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三十

卷二十九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三十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三十一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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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三省韓人孔敎會趣旨書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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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天生民。厥有常道。爰降我孔夫子。立萬世中正之敎。敘之爲五達。建之爲三綱。禮樂刑政。由是而秩焉。農工兵商。由是而達焉。人生以之而爲人生。中華以之而爲中華。使天下而無人生則已。有人生則不能無是敎。使天下而無中華則已。有中華則尤不得外是敎也。時運偏陂。聖王不作。功利肆行。天下之風潮一變。而吾夫子之敎不得行於斯世則將如斯人何。如中華何哉。尙幸此天道之在人心者磨滅不盡。日者中邦士大夫倡尊孔會於曲阜。延及北京。謀所以重恢聖敎之圖。姑未知其規模儀節。果能推明聖旨。然其爲剝極將復之幾則可卜也。噫吾東華一區。亦皆吾夫子之後學也。伊昔聖君迭承。羣賢輩作。講服斯敎。著於天下。到今風漓俗敗。世變民散。漂流異國。苟求生全。適會是日。庶幾躡塵於洙泗之濱。賡操於絃歌之堂。而音語不通。川陸脩邈。終無以自致。無寧姑因見在之域。粗合同方之俗。爲設支會。講求成規。劃建幾區學舍。敎誨後進。待言文稍熟。往來聯絡。庶幾交化混成。無愧爲中華之人生耶。鄙等雖愚魯迷方。不敢泯默。與一二同志。先會於安東之旅舍。草成一案。以表同情。又帖錄事狀。發文輪告。伏願遠近諸公。深惟大道。俯憐微悃。隨其聞見。以躬以書。次第相通。同此會事。以光斯文。

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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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吾孔子之敎。如天地日月。人皆可見。布在方冊。可按而知。凡入會者。必痛剔從前腐敗虛假之習。惟誠心服敎。大而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之倫。小而身軆儀章言動事爲之則。皆遵而無違。有或顯然違背者。不許入會。

一。孔子之敎。有六藝四科之目。以達材而成務。可以用諸家國天下而無所闕。不比後人偏枯無用。皆當一一推明而服習之。凡係事物器用之後出而不背於孔子之敎者。亦當推類而伸之。以通當世之用。其或違背綱常之理而無益於民生之務者則當痛抑而絶之。凡入會者。皆當熟講細究。以次立定節度。以明趨舍。

一。入會者皆有同門之誼。當視以兄弟。況今流寓殊方。多意外之患。宜畧倣藍田呂氏所約德業相勸等四條。銘心相勖。各因區域。修立成約。務相輯睦。其大有違反者。不許入會。

一。周官八刑。有造言亂民二條。利口力亂。又夫子所深懲。況今移住此邦。尤當謹遵憲章。如有悖義犯法。倚勢弄權。奸巧二舌。浮沒不根者。皆不許入會。

一。會意以立敎爲主。必要合資出義。隨立學舍。修刊文字。敎誨後進。開發新智。

一。凡今天下敎會。皆不干政治兵戎之事。入會者雖尋常言議。必斷棄此等。惟專敎事。

一。入會者詳錄姓貫名字年居及見住地方。合爲一案。以便考閱。其欲追入者。作請願書。因會員通會中。待會中保認。始同元案。

一。入會者皆付會金一元。合爲會資。別有財簿。其特出義捐者。不限其數。別作一案。

一。會中任員。酌今古見例。以掌會務。有支會者。亦各因區域。以從便宜。

一。右項諸條。皆次第明立規例。以便推行。

東三省新附韓民事宜私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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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當中華之腦。介兩強國之交。一望榛狉。人煙斷續。有一般昏睡滿族。一般內省浮寓營利之民。外此則新寓不根之韓民。皆不維之舟也。一朝狂潮掀盪。將不知所泊矣。尙可曰有三省乎。三省不保則其可曰有中華乎。其專係中華民政者。固不敢知。其係韓民者。尙可以魚知魚。

今韓民之流入東省者。大抵心慕中華。庶得同舟之濟。其數或稱數百萬矣。苟收而撫之。敎而用之。下者足以辟草任土。強者足以禦侮固圉。此殆天所以資中華也。乃其貧困顚沛不成形狀。重以民籍多礙。無路土着。往往號呼中途。歌碩鼠之詩。懷瞻烏之歎矣。今日人方放開一面。任韓民移入東省。其在東省。特加撫恤。見其有窘迫於主客之形者。必袒護之。至迫詰中華官吏。韓民亦往往迫於形勢。受其覊絆而依賴之。彼方認作其民矣。行且藉端起題。設領事於各地。韓民雖欲脫此覊絆而無所逃矣。

韓民之流入俄地者。亦稱數百萬。多流傭寓佃。不願入俄籍。俄政府亦任之而已。只賣收身票。以爲國利。自上歲忽不許韓民身標。大開其入籍之路。不計移住年數。其有保證請願者皆許入。且許其設會立團。爲自治之規。其不願入籍者。直令驅出。韓民迫於形境。往往呈願入籍。其固守本志者。尙躊躇顧華地。

今韓已無國矣。其民號稱二千萬。苟因其來而收之。皆爲中華用。若棄之而爲日爲俄則皆將與中華敵矣。竊謂今東省政策。莫急於收撫韓民。苟自政府明諭東省官吏。通受韓民之籍。使其人皆得自達。使各土着。又從而撫而敎之。則韓民自當依此而脫他人之覊絆。又將爲中華保守邊疆。或優於沒想之華寓滿族矣。

今其入東省者。大率皆秉義避地之人。貴在情地相孚。然又有儇巧能言。反覆爲詐。爲他人倀者。猝然接之。無以白黑。旣不可憎雀而驅鷄。又難雜苗而養莠。今夫以人看烏。實難雌雄。而使烏辨烏。立卽瞭然。苟欲辨之。莫若用韓人辨韓人。宜令韓人各以十戶爲一閭。閭推一人爲長。使各保證其一閭之戶。其有頑梗不法及姦回貳舌者。使之敎戒。其不悛者發告驅遣。其掩護因循。致害政敎者。閭長有責。其入籍者買土建屋。一同邦民。其客寓佃寄者。姑各任便。庶民籍自凈。官無所虞。民得安生。

其制治亦難踈忽。蓋韓民未諳中華典章。風俗易致齟齬。其音語又無以相宣。以至有寃莫訴。有恩莫懷。竊謂其治法亦莫如以韓。治韓宜令韓民。大畧十戶爲閭。十閭爲團。十團爲部。各使其人推擧其長。稟官承認。申之以令飭。稍假其權。使之糾率其所統。其私相爭訟者。各自審其情習而諭平之。不能制者。閭報團團報部。部不能決然後。具理稟官。其越法亂訟者必罪之。其與本邦人爭訟及違犯邦憲者。固當自官直治。然或有情節寃枉者。許部長具狀保明。以通其情。待情語稍通。漸混一俗。庶上不擾官。民自易治。

其敎訓尤宜注心。韓民性質才慧。實易與入敎。而今流離顚沛。旣無暇設敎。加以音語不通。又無路受敎。且敎誨之道。必要情路素通。漸次乳入。竊謂宜令韓民創立敎會。亦報官承認。各因區域自推敎師。又命公推一人而統主之。優假禮貌。俾盡導率之方。敎之以綱常道德之本。時務世用之資。又使之兼習華語。期以歲月。責其成效。擇其俊秀入本邦學校。其卒業陞敘之次。一同邦人。庶幾敎化有漸。自底混成。

中華內政急務私議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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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財政

一。募公債織銀行。

(甲)倣周禮泉府之制。立泉府名錢圜局亦可設官屬。掌全國幣政。亟命組織銀行。設支所分所於省縣。隨在辦務。

(乙)以土稅作抵募公債。各準債數分區立票定息。如外債自明年始償。限十年淸完。

(丙)債股無定數。各視其力爲多寡。先自總統割俸銀三之二。凡內外官吏俸萬圓以上。一律取半。千圓以上取三之一。以付之。凡私產自總統以下。至工商吏庶。各自認其貨大數。量宜出股。凡吏民首應大股者有褒賞。貨萬圓以上。不認不應者。隨現發責納相當之股。罰減其息。

(丁)凡納股。用股票入簿。先納三之一。卽領債票。自其日計息。循次完納其股。使不礙流通。或將官用糓貨等物。臨時折價代納。

(戊)凡京府及省縣。隨在集股。縣取十一。合於省。省取十一合於泉府。有用則隨時兌轉。凡泉府長官。必自諸股團推薦然後任命。其銀行任員。以頭等股主推薦。其有故或不能自主者。別選其次。其規則倣現行酌定。

(己)國有急用。或報還外債。取次兌用。必得國會取決乃準。民吏出債者。另納證券。酌加票費。嚴禁中費及私冒之弊。

(庚)待銀行完成。有自願入股者皆聽。銀行縮減則增募依右法。國有歲會。餘計皆付之。

(辛)周時質劑。漢世常平。劉晏均輸之法。皆預講之。次第修立。以裕國而便民。

國無一歲之積則曰亡。今中華無一日之積。其存一日亦倖也。縱有良法可以歲計者。殆卵之於時夜矣。惟出債可以救此。然出外債則債之來路。乃權之去路。權去亦亡。只當募內債。然無信可藉。須設方使公私兩利然後可以集事。右法切於應急。而實亦爲經遠之圖。宜於公用。而又爲國民永遠之利。行之又至易。無所礙所病者。人智腐敗。俗習奢濫。苟且目前。不能奮發。今諸公豈不能哉。蓋未思耳。

二。鑄新貨以一幣制。

(甲)自泉府至外省銀行。皆設鑄錢廠。通鑄金銀銅幣。惟紙幣京造。

(乙)定金銀兩貨爲元位。其重略依京師現行銀元。卽十兩一元。上推下殺下而五兩二兩一兩。皆用銀幣。其下而二十文十文以上卽今赤銅錢。一文。卽小銅錢。爲銅幣而補之。上而五元十元則鑄金幣。紙幣則只定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百元五等。大小有差。使婦孺皆知。

