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全文 (四庫全書本)/卷09下

卷九上 宋史全文 卷九下 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史全文卷九下
  宋仁宗六
  丙申嘉祐元年春正月甲寅朔上御大慶殿受朝上暴感風眩趣行禮而罷二月甲辰御延和殿上康復丙午宰臣率百官拜表稱賀 閏三月癸未朔樞密副使王堯臣為參知政事參知政事程勘為樞密副使以勘與文彥博姻家故也 夏四月初龍圖閣直學士李東之請更定選舉補蔭之法知諫院范鎮承㫖孫抃等言遂敕中書樞密院裁定自是每歲減入流者無慮三百員五月左千牛衛大將軍宗實㓜養於宮中上及皇后
  鞠視如子上始得疾中外憂恐宰相文彥博劉沆富弼勸早立嗣上許之上疾有瘳其事中輟知諫院范鎮上疏曰陛下方不豫時有言曰我惟宗廟社稷計以憂勞而成此疾得非皇嗣未立乎祖宗後裔蕃衍盛大拔其尤賢者優其禮數試之以政以繫天下之心異日誕育皇嗣復遣還邸真宗皇帝取宗室子養之宮中此天下之大慮也太祖皇帝捨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陛下觀太祖皇帝大公之心考真宗皇帝時故事斷於聖心以幸天下臣不勝大願 六月殿中侍御史趙抃上疏曰上有怪見之文下有妖言之俗天其或者豈非以陛下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繫欲陛下深思逺圖而然也願擇用宗室賢善子弟或敎育宮闈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輔導以正人盤石維城根本深固惟陛下以至公而財擇焉 通判并州司馬光上疏曰儲貳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則衆心未安也伏望遴選宗室之中聰明剛正孝友仁慈者使攝居儲貳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亦足以鎮安天下之心 時京師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門關折壞官私廬舎數萬區諸路亦奏江河決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令所在賑救之己夘詔羣臣實封言時政缺失 秋七月翰林學士歐陽修上疏曰陛下臨御三十餘年而儲副未立此乆缺之典也近聞臣寮多以此事為言大臣亦嘗進議陛下聖意乆而未決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體者因以為異事遂生嫌疑之論此不思之甚也伏望陛下出於聖斷擇宗室之賢者依古禮文且以為子未用立為儲副也旣可以徐察其賢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臣又見樞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樞密始初論者以為不可今三四年間外雖未見過失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且武臣掌國機密而得軍情豈是國家之利慾乞且罷青樞務任以一州旣以保全之亦為國家消未萌之患 知制誥吳奎言陛下在位三十五年而嗣續未立今之災沴乃天地祖宗感發聖意在禮太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以昭穆言之則太祖太宗之曽孫以近親言之則太宗之曽孫陛下所宜建立用以繫四海之心俟有皇子則退所為後者頗優其禮數願陛下勿聽邪說以悞大事殿中侍御史呂景初亦言商周之盛竝建同姓兩漢皇子多封大國有唐宗室出為刺史國朝二宗相繼尹京願擇宗子之賢者使得問安侍膳於宮中以消姦萌或尹京典郡為夾輔之勢 己丑出內藏庫絹二十萬疋銀十萬兩賑貸河北水災州軍是月有彗出紫微垣歷七星其色白光丈餘 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司馬光又上疏曰切以為國家者政有大小事有緩急當今事大而急者在於根本未建衆心危疑不以此時早擇宗室之賢使攝儲副之位內以輔衛聖躬外以填安百姓萬一有出於意外之事可不過為之防哉 癸丑復知制誥馮拯為刑部郎中知江寧府江南東路轉運使唐介為戶部員外郎時殿中侍御史吳中復乞召拯介還朝宰臣文彥博因言介湏為御史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間雖有風聞之誤然當時責之太深請如中復所奏召用之故有是命 是日知諫院范鎮言近日以來彗出東方天意若告陛下將有急兵至不可晏然復如前日也陛下以臣言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與大臣速定大議以臣言為不然乞加臣萬死之罪乙夘鎮又言臣前六奏宗廟社稷大計四奏進入兩奏奉聖㫖送中書臣兩至中書而中書逓相設辭以拒臣是陛下欲為宗廟社稷計而大臣不欲為之也今星變主急兵萬一兵起大臣家族首領顧不保其為身計亦已踈矣就使事有中變而死陛下之職與其死於亂兵不猶愈乎乞陛下以臣此章示大臣使其自擇死所庚申知諫院范鎮為戶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鎮固辭不受 癸亥樞密使狄青罷樞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陳州 三司使工部尚書韓琦為樞密使 知益州張方平為三司使自西鄙用兵西蜀多所調發方平還自益州奏免橫賦四十萬貫疋及減興嘉卭州鑄錢十餘萬蜀人便之始方平主計京師有三年糧而馬粟倍之至是馬粟僅足一歲而糧亦減半方平遂畫漕運十四策宰相富弼讀方平奏上前晝漏盡十刻上太息稱善弼曰此國計大本非常奏也悉如所啟施行退謂方平曰自慶厯以來公論食貨詳矣朝廷每有所損益必以公奏議為本其後未朞年而京師有五年之蓄翰林學士胡宿知審刑院詳議官缺判院者當擇人
