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夢中緣
第十一回 易姓字盛世際風雲 赴新任馹亭遇骨肉
第十二回 

  詩曰:
  功名富貴總由天,人世離合非偶然。
  方信泰來能去否,始知苦盡自生甜。
  青雲有路憑君走,飄梗無根望我憐。
  莫道男兒能際遇,天涯姊妹也團圓。

  話說吳瑞生正欲尋找寓處,忽背後有人呼喚,忙回頭一看,喜道:「原是如白李兄。」李如白道:「兄來敝處,為甚麼過門不入?」吳瑞生道:「前雖與兄同遊西湖,惜未聞及貴府仙鄉,若早知兄在此處,那有不奉訪之理?」李如白道:「數載契闊,今幸重會,信謂有緣。但此處不是說話所在,乞兄同至舍下細談別後之情。」吳瑞生道:「此弟固所願也。」李如白便引著吳瑞生走了箭餘之地,方來到自己門首。吳瑞生見門前有座牌坊,檐下匾額懸滿,其宅甚是齊整,此時方知是個富家。讓至中廳,李如白從新換了衣冠,與瑞生作揖,禮畢坐定,各敘了寒溫,李如白方問吳瑞生來此之故。吳瑞生遂把辭館回家、江中被動、庵內逢嫂、遭亂失散之事從頭至尾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李如白聽了道:「相別五年,兄竟遇了這些坎坷,小弟那裏知道?」吳瑞生道:「弟還有一樁奇遇,要說與吾兄。」李如白道:「甚麼奇遇?」吳瑞生道:「當日妓者堆瓊,自那日遊湖回家,夜間被奸人劫去,沒了音信。昨日弟宿在迎仙鎮上,又與他相遇。弟竟在他家盤桓了月餘,臨行還蒙他餽了許多路費。妓者能如此用情,也是世之所罕有者。」李如白道:「兄當日與他相見,便兩情戀戀,其間定有緣分,豈是偶然!今又與他相遇,竟可作一部傳奇了。後日倘有好事者編成戲文、小說,流傳於世,也覺膾炙人口。」說罷,二人大笑。未幾,有人送上茶來,二人飲了一杯,李如白道:「廳中冷落,難以久坐。不如同到小齋,細論衷曲。」吳瑞生道:「如此更好。」於是李如白又引著吳瑞生到了齋前。瑞生四下一看,果然雅致。有王遂客《雨中花》一詞為證。詞曰:

  百尺清泉聲陸續,映瀟灑碧梧翠竹,面千步迴廊。垂垂簾幕,小枕欹紅玉,試展鮫鮹看畫軸,見一片瀟湘凝綠。待玉漏穿花,銀河垂池,月上欄杆曲。

  吳瑞生到了齋中,祇見圖書滿架,翰墨盈幾,薰爐滿團,紅衾白帳,竹枕藤床,左琴右劍,壺臺,酒盞,拂塵,如意,件件精微。誇道:「貴齋瀟灑雅潔,塵囂不入,雖神人所居之室,不足過也。」李如白道:「此地近乎市井,未免涉俗,弟結廬於此,僅堪容膝,恐不足以供高人之榻。」二人說著話,早有人收拾飯來,飯畢,又斟好酒對飲。二人談到更深,方纔各人歸寢。吳瑞生遂在李如白宅上住了三日。一日,吳瑞生辭李如白道:「與兄久別,今幸不期而遇,在弟本意,正欲多住幾日,領兄大教。但弟此時歸家之心甚急,不能久戀。弟祇得要別兄就道。」李如白道:「故人相見,正好談心,吳兄何歸思之太急也!」吳瑞生道:「弟離家五載,荒蕪久矣。今乃大比,還要趕秋闈應試,恐去遲了,誤了試期。因此一事,不得不別兄早歸。」李如白道:「兄在外五年,想亦誤了科考,今即回家,也得七月盡頭方到,此時還濟得甚事?就是隨遺才進場,便費許多周折。弟為兄謀,早有一條門路,不知兄肯也不肯。」吳瑞生道:「請問吾兄是甚麼門路?」李如白道:「弟有一伯弟,叫做美麟,亦與兄同經,名次亦在科舉之列,昨日得病故去,此時報喪呈子尚未到。學兄不如頂著亡弟名字,在我江西進了場,待恭喜後,再設法復姓未遲。吳兄以為何如?」吳瑞生道:「這條門路亦好,祇是冒險些,倘有疏虞,那時怎了?」李如白道:「貴省人多耿直,不走捷徑,我南方人卻以此為常。兄若肯如此,凡科舉朋友,弟必為兄白過,就是兩位學師,也是弟代兄打點,此事萬無一失,兄正無煩過慮。」吳瑞生道:「難得兄為弟用心,弟有甚不肯,祇恐學問空疏,名落孫山之外,有負吾兄這段美誼。」李如白道:「以兄之才,取青紫如拾土芥耳,何必言之太謙!」商量已定,這遭就是李如白執批,便假著商議賓興之事,用傳單將科舉朋友一概傳到,就在自己家中治酒相待,遂把吳瑞生頂美麟科舉之事向眾人說了,眾人個個情願,絕無異議,又將兩學師打點停妥。瑞生從此遂伴李如白讀了兩個月書。

  正是光陰迅速,已來到賓興之日,二人賓興後,恐在家俗事分心,遂安排行李,一同上了江寧府,又尋了一個僻靜庵觀,專心肄業。初九日,頭場七篇得意,二場、三場大有可望。到了揭曉之日,吳瑞生中了春秋經魁第二名,李如白中了書經亞魁第十四名。次日赴宴回來,那索紅封賞者已填滿寓所。李如白少不得個個俱要打點,在府中又拜了幾日同年,及至認了房師,送了主考,方纔回家。到了家又拜縣尊學師,那親戚朋友賀喜的日日填門,真個是送往迎來,應接不暇,忙亂了一月。

  一日,李如白道:「弟託吳兄指教,幸得進步。在家俗事紛撥,恐誤大事,不如收拾盤費,與兄同上京師靜養幾日,倘南宮之捷再得徼幸,也不負吾兩人讀書一場。」吳瑞生道:「兄言及此,正合鄙意,祇是弟之功名賴兄成就。今又費用宅上無數,弟將何以為報?」李如白道:「朋友有通財之義,況吾兩人之至契乎?些須之費,奚足掛齒?」吳瑞生又深自謝了,隨即治辦行裝,安排起程。李如白帶了兩個管家,在客中服侍,吳瑞生帶著琴僮、書僮一同上路,在路上風餐水宿,夜住曉行,兩月之間早來到山東地界。吳瑞生在馬上道:「此已來到敝省,弟不免與兄取經東路,同至舍下,一來省我父母,二來暫歇征車,不知兄意下何如?」李如白道:「兄離家數載,歸望自是人情,但取路青州,紆回又多數百里,且兄到家中,親朋望觀,一時如何起的身?弟與兄這番早來,原是辭煩求靜,祇恐兄一回家,又不能不為諸事所擾。況且會期迫近,日子未可過於耽擱,此時離貴府料想不遠,不如差一盛介,先著他宅上報信,弟與兄直上北京,待春間恭喜,那時榮歸省親,亦未為晚也,兄若決意回家,弟亦不敢阻攔,祇得暫別吾兄,先往京都,到那裏尋下寓處以候兄罷了。」吳瑞生道:「與兄同來之是與兄同往,豈有捨兄獨歸之理?兄既不肯屈車往顧,弟亦祇得同兄北上矣。」到了晚上,遂在寓處,寫下了一封家書付與書僮,令他先回家報喜。又行了半月,方纔至京。二人安下行李,在寓肄業。正是日往月來,光陰似箭,不覺冬盡而春回,已來到會試之期。三場既畢,看榜已開,吳瑞生名列第五,李如白亦在榜中。殿試時,吳瑞生殿了二甲,授江西南昌府知府。李如白殿了三甲,授山東省青州府益都知縣。二人告假,乞恩歸鄉省親不題。