(丙)銀行集股。許將生金生銀之類折納。只加納鑄費。外省省帖。隨現價折納。以平公私利病。商票則屛歸本主繳消之。使幣制歸一。

(丁)幷造諸幣。必使相稱。新鑄滿百萬頒之。取舊幣如數銷罷。有納股者亦參新舊通納。漸次到盡處。俾免漲落。每歲終。通考國內消縮之數而鑄頒之。

中華幣制猥雜。內無以通民用。外無以交隣貨。此不矯革。殆不國矣。銀行旣立。喘息少定。宜卽着手。以一一國之幣。此應有制幣局講定。然今以泉府統之。一擧而兩備。費省而事辦。

三。籍人土以定稅制。

(甲)亟諭一國。令各縣定吏員。同坊里頭民。考男女八歲以上立籍。有妻子者皆獨立爲一戶。大畧十戶爲一閭。十閭爲一里。十里爲一坊。不必拘古。只取易辨。又通錄土田。官有民有幾頃幾畝。某山某水幾里幾區。人居基址幾畝。屋子幾間。務各從實。其有訛誤。待將來正式測繪釐正之。有顯然虛增潛匿者。隨大小施罰。爲先按籍通算。將歲用對照而折衷之。量定稅規。通於議院。卽自明歲施行。以備急需。

(乙)測繪鍊習。旣有章程。令各省縣。皆設鍊習所。又令民遣子弟肄習。待其普臻精通。令國內諸縣。一齊考量。凡人民年貫職業。以至窮孤廢疾之類。家屋公私大小之制。土田肥瘠燥濕之等。山林川澤礦果漁牧之區。都聚圖籍。剋期竣事。自省所爬員。拈每縣一兩處檢審。其精詳者賞其勞。荒率姦欺者罰之。便卽改量。京都及省府巨港。皆自考量。自京師總所覆審之。以成正式案版。每年縣一審。三年省審。九年大審。

(丙)酌定征稅。男二十歲以上五十以下。歲役四日。折錢納二元。官吏學生。正兵節行。廢疾除役。巫倡惰游無四業者罰加役有差。工商有業票。低昂其役。田上上而人稠稅十一。下下而人稀三十而一。就中分作九等。山林川澤。皆有厲禁。取材以時。官有者與民共之。惟營業者有票稅。如䀋斥蘆田漁梁牧場蠶山果林之類。私有者各定其稅。筭所產百之一。產劣者千之一。都邑港埠家屋有間稅。山野之居。以地稅。從上等。公共廨舍。學校亭觀。無土稅有丈限。

(丁)邊荒新墾。限三年無稅。令墾者自占。五日耕土爲永業田。稅三十而一。不得買賣。死徙傳於所續。有餘田稅二十而一。爲佃作則田主之收無過十一。山林川澤皆歸國。有營業者稅千之一。著爲令。

(戊)各關港貨稅。依列國開放之式。其內外相息者。暫用保護稅法。內地商貨。利重者加稅。如煙酒之類。輕者減或免。如薪米之類。

(己)通制歲入。將歲用對勘。必使有衍餘。以興國利備國患。布告上下。必得衆議公可然後布行之。每歲終。會而布之。歸餘於銀行。

中華人衆土腴。甲於天下。乃以財窘力弱處於劣。有志者可嘔血也。姦吏中飽。在眼前而不能見。聖王良法。在方冊而不知考。匍匐乞靈於殊邦。顧問三年而無一策。又可泣也。銀行旣立。可延目前。當亟行圖籍。定國稅作永圖。右法一爲應急。一爲經遠。皆古今所行。無所疑晦。苟欲興行。自當次第講明矣。如有聖人作。欲做刑措太平之治。必依井地之制然後可矣。惟度力量而行之。

其二學政

一。因聖廟以廣學堂。

(甲)先自京師。査還聖廟祀田學田。修理學堂。旁拓外舍。如宋時治事齋之規。以備專門大學所。如禮樂,政治,法律,天文地理,兵農筮筭工商之類。又有演武塲,工廠,醫局等所。外及省縣。遞簡其制。

(乙)令民饒戶出資。貧戶出力。建學舍。坊有院。量立外舍。里有塾。分上下內外。以別長幼男女。舊有者因之。無者創之。勿爲宏侈。惟求容衆。不肯立者官督之。慢者罰。

(丙)建官立師。自太學之長。次及省縣若諸外舍敎官。皆先令學生推薦備望。選而任之。院塾訓長。自坊里通集推薦坊師。縣學生以上官養。里訓長民養之。

人而無敎禽獸矣。無禮無義。相爭相奪。亦亡而已。欲一日不亡。必學也。共和立國。論者興學校廢孔敎。噫是何學也。孔子之敎。明人倫。以之家以之國。苟欲人斯人。家而國。必孔敎也。中華本孔敎之國也。有孔廟。學堂焉學田焉。學之經焉。只修復之。革去近世腐敗之習。申明修道成物之旨。則異說自不作。大道可明矣。右法皆周家之舊也。歷代之所已具。非難知又非難能也。惟行之則可矣。

二。原聖經以立敎科。

(甲)五德曰知仁敬勇誠。中庸以知仁勇爲三達德。文言首發誠敬之旨。五者卽仁義禮智信之德。周禮六德。孟子四端。皆此類也。學者須先培養此德。以立萬善之本。宜蒐輯聖經。發明要義。以立學者心法。

(乙)五倫曰孝悌忠貞信。此卽堯舜五敎。而夫子所謂五達道者也。周禮六行。禮運十義。皆此類也。天下百行。皆由此出。此內則,孝經,曲禮,小學書之所以作也。今當就此等文字。揀其通於今而易曉者。特立一科。使之考驗其德行。以立人道。

(丙)六藝曰禮樂射御書數。卽周禮之科。而孔子敎門人者。此則當因時而制宜。如禮樂書數。已不能無損益。射御則弓矢化爲砲丸。車駟進而汽電。宜斟酌伸縮。輯成敎科。以便時用。

(丁)四科曰德行政事言語文學。此孔子所特設。以待成德達材者。凡今政治,法律,物理,兵農,百家萬方文話皆該焉。其文學卽六經。如四書及宋諸子皆其類也。古經幸尙存。今文又可一按而知也。卽可因其科而修明之。以達世務。

孔子不位。不能如周禮三物四術之明立敎科。然其大意之見於書可攷也。今當蒐輯緖言。益尊遺經。修立敎科。右四者乃其大者。使聖人在今日。必當以此立敎矣。今之敎學校者。亦不能外此。復何二之哉。

三。遵聖制以立學規。

(甲)限年級。以一人心。人生八歲入小學。白虎通說主始入也。十歲則無不入者。內則言其終。有不入則罰其父兄。三代以學爲常。故不罰而自入。今人以學爲非常。不齊之以法則不一。十五曰成童。始分別之。各從其業。農者農。工商者工商。然亦必就其學。學成然後就業。四十無論某學生。皆退而仕。

(乙)定時敎。以一學規。凡學者分班以等。分課以辰。進退有時。休息有期。日有課月有試。歲終畢試。有賞罰以升降其班。三年而大比。擇俊秀以選升。中而勤者十一歲而大學。二十三而太學。下焉者各以程度而差遲。上等兼程者。課一歲以上。得敎師保薦則選升之。其入專門者從自願。其敎升亦如之。

(丙)嚴官制。以一士趨。凡入太學者。亦必三年而升籍於內府。考試之付仕籍。年四十者幷試。付相當調遣。在省縣學。年四十者仕於省若縣。如幕僚鄕里正之類。三年以上積仕有績。得長官保薦則仕於朝。

學校取士。中華之古也。廢之不行三千年矣。幾何不衰亡也。今用學校之制而滅中華之敎。是又滅其心也。必以中華之敎。行學校之選。然後乃有中華也。噫農井其地。士貢於學。天下之制定矣。

靑島私議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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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利慾培其生。而人之死恆於趨利。避禍欲完其存。而人之亡多於避禍。不惟人國亦然。天下之善趨利。莫疾於拿破崙而卒以趨利死。善避禍莫甚於楚懷王而卒以避禍亡。趨利疾則義滅。義滅則理反而氣必死。避禍甚則勇竭。勇竭則氣盡而理亦無以存。今者靑島之役。其東洋死亡之胎乎。夫日蕞爾島國。一戰而屈淸。再戰而摧俄。稱覇東洋。然非徒藉其強也。淸之執辭屈。俄之貪利肆。而日之所仗者義也。惜乎其爲義非眞也。韓社覆而日之義隨而覆矣。又以覆韓者而對中國。其趍利固疾矣。奈此義何哉。今靑島之役。所託者英盟也。而英反爲從而日主之所聲者。中之平和也。而中中立而日破之。擧全國而爭利於一島。竊恐此利非日之福也。若中國則前淸之喪。已積畏也。中華肇建。庶自立矣。歐禍始發。首先中立。殆其自振之會也。宜急與列邦訂約。凡在中邦海陸。通卸武裝。護之以中邦之兵。先之於德。次及列港。宜無不從。縱或有野心。獨掌必不鳴。設不及此。猶當確考公法。十回交涉。感之以誠。抗之以直。決死生而隨之。柰何老草委風。無勇自振。因循遷就。戰地則旣畫而屢改。國交則屢涉而屢變。其實只避禍也。而旣不得於日。又不得於德。竊恐中國之禍。終亦不可已也。彼德人在靑島者僅八千人。明知其無幸。能不挫不撓。安然爲盡命就死之圖。則是其心惟有義與勇。而不知利之可趨禍之可避也。擧東洋全局。與此一島八千人對。能無愧乎。設使彼八千人終不免撓屈。其全國義勇之心。初未嘗屈。而東洋之無義勇已決矣。嗚呼。東洋之禍。自靑島首矣。

