間。則苟非文王之純亦不已。有不能當之。純是全體無虧。不已是一息無間。答曰所論甚愜鄙意。但如此說過。不濟事。須見得仁字體面。就日用行事上著力。方有實得力處也。十二月長子魯文生。

二年戊戌先生三十五歲二月往拜湖上。○六月上論語稟疑於大山先生。問曾點之學。見處高明。有以達夫人慾盡處。天理流行之妙。故不待浴沂之言而其舍瑟起讓之際。氣象言動。從容不迫。分明是不犯一毫人爲。悠然天理呈露。是以觀其言志。純是天理流行。隨處活潑。而物我同得其所。有鳶飛魚躍上下位育氣象。夫子之安信懷。堯舜之博施濟衆。亦不過此。然堯舜孔子。行此者也。曾點見此者也。葢曾點志氣高遠而卻欠篤實。只見大意而卻欠精微。故心之所發。或有未實。而不能密察亟去。事之所處或有差失。而不能低頭改悟。此其所以不免爲狂者之歸。答曰見得儘分明。說得儘細密。但末段心之所發以下。此非所以語曾點之狂。葢點也資質合下高明。日用之間。見得天理流行。隨處充滿。視下學密切處零碎工夫。全不屑意。是以做處多闊略疎脫而自以爲不妨。此所以爲狂處。不能密察改悟。乃是用功於下學而未能者。非曾點症候也。○問程子曰漆雕開已見大意。大意二字。朱子以本初降衷等說發明之。莫是謂漆雕開見得天之所以與我。我之所以爲性者。萬理咸備。全體至大。人須於此知之明。行之熟。無不信得及然後。方可以出而大用。今不可安於小成。遽爾出仕雲爾否。答曰看得甚好。但謂之見則於履行處有所未及。謂之大意則於精微處有所未盡耳。○問夫子之道。只是時中恰好處。非義精仁熟。無一毫人慾之私者。不能至也。顔子初年。其知猶未能眞知精微之極處。其行猶未能無過不及之差。是以於夫子之道。進步一層。愈見其高。鑽入一重。愈見其堅。纔慢做便已不及而瞻在於前。纔著意做便過了而忽在後。及其從事於博約之敎。至於欲罷不能。旣竭吾才。則高者幾可攀。堅者幾可入。在前在後者。不復怳惚難測。而乃見其所立之卓然。葢其間相去。只爭些子而已。但有化不化之異耳。雖然化則又非大段用力之所可到。故曰雖欲從之。末由也已。答曰說得儘有條理。自家緊要工夫。只就博文約禮上著實用力。漸次進步積累。到純熟處。方見得欲罷不能意味。方是據爲己有耳。九月謁陽坡公行狀於大山先生。○十月往拜湖上。講聖學十圖。與仲弟洛休及季弟玄休偕。○有記聞。

三年己亥先生三十六歲正月上論語稟疑於大山先生。問人之害仁非一端。而大要非禮之物。自外而誘乎內。非禮之念。自內而作於外。二者相因。外攻內應。所以本心之全德。至於梏喪而無餘。夫子特以視聽言動擧似。葢非禮勿視聽者。所以制其自外入者。非禮勿言動者。所以禁其自內出者。從事於斯。非禮之事。擧不容於內外。聖人之言。渾全縝密如此云云。三月遭蘭谷先生喪。先生服事二十年。恩義兩盡。葢自早歲。誘掖啓發之功爲多。而於淸苦刻厲靜專安固之旨。又有終身法象者焉。五月赴蘭谷先生葬會。値孝子始器殉柩之變。葬地距本家十餘里。時値雨潦。奉柩到落淵上。遂陷於滙。擔夫皆跳出。柩車橫江而浮。孝子整衰絰。搴帷抱柩入瀑口。屍三日始出。顔貌如生。先生嘗以伏節死義許之。至是先生目覩其變。自後不食陶淵之魚。九月中鄕解生員試三等第五人。○十月往拜湖上。

四年庚子先生三十七歲二月中生員覆試一等第十八人。方待榜於靑門外。戒泮主只於門內呼奴子面之。旣而座間。二榜出。方閙甚。而泮主已見面於門內矣。先生袖出紙筆寫家書。人恠問之。歎雅量不可及。遊江都摩尼山。○三月還鄕。○八月往拜湖上。○十月往餞大山先生辭召之行於府邸。時大山先生以兵曹參知至府邸。上疏辭職。

五年辛丑先生三十八歲二月往拜湖上。○四月又往拜湖上。大山先生以刑曹參議赴召。至忠州病不能前進。呈疏還歸。七月又往拜湖上。時大山先生勘覈鶴峯先生續集。先先陪校數日。九月讀心經。幽經雜稗之書。初不寓目。雖於經傳中。稍屬零瑣文義。亦不深加究索曰。此等雖不知。亦不妨身心事。閒居獨處。或微誦程子敬以直內。必有事焉一段。又書之座右以自驗。嘗曰文義依以講說不難。惟體貼吾身心上。方是若驗之身心。而終不見其必然。更須煞費思量。看日後如何。不可心疑而口唯也。十二月遭大山先生喪。有考終錄。○先生徒步往候。診侍累日。及遭喪。以生布巾帶從事。旣歸痛失依歸。益自奮勵。

六年壬寅先生三十九歲三月仲子鼎文生。○葬大山先生於鶴駕山廣興原。前期往赴。至卒祔後始歸。

七年癸卯先生四十歲

八年甲辰先生四十一歲正月會校大山先生文集於孤雲寺。自壬寅葬後。艮巖公與門下諸賢。極意修寫。至是而編第已成。李後山宗洙,金川沙宗德諸公皆主校。先生委往。參校累日而罷。十一月會校易解。參攷於水晶山福地寺。參攷。卽再從叔三山公所編也。十二月往拜大山先生墓。以先生初忌也。自後逐年。忌日必致祭需於外祖父母。及蘭谷先生亦然。