  再說金御史休秩在家,將近十年。自那年翠娟小姐被賊劫去,沒了音信,愈覺心事不佳,外邊諸事盡行推卻,終日在家觀書栽花。幸得年前金昉與趙、鄭二生俱鄉試有名,祇是未中進士,這也放不在他心上。自吳瑞生辭館去後,就請了趙、鄭二人與金昉伴讀。此時武宗晏駕,世宗登基,正是中興之主,政事一新。凡正德年間進言被譴官員漸次起用。一日,金公與趙、鄭二生在齋中閒敘,忽見管家慌慌張張從外跑來,見了金公磕頭道:「恭喜老爺如今又高遷了。」金公問道:「你如何知道?」管家道:「京中來人俱在門外,小的得了此信,故特來報與老爺。」金公道:「你領那報喜之人進來,我親自問他。」管家領命而去,不一時,那報喜人來到,見了金公,磕了喜頭,遂將吏部塘報呈與金公看,報上寫著: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金星,今特陞江西巡撫,兼理營田,提督軍務,聞報三日後即走馬赴任,不得延遲。」金公將報看完,說道:「遠勞你們,且往前邊歇息。」一面吩咐待來人,一面安排賞錢。諸事方完,趙、鄭二人俱換上新衣來作揖賀喜,金公道:「老夫休秩家居,甚覺清閒。原不指望做官,亦不耐煩做官,今又蒙聖恩起用,祇得勉力效忠,報答皇上,但部文限的太緊,目下便要起程,心中實不忍捨賢契而去。老夫愚意,欲得請二人同到任上,仍伴小兒讀書,靜養幾年,下科你三人同上京會試,又恐賢契不能離家遠出,不好啟齒,因忝在契間,祇得吐情實告。二位若肯離家許吾同往,即深慰老夫之願。」趙、鄭二人道:「老師言及於此,雖是師弟,真恩同父子矣。老師既要提拔門生,門生怎敢違命?今且暫別老師,到家安置安置,以便同老師登程。」金公送出二人,回宅見夫人道:「我這番出去實非本願,但念女兒無有音信,意欲藉此訪個下落。若非為此,吾亦告病不出矣。」夫人道:「倘上天憐念,使我骨肉重逢,也不枉相公重出去做官一番。」金公道:「若果遇了孩兒,完了他的婚事,你我之願便足,那時便告職回家,以終天年,再不向這烏紗中尋不自在了。」夫人道:「當進則進,當退則退,方是達人所為。」