歐戰私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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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之盜。殺奧之皇太子及妃。政黨與聞焉。是擧國爲盜也。葛仇一童子尙征之。況貳君耶。奧當問罪。未可以辭之迫而反罪奧也。俄援塞圖奧。非義也利也。德旣與奧爲相救之約援之義也。法又援俄以敵奧德。非義也。俄非義而援之。亦非義。利也怨也。奧德固不能不與法敵。然奧之仇塞也。德援奧。當自討塞始。苟俄法舍奧而攻德。德當應之而已。德乃舍塞而先攻俄法。出於先發制人之兵略。如齊之救韓而走魏也。然仇奧者俄也。法其從也。其舍俄而先法何也。爲法素仇。又得其國。尤益我也。是則不免借義而徼利也。比中立強其假道。不從則攻而屠之。又忘義而趨利而已。英以比法請。實藉以沮德也。然其名未甞背義也。德又不理而犯之。其背義又悍矣。然則歐無義戰乎。曰無矣。有彼勝此乎。曰德哉。惜乎其不能終也。不惟失於義。其於利害亦傎矣。當俄之嚇奧以戰也。德當仗辭討俄。陸兵入波蘭。徇裏海以風。羅土二邦當不敢後。兵艦趨北海。鼓瑞諾以向俄都則全俄震矣。法若侵德。只命一師拒於境。約比荷以聯防。使使告英曰法侵敝國。敝國以貴邦之與也。不敢相報。請徼惠於貴邦。以止法師。幸二邦之民。英必逗遛。不能遽以軍火相見。法攻德不能入必由比。比拒則法與戰。戰比未解而塞爾波蘭已入德奧手中。歐北之勢張矣。於是乎明誓大衆。南救比難。乘法之疲。勢將乘順潮而驅魚隊。英雖欲助法。辭迂而氣不張。法破而荷比服。可以制全歐之命矣。今執義未確。見利而昏。急於呑法。謂比可蹂。謂英可摧。恃一己之武。動四至之兵。獨進而不顧。噫其危哉。德將爲三國所乘乎。曰戰義與力而已。今以義則奧有仗而德因焉。比三國之偏於利尙強矣。以力則三國之形固優。然實有劣容內藏焉。法女強跨男。人種縮弱。宣淫而窮奢。人一丁擔國賦爲百五十元。其尙未亡幸矣。英老而驕夸而騖遠。內無積糓。人散而稅重。領地廣而變機伏。利虛聲而欠實力。俄人種雜而團軆少。兵簿多而毅力薄。可用威壓而難得死力。且三國以事勢合而情狀分。德上下和政令一。食裕而俗儉。兵勇而器精。奧民和而義奮。二邦之合又專。以今之見。法必亡。英俄亦不振矣。塞比小國也。輕挑怨於強國。不畏天命。亦何幸耶。德定覇乎。曰西之諺曰德之爲國有三。戰色酒。是氣之潮也。潮熱則勢壯而理寢昏。今其熱極而發之暴矣。氣盈而理昏則或自崩矣。惟理能主宰天下。義與德而已。噫天下必有此理乎。

東三省時務私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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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以萬里荒昧之域。當天下強國之衝。其疆理防守之不容頃刻沁泄。智愚之所共見也。夫守土在於殖民。殖民在於墾土。今廣開招墾之局。歲月旣積。未見勃起之色。抑當局下籌有未盡歟。竊謂噓枯發萌。非微溫細潤之可辦。必資乎大化之春融。衝湍立桿。非聚沙編葦之可恃。必待乎大隄之岳植。不有非常之施。無以轉非常之機。大邦邃識應有所神運而時施者。尙恨其未能發見也。承煕來客玆土。竊有耳目之所感觸者。亡國逋蹤。固不敢容喙於圖存。覆車餘憂。不能無灰心於員輔。謹條其私擬於心者。以諗夫天下智見之異同。

一。官荒賣收。似出本邦政典。槩以廉價立券。民得成證而官亦資之。然此法一立而大商饒戶廣占原野。以規厚利。後至者無所容足。有資者嫌於價重而土劣。貧殘者困於借佃而利薄。前者失望。繼者卻步。遂至積歲而不振。遂作防墾之大梗。夫用藥者必隨症而下劑。竊以爲今縱未可遽罷賣荒之制。猶可大考荒票。申諭遠近。令票主限一年墾起。其過期者皆還屬公。凡赴墾者無論某荒。許自占墾。每秋自官考實。官荒則按例納價。私荒自官徵還原價。無敢私自上下。庶幾農戶輻湊。榛狉日開。

一。人民遷徙有限而土地墾闢難窮。是爲招墾之最注意者。竊惟古者經制地方。有移狹就寬之規。勞徠流離。又仁政之先務。今計山東三河。民殷地窄。必有無田窘耕之人。近則流寓俄土。浮游傭作。無慮幾十萬人。是皆赤子之失所而宜軫撫綏之方者。曾見新報中有長嶺縣招墾章程。官給新赴戶牛馬糧械。使民計價納息。待稔完本。此亦救時之一方。竊以爲宜專爬官吏。大諭內外流寓之戶。其挈眷占地有保證者。皆許貸借給糧械之費。以爲著令。庶赴墾者有所恃而樂爲歸矣。

一。三省墾荒。有足爲天下田制之模範。尤當謹之於始。竊謂宜令逐戶占五日耕地。爲其永業。如有寬地。幷許次第增墾。通計見戶。每十戶爲一閭。十閭爲一社。皆有長以統之。掌其敎令。令閭長合一閭十戶之役。墾耕五日耕地。名曰公田。納其穀以爲一閭公稅。其寬地增墾者。別其田簿。亦令該民自納十分之一。社長統而會之。內寓三代井田之規。外成近世軍團之形。以之居而相助。出而相救。由之以振興敎化。團結兵伍。爲聖王立政之基。以次推諸天下。沛然有裕。

一。兵制與墾政。同爲急務。夫三省必須養多少兵。欲括財於三省。則民力無以支。欲取資於南。將重困天下之財而無以繼之。且募兵多游手。難馴而易變。甚或背上而莫之制。宜慮始而密籌也。竊意三省養兵。當與墾荒相配。宜用古屯田之法。擇要衝肥饒之地。募其能砲射堪力作者。用廩兵之糧資。因軍用之牛馬。只別備農械。列屯墾耕。爲將領者躬操鍤而先之。其收糓如半佃。使爲兵者旣食兵料。又食半佃。以優身家之資。官收其半。以資兵料。庤藁草以資馬料。上不煩國家經用。下不傷新荒民力。以其暇益墾新田。益廣屯耕。且以資移住之民。又通諭三省之民。男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除官吏學士廢疾之外。通隷兵籍。每一社選十人。皆許自具砲釰。認官烙印。從便射獵。其不能備者。歲納官貨二元。以補軍用。名曰役兵。有大公役則徵之。其具砲釰者曰後備兵。有警則徵赴。春秋點籍。試其實才。選補坊兵。凡一社置坊兵十人。凡一人食田一日耕之糓。分爲五番。巡行一社。以備警捕。分佈敎令書信。其當番者又日給一元。以資衣裝。春秋點籍試才。選補官兵。大略萬戶之邑置百人。官給砲器。使食公田五日耕之糓。亦分五番。十人直官衙。十人巡街里。如是推類成制。可以用之於天下矣。

一。敎育亦爲招墾之急務。人而無敎則大者不知君臣父子之恩義。小而曲藝常業。亦無以達。終歸於鳥獸之群。無以相生而相養。雖日墾千頃。終亦散亡而已。今三省學校草創。學資未敷。或至連年加稅於民。逐月責費於學徒。蒙昧貧殘之民。愁歎畏避。終無以受化導之方。且只立官學而不本於閭里則亦無以根基。竊意學政亦當與墾務相配。先劃官學田幾方。官爲墾起。令市民從自願佃作。收其什之三。以充學費。又從民居百戶以上處。各劃定一區。勸諭民戶。分等合力。上下二舍。只取容衆。不要觀美。民自迎師。稟官承認。使食公田五日耕之入。生徒則自齎其糧費。凡民生十歲以上不入學者。責其父兄。歲納黃粟一石。以補學用。歲考其課。自下舍而上舍。自上舍而邑學省學。以次就升。其入邑學者。食公田一日耕之入。升省學者食五日耕之稅。以資學費。如是幾歲。庶三省無不學之蒙矣。

星山鄕約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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倣呂氏鄕約立綱。而節目則少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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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德業相勸。

二曰過失相規。

三曰禮俗相交。

四曰患難相恤。

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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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業相勸