九年乙巳先生四十二歲三月讀書於蘆厓土室。卽先府君別業也。同月除將仕郞泰陵參奉。爲親養僶俛出膺。以心近朱書及師門簡牘入行槖曰。此吾嚴師也。但一腳出門。冷熱異勢。不敢自保。艮巖李公聞之曰。此公寸鐵。豈區區仕宦所能奪。特可爲吾輩戒也。四月肅謝入直。旣入直。奉審之暇。日對案看書。陵官例與鄰僚相追逐嗢噱。先生不能拒。亦不少隨循。穆然簡靜而已。僚官動相指點。久後亦知敬。不敢恣其常態。出直入泮。亦閉戶看讀。因公事出入。街童市兒。輒相指認致敬。七月歸覲。以遠離病親。希覬祿仕。自負罪引慝。適丁公載運爲同僚。文雅趣操。旣多資益。又與商量換直。輒以其隙由覲。未嘗累朔曠省。在泮百端。偵便無日不付家書。必有甘旨伴簡。又逐日箚記其日用所聞見。伴入書中。以替唯諾。如是六七年。蘆原雜錄成。蘆原。泰陵山名。

十年丙午先生四十三歲正月歸覲。○七月又歸覲。○十月上心經稟疑於先府君。論程子心無出入說曰。夫子分明說心有出入。程先生卻以爲無出入何也。葢舍之之時。或邪思膠擾。或物慾汩亂。此心顚倒錯亂。非復本體之正。此心亡去。故曰出也。操之之時。邪思退聽。物慾消散。此心炯然不亂。復得其本體之正。此心回來。故曰入也。然其實一箇靈覺之根於方寸者。葢未嘗出去別處。而亦未嘗回轉入來也。舍之之時。此心靈覺固未必不在方寸。而爲物所化。失其本體之正。操之之時。此心靈覺。實未嘗自外入來。而根於方寸者。纔覺便在此。要之主宰立焉。其靜也義理之體存。其動也義理之用行。此心所存所發。不離於義理境界。則雖出入千古。應酬胡越。非出也。主宰不立而此心自偸自行。無事之時。邪思已紛然。有事之時。所應都錯亂。此心所事所行。離畔於義理境界。則雖其知覺運用。不離方寸。而亦出耳亡耳。此以主宰之立不立。義理之離不離。言其有出入。雖然纔覺了便在此。則其實此心靈覺。根於方寸。未始出去。而特前爲利慾之心。今爲義理之心。非如有形之物。自內出外自外入內也。程子所謂心無出入者此也。論范氏至靜自若說曰。心之神明。涵動靜而該寂感。事物未來則此心寂然而靜。事至物來則此心感通而動。動靜循環。寂感相因。而動是靜者動。靜是動者靜。若有浮念則這是浮心。若有邪思則這是邪心。若有百慮煩擾則這是煩擾之心。於此之時。所謂至靜者變而爲浮邪煩擾之心。豈有一邊有浮邪煩擾。一邊有所謂至靜者哉。十二月遷通仕郞司饔院奉事。職主供上。諸路進上皆由之。先生知情費刁蹬爲劇弊。捧上之際。不許該掌。輒自檢。人多賴之。

十一年丁未先生四十四歲春泮村問答成。時艮巖李公以典籍赴召。職事之外。聯榻講劘。自經傳奧義。以及奉職應務。出處語默之節。動相商確。錄爲一篇。時龜窩金公㙆,鶴林權公訪。亦與之同焉。謁樊巖蔡相公。濟恭○相公與陽坡公契誼甚厚。至是因大山碣文事。偕艮巖公進謁。相公一見奬許。每稱爲吾儕第一人。三月歸覲。○五月被禁推之命。慶煕宮擧動時。以大臣未回班前。百官先散。大臣草記。先生亦渾入其中。十一月藥院請司饔官拿處。上特命移施藥院。藥院都提調以進御煎藥砂盒品劣。草記請司饔官及該吏拿處照律。時先生入直。下批曰砂器苟艱。以還下器之消融於藥院故也。一則藥院之罪。二則藥院之罪。廚院亦御供衙門。卿等之如是凌踏何也。以廚院官及該吏所請之律。施之藥房掌務官及吏可也。人皆以爲異數。千二月差太廟祭官。上親視品至犧尊。先生擧冪。冪擧而龍勺落地。響震廟內。諸官皆失色。先生徐厲聲曰首僕正勺。上問何官。承旨對曰司饔奉事臣柳範休也。上竟不問。

十二年戊申先生四十五歲二月往高陽圓塘洞。謁先祖檜軒先生墓。撰遺事○是行歷訪墨寺洞舊基。四月上召見。特命贈慵窩公秩亞卿。調用先府君。英宗戊申逆亂。慵窩公有倡義誓衆之勞。至是因右議政蔡濟恭陳啓。上曰柳升鉉權萬倡起義旅。鼓奬士氣。其功與節。豈是等閒。今日政加贈華職。以示紀舊之意。故參議子孫中時仕人。使之入侍。先生承命入侍。上曰爾祖居在土大夫冀北之鄕。逆變時倡義誓衆。不勝嘉尙。爾父學行盛有名稱。雖非乃父之子。朝家猶可訪用。況是家是人乎。申飭該曹。卽爲調用。又曰來頭爾將爲守令字牧之務。不可不勉讀書修行。述爾祖家聲可也。自後眷注非常。擬望必點。先生愈加滿盈之戒。在京許多年。未嘗一觀庭謁。五月陞平市署直長。初入司訟衙門。綜覈剛明。持正不撓。提調屢稱詳明。論報無不依施。有訓局大將廳直。持大將囑簡而訟理則直。先生卽以抵囑罪杖而右之。有一皮匠與本署吏相訟。理直而以其賤工也。積年不決。先生立右皮匠。吏亦不敢怨。蔡相國家奴怙勢亂廛抵罪。相國以書來。先生猶杖其奴。相國語人曰宰相書。獨於柳某無靈驗。八月追送先府君還鄕之行於漢江。先府君以明陵參奉肅謝。就直三日。呈病該曹。卽尋鄕路。除輪對官入侍。先府君發行翌日。該曹以呈病草記聞。上以特除之下。循例草記。下嚴敎推考該堂。命換閒司。移繕工監役。特除先生於輪對官。卽命入侍。諭以出仕之意。九月歸覲。○十月還仕讀退溪先生文集。供職之暇。晝讀是書。夜誦庸學。日有程課。