  薦於上宿與同列得二人一人者監稅河北以水災虧課同列議曰虧課小失不足白上以累才宿不可至上前悉白之且曰此人小累才足惜上曰果得才小累何恤遂除詳議官同列退誚宿曰詳議欲得人公固欲白上縁是不得奈何宿曰彼得與不得一詳議官爾是固亦有命也宿以誠事主今白首矣不忍毫髮欺君以喪平生節為之開陳聽主上自擇爾同列驚曰某從公乆乃不知公所存如此 范鎮言伏見國家自廢祖宗舊樂用新樂以來及今四五年日食星變冬雷秋電大雨不時寒暑不節不和之氣莫甚此者使樂無所感動則已樂而有所感動則衆異之至未必不由是也去年十二月晦大雨雪大風宮架⿰壞元日大朝㑹樂作而陛下疾作臣恐天意以為陛下不應變祖宗舊樂而輕用新樂也自初議樂時臣屢論新樂非是其間書一通最為詳悉今再具進呈乞下執政大臣參詳臣書如可采伏乞且用祖宗舊樂以竢異時別加製作丁丑詔太常恭謝用舊樂 九月壬午司馬光又上疏曰自古帝王即位則立太子此不易之道也欲望陛下察臣區區之心斷而行之使逺近煥然無復憂疑自然神靈悅於上而災異伏衆庶喜於下而姦冗消范鎮亦乞因恭謝大禮決定大議 辛夘恭謝天地於大慶殿大赦改元癸夘侍御史范師道知常州殿中侍御史趙抃知睦州先是宰相劉沆進不以道深疾言事官因言自慶厯後臺諫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無當否悉論之必勝而後已又專務抉人陰私莫辯之事以中傷士大夫執政畏其言進擢尤速遂舉行御史遷次之格滿三歲者與知州而抃等又嘗乞避范鎮請各補外沆遽引格出之師道及抃蓋嘗攻沆之短中丞張昪等言沆挾私出御史請留抃及師道不報 冬十月丁夘出內藏庫銀十萬兩絹二十萬疋錢一十萬貫下河北市糴軍儲 先是提舉糴便糧草薛向請罷竝邊入中粟自京輦錢帛至河北專以見錢和糴時楊察為三司使請用其說因輦絹四十萬疋當緡錢七十萬又蓄見錢及擇上等茶場八總為緡錢百五十萬儲之京師而募商人入錢竝邊計其道里逺近優増其直以是償之且省輦運之費唯入中芻豆計直償以茶如舊 十一月判大名府賈昌朝為樞密使翰林學士歐陽脩言昌朝稟性囘邪執心傾險頗知經術能縁飾姦言善為陰謀以䧟害良士小人朋附者衆皆樂為其用臣願速罷昌朝還其舊任則天下幸甚 范鎮入對重拱殿言臣前後上章凡十九次切慮留中大臣不盡得見今録進呈乞付中書樞密大臣同共參詳鎮待罪幾百日湏髮為白至泣以請上亦泣曰朕知卿言是也當更俟三二年鎮由是卒辭言職朝廷不能奪也己丑范鎮復為起居舍人充集賢殿修撰 十二月壬子平章事劉沆罷知應天府范師道趙抃旣出御史中丞張昪言天子耳目之官進退用舎必由陛下奈何以宰相怒斥之又請與其屬俱出吳中復指沆治溫成喪天下謂之劉彎俗謂鬻棺者為彎則沆素行可知昪等益論辯不已凡上十七章沆知不勝乃自請以本官兼一學士守南京故有是命昪彈劾無所避上謂昪曰卿孤特乃能如是昪曰臣朴學愚忠仰託睿聖是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祿養交者多而赤心謀國者少陛下似孤立也上為之感動 權知開封府曽公亮為給事中參知政事知江寧府包拯為右司郎中權知開封府拯立朝剛嚴聞者皆憚之貴戚宦官為之斂手舊制凡訟訴府吏坐門先收狀牒謂之牌司拯開正門徑使至庭自言曲直吏民不敢欺 乙夘天章閣侍講胡瑗管勾太學瑗旣為學官其徒益衆太學至不能容取旁官舎容之禮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於是瑗擢經筵治太學猶如故
  丁酉嘉祐三年春正月癸未翰林學士歐陽脩權知貢舉先是進士益相習為奇僻鈎章棘句寖失渾淳脩深疾之遂痛加裁抑時所推譽皆不在選囂薄之士候脩晨朝群聚詆斥之然文體自是亦少變
  呂中曰唐之文體至韓愈而古本朝之文至歐陽子而古謂歐陽子今之韓愈非溢美矣然唐文三變非唐之文變也乃韓栁自變於下也故當時惟韓栁之徒與之俱變而天下之文體不為之變以其變之之權不出於上也我朝承五季之亂蓋風俗文章屢變之下流而人心學術一新之都會也自我太祖太宗留意文治而真宗復戒厲詞臣之浮靡仁宗復進好古篤行之士以矯文弊是其斡旋天下之大勢轉移風俗之要樞蓋自上始則文體之變雖在於嘉祐之時實萌於天聖之初矣
  二月太子太師致仕杜衍卒自作遺疏其略曰無以
  少安而忽邊防無以旣富而輕財用宜早建儲嗣以安人心 三月丁亥賜進士章衡等二百六十二人及第一百二十六人同出身是歲進士與殿試者始皆不落己丑賜諸科三百八十九人及第 庚子陳州言䕶國節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諡武襄青為人謹密寡言其計事必審中機㑹而後發師行先正部伍明賞罰與士同寒饑勞苦雖敵猝犯之無一士敢後先者故其出常有功喜推其功以與將佐始與孫沔破賊謀一出青賊已平經制餘事悉以諉沔退然如不用意者沔始服其勇旣又服其為人自以為莫及也 夏四月丙寅雄州言北界幽州地大震 司天監言據崇天厯己亥年日當食正月朔乞定戊戌年十二月為閏以避之詔不許五月庚辰並代鈐轄管勾麟府軍府軍事郭恩與夏
  人戰於繼道塢死之 己亥詔審官三班院文武官舊皆自投文字乞磨勘轉官有妨廉節自今更不許自陳其任西川廣南官歲滿前五月餘路前兩月令本院預舉行之 秋七月辛夘令翰林承㫖孫抃中丞張昪磨勘轉運使及提㸃刑獄課績以歲滿所上功狀分殿最為上中下三等用唐考功四書之法以稽行實 癸亥策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王彰材識兼茂明於體用夏噩彰所對不入等噩入第四等 八月丁夘置天下廣惠倉初樞密使韓琦請罷鬻諸路戶絶田募人承佃以夏秋所輸之課給在城老㓜貧乏不能自存者旣建倉乃詔逐路提㸃刑獄司專領之 戊辰知諫院陳旭言比日內降營求恩賞者甚多請令中書樞密院推勘以正干請之罪從之仍榜御史臺閤門 冬十二月王洙侍邇英閣講周禮至三年大比大考州里以贊鄉大夫廢興上曰古者選士如此今率四五歲一下詔故士有抑而不得進者戊申詔自今間歲貢舉進士諸科悉解舊額之半進士増試時務策三條諸科増試大義十條又別置明經科舊置說書舉今罷之毎秋賦自縣令佐察行義保任之上於州州長貳復審察得失然後上本道使者類試已保任而後有缺行則州縣皆坐罪若省試而文紕繆坐元考官
  戊戌嘉祐三年春二月乙巳太常博士吳及改右正言及復上疏曰同姓者國家之屏翰儲副者天下之根本陛下根本未立四方無所繫心請擇宗室子以備儲副陛下他日有嫡嗣則厚加恩禮俾令歸邸於理無嫌於義為順 三月辛未朔翰林學士歐陽脩兼侍讀學士脩言侍讀最為清近祖宗時不過一兩人今與經筵者十四人而侍讀十人外議皆云經筵無坐處矣欲乞罷臣此命不使朝廷遴選之清職遂同列授之冗員詔不許脩固辭不拜脩又言切以學士待制號為侍從之臣所以承宴間備顧問以論思獻納為職自祖宗以來尤所精擇其後員數漸多往時學士待制至六七十員近年稍吝除拜今猶及四十餘員欲乞檢詳前史及國朝故事自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竝各立員數茍無其人虛位以待 己夘起居舎人范鎮知制誥鎮自罷言職每因事未嘗不以儲嗣為言冀上心感動及知制誥正謝又面論之曰陛下許臣復三年矣願早定大計 夏四月乙丑罷修睦親宅祖宗神御殿 五月壬申管勾國子監吳中復請自今遇科場補試監生以四百五十人為額從之尋又増一百五十人 初鹽鐵副使郭申錫受詔行河與河北都轉運使李參論議不相中訟參遣小吏黃守忠齎河圖屬宰相文彥博御史張伯玉亦奏參朋邪結託有狀乃詔推劾而申錫伯玉皆不實伯玉以風聞免劾乙酉詔曰朕常患民之好事而風俗漸靡於薄也思有以革正之非吾士大夫躬率以義而導之於善則何以哉申錫與參相決河議論之異遂成私忿以至興獄置對逾旬參驗所陳一無實者士人之行乃至是乎使吾細民何所視效其降申錫知徐州尋改知濠州 