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精義 (四庫全書本)/卷22

卷二十一 尚書精義 卷二十二 卷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精義卷二十二    宋 黃倫 撰
  說命下
  王曰來汝說台小子舊學於甘盤既乃遯於荒野入宅於河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爾惟訓於朕志
  無垢曰嗚呼人不可不學如此高宗免喪弗言恭黙思道夢賚良弼其所為葢有大過人者既得傅說有霖雨金礪之說有啓沃瞑眩之說乃僚同心之說觀其語言節序皆入仁義道中此豈無所自哉今一聞傅說中篇啓沃之說與夫王忱不艱之說乃知力學猶未至也遂吐胸臆所得曰台小子舊學甘盤是知學力有淵源特未卒其業耳夫人之平生正在立志志王而王志霸而霸使宿昔之志一失其路則平生無可言者訓於朕志是使傅說指其踐履之路也嗚呼志者平生之基也其可不慎哉韓信之志志在萬家陳平之志志在宰天下陳蕃之志志在掃除范滂之志志在澄清雖有高下不同然皆有基地者基地正則天下受其福基地不正尚何言哉
  范氏曰仲虺之誥曰能自得師者王孟子又言今之諸侯好臣其所教人君若止能以所教之人為臣此不足以成功業若能以受教之人為臣必王天下臣其所受教者以受學之人為臣也高宗先學於甘盤後又學於傅說可謂好臣其所受教周公作君奭稱商之賢臣曰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其後傅說本由甘盤之所啓迪是故周公止稱甘盤不稱傅說張氏曰昔雖學於甘盤而終無所明此所以有望於傅說者也以高宗觀之其未得說則能恭黙思道及既得說則能克邁乃訓故其尊徳樂道之誠有加而無已
  呂氏曰中篇說以精㣲之論告高宗高宗歎說之言乃曰㫖哉說乃言惟服葢覺其言深有滋味自以為天下之理盡於此矣及說復言知之非艱行之惟艱二句然後高宗方覺得㫖哉之說自有無窮道理不可謂天下之理遽盡於此故又發問於說也至此高宗與說無非心腹說話雲我舊學甘盤嘗經甘盤之鍜鍊矣甘盤既不在其大成之功正賴說訓我之志成我後叚工夫故曰爾惟訓於朕志
  若作酒醴爾惟麴糵若作和羹爾惟鹽梅爾交脩予罔予棄予惟克邁乃訓
  無垢曰麴糵無他用也專在作酒醴鹽梅無他用也專在作和羮其意欲傅說一意於高宗無他用心也專俟高宗念慮之失隨失而正救之㡬微或失則有無窮之禍夫一日之間念慮億萬其得其失其幾亦億萬嗚呼其可畏哉此所以欲傅說交修勿放棄也交修者以言正救非一事罔予棄者以言每事當正救勿放棄也嗚呼所以正救之者豈在言語哉古之教世子者所以必由禮樂禮自見中入樂自聞中入禮以正之樂以動之則邪心非意自然屏絶其中和之心自然發生矣故善言教者必曰樂所以修內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於中發形於外是故其成也儻高宗專以行其言為職則傅說亦不得不以交修為職大抵人情好順適而惡干犯高宗既以克邁自許矣是能於干犯中卜情性之病深墾而痛治之必期於堪所難堪受所難受而後已其志豈淺淺哉張氏曰大臣之事君道合則從不合則去苟高宗之於傅說不能從其道而行其言則說亦將棄之而去此高宗所以告之以罔予棄而遂言予惟克邁乃訓者也且高宗之於傅說迎之致敬以有禮言將行其言此說所以就之而不去又何俟於高宗之告哉呂氏曰酒醴未成之初則是米與水而已不得麴糵點化則米與水俱為腐敗之物惟是得麴糵以點化則米與水始可以成酒醴羮未和之時則是牲牢之物而已得鹽梅點化始變為和羮正如人之一身百性備具若親近得一好人以點化之則轉過資質也得㑹好若無人點化不過是天地間一物耳有高宗之聴而無傅說之言不可有說之言而無高宗之聽亦不可正如師之誨子弟師有成就學者之心而學者不能承當師之教誨不足謂之交修弟子有受道之資而師不善教亦不謂之交修惟有高宗之資質而得傅說之教有傅說之言而遇高宗之聽高宗與傅說共成一叚好事故謂之交修予夫我方期汝以交修之道則汝不可以我昏庸之故而固棄我也我今日方且勉進汝訓只怕爾不言我不憚行
  說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於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
