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尚書大傳疏證卷一 
善化皮錫瑞
卷二

唐傳《困學紀聞》卷二雲︰《大傳》說《堯典》,謂之《唐傳》。則伏生不以是爲《虞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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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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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章百姓,百姓昭明。《癸辛雜識‧前集》引《尚書大傳》第一曰云雲。又《毛詩‧采菽》正義、《史記‧五帝紀》索隱、《後漢書》注引「辯章百姓」。

疏證曰︰《東觀漢記》、《漢官解詁》皆引「辯章」,鄭注《尚書》雲︰「辯,別也。章,明也。」亦從今文。《白虎通‧姓名篇》曰︰「姓所以有百者何?以爲古者聖人吹律定姓,以紀其族。人含五常而生,正聲有五,宮、商、角、徵、羽,轉而相雜,五五二十五,轉生四時,異氣殊音悉備,故姓有百也。」鄭以「辯章」爲別,明今文家解「辯章百姓」當如《白虎通》吹律定姓之說。

主春者張,昏中可以種穀。《堯典》正義。《禮書》引作「穀」,《周禮‧司寤氏》疏引作「稷」。

疏證曰︰《尚書》作「鳥」,而此雲「張」者,《天官書》曰「張,素」,卽鳥之嗉也。穀卽禾,禾卽粱,今之小米。《說文》︰「禾,嘉穀也。二月始生,八月而孰,得時之中,故謂之禾。禾,木也。木王而生,金王而死。」穀,禾皮也。《氾勝之書》曰︰「種禾無期,因地爲時。三月榆莢時雨,高地強土可種禾。」或引作「種稷」者,後世多誤認粱、稷爲一物,詳見程瑤田《九穀攷》、劉寶楠《釋穀》。

主夏者火,昏中可以種黍。《周禮‧司寤氏》疏引作「黍菽」,《堯典》正義、《禮書》引無「菽」字。

疏證曰︰《春秋說題辭》曰︰「精移火轉生黍,夏出秋改。」杜預注曰:「去春之夏,故移也。《農書》曰:『黍之言暑也,必須暑改,得陰乃成也。』」《說題辭》又曰︰「菽者,屬也。春生秋熟,理通體屬也。菽赤黑,陰生陽,大體應節。小變赤,象陽色也。」宋均注曰:「陰陽,謂春夏也。大體,謂多黑也。小變,謂時之然也。」《白虎通》曰︰「清明風至,則黍稷滋。」崔實《四民月令》曰︰「四月可種黍,謂之上時。」《氾勝之書》曰︰「黍者暑也,種必待暑。先夏至二十日,此時有雨,強土可種。黍畝三升。黍心未生,雨灌其心,心傷無實。凡種黍,皆如禾,欲疏於禾。」又曰︰「種大豆,率人五畝。大豆忌甲卯。三月榆莢時有雨,高田可種大豆。夏至後二十日尚可種。小豆不保歲,難得。宜椹黑時,種畝五升。」

主秋者虛,昏中可以種麥。《堯典》正義。《周禮‧司寤》疏、《禮書》引同。

疏證曰︰《說文》曰︰「麥,芒穀,秋穜厚薶,故謂之麥。麥,金也。金王而生,火王而死。」《白虎通》曰︰「閶闔風至則種宿麥。」《氾勝之書》曰︰「夏至後七十日,寒地可種宿麥。麥早種,穗強有節;晚種,穗小而少實。麥種以酢漿無蟲。冬雪止,掩其雪,忽從風飛去,則麥耐旱。」

主冬者昴,昏中可以收斂蓋藏。《周禮‧司寤》疏引多「蓋藏」二字,《堯典》正義、《禮書》無。

疏證曰︰陳壽祺曰︰《太平御覽‧時序部》十八,又二十一,又二十四。引《尚書考靈曜》曰︰「鳥星爲春候,火星爲夏期,專陽相助,同精感符。虛星爲秋候,昴星爲冬期,陰氣相佐,德乃弗邪。子助母收,母合子符。」鄭康成注︰「虛星,北方宿也。昴星,西方宿也。陰,指母也。」《禮記‧月令》正義引《書考靈曜》曰︰「主春者鳥星,昏中可以種稷。主夏者心星,昏中可以種黍。主秋者虛星,昏中可以種麥。主冬者昴星,昏中則可以入山,可以斬伐,具器械。王者南面而坐,視四星之中者,而知民之緩急。急則不賦力役,故敬授民時。」《書緯》之言與伏生《書傳》同。《淮南子‧主術訓》:「張昏中,則務種穀;大火中,則種黍菽;虛中,則種宿麥;昴中,則收斂畜積,伐薪木。」案︰此卽本《大傳》。

秋,昏,虛星中,可以種麥。【注】虛,北方玄武之宿;八月昏中,見於南方。《齊民要術》二。

主冬者昴,昏中可以收斂,田獵斷伐,當上告之天子,而下賦之民。故天子南面而視四星之中,知民之緩急。急,則不賦籍,不舉力役。故曰敬授人時。此之謂也。【注】籍,公家之常徭。《太平御覽》二十六《時序部》十一。又《尚書‧堯典》正義、《北堂書鈔》、《路史‧後紀》十一引小異。

疏證曰︰《大傳》兩言「民」字,引經必作「敬授民時」。《說苑‧雜言篇》文與《大傳》、《考靈曜》畧同,引《書》曰「敬授民時」。他如《史記‧五帝紀》、《漢書‧百官公卿表敘》、《律厤》、《食貨》、《蓺文志》、《李尋》、《王莽傳》、《潛夫論‧愛日篇》、《班祿篇》、《中論》、《國語》韋注、《漢官儀》、《孫叔敖碑》、《後漢書》劉陶《改鑄大錢議》皆作「民時」。段玉裁以爲衞包改經作「人時」,蓋淺人又依衞包所改經以改《大傳》。

東方者何也?動方也。物之動也,何以謂之春?春出也,故謂東方春也。《太平御覽》十八《時序部》三。又《蓺文類聚》三。又《廣韻》十八「真」引「春出也」下多「萬物之出也」。《玉燭寶典》引《傳》「物之動也」作「物方者動」,「春出也」作「春者出也,出也者,物之出」,「故謂」作「故曰」。

疏證曰︰《尸子》曰︰「東者動也,震氣故動。」又曰:「東方爲春,春動也。」《春秋元命包》曰:「春之猶言偆偆者,喜樂之貌也。」又曰:「春含名蠢位,東方動,蠢明達。」注︰「春之言蠢,東之言動,含此名以自明自達也。」《漢書‧律厤志》曰︰「少陽者,東方。東,動也,陽氣動物,於時爲春。春,蠢也,物蠢生,迺動運。」《白虎通‧五行篇》曰:「木在東方。東方者,陽氣始動,萬物始生。木之爲言觸也,陽氣動躍,觸地而出也。」又曰:「所以名之爲東方者,動方也。萬物始動也。」又曰︰「春之爲言偆偆動也。位在東方。其色青。其音角,角者,氣動躍也。」《風俗通‧祀典篇》曰:「春者,蠢蠢搖動也。」《爾雅釋文》引劉歆注曰︰「角,觸也。物觸地而出戴芒角也。」「春」與「出」雙聲,《召誥》「維丙午朏」一作「維丙午蠢」。

南方者何也?任方也。任方者,物之方任,何以謂之夏?夏者,假也,吁荼萬物,養之外者也。故曰南方夏也。《御覽》二十一《時序部》六。【注】吁荼讀曰噓舒。《事類賦》。又《玉燭寶典》引《傳》「任方者」作「任方也者」,「吁荼萬物而養之外也」作「假也者,吁荼萬物而養之」,注「噓舒」下多「也」字。