六月丙午平章事文彥博罷為河陽三城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郭申錫張伯玉攻彥博雖不勝彥博亦不自安數求退上許之樞密使工部尚書韓琦依前官平章事樞密使賈昌朝罷為景靈宮使兵部尚書宋庠為樞密使同平章事樞密副使田況為樞密使右諫議中丞張昪為樞密副使 權知開封府包拯為權御史中丞拯言東宮虛位日乆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上曰卿欲誰立拯曰臣所以乞預建太子者為宗廟萬世計爾陛下問臣欲誰立是疑臣也臣行年七十且無子非邀後福者上喜曰徐當議之拯又言近年內臣祿秩權任優崇稍過凡事更加裁抑又言朝廷詔令行之未乆即有改易乞今後處置事宜申明制度更加謹重又陳敎養宗室之法請條責諸路監司及御史府自舉屬官諫官御史不避二府薦舉者聽兩製得至執政私第事多施行 壬子上謂三司使張方平曰監御㕑內臣竇昭齊等宴日擅殺羊羔且羊羔乃物之未成者而枉其生理嘗戒使勿殺今復殺之不可不懲也特衝替丁夘交阯貢異獸二稱貢麟知慶州杜植奏請囘降
  詔書但云得所進異獸足使殊俗不能我欺又不失朝廷懷逺之意乃詔止稱異獸雲 秋七月壬辰復以度支員外郎范祥制置解鹽從三司使張方平及御史中丞包拯之言也祥自皇祐五年坐他罪責去祥始言歲入緡錢可得二百三十萬後不能辦至和元年止百六十九萬遂以元年入錢為歲課定率量入計出可助邊費十之八乆之竝邊復聽入芻粟以當實錢而虛估之弊滋長劵直亦從而賤歲損官課無慮百萬祥旣受命請重禁入芻粟者其劵在嘉祐已前每劵別使輸錢一千然後予鹽又言商人持劵若鬻鹽京師皆虧失本錢請置官京師蓄錢二十萬緡以待商人至者劵若鹽估錢則官為售之劵紙六千鹽席十千毋輙増損所以平其市估使不得為輕重詔以都鹽院監官兼領之自是稍復祥舊雲 權知開封府歐陽脩言臣伏見諫官陳旭乞請僥求內降之人委二府劾奏干請者之罪䝉朝廷依奏施行臣自權知開封府未及兩月之間十次承准內降雖有司執奏終許公行然小人干求未有約束止絶臣欲乞根究因縁干求之人奏攝下府勘劾重行責罰 八月丁未詔三司京西比歲旱屢蠲民租其以緡錢十萬下本路助糴軍儲 九月恭謝天地之歲始用薛向議罷竝邊入中粟自京輦錢帛至河北專以見錢和糴唯入中芻豆則仍計直給茶行之未乆論者謂輦運科折煩擾居民且商人入錢者少芻豆虛估益髙茶益賤詔翰林學士韓絳知諫院陳旭即三司經度絳等言自改法以來邊儲有備商旅頗通未宜輕變唯輦運之費宜從官給舊輸稅絹無得折錢其入中芻豆罷勿給茶所在平其市估至京以銀紬絹三物償之皆從其說自是茶法不復為邊糴所傾而通商之議起矣初茶法屢變歲課日削至和中歲售錢並本息計之才百六十七萬二千餘緡官茶所在陳積縣官獲利無幾論者皆謂宜弛禁便景祐中葉清臣嘗上疏乞弛禁三司以為不可至是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職王嘉麟又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戶貿易而官收稅租錢與所在征算歸𣙜貨務以償邊糴之費淮南轉運副使沈立亦集茶法利害為十卷宰相富弼韓琦曽公亮等決意向之力言於上癸酉命絳旭及知雜御史呂景初即三司置局議之 冬十月乙巳出內藏庫紬絹十萬下河東轉運司助糴軍儲 甲子提㸃江東路刑獄王安石為度支判官安石獻書萬言極陳當世之務其略曰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以衰壞患在不知法度故也又曰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法先王之政者當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又曰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不足為天下之公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爾
  大事記曰安石上書於嘉祐亦謂方今法度不合先王之政朝廷欲有所施為變革一有流俗僥倖之人不悅而非之遂止而不改為蓋指慶厯而言而安石變法之蘊亦畧見於此書特安石更變之說與仲淹同而更變之意則與仲淹異耳嗚呼使慶厯之法盡行則熙豐之法不變使仲淹之言得用則安石之言可塞今仲淹之志不盡行於慶厯安石之學不用於嘉祐而乃盡用於熙寜世道升降之機識者又於此而三致意焉
  十一月癸丑命翰林學士韓絳諫官陳旭御史呂景
  初同三司詳定省減冗費於是置省減司於三司自是多所裁損雲 己丑詔置在京都水監凡內外河渠之事悉以委之 十二月壬子御崇政殿召近臣觀河南府所進芝草上曰今日嘉雪大滋宿麥其瑞大勝芝草也即賜喜雪宴於中書 上春秋髙未有繼嗣韓宗彥上書請修胎養令
  己亥嘉祐四年春正月丙申朔日有食之遣官祭社右正言吳及言日食者陰陽之戒在人事則臣陵君妻乗夫四夷侵中國今大臣無姑息之政非所謂臣陵君失在陛下淵嘿臨朝使陰邪未盡屏也后妃無權倖之家非所謂妻乗夫失在左右親倖驕縱無節也羌戎順服非所謂四夷侵中國失在將帥非其人為虜所輕也因言孫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飲無度龐籍前在并州輕動寡謀輙興堡塞屈野之衂為國深恥沔卒坐廢 甲辰翰林學士胡宿權知貢舉 二月始命韓絳陳旭呂景初即三司置局議弛茶禁其十月三司言宜約至和之後一歲之數以所得息錢均賦茶戶恣其買賣所在收算請遣官詢察利害以聞詔遣司封員外郎王靖等分行六路及還皆言如三司議便己巳詔弛茶禁因以三司歲課均賦茶戶凡為緡錢六十八萬有奇使歲輸縣官比輸茶時其出幾倍朝廷難之為損其半歲輸緡錢三十三萬八千有奇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邊糴自是唯臘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矣 乙亥詔三司以天下廣惠倉肄司農寺 癸夘詔如聞陜西民間多濫鑄大錢以至市易不通其以見行當三大鐵錢竝當小鐵錢之二本路官員已支三月俸者即計其數貼支 三月御史中丞包拯奏張方平身主大計而乗勢賤買所監臨富民邸舎無廉恥不可處大位故命出守尋改知應天府以吏部侍郎宋祁為三司使 丁未御崇政殿賜進士劉輝等二百三十人及第三十二人同出身諸科一百七十六人及第同出身 己未新三司使宋祁知鄭州權中丞包拯權三司使先是右司諫吳及言祁在定州縱家人貸公使錢數千緡及在蜀奢侈過度而拯亦言祁益部多游宴且其兄庠方執政不可任三司故命祁出守而拯代居其位翰林學士歐陽脩言拯在臺日常指陳張方平過失臺中相繼論列方平由此罷去而以宋祁代之又聞拯亦曽彈奏宋祁過失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謂蹊田奪牛豈得無過非整冠納履當避嫌疑者也疏奏拯即家避命不許乆之乃就職 