孝於父母。竭力爲養。養志無違。居喪盡禮。奉先以誠。

忠於君。格其非心。見危授命。在官盡職。居家奉法。

敬於師。能尊其道。服勤事一。經紀後事。

友於兄弟。家無間言。食不異味。

持身有方。言必忠信。行必篤敬。見義必爲。威儀可則。

齊家有法。夫妻能敬。男女有禮。嫡妾有分。善御僕隷。

能敎後生。敎子義方。成就後學。

睦於族。敬事宗嫡。一視同仁。

婣於姻。憂樂相將。貧病相賙。

任於朋友。相輔以善。能受寄託。急人以義。

能恤困窮。能救人命。能脫大患。○右德

能明經學。六經四子及宋諸賢文字。

能通術業。兵農律曆醫筭卜譯之類。

能鍊技藝。詞章書畵射御之類。

能勤事功。營家勤幹。爲民興利之類。○右業

右件德業。各自進修。互相勸勉。每相推擧其大者。以備行賞。

過失相規

不順父母。不顧其養。不勤居喪。不祭父母。不孝不忠之大者。邦有常刑。姑不著。

兄弟不友。宿怨相仇。爭財相鬩。孤寡失所。

不敬師長。背棄所師。語逼先賢。凌辱儒長。侮慢齒德。

持身不謹。惑信左道。造作妖言。酗酒行悖。浮浪街市。周流干乞。賭博財物。眤近淫娼。干祿無恥。忘身殉財。

家道乖亂。正妻踈薄。男女無別。嫡妾無分。

不睦於族。以孽凌嫡。以支壓宗。敺罵族長。以財相訟。

婚姻不婣。論財相賊。投依不恤。

朋友不任。導人爲惡。受託不顧。詬辱儕輩。誣陷良善。發人陰私。

不畏法令。不勤租賦。故犯邦禁。非理好訟。憑公作弊。非訕官政。侵虐平民。

不遵約法。主事侵廢。妄干錢糓。侵辱約任。擅改約規。

右件過失。各自省察。互相規戒。每會推擧其大者記於籍。三入而行罰。

禮俗相交

尊賢以道。先賢先師。事有未白。寃有未雪。關係儒林者。或合議通諭。或爲文辨析。關由國家者。小則呈官辨明。大則叫閽伸理。○先儒文字關係世敎者。合力營刊。先賢遺墟堂塾。合力修興。講會修約於先賢堂塾。小則設位上香。大則仍行釋奠。

養老以羞。自養老所。歲時致羞。六十者一味。七十者二味。八十者三味。每有會事。六十者加一豆。七十者加二豆。八十者加三豆。

慶吊以禮。達尊師儒及約正之喪。直月通告。齊赴趨事。操文致奠。○約員父母己妻之喪有賻。○約員登科及或進秩等大慶有助。○約正直月都廳。歲時致羞。都約正三種。副約正二種。直月都廳一種。○先賢贈爵賜謚等事。通告齊赴有助。

講信以約。推薦一鄕齒德位望衆所信向者一人爲都約正。其次二人爲副約正。擇四十以上有行義文學者四人爲直月。分掌四面。共主約事。凡一鄕之事。直月稟於約正。參衆議而行之。有不待會而行者。直月告於約正。大則通會議正。小則約正采衆議而行之。○又選一鄕廉能勤幹者或四或六或八或十員爲都廳。專掌約中錢財。○凡有事。直月各分所掌之面。講試則蕫率儒生。抄出講錄。約會則發擧善惡。詔其賞罰。○凡約會必以春夏之交。務要整暇如儀。每三年一行鄕飮。賓禮賢者能者。

右件禮俗。各自講究。互相提勑。每會講求其當行者。以時興修。

患難相恤

死亡有恤。約中有因禍厄。遂値流寓失所者。別加矜恤。或有繼嗣失依者。別加賙恤。

誣枉有救。有事屬䵝昧。橫被誣毀。不能自白。通議辨明。大則呈官辨理。有爲豪強抑制。寃枉不伸者。通議救拔。大則呈官伸救。

屈辱有扶。有士族無故被縲絏之厄者。聯名呈官扶護。有修行士族無故爲吏隷庶民所辱。小則合座懲習。大則呈官行法。

微弱有察。或有士族中微不振。遂不自拔者。通議察擧。使之齒列。或有寒族德行特異及以忠孝友睦之類有異行。或文學特成大名者。通議察擧。使得齒列。

貧窮有賙。約中廉潔固窮之士飢餓失所者。合力賙之。大耋無托貧不能自養者賙之。實啣朝官罷散無依。貧不能自養者賙之。

忿爭有解。有因過去嫌怨。分朋角立者。非世讎則兩解之。有因忿怨相詰。至阻隔者。非大故則責其不直者而平之。

右件患難。各自察識。互相訪問。每會論確其當行者。以時修擧。

約會儀

每會前期。定日定所。詳細輪告。

有因他會事。或直月稟約正而定。

至期前一日。直月都廳入會所。

約正及衆員路遠者。亦前日入。或來宿傍近。

措辦會事。

都廳掌酒食之具。直月掌文事及行禮位次。

其日設先賢位於堂中北壁下。

先以凈紙寫牌。設屛風貼於其上。○各因其所所奉先賢。若設先聖先師位則文宣位在堂中。先師顔曾思孟位於東壁下。先師周程程朱位於北壁下。

都副約正盛服至。

都約正有故。副約正攝行。

直月都廳拜見於東序。

如常儀。

約員皆盛服至。序立於門外。東向北上。

多則重行。異爵者堂上官以上序尊者後。次長者少者幼者。

約正以下出門西向北上。約正揖尊者入。

諸任從尊長少幼。以約正之齒爲次。

尊者以下。以次入。分庭揖。當碑揖。約正以下立於東階下北面西上。

諸任以次重行。次副約正次直月。

尊者以下立於西階下。北向東上。

亦重行。次長者次少者次幼者。

立定皆再拜。約正升自東階。跪上香。

若有告則讀祝。若行釋奠則別有儀。

興降再拜禮畢。

直月撤紙牓。奉爐焚之。撤位降。

分東西相向序立。

如門外位。

約正與尊者揖讓。約正先升阼階上少進。西向南上。副正直月次其右少退。尊者西階上東向。約正以下再拜。尊者答拜。退北壁下少西。南向東上。次異爵者長者敵者如初禮。

異爵者立於尊者之西。長者立於西壁下。東向北上。敵者立於其南。

少者升。東向拜約正。約正答拜。少者退立於東壁下。西向北上。次幼者如之。約正就北壁下堂中。

副正以下以次而東。

少者以下幷立定。再拜尊者。尊者答拜。直月奉約規案置堂中。約正揖衆賓就坐。尊者以下皆坐。

直月分坐案東西。○自此直月糾察紊坐失儀者。空坐退便者。乘醉縱言者。命執事告過。

直月一人進案前跪。抗聲讀約規。副正推說大意訖。

有未達者。許質問。

命衆推善惡彰著者。直月總擧之。約正詢於衆得實。

在善擧者避坐。○必有參證。乃明言之。

令直月書之。讀記善籍一過。命執事持記過籍。徧呈在座。各默觀一過。直月考善惡三入者。付賞罰所當畢。

大者一入。卽行賞罰。○其賞。一曰記善。二曰別席加豆。三曰別給。大者糓帛。小者布紙。四曰保明。聯狀報聞加勉者進等。後渝者減等。○其罰。一曰記惡。二曰面責。滿座面責。非在座者書責。三曰付黃。四曰論報。善改者減等。愈甚者進等。其善惡兩入者。善大者除其過。過大則喪其善。相均者兩停。

處置諸事。

凡事直月以次開說。僉同則定。有異議者命進說其由。使四座詳擇。各陳其意。以多爲定。

勘整諸簿乃罷。約正起立。在座者皆起。命直月撤案。一時作揖退。

若將進飮食則仍復以次坐。進飮食畢揖退。

少休別處。復會堂上。

使執事告就坐。一時作揖而坐。

或講書試文。或談說道理。至晡而退。

復作揖而退。

童蒙學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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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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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始學。凡初入學者。其父兄先使人通於學中。學長許之。其父兄躬進若路遠則以書。請送子入學。學長出學規一通。使歸敎其子若弟。使能上口熟誦。若初不解字者。父兄只以方言解說。使熟聞暗記。擇日上學。父兄躬率路遠則視上。而至。命拜見學長。受口敎畢。命誦學規一遍。初不解字者。父兄又解說學令一遍。畢復起拜。進坐受所業。

一。實業。凡在學者。除食時外。勿許在學外。有故者。必告於學長。每朝早起盥洗。待長者起坐。撤寢具掃堂室。各退其所。復進前受業。讀書之暇。除應對給使之外。或寫字午前一次。午後一次。或集句。夏則每日一首。稍長者或二三首。餘時則或一兩句。一二行隨宜。或投壺隨暇或排算。隨宜若倦怠則稟於學長。暫出四近。或門外或園中。或溪上或石上。可少憩處。逍遙風詠。小選卽歸。向夕又灑掃室堂。整頓書冊器物乃退。夜則誦書之外。或質問文義。或詠詩。向晩先設長者寢具。乃各就宿。

一。常儀。每朝受業。置所受書於案上。納拜若稍長者代受則無納拜一節。畢。背跪莊誦舊讀一遍。復起面跪。受其日所讀。凡有問質。必進跪乃敢言。立長者之前。必叉手直立。行必摳衣趨隅。有人客必侍立將命。凡長者出入升降。必起立拱竢。出外經宿而還必拜。

一。日程。每日朝前。讀所受十遍以上後。更逐字逐節上口溫繹。復翻解文義。要令成熟。掩卷整置乃退。食後二次如之。午後二次復如之。間將明日所受文字。習字習讀。互相問講。夜則連前讀朗誦一次。率以十五日一易。十歲以上讀經書者。必須連捲成誦。每朔望早朝後。設講席於堂中。冬則室中具服進案前再拜訖。隨所拈背誦講質。

一。齒序。在學者依年次通錄。凡請業進講。皆視此爲次。魚貫而進退。坐次則室中自南西室西南隅。東室東南隅。而北。堂中自北西北而南。列坐則自西而東。無敢違越。又別立一錄。其最長者掌書冊楚具。其次隨宜分掌給役。諸事勿推諉。或掌者有故則其最長者隨宜拈代。使無差違。

敎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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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容貌。頭容必正。背脊必直。視瞻必端。叉手尙左。以右手拇指緊把左拇指。行則必拱手正身。植足着跟。目常視地。有所敬必鞠躬。進如揖。退則揚。拜則叉手俯首。兩膝齊跪。下手至地。因俯首至手。所尊則開兩手首至地。遂伸臂據地。幷起兩膝興平身。揖則稍濶兩足。俯首叉手。推擧敎正圓。尊則手齊眼。平交則平衡。卑幼則小垂。送則抗揖。迎則引厭。