十三年己酉先生四十六歲五月讀朱子書節要。與兪公漢人相對通讀。日有講質之樂。立齋鄭公宗魯亦以齋郞至。時與之同。九月哭艮巖李公於泮館。時李公以玉堂赴召。而每以兩拘職事。不能極意講討爲恨。已而李公遘疾不淑。先生哭之如同氣。爲主其喪。棺斂無憾。凡衣襚衾冒之屬。皆收其削片。識某衣材。待孝子看。十二月移拜承議郞義禁府都事。適當當職久次。累値嚴劇。而處之裕如。無蒼黃顚倒狀。崔公華鎭嘗見於直中。歎曰以若紛擾。辭氣愈從容。氣象愈坦泰。無飛揚粗率之態。有沉潛縝密之味。又能左酬右應。曲盡人情。未見有毫分欠闕。儘乎學力之不可誣。而師門付畀之重。庶乎其不墜矣。

十四年庚戌先生四十七歲四月按贓吏。時先生以上經歷坐起廳中。上以贓吏刑訊不嚴。有行首都事拿處之命。首都事當待命。而以天威震疊。不肯自當。推諉於上經歷。先生遂出次待命。旋有參更招。捧傳旨之敎。還入參坐起。中使已出來。看審刑訊。府隷惶懼。直以三牲杖易之。不過數杖。將有奄殊之慮。諸都事皆畏中使不敢言。先生稟於判堂曰上敎雖嚴重。而未有易杖之命。請治府隷潛用重杖之罪。判堂佯驚。卽用法杖。以故囚得不死。中使旣還入。先生又出次待命。卽有分揀之命。仍不入獄門而退。葢中使入告而天心嘉奬故也。五月除松禾縣監。到任一朔。除刑杖不用。人吏皆喜。有老吏竊語曰安知非後日另用刑之兆也。吏殊不信。旣而按治二逋吏。一死一逸。於是吏皆竦息相戒。糶糴惟謹。舊逋旣完而新逋不作。如塲稅錢空席掌冰丁之屬沒數蠲減。居官一年。親養之外。無尺寸爲後日營立計。○先生自初仕後。先府君錄寄古人仕學要語。至是又以治民切務條示。東巖先生又以公明廉威四字見戒。先生服膺慈訓。一事不敢放過。未數月頌聲載路。差海州殺獄同推官。海州有殺獄。隻弱讐強。抵賴不服。參證亦雷同。初覆檢報營。皆不成獄。先生爲三檢官。檢屍得致死痕。獄乃成。民皆快之。六月陞朝散大夫。○歸覲。縣去家絶遠。便養苦心左矣。僶俛赴任。卽冒炎由覲。未幾先府君陞秩西樞。銀緋之日。以袍笏斑衣左右之。人以爲榮。七月還官。○九月差東堂差備官赴新溪。入試院。知印告以失印。伏前請死。擧座驚遑欲竆推。先生只令牢閉棘門。理事自若。少頃印還故處。葢本縣知印嗛要暫時瞞過。而故從容如此。人譬之裴晉公故事。

十五年辛亥先生四十八歲正月歸覲。○二月還官。方伯李時秀禮遇特厚。所報必從。謂豐川倅柳爾胄曰豐川與松禾爲鄰。與聞儒者之治。西邑所得不少矣。六月棄官歸。以親年漸高。修重記棄官歸。先府君已寢疾。喜曰吾年踰七十。豈有餘憾。但以汝在千里之外。或恐貽汝不及之悲。今父子相聚。無復有恨耳。金承旨若鍊有黔婁忽至汗身前之句。八月丁先府君憂。侍湯數月。竟罹大故。致哀謹節。三年不脫絰帶。不入中門。饋奠之暇。溫習舊業。日有程課。有來請學。敎授不倦。特眷眷於反躳踐行之說。十月庚申。葬先府君於盈德松明山。後五十一年憲宗辛丑。移奉於禮安虎巖先祖提學公墓前。○事親盡志體之養。旅宦時每勸家人斥土塞債。以安親心。以補親饌。一心箚著。千里孶孶。孤露之後。每誦古人一日養不以三公換之語。爲之泫然。其遇祭祀。誠敬顒若。悄然坐齋。終日寡言。將事之際。哀動左右。晩年謝事。雖不能與祭。而愴慕之誠。如將見之。

十六年壬子先生四十九歲

十七年癸丑先生五十歲三月俛庵李公來訪。○十月服闋。外除之日。分下室遺物於兩弟。以書案與仲氏曰先君所甚愛。無踰於此。以此表孝養之恩也。葢先生從宦以後。仲氏實主養事。以孝聞。先生常若得之他人。輒稱恩焉。西邑歸來。田園無一畒增。而獨買水田一區與之耕。自筮仕以至作宰。擧家一聽於兩弟。不問囊篋出入幾數十年。人無間言。

十八年甲寅先生五十一歲正月除司僕寺主簿。以擧動不及旋遞。尋遷通訓大夫掌樂院主簿。又換昌陵令。前職未及肅謝。又有是除。葢出特恩也。十月就理禁府請照律。上特命白放。旋復厚陵令。時大風。諸陵火巢。大木多拔。而諸陵官皆減報株數。先生獨從實數特多。上心直之。因別摘奸。幷數大木所壓細小株數。混入於減報中。一幷被逮禁府。啓請柳範休旌善郡徒三年定配。朴宗臣杖八十收贖。上曰柳範休漏報雖近千株。聞其事勢。似非瞞報。與朴宗臣公律勘放。一體削其仕日。王府之關石。所關何如。則以宗臣之重犯。只可收贖乎。卿等從重推考。因有諸配地近。更定配所之命。而先生特蒙勘放。歸旆未及踰嶺。以承傳復厚陵令。蔡相國貽書賀之曰曩日之事。聖明實鑑忠誠。恩數重沓。吾儕爲有光矣。