  無垢曰生知天理者億萬年中一人而已矣至墮於人慾者滔滔皆是也夫墮於人慾者亂亡之道也墮於人慾而不自量乃欲任心而行率意而徃不以古聖賢為法不亡何待乎夫惟聖人既生知天理而又勉強學問故其立政立事皆足以為千百年基本高宗不欲為千百年之計則已如其欲之乃不以古聖人為準的非傅說所共聞也
  周範曰甚哉帝王之不可以不務學也其在易曰進徳修業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其在書曰若稽古其在詩曰學有緝熈於光明此帝王之所學也夏為天子十有七世凡四百三十有二年商為天子三十有一世凡六百二十有九年周為天子三十有六世凡八百六十有七年三代一千九百二十有九年其君以學見於經傳者唯禹湯高宗文王武王而已可謂至少也若夏之啓與少康商之祖甲中宗祖乙盤庚周之宣王康王皆有功烈見於詩書非學亦不能至也雖載籍闊畧事逺難明然要之聖君少而庸君多故治日少而亂日多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苟不學則無聞於後人君可不勉哉
  范氏曰易大畜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徃行畜徳之大莫大於前言往行故能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徳人君鑑觀前古成敗治亂得失之跡所聞既多所學益富乃可施之於政若所知不博所聞不廣不知古今成敗則不足以立事
  張氏曰惟學然後能知道知道足以揆事端王人求多聞者天下之事其變無窮苟非所聞之該博則不足以建事夫前事者後事之師也能師古則治亂興廢之跡可以灼見吾將視其已成之效而循之然後可以為長乆之計也
  呂氏曰夫人君多聞言學問之博故所聞之多非徒以助談柄為觀美而已大而至於立天下之大本經綸天下之大經彌綸天下之大化直至於贊天地之化育此所謂建事也葢學問以事為實用不為虛設譬如人讀書非徒為利祿計在閨門則當孝於親在鄉黨則當順於長亦皆實用之學夫人既能體認得為學之實處則前言往行皆古人之陳跡體認而學之不容自已且古訓何不可學凡爾所學之事皆古人已做之事從而學之乃有所得若事不能師古欲求長世甚非說之所聞也
  惟學遜志務時敏厥脩乃來允懐於茲道積於厥躬惟斆學半念終始典於學厥徳脩罔覺監於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惟說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於庶位
  無垢曰遜志之路既開則徳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如汲井泉愈取愈有矣既入此幾不可失也當念茲在茲釋茲在茲處處在茲日日在茲時時在茲不以死生禍福富貴貧賤二其心則視聼言動皆無虛發而天下之道舉備於一身惟吾所用如何耳欲帝而堯舜欲王而禹湯顧何往而不然哉 又曰學豈有止法哉始焉遜志者此學終焉教人者此學學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強也故曰斆學相長也然則教人者豈非學之半乎始也此學終也此學是終始常在於學矣典常也夫此學何學也即遜志之學也始遜志終遜志遜志之路可造堯舜閫域其間見聖賢作用葢未易言也曽子得之名曰忠恕子夏得之見於灑掃子張得之悟於階席孟子得之發於徐行皆遜志中作用也儻於此路日復一日而又新則不知其身入於堯舜之域矣徳修罔覺葢謂此也此傅說直指高宗聖賢要路也其曰念終始者以謂不可頃刻放棄遜志也當言始終反曰終始者以謂終而復始葢學無止法也遜志之學乃聖賢門中心傳之學也 又曰夫此言先王指成湯而言也使高宗以成湯為準的則學必欲至成湯之地而後已成湯之學自何而始亦自遜志而始使高宗自遜志一路行之不已則見成湯之心見成湯之心則成湯之立政造事創法制度一一皆見其所自來矣 