一。執役。凡掃室堂。必貼地運箒。推遷器物。敎凈無一塵。布席必請何向。敬奉而整布之。斂席必緊束而閣之。更整几案。硯具溺器燈爐杖屨一切須用之具。更省一省。以備給使。左右就養。必恭必誠。

一。言語。凡長者召。隨聲卽應唯而趨。有所對。必緩聲而末厲。歷歷落落。毋勦說胡叫。凡有講質。必遜志下氣。詳陳己意。待長者有言。徐更反覆詳細。無事則緘口靜默。凡市井鄙俚之類。絶勿上口。

一。飮食。凡朝夕會食。必依齒序。斂衣妥坐。擧匙下箸。毋得急據。毋摶飯毋流歠。共食必推饌相讓。共飯不澤手。喫餠果之屬必均一。非長者命不飮酒。

一。衣服。凡晨起必先盥櫛衣冠。冠必整。着衣提領必直。束帶必緊。盥洗必摺屈袪領。行路必看顧泥露。上階必攝齊。趨隅必摳衣。服役必袒上衣。無事則雖暑不袒。一切華靡翫好。皆勿近於身。

禁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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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欺罔。凡言語應對。必須據實。雖犯過當罰。直告者稍原。其不直者。欺罔一言以上。楚三次。八歲以下。只諭而不楚。下倣此。連三犯則黜。大者一犯卽黜。

一。竊匿。凡行道勿拾遺棄。勿近隣家果樹。勿任用長者所用。器用之類勿敢用長者所存。如紙片之類。尤當勿犯。犯者稍長者誘奪小者所持。與盜竊同。楚三次。連三犯則黜。大者一犯卽黜。

一。鬪詬。凡同輩相詬相爭者詰其故。曲者楚三次。相打者勿問曲直。先手者楚三次。不戢者黜。

一。戱謔。角力相耍者屛避。雜賭者。賤俚相慢者。喧聒大言者。幷楚三次。連三犯者黜。

一。怠荒。長者有命忘廢者。所業不熟者。如誦舊讀。差一句以上。所職不擧者。幷楚三次。連三犯者黜。

里塾講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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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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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長。有德行文學。爲後生表率者一人。專主講事。

參講。行學次於講長者。二員或四員。年長於講長則曰聽講。講長有故則攝主講事。講儒多則分坐。受童蒙講。

直日二員。有文學操守者。一掌書籍主簿錄。一掌儀式主賞罰。供具左右講事。

講儒。從自願入錄爲原案。勿拘門地。以齒爲序。三十以上爲一案爲面講。三十以下十五以上通經業者爲一案背講。蒙學八歲以上爲一案。有自外至者。隨講附錄。常參則入原案。有暫至願觀光者。別爲時到案附錄。

講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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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書。曲禮,內則,孝經,小學爲始敎。大學,論語,孟子,中庸,詩書易爲正經。通書,皇極書,二程全書,正蒙,朱子大全,語類,近思錄,心經,讀書錄,退陶書及諸賢文字。爲淵源正學。節文則儀禮,周禮,小戴禮,大戴禮,家禮。事功則春秋,綱目原續諸史記。本國史外國史之類。自餘詞章稗雜異端之書不必講。

講錄。每講逐名列錄某書自某章至某章。通略粗不。其答問之際。有發明文義。指陳道理者。別錄詳載。或臨時墨義問答。或講生預抄疑問受答。俱收載錄。

講日。每月朔日童蒙。望日又講。其日有公共事故。前期進退酌定。講任有故。前期呈故代攝。講儒則其日呈單。其不呈者。付黃待改案。呈故不實者亦付黃。

講格。準期勸業爲最。文義通暢次之。音讀明馴次之。三者俱準爲通。一不準爲畧。二不準爲粗。三不準爲不通者。蒙學每講白紙五葉。不者楚一次。經儒三朔計劃。三通者白紙三束。二通無。不者一束。一通無。不者十葉。三不者罰紙一束。二不無通者三葉。面講者不別考定其格。

講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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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有親。君臣有義。長幼有序。夫婦有別。朋友有信。

右天理之常

頭容直。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

右天則之正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右人職之所當爲

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

右人事之所當然

博學之。審問之。愼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右學問之要

講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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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綱五倫。天地之常經也。學者學此道也。一或不盡。雖讀破萬卷。非學也。有顯然得罪於此者。不許入講案。

身體髮膚。受諸父母。衣裳冠帶。受諸先王。學者所以軆其親法先王也。其或無意於保完而恪遵之。自陷於夷狄禽獸之科者。不許入講案。

左道惑衆者。造言亂俗者。雜技賭財者。干犯王法者。皆非吾學也。不必入講案。

𨠮酒失儀者。大言悖慢者。怠惰失業者。皆非有意於學者。不必入講案。

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湯伊傅。文武周召。孔顔曾思孟。周邵程張朱代作。修明此道。闡發此學。學者欲學此聖賢也。苟不願學此聖賢者。幷不必入講案。

講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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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日。直日入講所設講座。講長堂中。近北南向。室中隨宜書案直其前。參講於左右西上。直日夾案。左掌書硯具從。右掌儀賞罰具從。應講席於案南。講儒分左右而次。亦西上。圍於南。不盡重行。講長至。擧坐降。參講以下由西階。講長由東階。直日從講長。揖參講升就席。掌書東階上點案次。掌儀揖講儒序升。皆就列。直日以下再拜。講長答揖。子侄在列則避身。直日以下相揖。講長左右揖參講。皆就坐。掌書點應講者。起詣講案前。置冊於案拜。跪告所讀起止。起身背跪。待講長抽栍。每冊一章抗聲莊誦。更起身前跪。答問疑義。遂拜而退。講長命通不。掌書幷錄如儀。更點如初。卒講。掌儀考錄行賞罰如格。先賞皆作一列拜受。罰如之。更就坐。面講者進拜。讀所習書。難疑講義。幷通錄訖。掌儀進案前。抗聲讀講訓講戒。告講畢。講長以下起立。直日以下揖講長及參講乃退。

北漢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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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春。隨計入洛。不雋。留赴別試計。暇得五六日。約金希鎭,崔駿植,尹翼逵,姜百秀,宋齊翼及再從兄達煕,族從英勳。作北漢行。

二月二十二日。出惠化門。觀馬兵習騶。循山而北。上貞陵。神德王后陵越小岡入奉國寺。淸幽可愛。被雨少憇。渡小溪。一簇閭閻。依然有野人物色曰松可亭。入數弓地。洞曰靑巖。寺曰慶國。亦頗幽閴。而僧徒頑甚。夜下淸水洞。亭是戚臣金炳冀別墅。山不峻而麗。水不深而淸。樓臺稠疊。花卉絢奇。曾雲京近第一名園。而今爲張弁基溶所買。家敗不能繕。斬其樹撤其樓。欹垣敗砌。有金谷梓澤之感。

二十三日。自洞口緣溪而上。石益白水益駛。無人煙俗跡。只望石門𥓂砑。懸在雲端。如九天閶闔。可望而不可親。乃北漢小東門也。從門入。忽見三峰揷天。突兀如角。儼然如神。使人敬畏。卽白雲,萬丈,露積三角也。北風越緊。冷雪砭骨。下入輔國寺。有二禿頭。蓋掌管鑰者。貧殘孤寄。或不能關門。肚飢腿軟。不復作遊覽意。走入太古寺。寺後有李牧隱所製圓證禪師碑銘。圓證俗姓洪。法名太古。嘗住是寺。麗王禮之。封王師極敬事。化後謚圓證。命公銘。公以文章節義。爲一世宗。而爲一僧銘其墟。備極艶贊。俗習之不易袪類如此。寺之名。由圓證也。

二十四日曉爨。上露積峰。峯當城中。穹然圓削。遠望之宛如億秭之囷。世傳龍蛇倭變。賊臨城外。意我無糧。欲以久持困之。有一女謀於軍。搜城中蒿包覆其頂。取白灰和水如潘而流之。賊驚解去。峯頂角而岐。崎嶇萬端。解衣卸冠而上。黃泥二客。已不能躡攀骨之崖矣。眼境初大。神想政淸。而尙覺白雲一角如倚天也。復路而下。循萬丈之腰。臨白雲之頸。一路呀然。界兩角間。居民曰是狗竇衙門。仁廟丙子。淸人潛師踰此。人惡之。以賤名辱其地。草坐少歇。露䯻絇履。手足並行。至上陡斷處。自此無片土着草木。峩然一石如赤頂。好事者斲而跡之。蛛附上十許丈。卻抱石而環。石忽鉉而平。如曲欄曰決斷巖。去頂可六七丈。懸空凈凈。無小罅。俯則如屋簷而無地。上此角者皆決於此。余方厲精而進纔數丈。聞洛七英勳字。年方十六。從腳後急呼。因心動而止。因縱目游神。俛仰無際。西極沁海。東窮漢源。雲霞浩渺。島嶼出沒。下界人煙。滾滾如夢中。憑想千古。能嵬然出頭角。不與塵土朽果幾輩也。蓋三角祖不咸爲第二支。中祖曰松嶽。乃勝國上都主山。望數百里外。巃嵸起伏。隱然雲際。如古佛然。麗代佞佛有由歟。走幾節至此山。始極其磅礴昆侖之氣。而白雲臺爲第一。背兒嶽如負兒。故或曰負兒。左傍有一大石拔地直上。圓黑如瓦瓮。大可四五十圍。高可百餘丈曰印綬。狀其形也。揣其勢。鳥不可翼蟻不可跡。頂上有一二老松擁腫白雲下爲萬丈。萬丈歧爲露積龍巖。龍巖最低。不得爲一角。東逶南轉。爲文殊爲普現。楕而走。乍抗乍墜。鼓神竦精數十里。爲白嶽。直景福宮後。端正尊嚴。面陽而坐。西馳爲仁王。南回爲木覔。逆吸漢江。案於都城乃止。夫我東僻在海徼。始與夷戎伍。迄於羅麗。鄙陋無可觀。天啓文明。聖朝龍興。儒賢接武。蕩佛窟爲禮樂之域。變夷風爲鄒魯之國。於千萬年。重光屢洽。其地靈鍾毓。亦豈無所由耶。或者謂發祖之地。三角分峙。若相埒然。爲我國朋黨之漸。抑有理歟。若夫煙霞艸樹之美。城邑閭里之繁。固在所略也。午影已欹。乃下入重興寺。是爲北漢主寺。國家念關防之重。置摠攝僧一金。其頂階嘉善。置住持幾僧。旗手數十僧。管寺政助兵務。顔其堂曰白雲緇營。板揭西山師休靜舊蹟。樓曰萬歲。門曰義營。桑門頗哄閙。無蒲塞氣。過石橋下山暎樓。臨溪大石偃臥。樓在其上爲丁字形。左右蒼壁陡斷。溪流澄駛。或竅而洑。或噴而瀑。西日政低。峯影落水。樓上諸公宛在畵中。石上碑碣成林。殆不可數。未知摠使諸公。皆無愧於石面乎。又宿太古寺。

