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詳解 (胡士行, 四庫全書本)/卷04
尚書詳解 (胡士行) 卷四 |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詳解卷四 宋 胡士行 撰
湯誓第一 商書
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地〉遂與桀戰於鳴條〈地〉之野作湯誓
五就桀而桀不悛則伐罪弔民之舉尹不得不相湯而湯亦不得而不順天應人矣陑師行所經地耳或以為湯間道出桀不意則豈王者之師哉
湯誓王〈史追稱湯〉曰格〈來〉汝衆庶悉〈皆〉聼朕言非台〈我〉小子敢行稱〈舉兵〉亂〈以侯伐王〉有夏多罪天命殛〈誅〉之今爾有衆〈夏民〉汝曰我後〈桀〉不恤我衆舍〈奪〉我穡事〈農時〉而割正〈割剝之政〉夏予惟聞汝衆〈夏衆〉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征〉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我所聞〉夏王率〈皆〉遏〈絶〉衆力率割夏邑有衆〈夏〉率怠弗協曰時〈此〉日〈桀〉曷〈何時〉喪予〈我民〉及汝〈汝桀〉偕亡夏徳〈惡德〉若茲今朕必往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賞〉汝爾無不信朕不食〈虛也如食而吐之〉言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
臨事而懼不得不然非徳不足也
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疑至臣扈〈三書亡〉社五土之神稷五穀之神共工氏之子勾龍配食於社烈山氏之子柱配食於稷湯革夏命變置社稷欲遷社而無人可代勾龍臣扈湯臣議遷社者
夏師敗績湯遂從〈追〉之遂伐三朡〈桀去保三朡故伐之〉俘〈取〉厥寳玉〈國之寳器即祭天地諸神寳玉之類〉誼伯仲伯〈湯二臣〉作典寳〈多得國之常寳非常寳則不取書亡〉
仲虺之誥第二 商書
湯歸自夏〈勝夏〉至於大坰〈地〉仲虺作誥
仲虺之誥成湯放〈不窮追之〉桀於南巢〈桀竄其地〉惟有慙〈愧〉徳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堯舜出揖遜而湯伐桀恐後世篡奪者以藉口〉仲虺乃作誥
湯忸怩之發若不能一朝居不消散之則過而不化有害日新之業矣故虺不待至亳而誥
曰嗚呼惟天生民有欲〈喜怒哀樂愛惡欲情之動也有欲必有爭〉無主〈治〉乃亂〈爭則亂〉惟天生聰明時〈是〉乂〈治〉有夏昏徳〈與聰明反〉民墜塗炭〈亂〉天乃錫〈與〉王勇〈有斷〉智〈有謀〉表〈立儀表〉正萬邦纉〈繼〉禹舊服〈服行之事孔雲五服〉茲率〈循〉厥典〈常〉奉若〈順〉天命
湯之興畏天命而憫人窮也豈有毫髮之私而何慚焉聦明體也勇智用也典者萬世不易之理湯之所纉禹之所服率而奉之純乎天也
夏王〈桀〉有罪矯〈詐〉誣〈欺〉上天以布命於下帝用不臧〈善桀〉式〈用〉商受命用爽〈清明〉厥〈其〉師〈衆〉
夏之季而湯出焉如晦冥之日月醉之醒夢之覺也
簡〈桀黨簡忽〉賢〈湯之賢〉附〈依〉勢〈桀之勢〉寔〈實〉繁〈多〉有徒〈黨〉肇〈始〉我邦〈商國〉於有夏〈夏世〉若苗之有莠〈似苗草〉若粟之有秕〈莠實〉小大〈商民小大〉戰戰〈懼色〉罔不懼於非辜〈無罪被辜〉矧予〈湯〉之徳〈有諸中〉言〈形諸外〉足聼聞〈不可掩〉
此言桀囚湯於夏臺也湯在夏季桀黨惡之如苗粟之莠秕欲鋤簸之商人深恐非辜況湯徳日著尤宜為惡黨所忌惡乎