有上封者論義勇為河北伏兵有事則集於戰陣無事則散歸田裡以時講習無所敗事今河北義勇是也而議者但以為城守之備誠於河北邢兾二州分東西兩路命二郡守臣分領義勇萬一犬戎猖狂入寇即兩路義勇之師赴援掩擊如是河北則二十餘所常伏鋭兵羣胡何恃而不懼哉朝廷下其章河北路帥臣等議時大名府李昭亮等議曰分義勇為兩路置官統領以張用兵之勢外使敵人疑而生謀內亦搖動衆心恐非寓兵之術也姑令在所㸃集訓練三二年間武藝稍精漸習行陣遇有警得將臣統馭制其陣隊示以賞罰何戰而不可哉 夏四月初著作佐郎何鬲以皇嗣未立上疏請訪唐周苗裔備二王後下禮院議曰唐室世數已逺惟周則我受禪之所自義不可廢詔取柴氏諸房中最長一人令歲時親奉周祀給公田十頃專管勾陵廟 丙子吏部郎中何郯同知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駁事時封駁職廢郯上言本朝設此司實代給事中之職乞凖王曽王嗣宗故事凡有詔敕竝由銀臺司從之 癸未司徒致仕陳執中卒禮官韓維議其諡曰皇祐之末後宮之喪執中不能考正儀典知治喪皇儀非嬪御之禮追冊位號與宮闈有嫌建廟用樂踰祖宗舊制閨門之內禮分不明謹按諡法寵祿光大曰榮不勤成名曰靈請諡曰榮靈判太常寺孫抃等請易名為恭判尚書考功楊南仲覆議請諡曰恭襄詔諡曰恭維累疏論列以謂責難於君謂之恭臣之議執中政以其不恭因乞罷禮官不報上篆其墓碑曰褒忠 五月戊戌詔曰君臣同徳以成天下之務而過設禁防疑以私慝非朕意也舊制臣寮不許詣執政私第執政嘗所薦舉不得為御史其悉除之始用包拯議也 六月戊辰同判宗正寺趙良規言國家乘百年之運崇七世之靈雖神主有合食之名而太祖虛東向之位伏請講求定儀為一代不刋之典禮部尚書王舉正等議曰大袷之祭所以合昭穆尊卑必以受命之祖居東向之位本朝太祖實為受命之君然僖祖以降四廟在上故每遇大祫止列昭穆而虛東向魏晉以來亦用此禮今親享之盛謂宜如舊為便詔恭依 己巳宰臣富弼等請加尊號曰大仁至治詔不許知諫院范師道言比災異數出而崇尚虛文非所以答天戒知制誥劉敞言尊號非古也陛下不受徽號已二十年奈何一旦増虛名而損實徳上曰朕意亦謂當如此故富弼等奏五上卒不許太子中允王陶大理評事趙彥若國子博士傅卞於潛縣令孫洙竝為館閣編校書籍官館閣編校書籍自此始三館秘閣凡八員 丁丑詔諸路轉運使凡隣路隣州災傷而輙閉糶者以違制坐之 戊寅是夕月食幾盡己夘放宮人二百四十一人修陰敎以答天變也秋七月又放宮人二百三十六人 裝御營卒桑達數十人酗酒鬭呼指斥乘輿皇城使以㫖捕送開封府推鞫案成達棄市糾察刑獄劉敞移府問所以不經審訊之由府報曰近例凡聖旨中書門下樞密院所鞫獄皆不慮問敞曰此豈可行邪遂奏請自今一準定格樞密使以開封府有例不復論可否進呈報敞爭之曰先帝以京師刑獄最煩故建糾察一司此則先帝不敢兼於庶獄庶謹惟有司之任又朝廷舊法不許用例破條今顧於刑獄極謹人命至重之際而廢條用例此臣所不喻也上乃以敞章下開封府著為令 八月乙未御崇政殿冊試應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陳舜俞賢良方正直言極諫錢藻汪輔之舜俞藻所對策竝入第四等輔之亦入等監察御史裏行沈起言其無行罷之輔之躁忿因以書誚讓富弼曰公為宰相但奉行臺諫風㫖而已天下何頼焉弼不能答 九月癸巳朔御製祫享舞名文舞曰化成治定武舞曰崇功昭德上自製迎神送神樂章詔宰臣富弼等撰大祚至采茨曲詞十八 冬十月癸酉祫於太廟大赦 以益州為成都府并州為太原府韓琦之在太原也乞復并州為節鎮詔兩制議之翰林學士胡宿以為商為宋星參為晉星國家受命始於商丘京師當宋之分野而並為晉地參商仇讎之星今欲崇晉非國之利也上是宿議及琦秉政因祫享赦書卒復之宿又以為言不報 十一月己亥以河南處士邵雍為將作監主簿後再命為潁州團練推官皆辭疾不起
  庚子嘉祐五年春正月有大星墜西南光燭地有聲如雷同知諫院范師道言漢晉天文志天狗所下為破軍殺將伏屍流血甘氏圖天狗墜大賊起今備禦盜賊未見其至雖有將帥不老而愚士卒雖多勁勇者少夷狄可保也如州郡何州郡可保也如盜賊何必有包藏險心乘間而動者宜擇將帥訓練卒伍詔天下防其未然三月甲午詔三司河東路糴糧草舊支一分見錢三
  分茶自今竝以見錢給之 歲星晝見 己巳詔書旣弛茶禁論者猶謂茶戶困於輸錢而商賈利薄販鬻者少知制誥劉敞翰林學士歐陽脩頗論其事時朝廷方排衆論而行之不聽 夏四月己夘度支判官直集賢院王安石同修起居注安石以入館才數月館中先進甚多不當超處其右固辭之 翰林學士承㫖孫抃為樞密副使抃乆居侍從泊如也人稱其長者及程戡罷宰臣進擬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開封府一人補其員上曰朕欲用舊人即以命抃 丙戌命權三司使包拯右諫議大夫呂居簡戶部副使吳中復同詳定均稅五月甲午觀文殿大學士龐籍致仕籍自定州召還
  旣入見詣中書求致仕執政曰公康寧如是且上意方厚奈何欲去之堅也籍曰若待筋力不支人主厭棄然後去斯不得已爾豈得為止足哉遂歸臥於家前後凡七上表乃許之仍詔籍出入如二府儀 丁酉詔三司置寛卹民力司 六月乙亥遣官分行天下訪寛卹民力事 秋七月甲午戶部員外郎知諫院唐介知荊南從介請也勑過門下知封駁事何郯封還之言介為諫官有補朝廷不當出外詔介復知諫院如故 戊戌翰林學士歐陽修等上所修唐書二百五十卷刋修及編修官皆進秩或加職仍賜器幣有差 自天聖初下赦書即詔民流積十年者其田聽人耕自是毎下赦令輙以招集流亡募人耕墾為言又詔州縣長吏令佐能勸民墾闢荒田増稅及二十萬已上議賞乆之天下生齒益蕃田野加闢獨京西唐鄧間尚多曠土唐州閒田尤多或請廢為縣知州事趙尚寛曰土曠可益墾闢民稀可益招徠何必廢郡也乃按圖記召信臣故跡益發卒復三大陂一大渠教民自為支渠轉相浸灌而四方之民來者雲集比三年廢田盡為膏腴増戶萬餘監司上其狀三司使包拯亦以為言丙午詔留再任 庚戌詔曰朕樂與士大夫惇徳明義以先天下而在位殊趣弗率朕㫖論事之官搜抉𨼆微無忠恕長厚之風使吾俗靡然䧟溺於薄而望教成治立其可得哉中書門下其采端實之士明進諸朝察辯矯激巧偽者加放詘焉時御史中丞趙槩言比年以來搢紳之論多險刻競浮薄宜戒敕之故有是詔 壬子命吳奎吳中復王安石王陶同相度牧馬利害以聞 八月甲子眉州進士蘓洵為試校書郎洵嘉祐初與其二子軾轍至京師翰林學士歐陽脩上其所著權書衡論機策宰相韓琦善之召試舎人院再以疾辭故有是命 壬申詔中外士庶竝許上館閣缺書每卷支絹一疋五百卷與文資官 相度牧馬利害所吳奎等上言自古國馬盛衰皆以所任得人失人而已汧渭之間未嘗無牧而非子獨能蕃息於周汧隴之間未嘗無牧而張萬歲獨能蕃息於唐此前世得人之效也然得人而不乆其任乆其任而不使專其事使得專其事而不臨以賞罰亦不可以有功歐陽脩言今之馬政皆因唐制而今馬多少與唐不同者唐世牧地皆與馬性相宜今或䧟沒夷狄或已為民田請下河東京西轉運司遣官訪草地有可以興置監牧則河北諸監有地不宜馬可行廢罷 乙酉罷諸路同提㸃刑獄使臣置江南東北荊湖南北廣南東西福建成都梓利夔路轉運判官 丙申樞密直學士呂公弼同詳定均稅 