二十五日。渡溪南上行宮。制樸陋且頹圮。一哨官獨處下廊。其仕十五年窠。其俸月十斗。問陞遷在何時。曰七十老物。無望復敘。世之冷宦有如此。風力甚峭。寒雪猝作。入禦營少憩。由大南門出。循崖而西入文殊菴。菴在文殊峯下。後有文殊窟。大竇呀開。高可五六丈。深倍之。窟盡處有泉甘冽。舊有草菴在其中。稱文殊入定處。左對普現峯。有普現窟視此。普現僧所居雲。右角曰七星。亦以佛家所奉而名。階上置一石獅曰文殊所騎。一石象曰普現所騎。可發一笑。雪勢稍刷。霧氣益漲。眼前忽黑窣窣也。入丈室團話。俄而西風緊吹。日色乍露。遙見極浦際天。海色蒼然。楊花以內諸山錯落周遭。輻湊於前。如元戎帳下。數千嘍囉。齊頭唱喏。饙餾奔驟。光影閃鑠。神𢥠目眩。應接不暇。似是造化翁會事發者。夜間風雪又甚獰。

二十六日。曉起拓窓。白雪滿山。穹松老石。鬖髿隱見。霧絲橫飛。間出篩生。怳忽如九華帳裡望李夫人。亂鬟輕粉。只令人住神不定。呆坐叫奇。不覺僧鍾報餉。晩日昇霏。衝雪下山。冷氣徹肌。步屧艱辛。可四五里到獅子項。忽見山下大池無一點白。黃茅碧溪。分明如畵。始知世間有別天。難與俗人道也。下平倉貰酒暖胃。歷摠戎外營。觀營兵習棒。過造紙署。踰峴上洗釰亭。乃仁廟改玉時練陣處。溪傍大石如丁字。亭亦肖其形。溪流射石。泓而爲潭。樓傍大方石。題曰練戎臺。上有小林寺。寺後有石簷。前臨外城水門。視境稍寬。亦京近佳處。風威又酷。促步入彰義門。

江華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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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季春赴庭試。試後留待節製。以暇約族人祚鉉,斗勳。友人李德厚遊沁都。

十三日。出敦義門。十里至楊花渡。渡距海百里。潮頭直上。江面浩漫。亦一要衝也。上有鎭將衙。右岡有氷庫署。今上丙寅。西洋賊入京沿。命訓練大將申櫶駐師此渡以備之。余重表叔柳新昌肯鎬起白衣。爲參謀官赴陣前。今其戰壘餘塵。盡爲耕犂所沒。而柳公亦千古。徘徊周覽。不禁人事之感。就店打午飧。有一老人鬢半白。擧止激昂。進席問遊事。便呼酒勸之曰是濟勝具也。因哦一詩。呼寫箋頭。連呼曰寫。我仁川穉谷李度烈。遂呼船共濟。水面稍穩。中流嘯詠。遙見渡頭一峯。縹緲可愛。穉谷翁以手指點曰仙遊峯。又七里宿鷄卵店。穉谷翁乘月入其女家。悵惘不能去。余賖酒爲別。後見樊巖集。言仙遊峰乃朱太史所遊。蓋之蕃也。

十四日曉。穉谷翁卻回。爲余道䀋倉李都正祥奎氏甚盛曰是下廬黃公德吉高足。隱居自樂。不事著作。只以操躬勅行爲法。可一見。余犂然從之。入其廬。李公方病擁衾。拜而請言。辭不敢卒卒。無以窺淺深。德宇老實可敬。顔所居曰二水亭。以眼界似鳳臺也。板揭萬世德,朱之蕃詩。噫是亭之起。尙及紅羅之世。而得王人華墨。侈之楹間也。踰峴別穉谷翁。十餘里至陽川陽斗。邑衙捿如巢而介江海之交。有風帆沙鳥之勝。或以巴陵擬。十里至花開店。望權元帥慄遺祠。因指點幸州山城。山東南當大江。壁削其北。只有西下一路稍倚。權公得地利。宜爲中興第一捷矣。昇平日久。堞圮山童。不敢復恃。有江華人沈宜鳳頗能文。邂逅同行。歷金浦治。宿通川圓山店。

十五日卽寒食也。鵑花未爛。曉雨乍霑。緬懷鄕園。海山蒼茫。三十里到城浦。觀煑䀋知廣城津。津東西二山。遠遠起勢。走爲平麓。冞入江心。作犬牙交曰孫石項。潮頭奔放。灘面險急。世傳高麗高宗避蒙兵浮海入沁。遙望此口。以爲陸連也。怒篙公孫石誤引舟斬之。孫石至死。指其腦曰從此去。及至悟其寃。收葬渡頭。是十月二十日。每歲是日。輒有大風從墓傍起。至今稱孫石風。然按麗高宗之入沁。以七月戊寅。與此不符。蓋是麗史所誌窄梁也。鮮語釋窄如讀孫。釋梁如釋石項。因此訛誤而好事者傅會之。徐四佳詩以祖江雨對孫石風。世稱其妙。然亦未考其誤也。津以潮平開櫓。望則寅申爲平。候晩始得渡上廣城。魚中軍在淵戰死處。往蹟無憑。寃氣未歇。回憶八年事。怳如隔晨。但其設壘之地。如蛇頭入水。居無所容。戰無所倚。孫子所謂絶地不留者。公何不曉也。土人曰辛未西賊再肆。公以鎭撫中軍壁於此。別將金暻珣苦請移高地備掩襲不從。適大霧。賊船載大砲仰攻。出奇兵潛襲其後。兵士力戰不支。爭赴水死。公與弟在▣猶手釰殺數十人。竟中丸死。暻珣及洪炳誠從死。時砲聲聞漢上。留守鄭▣擁兵不赴。沁人限之。沿江上下有砲防。埋大碗口數百。辛未中軍李鳳億以羸兵截海口築是防。藏兵防裏。候賊船至。一齊發火。破一大舶。沒兵士械仗無算。賊大駭欲走。鄭▣誣奏鳳億匿西人財帛罷之。命魚公代之雲。防上有圓城。城北有表忠碑。魚公昆季及金洪兩將名也。嗚呼。忠臣義士死而褒美。無補於生。而彼逋逃逗遛之輩。乃享美祿終天年。一片頑石。何足慰九泉之魂。暮下津店宿。

十六日上鼎足山城。乃麗誌所載傳燈山也。其高而角者三。故曰鼎足。一名三郞。世傳檀君使其三子築是城。麗高宗惑風水者白勝賢。刱假闕於城中神泥洞。設五星道塲。仍爲重鎭。山四面阧削。無巖谷林藪之蔽。眞天險也。但南門稍低。有峰楕而厭。稍涉兵家之忌。上有史庫。藏列朝實錄。越邊有別將衙。下有傳燈寺。置僧將管僧兵。傍有梁憲洙戰勝碑。丙寅西賊入沁。憲洙力戰頗殺賊。上最高頂。遊神騁覽。大抵沁在海中。其山鎭曰摩尼曰鎭江曰高麗曰傳燈。南北水盡處。依依如煙起霧湧者。多海西湖西等地羣巒。而其間仇音巴音等諸小島。頭頭隱現如餶飿起。浦口鹵斥。泥水滑董。驟看難辨。西頭目極。白海漫天。聞李忠貞是遠故宅在摩尼山下。指點不可認。午煙歇。雨意政緊。下走留營路。路間望鎭江山。詢其地產曰人薛仁貴,物別隊騘。蓋靈氣所毓也。憊倦不能周覽。入城邸。連夜風力酷烈。

十七日。曉寒軆粟。晩餉上南山燧臺。乃俗稱蠶頭者。山對府而高。手點口語。不煩一足。全島一府。如示諸掌。古人以讀畵爲臥遊。今以眞面代虛影。可博一奇。府南北二山相揖。西及東南隅谷而水由之。城狹而長。負北最上曰留營。中中營下本府。樓櫓墻堞堅而新。校堂廳庫整而麗。不負作大府也。但新經燹蕩。流析未復。西門鎖鑰。當以撫摩保障爲急。而聞今年租賦倍前。念之𢥠然。蓋沁以海爲險。江口聱牙。潮勢迅駛。外冦之至。必藉舟楫。而我之從陸截制易爲力。故檀羅之世。已以穴口名。王氏宅崧。尤倚其重。按麗高宗避蒙都此。蒙師八至而不渡。只喝王出陸。及兵還。元帥車羅大張兵甲串江外。登通津山。望江都歎息而去。此可知天險矣。至我仁廟丙子。淸人猝至。副軆察使金慶徵,留守李敏求逃而我王子被虜。今上丙寅。西洋侵我。留守李寅夔逃。丙子倭黑田森山茂以兵迫沁。朝廷命贊成申櫶留守趙秉式舘之城中。結約而退。以沁之險。不能制三丙之厄。地利有變歟。人事有異歟。晩午下山。出南門十里至甲串。循峴審地勢。逶而下憩鎭海寺。上鎭海樓。蓋沿海防堞。實高麗崔怡所刱。亘四五十里。用力甚浩。甲串則多仁廟朝金自點所繕。津上有一山。如細蝦句腰。背野臨水。如周而城之。可有助於鎭防。而顧無用力者何也。津頭舊多淤泥而今不可見。地之變亦無常矣。渡入文殊山城。城起肅廟世。據勢頗雄壯可倚。而恬嬉數百年。只有破戶十數。歷通津。通殘邑無殊觀。渡楊陵橋。夜入圓山店。