惟王不邇〈近〉聲〈音〉色〈女〉不殖〈生聚〉貨利徳懋〈人徳勉者〉懋官〈陽勉以官〉功懋懋賞用人〈取人之善〉惟己〈為己之善〉改過〈己之未善〉不吝〈惜〉克寛克仁彰〈昭〉信〈孚〉兆民
不邇殖此非富天下之本心也如此則一毫私慾不存本原清矣故樂人之善改己之不善如舜之取人顔子之不貳欲去理全而仁之體在是矣寛者仁之施仁者寛之體克者實有是理其心之廣大為安天下而非富天下民昭昭然信之乆矣呂雲惟己取人以身也
乃葛伯仇餉〈事詳見孟子〉初征自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何〉獨後予攸〈所〉徂〈至〉之民室家相慶〈賀〉曰徯〈望〉予後〈君湯〉後來其蘇〈解蘇更生〉民之戴商厥惟舊〈乆〉哉
湯之徵誅其君弔其民以布其寛仁而已非若後世兵師所至荊棘生焉者也故民喜色相告於征伐之時而有唐虞都俞揖遜謳歌朝覲之氣象焉
佑賢輔徳顯忠遂良兼〈並〉弱攻昧取亂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盛〉
此欲湯大新政以副民望遏惡揚善行其無事也賢徳忠良則佑輔顯遂之弱昧亂亡則兼攻取侮之亡者推之存者固之栽培傾覆皆所自取造化何心哉夏雲天理如此則桀之亡乃皆所自取而湯之興何心哉
徳日新萬邦惟懐志自滿九族乃離
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一念少息不進則退差毫釐而繆千里以慚之念橫乎胷中則於日新之功有害矣
王懋〈勉〉昭〈明〉大徳建〈立〉中於民以義〈事之宜〉制〈為則〉事以禮〈理之節〉制心垂裕〈優足〉後昆〈子孫〉
此欲湯以其立一世之極開萬世之極也中降衷之理即自得之徳昭之此而立之彼以性覺性也制事義以方外也制心敬以直內也本末並用俾有典則詔之子孫六百年之商皆自此出一說以為制民之事民之心
予聞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似〉者亡好問則裕〈大〉自用則小
尊徳樂道人主知之者固有之矣然人以為有道徳而尊之則非自得矣惟自有真見以得師而學焉然後臣之則不勞而王矣好問則天下之善皆吾善矣謂人莫若而自用則反之
嗚呼慎厥終惟其始〈於其始而思其終〉殖〈封〉有禮覆昏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
福善禍淫天道也欽崇則能永保矣欽而又加以崇敬之至也此勑天時幾之意
湯誥第三 商書
湯既黜〈廢〉夏命復歸於亳作湯誥
因四方朝新君而誥之
湯誥王歸自克〈勝〉夏至於亳誕〈大〉告萬方王曰嗟爾萬方有衆明聽予一人誥
立一代之規模新天下之耳目垂六百年之基業皆在焉明聽提警振起作其更新之意
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順〉有恆性克綏厥猷道惟後降衷天命之性也若性率性之道也綏猷修道之教也仲虺天生聰明時乂即此意但仲虺於情言之自末及本湯於性言之自本及末理歸於一而聖賢之間亦見矣
夏王滅德〈性〉作威〈私慾〉以敷〈布〉虐於爾萬方百姓爾萬方百姓罹〈被〉其凶害弗忍〈堪〉荼〈荼苦〉毒〈毒螫〉並告無辜〈罪〉於上〈天〉下〈地〉神〈天〉祇〈地〉天道福善禍淫降災於夏以彰厥罪肆台小子將〈奉〉天命明威不敢赦敢用𤣥牡〈夏尚黒牲用𤣥〉敢昭告於上天神後請〈問〉罪有夏聿〈遂〉求元〈大〉聖〈伊尹〉與之戮〈盡〉力以與爾有衆請命〈救民命於塗炭之中〉上天孚〈信〉佑〈助〉下民罪人〈桀〉黜〈廢〉伏〈竄藏〉天命弗僭〈差〉賁〈飾〉若〈然〉草木兆民允〈信〉殖〈物與民皆遂則天佑湯可見矣〉俾〈使〉予〈我〉一人輯〈集〉寧〈安〉爾邦家茲朕未知𫉬〈得〉戾〈罪〉於上下慄慄〈戰戰〉危懼若將隕〈墜〉於深淵
此湯任大責重所以自警也