十一月丁亥均州防禦使李珣為相州觀察使單州團練使劉永平為齊州防禦使知制誥楊畋封還珣永平詞頭因言珣等無尺寸裨補之功特以外戚故除之臣恐天下謂陛下忽祖宗謹重名器之訓開親戚僥倖之門曲縁私息輕用王爵尋詔他舎人草制范鎮言朝廷如以楊畋之言為是當罷珣等所遷官倘以為非即乞卻令元當制官命詞內批不許旣而鎮復有論列遂罷之 辛夘詔勾當御藥院內臣如當轉出外而特留者更不許累寄所遷資序初中丞趙槩言有遷官至遙領團練使者謂之闇轉乞限年明與改官故條約之 辛丑樞密使宋庠判鄭州殿中侍御史呂誨等右司諫趙抃論庠不才詔從優禮罷之參知政事曽公亮依前官充樞密使樞密副使張昪禮部侍郎孫抃竝為參知政事翰林學士歐陽修樞密直學士陳旭御史中丞趙槩竝為樞密副使 辛亥度支員外郎司馬光度支判官王安石同修起居注光五辭而後受安石終辭之最後有旨令閤門吏齎敕就三司授之安石不受隨而拜之安石避於厠吏置敕於案而去安石遣人追還之朝廷卒不能奪 十二月戊寅右諫議大夫呂公弼知成都府公弼初至人疑其少威斷㑹營卒犯法當杖不肯受曰寧請劔不能受杖公弼再三諭之不從乃曰杖國法不可不受劔汝所請亦不汝違也命杖而復斬之軍中肅然
  辛丑嘉祐六年春三月乙酉召輔臣觀御書兗州至聖文宣王廟牓 癸巳賜進士王俊民等一百三十九人及第五十四人同出身諸科一百二人及第竝同出身己亥宰臣富弼以母喪去位庚子以富弼母喪罷大
  燕時同知禮院晏成裕言君臣之義哀樂所同請罷春燕以表優卹大臣之意上亟從其言 夏四月庚辰樞密副使陳旭知定州三司使給事中包拯為樞密副使知諫院唐介知洪州右司諫趙抃知䖍州侍御史知雜事范師道知福州殿中侍御史呂誨知江州旭始除樞密副使或言旭陰結宦者史志聰王世寧等故有此命介等遂交章論列上以其章示旭旭奏臣前任言職彈斥內臣多坐黜逐今言者乃以此汚臣乞付吏辨劾上顧謂輔臣曰凡除拜二府朕豈容內臣預議耶而介等言不已故兩罷之
  呂中曰宦官宮妾便於小人而不便於君子者也後世人主除拜大臣不詢於外朝而詢於內朝則過矣故石顯者貢禹𤣥成之所倚也梁冀者胡廣趙戒之所託也高力士者楊國忠之所恃也此自古小人未嘗不與宦官宮妾外戚為一者我朝所以無內朝之患以外朝之除拜在內不得而知內庭之請謁在外可得而抑之也
  初諸路敦遣行義文學之士赴京師者二十三人其
  至者十六人皆館於太學即舎人院試論策五月丙戌賜出身五人辭不就試亦以試將作監主簿命之 六月壬子朔日有食之初司天言當食六分之半是日未初從西食四分而陰雲雷電頃之雨渾儀所言不為災權御史中丞王疇言頃歲日食於正陽之月實亦陰晦宰臣集班表賀甚失陛下祗畏奉天之意恐有司或援近例乞賀班者臣故得以先事而言也同判尚書禮部司馬光言日之所照周徧華夷雲之所蔽至為近狹雖京師不見四方必有見者天意若曰人君為陰邪所蔽災慝甚明天下皆知其憂危而朝廷獨不知也食不滿分者乃厯官術數之不精當治其罪亦非所為賀也於是詔百官毋得稱賀 甲戌以富弼為起復禮部尚書平章事故事執政遇喪皆起復弼以為金革變禮不可用於平世上五遣使起之卒不從命或言弼初與韓琦同在二府左提右挈圖致太平天下謂之韓富旣又同為宰相琦性果斷弼性審謹琦質直語或涉俗俗謂語多者為絮嘗議政事弼疑難者數四琦意多不決曰又絮耶弼變色曰絮是何言歟又嘗言及宰相起復故事琦曰此非朝廷盛典也於是弼力辭起復二人稍有間雲 戊寅同修起居注王安石辭起居注旣得請又申命之安石復辭至七八乃受於是徑遷知制誥安石遂不復辭官矣嘗有詔今後舎人院不得申請除改文字安石與同列言若詞頭所批事情不盡而不得申請自非執政大臣欲傾側而為私則立法不當如此陛下舉天下之事屬之七八大臣方今大臣之弱者則不敢為陛下守法以忤諫官御史強者恣行所欲而諫官御史亦無敢忤其意者陛下兩聽其所為而無所問安有朝廷如此乆而無亂者乎安石由是與執政忤 樞密副使歐陽修言近見諫官唐介臺官范師道等因言陳旭事得罪陛下自臨御以來擢用諍臣開廣言路一旦臺諫聯翩被逐四出命下之日中外驚疑臣謂方今言事者規切人主則易欲言大臣則難臣自立朝耳目所記景祐中范仲淹言宰相呂夷簡貶知饒州皇祐中唐介言宰相文彥博貶春州別駕至和初吳中復呂景初馬遵言宰相梁適皆罷職出外其後趙抃范師道言宰相劉沆亦罷職出外前年韓絳言富弼貶知蔡州今又唐介等五人言陳旭得罪斥逐諫臣非朝廷美事阻塞言路不為國家之利慾望召還介等置之朝廷以勸守節敢言之士 秋七月甲午出內藏庫絹二十萬疋下河北助糴軍儲 壬寅同知諫院司馬光以三劄子上殿其一論君徳曰臣竊惟人君大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也興教化修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也知道誼識安危別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強亢暴戾之謂也唯道所在斷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猶有良田而不能畊也明而不武猶視苗之穢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猶知穫而不知種也三者兼備則國治強闕一則衰闕二則危三者無一焉則亡臣竊見陛下天性慈惠謹微接下子育元元汎愛羣生雖古先聖王之仁殆無以過然踐祚垂四十年而朝廷紀綱猶有虧缺閭里窮民猶有怨歎意者羣臣不肖不能宣揚聖化將陛下之於三徳萬分一亦有所未盡歟臣伏見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淵黙羣臣各以其意有所敷奏陛下不復詢訪利害盡察得失一皆可之誠使陛下左右前後股肱耳目之臣皆忠實正人則如此至善矣或有一姦邪在焉則豈可不為之寒心哉伏望陛下以天性之至仁廓日月之融光奮乾剛之威斷善無微而不録惡無細而不誅則唐虞三代之隆何逺之有其二論御臣曰臣聞致治之道無他在三而已一曰任官二曰信賞三曰必罰國家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進秩循資塗而授任茍日月積乆則不擇其人之賢愚而寘高位資塗相值則不問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職非特如是而已國家采名不採實誅文不誅意夫以名行賞則天下飾名以求功以文行罰則天下巧文以逃罪陛下誠能博選在位之士使有徳行者掌教化有文學者待顧問有政術者為守長有勇略者為將帥有功則増秩加賞而勿徙其官無功則降黜廢棄而更求能者有罪則流竄刑誅而勿加寛貸如是而朝廷不尊萬事不治百姓不安四夷不服臣請伏面欺之誅其三論揀軍言養兵之術務精不務多上以其一留中其二送中書其三送樞密院戒揀軍官 八月庚申詔三館秘閣校宋齊梁陳後魏後周北齊七史書有不完者訪求之 司馬光言臣切以赦書害多而利少非國家之善政也漢大司馬吳漢病篤光武親臨問所欲言對曰惟願陛下無赦而已王符亦曰今日賊良民之盛者莫大於數赦蜀人稱諸葛亮之賢亦曰軍旅屢興而赦不妄下然則古之明君賢臣未嘗以赦為美也伏望下中書今歲每歲疎決不過一次或早或晩或外人不可預期或遇親祀南郊之歲更不疏決永為定製庶幾為惡之人不敢指以自寛有所戒懼 