十八日雨。貰酒飮數杯。寫江都雜詠。晩發宿金浦。

十九日至䀋倉。夜入二水亭。李丈甚傾倒。畧言李星湖,黃下廬學門淵源。出示放言。下廬文深歎闡揮之無由。縱論及風俗淳淆。儒者出處。語多高古。夜分就其孫允若所宿。

二十日。江口曉氣甚澄。讀放言數篇。要見李丈文字。自言平生無所著。臨別贈一絶曰有朋自遠來。病榻日將暮。相逢恨未早。期待有前路。題下方曰䀋倉病夫。其意以立號標榜爲未然。倉卒索紙和呈。畧道艶服之意。仍下楊花渡。取路龍山三浦。是京口大都會。貨廛酒戶。裹山包陸。帆檣交織。蹄轍蝟紛。江中有小島如浮。寄數十販戶。依着其頂。遇一番暴漲則魚腹矣。猶甘心就之。利餌之也。世之急於營求者。孰非此徒也。渡一小橋。忽見一簇長林。上松下柳。中間桃杏齊整。孔路中開。去頭盡處。閃出一對綺構。金碧射人。類非人間世氣像曰孔德里我笑堂。上有一小閣。題曰尤笑處。是今大院君壽藏也。從古英豪男子。於天下事。若不動一毛者。到此地皆悵然懷而苶然氣也。今掃此付之一笑之例。誠達命矣。然其樓臺池藪。稠疊環奇。有多少費巧者。何乃以末來一笑之事。致許多擾攘於目前也。如有以此說聞於公者。當又使公發一笑矣。日向欹。入昭義門。走謁性齋許公。公笑曰君作名山遊。可一飮乎。使呼酒勸之。問遊事甚詳。

伽倻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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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夏。再從兄達煕倡伽倻遊。約里中及洙洞諸族合十一人。洪永集與焉。書僮一負韻書詩箋。

四月二十八日。發抵泉倉族叔應汝氏新寓。見於其姻李丈應祖氏家。話舊詢新。一歎一慰。喬煕從。族叔子與李丈胤章和方出余家。作夏課計而路間失逢。訪鄭薰卿孟洪,張舜華共議游事。李丈命賖酒助歡。乃曰玆遊獨讓公輩可乎。旣而曰李良瑞有妙簫。尤與玆遊宜。議遂定。余宿舜華所。敘年間濶懷。略講邇日工夫。

二十九日小晦。泉上九人偕發。踰峴入竹溪。宗人數公邀大柳下。烹狗賖酒。供午飡甚歡。族兄啓明氏適至而洞中三四人亦偕。午後緣溪設川獵。每遇沙灘稍平。預張一網截下流。一網從上搖映而下。叩杖擊石助其勢。魚偲偲然隨迫隨下。漸近平灘。復緊着上網。數人從中擊浪搏髀。呼于于逐之。魚始大駭。欲上觸上。欲下觸下。鱗鱗如白葉罥蛛絲。摘摘滿貫。世之設機械以陷人。擧此手也。愚妄者動足敗落。吁可戒也。穿魚腮上法林店。切膾下大白。緩步而出。評流品石。坐簫行歌。暮上晩歸亭。卽從祖父凝窩翁別業也。間歷九老洞,瓊瑤潭,布川,沙梁諸勝。叫奇不暇。而俱已收之凝翁九曲誌中。余又屢遭賞玩不復錄。路中與舜華畧論栗谷四七說而亦不能究。亭間憂頹圮。今進士從兄改增修繕。堂廡儼然。徘徊瞻想。怳然若有見乎其間。而書券散落。素琴敗弛。不禁感舊之想。坐間困頓無聊。俗戱間作。有金老者能時調頗淸婉。良瑞倚簫相和。

五月初一日。曉起奉閱諸名公題詠及布川記誌。催食作行。諸員小𧝟草鞋而杖。二奴負飯。一僮擔酒。荷錢袋而前者指路翁也。擔書囊而後者奉硯童也。旭景鮮澄。樵歌四散。緩步前岡。傍巖少憩。有颯颯然踵至。笑而揖者。乃鄭仲一,聖伯,兼受三公也。余與兼受略有約而未及通。忽此邂逅。喜色可掬。至中峰。忽有漫霧自上峯起。雲煙合遝。渾成鐵罩。從者叫苦曰今遊已虛。未若回步而後圖。余曰昔韓文公開衡嶽之雲。惟誠可以格神。倉卒未暇他爲。可作詩乞山靈也。遂拈三韻。余詩先成曰三十七年此一來。精神只在最高臺。山靈若許吾人見。請把頑雲瞥地開。因跪誦嘿禱。啓明,舜華,兼受詩亦成。團坐傾一酌。刻志齊登。微逕漸斷。踏綠茸槓敗査。或捫葛而躍巖隙。或卸冠而行樾下。聞聲尋影。動踵磨鼻。自中峯約七里餘。蓋衝𩗾破嵐翠。滾滾不知身到何地。而轉一轉時。見大圓石可數十丈。迫立面前。回頫大地。忽如墮落萬丈。始覺神僊僊矣。石底子午坼而路其中。中有泉甘冽。由而北出。攀崖而上。石頭角而一尖一梢平曰牛頭岡。平處有泉。雙口一腹曰牛鼻泉。蓋最上峯也。東南一角尤尖。有石傍蹲如黑鷹顧曰鷹峯。西南走而石屛擁者曰七佛巖。下頫海印中菴。菴南曰翠積峯。世傳崔致遠遊此。洗眼於泉。倚風於岡。於時陰雲薄開。午日透露。如八公,琵瑟,金猿,三道,金烏。各呈方形。山下煙火諸處。如蜂窠蟻蛭。令人發遐擧之想。但此山之眼。以頭流爲界。而今不可見。其餘川陸草樹。矇矓如黑障看影。豈山靈尙有所靳耶。朱子南嶽詩曰直以心期遠。非貪眼界寬。苟以此矣。亦何損哉。良瑞公據石抽簫。作裂石調一闋。風肅然矣。旣而安坐。爲所謂峨洋古調者。蓋令意思悠然。未知此聲吹落人間。能無謂崔仙復至耶。余負手立巖角。微吟故久。忽見海松子一顆在其頂。拾而詢於衆。皆曰神賜也。余敬藏之曰倻山神遺我松子一顆。余當壽吾爺上千千歲。諸人或坐點山溪。或臥看天雲。獨行則嘯歌瀏湸。聚居則諧笑間發。各有得得之意。余亦彈冠振衣。卓然若有立也。曠然若有懷也。夫玆山非有情於使人樂也。人之樂其樂。亦非爲山樂也。其能以萬不同之情而沕然同其樂於一時者。所得之地同也。人苟處其心如此山之高明而曠遠。無一毫蔀障回黯之患。雖別幾地隔幾歲。未必一時而不同樂也。但未知諸公之樂。各樂何樂。而回念吾心。亦未知緣何而樂也。又未知自聖賢之樂而觀之。眞何如也。迴路下巖際團坐。掬水下午飧。指東南尖角曰可復登此矣。回回覔巖罅。跨木末緣鼯徑。艱危百出而瞥然駕風脊立雲背。下臨白雲山城。山之東走者。釰鋒銛而馬鬣斜。險不可狀。頂上香樹擁腫。葉如叢艾。良瑞曰是醫刃瘡甚神。滿折而下。逶而南尋七佛之居。久之得木槓跨斷石上。越而循其腰。如繞危欄者數百武。益上益危仄。而所謂銅佛七枚竟無處。其頂突兀。四下陡削。奇則奇矣。取路從山西下未幾。叢篁密布。人跡四斷。蹭蹬浮沒。行如泳水。重緣山間取槲材者歲火其林。燒頭煤泥沒人脛。艱得稍穩地頭。而白雨散落。林霏四黝。腳色益踉䠙。吾輩自來少寬廣自得之趣。夐憶沂雩間風浴詠歸之意。何啻烏鵲之於鳳凰也。下鐵冶店少憩。晩影乍暢。齊入晩歸亭。初夜寫倻山詩。睏倦就睡。

初二日。軸成風詠一回。亦小伽倻也。洞居金君蒸狗行酒於溪上。意樸無文。晩發向禿用山城。行且歧。舜華亦患腳不可強。薰卿曰禿用山中當以我作主人。要孟弘,雷卿,聖茂偕。旣歧而復合。渡溪入沙梁。討新蔬下午飧。李丈又題詩爲贈而迴。環峽而登。行嶺上幾里。見雙溪一帶。縈迴隱見。北臨加嶺谷。谷處者間間劚崖結廣。與山魅伴眠。蓋緣苛稅之苦。有甚於泰山之虎也。拊念於悒。復幾里上懸鍾峴。峴直城北。據勢孤絶。南壓城中。故城始此。入西門周迴觀形勝。暮下鎭。鎭不滿十戶。官樓欹側。倉廒敗圮。夜出興國寺。路見白雲一道。從谷中盆湧。如素浪排蒼空。