凡我造〈立〉邦〈侯〉無從匪〈非〉彝〈常〉無即〈就〉慆〈樂〉淫各守爾典〈常〉以承天休爾有善朕弗敢蔽罪當朕躬弗敢自赦惟簡〈別〉在上帝之心其爾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
湯自責如此諸侯敢自恕乎
嗚呼尚〈庶〉克時忱〈誠〉乃亦有終〈善終〉
君臣警省如此則善始可占終
咎單〈臣名〉作明居〈明居民之法一書亡〉
伊訓第四 商書
成湯既沒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肆命徂後〈三書一序二書亡〉湯 太丁 外丙 仲壬 太甲
孟子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史公案世本湯沒二帝七年而後太甲〈太丁子〉立序以太甲元年係於湯沒之後者以書言烈祖成徳故爾伊川以為湯崩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嵗故立太甲
伊訓惟元祀〈夏曰載商曰祀周曰年〉十有二月〈商正建丑以十二月為正月〉乙丑伊尹祠〈祭〉於先王〈湯〉奉嗣王〈太甲〉祗見厥祖侯甸羣後〈諸侯〉咸在百官總己以聽宰〈孔氏謂湯崩太甲逾月即位居憂冢宰攝政夏以為仲壬之喪〉伊尹乃明言烈〈功〉祖〈湯〉之成徳以訓於王
烈祖如在其上羣後百官環其旁於此時乗其初心之虛而訓之所以先入太甲而為之主也故太甲雖不免於迷而終歸於復者以此也
曰嗚呼古有夏先後〈欲言湯先言禹〉方懋〈勉〉厥徳罔有天災〈日月星辰之變〉山川鬼神亦莫不寧〈無山崩川湧之𩔖〉暨鳥獸魚鼈咸若〈順其性〉於其子孫弗率〈循〉皇天降災假〈借〉手於我〈商〉有命〈天命〉造〈自取〉攻〈伐〉自〈從〉鳴條〈桀所都野〉朕〈我商〉載〈始〉自〈從〉亳〈湯所都〉方者常常如初無一毫停滯也徳者天地萬物實然之理徳懋則天地萬物莫不得其理矣弗率此徳則自絶於天湯奉天討而已
惟我商王布〈敷〉昭〈明〉聖武〈聖武則非血氣之怒易所謂神武不殺者也〉代虐〈夏之虐〉以寛兆民允懷今王嗣厥徳罔不在初〈謹始〉立愛〈立愛之道〉惟親〈自愛我親始〉立敬惟長始於家邦終於四海
湯以徳得天下太甲何以嗣之哉惟親惟長始家邦而終四海焉守約而施博也
嗚呼先王肇〈始〉修〈桀廢而湯修之〉人紀〈三綱五常本秩然有紀〉從諫弗咈〈違〉先民〈先覺之人〉時〈是〉若〈順〉居上〈為商之君〉克明〈君道〉為下〈為夏之臣〉克忠〈臣道〉與〈用〉人不求〈責〉備檢〈責〉身〈已〉若不及以至於有萬邦茲惟艱哉
人紀者天下事事物物之理也敘於天修於君從諫若先民所以講明此紀也克明克忠所以躬行此紀也不責人而責己修己之要在己而已湯之工夫積累如此乃至於有萬邦創業亦難矣哉而太平何可不念居上為下者湯處人道之難也湯之本心忠於桀耳升陑之舉豈得已哉此文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之心也一云為去聲言愛民而能盡道
敷〈廣〉求哲人〈識治之人〉俾〈使〉輔於爾後嗣制官刑儆〈戒〉於有位
湯之所以創業者責之己而已而所以為後人計者則不得而恃己也求之廣矣又制刑以儆之其儆有位者所以儆後嗣其為後嗣計者所以為天下計其家天下之道乃其公天下之心也
曰敢有恆舞於宮酣歌於室時謂巫風〈巫歌舞以降神〉敢有殉〈忘死求之〉於貨色恆於遊畋時謂淫風敢有侮聖言逆〈疎〉忠直逺耆〈老成〉徳比〈親近〉頑童時謂亂風惟茲三風十愆卿士有一於身家必喪邦君有一於身國必亡臣下不匡〈正君〉其刑墨具〈皆〉訓於蒙〈愚〉士
此所謂官刑也徳不孤惡亦不孤有其一則二則三而九者從之矣卿士邦君之愆至喪家亡國而其下不正焉墨刑之未為過也呂雲蒙童蒙也