  閑話不必太贅,話說金公為人沉靜安逸,神明獨運,為官不靠別人,臨行祇聘了兩個幕賓,隨行者祇有他至親三人,朋友惟趙、鄭二生,分外祇帶了數十個管家,一同上了路。行了一月有餘,將近江西地面,那裏早有人馬伺候,金公俱打發回去,止許他到任方接,不許他出府遠迎。又著他先行牌一面,示諭經過地方官員,一概不許他打探參謁,違者聽參。一日到了張橋驛,天色已晚,遂在此處歇下馬,用了晚飯,夫人宿在後邊,金公宿在前邊。睡到二更以後,祇聞店南邊有一婦人搗著砧杵,數數落落哭的甚是悲切。金公仔細聽去,聲聲祇嗟薄命,口口是怨青天。從二更哭起,直哭到四鼓方住。攪的金公多半夜不曾合眼,心中思道:「此婦莫不是有甚冤枉事情,不然何為哭的這等悲哀?我今巡撫此地,正當為民洗冤,到天明時節不免喚那婦人來問個端的。」安排定了,次早起來喚店主人作發道:「本院既宿在你家,閑人即該屏出,為甚著一婦人在我耳傍啼哭一夜,攪的本院一夜不曾得睡,是何道理?」店主道:「此乃南鄰婦人哭泣,與小人無干。」金公道:「你去叫那南鄰來,我問他。」店主領命而去,見了南鄰,說道:「夜來我家宿的像是新任撫院老爺,說你家有一婦人啼哭,吵的他一夜不曾睡覺,此時雷霆大怒,著我叫你去,親自問你。快跟我去回回,回得過便好,若回不過,祇恐沒有甚麼好處。」鄰人聽了這話,就如高山上失了足,大海中覆了船一般,唬的面如土色,說道:「這不是禍從天降?被這婦人害了我也。他遂夜這樣嚎咷,畢竟嚎咷出這場禍事來,方纔是個了手,說不得苦我同你見一回去。」遂同店主來見了金公,鄰人便磕下頭去,說道:「老爺喚小的來,有何吩咐?」金公道:「你就是此店南鄰麼?」鄰人道:「小的是。」金公變色道:「本院宿在此馹,誰不知道?你為近鄰,又當小心。竟縱一婦人,著他啼哭一夜,這等大膽!你有何話說?」鄰人道:「小人無知,觸怒老爺,罪該萬死。但這婦人原是小的,他夜夜是如此啼哭,夜來小的不曾在家,沒人止他,竟沖犯了老爺。還求老爺寬恕。」金公道:「那婦人為甚事情,夜夜如此啼哭?」鄰人道:「小的也不知他為甚事情,老爺若根問他由來,除非問那婦人。」金公道:「你去叫那婦人來。」不一時,來人將那婦人領到。金公問道:「你這老婦啼哭半夜,卻是為著甚事?」那婦人聽金公問他,眼中不覺撲簌簌吊下淚來,哭道:「小婦人之苦,在老爺近前一言難盡。」金公道:「你莫不是有甚冤屈事情?我就是你江西新任巡撫老爺,你若是有甚冤屈事情,不妨直說,本院自能替你洗冤。」那婦人道:「小婦人原莫有甚麼冤屈事情,就是冤屈,也是冤屈到自己身上。」那婦人道:「小婦人母家姓黃,父親曾做到兵部尚書。將身嫁於南康府水知府為妻,不幸早死,又苦終身無嗣,一生一世生了一個女兒,上年閔念四劫掠南康,同女兒出門避兵,夜間失散,至今音信全無。以後賊人據住青雲山,家中房舍盡被賊人拆毀。到如今欲歸無可歸,欲去無可去,一身孤苦,將託何人?千思萬想,又別無生路,不得已,託人說合,將身賣於蔣姓,晝間替他做飯,夜間替他浣衣。因思當日出身何等貴重,今竟與人為奴為婢,每至清風夜月,思前念後,不覺慟由心起,淚從眼落,惟付之一哭,悲吾薄命。又不知老爺宿在此處,竟至觸犯尊威。祇求老爺原情寬涼,莫罪主人,小婦人便萬代啣恩矣。」說罷不覺淚如雨下,金公聽了這婦人前後之言,心中說道:「此人竟是我的姨子。何不令夫人認他一認?」遂吩咐眾人道:「你們俱是無干之人,都出去罷。祇留下這個婦人,我還有話說。」說完這句話,便往後邊去了。

