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日記 (四庫全書本)/卷15

巻十四 尚書日記 卷十五 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日記卷十五     明 王樵 撰君陳
  孔氏曰君陳臣名○正義曰周公遷殷民於下都親自監之既沒成王命君陳代周公此其策命之辭史録其書以君陳名篇○蘇氏曰周公遷商頑民於洛必不遷舊人以宅新民也洛人在內商人在郊理必然也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德孝恭至尹茲東郊敬哉孔氏曰言其有令德善事父母行已以恭善事父母者必友於兄弟能施有政正此東郊監殷頑民教訓之○正義曰成周周之下都天子之國五十里為近郊今河南洛陽相去則然是成周之邑為東郊也○按克施有政論語作施於有政孔子申之曰是亦為政葢又是一意此經本意只是治可移於官之意朱子曰惟孝友於兄弟謂孝然後友友然後政其序如此○又按經文止雲尹茲東郊書序始雲分正東郊說者謂周公存則王城下都皆自監之周公沒則分東郊使君陳監之王城之事君陳不與今考畢命曰祗命公以周公之事畢公之任即代君陳者也何以見王城之事君陳不與哉畢命之序亦有分居里之說乃本篇中旌別之意而此序之分正二孔亦以分邑里爲言夫旌別淑慝分其宅里乃畢公之事耳君陳之時所未有也序者妄加而後人又妄為之説至今襲用其語而不察是不可以不辯○呂氏曰周公之歿也龎臣碩輔尚多立於朝而分正東郊成王獨以屬之君陳何哉諸老固非作聰明亂舊章者然平日與周公比肩同功慮其兢兢循守者或未專固微有自用之意於其間則於治體已有間矣不若畀之後進端慤之人則一意奉承不敢毫髪増損成王微㫖葢在此也至於成終之任開闔變化非四朝元老莫能之故康王必付之畢公焉○治頑民不可以急惟不言而飲人以和與人並立而使人化者乃可居之君陳令徳孝恭可想見其為人矣
  昔周公師保萬民至惟民其乂師保二字最有包含毖殷頑民遷於洛邑治而教之而必曰師保見周公之於民其曲盡如此也教之如師保之如保父兄之於子弟弟子之於嚴師也周公之德民方思之君陳繼周公之職治周公之民亦惟率循其常勉明周公之訓而已○按此篇言周公之訓者三曰懋昭周公之訓曰式時周公之猷訓曰惟𢎞周公丕訓據蔡傳之意其首曰周公既沒民方思慕周公之訓君陳能發明而光大之固宜其翕然聴順也則固以訓民言矣而次引呂氏之說曰成王既勉君陳懋昭周公之訓復舉周公精微之訓以告之觀復舉二字則懋昭者欲君陳布之於民也式時者欲君陳體之於己也單言訓者泛指平日教人之言也特舉四語為猷訓者則又以其至理微言切於君陳之身者言之也訓字雖同而㫖各有謂細玩可見○周公之訓不專是一紙教民榜文凡條貫約束見諸設施者俱是○殷民之難諭也周公師之保之曲盡其方如禹之導江河而使之東也訓人如周公而至矣無以加矣不幸七年而薨民未允升於大猷使繼之者少不以周公之心為心周公之事為事民其可得而治哉故成王拳拳望以懋昭周公之訓惟民其乂
  我聞曰至治馨香感於神明至下民惟草我聞曰者葢聞之周公太平之世無一人不得其所宇宙間純是一團和氣其協氣休聞之所發越謂之馨香馨香非有象凡物之精華皆是也至治之精華所謂惟德動天無逺弗屆故聖人以為馨香在此而不在彼耳感於神明亦不必定說是祭祀之時只至治馨香便與神明感通無間故郊則天神格廟則人鬼享人但見其如響斯答而不知其本在此也○感神者非黍稷之馨也乃明德之馨也明德得之心而清明在躬乃至治之所從出○式訓即明德也曰孝曰恭君陳已令其德欲其日就月將緝熈於光明故曰式時周公之猷訓也自殷頑民言之欲其感格非可刑驅而勢迫惟明德有可感之道自周公法度言之苟無前人之德則徒為陳跡惟明德為立教之本此所以欲其惟日孜孜無敢逸豫也孝友君陳之素德然孝友之道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堯舜之聖亦不出此欲君陳益進其德以至於此則洞逹無間何有於殷民哉聲色之於化民末也所謂懋昭周公之訓者其本在此也○金氏曰此以下皆勉君陳以明德之事也君陳逮事周公令德昭聞但患其間㫁則為人慾所昏又患其玩於見忽於行則明德不續矣常人之情雖莫不有好德景行之心而少有克己蹈道之力以周公聖人不間今古孰不願見而不可得然當時親見周公者亦不少而少有能學為周公者坐是故也○按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者秉彛好德之心也既見聖亦莫克由聖者安於逸豫之故也安於逸豫故理不足以勝私敬不足以勝怠雖親見聖人之行事而少能一一體之於身君陳當以此為戒今日周公不在民所視效在爾之身君陳能為周公則民亦服從其訓如周公之時矣故首條所謂懋昭周公之訓者其要在式時周公之猷訓而已導民以身不以言式時所以為懋昭也或言式時即懋昭之實卻又非是○殷民亦嘗親見周公矣可以由聖望之乎由聖則賢由之而不已則聖正君陳之事也君陳能為周公而民有不觀感興起如周公之再見者乎故曰君子之德風言在上矣
  圖厥政莫或不艱至庻言同則繹式訓由聖在我之德當明至於政則自謹始而和中闗於道之升降俗之變革可不謹乎必能謹於興廢則治合時宜矣○廢興非更革周公之政葢人情事理自有當興當廢者出與國人入與官師共虞度之務盡衆人之見衆言既同則又思繹於已果當而後行之所謂無不艱也○外盡衆人之同則不至於自用內精一己之慮則不至於苟從致艱如此而政乃善也