疏證曰︰《禮記‧鄕飲酒義》曰︰「南方者夏,夏之爲言假也,養之、長之、假之,仁也。」《尸子》曰:「夏爲樂,南方爲夏。夏興也,南任也,是故萬物莫不任興蕃植,充盈樂之至也。」《漢志》曰︰「太陽者,南方南任也。陽氣任養物,於時爲夏。夏,假也。物假大,乃宣平。」《白虎通‧五行篇》曰:「南方者,任養之方,萬物懷任也。」《三禮義宗》曰︰「夏,大也,謂萬物長大也。夏謂南者,南任也。」案︰古「南」、「男」、「任」三字通。《左氏傳》「鄭伯,男也」亦作「南」。《禹貢》「二百里男邦」,《史記》作「任國」,可證。懷任猶懷妊也。

西方者何也?鮮方也。鮮,訊也。訊者,始入之皃。始入者,何以謂之秋?秋者,愁也。愁者,萬物愁而入也。故曰西方者秋也。【注】秋,收斂皃。《御覽》二十四《時序部》九。《玉燭寶典》引《傳》曰:「西方者何也?鮮方。或曰︰鮮方者,誶誶之方也。誶誶者,始入之貌。始入則何以謂之秋?秋者,愁也。愁也者,物方愁而入也。故曰西方者秋也。」注︰「收歛也,作收斂之皃。」

疏證曰︰陳壽祺曰︰「愁」當如《禮記》作「揫」,字之誤。注「秋」字亦當作「揫」。錫瑞案︰《爾雅‧釋天》曰︰「秋爲白藏。」又曰:「秋爲收成。」又曰︰「秋獵曰獮。」注︰「獮,殺也。順秋氣。」《春秋元命苞》曰︰「秋,愁也。物愁而入也。」《春秋繁露》曰︰「秋之爲言,猶湫湫者,憂悲之狀。」又曰:「秋,怒氣故殺。」《漢志》曰︰「秋,𩏷也,物𩏷斂,乃成孰。」《白虎通》曰︰「秋之言愁也。其帝少皞,少皞者,少斂也。其神蓐收,蓐收者,縮也。」《釋名》曰︰「秋者,緧也,緧迫萬物,使得時成也。」《三禮義宗》曰︰「秋之言揫,縮之意。陰氣出,地始殺萬物,故以秋爲節名,以西方爲鮮方者。」《匡謬正俗》曰:「西有先音。」攷古韻,「西」不與「齊」韻通。《詩‧小明》「我征徂西」,與「明明上天」葉。班固《西都賦》「汧涌其西」,與「涇渭之川」葉。《樂府‧雁門太守行》「安陽亭西」,與「莫不欲傳」葉。此雲「鮮方」,義亦由諧聲出也。「鮮」當如《爾雅》「秋獵曰獮」之義。古文《尚書》「粊誓」,《大傳》作「鮮誓」。《史記‧魯世家》雲︰「作《肹誓》。」徐廣曰:「一作『鮮』,一作『獮』。」索隱曰︰「鮮,獮也。言於肹地誓衆,因行獮田之禮,以取鮮獸而祭,故字或作『鮮』,或作『獮』。」是「鮮」、「獮」聲義皆近。獮有殺義,故秋曰鮮方。《五行志》雲︰「金者,西方,萬物旣成,殺氣之始也。」《傳》雲︰「離逢非沴,維鮮之功。」鄭注︰「鮮,殺也。」《玉燭寶典》引「訊」作「誶」者,古者「訊」、「誶」通用。《詩》:「訊予不顧。」「訊」一作「誶」。

北方者何也?伏方也。伏方也者,萬物伏藏之方。伏藏之方,則何以謂之冬?冬者,中也。中也者,萬物方藏於中也。故曰北方冬也。陽盛,則吁荼萬物而養之外也;陰盛,則呼吸萬物而藏之內也。故曰呼吸也者,陰陽之交接,萬物之終始。【注】吁荼,氣出而溫;呼吸,氣入而寒。溫則生,寒則殺也。《御覽》二十六《時序部》十一。又《蓺文類聚》三、《記纂淵海》卷三節引。又《事類賦》五、《玉燭寶典》引《傳》作「北方者何也?伏方也。萬物之方伏。物之方伏,則何以謂之冬?冬者,中也。中也者,物方藏於中也。故曰北方冬也。」

疏證曰︰《禮記‧鄕飲酒義》曰:「北方者冬,冬之言中也,中者藏也。」《尸子》曰︰「北方爲冬。冬,終也。北方,伏方也。萬物至冬皆伏,貴賤若一也。」《漢志》曰︰「太陰者,北方北伏也。陽氣伏於下,於時爲冬。冬,終也。物終藏,乃可稱。」《白虎通‧五行篇》曰:「北方者,伏方也,萬物伏藏也。」《春秋繁露》曰:「冬氣衰,故藏。」

中春辯秩東作,中夏辯秩南譌,中秋辯秩西成,中冬辯在朔易。《周禮‧馮相氏》注。賈公彥疏云:「據《書傳》而言。」《史記‧五帝紀》索隱亦引「辯秩東作」。

便在伏物。《史記‧五帝紀》索隱。

疏證曰︰《索隱》曰︰「使和叔察北方藏伏之物,謂人畜積聚等冬皆藏伏。《尸子》亦曰『北方者,伏方也』。《尚書》作『平在朔易』。今案:《大傳》雲『便在伏物』,太史公據之而書。」段玉裁曰︰「作『朔易』者,古文《尚書》;作『伏物』者,今文《尚書》也。今本《尚書大傳》『辯在朔易,日短朔始也』,《傳》曰︰『天子以冬命三公,謹蓋藏,閉門閭,固封竟,入山澤田獵,以順天道,以佐冬固藏也。』此『朔易』二字乃淺人所改,『朔始也』三字亦淺人妄增。『命三公』云云,所謂『辯在伏物』,絕無始易之意也。漢人多用今文《尚書》。《王莽傳》曰︰『予之北巡,以勸蓋藏。』蓋藏卽伏物也。此今文《尚書》說也。」侯康曰︰「段說非也。段所疑者,以《大傳》下數語絕無始易之意,然《大傳》於『辯秩西成』傳亦與西成意不相涉,蓋渾舉大意而已。況《正義》引王肅此句注云︰『改易者,謹約蓋藏,循行積聚。《詩》「嗟我婦子」,曰「爲改歲入此室處」,言人物皆易。』正與《大傳》意同。使《大傳》果爲伏物言之,王肅必不取以解朔易。此今文之不作伏物又一證也。」錫瑞案︰二說皆屬偏見。三家今文《尚書》傳本各異,則《大傳》或亦有朔易伏物兩本。賈公彥、小司馬各據其一,不必是此而非彼也。《大傳》以北方爲伏方,則伏卽是北,不必定作朔字,始與東西南三方相對也。王肅亂經之人,其說何足爲據?