十九年乙卯先生五十二歲七月初一日。遷司䆃寺僉正。翊日除高城郡守。旣肅謝。自上給馬。初九日上任。郡素稱十室殘邑。而凋弊尤甚。居民流散。殆不可爲色。先生至則蠲放海濱荒土十年之稅。於是流民稍稍還業。閒土漸闢。有來蘇之頌。凡干官用。或蠲或減。民力稍舒。幷査海戶已捧之濫者。防給他役曰。還給易歸消融。不若用代未納也。凡海戶所供。皆令直納。以杜從中點退之弊。海戶感泣。九月申災報於上司。歲値歉凶。將報災於營門。只據實數爲請。吏入告曰倍數請災。猶患不及實數。先生曰事當從實。若不如請。有去而已。方伯李秉鼎依數蠲給。特異於諸邑曰高城非以少爲多之人也。人吏皆賀。推覈久囚獄事。論報上司。先是有人於道上。捽曳一老病醉飽者。因以奄殊。遂成疑獄。囚不堪痛楚誣服。且償命。先生初至驗知非故。乃議讞曰譬如殘燭之遇風。衰草之萎霜。李秉鼎初見大駭。題以全昧獄體。後因同推官牒題。卻拈出此語。以爲曲盡事情。囚遂得減死。又有一女被打踢死道傍。先生令勿廣發。密詗於屍近村。知其子與某乙有怨。探得可疑狀。捕訊之不服。遂搜取衣冠來。漬血浪藉。囚語塞。郡中稱神明。

二十年丙辰先生五十三歲二月隨廵察使入金剛山。郡在山下。以殊勝聞。遊者競以爲高。先生以爲非任民社者所宜。未嘗頻出遊賞。有隙乘興。不出海山亭赤壁三浦之間。至是楡岾寺因朝令重新。李秉鼎率諸守令以落之。酒酣曰今有羨錢幾許。當付之何處。先生曰如來之室。旣一新矣。本邑夫子廟朝夕將仆。無以爲計。請付此錢。李搖手曰此不可。先生正色不復言。廵到本郡留數日。一夕令具赤壁落火。夜出至江上。以火具不稱。還入客舍。付過留鄕。杖人吏甚酷。先生卽出私次呈辭狀。托就寢不題。朝而題下。略有愧悔意。因送吏摧謝曰願同上海山亭爲樂。先生謝不敢。旣登亭張樂。通引裨將相屬於道。摧謝不已。先生辭益力。李乃肩輿迫見之曰吾知罪矣。請勿深較。本官不起則吾亦不起。是日吏民觀者無不爲官懼。及見其坐屈請懇。更以爲快。傳播至榻前。上笑謂左右曰柳範休之剛直。乃能屈李秉鼎也。五月損齋南公漢朝來訪於郡齋。南公與先生從姪晦文來留屢日。轉入金剛山。因徜徉於沿海諸勝。與先生有唱酬。七月新郡庠。行鄕飮酒禮。貯士課製。時郡庠壞漏且圮。劃得若干錢糓修葺訖。因朝家指揮。肄習鄕飮禮。貯士其中。朔朢必親至。課其製讀。時又設白日塲。繼以旬題。士皆驩趍。邑子權炫有千年海郡陶鎔化。六月黌堂導率風之句。八月東巖先生訃至。先生於東巖先生。實兼父師之重。離違幾年。千里承實。且以病甚不得奔哭爲至痛。十月呈病歸。郡當勝地孔道。使星遊客鎭日絡繹。應酬浩煩。有時壅塞。而亦於今月晦。不許來朔一錢曰諺言居官如居傭。朝不保夕。且引用加下。使去就不能自在。切戒之可也。至是將歸。內行先至。行色蕭然。只衣籠數隻而已。一籠特磊確有聲。家人發之。卽檀木椎子數介也。皆大笑。

二十一年丁巳先生五十四歲三月始解官。旣歸累呈病狀。至是始得遞。新官下批以前。例屬己俸。由吏託言民不納。先生笑而不問。十二月復恭陵令。旋特授安邊都護府使。先是判府事蔡濟恭入侍。上曰吾欲得讀書人補宮官。柳範休何如。對曰臣意也。時平壤庶尹缺。欲先除外任。以待冊禮。朝臣以未出解由防之。及是以恭陵首擬下點。俄命退安邊望筒。擬以嶺人。銓曹再以他人照擬。旣落點而曰終不喩吾意。親書恭陵令柳範休六字仍落點。

