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禮質疑 (四庫全書本)/卷2

卷一 學禮質疑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學禮質疑卷二
  鄞縣萬斯大撰
  東周祖文宗武
  祭法言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鄭𤣥牽合孝經宗祀明堂之文謂祭五帝於堂上以五人帝及文王配之祭五神於庭中以武王配之祖宗通言耳王肅排之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自是不毀之名非謂配食於明堂也宗者尊也周人既祖其廟又尊其祀孰謂祖於明堂乎長孫無忌據魯語雲禘郊祖宗報五者國之典祀也既言五者知各是一事非謂祖宗合祀明堂也二説較鄭為優而祖宗二義究無明證惟吳幼清曰祖者始祖也宗者百世不遷之廟與祖同此解為獨得特其於周謂始祖后稷文武皆宗而記言有失則尚拘於成説耳蓋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當通虞夏殷言之而後見虞夏之祖顓頊也殷之祖契也皆始祖也無疑也則周之祖文王也亦始祖也無疑也虞之宗舜也夏之宗禹也殷之宗湯也皆百世不遷之宗也無疑也則周之宗武王也亦百世不遷之宗也無疑也難者曰周始祖后稷也文王武王皆世室也今子云然豈有據乎曰子所言者周之初制也吾所言者東遷之更制也方周之始后稷為太祖其廟不遷自餘六廟親盡迭毀懿王時文王當祧以其至徳也為立世室孝王時武王當祧以其大功也亦為立世室歴厲宣幽王遞祧成康昭三廟而后稷文武之廟如故也則其時祖為稷而宗為文王武王及幽王亂亡平王遷洛不復如其舊制而即仍故有之文武廟以為祖為宗下自恭王以至幽王増為六世廟故西周之廟並世室而為九東周之廟合武王而為八周官作於晚周其列守祧奄也凡八人則其為八廟無疑矣曰洛何以故有文武廟乎曰洛誥言之矣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不既有文武廟乎觀襄王賜胙小白辭曰天子有事於文武顯王賜胙於秦孝也亦言文武文武之為祖為宗又何疑哉展禽居僖文之代就所見聞以為言而祭法因之故止及東周之更制耳曰周祖文王豈王季以上遂不祀乎曰東遷而後王跡熄矣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矣國蹙而財匱名為天室僅同守府先王之故典存者有幾又安知其逺祖之祀與不祀也哉
  兄弟同昭穆
  天子七廟固為定製然而處常則易明遇變則難曉何謂常父死子繼是也何謂變兄終弟及或以兄繼弟以叔繼兄子之類是也經傳止道其常而處變者無從攷見唯春秋躋僖公一事三傳以祖禰父子為言國語則直謂異昭穆諸家註䟽皆謂閔雖弟先為君僖雖兄嘗為臣臣不可以先君猶子不可以先父故假祖禰昭穆為喻范寗獨不然之胡安國亦以兄亡弟及為易世以愚觀之則諸家為善㑹𫝊文而深得乎禮意者也蓋嘗思昭穆之為義生於太廟中祫祭位鄉太祖東鄉子孫南北鄉南向者為昭北鄉者為穆而子孫因之以定其世次故父子異昭穆而兄弟則昭穆同如左傳所謂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管蔡郕霍魯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晉應韓武之穆也皆一定而不可易在虞虢管蔡諸子雖生列藩封死亦不得入先王之廟然而昭穆之稱太伯虞仲不聞異於王季也虢仲虢叔不聞異於文王也管蔡及邘晉而下不聞異於武王成王也是則身為諸侯且不與天子異昭穆之班而如謂以兄終弟及之故即如父子之易世則設武王無子立管蔡而下一人成王無子立邘晉而下一人此一人者反以為天子故而昔為文之昭者今且為武之穆昔為武之穆者今更為成之昭矣嗚呼非父子而以為父子本兄弟而不以為兄弟如是而以為禮是徒知天下之足重天子之當尊不知兄弟之倫之不可無也抑何昧聖經之大義而不稽孔孟之明訓也哉康誥曰孟侯朕其弟春秋書天子之弟佞夫是天子有弟也祭義曰雖諸侯必有兄春秋於內書公弟叔肸於外書齊侯之弟年鄭伯之弟語衛侯之弟鱄衛侯之兄縶是諸侯有兄弟也夫生時兄弟為臣猶不沒其為兄弟豈死後兄弟為君反不得為兄弟乎昔者夷齊兄弟讓國孔子稱之曰古之賢人也求仁而得仁象欲殺舜舜封之孟子曰仁人之於弟不藏怒宿怨親愛之而已是知聖人於兄弟之際天下國家在所可輕而一體無分之至情不因勢位而稍變如謂以兄終弟及之故使生為一父之子沒為異世之親將上何以接髙曽祖考之神靈下何以協子孫臣庶之稱謂是昭穆一混而名之不正言之不順即隨之其害有不可勝言者故曰父子異昭穆兄弟昭穆同此至當不易之理也至於兄而繼弟則弟為適而兄為庻庻不並適又昔巳為臣故雖兄不得加於弟叔而繼兄子雖本異昭穆亦必進之先廟謂其兄廟始不至以兄子而子叔以兄而孫弟若夫廟制則一凖王制之言太祖而下其為父死子繼之常也則一廟一主三昭三穆而不得少其為兄弟相繼之變也則同廟異室亦三昭三穆而不得多觀考工記匠人營國所載世室明堂皆五室知同廟異室古人或已有通其變者正不得指之為後人之臆見也得乎此制則位置井然雖如殷之兄弟四人相繼陽甲盤庚小辛小乙亦豈有昭多穆少或昭少穆多如馬端臨所謂對偶偏枯之慮哉朱子之圖可以處常而不可以處變故孝王以叔居子列弟處孫行遂使夷王以穆而居昭厲王以昭而居穆蓋亦未酌乎此制也
  宗法一