分命和仲度西曰柳穀。《周禮‧縫人》注。賈疏云:「是濟南伏生《書傳》文。」

疏證曰︰《尚書正義》引夏侯等昧谷爲柳谷,《史記‧五帝紀》曰昧谷,徐廣曰︰「一作柳谷。」則《史記》亦當本作「柳谷」,後人妄改之。《大傳》柳穀之「穀」字,蓋亦叚借爲谷,谷與穀通。《莊子》「臧與穀二人相與牧羊」,崔譔本「穀」作「谷」,是其證也。蓋伏生用叚借,夏侯等用本字。春爲崵谷,秋爲柳谷,義正相對。《論衡》云:「日出扶桑,暮入細柳,故曰柳谷。」徐廣曰「柳亦日入處地名」是也。孫星衍因《周禮》鄭注云︰「『柳之言聚。』賈疏雲︰『柳者,諸色所聚。日將沒,其色赤,兼有餘色,故曰柳穀。』遂謂《說文》有𧹲字,雲︰『日出之赤,穀當叚借爲𧹲。』」其說非是。

寅餞入曰辯秩西成。傳曰:天子以秋,命三公將率,選士厲兵,以征不義,決獄訟,斷刑罰,趣收斂,以順天道,以佐秋殺。《御覽》二十四時序部九。

疏證曰︰《春秋感精符》曰:「霜,殺伐之表,季秋霜始降,鷹隼擊,王者順天行誅,以成肅殺之威。」《明堂之制》曰:「治秋以矩,矩之言度也,肅而不勍,剛而不匱,取而無怨,內而無害,威厲而不懾,令行而不廢,殺伐既得,仇敵乃克,矩正不失,百誅乃服。」《洪範五行傳》曰︰「仲秋之月,乃令農隙民畋醵,甿入於室,日時殺將至,毋罹其災。季秋之月,除道成梁,以利農夫也。孟冬之月,命農畢積聚,繫牛馬,收澤賦,王居明堂。」禮亦與《五行傳》畧同。

辯在朔易,日短。朔,始也。傳曰:天子以冬,命三公謹蓋藏,閉門閭,固封境,入山澤田獵,以順天道,以佐冬固藏也。《御覽》二十六時序部十一。

疏證曰︰陳壽祺曰︰「《大傳》引《書》「日短」下無「星昴」二字,或傳寫失之。或以「日短」斷句。」錫瑞案︰《淮南子‧天文訓》曰︰「不周風至,則修宮室,繕邊城。」注云︰「立冬節,土工其始,故治宮室,繕修邊城,備寇難也。」又曰:「廣莫風至,則閉關梁,斷刑罰,殺當罪。」注云︰「象冬閉藏不通關梁也。罰刑之疑者,於是順時而決之。」又曰︰「太陰治冬,則欲猛毅剛強。」又《時則訓》其令曰:「審羣禁,固閉藏,修障塞,繕關梁,禁外徒,斷罰刑,守門閭,大搜客,止交遊,禁夜樂,早閉晏開,以索姦人。已德,執之必固。天節已幾,刑殺無赦,雖有盛尊之親,斷以法度。無行水,無發藏,無釋罪。」注云︰「應陰殺也。」蔡邕《月令章句》曰︰「冬,終也,萬物於是終也。」京房《易占》曰:「立冬乾王,不周風用事,人君當興邊兵,治城郭,行刑決罪。」《三禮義宗》曰︰「冬,終也,立冬之時,萬物終。」《乙巳占》曰︰「天子當以冬時賞死事,恤孤獨,察阿黨,謹蓋藏,修積聚,坯城郭,戒門閭,修鍵閉,慎筦鑰,固封疆,備邊境,防要害,謹關梁,塞蹊徑,飭喪紀。」皆與《大傳》義合。

孔子對子張曰: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女二十而通織絍績紡之事,黼黻文章之美。不若是,則上無以孝於舅姑,下無以事夫養子也。《周禮‧媒氏》疏無「女二十而」四字;《通典》五十九嘉禮四。 又《毛詩‧摽有梅》正義。

疏證曰︰《路史‧前紀》、《逸禮‧本命篇》雲︰「太古男五十而聚,女三十而嫁;中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地官》︰「媒氏掌萬之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蓋本於此。《書大傳》孔子之說亦然,則《大傳》當更有「太古五十而娶」之文,與《本命篇》同,疏引不備耳。疏戴王肅曰︰周官雲︰「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謂男女之限,嫁娶不得過此也。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不待禮而行之,所以奔者不禁。」引《家語》以爲三十之男,二十之女,言其極法。馬昭則引《大傳》此文及「《禮記‧本命篇》:『中男三十而娶, 女二十而嫁,合於中節。太古男五十而有室,女三十而嫁。』《穀梁傳》曰:『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列丈夫,三十而娶。』尹更始云:『男三十而娶,女十五許嫁,笄二十而嫁。』《曲禮》:『三十曰壯,有室。』盧氏云:『三十盛壯,可以娶女。』《內則》:『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女子十五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經有『夫婦之長殤』。 舊說三十而娶,而有夫婦長殤者,何關盛衰。一說:『關畏厭溺而傷之。』盧氏以爲衰世之禮也。」又《周詩》疏引《異義》:「今《大戴禮》說『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天子已下及庶人同禮。』又《左氏》說『人君十五生子。禮,三十而娶,庶人禮也。』謹案:舜生三十不娶,謂之鰥禮。《文王世子》雲︰『文王十五生武王,武王有兄伯邑考,故知人君早娶,所以重繼嗣。鄭元不駁。』」據民,則古文《左傳》不分別人君庶人禮異,今文《大戴禮》說天子及庶人禮同。《大傳》不分別人君庶人之異,亦當同大戴說。又《白虎通‧嫁娶篇》曰:「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何?陽數奇,陰數偶也。男長女幼者,陽道舒,陰道促。男三十,筋骨堅強,任爲人父;女二十,肌膚充盛,任爲人母。合爲五十,應大衍之數,生萬物也。故《禮‧內則》曰:『男三十壯有室,女二十壯而嫁。』三十數三終,奇,陽節也。二十再終,偶,陰節也。陽小成於陰,大成於陽,故二十而冠,三十而娶。陰小成於陽,大成於陰,故十五而笄,二十而嫁也。」《淮南‧氾論訓》︰「禮三十而娶。」註:「三十而娶者,陰陽未成時俱生於子。男從子數左行,三十年立於巳。女從子數右行,俱立於巳。合夫婦,故聖人制禮,使男三十娶,女二十嫁。《說文》亦云︰『元氣起於子,子,人所生也。男左行三十,女右行二十,俱立於巳,爲夫婦。』則兩漢經師皆以三十、二十爲嫁娶正數。王肅偽撰《家語》,以逞其異說,不足據也。雲「女二十而通織絍績紡之事」者,《內則》:「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絍組紃,學女事以供衣服。」此言未嫁之前,所講女事之禮及嫁時,故通之也。」

婦人八歲,備數十五,從嫡二十承事君子。《公羊》隱七年解詁,徐疏雲︰「《書傳》文。」

疏證曰︰《公羊》本齊學,與濟南家法相同,故劭公引《大傳》解《公羊》。《白虎通‧嫁娶篇》曰︰「姪娣年雖少,猶從適人者。明人君無再娶之義也。還待年於父母之國,未任答君子也。《詩》云:『姪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公羊傳》曰:『叔姬歸於紀。』明待年也。」《穀梁》注引《異義》雲︰「姪娣 年十五以上能共事君子,可以往二十而御。《易》曰:『歸妹愆期,遲歸有時。』《詩》雲,韓侯取妻,『諸娣從之,祁祁如雲。』娣必少於嫡,知未二十而往也。」皆同《大傳》之義。

孔子曰:舜父頑母嚚,不見室家之端,故謂之鰥。《毛詩‧桃夭序》正義引《唐傳》。又《尚書‧堯典》正義、《通鑑前編》帝堯七十載注。《堯典》正義曰:鰥者無妻之名,不拘老少,《書傳》以舜年尚少爲之說耳。

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書》有鰥在下曰虞舜。《大戴禮‧本命篇》盧辨注。

舜生姚墟。《風俗通》山澤第十「謹案《尚書》云云姚墟在濟陰城陽縣」。

疏證曰︰陳壽祺曰︰「《尚書》無此文,此蓋《尚書傳》文。」錫瑞案︰《路史‧餘論》引《援神契》云:「舜生姚墟。應劭謂與雷澤相近。《帝王世》紀曰︰『瞽瞍妻曰握登,見大虹,意感而生舜於姚墟,故姓姚,名重華,子都君。』」