  金公到了後邊,見夫人道:「我宿在此馹,竟與你認了一位姊妹。」夫人不知來頭,驚問道:「相公你怎麼與我認了一位姊妹?」金公遂把那婦人前前後後的話對夫人說了一遍。夫人聽了道:「這必是他姨母無疑,快請來相見!」金公怕在後邊不便,依舊往前邊去了。隨後有兩個丫鬟見了那位婦人便磕下頭去,道:「後面老奶奶要請這位老奶奶相會哩。」水夫人也不知是甚麼來歷,祇得跟著兩個丫鬟到了後邊。還未進門,祇見金夫人從內迎出來,趕上前一手扯著放聲大哭,道:「妹子你受的好苦也!當日是何如出身?如今便落到這個田地。就是鐵石人念到此處,肝腸也寸寸斷矣!」水夫人起初尚不敢認,及聞金夫人叫他妹子,方認出是他姐姐,不由愈加悲傷,哭道:「如今待怨誰來?祇怨我老來老不著,他姨夫去世去的又早,女兒失去又不知存亡,閃的我煢煢一身,零丁萬狀。如今且替人家做飯浣衣,玷辱家門,也自覺無顏。幾番欲待死了,又掛著女兒。日後倘有音信,恐他沒有倚靠,祇得寄食他鄉,苟延歲月。姐姐如今是天上人,你妹子如今是地獄中人。今見姐姐,又是苦,又是惱,又是羞,可不急煎煎慟殺我也!」金夫人道:「妹子不必這等悲傷,你既沒了家業,且隨我同到任上,他姨夫既為此處方面大官,即找尋甥女亦是易事。今幸天涯海角姊妹重逢,你便得了地。以前苦楚再不必提了。」說罷,便令人取了一身新衣與水夫人換了,又喚金昉來見了禮,使人達於金公,金公遂吩咐起馬登程。

  祇因有這番舉動,早驚動了此地馹承,天明已在門外伺候參謁,還安排夫馬遠送。金公知道此信,遂喚馹承進來,說道:「本院這上任,凡路途使用,俱是取之自己,就是馹中馬站,路上供給,都一概不用。你祇在此用心做官,不必送我。」馹承出來對眾人道:「好一位清廉老爺,江西貪著此官,真是合省之福。」且不說眾人喜慶,單說金公出離此馹,又行了數日,已來到南昌閣府。文武大小官員、鄉紳士子俱迎至郊外。到了迎風亭,更了衣,先是文官參見,後是武官參見,縉紳士子祇接手本,不許進謁。三杯酒畢,便吩咐開道進城。正是:一省之主,好不威武。怎見得?但見:

  黃傘飄揚,火牌排列,行鑼響鼓振天關,喝道聲音搖地軸。劊子手頭插雉尾,赫赫滿面生殺氣﹔夜不收手持鐵攣,凜凜渾身具虎威。偃月刀、象鼻刀、大砍刀,明晃晃雷刀霜鋒奪日月﹔皂纛旗、太白旗、豹尾旗,飄搖搖青龍白虎起風雲。畫戟戈矛隊隊鮮明,銕簡抓錘行行威武。月斧金瓜駭眾目,鉤鐮長鍜驚人魂。武夫前呵,空中擎起鑽天手﹔壯士後喊,日裏閃出鬼頭刀。真個是材官儀文多整齊,護定人間佛一尊。

  金公自上任之後,真是執法如山,持衡似水,用心平恕,處事嚴明。官吏清廉者必薦,貪酷者必拿。衙門無舞文之吏,鄉曲無武斷之雄。處處安堵,人人樂業。蒞任來五閱月,而歌聲已遍南陲矣。一日,十五府中各官參謁,金公獨留下臬司待飯。飯畢,金公開言道:「敝衙中有一事要借重年翁為吾代訪。」臬司道:「大人有何事吩咐,卑職無不盡心。」金公道:「我有一個甥女,姓水,小名蘭英,係南康府城西故知府水衡秋之女,因閃賊劫掠南康,夜中母女失散,至今不知下落。此事就借重貴司力量,為吾行文查訪。民間有收養送至者,賞銀二百兩,如藏匿家中為奴作婢而不送出者,或被人來告,或被吾訪出,即以拐騙人口論罪,因事關閨閫,敝衙門不便行文,祇得借重年翁。」臬司道:「卑職回衙即行文各州縣訪問,不致違誤。」說罷,遂辭金公出院門去了,臬司回到衙門,便吩咐該管人做文書一道,發到各州縣,細細訪問。但不知水蘭英果訪著訪不著,試看下回,便知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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