又曰夫君臣之間學問既同則心志皆同心志皆同則其見識議論趣向取捨無適而不同葢將不言而喻故高宗誠能如傅說之言學以遜志為本而遜志以成湯為準的則高宗凡有所為傅說無不欽承矣則以其學同故其幾同有不得而不爾者君臣之間相契如此然後傅說可以展盡四體不疑其所行而旁招四海賢能之士布滿朝廷矣倘人君不學而臣下遽欲旁招賢能之舉則上將有擅權之謗下將有朋黨之說矣是知臣下之事君倘人主學術乖異不可遽自招悔吝也舜之學與堯同故舜得施其所學禹之學與舜同故禹得施其所學伊尹之學與湯同故伊尹得施其所學下至管仲與齊桓所學同故管仲之學行矣商鞅與孝公所學同故商鞅之學行矣雖王霸不同邪正異路要之君臣之間未有所學不同而能為英雄聖哲之主也王氏曰遜順其志以受學則人樂於言而言易入又必以時而敏疾行之其所修者乃來矣謂所學之成乃如來也若不遜順其志則善無自而入若不時敏於行則所學者無自而成此二者所以必貴於兼之范氏曰斆教也教人之學益已學之半故曰斆學半學記曰建國君民教學為先人君欲教天下之人必自學學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所困知不足然後能自反知困然後能自強自知不足乃能進徳不已人君欲教天下之人使皆為君子豈可不先學也常思念終始常在於學則其徳進業修而不自覺
  王曰嗚呼說四海之內咸仰朕徳時乃風股肱惟人良臣惟聖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後惟堯舜其心愧恥若撻於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佑我烈祖格於皇天爾尚明保予罔俾阿衡專美有商惟後非賢不乂惟賢非後不食其爾克紹乃辟於先王永綏民說拜稽首曰敢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天子之休命
  無垢曰夫風之於物雖無形色可見而披拂震動不言之中功用大焉與聖賢士君子處其氣類漸染鼓舞䇿勵亦何異於風乎有股肱然後成人有良臣然後成聖使股肱或虧安得謂之人良臣不出安能成聖人是以深知夫古之聖王所以能為天下萬世法者則以有賢臣為之左右輔相也今既得傅說則我所以入聖域者有其具矣夫人皆有仁義特患無以發起之耳伊尹以堯舜之道覺成湯使湯通體為堯舜又以堯舜之道覺斯民使四海之內無一夫不被堯舜之澤者是伊尹非特作我先王而已民與有焉惟伊尹之學如此所以能助祐我成湯格於皇天也夫所謂格於皇天者其意以為成湯無一毫人慾凡立政造事建法制度皆天理之自然者是移皇天之治於人間也傅說使高宗以成湯為準的而高宗亦使傅說以伊尹為準的伊尹佑烈祖格於皇天傅説亦當明保高宗如烈祖可也觀高宗此言其以一隅而明三隅也如此亦警悟矣其曰罔俾阿衡專美有商是欲商有兩伊尹其意豈不欲商有兩成湯乎立志如此則飲食成湯起居成湯寢處成湯動容周旋顛沛造次無不在成湯矣有如此資又有如此學又有如此師其不為聖人也幾希君得賢方乂賢得君方食以不義則不食臣於君義當食君之祿也故傅說未仕寧執賤役以供朝晡之給耳豈肯求不義之食乎高宗期傅說以保衡與夫綏民之説此天下之至言也此所謂休命也高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此命於上以勉勵朝廷公卿傅說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此命於下以勉勵在位庶僚使知為臣子者以堯舜其君堯舜其民為職此所謂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夫人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於上而宰相不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於下則何以傳布四海感動人心變移風俗哉
  史氏曰夫為臣者莫難於致君而致君之道伊尹能自任莫先於愛民而愛民之心伊尹能自任莫大於格天而格天之誠伊尹能自任伊尹盡其道於己而成湯收其效於前甚昭昭也高宗之世適商道不振而一徳之盛猶在人耳目崇願治之志成中興之業者其可不相勉以繼之於後哉是以說命終篇舉伊尹已成之效庶幾明保其治責傅說能繼之功使不自專其美如是而輔相之道盡矣
  張氏曰傅說之教高宗以惟學遜志至於厥徳修罔覺則高宗之徳可謂至矣君有至徳於上則四海之內莫不仰君之徳以觀化也然而高宗之徳使四海莫不咸仰者實說之力也故曰時乃風風之為物鼓舞動盪物賴之以生成也傅說之所以成就高宗者如此而已宜乎高宗所以歸美之也 又曰昔先正伊尹之為保衡也能作成我先王之才先王固有聖人之才矣必待伊尹以作成之葢湯嘗學於伊尹及其伐桀則與之戮力則伊尹之作我先王可知矣乃知予弗克俾厥後惟堯舜其心愧恥若撻於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此伊尹之念以天下之重為己任者高宗言此亦以伊尹之事望於傅說者也 又曰惟後非賢不乂言君非賢則不治惟賢非後不食言賢非君則不食傳曰國以賢興以諂衰此惟後非賢不乂之謂也語曰邦有道榖邦無道榖恥也此惟賢非後不食之謂也