昔舜耕於歷山,陶於河濱。【注】歷山在河東,《毛詩‧魏譜》正義,又《尚書‧大禹謨》正義。今有舜井。《水經‧瓠子水》注、《御覽》四十二地部七「井作墓」引鄭玄雲。

疏證曰︰《路史‧餘論》:「《書大傳》雲︰『舜陶河濱。』按《元和志》乃河東縣北四十里之故陶城。」又曰︰「皇甫謐謂壽邱在魯東門之北河濱,爲卽陶邱,乃定陶西南之陶邱亭。」

販於頓丘,就時負夏。《史記‧五帝紀》索隱。又《御覽》八百二十九資產部九引上句。

疏證曰︰《帝王世紀》曰︰「始遷於負夏,販於頓邱,責於傅虛。家本冀州,每徙則百姓歸之。」案《孟子》曰︰「遷於負夏。」遷乃貿遷之遷,卽傳所云「就時」。

舜漁於雷澤之中。【注】雷,夏沇州澤,今屬濟陰。《史記‧五帝紀》集解。《御覽》七十二地部三十七,又二百三十三資產十三引《傳》。

疏證曰︰《史記‧五帝紀》︰「舜,冀州之人也。耕歷山,漁雷澤,陶河濱,作什器於壽邱,就時於負夏。」又曰︰「舜耕歷山,歷山之人皆讓畔;漁雷澤,雷澤上人 皆讓居;陶河濱,河濱器皆不苦窳。」《尸子》曰︰「舜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其田歷山也,荷彼耒耜,耕彼南畝,與四海俱有其利。其漁雷澤也,旱則爲耕者鑿瀆,儉則爲獵者表虎。故有光若日月,天下歸之若父母。」《韓子》曰:「歷山之農者侵畔,舜往耕,朞年,而耕者畔。河濱漁者爭坻,舜往,朞年,而漁者讓坻。東夷之陶者器苦窳,舜往陶,朞年,而器以牢。」《呂氏春秋》曰:「大舜遇堯,天也;舜耕於歷山,陶於河濱,釣於雷澤,天下說之。」《淮南‧原道訓》曰:「昔者,舜耕於歷山,朞年而田者爭處墝埆,以封壤肥饒相讓;釣於河濱,朞年而漁者爭處湍瀨,以曲隈深潭相與。」《說苑‧反質篇》曰:「歷山之田者善侵畔,而舜耕焉;雷澤之漁者善爭陂,而舜漁焉;東夷之陶器窳,而舜陶焉。故耕漁與陶,非舜之事,而舜爲之,以救敗也。」《新序‧雜事一》 曰:「昔者,舜自耕稼陶漁而躬孝友,故耕於歷山,歷山之耕者讓畔;陶於河濱,河濱之陶者,器不苦窳;漁於雷澤,雷澤之漁者分均。」《列女傳》卷三曰︰「昔舜耕於歷山,漁於雷澤,陶於河濱,非舜之事而舜爲之者,爲養父母也。」趙岐《孟子》注曰︰「負夏在海,東方夷之地,故曰東夷之人也。」又曰︰「舜耕於歷山之時,居山之間,鹿豕近人,若與人遊。」

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在旋機玉衡,以齊七政。齊,中也。七政者,謂春、秋、冬、夏、天文、地理、人道,所以爲政也。道正而萬事順成,故天道,政之大也。旋機者何也?傳曰:旋者,還也;機者,幾也,微也;其變幾微,而所動者大,謂之旋機。是故旋機謂之北極。受謂舜也。上日,元日。《御覽》二十九時序部十四。又《史記‧五帝紀》正義、《天官書》索隱。 《玉海》天文上引《大傳》與此不同,蓋誤。【注】渾儀中筩爲旋機,外規爲玉衡也。《史記‧天官書》索隱引鄭元注《大傳》雲。

疏證曰︰陳壽祺曰︰「《隋書‧天文志》引《尚書考靈曜》:『璇璣中而星未中爲急,急則日過其度,月不及其宿。璇璣未中而星中爲舒,舒則日不及其度,月過其宿。璇璣中而星中爲調,調則風雨時,庶草蕃蕪,而百穀登,萬事康也。』《玉海》天文門引此文,首有「昏明主時,乃命中星者」九字,是《書緯》言在旋機以定中星之法也。「齊,中也,至政之大也」,疑是鄭注,非傳文。」錫瑞案︰鄭注以爲渾儀非《大傳》義。陳氏引《考靈曜》作璇璣,亦非《大傳》義也。古書皆以旋機、玉衡爲星名。《易‧通卦驗》曰︰「遂皇始出握機矩,是法北斗七星而立七政。」《乾鑿度》曰︰「七八以視旋機。」審矣。《尚書中候》曰︰「昔帝軒提像,配永循機。」鄭注曰︰「永,長也。循,順也。以長爲順,斗機爲政。」《詩‧思文》正義引《尚書旋機鈐》不作「璇璣」。《春秋文曜鉤》曰︰「北斗七星,所謂『璇璣玉衡以齊七政』。」又曰︰「北斗有七星,天子有七政。」又曰︰「斗者,天之喉舌,玉衡屬杓魁爲旋機。」又曰︰「冀州屬旋星,兗、青之州屬機星。」《運斗樞》曰︰「五帝所行,同道異位,皆循斗樞機衡之分,遵七政之紀,九星之法。」又曰︰「北斗七星:,第二旋,第三機。」《感精符》曰︰「人主含天光,據璣衡,齊七政。」《河圖》曰︰「北斗第二星提旋序,第三星機耀緒。」《史記‧律書》曰︰「故璇璣玉衡以齊七政,卽天地二十八宿。十母,十二子。」《天官書》曰:「北斗七星,所謂『璇、璣、玉衡以齊七政』。」《說苑‧辨物篇》曰:「《書》曰:『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璿璣謂北辰句陳樞星也。」孫星衍曰:「疑脫「玉衡謂斗九星也」一句。《漢書‧律曆志》曰︰「衡,平也,其在天也,佐助旋機,斟酌建指,以齊七政, 故曰玉衡。」《續漢志》曰︰「昔者聖人之作曆也,觀璇璣之運,三光之行。」注引《星經》曰:「璇璣謂北極星也,玉衡謂北斗九星也。」據《大傳》雲「旋機謂之北極」,不及玉衡。《緯候》及班、馬之書則多以玉衡爲北斗,又或以旋機、玉衡並爲北斗,蓋渾言則合,析言則分。《續漢志》引《星經》以旋機爲北極,玉衡爲斗九星,分別甚塙,其餘兩漢人所引用亦皆以機衡爲星名,不以爲渾天儀。京房《易占‧畧例》︰「故處旋機,以觀大運。」楊子《元攡》曰︰「運諸桼政,卽七政。繫之泰始焉,以通璇璣之統,玉衡之平。」《甘泉賦》曰︰「攀璇璣而下視兮,行遊目乎三危。」李善注云:「《漢書》曰:『北斗七星,所謂璇璣玉衡。』」《長楊賦》曰︰「是以玉衡正而泰階平也。」玉衡與泰階對舉,自必以爲星名。劉歆《遂初賦》曰︰「惟太階之侈闊兮,機衡爲之難運。懼魁杓之前後兮,遂隆集於河濱。」歆傳古文《尚書》而以機衡與泰階、魁杓並言,亦以爲星名。可知傅毅《明帝誄》曰︰「璇璣所建,靡不奄有。」崔駰《車左銘》曰︰「虞夏作車,取象璣衡。」又《襪銘》曰︰「機衡建子,萬物含滋。」則以機衡並爲斗建。《堯廟碑》曰︰「據旋機之政。」《周公禮殿記》曰︰「旋機離常。」《山陽太守祝睦碑》曰︰「升紫微,平機衡。」後碑又曰︰「陟太微,準樞衡。」樞衡卽機衡,皆星名。蔡邕《九疑山碑》曰︰「旋機是承,泰階以平。」亦以旋璣與泰階並舉。王逸《九思》曰︰「上察兮璇璣。」注云︰「『璇』一作『旋』,一作『琁』。」蓋叔思本作「旋機」,後人改之。察卽在之義。下文雲︰「大火兮西睨,攝提兮運低。」大火攝提皆星名,則亦以旋機爲星矣。注又雲︰「璇璣天中,故先察之。」是以璇璣爲北極之明證。《九思》又曰︰「策謀從兮翼機衡。」注云︰「璇璣、玉衡,以喻君能任賢,厈去小人,以自輔翼也。」正文作機而注作璣,此後人改之參差不一之證。《九辨序》曰︰「天有九星以正機衡。」是亦以爲斗九星。兩漢人以機衡爲星名,足證明《大傳》古義。而《大傳》以旋機爲北極,則實本之《周髀算經》。《周髀》文多,不具錄。《御覽》引《大森案︰當作天。象列星圖》曰:「北極五星:一名天極,一名北極,其第一星爲太子,第二星最明者爲帝,第三星爲庶子,餘二後宮屬也,並在紫微宮中央,故謂之中極。其占:明大則吉,若變動則有憂。」其說北極最詳。古解古經必用古義,古無測天儀器,故《大傳》不以機衡爲渾儀。古無測五星法,故《大傳》不以七政爲七緯。自馬、鄭刱爲古文異說,以機衡爲羲和所立,渾儀又以北斗七星爲分主日月五星,既已誤解《尚書》。鄭注《大傳》復以此汩伏生之義,陳氏不加辨正,反引《考靈曜》說爲之,推波助瀾,其失甚矣。又案︰《尚書》鄭注曰︰「帝王易代,莫不改正。堯正建丑,舜正建子,此時未改堯正,故云『正月上日卽位』。乃改堯正,故云『月正元日』。」鄭此說與《大傳》合。蓋上日卽是元日,特以改正未改正而異其文耳。《尚書中候》曰︰「若稽古,帝舜曰:『重華欽翼皇象。』」建黃授政改朔。《詩緯推度災》曰︰「軒轅、高辛、夏后氏、漢皆以十三月爲正。少昊、有唐、有殷皆以十二月爲正。高陽、有虞、有周皆以十一月爲正。」《漢書》董仲舒對策曰︰「孔子曰︰『無爲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爲哉!」《白虎通‧三正篇》曰:「王者受命必改朔何?明易姓,示不相襲也。明受之於天,不受之於人,所以變易民心,革其耳目,以助化也。故《大傳》曰:『王始起,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衣服也。』是以禹舜雖繼太平,猶宜改以應天。」皆古說舜改正之義。