  爾有嘉謀嘉猷至惟良顯哉嘉謀以一事言如益贊禹征苖之類嘉猷以大道言如禹陳克艱臯陶陳知人安民之類謀必有道猷必有事亦互言之也則入告爾後於內爾後能行之則謀雖臣之謀而聴謀者君之聰也猷雖臣之猷而施行其猷者君之賢也斯謀斯猷非我後之德而何爾乃順之順將順也入告於內將順於外人臣之心贊行其君之善惟恐不成葢如此也嘆息言臣人咸若是惟良顯哉玩其語意葢君陳嘗如是而成王致美而深屬之之意欲其無替也舜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人之善即舜之善則斯謀斯猷謂之我後之徳非曰善則稱君也理實如是也成王非失言殆至言也王曰君陳爾惟𢎞周公丕訓至以率其或不良正義曰君陳之智必不及周公而令闡大周公訓者遵行其法使廣被於民即是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大之○按推明周公之訓使人人由之便是𢎞之之意呂氏謂繼前人之政者苟止以持循因襲為心其所成必降前人數等必奮然開拓然後僅能不替其說未必本㫖朱子每不滿東萊說經此等處是也居人上者勢我之所有法我之所執知有勢則將驅民以必從是為作威知有法則將繩民以不逮是為以削不可不戒寛而有制從容以和君陳之治體也畢命言道有升降政由俗革君陳之世當寛和之時也寛而有制寛意常行於法之中單言和則和即從容不迫之意以和對從容則有辨○欲𢎞周公之訓非嚴急所能成苟一以嚴急為心則惟見頑之可忿嫉易至於依勢作威倚法以削則民不見上之可親不見循理之為樂而反苦於法之拘矣故必寛而有制從容以和然後不迫而民從而能𢎞周公之訓也○言其出於勢與法之外而使民之心從者在寛言其妙乎寛與嚴之中而使民之自從者在和寛即敬敷五教在寛之寛制即在寛中非制以濟寛之謂也謂有規矩法度而行之以寛耳和即和厥中之和和者和乎民也故曰從容以和之從容者不亟不徐施之當也○殷民在辟至三細不宥以用法而言爾無忿疾於頑至率其或不良以施教而言皆寛和之事必有忍至德乃大即無忿疾之意簡厥修至率其或不良即無求備之意○執法者無以有已而亦不可狥君也曰辟曰宥惟其當而已辟以止辟乃闢辟斯當矣三細不宥宥斯當矣在弗若於政弗化於訓之中狃於姦宄一敗常二亂俗三三者雖細不可宥以所闗者大也○敗常孔氏謂毀敗五常之教如康誥不孝不友之類亂俗僻言怪行以亂風俗如少正卯之類敗常亂俗是兩様○三細不宥孔氏謂罪雖小三犯不赦○頑蒙未喩遽興忿疾非教之道人有能有不能求備於一夫非與人為善之道有忍而無忿疾者有容而無忿疾者寛柔以教不報無道忍也忍乃有濟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容也德乃不可以窺其際矣然在成德則容為大在學者則忍為切葢習忍可以至容也○林氏曰勾踐於呉太王於狄忍也使其不忍則趣亡耳其何以濟湯之於葛文王於昆夷容也包之度內若天地然孰得而涯涘之○脩不脩以職業言者胥伯多正之屬也良不良以行義言者通上下而言也其實庻民亦有職業亦不可指定為何人也○簡其脩亦簡其或不脩葢以簡脩為主其或不脩者亦簡之則勤惰分明故人勸功進其良以率其或不良葢以進良為主其或不良者觀之而知所恥故人勵行兩或字不可忽葢言簡厥脩進厥良則人宜自化而或有不脩者因簡脩而亦簡之或有不良者因進良而亦以董率之其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進退之意在乎此也○不脩言簡而不言刑罰不良言率而不言簡別葢於上一句之中即寓下一句之作用○使不脩者皆脩在於簡別之分明使不良者皆良在於勸率之有道皆在於以人治人而無忿疾於頑求備於一夫之意此所以為和中也
  惟民生厚至終有辭於永世惟民生厚因物有遷見所以反其厚而使之不遷者在乎上也違上所命從厥攸好見所以使之從所令如所好者在乎德也故曰爾克敬典在德則民罔不變而允升於大猷矣典五典也敬典在於躬行非聲音笑貌所能為也商俗雖漓而可變世道雖降而可升以民生本厚先以攸好故也人主不言福風俗敦厚人有士君子之行人主之福也其曰終有辭於永世期君陳者逺矣○敬典即敬敷五教之意在德即本之躬行心得而非空言也○君陳令德孝恭真敬典在德之人也故始而勉以明德馨香終而勉以敬典在德○敬典在德真所謂明德之馨香可以洞逹無間者於化殷乎何有所以時乃罔不變允升於大猷也○時乃罔不變允升於大猷成王自謂膺受多福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康王亦自謂永膺多福成康言福皆以殷民之化為說然則民俗趨化真人君受福之實乎天保報上受福之詩也其詩曰羣黎百姓偏為爾德詩之意即成康之意也○君以民化為福臣以民化為休末一句只帶其爾之休句○曰允升於大猷曰終有辭於永世即以成功望君陳何也周公之事未終故以命君陳君陳之事未終故以命畢公自後觀之則有慎厥始和厥中成厥終之三節自三後言之周公之所未為者君陳為之君陳之所未為者畢公為之初無三節之分也故曰三後協心同底於道
  顧命