  宗法何昉乎古之時諸侯之適長為世子嗣為諸侯其支庶之後族類繁多懼其散而無統也因制為大宗小宗之法經曰別子為祖繼別為宗此百世不遷之大宗也繼禰者為小宗此五世則遷者也夫諸侯世子之兄弟不分適庶皆稱別子特以其為祖為禰不同故大宗小宗遂因之以異何以知之王制雲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士一廟祭法言適士二廟無太祖鄭註王制雲大夫太祖別子始爵者大傳別子為祖謂此也據此則諸侯之別子亦必為大夫而後得為後世之太祖然先王之世使以徳爵以功未有無功徳而為大夫者諸侯之別子豈必皆賢其為大夫者則為後世之太祖故其子孫適長繼此祖而為大宗其為士者止得為禰於其子而不得為太祖於其後世故其子孫適長繼此禰而為小宗太祖廟百世不遷故大宗亦百世不遷禰廟五世遞遷故小宗亦五世而遷也雖然大宗小宗之別漸別於其後非遽別於其初蓋別子之及身為大夫士於公朝有宗道也大傳雲公子有宗道云云而未實為宗至其子大夫則立禰廟於中即後世太祖廟士則立禰廟於昭士無太祖一昭一穆時則有親兄弟而下宗之以祭者至其孫大夫增禰廟於昭士増禰廟於穆時則有伯叔父而下宗之以祭者及於曽孫大夫増禰廟於穆而三廟備士祔禰於曽祖之昭時則祭三世而宗之者自從祖而下及於𤣥孫大夫祔禰於曽祖之昭士祔禰於曽祖之穆時則祭四世而宗之者自族曽祖而下逮𤣥孫之子士之禰祔於曽祖而髙祖之父已遷大夫之禰祔於曽祖而髙祖之父乃尊為太祖髙祖之父遷而宗之者亦遷太祖之廟尊而宗之者不改由是以觀大夫士五世之內其宗無大小之分宗之有大小之分蓋在五世之後也其謂之大宗者何五世內外凡族人之同吾太祖者盡宗之所宗者大也謂之小宗者何唯五世之內族人之同髙祖者宗之所宗者小也蓋凡大宗之世適得祭其太祖與禰祖曽髙而諸子一不得祭其子始得祭諸子以為禰而其弟宗之其孫其曽亦如之此大宗之下復有小宗也小宗之世適指別子為士之世適得祭其禰祖曽髙而諸子一不得祭其子始得祭諸子以為禰而其弟宗之其孫其曽亦如之此小宗之下更有小宗也族人宗小宗而諸子之小宗復宗世適之小宗此指無大宗之小宗族人宗小宗而羣諸子之小宗相率而宗於大宗經雲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又雲尊祖故敬宗敬宗所以尊祖禰也先王之宗法所以為盡善而無遺也
  宗法二
  按大傳雲庶子不祭明其宗也曲禮亦云支子不祭祭必告於宗子因是以思知古人之宗法蓋専為祭先而立也然大宗止一而易明小宗有四而難曉孔頴達雲繼禰者與親兄弟為宗繼祖者與從兄弟為宗繼曽祖者與再從兄弟為宗繼髙祖者與三從兄弟為宗斯語一定後世言宗法者皆莫能違之愚為反復經文討求宗義竊謂其言之未盡也夫族人何以有大宗大宗者始祖即別子之正體也族人不得祭始祖而宗別子之世適以共祭故有繼別之大宗族人何以有小宗小宗者髙曽祖禰之正體也庶子不得祭禰而宗禰之正適以共祭故有繼禰之小宗庶子不得祭祖及曽髙而宗祖曽髙之世適以共祭故有繼祖繼曽繼髙之小宗然其謂之繼禰繼祖繼曽繼髙者定於宗之者之身非定於宗子之身何以言之吾身為庶子而宗繼禰之適此繼禰之適或為吾之兄弟與或為吾兄弟之子及其孫若曽與未可必也吾身為庶孫而宗繼祖之適此繼祖之適或為吾之伯叔父與或為吾之從兄弟及其子若孫與未可必也推此而族人不祭曽祖者所宗之子不問其為吾之祖行父行兄弟若子行皆繼曽祖小宗也不祭髙祖者所宗之子不問其為吾之曽祖行祖行父及兄弟行皆繼髙祖小宗也故有一人之身而兼四宗者如髙祖之子當其兄弟宗之即為繼禰也當其兄弟之子宗之即為繼祖也當其兄弟之孫若曽宗之即為繼曽繼髙也推此而五世之內其兼三宗二宗者蓋多有焉有一人宗一宗而兼四宗者如髙祖之庶𤣥孫當其宗適以祭禰也則宗為繼禰當其宗適以祭祖也則宗為繼祖當其宗適以祭曽髙也則宗為繼曽繼髙推此而五世之內其兼三宗二宗者又多有焉是則小宗雖有四而宗之者無定故凡禮經唯稱宗子而不別言某宗獨曽子問載攝主之辭賓有宗兄宗弟宗子之異亦可見宗之者不唯兄弟而孔疏為未盡也後之君子苟未信予言觀後宗圖則瞭然矣
  宗法三
  或問曰子謂小宗繼禰繼祖繼曽祖繼髙祖之稱定於宗之者之身非定於宗子之身然則經雲繼禰者為小宗亦非定於宗子之身乎曰一言繼禰者為小宗即知其稱因有兄弟宗之而後定者矣按説文雲宗尊祖廟也則宗子者族人尊主祭祖廟之子也大傳言公子之宗道有無宗亦莫之宗者謂諸侯之弟止一人無人宗之故不為立宗推此而言則知宗子之名由族人宗之而起藉令別子之後世止一子則自祭其禰自祭其祖自祭其曽髙已耳無所為宗子又安有所為繼禰繼祖繼曽祖繼髙祖之稱哉唯是適子下有支子適子祭而支子不祭支子雖不祭又不得竟諉之於適子而已即不與於祭於是而宗法以生於是而宗子之名以立是則禰雖為適子之禰而繼禰者為小宗實由支子宗之而見也且經又雲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宗指族人宗之者言其指宗子言繼髙祖還就宗之者言猶曰宗其繼我之髙祖者雲爾然則繼禰者為小宗由支子宗之而見不益明哉所以然者別子為適子之禰實亦支子之禰特一祭一不祭故支子謂適子為繼禰而已宗之若適子之身固髙曽祖禰之正體也一本相代天然之序何容有繼之名而又何容有繼禰繼祖繼曽祖繼髙祖之稱哉故欲知小宗繼禰繼祖繼曽祖繼髙祖之稱定於宗之者之身非定於宗子之身為設一世世獨子無兄弟者觀之而自見矣













  公子宗道圖説
