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省試策第一道

對省試策第一道
作者:沈亞之 
本作品收錄於《全唐文/卷0734

問:教化賞罰,政之大端。固並行而不相悖,在交修而底於道。漢文以恭默致理,式合古風;鄭產以刑鼎興譏,是稱叔代。昭然薄厚,豈俟敷陳。然則馭時,自有宜急。《禮》云:「不從其所行,斯不亦教化之功乎!」又云:「使人有所愧恥,斯不亦賞罰之羞乎!」若曰澄其源而清其流,端其本而正其末。陶然而臻福壽,薰然而化暴戾。體則盛矣,如寬舒何?是黜幽陟明為瞰察也。其或舉一善而眾皆勸,懲一惡而眾皆懼。進猶加膝,辱過撻市。效則有矣,如削刻何?是道德齊禮為虛說也。今聖上思理,股肱宣力。有司登選茂異,同觀材器。酌時而行,必有所先;原始要終,行能精辨。幸陳其要,無或蔓詞。

對:賞罰所以禁弊也,不可使其弊也。夫太寬則上逸而下偷,太急則上勞而下怨。下偷則怠慢生,下怨則暴亂作。故殷周之王,因其弊而更張之,因人利而改作之。是以不相襲制。而秦驕霸嗜利,吞天下以入咸陽,鞭百國之貨以富宮室。當是時,秦法行乎四海,天下之人,側足而立。漢興,悉蕩其煩苛,與天下更始,樹可守之法。使賞必能,刑必罪。至於文帝,漢天下已四十年矣。文帝躬節儉,務簡易。因其時而若子產者,當微諸侯爭霸,禮讓流喪,盜賊群起,鑄鼎著刑,以救時耳。今可法之理,於近莫如太宗。龍興革亂隋之殘政,修法度,立中庸。圖堯舜為鏡於前,用以為明白之理,使房杜為之相,以輔不及。當時之風,一化天下。流乎開元,井閭之人反樸,若先古然。夫既理之代,理之在中而已矣。猛則救以仁,寬則輔以毅。孔子亦曰:「從容中道,聖人也。」亞之雖不肖,然讀其書,見三代之作如此,秦漢亦如此,太宗中庸之理又如此。且貞觀之來非遠,而鄉中之老,往往猶有詠其事者。伏惟明徵之,可從容言於上前。

第二道

問:文武之道,布在方策,博通具舉,惟君子能之。是知超乘穿劄,非謂武也;搜章摘句,非謂文也。苟不通乎源流,而徒習乎藝事,工則工矣,是謂末節者。終軍、班超,奮於文儒,有請纓投筆之誌。壯圖急病,何代無之?乃有淮右小醜,久稽天憲。聖上深覆燾之念,極綏懷之仁,網開三面,武引七德。而鼠盜蜂結,趑趄未賓;忠臣義士,有以憤激。今明詔既下,王師鼓行,視彼凶殘,坐見殲蕩,誠泰山洪河,壓卵注螢,不足以喻。然眾君子備詳前誌,多綜流略,必有善師善戰之術,七縱七擒之方。一為指陳,悉徵備要,將求其可,上達宸聰。如或出乎奇秘,亦當明密以聞。

對:亞之提筆之士也,區區討論之間,迷失聖意,究未能得,安足與論攻伐之事歟?雖然,亞之前歲覽古於濠梁從容觀魚之地,而濠人習知蔡兵舉止者,嚐謂亞之曰:「自吳少誠叛以來,王師曾會。德宗尊仁宥罪,詔天下悉罷。襲蔡之人,雖蒙恩旨,然日夜益訓兵卒,堅城深塹,芻食盈倉,積至今十五年餘,未嚐一日忘戰。非有他,居反側之間,惟恐為所襲耳。而四海之郡,備禦已罷,雖數更其守,未嚐聞一守留心下人,牧愛百姓。皆能名虛軍,畜肥私狗馬田園陂池之利,用以自入。務行金繒,卜射幸臣,祈遷善地。而蔡益知其境之虛,果因喪而橫。前日壽州失利,則固然也。」今又欲兵徵四方使來會,用於小醜蔡。即北取趙、魏、燕、齊,西取寧、隴、邠、岐,西南巴漢,南取甌、閩,東取吳、越。皆是提遠趣而萍合相容,於其山川險易,曾不影響。又未聞其將軍稱者。使其士卒一有父母妻子之念,是寧能死誌一方,安所為耶?勞給非所為也,爭鋒則失利,坐守則厚費。今議者或以為不足於練,皆非也,而屯集師旅,亦非也。今必欲不計時而誅之,獨有使才人為近境之郡。至則籍其郡人父子昆弟,五十以下,十五以上,除習兵務農,無得自用者。如是不日而兵足用,賊可滅矣。其餘未可利也。如其擒縱之法,出於一時者,不可先以悉數。謹對。


第三道

問:贍軍國,給公上,出於物力,其賦稅之謂耶?煩則擾罷黎,省則乏經用。縉紳多士之論及此也,莫不曰擾農困商,敦本抑末,知倚市者為弊,樹稼者誠勞。必在乎慎擇臨長之官,加重耕織之出。今牧宰非不選也,而富庶未至;眾貨非不制也,而粟帛猶輕。用何方可以致龔黃蒲密之理,以惠康吾人;用何術可以均衣食緡錢之饒,以利澤南畝。斯上心所注,亟以延問。觀光之士,期為指明。

對。百姓之貢輸賦,患不在重,而在於勞逸不均也。今自謀叛以來,農勞而兵逸。其租稅所出之名不一,猾吏撓之,後期而輸者,則鞭體出血。若聲仍終不得,蒙不忍欺。故豪農得,以蠹奸賈倍之,而美地農產,盡歸豪奸。益其地,資其利,而賦歲以薄。失其產者,吏督其不奉,而賦歲以重。是以割姻愛,棄墳井,亡之他郡而不顧。亡者之賦又均焉。故農夫蠶婦,蓬徙塵走於天下,而道死者多矣。由是商益豪而農益敗,錢益貴而粟益輕也。今返之法,必在刺史長吏而擇其良者,使久留於任。一年政成者,一階之官,一歲一加之。三年而政成者,歲加之。異政累聞者五年,而後遷之連率。不如法者,削其本不得齒。則度幾乎化矣。謹對。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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