萬物非天不生,非地不載,非春不動,非夏不長,非秋不收,非冬不藏。故《書》曰「煙於六宗」,此之謂也。【注】煙,祭也,字當爲禋。馬氏以爲六宗謂日月星辰泰山河海也。經曰:「肆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秩於山川,徧羣神。」《月令》:「天子祈來年於天宗。」如此,則六宗近謂天神也,以《周禮》差之,則爲星辰司中司命風師雨師也。《御覽》十八時序部三、《儀禮經傳通解續》二十六上因事之祭。 又《御覽》五百二十八禮儀部七、《續漢祭祀志》中注、《北堂書鈔》引並無注。

疏證曰︰陳壽祺曰︰「『司中』,宋本《御覽》作『司人』,非。『煙』舊作『湮』。《路史‧餘論》五雲『禋於六宗』,《大傳》作『煙』,則事止燔燎。據此《大傳》字從火旁垔作煙,故鄭注宜釋之曰『祭也』。《周禮‧大宗伯》疏引《尚書‧洛誥》注云︰「禋芬芳之祭。」康成注《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雲「禋之言煙,周人尚臭煙氣之臭聞者也」。是鄭據《書‧堯典》「煙於六宗」之文以解禮也。他書誤爲湮字,則注語不可通矣。史晨《祀孔子廟碑》「以供煙祀」,樊修《西嶽廟記》「奠迆燎煙」,《西京賦》「升高煙於太乙」,《魏受禪碑》「煙於六宗」,與《大傳》合。」錫瑞案︰鄭注非伏義也。《禮記‧祭法》正義引《異義》︰「今尚書歐陽、夏侯說六宗上及天,下及地,旁及四方,中央恍惚,無有神助。陰陽變化,有益於人,故郊天並祭之。」《漢書‧郊祀志》引三家說曰︰「上不及天,下不及墬,旁不及四方,在六者之間,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續漢志》注引李氏家書曰︰「司空李郃侍祠南郊,不見六宗祠,奏曰:『案《尚書》「肆類於上帝,禋於六宗」。六宗者,上不及天,下不及地,傍不及四方,在六合之中,助陰陽,化成萬物。今宜復舊制度。』」安帝元初六年,以《尚書》歐陽家說謂「六宗在天地四方之中」爲「上下四方之宗」,以元始中故事謂「六宗易六子之氣,日月雷風山澤」者爲非是。楊雄《太元‧元告》曰︰「神遊乎六宗。」范望注曰︰「不居四時天地者爲六宗。」《論衡‧祭意篇》曰︰「六宗居六合之間,助天地變化,王者尊而祭之,故曰六宗。」《月令》︰「孟冬,乃祈來年於天宗。」盧植注曰︰「天宗,六宗之神。」《呂氏春秋》文同《月令》,高誘注曰︰「凡天地四時皆爲天宗,萬物非天不生,非地不載,非春不動,非夏不長,非秋不成,非冬不藏。《書》曰『禋於六宗之神』也。」引《尚書》「禋於六宗」。《九歎》︰「訊九魁與六神。」王逸注曰︰「上問九魁六宗之神。」魏景初中,劉劭言︰「『萬物負陰抱陽,沖氣以爲和』者,太極沖和之氣,用實一名六之義。」《晉書‧禮志》載摯虞奏亦依之,皆與《大傳》、今文說同。伏生言天地四時,三家謂在天地四時之闁,又變四時爲四方,蓋東方春,南方夏,西方秋,北方冬,其義亦不異也。

古者圭必有冒,言不敢專達之義也。天子執冒以朝諸侯,見則覆之。【注】君恩覆之,臣敢進。《周禮‧玉人》疏。

疏證曰︰《周禮‧玉人》雲︰「天子執冒四寸以朝諸侯。」注曰︰「名玉曰冒者,言德能覆蓋天下也。」疏引此傳。《白虎通‧文質篇》曰︰「合符信者,謂天子執瑁以朝諸侯,諸侯執圭以覲天子。瑁之爲言冒也,上有所覆,下有所冒也。」《說文‧玉部》︰「瑁,諸侯執圭以朝天子,天子執玉以冒之,似犂冠。」古文作「㺺」。《書‧顧命》︰「上宗奉同瑁。」《吳志》注《虞翻別傳》引馬注訓爲大同天下,蓋以同瑁爲一物,亦取覆冒天下,故爲大同也。

古者圭必有冒,言下之必有冒,不敢專達也。天子執冒以朝諸侯,見則覆之。故冒圭者,天子所與諸侯爲瑞也。瑞也者,屬也。無過行者,得復其圭,以歸其國。有過行者,留其圭,能改過者,復其圭。三年圭不復,少黜以爵。六年圭不復,少黜以地。九年圭不復,而地畢。此所謂諸侯之朝於天子也,義則見屬,不義則不見屬。《禮書》五十二。又《御覽》八百六珍寶部五、《文獻通考》節引,「留其圭」下有「三年」二字。《白虎通‧文質篇》引「瑞也者,屬也」下多「諸侯執所受圭與璧以朝於天子」一句,無「圭作能正行者復還其圭」,「地畢」作「地削」,餘同。又《路史‧後紀》十二、《山堂考索》、《演繁露》、《玉海》並節引。