  臨終之命曰顧命成王經三監之變王室幾揺故此正其終始特詳焉顧命成王所以正其終康王之誥康王所以正其始○呂氏曰天子天下之共主也成王力疾臨廟朝而命之二公受遺率諸侯而輔之所以公天位而嚴大寳也世稱漢武帝㧞霍光於宿衞託以幼孤為知人抑不知所謂大臣者非可寄安危屬存亡者不在此選如周召內為師保外統諸侯君存則輔政君歿則託孤所謂受遺葢其一職也武帝垂歿始㧞一人而付之平時大臣果安用乎無具甚矣○陳氏曰死生夜旦也人道之常始終之義也非學問之深不足以語此成王自㓜得周召二公飬成其德緝熈其學至於臨死生始終之變卓然不亂觀此書當與曾子易簀春秋公薨於路寢參看又書載顧命獨成王有焉葢自艱難變故中得之又曰後世之主以死為諱繼承之際鮮有能正其終始者唐順宗嗣子已壯一旦病不能言不能召宰相託孤使宦寺得擬議所立非衞次公等因草詔得入抗議立廣陵王事亦危矣可不監哉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皇極經世書成王在位三十七年起丙戌盡壬戌○成王崩年之四月始生魄月十六日王有疾天子之疾曰不懌曰不豫
  甲子王乃洮頮水相被冕服憑玉幾王發大命臨羣臣必齋戒沐浴今疾病故但洮盥濯手頮靣扶相者被以冕服凴玉幾以出命覲禮王服袞冕而有玉幾此憑玉幾明服袞冕也○呂氏曰甲子去崩纔一日耳猶盥洗以致㓗冕服以致嚴顧託之言淵奧精明葢臨衆之敬不以困憊廢素定之理雖垂歿固烱如也惟善治氣者能歴疾病而不惰善養心者能臨死生而不昏豈一朝一夕之積哉
  乃同召太保奭至茲予審訓命汝同召者平時召其長則其屬從今則將發顧命自六卿至御事同以王命召也太保畢毛稱公則三公也此先後以六卿為序冡宰第一召公領之司徒第二芮伯為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之司㓂第五衞侯為之司空第六毛公領之召芮彤畢衞毛皆國名舉其本爵見其以國君入為天子公卿畢公與召公一體而班在四者葢司馬兵權非元老重臣未易付也師氏守王門司王朝得失之事虎臣虎賁氏百尹官正也御事非官正而有執事者○髙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領○誓言嗣言一出而不易謂之誓凡大事皆然嗣嗣君也蔡依孔氏作嗣續我志未是
  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至冐貢於非幾奠麗陳教則肄肄不違○徳教為化服民心之本民心為受天命之本奠麗即安養之事奠麗而教則民之從善也輕故皆服習而安其教重言肄不違者見其從教之至也是以自西土而用克逹殷謂逹教化於殷邦也○天威言敬迓者戒謹恐懼常迎之於先幾文武大訓即述天命者必踐履服行始可謂之能嗣守也無敢昏逾常惺惺然在心而不踰越其則也○王業以艱難成之亦必以艱難守之𢎞濟於艱難言守成難必待諸臣協力大濟於此也𢎞濟中含敬迓天威嗣守大訓意○逺者柔以懐之使來邇者擾而馴之使治小大庶邦咸有以安之而使大小相安有以勸之而使謹守侯度此皆君道所當盡者也○威儀舉一身之則而言成王謂思夫人之所以為人者自治於威儀爾自受中於天地以來有動作威儀之則此固修身者所當自致其力而無假於外然主之者心也心或冐貢於非幾威儀不可得而治矣爾左右大小之臣均有保傅輔翼之責不可苟投其君以為非之幾也夫當時諸臣固非引其君於非者然或幾微之事狥之而不謹自微而大將自是滋矣此人主之所甚畏而輔君者不可不謹也○自亂於威儀即脩身之謂也無冐貢於非幾即謹獨之謂也○呂氏曰斯言也葢周公精微之傳成王得之將終方以示羣臣孔子精微之傳曾子得之將終方以示孟敬子皆近在於威儀容色辭令之際然則周孔豈惟同道其用功之次第品目亦莫不同也
  茲既受命至延入翼室恤宅宗王發顧命在黼扆綴衣之座命訖反於寢處出綴衣於庭○天子初崩太子必在其側將正其統故迎於門外以殊顯之桓毛二臣宿衛者先執干戈太保就命使於齊侯呂伋之所索虎士百人從二執戈者逆於南門之外以為儀延入路寢翼室為憂居宗主翼室即東夾室也初䘮未為梁闇故以東夾室為恤宅之地○齊侯時為天子虎賁氏
  丁卯命作冊度丁卯王崩之第四日也䘮禮厥明而小斂又厥明而大斂尊卑皆同命史為冊書法度傳顧命於康王將崩雖口有遺命未作冊書故以此日作之既作冊書因作受冊法度下雲皇后慿玉幾宣成王言是策書也將受命時升階即位及傳命以後康王答命受同祭饗皆是法度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湏材召公為二伯相王室故曰伯相湏待也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䘮用謂槨與明器記雲虞人致百祀之木可為棺槨者斬之
  自此以下至立於側階惟命士湏材是擬供䘮用其餘皆是將欲傳命布設之事四坐王之所處者器物國之所寳者車輅王之所乗者陳之所以華國且以示重顧命其執兵器立於門內堂階者所以備不虞亦為國家之威儀也
  狄設黼扆綴衣狄下士扆屏風畫為斧文置屍牖間釋言云牖戸之間謂之扆以其所在處名之上文言出綴衣於庭此復設者象王平生○蔡傳以綴衣為帷幄按周禮注在旁曰帷在上曰幕四合象宮室曰幄坐上承塵曰帟幕人供之掌次張之即此經之所謂綴衣也立政有綴衣之官葢即幕人掌次之謂前葛氏謂司服之類未是
  經於四座之上言設黼扆綴衣則四座皆設之○設四座及陳寳玉兵器與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相命與所命之人從上省文也