丁夘司馬光進五規一曰保業二曰惜時三曰逺謀四曰重微五曰務實保業畧曰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艱守之至艱王者始受天命之時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與角智力而爭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後肯稽顙而為臣當是之時有智相偶者則為二力相參者則為三愈多而愈分自非智力首出於世則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艱乎及夫羣䧺已服衆心已定也人之性皆以為子孫萬世如泰山之不可搖也於是乎驕惰之情生驕者玩兵黷武窮㤗極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渙然四方麋潰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宴安慮不及逺善惡雜揉是非顛倒日復一日至於不振漢唐之季是也斯不亦守之至艱乎惜時畧曰周易㤗極則否否極則㤗豐亨宜日中孔子傳之曰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是以聖人當國家隆盛之時則戒懼彌甚故能保其令聞永乆無疆也逺謀畧曰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迨天之未陰雨者國家閒暇無災害之時也徹彼桑土者求賢於𨼆微也綢繆牖戶者修敕其政治也謹微畧曰宴安怠惰肇荒淫之基奇巧珍玩發奢㤗之端甘言悲辭啟僥倖之除附耳屏語開讒賊之門不惜名器導僭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奪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則用力百倍矣務實畧曰夫安國家利百姓仁之實也保基緒傳子孫孝之實也辨貴賤立綱紀禮之實也和上下親逺邇樂之實也決是非明好惡政之實也詰姦邪禁暴亂刑之實也察言行試政事求賢之實也量材能課功狀審官之實也詢安危訪治亂納諫之實也選勇果習戰鬭治兵之實也實之不存雖文之盛美無為也
  丁亥御崇政殿策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王介蘓
  軾蘓轍軾所對入第三等介第四等轍第四等次時轍對語切直胡宿力請黜之上不許曰求直言而以直棄之天下其謂我何乃收入第四等次及除官知制誥王安石疑轍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為詞韓琦笑曰彼策謂宰相不足用欲得婁師徳郝處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已而諫官楊畋見上曰蘓轍臣所薦也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此盛徳事也乞宣付史館上悅從之 戊寅詔自今知州軍監知縣縣令有清白不擾而實惠及民者令本路監司保薦再任政績尤異當加奬擢 閏八月庚子樞密使曽公亮為吏部侍郎平章事參知政事張昪為樞密使辛丑樞密副使歐陽脩參知政事翰林學士胡宿為樞密副使羣臣多更張庶事以革宿弊宿曰變法古人所難不務守祖宗成法而徒紛紛無益於治也 丁未司馬光奏臣曽三上章乞陛下早定繼嗣以遏亂源伏望取臣所上三章少加省察上時簡黙不言雖執政奏事首肯而已聞光言沈思良久曰得非欲選宗室為繼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爾光曰臣自謂必死不意陛下開納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因令光以所言付中書光曰不可願陛下自以意喻宰相是日光詣中書宰相韓琦問光今日復何所言光黙計此大事不可不使琦知思所以廣上意者即曰所言宗廟社稷大計也琦喻意不復言 九月癸丑詔三司如聞河北秋稼甚登其出內藏庫緡錢一百萬助糴軍儲 壬戌知諫院楊畋司馬光等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內臣不過去御座數步恐漏泄機事詔自今止令御藥使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備宣喚餘悉屏之 司馬光復奏臣向者進説陛下欣然無難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孫當千億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欲倉卒之際援立所厚善者爾唐自文宗以後立嗣皆出於左右之意至有稱定䇿國老門生天子者上大感悟曰送中書光至中書見琦等曰諸公不及今議異日夜半禁中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皆唯唯曰敢不盡力時知江州呂誨亦上言惟陛下思祖宗造宋之艱難監成安隳漢之基祚窒奸臣附㑹之漸絶後世窺覦之患早為定斷慰安人心 冬十月知諫院楊畋言文臣七遷而內臣始得一磨勘其法不均宜如文武官例増其歲考畋為言事官顧以士人比閹寺議者譏其失職 壬辰起復前左衛大將軍岳州團練使宗實為㤗州防禦使知宗正寺宰相韓琦等與同列奏事讀光誨二章未及有所啟上遽曰朕有此意但未得其人因左右顧曰宗室中誰可者琦曰此事非臣下敢言當出自聖擇上曰宮中嘗養子二人小者甚純然不慧大者可也琦請其名上曰名某今三十許歲矣議定將退琦復奏曰此事至大臣等未敢施行陛下今夕更思之來日取㫖明日又啟之上曰決無疑也琦曰事當有所漸容臣等商量所除官時皇子猶居父喪乃議起復㤗州防禦使知宗正寺上喜曰如此甚好琦又曰此事若行不可中止乞從內批上曰此豈可使婦人知之只中書行可也遂降此詔至和末上得疾文彥博富弼劉沆與王堯臣勸上早立嗣上旣許之及疾愈寢其奏旣而言者相繼范鎮司馬光所言尤激切包拯為中丞又力言之上未許言者亦稍怠琦一日取漢書孔光傳懷之以進曰漢成帝即位二十三年無嗣立弟之子定陶王為太子成帝中才之主猶能之以陛下之聖何難哉於是因光等言卒成上意