二十二年戊午先生五十五歲正月陛辭。上引見。與丹陽郡守金㙆同爲入侍。使之擧顔。敦諭而遣之。蒞任。府爲北路巨邑。素多弊瘼。先生先約己裕人。省節公費。減捐官廩。以防軍布之濫懲者。平其糴入。無敢濫捧。亦不取官耗以與民。邑產蔘茸等山珍之爲民膏肓者幷罷之。雖貿亦不許曰官民有交必害。不如令去售他處。催科與民相寬暇。未嘗刻督取辦。懇惻膏沐。遍於深谷。而剛制官吏。不少饒假。然亦未嘗加以椎剝。時以匹馬肩輿。勞農山野。視其勤慢而賞罰之。隴上草坐。說桑麻問疾苦。娓娓如家人。民亦愛之如父母。四月謁上司於咸興。因恣觀豐沛民物之盛。子魯文從廵永豐社。社距府絶遠。中隔巨嶺。守宰憚於險遠久不廵。倉吏恣意盜竊。只擁虛簿。因訛言踰老人峙官家必罷。及先生將行。吏交謁更諫。皆不聽。檢得積欠按治。一一微捧爲完倉。又有一倉久廢將壓。恐事鉅擾民。不敢動著。先生多方區劃。又捐俸繼之。量材容入。不令剩一木。不斂民一錢。改作而民不勞。民號爲新倉雲。諸倉官耗。一幷不取。有倉色一二輩。亦不取落糓曰使道旣不捧耗。俺等雖微。豈敢食耶。○有一民來納童蔘一本。價直千金。請以爲明府壽。先生卻之。民曰小人懷寶將安往。請以價易之。傍人亦言其不可出手。先生曰此重貨也。安知不與災相隨乎。終不聽。後爲監司所得。爲進上加封。自上以數外加封。事涉無嚴命罷。秋選士入州學講大學。因牓諭申戒。牓略曰葢聞天之降衷。無智愚之殊。地之鍾靈。無中外之限。諸君例以遐僻自處。不能重廉恥厲行檢。日趨於貿貿之域則誠可慨也。諸君且道吾身所具手足耳目百骸。其有不如人者乎。身之所接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其或有闕而不備者乎。卽其所具所接而俱有以盡其則焉者。是則所謂大學之道。而諸君適已講之矣。葢格物致知。所以知此者也。誠正修齊。所以行此者也。切願諸君勿以前日之已讀已講而早夜孜孜。不徒讀之而必思之。不徒思之而又必體而行之。則其間必有犂然自悟。知此身之不可自辱。此學之不可他求云云。十二月就理。上特命帶本任還官。坐高城時事。江原監司洪仁浩以海弊査正事。請拿問辛亥以後道伯及沿海守令加懲者。先生亦混入其中。旣置對供辭。禁府請同諸囚刑推得情。傳曰柳範休已減之後更減雲則勘罪非所可論。待城門開還官。是時道伯守令或罷或配者甚多。而先生獨帶職放還。銓曹遽擬安邊新官望。上命推銓堂。又罷捧入承旨。○府民呈備邊司願留狀。一曰扶植紀綱。以立治本。二曰均平糶糴。以矯還弊。三曰誠心開導。以興學校。四曰慈恤軍保。以蠲夫布。五曰勸課農商。以寬賦斂。六曰濕束剛明。以安閭里。七曰政訟公廉。以示威信。未及呈而有放還之命。

二十三年己未先生五十六歲二月肄本府兵馬。赴德源操鍊。路徑元山。先戒之曰敢有侵掠者用軍律。有一卒行掠北魚垜一級。卽拿致棍打且殊。節度使聞之曰繡衣方在境。且生事矣。先生曰旣約以軍律。雖殊何有。節度使爲之動色。○又嘗兼任德源。按元山津殺獄。簡騶從僅給使令。旣檢畢。卽閉下人於所館行廊。令里正傳飧。元山是千戶津村。物貨所委輸。從前値此等事。民業蕩析略盡。至是鷄犬亦晏如。民感泣曰設邑後初見。嘗曰吏者虎於民。不可一日放在民間。至不得已處。亦必量事程日。指期還現。不饒暇隙。八月出就私次。呈辭狀於上司。元山富商金致殷。換輸本府稅布愆期且生事。誣訴於營門。方伯具㢞不察。以嚴關推公兄。先生曰此不可以辭狀從事。有投印而已。呼肩輿將出。府民四五十人。擠擔卒自擔。還卸堂上。或屯守衙後小門。明火毬庭以達曙。遠民亦漸集。諭以營門上使而安坐東軒。汝輩使我喪廉隅乎。吾但出下處而已。民請自擔肩輿。至下處而止。圍住益密。守者數百人。聲言且走京師上言。或問曰爾輩感何德政而然也。對曰民不見吏。狗不夜吠。夫耕在野。妻織在機。自然而然。吾亦不自知其何心也。居二日。方伯至本府。嚴刑致殷。且題大小民願留狀。至以妄錯無顔對民爲言。又送營吏以書懇謝。遂還官。

二十四年庚申先生五十七歲三月呈病歸。○四月上下別飭於南北伯。催促還官。先生旣歸。連呈辭狀。上問承旨李益運曰柳範休欲不還雲信否。對曰然。卽命牌招於邸人家。後知其在家。下別申飭於南北伯。催促還官。使嶺伯狀聞發行日子。先生以呈病北臬之意。呈於州家。嶺伯以嚴飭之下。不可言病。催促益急。行至長林驛。又逢北伯催關。六月正宗大王昇遐。上方嚮嶺南。而樊相每以先生爲南中之望。君臣相商。旣屢試字牧。以擬勸講待次。天意葢不止是也。一時皆以爲先生晉塗。將無所不可。而未幾宮車晏駕。時事一變。識者恨之。九月差殯殿進香官。先生感念恩造。號痛隕越。日邑邑思歸。新伯李秉鼎堅不許由。反差進香官。先生念圖歸不得。一慟殯殿。因尋鄕路。可得自由。九月入城。旋有還官促命。遂泯默而還。