  牖間南嚮至純漆仍幾正義曰牖間窻東戸西戸牖之間也周禮司几筵雲凡大朝覲大饗射封國命諸侯王位設黼扆南向即此坐也天子之席三重諸侯再重則此四座所言敷重席其席皆敷三重舉其上席而言重知其下更有席也天子左右幾優至尊也諸侯惟右幾蔑席用桃枝之竹為席有次列成文故周禮又謂之次席白與黑謂之黼縁謂之純黼純以白黑雜繒縁席也華玉五色玉也周禮雲凡吉事變幾凶事仍幾禮之於幾有變有仍故特言仍幾以見因生時幾不改作也此見羣臣覲諸侯之坐以周禮之文知之○底席底蒻音若苹蒻苹蒲也豐席莞席也莞音官草似藺可以為席詩下莞上簟是也蔡傳莞作荀誤筍席筍竹萌取筍竹之皮以為席○綴雜彩也彩色為畵𤣥紛黑綬也周禮注云紛如綬有文而狹者○周禮大宗伯雲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文王世子云族食世降一等是天子有與親屬私燕之事以骨肉情親不事華麗故席幾質飾也○牖間是見羣臣覲諸侯之坐見於周禮其餘三坐禮無其文其東序西嚮為養國老饗羣臣之座者按燕禮雲坐於阼階上西嚮則養國老及饗與燕禮同其西序之坐在西嚮坐前以其旦夕聴事重於燕飲故西序為旦夕聴事之坐夾室之坐在燕饗坐後又夾室是隱映之處又親屬輕於燕饗故夾室為親屬私燕之坐按朝士之職掌治朝之法王南靣此西序東嚮東序西嚮者以此諸座並陳避牖間南嚮覲諸侯之坐故也王肅說四座皆與孔同右正義說○金氏曰天子之屋四霤為四阿四個而有東西夾大夫士惟止有東夾然亦不敢為阿個也今此不言東夾獨無陳設惟言西夾而又南嚮與當扆同葢東夾者即初䘮宅宗之翼室而西夾者則新陟王西階之殯宮也卿大夫無西夾則殯於西階之上士殯於客位惟天子有西夾其殯畢塗屋故於西夾為之○鄒氏曰天子朝覲聴治養老私燕各有定處平居四席各因事而設於其處今則並設之
  越玉五重至在東房孔氏曰於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又陳先王所寳之器物○正義曰越字訓于于者於其處所上雲西序東嚮東序西嚮則序旁已有王之坐矣陳玉復雲在西序東序者明於東西序坐北也序者牆之別名其牆南北長坐北猶有序牆故言在西序在東序也西序二重東序三重二序共為列玉五重○西序即是西夾西夾之前已有南向之坐知此在西房者在西夾坐東也東夾室無坐故直言東廂夾室陳於夾室之前也○鄒氏曰東西序皆有室兩坐及諸器物皆陳於室內赤刀以下諸物貴重必陳之於前故言東西序舞衣以下必陳之於後故言東西房○夷玉馬融雲東夷之美玉說文雲即醫無閭珣玗琪天球鄭𤣥雲雍州所貢玉色如天者王肅雲玉磬也大鼔謂之鼖○圓玉曰璧銳上曰圭琰有鋒芒琬無鋒芒
  大輅在賔階靣至在右塾之前孔氏曰大輅玉綴輅金靣前皆南嚮先輅象次輅木金玉象皆以餙車木則無餙皆在路寢門內左右塾前北靣凡所陳列皆象成王生時華國之事所以重顧命○正義曰周禮巾車掌王之五輅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是為五輅此經所陳四輅必是周禮五輅之四大輅輅之最大故知大輅玉輅也綴輅繫綴於下必是玉輅之次故為金輅也靣前者據人在堂上靣向南方知靣前皆南向謂轅向南也地道尊右故玉輅在西金輅在東此四輅兩兩相配各自以前後為文馬融王肅皆云不陳戎輅即革輅者兵事非常故不陳之釋宮雲門側之堂謂之塾孫炎曰夾門堂也塾前陳車必以轅嚮堂故知左右塾皆北靣也左塾者謂門內之西右塾者門內之東顧氏雲先輅在左塾之前在寢門內之西北靣對玉輅次輅在右塾之前在寢門內之東對金輅也凡所陳列自狄設黼扆以下至此皆象成王生時以重顧命也周禮典路雲若有大祭祀則出路大䘮大賔客亦如之是大䘮出路為常禮也
  二人雀弁至立於側階士入廟助祭乃服雀弁於此服雀弁者士衛王殯與在廟同雀赤色言如雀頭色也惠三隅矛路寢門一曰畢門綦馬本作騏青黑色上刃刃外嚮也堂廉曰戺士所立處也冕皆大夫劉鉞屬東堂西堂即東西夾之前堂也戣瞿皆㦸屬垂下階之處鈗矛屬側階鄒氏曰東下階也雜記稱夫人升自側階注云旁階也嗣君自翼室適殯所往還必由之地故特備儀衞焉○正義曰禮大夫服冕士服弁也此所執者凡有七兵立於畢門之內及夾兩階立堂下者服爵弁綦弁者皆士也以其去殯逺故使士為之其在堂上服冕者皆大夫也以其去殯近皆使大夫為之先門次階次堂從外向內而敘之也次東西垂次側階又從近向逺而敘之也○又曰所陳座位器物皆以西為上由王殯在西序故也其執兵宿衞之人則先東而後西者以王在東宿衞敬新王故也○鄭𤣥雲序內半以前曰堂○階有五東曰阼階西曰賓階此二階在南綦弁執戈所夾而立者此也冕執戣冕執瞿東西而立者堂之盡處而近階者也又有北階在堂之北非儀衞所陳又有側堦在堂之兩旁東曰東下階西曰西下階冕執鈗者所立說見於前經文明曰側階則非東階亦非北階鄭王以為東下階者得之孔氏以為北階既誤正義謂立東垂者已在東下階上何由此人復與共立又誤蔡氏以為北陛之階則承襲二孔誤而又誤者也
  王麻冕黼裳至御王冊命正義曰此將傳顧命布設位次即上所作法度也凡諸行禮皆賤者先置此必卿士邦君即位既定然後王始升階但以君臣之序先言王服因服之下即言升階從省文卿士邦君無所執事故直言即位而已太保太史太宗皆執事之人故別言衣服各有所職不得即言升階故別言所執各從升階為文次也卿士王臣故先於邦君太史乃是太宗之屬而先於太宗者此禮主為冊命所掌事重故先言之○又曰禮績麻三十升以為冕故稱麻冕王麻冕者葢袞冕也其卿士邦君各當以其命服服即助祭之冕矣袞之衣五章裳四章則袞衣之裳非獨有黼言黼裳者以黼為重也詩云𤣥袞及黼禮君升阼階此自西階升者以未受顧命不敢當主也鄉士鄉之有事者公則卿兼之此行大禮大夫亦與畧舉卿士為文爾公卿大夫及諸侯皆同服吉服蟻裳以色𤣥如蟻故以蟻名之禮祭服皆𤣥衣纁裳此獨𤣥裳者卿士邦君於此無事不可全與祭同改其裳以示變於常也太保太史太宗有所主者則純如祭服暫從吉也入即位者鄭𤣥雲卿西靣諸侯北靣鄭惟據經卿士邦君言之其公亦北靣