  呂氏曰夫四海仰徳髙宗不歸之已而歸之傅説以此見高宗已得説遜志之道而説遜志之言已入股肱惟人如有手足方成得一箇人良臣惟聖如有良臣方成得一箇聖到此高宗一時放説不下葢交修之功也昔先正保衡舉伊尹在成湯時居保衡之職興起我先王而尹自任之重至曰我不能致君為堯舜其心媿恥若撻於市㕓之間其辱莫大殆至一夫不得其所則又引咎歸己以為我之罪兩負君民之責一箇至誠廣大之心遂致輔佐我成湯至於與天為一所謂至誠贊天地之化育之意夫伊尹用心如此爾傅説於此當明白以一心事我無使伊尹專美於有商之家乃望之以伊尹之事使傅説不敢自止君臣相與以無窮之理斯亦交修之至至高宗既有徳了尚且發出修身無窮説話其造理極矣傅説於此更無復可言於高宗者但曰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天子之休命而已
  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祖已訓諸王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訓
  無垢曰高宗不聽傅說之戒而祀豐於昵是耳不聰也所以不聰者以其明不足以見理也雉以見不明之孽鼎耳以見不聰之過此祖己所以作訓以開𨗳高宗也
  胡氏曰天之於人其亦至矣人君有善則示之以休驗而使勸焉人君有惡則示之以咎徴而使懼焉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祖己以訓諸王作高宗肜日孔安國以為耳不聰之異雊鳴也劉歆以為鼎三足三公象也而以耳行野鳥居鼎耳是小人將居公位敗宗廟之祀也鄭康成以為鼎三公象又用耳行雉升鼎耳而鳴象視不明天意若曰當任三公之謀以為政也孔以雉升鼎耳為耳不聰使雉在鼎足亦為足不良乎劉以野鳥居鼎耳小人將居公位是則用傅說為相學道於甘盤納祖己之訓其皆小人歟鄭以視之不明當任三公之謀以為政也則武丁夢良弼代予言是不任三公之謀以為政邪三者皆不得雉異之實理余以為雉者羽蟲之孽孽之所作視之不明也升乎鼎者易曰巽下離上鼎元吉亨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烹飪也象曰君子以正位凝命王弼以為革去故鼎取新取新而當其人易故而法制齊明吉然後乃亨故先元吉而後亨也是知武丁之善用人矣惟其政未能鼎新者也故祖己先言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武丁雖賢而未知先代至道之君正事而易故法制齊明也武丁既祭又肜而豐儉不均故祖己訓之曰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無豐於昵雖祭而豐昵不均也不均則不恭不恭則不肅故雉異見於宗廟是不能知聖人烹以享上帝又不能大烹以飬聖賢是以雊於鼎之耳者提耳以告之視之不明故也
  吳孜曰大抵一事失則五者從之耳且雉小禽豈能為異於國邪聖人存此者葢責人事之不修也且當祭祀之日而有野禽在宗廟中旁若無人而雊鳴之言其荒寂之甚也若傳記楚幕有烏春秋書鸜鵒來巢葢皆責人事之不修人事果修則災不能為害人事果失則瑞不能為福
  呂氏曰大抵變異之來皆是天之所以警戒人君就中卻有兩種一種是人君無道昬庸暴虐人怨神怒大干隂陽之和上天亦卒急未降災變如此等災異常來得遲到得有道之君道徳純備至誠充塞天地情性稍有一毫不治天便把災異來警他如此等災異常來得速何故無道之主所做事非道天與君已自隔絶了至其殘民害物已甚容赦不得方纔有災異其災異必不小有道之主與天一而無間天與君已自相通或少有不與天相似處天即降災異此亦些小災異如高宗是也高宗恭黙思道是明哲之聖人高宗與天已相似祭祀之過於厚觀過知仁亦非高宗之大病何至於飛雉便升鼎耳而鳴災異來得如此速即知天與高宗混融和同黙相徃來一有些小病處天便以警高宗後世惟楚莊王知得此意莊王無災異而常恐懼曰天其棄我乎以此知天不以災異警人君必是棄人君
  高宗肜日