初三日。朝大霧。寺據地頗奇而不辨咫尺。晩起入鎭。打酒噉飯。霧欲霽而雨微作。出鎭東門。有風獵獵上面。大地開豁。若可挹滄海。腳下羣山衆水。盡廊廡列也。夫鎭卽二州保障。係民國不輕。而占勢廣漠。難以爲守。二百年措置施設。徒作二州尾閭。而到今敗堞虛廒。乃成一棄物。天下事類如是矣。有金吏言城中故事曰古有險德將軍者刱此城。將軍戰死。其夫人能守其業。鎭後有殿基。至今鎭人神之。從東門入數堠俯瞰。一大墳在原上。是險德夫人墓也。門外禁松林立。巨者種種爲姦民夜斫。其北則幾盡矣。或穴木膚直上十數丈。斫落其頭。人之赴利。一至此乎。下峽緣流野頭開處。舜華,良瑞諸公倚大松樹以待。攜手入李丈宅。對坐甚歡。中有事者或已發而餘行被李丈力止。天又欲雨。舜華有玄琴一張伽倻琴一張。自北靑衙中。跨靑驢而共來者。要余試手。餘下指而不成聲。舜華試習於北者各一闋。手頗熟可聽。頓發玄想。夜與舜華說太極圖數段。沈景觀緘詩寄意。恨未共作一行也。

初四日。諸公張狗酒。共朝饌作一會。李丈步出溪上。申勤托胤子。其意不在文藝而以作人爲先。余感而敬諾。與諸公復留約於感應菴而別。

䟽行日記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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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五日。送子基元茶田。蓋聞郭參贊有召命也。二十八日還。聞二十一日日本使伊藤博文。以兵入闕。脅定新約。以我韓爲保護國。痛哭痛哭。

十一月初一日。爲餞郭參贊發茶田行。二日路逢寒雨。發寒作痛。入晩歸亭。翌作書茶田。再翌得郭友繡坤書。言郭令以晦日奉批旨。初一日徒步上途。且言見前月廿一日新聞。我皇帝陛下答伊藤使之言曰若如爾條約。是亡國也。朕寧殉宗社以死。不可認許。又曰我國有大事。必謀及各部大臣在外儒臣及國內紳士人民。然後決之。朕不敢擅許。祖宗來常法。大哉王言。一言足以定萬世之綱常矣。爲我韓臣民者。將何以報答此意也。不覺痛哭。急起扶病。馳下泉倉。與張承旨錫藎。議嶺人伏閤上䟽。投凾公館之計。卽爲文告鄕內人。有言私室非發文之地。當入校堂。初五日。馳入校堂。與校長權重衡。議發文鄕內四所檜淵,晴川,山仰,紫陽書堂及道內列郡。初六日。行從叔引儀公吉祀。遂發扶桑行。爲五代祖考遯齋公祧主埋安也。是日有自京師還者。報皇帝已許新約。各國公舘已撤還。伊藤博文已竣事還日本矣。竟夜痛泣不能眠。且報是奇於校中。翌行埋主奠。適當國命方絶之辰。尤不禁慟哭。適聞許參奉丈方在芝泉而得西來信報。遂馳下相見。且見新報之次第下者。始詳知當日賊臣外部大臣朴齊純,內部李址鎔,軍大李根澤,學大李完用,農部權重顯五賊。與伊藤通謀。擅調印章。及判書閔泳煥,議政趙秉世抗節辦死事。又知我聖上初未認許而公舘尙在也。初八日。馳還入校中。催發文字。卽定行計。翌日馳書約張承旨及其季錫英及高靈族從大衡,斗勳。有一詩三絶。吾不欲乘汽車。騎馬從陸。當費七八日。寒裝未辦。十四日。又有王考忌祀。定以其日發行。是夜得郭參贊在沃川書及其上䟽本。忠憤凜烈可敬。且責吾輩一行之遲。且言當治䟽先上。讀之淚下。又馳書張令及晦弘兩公。急先治䟽之計。初十日。得張令書。言方赴而先呈䟽無意味。當急發行。且得晦堂書。責我以不徑竇之迂執。且曰方赴國家之急。乃拘於不乘汽車之常行。無乃與微服過宋嫂溺援手之義有違乎。且今士友之倡在足下。而足下不先上京師。則續後者皆將解軆而因落後矣。且將言足下有逗遛觀望之意矣。仍念吾輩一䟽。當及公舘未撤之前。欲行則不可緩也。常行不乘汽車固義也。今行爲赴急而乘之。亦不害爲義耶。遂定車行之計。還書催其行。是日見檜淵書堂發文同聲。可喜人心之大同也。許妹婿致三溍惜我之輕發。且以車行爲疑。其情可感。其義可敬。

十一日。定宗中治送一員。族孫晉錫請行。且聞晦堂發文陜川。弘窩發文靈川。皆有響應者。辛進士士衡奎燮馳下靈昌倡是行。

十二日。道東金表姪洛初及舘洞族從仲實來訪。幷約行。且得大衡言。亦勸我乘車先赴。而且言與晦堂約以望後發。其欲我之急而反稍自緩。爲可悶也。

十三日。沙月金文佐及龍田族君仲受皆來約行。

十四日。過祖考祀。祀後告廟以行事。卽與晉錫偕發。多浦鄭君禹鉉聞余行。直治資偕赴。其忠憤極可尙。上扶桑乘車赴金泉。與張令會上院李公允鉐均。爲餞行同宿。且約後行。

十五日。宿太田。以老力不能抵車行也。

十六日將發。見鄭舜玉以同事偕行。是日抵南門外宿。

十七日。張令及三友入城內。訪問舘處。獨坐送日。不知門外有何事。是夜入南門。館於公洞。

十八日。探郭參贊消息。杳無尋處。忽見盧參奉正容。因與入水標橋朴承旨海容家相見。聞今月初二日。又因伊藤以兵入闕。與五賊等綢繆脅迫。遂得御押以去。各國公舘亦已撤還。慟矣。萬事已去矣。五百年宗社已辱矣。相與慟哭。郭參贊已上一䟽。極陳五賊當討。勒約當繳消之義。且請入對。三日批旨不下。遂決歸計。羣意同然。居昌諸公方上道。而鄭友象三先至。見爻象遂欲馳下而中止之。余言郭參贊當更進一䟽。言告歸之意。且待數日。見䟽儒後來者。畧與商量時義。且念今日時措。似當如南漢下城後事。只可痛哭而歸。然惟是吾君位號尙在。而吾嶺士論旣發。不能無一疏見意。遂定疏議。而後來諸公。亦當聯名。郭參贊然之。

十九日朝。盧參奉至。報郭參贊已留疏出江上。不覺悵惘。仍寄書言可遲留數日待命。且待疏行。旣而安先達昌濟安參奉奭濟,李孔維,鄭▣▣,張志永諸公次第來訪。與議疏事。要張令爲疏首。張令有獨疏之意。乃推余爲疏首。余辭以非衆望而不得止也。且衆議以爲大安門外。日兵把守。纔見人至輒捉去。不得進伏。定以聯章直納政院。念一疏旣無補。而草草封進。亦欠體貌。沈吟良久。請更商量。且與張承旨且構疏本。以待後行。

二十日。郭參贊疏批始出而無入來之敎。郭參贊又卽上疏言旣不許入對。只當歸山之意。朴承旨海容來訪。言昨夕有日人兵與本國廵檢來問郭參贊在否。答以今已發去。又書張承旨錫藎,李參奉承煕示之曰此人何在。答以不知。今朝又來詰甚相困。殊可戒也。張令卽移宿於他所。余入處主人內房。撰定疏本。

二十一日。漆谷蘇龍武來請移寓其所舘。夜聞郭參贊入來有旨。卽使盧寢郞及蘇君邀於中路。

二十二日午後。張舜華,李大衡諸員始至。相與論時事。更敦疏議。李相羲力言宜奉疏伏閤。一疏首被罪則次次繼之。期以同死。其直氣可尙。而顧世事旣左。時義差殊矣。室窄不能容。更移一舘於公洞之北。亦甚窄。且在路傍。其翌又移於洞。使景春寫疏本於安寢郞奭濟所寓。夜與諸公至其家。檢正寫本。

二十三日。盧參奉至。言俛令行不遇。而疏批出付地方官矣。張令兄弟梳整其疏本。聞韓參領鎭行,河連山錫洛在朴承旨家。欲見我而不得。乘夜訪之。晉陽諸賢亦多至者。相與酌酒論時事。歎息而歸。

二十四日。聞日兵至朴承旨家。韓河兩公皆被驅曳。見辱於日本司令府。而兵人大出。公洞舊舘亦被搜索。念今吾輩伏閤旣無路。而橫被犬羊之辱。非士子所安。夜與張令兄弟及大衡至辛侍讀舘所。議呈疏之事。辛兄慨然自擔。夜分而歸。張舜華要余與張令先出城外。料理歸計。而餘人留呈疏本。余亦然之。

二十五日。余與張令出南門外旅舍。張令先發向水原。餘留待呈疏。

二十六日。大衡要辛侍讀托李秘丞明翔呈上疏本。命黃君躬入秘院面呈。午後諸行皆出。要同出水原待批。余頗持重。爲諸公所強。且念疏本旣呈。吾輩職事已畢。而坐待日兵之辱。亦非本分。遂使李仲實,黃道重數人入城待批。躡後仍發向水原。

二十七日。觀水原南北門及訪花隨柳亭。李仲實諸君至。言辛進士奎燮後至。深慨行事參差。大衡卽欲入京相見。余作書辛上舍而付之。

二十八日。辛上捨出水原。相見言疏批尙不出。當再疏而告歸。余深然之。連夜草疏本。又作書大衡約寫呈。夜聞日兵踵疏儒出華城矣。群議以爲疏事已畢。盤纏又渴。不得不使辛李兩公呈再疏而退待於中路。余勢難獨留。不得已然之。

二十九日。遂與辛上舍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