  大傳雲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小宗而無大宗者有無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適者公子之宗道也因為三圖以明之或問宗法之立以宗之而祭祀也公子不得禰先君則不祭不祭何以有宗曰公子之宗經未言其何事以義推之専為助祭而立也郊特牲雲大夫不敢祖諸侯公廟之立於私家非禮也故公子不得祭然獨不雲天下無無父之人乎儀禮少牢特牲大夫士之祭也主祭者宗子而同姓之兄弟異姓之賓皆執事於其中等而上之天子之祭也同異姓之邦皆在諸侯之祭也同異姓之臣皆在然則諸侯之衆子相率而助祭於公不亦宜乎且廟中之事有所統則一無所統則紛公子之不得祭者限於分也其得助祭以致其誠者情也亦理也於人各自致之中立之為宗使之有所統壹先王之有事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倫者其不以此也哉不寧唯是滕人於魯曰吾宗國左傳魯以邢凡蔣茅胙祭為同宗是知周之先文王之諸子以周公為宗周公之諸子以魯公為宗然則諸侯尚有宗而何疑於公子乎特其宗及身而止無與於後世之宗也




<經部,禮類,三禮總義之屬,學禮質疑,卷二>
  大宗圖説
  圖冠以諸侯者宗法生於別子別子諸侯之子也別子而下列為七世者五世之內別子猶為親廟至六世而尊為始祖七世而髙祖之父遷族人仍宗大宗以祭始祖自此而八世九世以至百世可得而推也別子自其子至𤣥孫不稱始祖而稱禰祖曽髙者人未有不始為子孫後漸為禰祖曽髙稱禰祖曽髙則見為齊斬之親稱始祖則疑於疏而無服生人之序一本之親不因別子而廢也支子至𤣥孫亦稱禰祖曽髙而不稱始祖者親同也別子三子一宗二支其子孫系以十干而大宗不系者尊宗也甲之後恆為甲乙之後恆為乙者便考也支子系之以禰者支子就其父言禰就其子言以見繼此者之為小宗也支子之支子書法同者人各有子皆得自祭其禰也支子之宗必書適唯適乃得為宗也獨子無兄弟書適子而不書宗無人宗之不為宗也丙行戊行別子二支皆二子故適為小宗其適孫曽𤣥皆無兄弟而稱宗甲行戊行之四世五世六世己庚辛皆然同祖曽髙者尚宗之也甲有丙宗之戊有己庚辛壬宗之其𤣥孫之子甲行戊行七世有兄弟者書宗甲冇乙支宗之獨子者更書適子戊無人宗之祖遷宗易也曽祖父非宗而子書宗父有支子也丙行七世丁支宗之一身而事五宗已與髙曽祖禰世皆支子也指壬癸二行支子統而觀之小宗各宗其親而大宗無或不宗故䘮服傳曰大宗以收族也於乎備矣


















  小宗圖説
  圖於繼別子之小宗書正適而諸支子之小宗則否鄭註庶子不祭祖雲凡正體在乎上者視下正猶為庶也蓋謂有祖之適在則禰適為庶故不得祭祖推此則羣支子之適以別子世適視之皆為庶也故書正適以別之苐大宗唯別子設二支而餘世否小宗之正適於六世亦系以支大宗百世不遷舉一世而百世可推小宗五世而遷不如是則六世七世正適皆獨子而不為宗非

  立圖之本意也餘詳大宗圖説
  宗法四
  宗法由別子而生鄭康成註小記指別子為諸侯之庶子註大傳則兼言來自他國之臣陳定宇陳可大因大傳註更加起民庶為卿大夫者而為三程叔子呂伯恭陳噐之陳用之吳幼清之説皆同小記註愚取䘮服傳而衷之則専指諸侯之子者是也傳雲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不得禰先君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不得祖諸侯此自卑別於尊者也斯別子之稱所自來亦宗法之所自始乎夫惟公子之皆出於君而近於君也先王懼其尊卑無別而或至於僣故稱別子以嚴之又懼其散而無紀故為宗法以統之如曰兼他國始來與起於民庶者則彼固皆異姓之臣也異姓之臣有何不別而稱之為別子乎雖然君子之於禮有推而進者有放而文者禮噐文宗法雖為公子設而異姓之臣得依此而行倘亦推而進之放而文之之意先王之所不非也至於大宗小宗其説非一謂凡別子之後皆為大宗而大宗之下乃有小宗者鄭註孔疏也謂別子之適子為大宗而別子即是諸子之禰諸子祭之為小宗者程叔子也因註疏而立説者呂伯恭陳噐之陳用之陳可大陳定宇也吳幼清謂適公子為大宗庶公子皆為小宗呂與叔謂君之適長嗣為君次適為別子別子為先君一族大宗之祖毎一君有一大宗適庶兄弟皆宗之而羣公子皆為小宗按大傳雲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適者蓋謂庶公子之為大夫士者皆宗其適兄其宗之也但適為大夫則禮如大宗為士也則禮如小宗宗止於一人故曰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小宗而無大宗者公子是也推此而言大夫之子為大宗士之子為小宗也何疑哉且經既言別子為祖繼別為宗而又曰宗其繼別子者百世不遷者也則其祖實為始祖而非祖父之祖矣使其為祖父之祖則何人無祖何人不為祖何獨於別子言之且使為祖父之祖則再世之後親盡遞遷又何以雲百世不遷也唯其為始祖故當詳考禮經人臣中何人得祭始祖而祭始祖者為大宗不祭始祖者不得為大宗昭昭可見彼王制言廟制大夫業有太祖矣即始祖祭法於大夫不亦言祖考即始祖祭於壇乎鄭於大夫太祖則援別子為祖以釋之於別子為祖不取大夫太祖以明之遂指別子皆為大宗而無大夫士之辨豈知公子之為士大傳既已明言而士之不得祭始祖王制祭法皆顯著而無疑乎如謂別子適者為大宗庶者為小宗其弊將至於適子為士者不應祭祖而祭祖庶子為大夫者當祭祖而不祭祖彼禮經所載天子諸侯大夫士儀文之降殺詳矣何獨於別子而淆之故繼別大宗大夫也繼禰小宗士也士祭止及髙祖曰繼禰者明其漸進於髙祖而即遷也大宗之弟不祭別子至其子得自祭其禰以為小宗其法與繼禰小宗無以異如謂庶子得祭別子以為禰則庶子不祭禰小記不已為贅詞乎然謂一君之子止一大宗適庶兄弟皆宗之此公子及身之宗則可施之於後世將親屬既竭又孰肯宗之以祭其非所同出之祖哉愚非敢求異先儒也懼從先儒而戾於經故不得不辨