嗚呼嗣王祗厥身念哉聖謨〈謀〉洋洋〈大〉嘉言〈謨之發〉孔〈甚〉彰〈明〉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福〉作不善降之百殃〈禍〉爾惟徳罔〈不在〉小〈積小而大〉萬邦惟慶〈蒙福〉爾惟不徳罔大〈大由於小〉墜厥宗〈族〉
祗念二字一篇之旨歸也故歎而後言聖謨嘉言即前官刑所云也三風十愆之戒森然如法律而其中皆天理焉能反而黙識見其顯然有洋洋發動之意惟心之敬者能之敬即天也天命固不常而理未嘗不常此敬常存則作善惟徳之工夫由小至大而百祥降矣否則墜宗之殃豈在大哉罔小罔大之義觀復姤二卦可見
肆〈陳〉命〈天命〉徂〈往〉後〈君也陳往古明君以戒二書亡〉
太甲上第五 商書
太甲既立不明〈謂明者為思之原〉伊尹放諸桐三年復歸於亳思〈念〉庸〈常道〉伊尹作太甲三篇
三年居憂百官聽命冢宰
太甲惟嗣王不惠〈順〉於阿衡〈伊尹保國如阿平國如衡故尊曰阿衡猶太公為尚父也〉伊尹作書曰先王顧〈省察〉諟〈提撕〉天之明命以承〈接〉上下神祇社稷宗廟罔不祗肅
勑天者此心交神者亦此心易革渙之卦必言王假有廟蓋祭祀之時洞洞屬屬心無不敬尹欲收太甲之放心故必指湯之收心者以治之也
天監厥徳用集大命撫綏萬方惟尹躬克〈身任天下之重〉左右厥辟〈君〉宅〈安〉師〈天下民〉肆〈故〉嗣王丕〈大〉承〈繼〉基〈業〉緒〈統〉顧諟以下湯徳也尹又同徳故能代天理民遺太甲以無疆之緒
惟尹躬先見於西邑夏〈夏邑在亳西〉自周〈忠信〉有終〈善終〉相〈輔臣〉亦惟終其後嗣王〈桀〉罔克有終相亦罔終
主聖則臣直此尹責任太甲之意呂雲周者謹畏之至如孟子周於徳周於利之周夏之方有道也無一毫虧闕疎漏之處
嗣王戒哉祗爾厥辟〈君〉辟不辟〈盡君道〉忝〈辱〉厥祖王惟庸〈如常〉罔〈無〉念聞〈不念故聞如不聞〉伊尹乃言曰〈又諄誨之〉先王昧〈晦〉爽〈明〉丕〈大〉顯〈明〉坐以待旦旁求俊彥啓〈聞〉迪〈導〉後人無越〈違〉厥命〈湯付託之命〉以自覆〈敗〉
湯未明求衣大自顯明洗濯澡雪無一毫物累不俟日之東升也旁求非一路也湯之為子孫謀其艱如此而可違越以自敗乎呂雲命正理也
慎乃儉〈節〉徳〈徳者本然之理慎者用功之地〉惟懷〈思〉永〈長〉圖〈謀〉若虞〈虞人〉機〈弩牙〉張〈上〉往省〈視〉括〈矢末〉於度〈合法〉則釋〈發矢〉欽厥止〈為君止仁為臣止忠之止〉率〈循〉乃祖攸〈所〉行惟朕以懌〈喜〉萬世有辭〈稱美〉儉非特節制一念收斂無非徳之所聚所謂以約失之者鮮尹所以箴太甲欲縱之病根也放心收則圖永其發心如射之審而知止如乃祖矣尹受湯之託至此乃懌而太甲亦有無窮之聞此曲盡誘掖之術也
王未克變伊尹曰茲〈此〉乃不義〈非義之事〉習與性成〈性無不善為習所移〉予弗〈不可〉狎〈復使親習〉於弗順〈謂聲色逰畋〉營〈造〉於桐宮〈湯所葬地〉密〈親〉邇〈近〉先王其訓無俾世〈永世〉迷〈昬亂〉王徂〈往〉桐宮居憂克終允〈信〉徳
尹不指太甲之非但以先王反覆言之使其善端生而非心自格○觀伊訓之作乃太甲過未形之時其言哀痛嚴備如武庫之矛㦸森列也至太甲首篇太甲之過已形而尹之戒乃一節緩於一節溫乎春風和氣中有陶然自得之意蓋臣之事君如子之事父敬不違勞不怨色愈恭氣愈和言愈從容而不迫也以尹元老事太甲幼主而如此此所以為聖也
太甲中第六 商書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冠〉服〈袞〉奉嗣王歸於亳畢三年喪
作書曰民非後罔克胥〈相〉匡〈正〉以生後非民罔以辟〈君〉四方皇天眷〈顧〉佑〈助〉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徳實萬世無疆之休〈美福〉
太甲自怨自艾於桐天啓之也此尹痛定之語使太甲終不變尹當若何克終矣喜慰如何哉
