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文錄初編/嶄黃母銘
< 太炎文錄初編
| 蘄黃母銘 作者：章太炎 |
余違難在日本，識蘄黃侃。遭亂世，六藝放絶，而侃數稱道《毛詩傳》、《説文解字》，自言受父永寧道黃君，爲兒時書笘誦之，以更 《千字文》雲。時蕉萃病清血，余爲和黃土湯，最後與理中丸，如梧桐子，病良已。以母病歸，時時騰書道貧窶，無以龔湯藥。頃之，以狀來赴，言母棄養。其較略曰：「侃生母周，先世江西吉安人，後遷四川成都，適考永寧君。生侃及妹延壽。侃十三歲孤，諸昆繼歿。蘄俗輕庶孼，母一意教侃，忍訽不校。羣從或邕侃令弗就學，母鬻田給侃事師之費，養師必有酒肉，自啖糲飯醬豉耳矣。侃就師夜誦，學塾在大門外，同室者常閉距侃，母持焌火待塾外，將侃道後山叢薄間，自後戶入。比臥，常以夜半，其尉薦侃如此。自侃之生，母病手足拘攣，久之益篤。家貧，侃遠游不能具薪水。今歲二月，侃自日本歸，母病淡飲，喘欬，既三十日，侍疾無狀，以六月十日日昳，卒於燕寢，年四十五。日月有時，將堋矣。侃摧心願爲浮屠，懼終埋母名！」余素知侃勤業好問，承其父學，視狀，亦其母煦嫗成之。夫勞形忍詬，以顧鬻子，學既通利，不與其名，悕矣，不可諼也！乃爲銘曰：
尉律不課周鼎淪，廉吏有子常負薪。左處側室獨匪人，蓬頭繭足爲子勤。總角説經方鏗鏗，晝拾芧栗龔尊親。家無勺藥牡桂菌，人生誰知盤石堅。棄岀腹子隨轉燐，歲陽著雍陰涒灘，我書玄石陳芳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