純祖大王元年辛酉先生五十八歲正月被李秉鼎構誣狀罷。遂就理。上特命放送。本府定配罪人到配之後。先生卽令保守於信地深室。與其婢子同處。毋敢使外人出入。塲市之日。別定官隷。限罷市禁雜人。李秉鼎遂以此構陷。先生旣置對。禁府請刑推得情。傳曰柳範休別無可問之端。分揀放送。方就理之際。大小民人。處處設餞。拚轅出涕曰恨不使好歸於前年也。二月李秉鼎又構誣請拿鞠。上特原之。令廟堂行會八路。禁屑越封啓。李秉鼎始以罪人防守不嚴。欲爲陷害之計。而旣不售。乃搜得罪人諺書原情。卽密啓請拿鞠。葢原情罪人請由往江界。欲母女相見。而初不呈官者也。上下詢諸宰。領議政沈煥之曰取見咸鏡監司李秉鼎狀本。則以安邊府使柳範休。顧護逆孼。逆孼當範休遞任之時。諺書原情。只欲得由。別無可深誅者。範休初未見其原情。則亦無可罪之端。禮判韓用龜曰柳範休以其罪異身犯。誼在姻親。時給糊口之資。俾延垂死之喘。容或無恠。知敦寧趙鎭寬曰女弱異於男子。如干救活。似無大害於法禁。恐無更問之端。吏判尹行恁曰柳範休以姻親之誼。不顧小嫌。時給糧米。以救其死者。可貴非可尤也。刑判李義弼曰柳範休旣經勘放則似無更問之端。戶判李書九曰柳範休事。置之勿問。恐無損於嚴討之義。行護軍南公轍曰若依道啓。置柳範休於重典。則流弊不可言。上曰此非狀聞之事。自廟堂嚴禁此習可也。遂行會八路。略曰逆孼防守固截嚴。廉察之太甚而或縛束。常賤之有異而加折辱。實非聖朝待以不死之盛德至意。惟我聖上以天地惻怛之仁。懋元初寬大之政。今因道伯査啓。特下嚴禁此習之敎。辭敎鄭重。德意藹然。爲今日按蕃守土之臣。豈不思所以爲對揚承流之道哉。大抵安邊前倅之於罪人。旣是姻屬。則時給糊口之資。俾延垂死之命。論其跡則雖似顧護。恕其情則容或無恠。至於諺書原情。初非登聞之事。而同爲封啓。尤涉屑越云云。自上又命罪人從母其支屬。幷量移相聚。使歷路給馬津送。三月咸鏡道繡衣閔耆顯書啓構誣。又就理。四月蒙放。閔啓曰安邊府使柳範休。愚弄峽氓。外釣虛譽。私鑽利竇。進上蔘添價稱以自當。而剩歸私槖。南川橋利錢託言還給而民不見錢。房嬖干政。官奴在衙云云。吏曹啓請拿問嚴勘。就理納供曰。臣奉職無狀。以前任安邊事。至登繡啓。致勤淑問。惶恐震越。罔知攸措。進上蔘添價云云。本府元無進上蔘。只有信蔘。昨年秋自營府分定爲四兩。而四兩折作爲六百餘兩內。大同會付減二百八十餘兩。養武停課錢一百十餘兩。不足之數則臣捐俸添補。新官尹命烈以前官不斂民戶。私自添補之意。已報營不受云云。則剩歸私槖之說。恐非實情矣。南川橋利錢云云。本府橋役錢。統爲二千二百五十餘兩。什二取殖。隨毀修橋。當年利條四百五十餘兩。分排橋樑七十七架。出給役價於該邑民人。其時分標文案。前後關報。俱在補民庫簿牒。無容多辨矣。至於房嬖干政云云。臣雖氏劣無狀。猶知汚衊陷身之爲可恥。豈忍戴帽食祥。忘身恣欲。以自抵於辜恩滅公之罪乎。且所謂干政在衙。旣不言指摘某事。臣亦不敢索言云雲。判堂李敬一啓請。令道臣詳査狀聞後論勘。上特令放送。五月還家。先生旣家居。修掃澗亭。整理舊業。每以誤落風塵。歸來遲暮。慨然自恨。題詩亭壁曰溪山禽鳥日來嗔。廿載風煙屬底人。無語解嘲還有淚。天恩未報退歸臣。

二年壬戌先生五十九歲四月往赴大山先生文集刊會於孤雲寺。○五月入川城哭內舅素巖金公。鎭東。○六月夫人金氏卒。夫人生長法門。和婉有懿德。與先生相對如賓。初時艱窘。相夫子爲養。晩來祿食。勉夫子爲義。或値過誤。從容獻規。先生輒改容謝之。家人未嘗見色辭相拂戾。至是先生哭之曰失吾強輔矣。

三年癸亥先生六十歲三月題詩於亭壁。詩曰竹君不耐寒。梅兄三月笑。物性亦不古。抱膝一長嘯。又有詩曰靑山太古面。秋月聖賢心。山與月長對。百年托契深。至是恬養日益深。嘗曰今日直是無事可爲。只有讀書修行。是屬自己事。可以勉力。此外惟務稼穡食力。又是本分無菑害底事。又曰節儉儘無害。目前雖似不快活。理卻長久。○自官歸。食無重肉。朝夕蔔匏而已。繡衣嘗暗行見之。歸語人曰某冰蘗苦操可敬也。

四年甲子先生六十一歲十月答損齋南公書。略曰聖人之道。葢無獨善之理。中庸之性道敎。大學之明德新民。所以首揭篇端。以爲開卷第一義者此也。大抵此道只在日用彝倫之間。格物致知。所以知此也。誠正修齊。所以行此也。最怕紙上讀過。不能體之身心。又怕論說零瑣。惹起紛紜。卒無益於講正道而行正路。此又讀書者通患也。邇來乍見得此意思。每說與兒輩。而終歸於空言耳。○答南子皜漢皜書曰。愚嘗有言曰凡諸日用應接處。便是無文字底書冊。葢移讀書之工。究其理而應無差。則所謂勝讀十年書者也。雖然孤行此意亦有病。請足之曰應事了後。卽尋討書冊。講究義理。則書中所言。是日用上履歷來者。然則書冊卻是有文字底日用。如是用工則讀書應事。循環接續。打成一致矣。十一月訪俛庵李公。李公冠其孫。邀請賓席。歸路入龜潭書堂講心經。