  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
  無垢曰高宗肜日重復言之者何也前言高宗肜日此史官名目篇章也次言高宗肜日以謂於肜日有雊雉之異也葢野鳥入廟之變非細事也其變自王心而來無此心則無此變先格王心則變自消矣張氏曰夫天之於人君有一不善則出怪異以譴告之及其不知改又出災害以警懼之凡以使之正其事於未然之前而已
  陳氏曰格正也祖已之意謂天示變異當先正心王心正然後可以正其事
  呂氏曰格至也已到先王地位或遇有這般災異但只就身上點檢天之所降災異不關他事必己身中有不到處祖己教高宗自去身上點檢故教以消變之方
  乃訓於王曰惟天監下民典厥義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絶命
  無垢曰義理之所在天之所在也故順義理者其年永悖義理者其年不永非義理之外別有一天也當其順義理時是即永年也其悖義理時是即夭絶也然則天之視民等如一子豈有厚薄哉豈不欲人之壽登百年哉奈何其悖違義理自中絶其天年乎然而顔淵順義理而夭盜跖悖義理而壽祖己之言果如何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論人之生皆以直道非直之生幸而免耳如盜跖雖生其神魄已自淪於幽冥雖生實死耳顔淵雖夭其淳風懿徳雖千古而常在誰謂其夭哉則是祖己之言猶在也呂氏曰天以至公無私葢視下民常主於義民之高下長短善惡壽夭咸其自取天何嘗容心於其間能合天之義便能順受其正能安天命如此年便永不能合天之義便不能順受其正不能安天之命如此年便不永民有不永年者非天固欲夭民使不永年中間自絶了天命大哉乾元萬物資始其初天皆欲使民得壽考到中間私意橫生不能保守天命以此便絶天命
  民有不若德不聽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乃曰其如台無垢曰夫有義者永年不義者絶命天之命其必信如此其禍福曉然欲使天下人人自正其徳以永年也使若順徳以行常在永年之地服罪以改不陷中絶之域即是順天以行也祖己既言天命必信如此乃謂高宗曰吾之言天命如此王無疑也其如我言以為警戒乎
  呂氏曰民有不順天德私意橫生嗜慾膠擾敗喪天命其不順天德如此民之罪何所逃而乃不去自訟傲然不受天之罪方居窮思難恥過作非遂過不悛謀辯觧説日入於文過飾非之地殊不知天既已信其命正其德了如何改易大抵福善禍淫此乃天命天徳天既信此命正此德民之不若德不聽罪者自當受天禍民雖多方計較欲迴避此禍然天既如此了又豈可遷就民亦枉費了許多計較㸔既之一字則知夫民要遷就亦不得民要迴避亦不得民不知天既如此了方且曰天其如我何㸔此書之作乃是祖己以高宗祭祀致豐而作而書中所言都不及高宗身上事即舉民以為言其言若緩而不迫葢高宗是明哲之聖人目擊而道已存固不待祖己諄諄之告語
  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無豐於昵
  無垢曰夫王者之職專主敬民修人事而已至於祭祀自有常典安可昵鬼神以求福而不以敬民為職也哉以敬民為職則知所先後矣言自成湯以至小乙無非嗣天者也其常祀自有制度豈可出私意而豐於昵乎祀豐於昵是過也非惡也天乃戒懼之如此是知高宗之徳上與天同天愛之如此也
  東坡曰或者乃謂先王遇災異非可以象類求天意獨正其事而已高宗無所失徳惟以豐昵為過此乃諂事世主者言天人本不相與欲以廢洪範五行之說予以為五行傳未易盡廢也書曰越有雊雉足矣而孔子又記其雊於耳非以耳為祥乎而曰不可以象類求過矣人君於天下無所畏惟天可以儆之今乃曰天災不可以象類求我自視無過而已矣為國者之害莫大於此予不可以不論
  胡氏曰七世之廟皆祖也常祀皆冝如禮不可獨豐於近廟葢據時有此過而言也
  張氏曰夫祖考無非天嗣也故其祭祀之禮莫不有典不可豐不可殺高宗之祀特豐於近是亂其典矣祀典既亂此祀之所當正也
  吳氏曰傳謂特豐於近廟非也且祭祀豐年不奢凶年不儉此篇亦無豐厚之文但以祭之失因戒之耳故當以豐為風字言其風化於近以及逺也












<經部,書類,尚書精義>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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