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於德自厎〈至〉不𩔖〈善〉欲〈嗜好無節〉敗度〈法〉縱〈志氣昬惰〉敗禮〈節〉以速戾〈罪〉於厥躬天作〈如水火之災〉孽〈災生牙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緩〉既〈已〉往〈前〉背〈反〉師保〈尹〉之訓弗克於厥初尚賴〈藉〉匡救之徳圖惟厥終桐宮之放太甲不以為怨而以為徳所見明矣方其不明也視縱欲為安愉之地視禮度若荊棘束縛然既明矣乃知縱欲之荊棘而禮度乃安愉之地也得不力求匡救之訓乎其未明也尹惟恐太甲之不聽其已明也太甲惟恐尹之不言矣
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誠實〉徳協〈合〉於下惟明後協於下驗諸民也協則果修而真足為明後矣
先王子惠困窮〈徳〉民服厥命〈協〉罔有不悅並〈等〉其有邦〈為諸侯〉厥鄰〈鄰國〉乃曰徯〈望〉我後〈湯〉後來無罰〈虐政〉
此以證協於下之說也湯以七十里與服國等侯耳徳之感如此況太甲已為明後君萬邦而可不協乎
王懋〈勉〉乃徳視乃烈祖無時豫怠奉先〈祖〉思孝接下〈臣〉思恭視逺〈不溺於近〉惟明聼徳〈不流於欲〉惟聰朕承〈奉〉王之休〈美〉無斁〈厭斁也〉
太甲明矣當終以誠故以懋而無豫怠勉之思者日加省察之謂也伊訓言立愛立敬立始事思終事也聰明本然之有也逺則不以近蔽之徳則不以欲雜之而本然之聰明見矣如此則王之休孰大焉
太甲下第七 商書
伊尹申〈重〉誥於王曰嗚呼惟天無親〈私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懷於有仁鬼神無常享享於克誠天位艱哉徳惟治否〈不〉徳亂
敬天徳也仁人心也誠神之徳也上得天心下得民心幽得神之心始足以當天位所以艱也徳即敬仁誠也總於己為徳見於外則有三者之異徳則治出治則入亂矣
與治同道〈事不必同同此理而已〉罔不興與亂同事〈亂之事無不同〉罔不亡終始慎厥與〈與治與亂與者治亂之初也〉惟明明後
與治同事未必興也必同道而後興燕噲宋襄學堯舜湯武之事者也亂之事同則道無不同周厲弭謗秦皇禁偶語紂鉅橋隋洛口倉無不亡者能於其與之端而謹之非明而又明者不能也
先王惟時懋敬厥徳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美〉緒尚監〈視法〉茲哉
明明生於懋敬敬天徳也人心放於昏敬則存也
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逺〉必自邇〈太甲悔過之勇尹恐其躐等故告以循序而進〉無輕〈易〉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無輕無安防其心也惟難惟危明其理也〉慎終於始有言逆於汝心〈不可謂其逆〉必求諸道有言遜〈順〉於汝志〈不可喜其遜〉必求諸非道〈逆未必皆道然合道者多遜未必非道然非道者每以遜入〉
此畫一之戒也
嗚呼弗慮〈謹思〉胡〈何〉𫉬〈得〉弗為〈力行〉胡成一人元〈善之長〉良〈善〉萬邦以貞〈正〉君罔以辯言〈言偽而辯者〉亂舊政臣罔以寵利〈貪〉居〈自有〉成功邦其永〈長〉孚〈信〉於休〈美〉
咸有一徳第八 商書
伊尹作咸有一徳
太甲悔過既力入道既深故尹以入道之極告之堯舜禹執中伊尹一徳孔子忠恕子思中庸孟子仁義各有自得之地皆以發明不傳之蘊
咸有一徳伊尹既復〈還〉政厥辟將告歸乃陳戒於徳曰嗚呼天難諶〈信〉命靡〈無〉常常厥徳保厥位厥徳匪常九有〈州〉以亡
未露一徳之名先𨼆言一徳之用難言之也
夏王〈桀〉弗克庸〈用〉徳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監於萬方啓迪有〈當有〉命〈天命之人〉眷求一徳俾作神主〈典神天〉
此一徳之反也