孤東靣也三官執事各異於卿士邦君俱彤裳彤纁也太宗與下文上宗一人即宗伯也鎮圭尺有二寸圭之大者介大也天子之所守故奉之以奠康王所位以明正位為天子也禮又有大圭長三尺彼搢於紳帶是天子之笏非天子所守也同爵名玉人云天子執冒四寸以朝諸侯鄭注云名玉曰冐者言德能覆葢天下也天子執瑁所以冒諸侯之圭以齊瑞信猶今之合符也阼階東階也阼猶酢也東階所以答酢賓客故言阼也禮凶事設洗於西階西南吉事設洗於東階東南此太保上宗皆行吉事盥洗在東故由阼階升由便以卑不嫌為主人也御進也太史持䇿書顧命欲以進王故與王同升西階鄭𤣥雲御猶嚮也王此時正立賓階上少東太史東靣於殯西南而命王嗣位之事○按左傳鄭武公為王卿士洪範曰卿士惟月則卿士指朝之執政者而言圭瑁先王所執今將授嗣王若先王予之故升自阼階○曰皇后慿玉幾至用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訓正義以此即丁卯命作之冊書蔡氏以為太史口陳葢櫽括成王之命而約言之命汝嗣訓則嗣守文武大訓之謂也率循天下則自亂於威儀之謂也爕和天下則柔逺能邇安勸小大庻邦之謂也
  王再拜興答曰眇眇予末小子至以敬忌天威顧命有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之語上文太史述其意則重在嗣訓中間居大位由大法致大和皆嗣訓之事故終之曰以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訓此康王受顧命答太史則重在敬迓天威故曰予微末小子其能如祖父治四方以敬忌天威要之敬天即所以嗣訓也
  乃受同瑁至諸侯出廟門俟孔氏曰王受瑁為主受同以祭禮成於三故酌者實三爵於王王三進爵三祭酒三奠爵告己受羣臣所傳顧命○正義曰鄭𤣥雲王既對神則一手受同一手受瑁然既受之後王受同而祭則瑁以授人禮成於三三祭各用一同非一同而三反也釋詁雲肅進也宿即肅也三宿謂三進爵從立處而三進至神所也三祭酒三酹酒於神座也每一酹酒則一奠爵三奠爵於其地也經典無此咤字咤為奠爵傳記無文正以既祭必當奠爵既言三祭知三咤為奠爵也○鄒氏曰吉祭屍受酒灌於地此非吉祭不迎屍故王代屍祭酒也咤陟嫁反說文引書作㓃從門託聲音當故反注云奠爵也○正義曰祭祀以變為敬不可即用王同故太保盥手更洗異同秉璋以酢更復報祭如正祭大禮之亞獻也半圭曰璋祭統雲君執圭瓚太宗執璋瓚謂亞獻用璋瓚此非正祭亦是亞獻之類故亦執璋若助祭公侯自得執圭璧也秉璋以酢是報祭之事酢訓報也上宗為大宗伯知宗人為小宗伯太保所以拜者白成王言己已傳顧命訖也將欲拜故先授宗人同拜者自為拜神不拜康王王答拜者尊所受之命也太保既拜之後於宗人邊受前所授之同而進以祭既祭遂更受福酒嚌以至齒示飲而實不飲也宅居也太保居其所於受福酒之處足不移為將拜故授宗人同祭祀既畢而更拜者白成王以事畢也王答拜敬所白也今按蔡傳以太保之拜為拜屍王答拜為代屍拜更詳之○王與太保降階而下堂有司於是收徹器物諸侯出廟門俟言諸侯則卿士以下可知殯之所處故曰廟孔氏說俟者俟見新君也○按鄭氏據爾雅語載後圖下不專以神居為廟禮記聘義雲三讓而後入廟門所謂廟門但指路寢之門而言初非言神居亦非因有殯也周禮司儀載諸侯相見交幣之禮亦有及廟之文今人尚有廟堂廟廊之語
  若不考古人宮室之制則凡牖間西序東序西夾之類茫然不知所謂今併陳輅列兵方所各圖於後








  爾雅曰室有東西廂曰廟無東西廂有室曰寢西南隅謂之奧西北隅謂之屋漏東北隅謂之宦盈之反東南隅謂之窔一弔反東西牆謂之序牖戶之間謂之扆宮中之門謂之闈門側之堂謂之塾廟中之路謂之唐堂塗謂之陳唐陳皆堂下至門之徑特廟堂異其名耳
  陳輅圖










  康王之誥
  王出在應門之內至王義嗣徳答拜孔氏曰出畢門立應門內之中庭南靣二公為二伯各率其所掌諸侯隨其方為位皆北靣諸侯皆陳四黃馬朱鬛以為庭實賓諸侯也舉奉圭兼幣之辭言一二見非一也為蕃衞故曰臣衛來朝而遇國䘮遂因見新王敢執壤地所出而奠贄也諸侯拜送幣而首至地盡禮也康王以義繼先人明德答其拜受其幣○周禮天子之門五一曰臯門二曰庫門三曰雉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又曰畢門外朝一內朝二外朝在庫門之外聴獄蔽訟之朝也治朝在路門之外王日視治之朝也燕朝在路門之內㑹宗人圖嘉事之朝也玉藻雲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聴政視朝即治朝聴政即燕朝此經雲王出在應門之內即路門之外然則王日視事與朝㑹皆在治朝矣○正義曰禮記曲禮雲九州之長曰牧五官之長曰伯是職方鄭𤣥雲職主也謂為三公者是伯分主東西者也周禮大宗伯雲八命作牧九命作伯鄭雲謂上公有功德者加命為二伯此禮文皆伯尊於牧牧主一州明伯是中分天下者也禮言職方是各主一方也此二伯即以三公為之隱五年公羊傳雲諸公者何天子三公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何以三自陜而東者周公主之自陜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處乎內是三公為二伯也公羊傳漢世之書陜縣者漢之𢎞農郡其地居二京之中故以為二伯分掌之界周之所分亦當然也公羊傳所言周召分主謂成王即位之初此時周公已薨故畢公代之王肅雲畢公代周公為東伯故率東方諸侯然則畢公是太師也當太師之名在太保之上此先言太保者於時太保領冢宰相王室任重故先言西方北靣以東為右西為左入左入右隨其方為位嫌東西相向故云皆北靣將拜王明北靣也四馬曰乗言乗黃正是馬色黃下言朱知朱者朱其尾鬛也義嗣德三字史言王答拜之意康王正嫡以義繼先人明德故答其拜受其幣自許與諸侯為主也