五年乙丑先生六十二歲二月又答損齋書。書曰心在之義。區區本意。只謂主宰立於內。運用方專於外。其應此事時。謂之心在此事。固無不可。但心在此事雲者。只謂此心運用之在此。實非此心主宰離了神舍而出在於此也。從古主一之論。每從事物上說。故如執事敬必有事焉。當事而存。出門使民。著衣喫飯。行步讀書皆是也。後之人見其就事物上說。便謂應事之時。此心只在所應之事。殊不知此心之所以專一於所應之事者。以此心主宰在於軀殼中故也。試道正其衣冠時。心果出在衣冠。軀殼中空無此心乎。出門如賓時。心果出在於門。腔子裏都無主宰歟。至若放出之患。固非一端雖於當應之事。未免有逐出者。如喜怒憂懼之或過分數一種人。故事之都注精神於一事。讀書奔放在冊子上者。是亦放而已矣。雖有淺深之不同。而要是皆心不在軀殼之病也。苟能常存敬畏。此心作主於內而應物專精於外。則庶幾無走作之患耳。且夫敬者。是該本末而貫動靜者也。靜焉而不偏倚於東西。動焉而不走作於彼此。而主宰常存於軀殼之中。又曰天下只是一箇理氣而已。人之生也。得此理氣而爲心。至虛至靈。有知有覺。爲一身之主宰。爲萬事之摠腦。無內外無分段而此心之體。無不該括。此心之用。無不流行。葢天地萬物。皆吾一體。四海六合。皆吾度內。雖然語其總攬之大。運用之廣則固如此說。若直指其虛靈知覺之體則畢竟是腔子裏物事。神舍中主人耳。是以退溪先生旣以爲一人之心。充滿天地之間。卻又曰謂惻隱之心在外則不可。以心非在外之物也。先師與思翁辨。方主張心大無外之義。而卻又曰此心主於身而管乎物。處乎內而應乎彼。又曰心只在內底。安有在外。然則一人之心。充滿天地。葢就其度量之大。運用之廣而言之者也。心是在內。不可謂在外。又是襯貼體認。先從自家身起者也。又曰來諭所謂心體事而無不在。如天體物而無不遺。天地事物。無非此心所體。則謂之充滿於天地者。以是一段語。詞約意明。不勝歎仰。然此語發明運用意較勝。而若其此心體段合下充滿天地之意則更欠詳細。葢天地萬物。本吾一體。今吾之一箇腔子四肢百骸皮膚毛髮。無非惻隱之心充滿無闕。則彼天地萬物。等是一體。其血脈相貫。生生惻怛之意。無不周遍。則此心體段之合下充滿於天地者。葢先於運用而已然。故及其感通而應物也。體物而無不在。朱子所謂體與天地同其大。用與天地相流通二句。便是這意思。如此推說。庶或不悖否。心與性體用動靜之無不同。葢理具於心。心具夫理。渾成一團物事。動也俱動。靜也俱靜。理之動。卽是此心之動。理之流行。卽是此心之流行。其動靜一路。體用一致。有不可差殊看亦明矣。然則已發之後。不是理之體塊然在中。則應事之時。亦豈心之體頑然不動乎。雖然有形之物。用之則竭。費之則匱。出於外則不在內。在於彼則不在此。惟理與心。無形也至虛也。無形也故殄滅他不得。至虛也故。局定他不得。用之而不竭。費之而不匱。分之無減。合之無加。出於外而未嘗不在於內。在於彼而未嘗不在於此云云。

六年丙寅先生六十三歲正月往餞俛庵李公謫行。先是正宗壬子。李公以嶺南疏首。伸辨莊獻世子寃。至是因金達淳啓。有海島編配之命。先生騎牛百里而往時。送者無人色。先生宵則論心無出入說。朝則握手慰勉。兩無幾微見言面。觀者歎息。

七年丁卯先生六十四歲二月作三過說。其略曰邵子有言曰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心過難。葢以人之過境。千百其端。然要之不出此三者。如意必固我。克伐怨慾。昏昧放逸。浮雜邪妄。偸惰驕吝。皆屬心過。如衣冠不整。肢體不檢。淫視傾聽。疾言遽色。行步票輕。起居無節。皆屬身過。如詖淫邪遁。躁妄誕煩。戲謔褻穢。諛訏忿爭。凡陋粗厲。皆屬口過。三者各有地頭。各有名色。如有欲寡其過。苟能隨其地頭。用力克治旣不敢爲易而忽。又不敢憚難而沮。寡之又寡。積累持久。則寡或可至於無。而難者終見其易矣。抑吾聞之。敬者萬善之本而百病之藥也。葢能敬則身心語默動靜。一於正而自無過之可改。斯義也。朱夫子敬齋箴已盡之。三者地頭。都在其中。按而行之。不患無持循用力處。

八年戊辰先生六十五歲四月講聖學十圖於白雲洞書院。先生時爲洞主。與近地士友。會講凡四日而罷。

九年己巳先生六十六歲正月辟本府功曹。先生目見民隱不澤。常爲之傷歎。至是乃曰苟可以少分及物。是亦爲政。旣辭不獲。嘗再出視事。邑民皆手額以望。州家亦肯相信。先將還上整頓一過。闔境皆若更生。又欲矯歲抄之弊。講究條制。民間尤喜躍翹望。而奸吏已竊憚之。遊辭萬端。官意中變。先生卽日遂歸。姜正言橒語人曰方其時。春陽倉色。猝爲善人。太白竆谷。頌聲洋溢。座首俄頃之化。果如是乎。七月損齋南公訃至。爲位哭之。嘗曰損齋兄門路平正。卓然可恃。朋友切偲之義。無愧古人。