  宗法五大夫士祭髙曽祖禰
  予言宗法謂大夫士皆得祭髙曽祖禰人或疑其無據更歴稽經傳以明之一徵之於祀典大傳雲大夫士有大事省於其君干祫及其髙祖夫大夫士不得常祫祫而及於髙祖則其平時奉祀者必自髙祖而下但犆祭而不祫耳彼天子諸侯之祫皆其常祭之祖茍大夫士不得祭髙祖祫時又何以得及之乎再徵之於祔禮小記曰大夫士之妾祔於妾祖姑亡則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夫與已同昭穆者祖也與祖同昭穆者髙祖也中一以上則髙祖姑矣祔於髙祖姑則髙祖有廟矣無廟不得祀宜也有廟而何以不得祀之乎更徵之於服制喪服為曽祖齊衰三月註謂髙祖服同蓋於族祖父母有緦麻之服推而得之其言是也又父為長子三年為適孫期所以然者以其傳重也然則設不幸而子孫亡適曽𤣥承重於髙曽亦應為之服斬矣以齊斬之親死即遷之而不祀是豈禮之所安乎復徵之於廟制王制曰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夫太祖之廟以義立而百世不遷則髙祖之廟自當以恩立而親盡乃毀茍上祭始祖下祭祖禰而不及髙曽是為隆於義而薄於恩且將與知母而不知父者同類而並譏之矣本程子豈聖人之所許乎即還證之於宗法大傳曰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夫唯適𤣥孫之得祭髙祖而族人之不得祭者悉宗之以祭故有繼髙祖之宗茍祭止及於祖禰則惟有繼禰繼祖之宗而無繼曽祖繼髙祖之宗矣然則經何以言宗其繼髙祖者哉且所謂遷者謂遷廟而不祀也遷廟而始不祀則未遷而猶祀也又何疑乎先儒泥小記庶子不祭禰不祭祖之文謂大夫士祭不及髙曽唯程子謂天子至士庶五服上至於髙祖其廟祭也亦必上及於髙祖斯言深合禮意惜未能明指禮文而見其然耳然則大夫之祭與諸侯無別乎蓋諸侯廟有五而大夫廟止於三則四親有専廟合廟之分士之二廟者其昭穆如大夫而無太祖官師一廟者就中自為昭穆而追其四親此所謂別同異也大夫之祫何以不及太祖乎蓋祫於太祖則已類乎君故止及於髙祖而太祖唯行犆祭此所謂別嫌疑也
  宗法六氏族
  大傳曰四世而緦服之窮也五世袒免殺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其庶姓別於上而戚單於下鄭註雲𤣥孫之子姓別於髙祖孔疏謂小宗六世之後各自為氏吳幼清更以為小宗至六世十一世皆別立繼禰小宗考之於古公子為卿大夫得賜族族氏也或以字或以諡或以邑或以官有生而賜者有及子孫而賜者其非卿大夫而不得賜則子孫自氏其王父字蓋姓受之天子左傳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族稟之時君左傳諸侯以字與諡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謂以此四者賜大夫之族姓繫於上如魯之姬姓總繫於上而族分於下如魯之仲孫叔孫季孫分族於下諸侯別子兄弟異族各自為宗是庶姓已別矣然五世之內猶有相為服之道故宜免音問不免有司罰之見文王世子至六世而親屬竭是之謂庶姓別於上而戚單於下也豈謂𤣥孫之子姓遂別於髙祖哉且古者士無世官五廟之孫祖廟未毀已有賤為庶人者彼魯叔孫氏之分為叔仲氏叔仲恵伯叔牙之孫仲孫氏之分為子服氏子服懿伯仲孫蔑子季孫氏之分為公鉏氏公彌季孫宿子公甫氏公甫穆伯季孫紇子叔氏之分為榮氏榮駕鵞叔肸曽孫皆其人有以自見又已為公臣或時君賜之以氏然正未必皆𤣥孫之子且或未必即先王之制其謂髙祖為庶姓而𤣥孫之子得別姓者果何據而云然乎夫人之始也孰不為子為孫及其既也孰不為禰為祖𤣥孫之子於髙祖之父逺矣獨不有其祖父乎奈何其別姓也然則小宗六世之後一本相承有遷宗而無易氏而所謂遷宗者亦止是四從無服之親其三從者之相宗固依然如昨也如諸儒之説天下豈有無祖之人哉又古者仕無世官宗法不以世爵故曽子問有宗子為士庶子為大夫祭於宗子之家者在此大夫之後得尊之為祖而自為宗而及身不得自祭無他私尊得伸而先祖之正體不可妄干也世儒不察謂唯世爵可行宗觀武王之數紂曰官人以世春秋之法深譏世卿因知古者宗之大小雖以有爵無爵而分及其既分則不以爵為拘也古之時人心淳茂各安其分毋或自越故宗法之行也適子庶子祇事宗子不敢以貴富入其門異居也同其財祭也牲獻其賢宗子而出奔庶子即為大夫祭唯為攝主其身與其母妻之歿也皆為之齊衰三月雖大夫不降於乎宗子之重也如此後世人各自私彊凌衆暴壊法亂紀者衆遂至小加大少陵長大都耦國嬖子匹適宗法漸失其初迨後封建亡而其制遂不可問矣於乎勢因時異封建之易為郡縣勢也亦時也宗子之變為族長勢也亦時也然則宗法不可復乎曰唯封建
  宗法七為人後