  太保暨芮伯咸進至克恤西土孔氏曰冢宰與司徒皆共羣臣諸侯並進陳戒不言諸侯以內見外天改大國殷之命謂誅紂也言文武大受天道而順之能憂我西土之民本其所起○正義曰動足然後相揖故相揖之文在咸進之下○呂氏曰二伯率諸侯列門左右朝㑹分班儀也太保及芮伯咸進相揖朝㑹合班儀也始而分班則諸侯兩列西伯與東伯之位相對今而合班則六卿前列冢宰與司徒之位相次○呉氏曰前之拜諸侯拜羣臣不拜此之拜羣臣拜諸侯不拜也王答諸侯拜而不答羣臣拜葢諸侯自外初見羣臣在內日見也曰者太保言也太保為外諸侯之伯內羣臣之長故率諸侯羣臣進戒於王也西土文武所興之地言文武所以誕受天命以其能恤西土之民也○按羑若之語難曉不如缺之詳此文在天改殷命之下正為文武誕受天命之義羑若與靣稽天若之意相似後雲奉恤厥若正應此語欲諸侯助己奉憂天命之意羑字馬融王肅及孔安國皆訓為道恐古有所受誕受天道而順之即受命也奉恤厥若謂奉憂所順指天命也
  惟新陟王至無壊我髙祖寡命正義曰髙祖文王也問太保稱成王獨言畢協賞罰何也朱子曰只為賞不當功罰不當罪故事差錯若畢協賞罰非至公至明何以能此○按漢髙帝斬丁公赦季布而人服其義及韓彭以見忌而誅而叛者屢起幾乎不克定其功然則先王以至誠大義畢恊賞罰戡定其功豈不信哉○文武能受命以有天下耳定天下致太平以遺後人者成王也其所以戡定者無他惟畢協賞罰而已葢刑賞人君之大權勸懲天下之大義賞必當功罰必當罪則賞一人罰一人而天下以懲以勸此成王所以能戡定其功而用敷遺後人休也六軍天子之常制張皇則不弛其僃而有以待其用也昔周公告成王以克詰戎兵陟禹之跡而成王能用其言巡侯甸四征弗庭至於六服羣辟罔不承徳此正畢協賞罰之大者故召公今致告而復及此焉張皇六師亦本畢協賞罰之意而言蔡仲黙謂守成之主多溺宴安而無立志甚至忘祖父之讐以兵為諱其意似為宋事而發然當知召公本意有畢協賞罰之明以為之本而後張皇六師之事可得而舉不然亦安濟哉
  王若曰庻邦侯甸男衛惟予一人釗報誥庻邦侯甸男衛六服不言采要畧舉之不言羣臣以外見內禮天子自稱予一人康王在䘮故稱名
  昔君文武丕平富至付畀四方丕平富富謂輕繇薄賦使家給人足平者平施而無偏也漢文帝與民休息勸農蠲租亦可謂之富民矣然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則以謂之丕平富未可也丕平富三字語簡意深最可見王者氣象不務咎者不以咎人之咎為務言慎罰也刑罰雖不可廢然不以是為務而取足於是也惟行而底其至謂推行此二者之心則無所不至以其事言也兼盡而極其誠謂兼舉此二者之事則皆極其誠以其心言也則亦云者文武之聖若無待於臣之助而當時則亦有如是之臣況今日乎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是一項人
  乃命建侯樹屏至無遺鞠子羞又言文武既定天下乃命封建侯國立為藩屏其意在我後之人慾其左右王室而已天子稱同姓諸侯曰伯父叔父異姓諸侯曰伯舅叔舅此惟言伯父葢舉尊以及其餘不屢數也諸侯祖父嘗臣服於先王其事有法今爾尚相與顧安之顧謂懐其舊績而不忘安謂安其舊服而無替雖爾身在外無不以王室為心用奉憂其所若即羑若謂天命也無自荒怠遺我稚子羞辱稚子康王自謂也
  羣公既皆聴命相揖趍出王釋冕反䘮服正義曰羣公總謂朝臣與諸侯王釋冕反䘮服朝臣諸侯亦反䘮服禮臣為君諸侯為天子皆斬衰
  蘇氏曰成王崩未葬君臣皆冕服禮與曰非禮也謂之變禮可乎曰不可禮變於不得已三年之䘮既成服釋之而即吉無時而可者曰成王顧命不可以不傳既傳不可以䘮服受也曰何為其不可也孔子曰將冠子未及期日而有齊衰大功之䘮則因䘮服而冠冠吉禮也猶可以䘮服行之受顧命見諸侯獨不可以䘮服乎太保使太史奉冊授王於次諸侯入哭於路寢而見王於次王䘮服受教戒哭踴而答拜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鄭子皮如晉葬晉平公將以幣行子産曰䘮安用幣子皮固請以行既葬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絰之中其以嘉服見則䘮禮未畢其以䘮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之何皆無辭以退今康王既以嘉服見諸侯而又受乗黃玉帛之贄使周公在必不為此然則孔子何取此書也曰至矣其父子君臣之間教戒深切著明足以為後世法孔子何為不取哉○潘子善問康王釋䘮服而被冕服且受黃朱圭幣之獻諸家皆以為禮之變獨蘇氏以為禮之失朱子曰天子諸侯之禮與士庻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學之語葢謂此類耳如伊訓元祀十二月朔亦是新䘮伊尹已奉嗣王祗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新主即位皆行冊禮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韓文外集順宗實録中有此事可考葢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當嚴其禮而王侯以國為家雖先君之䘮猶以為己私服也五代之時此禮不講則始終之際殊草草矣○又曰麻冕乃是祭服顧命用之者以其立後繼統事於宗廟故也受冊用之者以其在廟而凶服不可入故也舊說以廟門為殯宮之門不知是否若朝服則古者人君亮隂三年自無變服視朝之禮第不知百官總已以聴冡宰冡宰百官各以何服涖事爾想不至便用𤣥冠黒帶也後世既無亮隂總己之事人主不免視朝聴政則豈可不酌其輕重而為之權制乎又況古者天子皮弁素積以日視朝衣冠皆白不以為嫌則今在䘮而白布衣冠以臨朝恐未為不可但入太廟則須吉服而小變爾○愚按朱子折衷之論乃蘇氏所謂聖人復起不易其言者也