疏證曰︰此經解輯「瑞」,班瑞之義。「諸侯執圭朝天子,無過者還之」,經言「班,瑞是也」。「有過者留其圭,以差黜削」,此傳文是也。傳並言圭與璧,或疑一冒不得冒兩物,不知冒特取其覆冒之意,《大傳》、《白虎通》皆未嘗言圭必與冒相合,疑者自誤耳。《說苑‧修文篇》曰︰「諸侯貢士,三不適謂之誣。誣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畢。」又曰:「諸侯有不貢士,謂之不率正,不率正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畢。」與此傳合。誣與不率正皆諸侯有過之一端也。

古者巡守以遷廟之主,行出以幣帛皮圭告於祖,遂奉以載於齊車,每舍奠焉,然後就舍;反必告奠,卒斂幣玉,藏之兩階之間。蓋貴命也。《路史‧後紀》十二疏仡紀有虞。

疏證曰︰《禮記‧曾子問》曰︰「『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守,以遷廟主行,載於齊車,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廟之主以行,則失之矣。」注云︰「齊車,金路。」又《曾子問》曰︰「『古者師行,無遷主,則何主?』孔子曰:『天子、諸侯將出,必以幣帛皮圭告於祖禰,遂奉以出,載於齊車以行。每舍,奠焉而後就舍。』」注云︰「以脯醢禮,乃敢卽安也。所告而不以出卽埋之。」又曰︰「『反必告,設奠卒,斂幣玉,藏諸兩階之間,乃出。蓋貴命也。』」正義曰︰「孔子曰主命者,孔子言天子、諸侯將出,既無遷主,乃以幣帛及皮圭告於祖禰之廟,遂奉以出行,載於齊車,以象受命,故曰主命。所告而不以出卽埋之者,皇氏雲︰『謂有遷主者,直以幣帛告神,而不將幣帛以出行,卽埋之兩階之間。無遷主者,加之以皮圭,告於祖禰,遂奉以出。』熊氏以爲每告一廟以一幣玉,告畢,若將所告遠祖幣玉行者,卽載之而去;若近祖幣玉,不以出者,卽埋之,以其反還之時,以此載行幣玉告於遠祖。事畢則埋於遠祖兩階間,其近祖以下直告祭而已,不陳幣玉也。」案:《大傳》此文卽本之《曾子問》。《曾子問》分別有遷主、無遷主,甚晰。孔疏言載遷主與載幣帛是兩事,《大傳》不分者,文不備也。古者天子出軍巡守,必先由禰告於祖以及遷主,故卽載遷主以行。《甘誓》雲「用命賞於祖」是也。其職則庶子守之。《文王世子》曰︰「其在軍,則守於公禰。」注︰「謂從軍者,公禰行主也。遷主得言禰者,在外親也。」言在軍則巡守,亦然。《冊府元龜》載皇氏《禮》疏雲︰「惟載新遷一室之主,則當載高祖之禰矣。」《白虎通‧巡守篇》曰︰「王者諸侯出必將主何?示有所尊。」引《曾子問》云云。又曰︰「必以遷主者,明廟不可空也。」

見諸侯,問百年。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俗;命市納賈,以觀民好惡。山川神祗有不舉者,爲不敬。不敬者,削以地。宗廟有不順者,爲不孝。不孝者,黜以爵。變禮易樂,爲不從。不從者,君流。改衣服制度爲畔。畔者,君討。有功者賞之。《尚書》曰:「明試以功,車服以庸。」《白虎通‧巡守篇》。【注】百年,老成人見尊之之至也。《路史‧後紀》十二疏仡紀有虞引鄭康成注云。

疏證曰︰《禮‧王制》有此文,蓋伏生引以釋《尚書》。鄭君雲︰「孟子當赧王之際,《王制》之作復在其後。」是《王制》爲列國時人作。或以《王制》漢文帝時博士作此《王制》者,引《大傳》義,其說非也。《王制》注曰︰「陳詩謂采其詩而視之。」「市,典市者。」「賈,謂物貴賤厚薄也。質則用物貴,淫則侈物貴。」「舉,猶祭也。」「不順者,謂若逆昭穆。」「流,放也。」「討,誅也。」正義曰︰「此謂到方嶽之下,見諸侯之後,問百年者就見之。若未至方嶽,於道路之上,有百年者,則亦王先見之。故《祭義》雲『天子巡守,諸侯待於竟,天子先見百年者』,下雲『八十九十者,東行,西行者弗敢過』,道經之則見之,則知百年者,道雖不經所在,就見之,與此少別。」「王巡守,見諸侯畢,乃命其方諸侯。大師是掌樂之官,各陳其國風之詩,以觀其政令之善惡。若政善,詩詞亦善;政惡,則詩詞亦惡。觀其詩,則知君政善惡,故《天保》詩云『民之質矣,日用飲食』,是其政和。若其政惡,則《十月之交》『徹我墻屋,田卒汙萊』是也。」「命典市之官,進納物賈之書,以觀民之所有愛好,所有嫌惡。」「山川是外神,故云『不舉』。不舉,不敬也。山川在其國竟,故削以地。宗廟是內神,故云『不順』。不順,不孝也。宗廟可以表明爵等,故黜以爵。禮樂雖爲大事,非是切急所須,故以爲不從,君惟流放。制度衣服,便是政治之急,故以爲畔,君須誅討。此四罪先輕後重。」

舜修五禮五玉三帛。《廣韻》入聲二十陌帛字注。

疏證曰︰「五禮」當有「五樂」二字。《漢書‧郊祀志》引《虞書》「修五禮五樂三帛。」師古曰:「五樂,謂春則琴瑟,夏則笙竽,季夏則鼓,秋則鐘,冬則磬也。五樂,尚書作五玉,今《志》亦有作五玉者。五玉卽五瑞。」陳喬樅曰︰「據《禮記》,「東巡守」文下言「禮樂制度衣服正之」,則是其所據。《尚書‧堯典》亦有修五禮五樂之文,尤足與《郊祀志》互相發明。班固《漢書》多用夏侯《尚書》。《禮記》本與夏侯《尚書》同一師承,故脗合也。迨後歐陽、夏侯學亡於永嘉之亂,今文遂無可考。後人傳寫《史》、《漢》,疑文與東晉晚出本《尚書》不同,故或存五樂而去五玉,或存五玉而去五樂。此《志》所以有作玉作樂之不同耳。師古之解五樂,謂『謂春則琴瑟』云云,實襲《漢書音義》舊說而爲之注也。」謹案︰陳氏之說是也。《大傳》當作「五禮五樂五玉三帛」,淺人據晚出古文刪之。「五樂」見《虞夏傳》,維元祀篇「五玉」當從《白虎通‧文質篇》義。其說曰︰「何謂五瑞?謂珪、璧、琮、璜、璋也。《禮》曰:『天子珪尺有二寸。』又曰:『博三寸,剡上寸左佑各寸半,厚半寸。半珪爲璋。方中圓外曰璧。半璧曰璜。圓中牙身曰琮。」「五玉者各何施?蓋以爲璜以徵召,璧以聘問,璋以發兵,珪以信質,琮以起土功之事也。」其下文多不載。「三帛」當從鄭義。《公羊傳》疏、《史記》正義皆引鄭《尚書》注云︰「二帛,所以薦玉也。必三者,高陽氏後用赤繒,高辛氏後用黑繒,其餘諸侯皆用白繒。周禮改之爲繅也。」鄭與《大傳》「三統三正」之義合,其餘謂堯舜之諸侯也。《禮緯含文嘉》曰︰「天子、三公、諸侯皆以三帛以薦玉。」宋均注云︰「其殷禮三帛謂朱、白,蒼,象三正;其五帝之禮薦玉用一色之帛。」與鄭說不同。