  為人後之禮自古有之蓋専為大宗而設所以然者大宗得祭始祖始祖功徳最盛其廟百世不遷大宗無子而不為立後則始祖不祀將一族之人皆不知尊祖敬宗或且㤀乎得姓受氏之由矣故先王制禮使得立小宗之子以為之後以承其祀儀禮所謂受重也小宗無子不立後何則小宗祀及髙祖髙祖廟以恩立親盡則遷故儀禮唯曰大宗收族不可以絶則小宗不立後可見其立後也以支子不以適子傳曰何如而可為之後同宗則可為之後何如而可以為人後支子可也又曰適子不得後大宗夫其不以適子而以支子者何也大宗尊之統視小宗之適子亦猶然為庶均之立庶即支子亦自無嫌若取小宗之適子則適子固小宗之繼宗更當舍適而立庶在大宗仍不免為立庶而已亂小宗適庶之常君子不奪人之宗亦不可奪宗故不以適子而以支子也唯然故古者非大宗不立後非支子不後人族人不輕為人後亦不樂為人後惟其序所應立分莫可辭然後不得已而為之夫是以宗法行而人知尊祖敬宗各安其分也世運而降宗法既廢立後者不分宗庶為後者唯視貨財貧則當後者亦避富則非後者亦爭且不知何人何日忽創為以長繼長與夫絶幼不絶長之説明背聖經濟其私慾又其甚者一子而兩後於人一後而兩子並立獨子而甘為人後無子而預立待生貪戾無恥詭道百端嗚呼彼豈不聞矍圃延射與為人後者鄭曰與猶竒也後人者一人而已既有為者而往竒之是貪財也此説是也當後而後禮經所許聖人豈絶之至與僨軍之將亡國之大夫同擯於夫子奈何忍心滅禮甘蹈此而不顧乎故就後世而言庶絶而繼雖非古禮意不失為忠厚在所可行其餘直謂之無人道可也他姓螟蛉更不必言
  宗法八 族譜 圖説附
  自宋以來為族譜者首歐陽氏蘇氏考歐譜采史記表鄭氏詩譜依其上下旁行作為譜圖其五世則遷實古者小宗之法故其圖上自髙祖下至𤣥孫而別自為世蘇譜明言從小宗之法故其譜自髙祖而下而髙祖之父遂遷兩家所本則同而其異者歐譜則別為世者上承髙祖為𤣥孫下系𤣥孫為髙祖凡世再別而九族之親備是其譜世増而不世變蘇法凡族人適子易世皆自為譜同髙祖者其譜同遷髙祖之父而世存先譜子孫得合而考之其譜世遷而世變要而觀之歐譜合收而易考蘇譜散見而難稽故世之為譜者多從歐陽而不從蘇氏愚就兩家之學證之於經而考求其義皆有所未盡也禮曰別子為祖繼別為宗繼禰者為小宗宗其繼別子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大宗無論已小宗五世而遷者謂𤣥孫之子於髙祖之父親盡無服其廟遷而不祭不祭則凡此祖之庶子而下自有其當祭之宗不復宗先時之世適然而世適𤣥孫之子遞祭其父之曽祖以為髙祖其同髙祖者復宗之以祭故曰祖遷於上宗易於下也豈謂𤣥孫之子遷髙祖之父遂並髙曽祖考而盡遷之也哉先儒釋經不詳斯義而歐陽遂本以作譜凡為𤣥孫者別自為世夫人之生無不始為孫曽其後漸為禰祖有遞遷而無頓易顧乃定以某為𤣥孫使別為世而上承髙祖下系𤣥孫以合於九族之親之説其於經意不已疎乎且所謂五世則遷特不祀之於廟耳乃蘇氏譜法因之而上不及髙祖之父雖世存先譜就其見於吾譜者不疑於遺其所自始乎故愚謂宗者統族人以奉祀也祭已往之祖而收見在之族祖分而祭亦分故一族不止一宗譜者誌族人之世次也追已往之祖而收見在之族祖分而族不分故一族可同一譜由是以觀宗法與譜法原不相謀而拘拘執宗法以為譜法雖曰師古其如未盡何故蘇法宜舍而歐法宜廣也廣之奈何歐譜依史表詩譜為圖源流之所自可知子孫之多寡易見此凡為譜者所宜遵不可易也其必限以五世而五世者上承其髙祖下系其𤣥孫是名為五世而實則四世施之於蕃宗巨族其世逺其人庶卷帙繁重子孫既苦於増修復難於考索愚謂為譜者特限於紙幅不能多列世數不得已而後別為世如其可列即十世以外皆可書之字無取乎過大行不必其過寛人載其名子孫相繼而書止隔一字是即歐法而廣之者也得乎此法即所謂五世則遷之宗與百世不遷之宗皆可於此考見奚必拘拘五世為哉

















  萬氏族譜
  吾二世祖遺言先世在宋皆有顯跡家傳譜牒兵燬無存故竹窩公作譜推本於四六府君斷自可知者始也後世修譜皆因之
  定逺譜
  禮四六府君  義五八府君  斌
  禮義二祖世居定逺寧祠不列故別為一譜而我始祖諱斌生長定逺故亦系焉
  寧波譜

<經部,禮類,三禮總義之屬,學禮質疑,卷二>
  有疑余譜為過簡者予曰作譜之意將以誌祖宗世系之源流使子孫不忘所自來也豈以此餙人耳目矜其族望哉今世故家之譜大編長冊非有力者不能修譜成束之髙閣族人莫由得見更多歴年族類益繁因循推諉漸致散逸至有子孫而不知祖父之名字者皆由於不簡乏過也簡則易修簡則易考易修則子孫人人樂修而譜存者多易考則子孫人人樂考而知祖者衆此予之意也
  萬氏世紀
  萬氏世居定逺禮四六府君值宋末耕讀不求聞達義五八府君其子也承父志從師問學見聞淹博隠居苦節以終此二世為定逺祖五八府君有子國珎字文質少負竒志不修小節元季擾亂仗劍從明太祖賜名斌充萬戶克滁和真三城授顯武將軍副千戶守禦滁州尋定濠泗洪武建元授武畧將軍調永平衛從取中原賜誥世襲五年進征沙漠戰死於阿魯渾河是為吾之始祖子鍾字榮祿幼孤痛父歿於王事克自樹立精韜略工騎射初授武毅將軍龍驤衛副千戸征松州攻施州蓉美等峒皆先登討吉安太和叛冦平之十七年奉命捕倭寧波積功陞寧波衛指揮僉事子孫世襲賜第於鄞因家焉建文改元拒燕師入死於花園二年冬子武嗣職武字世忠齠年失恃善事繼母讀書尚氣節公餘日集賢士訂質經史苦心研索得誠意正心之㫖嘗秋夜見天空雲浄月光如晝嘆曰人心不當如是耶遂以秋月名其軒永樂元年檄討黃巖巨冦生縛之監司爭功誣以稽遲論戍廣右六年從征交趾進兵檀江舍力戰而歿年止二十三無子弟文字世學即世所稱射龍將軍也繼兄受職率舟師禦倭獲其巨艦生擒斬殺無筭夜次桃渚忽雙炬漸逼疑賊至𤼵矢落其一乃龍目也颶風暴起溺焉得年二十二恭人吳氏方娠五閲月而生子全自將軍已上父子祖孫四人相繼死國事將軍既死門無男子全方呱呱泣行道興悲恭人與姑曹姒陳皆弱年誓死以守而將軍之女兄義顓亦遂終身不嫁共保遺孤持門戸於是寧人稱萬氏四忠三節一義至今如一