  畢命
  正義曰漢律厯志雲康王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冊書豐刑此偽作者傳聞舊語得其年月不得以下之辭妄言作豐刑耳亦不知豐刑之言何所道也
  惟十有二年至保釐東郊孔氏曰康王即位十二年六月三日庚午於朏三日壬申王朝行自宗周至於豐宗周鎬京豐文王所都○正義曰說文雲朏月未盛之明也此日未有事而記此庚午朏者為下言壬申張本猶如記朔望與生魄死魄然也○按宅洛與命周公留後咸周家創有之大事故始則至豐並告文武終則因烝祭歲於文武之廟行冊命焉重其事也命官與宅洛不同命君陳命畢公又不過因仍周公之任視始命周公留後亦有間矣故命君陳無至豐之文惟畢命有之者知其以四世元老特崇其禮康王示不敢專命之若文王臨遣之雲爾知止於文王之廟者告與命不同告則兼告文武命則止於文王之廟足矣
  王若曰嗚呼父師至用克受殷命文武相繼敷大德言其乆也用克受殷命言其難也
  惟周公克左右先王至予一人以寧十二年者天之大數歲星太歲皆十二年而一周天故十二年曰紀父子易人曰世成王享國之年雖未知其實當三十有餘年是殷民自遷洛後已歴三紀世已變而風始移言化之之難也
  道有升降至民罔攸勸世道有升之時有降之時為政者世道之主也當由俗而變革周公當降之時毖殷而慎厥始降者得升之機君陳當升之時有容而和厥中升者得至之漸在今日則世變風移不善者亦希矣然而猶有未善者在正所當分別之也有以臧厥臧則民有所勸升者允升於大猷矣若善者不旌惡者不別則民無所勸周公君陳之政其何以成之哉
  惟公懋德克勤小物至予小子垂拱仰成正義曰小物猶小事也能勤小事大事必勤矣故舉此以為畢公之善晉語言文王之事雲詢於八虞訪於莘尹重之以周召畢榮是畢公文王之時已為大臣也○呂氏曰畢公天下大老康王不稱其成德而稱懋德不稱其總大體而稱其勤小物者葢以成德自居則止矣於小物忽焉亦非造次必於是者惟勉於德者貫稚耄而不息故勤於物者一小大而無間
  王曰嗚呼父師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祗命者就祖廟中行冊書之禮是也言周公之事見非國家之大事不敢勞周公於曩時非周公所嘗為不敢勞我公於今日
  旌別淑慝至以康四海言當識別民之善惡善者表異其所居之里以彰其善而使惡者知所病立善者之風聲而使聞者有所興起其不循教道之常則殊其井疆不使混於良民若此者非真欲絶之也使能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同歸於善而已此旌別之本心也旌別淑慝俾克畏慕所謂保釐也因區別里閭遂並郊圻封守而整齊之邑外曰郊天子之縣內方千里曰圻周禮大司徒乃建王國制其畿方千里而封樹之有掌固司險掌疆封人之官掌脩城郭溝池樹渠之固頒其士庻子及其衆庻之守孔氏曰郊圻雖舊所規畫當重分明之又當謹慎堅固封疆之守備以安四海京圻安則四海安矣○按畢公分正東郊爾成王乃以郊圻封守屬之何也葢當時洛邑與宗周通封畿宗周鎬京也方八百里八其八為方百里者六十四洛邑成周也方六百里六其六為方百里者三十六東西長而南北短短長相覆為千里然則洛之封畿即鎬京之封畿鎬為洛之根本洛為鎬之陪輔形勢合而不可分周公營洛取四方朝享道里均而已初未嘗欲舍鎬京而廢祖宗之舊也知此乃知康王命畢公申畫慎固之深意
  政貴有恆至公其念哉對暫之謂恆此以時言而恆為常乆之義對常之謂異此以事言而常為平時之義大抵厭常喜新者可暫而不可常故有好異之心者必不能為有恆之政○夏氏曰體則具於理而無不足要則簡而不至於有餘謂辭理足而簡約也政辭如此皆不好異者能之政而好異則恱須㬰而厭持乆安能有恆言而好異則言浮於理言徒多而理不足安能體要○按蔡傳雲趣完具而已之謂體衆體所會之謂要趣謂辭之指趣也趣不完具則未能達意而理未明趣完具而不已則為枝辭衍說皆不可謂之體衆體所㑹之謂要人身上有領下有要乃體之闗㑹處事理之有要亦猶是也如保釐二字為此篇之要寛而有制從容以和為君陳一篇之要傲上從康為盤庚三篇之要知人安民為臯陶謨一篇之要他皆可推政事純一純則不雜一則有終辭令簡實簡則不煩實則不浮簡實乃所以為體要也作聰明貼有恆邉趨浮末貼體要邉此皆好異之事也○正義曰韓宣子稱紂使師延作靡靡之樂靡靡相隨順之意紂之為人拒諫飾非惡聞其短惟以靡靡相隨順和口㨗給能隨上意者為賢商人效之遂成風俗由此以覆亡國家殷民利口餘風至今不絶公其念絶之欲令變惡俗也按此亦由俗革中之一事○靡靡應有恆利口應體要○王氏應麟曰伊尹以辯言亂政戒其君盤庚以度乃口告其民商俗利口其敝乆矣邵子曰天下將治則人必尚行天下將亂則人必尚言周公訓成王勿以憸人所以反商之敝也張釋之諫文帝超遷嗇夫所以監秦之失也周官曰無以利口冏命曰無以巧言此周之家法將相功臣少文多質安靜之吏悃愊無華此漢之家法
