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性理》序
作者:王澤弘 

  先天之學,何學也?河未出圖,洛未出書,先天而大已不違矣。天且不能違,而況於人乎?後天之學,何學也?太極既生,八卦斯畫,後天而奉天時,聖人尚兢兢焉奉之,而況於人乎?雖然,弗輕視斯人也。自先天層累而降,至於人而革其精;自後天層累而升,亦自人而造其極,皆一性之自為升降而已。故維皇降衷,厥有恆性,而不思其所以降者,一一皆天理之節文,則焉知其所以升者,—一皆有人性之品第乎?此言性者日紛,而性理之不明日甚也。孔孟周程之緒言,不幾歇絕於前耶?西域頗無性學,以空為性,而掃蕩一切。舉凡先天後天,皆在其掃蕩中矣。泰西人亦言性學,以神為性,而建立一切。舉凡先天後天,皆在其建立中矣。夫掃蕩何傷?並其性而寂滅之,此佛之不合於聖人者也。建立何傷?並其性而留滯之,此泰西之不合於聖人者也。余之不取西學以此。馬子秋田,以渾金璞玉之人,為山輝川媚之詩,與余交有年矣,而服天方之教,余訝之而屢質焉。秋田曰:「余小子固所世習,然其學以性理為宗,特其書未詳譯耳」,余尤疑之。及丁亥春,居自下。秋田自都下,郵介廉劉子所譯天方經傳寄余,且日:「願先生序之。」因摩挲老眼,諦視者屢日,悚然驚日:「有是哉!天方之知性,因如是哉!」《大易》、《尚書》之言性也,渾而確。太極通書之言性也,正面嚴。今天方之言性也,詳而核,其言先天也,則天理之節文莫不條分而縷析之。其言後天也,則人性之品第莫不代毛雨洗髓焉。天方言性固至於此,而劉子之心思才力固至於此哉!今之人刻鵲雕蟲拉止此耳。劉子乃能以心思才力用之於至正至精,而不惑於乾竺歐羅之說,亦大可敬矣!秋田書日:介廉之心甚虛,而不能自信、欲就正儒者,而後行其書。吁!以介廉之學而不自滿,假如此,其視以章句而夸許於功名之場者,為何如哉?余竊以為劉子無憂也。《易》,一卜筮耳。而言先夭者宗之,言後天者宗之。其言先天也,若天不言而代之言。其言後天也,若天有成命而復其命。古今儒者之立言,莫不如是。亦何憂其無本,而借天方以大其傳耶?然劉子、馬子,世其家學,各遵其所聞,各行其所知,皆能與吾儒相為發明。相為補救。而劉子益虛心究學,會貫儒者之典,以日新其機而富有其業,則天方無書,自劉子而有書,吾儒絕學,有劉子而可與共學也已!豈非世道之大幸歟?

  謹序。

  賜進士出身、光祿大夫、禮部尚書加一級王澤弘拜題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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