日焉全既長字惟一念祖父死忠母姑節義祭盡哀養盡孝作萬氏宗譜以明世系性愛竹自號竹窩入官後一平閩括三破島夷退食則講切經史以詩文自適所著有竹窩稿子禧字天祥別號蘭窓恪共先職其治兵恩威並立好讀書稿名蘭窓者其詩也子椿字有年自其先世皆工文事於家學所傳服勤無懈究心經史取慎獨之義以自省號曰慎菴居官嚴而有法稱儒將焉遺詩曰友葵吟子一即吾髙祖鹿園公也諱表字民望性至孝少孤奉母王恭人教惟謹母卒廬墓三年以世職中正徳庚辰武進士晉都指揮督運至淮見饑民滿道先賑後報陞浙江司閫抑鎮守中官絶其干請遷南京大教塲坐營飭營伍宿弊懲魏國悍弁之干紀者歴任漕運叅將廣西副總兵淮安總兵提督漕運僉書南京中府都督同知公歴漕最乆於河漕利病極意興革諸所奏議具載通考及經濟文録中嘉靖壬子汪直勾倭內犯東南騷然公在告憂懐激切深究亂原謂必誘斬直冦可平乃薦蔣洲於當事不聼公既沒胡總制卒用洲致直東南以寧倭逼杭州適撫臣廵海倉卒無備方伯就問策公亟選僧兵數百命壻吳指揮懋宣統以出大破之及僉書中府值蘇松冦急公散家財募兵以進猝遇賊於婁門身中流矢裹創大呼督戰賊潰去抵留都下血斗餘暈絶而蘇貽書於子曰我家世以戰功死王事我一生持文墨不任兵今晚年身上増一箭瘢不亦美乎未幾復轉漕運踰年病卒年五十九公於學無所不究旁及老佛要以吾儒為歸日與龍溪緒山荊川念菴東郭心齊講良知之學居官所至學士大夫來問業者摩肩接跡凡所開𤼵悉本之躬行心得聞者無不意滿著述甚多玩鹿亭稿灼艾集其尤著也子二庶長謙甫以選貢仕萬年主薄方夫人生我曽祖諱達甫字仲章別號純初承鹿園公後偕兄厲志於學受業荊川龍溪緒山之門嘗得未讀書與兄對坐溪橋遞相傳閲毎盡一紙投之中流歸而覆誦不脫一字已襲職歴官廣州叅將所至皆有政跡軍民懷之蒞政之暇唯文史是娛一時名宿如月峯赤水漪園具區皆服其文行每過從旬日不舍卒年七十三所著曰皆非集吾祖瑞巖公諱邦孚字汝永黃淑人出由先職陞浙西運總以軍法部署漕卒嵗漕數十萬如期畢集不失將粒晉山東都司僉書督踐更入衛值三殿災忽中官傳㫖毀五鳯樓保承運庫公謂樓國家象魏不可毀請執其咎乃率所部徹小屋塗大屋兩俱無恙倭薄釜山朝鮮告急廷議謂公南人習舟乃拜游擊將軍帥南京龍江營水師克日赴援已檄守鴨緑江轉漕遼陽給食不乏擢溫處參將移狼山副總兵軍民樂其徳政謀為立祠㑹改通州城𤼵及塚墓暴骨如莽公惻然語衆捐金置塚佐以祠金衆感泣從之晉都督僉事總兵福建福建故嘗為戚少保所守公一稟其約束而修其廢墜島民失風入竟撫軍欲掠以為功公審其非冦也遣之期年以病歸與鄉先生飲酒雅歌詩名一枝軒草年七十五卒祖妣夫人張氏繼陳氏是生先考於乎由始祖及瑞巖公九世十人繼官戎衛雖號為勲閥而自定逺祖下皆讀書明義以忠孝貽謀故世忠公至文趾萬里還書戒其弟守先世圖籍留心書史歴竹窩蘭窻慎菴三公而益勤至鹿園公而大盛以經濟理學稱名臣純初公瑞巖公皆名諸生起為大將世有文集我先考以鄉舉起家崇禎丙子文章節義卓卓千古世謂其崛起將門而不知家學淵源醖釀已三百年之乆也先考諱泰字履安別號悔菴性至孝篤於友誼其為諸生即偕陸文虎黃棃洲晦木劉瑞當王𤣥趾諸先生同學於山隂得聞證人之教復社盛行先考與文虎自甬東破荒而出婁東雲間莫不倒屣接之崇禎時勅行薦舉學使者以名聞固辭讓之文虎交滿天下汲引後進如恐不及至解人之紛出人於厄不避萬難如脫髙中丞𤣥若李祠部宗海無辜之獄晦木仗義臨刃奪而生之朋友中至今能言其事晚厲名節而風益髙世望之為鄭思肖謝臯羽之儔卒年六十著有續騷堂稿先妣聞氏子斯年斯程斯禎斯昌斯選斯大斯備斯同斯年生言世培世懋斯程生世徳斯昌以兄子世澤為後斯大生子經斯同生世楷今言已有子承恩世澤有子承伊世懋有子承周矣噫吾祖宗一適相傳中間不絶如綫而傑人踵起照映後先予兄弟椎魯無聞弗克負荷仰追先徳慙悚難安唯是先訓所垂詩書之澤不以寒餓廢輟斯大從事禮經竊觀祭統雲子孫之守宗廟者先祖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傳不仁也因思吾先祖善不勝書取而傳於世亦禮之所許故著吾家之譜並略述先祖行實於後斯大百拜録
  適孫承重一
  武林張仲嘉著齊家寳要有雲父母之䘮長子為主無則次子或長孫主之予謂當改雲無長子則長孫主之此古人重適之意因引公儀仲子舍孫立子孔子曰立孫為據友人吳秉季謂予曰有次子而以孫主䘮恐世俗難行且子所引乃卿大夫之禮士庶之家不必然予曰某所言者古今之通義也君之所慮者末俗之私見也子亦知適孫為主即承重之謂乎曰雖承重猶當次子主之予曰若是猶未明乎承重之謂矣古人於子無問衆寡為父後者止適長一人是謂適子父老則傳重父沒為喪主適子死則父報之故喪服父為長子斬傳曰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註雲重其當先祖之正體又以其將代已為宗廟主也此重之義也適子死則適孫為後䘮服傳曰有適子者無適孫註雲適子在則皆為庶孫必適子死乃立適孫適孫為祖後也為祖後則凡適子之事皆適孫承之故祖父卒服斬與子為父同此承重之義也夫祖非無庻子而必以適孫為後則知所謂正體之重庻子不得傳之矣庻子不得傳重則為䘮主者非適孫而誰庻子何以不得傳重也小記曰庻子不為長子斬不繼祖與禰故也註雲尊先祖之正體不二其統也大傳曰庻子不祭明其宗也觀此則庻子不得傳重可知矣不得傳重而得為䘮主乎使庻子而可為䘮主則適孫可無承重矣使適孫而不為䘮主則所謂承重者為何矣今天下䘮禮廢壊獨適孫承重律令著之通俗行之稍見古人為後之義於此而更忽之則古意亡矣士君子之所深憂也曰適孫為主庻子反無所事乎曰非也䘮主者䘮禮所謂主人也庻子者䘮禮所謂