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克享〈當〉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衆〉爰〈於是〉革〈改〉夏正〈夏正建寅商正建丑周正建子〉
尹躬暨湯之語先己後君尹豈昧於君臣之義哉孟子知其心曰伊尹自任以天下之重其相湯伐桀放太甲而又反之任之至也
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於一徳非商求於下民惟民歸於一徳
一者不貳以二參以三也私焉求之則非一矣
徳惟一動罔不吉徳二三動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差〉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徳
吉凶悔吝生乎動吉一而已凶悔吝居其三動可不謹乎罔不吉則周旋泛應皆合於理吉孰大焉吉非福祥恬愉安養之謂凶非災害拘畏急迫之謂理之合背即吉凶也雖降於天實在於徳無毫髪差也
今嗣王新服〈踐〉厥命〈天位〉惟新〈澡雪興起〉厥徳終始惟一〈純〉時乃日〈日日〉新
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衆人所謂新蓋變法易令耳聖人所謂新則始乎是終乎是也如天地之運終古不變而四時之氣俄春俄夏無一日不新也
任官惟賢才左右〈左右大臣孔雲侍御之臣〉惟其人臣為〈憂〉上〈君〉為徳〈一德〉為下〈臣〉為〈愛〉民其難其慎〈難而慎之擇君子而勿閒以小人也〉惟和〈和其心〉惟一〈一其徳〉
此以輔成一徳也為徳為民君民一也一說和一屬下段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和則一矣
徳〈三徳九徳〉無常〈定〉師〈徳皆可法〉主善〈以剛善柔善為主則不入於剛惡柔惡〉為師善〈剛善柔善〉無常主〈善皆所主〉協〈合〉於克一〈萬殊一本是萬為一詳見通書第七章第二十二章〉
此一徳之原也於徳而擇其善於善而㑹於一克一而萬善備矣
俾〈使〉萬姓咸曰大哉〈無不該〉王言〈心之聲〉又曰一哉〈無不貫〉王心〈言之本〉克綏〈安〉先王之祿〈天命〉永〈長〉底〈定〉烝〈衆〉民之生此一徳之驗也徳一矣證諸民而咸曰又曰焉則其高明盛大乃可以上承先王而下安烝民矣
嗚呼七世之廟可以觀徳〈天子七廟祖有功宗有徳親盡遂毀有不祧者以有徳也〉萬夫〈諸侯曰萬民〉之長可以觀政〈有政乃能統衆〉後非民罔使民非後罔事無自廣〈大〉以狹〈小〉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不得盡其意而怨〉民主罔與成厥功
穆穆穆
七世 祖太
昭昭昭
七世觀徳古今一也萬夫觀政天子諸侯一也非民非後君民一也無自廣狹人人已一也自廣則無以盡民矣非徳之一也
沃丁既葬伊尹於亳咎單遂訓〈暢〉伊尹事〈功徳〉作沃丁〈一書亡〉
伊陟〈孔氏謂伊尹子〉相大戊〈沃丁弟太庚之子〉亳〈都〉有祥〈不善之祥〉桑榖共生〈二木共生七日大拱〉於朝〈非生木地〉伊陟賛〈告〉於巫咸〈臣名〉作咸乂〈告咸以自治之説〉四篇〈四書亡〉
大戊賛〈以桑穀之祥告〉於伊陟作伊陟原命〈二書亡原臣名以言命原故書名雲〉遇災懼而修徳為商中宗
仲丁遷於嚻作仲丁〈一書亡〉
河亶甲居相作河亶甲〈一書亡〉
祖乙圮〈水毀〉於耿作祖乙〈一書亡〉
尚書詳解卷四
<經部,書類,胡氏尚書詳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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