以賢制爵,以庸制祿,故人慎德興功,輕利而興義。《路史‧後紀》十一陶唐氏。

疏證曰︰《周禮‧大司徒》「十有二教」,十有一曰「以賢制爵,則民慎德」,十有二曰「以庸制祿,則民興功」。鄭注︰「慎德謂矜其善德,勸爲善也。庸,功也。爵以顯賢,祿以賞功。」正與《傳》合。蓋《傳》以此爲陶唐氏之事也。

三年一使三公絀陟。《公羊》隱八年何休解詁。疏雲︰「《書傳》文。」

疏證曰︰《白虎通‧巡守篇》曰︰「三歲一閏,天道小備;五歲再閏,天道大備。故五歲一巡狩,三年小備,二伯出,述職黜陟。一年物有終始,歲有所成,方伯行國;時有所生,諸侯行邑。《傳》曰:『周公入爲三公,出爲二伯,中分天下,出黜陟。』《詩》曰:『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言東征述職,周公黜陟而天下皆正也。又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言召公述職,親說舍於野樹之下也。」《五經通義》曰:「王者已有州伯,所以復有二伯何?欲使黜陟也。三歲一閏,天道小備,故二相黜陟也。何以爲二伯乎?曰︰『以三公在外稱伯東西,分爲二。所以稱爲伯何?欲抑也。三公,臣之最尊者,又以王命行天下,爲其盛,故抑之也,明有所屈也。」

五年親自巡守。巡,猶循也;狩,猶守也;循行守視之辭。亦不可國至人見爲煩擾。故至四嶽,知四方之政而已。《公羊》隱八年解詁。疏雲︰「《堯典》文。」

疏證曰︰陳壽祺曰︰「《堯典》無此文,蓋皆出伏生《堯典傳》,脫『傳』字耳。今附錄於此。」錫瑞案︰《王制》曰︰「天子五年一巡守。」注曰︰「天子以海內爲家,時一巡省之。五年者,虞、夏之制也。」《逸禮》曰︰「王者必制巡狩之禮何?尊天重民也。所以五年一巡狩何?五歲再閏,天道大備。所以至四嶽何?盛德之山,四方之中,能興雲致雨也。巡狩者何?巡,循也;狩,守也,爲天循行牧民也。」《白虎通‧巡狩篇》曰︰「王者所以巡狩者何?巡者循也,狩者牧也,爲天下循行守牧民也。道德太平,恐遠近不同化,幽隱有不得所者,故必親自行之,謹敬重,民之至也。」又曰:「所以不歲巡守何?爲太煩也,過五年爲太疏也。因天道三歲一閏,天道小備;五歲再閏,天道大備。故五歲一巡狩。」《風俗通‧山澤篇》曰︰「巡者,循也;狩者,守也。道德太平,恐遠近不同,故必親自行之也。循功考德,黜陟幽明也。」《公羊》隱八年注︰「王者所以必巡守者,天下雖平,自不親見,猶恐遠方獨有不得其所。故三年一使三公黜陟,五年親自巡守。巡猶循也,守猶守也。循行守視之辭,亦不可國至人見爲煩擾,故至四嶽,足以知四方之政而已。」《御覽》引《禮記外傳》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封建諸侯,各守天子之地,故巡行之。夏殷五載一巡狩,周制十二年一巡狩,皆在仲月,以至嶽下,燔柴告天。巡狩之年,四方諸侯先會嶽之下,以俟見考其制度,以齊同有善惡以黜陟之。」

唐虞象刑,而民不敢犯。苗民用刑,而民興相漸。唐虞之象刑:上刑,赭衣不純;中刑,雜屨;下刑,墨,以居州里,而民恥之。【注】純,緣也。時人尚德義,犯刑者但易之衣服,自爲大恥。屨,履也。幪,巾也,使不得冠飾。《御覽》六百四十五刑法部十一。 又《文選‧求賢良詔》注、《七命》注、《初學記》二十、《白帖》象刑、《荀子‧正論篇》注並節引。

唐虞之象刑,上刑赭衣不純,中刑雜屨,下刑墨幪,以居州里,而反於禮。【注】純,緣也。時人尚德義,犯刑者但易之衣服,自爲大恥。周禮罷民亦然。上刑易三,中刑易二,下刑易一,輕重之差。《公羊傳》襄二十九年疏。

疏證曰︰陳壽祺曰︰「《傳》末「而反於禮」四字,《公羊》襄二十九年疏作「而民恥之」。據《路史‧後紀》十一陶唐雲︰『《唐傳》作「而反於禮」。』《甫刑傳》以三刑爲有虞氏者,非。今依改。」又曰︰「《路史》引『而反於禮』四字爲《唐傳》,下卽言三刑非有虞制,是此四字與上刑中刑下刑云云相屬,皆在《唐傳》中。《路史》此下又釋雲︰『純,緣也。幪,巾也。《周禮》罷民亦然。卜刑易三,下刑易一,輕重之羊也。』皆用鄭注文,則《唐傳》有此節,傳注甚明。吳中本以此四字綴上條「而民恥之」下,非也。」錫瑞案︰《路史》引此下有「雲此以四萬二千家爲州,七十二家爲里」,與《周禮》異。羅氏知唐虞與《周禮》不同,然據《大傳》所推,一州當有四十三萬二千家,或今本《路史》脫「十三」兩字耳。

唐虞象刑,犯墨者蒙皁巾,犯劓者赭其衣,犯臏者以墨幪其臏處而畫之,犯大辟者布衣無領。《北堂書鈔》象刑。 《酉陽雜俎》卷八引首九字,無「蒙」字。皁,舊譌爲帛,今從《雜俎》引改。

疏證曰︰象刑,古說皆以爲畫象。《荀子》曰︰「古無肉刑,而有象刑:墨黥,慅嬰,卽纓字。共、卽宮字。艾畢,卽韠字。菲、卽荊字。對履,殺、赭衣而不純。」《慎子》曰︰「有虞氏之誅以幪巾,當墨以草纓,當劓以菲履,當刖以艾韠,當宮布衣,無領當大辟。」《墨子》曰︰「畫衣冠而民不犯。」《周禮‧司圜》注︰「弗使冠飾者著墨蒙,若古之象刑。」與疏引《孝經緯》曰︰「三皇無文,五帝畫象,三王肉刑畫象者。上罪,墨幪赭衣履;中罪,赭衣雜屨;下罪,雜屨而已。」《史記‧孝文本紀》曰︰「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爲僇,而民不犯。」《漢書‧武帝紀》曰︰「朕聞昔在唐虞,畫象而民不犯。」《元帝紀》曰︰「蓋聞唐虞象刑而民不犯。」楊雄《廷尉箴》曰︰「唐虞象刑,天民是全。」《白虎通‧五刑篇》曰︰「五帝畫象者,其衣服象五刑也。犯墨者幪巾,犯劓者以赭著其衣,犯臏者以墨蒙其臏處而之,犯宮者履雜屝,犯大辟者布衣無領。」《風俗通》曰︰「五帝畫象,三王肉刑。」《公羊‧襄二十九年傳》注引孔子曰︰「五帝畫象世順機。」疏以孔子曰爲《孝經》。《說文》徐氏疏之曰︰「其五帝之時,黎庶已薄,故設象刑以示其恥。當世之人順而從之,疾之而機矣。故曰五帝畫象世順機也。」皆與《大傳》義合而稍有異同。《北堂書鈔》引《大傳》與《白虎通》文合而無宮刑,蓋有闕文。《御覽》、《公羊》疏引《大傳》當作「上刑,赭衣不雜屨墨幪;中刑,雜屨墨幪;下刑,墨幪。」乃與鄭注「上刑易三,中刑易二,下刑易一」之義相符,今本亦有缺文,據《孝經緯》之文可證。《孝經緯》言「下罪雜屨」,與《大傳》言「下刑墨幪」小異,蓋所傳不同。