  金氏曰自此至不由古訓於何其訓又明化商之要不徒別殊之又必化訓之也大抵商民不善之餘習有二利口也驕淫也利口則化之以政令之靜重驕淫則化之以德義之成法政事貴平常而戒詭異辭令務大體而尚簡要
  我聞曰世祿之家鮮克由禮至閑之惟艱呂氏曰此論商民之病源故取古人之論世族者證之世祿之家不可槩謂之無禮法也逸樂豢養之所移其克由禮者鮮矣既不由禮則心無所制肆其驕蕩陵蔑有德不知忌憚天道虧盈而益謙則悖天道也甚矣興門之俗儉衰門之俗侈家之衰敝其俗相化未有不侈麗者葢萬世同一流也○席寵惟舊所謂世祿之家也怙侈滅義則不止以蕩陵德矣怙侈之事宮室服用不止一端舉服美於人以見之實悖天道所以將由惡終也人之心莫難收於己放之時尤莫難閑於既收之後苟其根尚在將觸事而發此閑之所以惟艱也○禮義者在己之所當守有德者在人之所當敬殷士以侈而不克由禮至於滅義以蕩而不知德之可貴反陵侮焉
  此即多士篇所告者也商之故家大族至異代猶不失舊物遷於洛尚田爾田尚寧幹止周家待之慮其將由惡終望以資富能訓如父兄之於子弟吁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
  資富能訓至於何其訓言殷士不可以不訓之也資富應世祿席寵說能訓應禮義收閑說永年對悖道惡終說○殷士為世祿之家資富可知所謂能訓豈外人心天理而他有所謂訓哉惟德焉心之所同得之理也惟義焉事之得所處之宜也是皆根於秉𢑴亦何間於殷士特昏於舊習而亡之爾誠因其放心之收而開導以本心之正則是順其所固有而去其所本無使之舍人慾之危塗而向天理之坦易卓乎其合萬心之同恢乎其闗世教之大非天下之大訓而何○訓德義而不以古如老氏我無為而民自化清靜而民自正之類此非所以為訓也一已之私言也古人之訓如堯之克明俊德舜之慎徽五典湯之肇修人紀武之彞倫攸敘皆本天命人心之正以啓羣心之蒙切人倫日用之常以收作人之效此在簡冊可驗於事理而有徵者周公之師保萬民君陳之懋昭其訓皆有得乎此而已矣○陳氏曰訓以德所以化其陵德訓以義所以化其滅義旌別淑慝以商人化商人也所以興其勸慕之㣲機崇德義稽古訓反身以化商人也所以端其訓化之大本○本諸同然而民易從參諸已然而民易信閑之之道孰過於此君陳尚有辟以止辟三細不宥之說此篇雖厯數商俗之不美然惟務區別以生其愧心訓教以正其舊習而進其善無片言及於刑葢純以德化而刑措不用信矣
  王曰嗚呼父師邦之安危惟茲殷士不剛不柔厥德允修世變風移四方無虞邦之安固由茲殷士也放心雖收餘風未殄一失其坊將自是滋邦之危亦豈不由茲殷士哉今日之治一於剛不可也一於柔不可也保之中有釐剛柔相濟則民德信乎其修矣或雲周公為剛君陳為柔畢公不剛以濟其剛不柔以濟其柔非也周公君陳剛柔未始不並用但有輕重爾保釐非二事不剛不柔乃所以為保釐也
  惟周公克慎厥始至予小子永膺多福殷民初遷周公治之與之正始不可少愆也故曰克慎周公既沒君陳繼之誘掖其善以和為貴也故曰克和既厯三紀世變風移旌別淑慝畢公其時也周公君陳之緒不可以不成故以成其終為公之所必克而敬以望於公焉三後之政雖有始中終之異其實周公之所未為者君陳為之君陳之所未為者畢公為之前後以相濟為心是曰協心適因革之宜各行其所當然是曰同底於道洽猶孟子猶未洽於天下之洽昔有升降今則道無不洽昔由俗革今則政無不治道洽則政治只是一事使下都之民皆由德義以永年無復怙侈而惡終是澤潤之也其效至於四夷左袵罔不咸頼極言畢公成終之事如此葢至是而三後之功始成也君以民化為福故又言予小子永膺多福應前予小子垂拱仰成而言○京師首善之地而周畢二公又皆以東伯鎮東都故推其餘效至四夷左袵罔不咸頼也自畢公以後周家無復有事於東郊而人心風俗與周始終矣畢公真能踐成終之命哉○四夷咸頼廣期之也永膺多福遠期之也○公其惟時成周建無窮之基至訓其成式惟乂成周指下都欲其於下都而為周家建立無窮之基人心者國之基風俗者治之基人心善風俗美無窮之基建矣謂道化一成而人心風俗與周始終雖至於萬年可也基之所在亦有無窮之聞謂令聞也子孫畢公之子孫訓順也成式化民之成法也
  嗚呼罔曰弗克至以休於前政孔氏曰無曰不能惟在盡其心無曰人少不足治也惟在慎其事○金氏曰無憚其難惟當盡心毋忽其少惟當謹事休於前政謂成終也周公君陳其道固無不盡而殷俗猶有未同是尚有餘責也故待畢公以終之此之謂休於前政○按民寡謂以下都之民為蕞爾而不足治也盡其心慎其事亦交互說得但盡其心承不畏其難說是於所當為者勿失之於不為也慎事承不易其事說是於所欲為者勿失之於輕為也邦之安危惟茲殷士可曰民寡而不愼其事乎不剛不柔厥德允修可曰弗克而不盡其心乎先王成烈本得殷化殷說休於前政本道洽政治說周公君陳既盡心慎事於前至畢公而道洽政治是休於前政也謂使前人之美有終也指成終說但成終是言其責之當盡休於前政是言成終則三後之美始全也休字重看言周公君陳之美待畢公而全也
  王氏應麟曰畢命一篇以風俗為本殷民既化其效見於東遷之後盟向之民不肯歸鄭陽樊之民不肯從晉及其末也周民東亡不肯事秦王化之入人深矣




  尚書日記卷十五
<經部,書類,尚書日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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