衆主人也古禮唯擗踴哭泣衰麻苴絰衆主人所同而拜賓送賓及祝辭之稱與凡成禮於䘮中者主人所獨今世居䘮儀節大異古初子孫不分適庻槩施而無別孰謂其無所事也曰然則庻子於父䘮亦各有所重適孫何以得専主邪曰庻子之均其儀節亦庻子之不欲自異於適耳謂各有所重何以庻子先父而死者其子不為祖承重乎觀此則庻子無所重而重在適孫也庻子雖叔父之尊不得以其為兄子而厭之矣曰庶子雖不厭然居䘮儀節適庶既均適孫之為主者於何見之曰勢重者難返欲一旦復古禮於今日有所不能就今言今唯祝辭及名刺之通於外者先適孫而後庶子存古意什一於千百而已矣曰如適孫復死則如之何曰今制不有曽𤣥承重者乎謂之承重則母問曽𤣥服斬與孫承重同服同則其為䘮主亦無不同次子亦不得而専之也故次子為䘮主者必長子無子或適孫曽無子不得已而後為之乃可耳古人無子孫者兄弟主之無兄弟族人主之無族則東西家前後家或里尹主之蓋䘮有無後無無主聖人盡禮之變而為之制若言其常禮則適子適孫適曽孫適𤣥孫之為䘮主其可得而移易也哉
  適孫承重二
  或問適孫主䘮之説既然矣其有祖亡於父後而曽祖尚存孫承重乎且否乎曰以古禮言之重為先祖祭祀之重曽祖而在重猶在曽祖之身然業有曽孫而為曽祖則既老且衰重遂有已傳未傳之別何則古人七十曰老而傳八十齊䘮之事弗及故䘮服父為長子斬傳曰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老而傳重則重在祖身祖因得立其長子以為適子長子而沒即立長孫以為適孫如是而祖亡則祖身之重孫即承之矣其或曽祖未傳重則祖在日猶為曽之適子而已未立為適曽孫逮祖亡而後立祖無重可傳孫亦無重可承也然則重有已傳未傳之別孫即有承重不承重之殊乎曰據禮經唯言傳重無言承重者為人後者曰受重故儀禮於孫主祖䘮止曰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服斬雜記載䘮祭祝辭止曰哀孫皆不言承重後人制禮有承重之稱蓋以上有傳則下有承義非不當苐専施之於孫主祖䘮則意實未該何則重為先祖祭祀之重父死子繼豈獨非承今以子死孫承謂主祖䘮為承重是重之義専指祖䘮矣亦知孫為祖後而服斬乃代其父為䘮主非闗承重乎曰五服莫重於斬唯子為父服之孫為祖本齊今代父服斬以為䘮主不謂之承重可乎曰吾不謂祖䘮服斬之非重第言禮必本於經承重之稱生於傳重傳重之義由乎主祭即安得専指孫主祖䘮而言承重也曰先祀之重雖在曽祖就曽孫言祖父之祭亦重也得不謂之承重乎曰曽祖尚存則祖禰無廟止得祔食於曽之禰祖祔食則無屍其祭僅同於厭而未全乎重安得遽稱承重也然則孫主祖䘮宜何稱曰稱之為適孫可也古人有適子者無適孫稱之為適孫即知適子之既亡而孫代為䘮主矣且稱之為適孫即知先祀之重在其身不必更言承重矣故苟拘於承重之稱則曽祖尚存者有傳重未傳重之別而孫居祖䘮者因有承重不承重之疑唯以適孫為稱無論曽祖亡而當服斬即曽祖存而亦當服斬無論曽祖重已傳而當服斬即曽祖重未傳而亦當服斬蓋服斬者孫代父主䘮而致其誠而重之在曽祖者仍無嫌於身之未承也不既兩全而無失乎曰記謂父不主庻子之䘮祖而曽之適子也則曽祖主其䘮矣曽孫雖服斬豈得主之乎曰䘮禮繁委非老者能勝故記雲老者不以筋力為禮又雲七十唯衰麻在身飲酒食肉處於內親䘮且然況子䘮乎故必孫為主無疑也孫既為主可以齊衰將事乎故必服斬無疑也
  承重妻從服
  晉賀循雲夫為祖曽祖髙祖後者妻從服如舅姑此從䘮服傳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服斬之文而推之也故家禮及今制妻為夫黨服圖於凡承重皆云並從夫服而世俗承重者母在則妻不從其誤實始於虞喜孔瑚問喜曰𤣥孫為後者其妻從服姑止服緦近輕逺重情實有疑喜荅以有適子者無適孫又若宗子之母在則不服宗子婁推此知𤣥孫為後姑在婦猶為庶不得傳重傳重之服理當在姑宋庾蔚之更推之曰有適婦無適孫婦祖服自以姑為適由是世俗相沿姑在婦不從服迄於今不變愚謂宗子母在而族人不服其妻蓋體宗子不死其父之心而尊其所尊且以婦壓於姑故不為之服非以重在姑也夫承重而妻從服為䘮禮之內主也兩者義別各不相䝉內則雲舅沒則姑老冡婦所祭祀賓客毎事必請於姑觀此則知宗子母雖存而凡吉凶內主之重皆其妻承之故䘮服傳雲有適子者無適孫孫婦亦如之亦如雲者就適孫而言無適孫亦無適孫婦也此禮主男子立文先儒謂有適婦者無適孫婦是以婦人為主非也婦人從夫適子死而立適孫已娶即為適孫婦於其祖之䘮也母在則服婦服之常孫婦主䘮者則進服婦為舅姑之服古禮齊衰期家禮齊衰三年今制斬衰三年各盡其道並行而不悖虞喜之言抑何據非所據乎且古來吉凶之禮率成於夫婦故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昏禮父命子親迎曰徃迎爾相承我宗事故凡儀禮䘮祭稱為主人者皆宗子也稱為主婦者皆宗子之妻也此之謂夫婦親之安有宗子既娶妻而母尚主重之事也哉賈氏不察於宗子母在族人不為其妻服援王制八十齊䘮弗及謂宗子母未七十母自與祭不知王制指男子為言玩記文可見婦人舅沒姑老則固不以年計也輔慶源説蔚之又雲舅沒姑老授祭事於子婦是既知孫承重者妻承重已乃其雲有適婦無適孫婦祖服自以姑為適何也如其言是一孫婦之身主祭則為適服祖則為庶義無一定若謂雖主祭亦庶也吾未聞庶孫婦而可以主祭亦未聞夫既為適孫而妻不得為適孫婦者也故夫父死母為內主者唯子幼未娶者耳已娶未有不主重者也指妻主重未有不從服者也即𤣥孫為後妻主姑存者重在為主不論逺近縱姑緦婦服止得其常豈近輕逺重之謂乎若必如虞説將古禮無曽𤣥婦服者其夫服斬而妻吉服以為主可乎故曰婦人從夫