帝猶反側,晨興,闢四門,來仁賢。《文選‧刻漏銘》注。又《毛詩‧關雎》正義引首句。《書》曰「三歲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其訓曰︰「三歲而小考者,正職而行事也;九歲而大考者,黜無職而賞有功也。其賞有功也,諸侯賜弓矢者得專征,賜鈇鉞者得專殺,賜圭瓚者得爲鬯以祭。不得專征者,以兵屬於得專征之國。」【注】《春秋傳》曰︰「魯賦八百,邾賦六百,以兵屬於晉,由是也。」不得專殺者,以獄屬於得專殺之國。不得賜圭瓚者,資鬯於天子之國,然後祭。【注】資,取。《儀禮集傳集注》三十三王制之已。又《儀禮經傳通解續‧宗廟》、《路史‧發揮》五、《禮記‧王制》正義並節引。又《路史‧後紀》十三《有虞紀》引作《周傳‧考績訓》。

疏證曰︰陳壽祺曰︰「《周書》無考績之文,『周』當爲『唐』字之誤。《路史》『賞有功也』下尚有『一之三以至九年』云云三十八字。其文詞不類《大傳》,蓋羅氏泌之語,今不錄。」錫瑞案︰《漢書‧宣帝紀》地節三年令郡國舉孝弟,詔曰︰「反側晨興,念慮萬方,故並舉賢良方正以親萬姓。」正用《傳》義。《唐志》別出《暢訓》一卷,《舊唐志》直雲「《尚書暢訓》三卷,伏勝注」,此引「其訓曰」,蓋卽《暢訓》之文。陳壽祺以《暢訓》爲《畧說》之譌,非也。訓謂賞有功諸侯,與《王制》說同。《王制》曰︰「諸侯賜弓矢然後征,賜鈇鉞然後殺,賜圭瓚然後爲鬯,未賜圭瓚則資鬯於天子。」注云︰「得其器乃敢爲其事。圭瓚,鬯爵也。鬯,秬酒也。」正義曰︰「賜弓矢者謂入命,作牧者若不作牧,則不得賜弓矢。故宗伯雲︰『命作牧。』注云︰『謂諸伯有功德者,加命得專征伐。此謂征伐當州之內。若九命爲二伯,則得專征一方。五侯,九伯也。若七命以下不得弓矢賜者,《尚書大傳》雲『以兵屬於得專征伐』者,此弓矢則《尚書》彤弓。一彤矢,百盧弓;十盧矢,千於周醴。則當唐弓,大弓合七而成規者,故司弓矢雲︰『唐弓,大弓以授使者、勞者。』注云︰『若晉文侯、文公受王弓矢之賜者,賜鈇鉞者謂上公九命得賜鈇鉞,然後鄰國臣弒君、子弒父者,得專討之賜。圭瓚者,亦謂上公九命者,若未賜圭瓚者,則用璋瓚。故《周禮‧小宗伯》注云︰『天子圭瓚,諸侯璋瓚。既不得鬯,則用薰。故王度記雲︰「天子以鬯,諸侯以薰。」』此弓矢鈇鉞圭瓚等八命九命而加九賜也。正義疏證甚晰,然九命九賜有二說。《曲禮》疏引許慎、鄭司農說,皆以九錫卽九命。《白虎通‧攷黜篇》曰︰「五十里不過五賜而進爵土,七十里不過七賜而進爵土,能有小大,行有進退也。」莊元年《公羊》注曰︰「禮有九錫,皆所以勸善助不能。禮,百里不過九命,七十里不過七命,五十里不過五命。」《穀梁》注曰︰「禮有九錫,皆所以褎德賞功,德有厚薄,功有輕重,故命有多少。是以侯伯七賜,子男五賜,但不得九賜。」此一說也。《白虎通》又雲︰「一說︰盛德始封百里者,賜三等,得征伐、專殺、斷獄。七十里伯始封賜二等,至虎賁百人。後有功,賜弓矢。復有功,賜秬鬯,增爵爲侯,益土百里。復有功,入爲三公。五十里子男始封賜一等,至樂則。復有功,稍賜至虎賁,增爵爲伯。復有功,稍賜至秬鬯,增爵爲侯。」此以九錫非卽九命,當分爲三等分授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此又一說也。鄭注《曲禮》︰「三賜不及車馬,雲三賜三命也。凡仕者,一命而受爵,再命而受服,三命而受車馬。」用《周禮》九命文當之而不以爲九錫之三,則以九錫皆作牧作伯,後始得受之。其注書傳亦必以七命以下不得有弓矢鈇鉞圭瓚之賜。伏生無明文,或如鄭說也。《白虎通》又曰︰「能誅有罪者賜鈇鉞,能征不義者賜弓矢,孝道備者賜秬鬯。距惡當斷刑,故賜之鈇鉞,所以斷大刑。刑罰既中,則能征不義,故賜弓矢,弓矢所以征不義、伐無道也。圭瓚秬鬯,宗廟之盛禮,故孝道備而賜之秬鬯,所以極著孝道。」又曰︰「喜怒有節,誅伐刑刺,賜以鈇鉞,使得專殺。好惡無私,執義不傾,賜以弓矢,使得專征。孝道之美,百行之本也,故賜之玉瓚,使得爲暢也。」宋均《禮緯》注曰︰「其亢揚威武,志在宿衞,賜以斧鉞,使得專殺。其內懷仁德,執義不傾,賜以弓矢,使得專征。其孝慈父母,賜以秬鬯,使得祭祀。」說大同小異,皆今文家說賞有功諸之義也。考績亦有二說。《路史》引《大傳》說之曰︰「一之三以至九年,天數窮矣,陽德終矣。積不善至於幽,六極以類降,故絀之。積善至於明,五福以升,故陟之。皆所自取聖無容心也。是以絀陟須至九年。」此一說也。《白虎通》曰︰「何以知始?攷輙黜之。《尚書》曰︰『三年一攷,少黜以地。』」所引《尚書》疑古文說,謂一攷卽黜。又一說也。黜陟爵土,先後亦有二說。《大傳》先爵後地,此一說也。《白虎通》曰︰「先削地而後絀爵者何?爵者,尊號也;地者,人所任也。今不能治廣土眾民,故先削其土地也。」疑亦古文說,與《大傳》不同。又一說也。注引《春秋傳》,《左氏‧哀七年傳》文。《集解》雲︰「魯以八百乘之賦貢於吳是也。」注云︰「以兵屬於晉,微誤。」

堯南撫交阯。《水經注》三十七淹水注。

疏證曰︰《山海經》曰︰「交脛國,人腳脛,曲戾相交,所以謂之交趾。」《大戴禮》曰︰「顓頊南至交趾。」又曰︰「虞舜以天德嗣堯,朔方幽都來服,南撫交趾。」《墨子‧節用篇》︰「古者,堯治天下,南撫交阯。」《韓子》曰︰「昔堯有天下,其土南至交阯。」《淮南子‧修務訓》曰︰「堯舜北撫幽都,南道交趾。」《說苑‧反質篇》曰︰「臣聞堯有天下,其地南至交阯。」

堯時麒麟在郊藪。《毛詩‧麟趾》序正義引《唐傳》雲。

疏證曰︰《孝經援神契》雲︰「德至鳥獸則鳳凰翔,麒麟臻。」《春秋感精符》曰︰「明王動則有義,靜則有容,麒麟乃見。」又曰︰「麟一角,明海內共一主也。王者不刳胎,不剖卵,則出於郊。」京房《易傳》曰︰「麟,麕身牛尾馬蹄,有五彩,高丈二尺。聖人清靜,行乎中正,賢人至,民從命,厥應麒麟來。」

堯使契爲田。《路史‧發揮》卷四注引伏氏書。

棄爲田。《路史‧後紀》十一云:「伏書亦謂棄爲田。」

疏證曰︰《淮南子》雲︰「堯之治天下也,后稷爲大田師。」《說苑‧君道篇》雲︰「后稷爲田疇。」契爲田無可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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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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