十年庚午先生六十七歲

十一年辛未先生六十八歲春與龜窩金公容淵金公宗發。書論高山紙牌行祀事。時先生爲高山洞主。與二公書曰先生易簀。於今三十一年。畏壘之奉。泥於朝禁。此實斯文之欠典。吾黨之慨鬱。今及門先輩。零落已盡。只有吾輩若而人。區區之誠。不得粗伸。竊欲倣朱先生滄洲故事。以紙牌一擧縟禮。以少效羹墻之慕云云。二公引文集答申公勵書以難之。議遂寢。八月講大山先生文集於高山書堂。春間滄洲之議。旣爲二公所難。乃曰此事果不可行。卽其地講其書。使先生之學。不墜於人。是亦塵剎之報也。遂約日定會。講遺集中率性之謂道說。一性具四德說。心無出入說。凡四日而罷。將罷先生諗於衆曰今所講三說。皆義理頭腦。於此苟有見焉。則不患無向望者。而若馳心高妙。著腳不自卑近。立志鹵莽。工夫不免作輟。則豈不是辜負先生立言垂訓之至意乎。又曰此堂刱設。葢所以爲羹墻寓慕之地。縱未及揭虔膽依。而凡出入玆堂者。各敬爾止。常以貽累師門爲戒。則實所以仰體先生之遺意云云。九月答族弟子強健休書。略曰性本於天。道率於性。道之總會底是性。性之分派底是道。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動靜食息之理。千塗萬轍。根於性而貫事物。無內外無分段。日用事物當行之理。本然全具於沖漠之中。而行前自在者。其體也。日用事物當行之理。隨時隨處。流行發見於事爲之間者。其用也。不成體獨謂率性之道。而用不得爲率性之道也。是以程子論率性之道。正就其私意人慾未萌處。自然發見。各有條理者言之。而朱子稱述之。呂氏則直以四端七情良心發見言之。而朱子稱其精密。則子思之本旨。未嘗不兼言發用處。亦可見矣。高明每專就行前自在之體以斷之。至其實用自然發見流行於日用事物之間者。輒歸之因人方有之科。而便作率性外物事。葢於非人率之義。推之太過以至此耳。夫所謂非人率者。只明這率字。非指以人率是性而開是路也。率字有人率之率。如所謂率西水滸之率是也。有非人率之率。如所謂率土之濱之率是也。率性之率。當做率土義看。苟認取此義審。則雖下發見字流行字。亦無因人方有之嫌葢其所發見底流行底。畢竟是非人率底物事故耳。今乃因非人率之語而遂謂率性之道。非人所行也。又謂人才行。便不是率性之道一切不肯就行用上說。夫道是甚底。只是日用事物當行之路也。日用也事物也。畢竟是發後境界。則是果只可行弄於未發之前。而不屬於已發之後者耶。抑亦行人是道歟。行人之所履是道歟。人是人也。道是道也。雖於人方行之時。豈不可指道謂道耶。葢道理在中。包蓄不住。其不容人爲自然發見於事物之間者。是吾人當行之路也。前乎人之踐行而此道已現前。因此道之現前而人始踐去。人也道也。能所自別。先後分明。則亦豈有因人方有行後。有道之嫌也。

十二年壬申先生六十九歲

十三年癸酉先生七十歲五月哭魯文。長子內外。相繼貽慽。先生以理排遣。更管家事。不至廢墜。人皆歎其定力難及。

十四年甲戌先生七十一歲

十五年乙亥先生七十二歲拙修雜錄成。日用體驗之餘。隨手箚錄。以備觀省。

十六年丙子先生七十三歲三月作奴心說。略曰夫心天君也。其尊無對。古人之作書契也。以奴隷之賤。加天君之上而制爲怒字矣。噫冠裳倒矣。天壤易矣。其會意何居。余賦質偏駁。七情乖當。而㬥怒尤多。竊嘗因吾病而得其說。怒而失當。心爲血氣之使。則是奴其心也。字之從奴從心。其寓痛疾之戒乎。於乎。心可使奴之乎。夫命物而出萬事者心也。豈命於物者也。帥氣而總萬理者心也。豈役於氣者哉。今夫忿懥之來也。勢若突騎。震擾神舍。遂使天君反受制於氣。顚倒錯亂。墮坑落塹。則天君之可羞。有甚於行酒而執戟。此所謂奴心者然也。天子下堂而見諸侯而天下亂。天君降而爲血氣之使而神舍墟。其禍一也云云。九月往參大山先生贈爵焚黃之儀。門人金㙆上疏言。先生道學。合有推奬之典。自上特命贈秩。跋眞一齋柳先生大學十箴性理撮要。

十七年丁丑先生七十四歲五月講玉山講義白鹿洞規於泗濱書院。凡四日而罷校退溪先生文集攷證。攷證卽先府君所纂輯也。先生積年勘覈。至是邀意中諸公會校。

十八年戊寅先生七十五歲七月跋敬堂張先生續集。○跋大山先生墓誌。誌文卽先府君所撰也。至是將埋誌。以己酉後職贈子孫錄。不載元誌。故追記之。

十九年己卯先生七十六歲四月選士居齋於泗濱。通讀心經。先生病不赴會。只令錄疑義。以書問答。

二十年庚辰先生七十七歲蘭谷先生行狀成。○校常變通攷。通攷卽東巖先生所撰也。時尙在巾衍中。先生詳校一過訖。因命東巖門人柳健休,柳徽文,致明,鼎文等更加讎正。

二十一年辛巳先生七十八歲十月哭季氏處士公。處士公寓居豐山。又移英縣。先生每以離索爲苦。來則挽之。去則夜撫其寢處而太息。晩更軫其竆匱。百里餽糧。憐其病悴。一氣共呻。及其不能起而哀姪又病亟。命輿致別劃錢糓。以資其療補。

二十二年壬午先生七十九歲二月撰慶林書院常享文。院在晉州矗石樓下。享鶴峯金先生。

二十三年癸未先生八十歲正月陞通政大夫。以年八十。依例加資。或言當求實職者。先生不許。二月答陶淵書院儒生論景節祠揭虔事。祠在臥龍山下。當崇禎丙子。瓢隱先生金公是榲築臥龍庵。隱居不仕。至是士林建議立院。堂宇齋額。皆先生所命名。又撰奉安文及常享文。三月寢疾先生自少有足熱症。每歎妨於危坐。中年以後又患寒熱之候。恆在調攝之中。而非甚劇。亦不廢巾櫛書冊。至是尤沉劇。雖呻吟宛轉之際。兢惕提掇之意。常自在焉。八月二十七日辰時考終。訃出遠近人士。奔走來哭。門人李晦慶,朴冕中,柳箕鎭,權𧆸,柳田文,柳家鎭加麻三月。

二十四年甲申三月十日。權厝於府東龜首山子坐之原。會者三百餘人。

三十一年辛卯九月二十四日辰時。改葬於府北沙月亥坐之原。距舊壙十五里。會者六百餘人。

憲宗大王九年癸卯五月行狀成。再從孫致明撰。

今上三十七年庚子刊行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