  庶子為其母黨服
  身為庶子於其生母之黨欲尊而親之則嫌於干適將薄而逺之則疑於賤母事處兩難據經斯得儀禮䘮服傳子為母黨之服小功緦麻章明著之為外祖父母從母小功為舅舅之子從母昆弟緦麻即妾子為君母黨之服妾子謂適母曰君母小功緦麻章亦明著之為君母之父母從母小功君母之昆弟緦獨不見妾子為其生母黨之服唯䘮服記有曰庶子為父後者為其外祖父母從母無服此指生母之黨不為後如邦人不為父後則服與凡庶子無異愚反復思之乃知古者妾子於生母之黨一如適子之於母黨無異稱無異服也古者妾不得體君失尊妾卑不得為一體於私家得遂於父母家得行其服故䘮服傳公妾以及士妾為其父母期大夫之妾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大功傳曰妾自服其私親也鄭註非當從舊説而記又言凡妾為私兄弟如邦人言與凡女子嫁者為其兄弟者同是妾得服其私親也妾既得服其私親則其子從母而服其私親不亦宜乎然其為父後而於外祖父母從母舅無服則何也古人於子無問衆寡以一人為後妾子而立為父後則與尊者為一體不敢服其私親此無論於生母黨無服即為其生母父在服期父卒三年者亦降而止於緦也見緦麻章妾子為生母父在服期父卒三年不見於經此於齊衰三年章慈母如母推而見之也慈母如母條傳曰妾子之無母者父命妾之無子者以為子生養之終其身死則䘮之三年如母妾子子於他妾者服且如此況生母乎䘮服不著之者以齊衰三年父卒則為母齊衰期年父在為母內包之也唯大夫之庶子為生母大功傳曰大夫之庶子從乎大夫而降也公子為其母練冠麻麻衣縓縁既葬除之傳曰君之所不服子亦不敢服也嗚乎古人之於妾子以其分雖異而情則同故於其服母黨也正傳雖略其文而後記則明其制蓋使之得為服者所以厚私恩使之不得為服者所以尊先統仁之至義之盡也乃或者疑於所謂外祖父母從母舅者即君母之黨不知君母之黨大傳所謂徒從也言非親屬空從彼而服之也小記曰徒從者所從亡則已故䘮服傳曰君母在不敢不從服君母不在則不服此即為後者亦然故小記又曰為君母後者即為父後者君母卒則不為君母之黨服若夫生母之黨則屬從也骨肉連屬以為親故從之而服小記曰屬從者所從雖沒也服母死子猶服母黨唯為父後則不問母之存否業承先統不得更顧其私恩故不為之服果若所疑彼妾子於君母之父母從母已見於小功於君母之昆弟已見於緦麻此又奚復贅言不為後如邦人也哉要知古人之妾不同有有私家者有無私家者曲禮所謂大夫之姪娣士之長妾此有家者也所謂買妾不知其姓此無家者也蕪家者已矣有家者未有不為之服也所以然者天下無無父之人天下亦無無母之人也家禮八母服圖雲庶子為父後者為其母緦為其母之父母兄弟姊妹無服蓋本儀禮而文義更明苐不言不為後如邦人然可因之而想見今制唯妾子服母三年妾為其母服期而無妾母黨之服其有私親者視之如僕𨽻等嗚呼妾母之私家自適子異視之可也身為妾子而亦異視之其何以慰母心哉
  鄉飲酒禮席次
  古今異宜先王之禮存於今者蓋寡獨鄉飲酒禮郡邑尚嵗行之憶予弱冠時偕兄正符公擇弟允誠季野兄子言觀禮於郡庠見懸圖一軸書賓主位次其設席如其圖大賓之席大賓儀禮曰賓在西北而向東南二賓之席二賓儀禮曰介在西南而向東北郡守為主人席於東南而向賓郡丞而下為僎儀禮曰遵丞席東北向二賓通判推官席東而西向三賓之席在堂西三賓儀禮亦曰衆賓予竊心異之謂古人有憂者側席而坐鄉飲酒嘉禮也胡為其側席也孔子平居席不正不坐鄉飲酒禮席也胡為其不正也問之相禮者則曰此見於鄉飲酒義古禮實然時予於禮未深攷雖心疑之亦姑信之年來纂集禮説取鄉飲酒義詳思之始曉然曰前章雲坐賓於西北而坐介於西南主人坐於東南而坐僎於東北者言其方也後章雲賓必南鄉介必東鄉主人坐於東方者言其鄉也後人行禮信其前而遺其後遂定為側坐相向垂為令典郡縣諸司以吏治為急於此無過遵行故事孰為審察其非其相禮執事之人類皆庸碌無知豈能深究行之既乆羣視為禮之固然至有忘乎今之失而反致疑於經者如郝仲輿邃於經學其於賓必南鄉介必東鄉雲此坐位與前異則亦以前文為側坐矣嗚呼不察經文而致今之失不可也因今之失而致疑於經益不可也儀禮鄉飲酒篇雲乃席賓主人介衆賓之位皆不屬焉不詳其方與鄉故鄉飲酒義特明之然儀禮獻賓時雲賓升席自西方記雲主人介升席自北方降自南方則其席之正而賓南鄉介東鄉主人西鄉皆可得而推之矣鄭註儀禮雲賓席牖前南面主人席阼階上西面介席西階上東面衆賓席於賓席之西是四面之坐禮經固明註家未失也又鄭雲今郡國十月行此飲酒禮則漢時亦非側坐也張子云坐位賓主不相對禮不主於敬主欲以尊賢也若相對即主於敬主矣斯言深得布席之義自餘諸家亦無解為相鄉者獨方氏雲賓面東南介面東北主人面西北僎面西南豈其因時俗行禮如此而為是言乎考明㑹典洪武十六年頒行圖式實與經註同至二十二年更定則如方氏説其非禮不正舉世莫知蓋已久矣或曰古之時謀賓介也以齒徳今率貴富人耳古之時獻酬交錯三揖百拜今皆略矣不責其大而責其席次之末無乃已疎乎曰吾亦知此禮之名存而實亡然吾甚愛其名之猶在也使其名存實亡而席次之設悉更從今俗如席地之易為几案籩俎之易為陶噐也吾無責耳矣乃觀其設則側鄉也問其由則曰自古然也嗚呼禮隨時變古禮之不行於今何害吾惡其非古而托於古且恐儒者惑於今之失而遂以之釋經也故特為之辨









  學禮質疑卷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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