  壬寅嘉祐七年春正月乙亥詔太常禮院自今南郊以太祖皇帝定配改溫成皇后廟為祠殿歲時令宮臣以常饌致祭初諫官楊畋上言二後竝侑欲以致孝也而適所以瀆乎享帝後宮有廟欲以廣恩也而適所以瀆乎享親請如禮官所議故降是詔 初江湖漕鹽旣雜惡又官估髙故百姓利食私鹽由是盜販者衆捕之急則起為盜賊䖍州官糴鹽歲才及百萬斤朝廷以為患先是屯田貟外郎蔡挺知南安軍常條奏利害至是擢挺權提㸃江西刑獄使之制置挺令民首納私藏兵械以給巡捕吏卒令販黃魚籠挾鹽不及二十斤不以甲兵自隨者止論算交綱淮南旣團新綱又捐糴價歲課視舊額増至三百餘萬斤盜販者稍稍畏縮朝廷以挺為能留之江西積數年乃徙乆之江西鹽皆團綱運致如䖍州焉 權陜西轉運副使薛向言陜西之兵廂禁軍凡二十五萬其間老弱病患伎巧占 數乃過半請下諸路揀其不任征役者汰之敢占伎巧者論如法從之 樞密副使趙槩為參知政事權知開封府吳奎為樞密副使 夏四月壬申改命起居舎人知制誥兼侍講司馬光為天章閣待制先是光與呂公著竝召試中書光已試而公著終辭及除知制誥光乃自言拙於文辭本當辭召初疑朝廷不許故黽勉從命繼聞公著終辭得請臣始悔恨向者之不辭而妄意朝廷之不許也章九上卒改他官 五月丁未朔命起居舎人司馬光仍知諫院光上疏曰竊以國家之治亂本於禮而風俗之善惡係於習上行下效謂之風薰蒸漸漬謂之化淪胥委靡謂之流衆心安定謂之俗及夫風化已失流俗已成則雖有辯智弗能諭也彊毅不能制也重賞不能勸也嚴刑不能止也自非聖人得位而臨之積百年之功莫之能變也太祖太宗知天下之禍生於無禮也於是以神武聰明躬勤萬幾征伐刑賞斷於聖意然後人主之勢重而羣臣懾服矣於是剪削藩鎮齊以法度擇文吏為之佐以奪其殺生之柄覽其金穀之富選其麾下精銳之士聚諸京師以備宿衛制其腹心落其爪牙使不得陸梁然後天子諸侯之分明而悖亂之原塞矣於是節度使之權歸於州鎮員之權歸於縣又分天下為十餘路各置轉運使以察州縣百吏之臧否復漢部刺史之職使朝廷之令必行於轉運使轉運使之令必行於州州之令必行於縣縣之令必行於吏民然後上下之敘正而紀綱立矣自是申明軍伍使自押官以上各有階級以相臨統小有違犯罪皆殊死然後行伍之政肅而士用命矣此皆禮之大節也故能四征弗庭莫不率服汛掃九州以陟禹之跡至於真宗重之以明徳繼二聖之政宣布善化銷鑠惡俗以至於今治平百年此乃陛下當戰戰慄慄守而勿失者也臣竊見陛下有中宗之嚴恭文王之小心而小大之政多謙遜不決委之臣下誠所委之人常得忠賢則可矣萬一有姦邪在焉豈不危甚矣哉古人所謂委任而責成功者擇人而授之職業叢脞之務不身親之也至於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不由已出不可也威福之柄失於人而習以為常則不可復收也此明主之所謹也自景祐以來國家怠於乆安樂因循而務省事執事之臣順行姑息之政於是胥吏諠譁而斥逐中丞輦官悖慢而廢退宰相衛士凶逆其獄不窮姦澤加於舊軍人罵三司使而法官以為非犯階級凡此數者皆非所以習民於上下之分也於是元帥畏偏禆偏禆畏將校將校畏士卒姦邪怯懦之臣至有簡省教閱使之驕惰保庇羸老使之繁冗屈撓正法使之縱恣詆訾粟帛使之憤惋彼旣為之則此效之下旣言之則上從之前旣行之則後襲之茍彼為而此不效下言而上不從前行而後不襲則怒怨聚於其身而禍亂生矣夫祖宗苦身焦思以變衰唐之俗陛下髙拱熟視以成後魏之風此臣所以為陛下痛惜也又上疏論財利曰在隨材用人而久任之在養其本原而徐取之在減損浮冗而省用之 己未知荊南府李參為羣牧使執政初議欲用參為三司使孫抃獨不可曰此人若主計外臺承風刻削則天下益困𡚁矣乃不果用 六月癸未單州團練使劉永年為汝州團練使知代州敵人取山木積十餘里輦載相屬於路前守懼生事不敢遏永年曰敵伐木境中而不治他日將不可復制遣人縱火木盡焚之上其事帝稱善敵移文代州捕縱火盜永年報曰盜固有罪然木在我境何預汝事敵不敢復言 秋七月太常禮院言皇祐參用南郊百神之位不應祀法宜如隋唐舊制設昊天上帝五方位以真宗配而五人帝五官神從祀餘皆罷又當時嘗停孟冬之薦今明堂去孟冬祀日尚逺請復薦廟前者祖宗竝侑今用典禮獨配前者地祗神州竝享今以配天而亦罷是皆變禮中之大者也開元開寶二禮五帝無親獻儀詔恭依而五方帝亦行親獻 丁夘右衛大將軍岳州團練使宗實辭泰州防禦使知宗正寺不許八月韓琦與歐陽脩等私議曰宗正之命旣出外人皆知其為皇子矣不若遂正其名修曰知宗正寺告敕付閤門得以不受今立為皇子止用一詔書事定矣遂入對乞聽宗實辭所除官上曰勿更為他名便可立為皇子明堂前速與了當琦因請諭樞密院張昪至曰陛下不疑否上曰朕欲民心先有所係屬昪即再拜稱賀琦等乞帝書手札付外施行丁丑琦召翰林學士王珪令草詔珪請對言此大事也後不可悔上指心曰此決自朕懷卿何疑焉乃再拜退而草詔以進己夘詔曰右衛大將軍岳州團練使宗實皇兄濮安懿王之子猶朕之子也少鞠於宮中而聰知仁賢見於夙成夫立愛之道自親者始固可以厚天下之風而上以嚴宗廟也其以為皇子 乙酉詔太常寺登歌用柷敔先是翰林學士王珪言郊廟升歌之樂有金石絲竹匏土革而無木音宜詔有司考樂之失而合八音之和於是下禮官議而増置之 辛丑皇子以肩輿入內初讓宗正與記室周孟陽謀之及立為皇子猶固稱疾孟陽入見曰太尉稱疾堅臥其義安在皇子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假如得請歸藩遂得燕安無患乎皇子撫榻而起曰吾慮不及此遂入內良賤不滿三十口行李肅然有書數㕑而已中外聞之相賀九月乙巳朔以皇子為齊州防禦使進封鉅鹿郡公
  龜鑑曰前星未耀少海尚虛選四歲宗子養之禁中是以得儲貳之義時皇祐之四年上之春秋二十有八也先是太常博士張述入疏凡二語雖激厲玉音嘉納繼是吳及言之趙抃言之歐陽脩言之文彥博富弼劉沆又言之諫官御史相率以盡言而司馬雖以井州通守亦越職而言事其間如范蜀公自知諫院以至罷言職前後上章凡十九次吾觀君實與鎮書言此大事不言則已言一出豈可復反願公死爭之旣而蜀公入對溫公召還前後奏疏未嘗不以國本為慮蜀公待罪百日鬚髮為白其為心至忠切也上亦泣曰朕知卿言是當更俟三年久之蜀公又曰陛下許臣復三年矣願早定大計溫公反覆執奏且謂向者進說陛下欣然無難今寂無所聞此必小人以子孫千億之言間陛下也門生國老之戒言人之所難言何切哉至和六年各起復知宗正寺之命始下矣英宗之為皇子也封防禦使則辭封鉅鹿郡公則辭封皇子則又辭凝靜謙退蓋得於內學涵養之餘末年韓魏公贊決大計斷以不疑之語安可中輟之言自是元良之位正焉親受大統雖我魏公定策之勲而聖心蓋亦先定也休哉此事安可與婦人知之戒決自朕懷非由大臣之諭聖謨洋洋真可為後代之龜鑑也
  辛亥大饗明堂大赦 冬十月度支員外郎蔡抗為
  廣東轉運使先是岑水銅冶大發官市諸民止給空文姦民無所取資羣聚私鑄與江西鹽盜合郡縣患之抗曰採銅入官而不畀其直又從而誅之豈但民犯法也因命銅入即償直民盡樂輸私鑄遂絶畨禺歲運鹽給英韶二州道囘逺多侵竊雜惡抗命十舟為一運使攝官主之歲終㑹其課以為殿最是歲鹽課増十三萬緡乙未詔天下常平倉多所移用而不足以支凶年其
  令內藏庫與三司共支緡錢一百萬下諸路助糴之十二月丙申幸龍圖天章閣召輔臣近侍三司副使臺諫官皇子宗室駙馬都尉主兵官觀祖宗御書又幸寶文閣為飛白書分賜從臣下逮館閣作觀書詩韓琦等屬和遂宴羣玉殿庚子再㑹於天章閣觀瑞物復宴羣玉殿上曰天下乆無事今日之樂與卿等共之宜盡醉勿辭又召韓琦至御榻前別賜酒一巵從臣霑醉至莫而罷 是歲冬無氷
  癸夘嘉祐八年春正月己酉翰林學士范鎮知貢舉二月癸未上不豫 丙戌中書樞密院奏事於福寧殿之西閣見上所御幄帟䄄褥皆質素暗敝乆而不易上顧韓琦等曰朕居宮中自奉止如此爾此亦生民之膏血也可輕費之哉 三月甲子御延和殿賜進士許將等一百二十七人及第六十七人同出身諸科一百四十七人及第同出身 乙丑以聖體康復宰臣拜表稱賀辛未晦上暴崩於福寧殿夏四月壬申朔輔臣入至寢殿啟皇后召皇子入使嗣立皇子驚曰某不敢為某不敢為因反走輔臣共執之召翰林學士王珪草遺制韓琦宣遺制英宗即皇帝位見百官於東楹帝欲亮陰三年命韓琦攝冢宰輔臣皆言不可乃止癸酉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
  呂中曰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天下安樂惟仁治而已唐介以是進言於英宗則願其善繼仁宗豐功盛德不可名言而所可見者五事所以為仁范祖禹進言於哲宗則願以為法又曰我國家之有天下強不如秦富不如隋形埶不如漢土地不如唐所恃者人心而已太祖基之太宗真宗培之至我仁祖四十二年深仁厚德滲漉天下刑以不殺為威財以不蓄為富兵以不用為功人才以不作聰明為賢以寛厚待民以恩禮待士夫而以至誠待夷狄故熈寧以後民不敢怨靖康之時民不忍叛者皆我仁祖之功此蘓忠公所以謂社稷長逺終必賴之者誠確論也
  乙亥羣臣表請聽政不從改名部署曰總管先是輔臣奏事上裁決當理中外皆稱明主是日晩忽得疾語言失序韓琦與同列入白太后下詔候聽政日請太后權同處分從之壬午輔臣入對於柔儀殿西閣皇太后御內東門小殿垂簾聽政 司馬光上皇太后疏曰羣生無福大行皇帝奄棄天下皇帝繼統往者大行皇帝嗣位之初章獻明肅皇太后保䕶聖躬於趙氏實有大功但以自奉之禮或崇重太過外親鄙猥之人或忝汚官職左右讒謟之人或竊弄權柄此所以負謗於天下今殿下初攝大政大臣忠厚如王曽清純如張知白剛正如魯宗道質直如薛奎者殿下當信之用之鄙猥如馬季良讒謟如郭崇勲者殿下當疎之逺之若趙氏安則百姓皆安況於曹氏必世世長享富貴明矣趙氏不安則百姓塗地曹氏雖欲獨安其可得乎 乙酉作受命寶命歐陽脩篆其文曰皇帝恭膺天命之寶 熒惑自七年八月庚辰夕伏積二百四十九日命輔臣祈禳於集英殿己丑晨見東方 戊戌司馬光上疏曰今者聖體痊平初臨大政四方之人拭目而視傾耳而聽舉措云為不可不審夫為政之要在於用人賞善罰惡而已三者之得則逺近翕然向風從化可以不勞而成無為而治三者之失則流聞四方莫不解體綱紀不立萬事隳頺治亂之原安危之機蓋在於是 五月右司諫王陶充皇子位伴讀屯田員外郎周孟陽秘書丞孫思恭充皇子位說書司馬光言臣聞三代令主置師傅保以敎其子又置三少與之燕居至於前後左右侍御僕從之人皆選孝弟端良之士逐去邪人毋得在側使之日見正事聞正言然後道明而德成心俞而體安福被兆民功流萬世此教之所以為益也今王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日日得見或見而遽退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則親近易習積乆易遷謟諛易入詐偽易惑如此則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伏望陛下多置皇子官屬博選天下有學行之士以充之使每日在皇子位與皇子居處燕遊講論道義聳善抑惡輔成懿徳如此則必進徳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疎誠天下之大幸也 戊辰皇子仲鍼仲糾始就東宮聽讀 六月癸巳司馬光上太后及帝疏曰竊惟今日之事皇帝非皇太后無以君天下皇太后非皇帝無以安天下兩宮相恃猶頭目之與心腹也萬一姦人慾有開說涉於離間者當立行誅戮以明示天下 帝初以憂疑得疾舉措或改常度其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悅者乃共為讒間兩宮遂成隙太后對輔臣嘗及之韓琦因出危言感動太后曰臣等只在外見得官家內中保䕶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得安穏太后驚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琦曰太后照管則衆人自然照管矣同列為縮頸流汗或謂琦曰不太過否琦曰不如此不得間有傳帝在禁中嘗失事衆頗惑之琦曰豈有殿上不曽錯了一語而入宮門即得許多錯琦固不信也傳者亦稍息
  龜鑑曰母子之間人所難言自魏公一倡而歐陽脩繼之呂誨王疇繼之司馬光又數數繼之旣以保佑之語勉太后又以順承之語勉天子幸也慈聖以慈稱英宗以孝聞非魏公之功而誰功蓋亦偉矣然魏公雖有其功而不自有其功他日門人親客燕坐從容語及定䇿事公正色曰此仁宗神德聖斷為天下計皇太后母道內助之力朝廷定議久矣臣子何預焉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公之襟量蓋可想見乆旱喜雨詩曰須臾慰滿三農望卻斂神功寂若無公之口不言功於此見之矣
  秋八月庚辰王珪議上大行皇帝諡曰神文聖武明
  孝廟號仁宗 司馬光言人君之職有三而已量材而授官一也度功而加賞二也審罪而行罰三也材有短長故官有能否功有髙下故賞有厚薄罪有大小故罰有輕重此三者人君所當用心 九月辛亥皇子光國公仲鍼為忠武節度使同平章事淮陽郡王賜名頊冬十月甲午𦵏仁宗皇帝於永昭陵十一月丙午祔仁宗神主於太廟廟樂曰大仁之舞以王曽呂夷簡曹瑋配享廟庭 方帝疾甚時云為多錯往往觸忤太后韓琦歸自陵下太后遣中使持一封文書付琦琦啟之則帝所冩歌詞並宮中過失事琦即付使者焚毀及進對簾前太后嗚咽流涕具言之且曰老身殆無所容湏相公作主琦曰此病故爾病已必不然子病母可不容之乎太后不懌歐陽脩繼言曰昔溫成驕恣太后處之裕然何所不容今母子之間反不能忍邪太后意稍解他日琦等見上上曰太后待我無恩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而獨稱舜為大孝惟父母不慈愛而子不失孝乃可稱爾政恐陛下事太后未至父母豈有不慈愛者上大悟自是亦不復言太后短矣 十二月己巳始御延英閣召侍讀侍講講論語讀史記劉敞讀史記至堯授舜以天下因陳說曰舜至側微也堯越四岳禪之以位天地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其孝友之徳光於上下何謂孝友善事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辭氣明暢上竦體改容知其以諷諫也左右屬聽者皆動色太后聞之亦大喜 庚辰命翰林學士王珪賈黯范寗修仁宗實録集賢校理宋敏求直秘閣呂夏卿秘閣校理韓維兼充檢討官








  宋史全文卷九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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