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易堂集 (四部叢刊本)/卷之十九
居易堂集 卷之十九 明 徐枋 撰 王大隆 輯集外詩文 固安劉氏藏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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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易堂集卷十九
辭
姜吏部如須哀辭〈並序〉
癸巳歳春二月廿有三日庚申姜如須先生以疾卒
於吳門之舍館其友徐枋聞訃哭之慟而以越在數
十里屏居土室不入城府不得一視殮唅理喪事心
慽慽若有所失越十有四日三月癸酉乃服朋友之
服復爲文而哭之嗚呼人之生死亦大矣哉士君子
不幸生當革運之會錯趾屯邅之時苟非懷二心遺
君親者未有不以死爲歸者也齒劒仰藥懷沙沉淵
國亡與亾九死未悔不以皎皎之身而試汶汶之俗
此其最也剷跡銷光蓬纍泥蟠奉身長往皭然不滓
而一飰不忘君德行歌𢡖於痛哭此又其稱也昔陶
潛浮沉詩酒優游卒歳歿於宋文帝元嘉四年距晉
亾已九載而良史特書爲晉徴士家鉉翁隱居教授
以天年終卒於元大德中去宋亾幾二十年而載筆
者必褒爲宋遺臣跡二子之所爲亦老死牖下已耳
而每與啣鬚結纓赴湯蹈火聲施竝永何哉豈非死
有前後節殊顯晦而原心定論則之死不渝同歸一
致乎吾今日於姜如須先生見之矣國破以後先生
棄家奔吳入林不返雖身存將母而與死無間艱難
契濶逾渉八年而乃心本朝夷險靡二行當拂亂而
益堅時攖困阨而逾壯壹鬱侘傺繚悷怫結一見之
於詩歌詞調激揚藻麗橫發而神理沉鬱措思哀痛
論者以爲靈均之怨誹少陵之悲壯先生有焉其立
節既嚴故束物亦峻每以余之屏跡隱身杜門守死
詠歌奬訓往復過從不能已已其或低廻時路亦刺
譏立發客歲有明室遺老厠名啟事先生恐其彈冠
脂車有隳素守乃貽詩規諷懇懇千言則先生之心
爲何如哉人徒見其賓從笑歌桮酒畱連以爲若忘
於情者而不知其神傷心摧也夫家𡨚國恤萃於一
身創鉅痛㴱併集方寸人非金石亦何以堪故新亭
風景西臺登臨無一非其傷生之具矣今年甫四十
而一病不起嗚呼憂能傷人不復永年信哉余之所
遭與先生有同痛而先生忽然以死俟河之清人壽
幾何拊事悼心能不摧絶先生爲先文靖公禮闈所
得士乙酉之禍先文靖殉節止水門生故吏幾同路
人而先生五年居吳四叩先人之墓每臨殯宮𡘜泣
甚哀先生豈自以爲壽不得長將相從地下𫆀先生
之太公亦仗節死事罵賊不屈者也則先生父師淵
源積漸有素豈偶然耶范滂將赴死與母訣曰仲博
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於黃泉存亾各得其所
任末奔師喪病革勅其後曰必致我屍於師門死而
有知魂靈不慙若是乎父子師友之間死生之際葢
凜凜乎難言之今先生潔身固節全而歸之不墮家
聲不愧師傳矣於其生也無間於前人之死則其後
死於今日豈復有於畢節當時者哉是先生雖死
而實有不死者存若彼後君遺親生理滅絶雖假視
息而其𦤀腐固已久矣故曰人之死生亦大矣因揮
涕而爲之辭其辭曰
天帝既醉九宇分披金苻暗竊玉鉉潛移皇綱解紐
突𮪍橫馳鴟鴞雲翔鳳凰枳棲祥麟迸野廟登狐狸
於是志士成仁忠臣取義弘演納肝睢陽碎齒汨羅
三閭止水萬里餘亦身吞炭剪鬚截指隱身門卒
全節傭伍或託靑盲以避時或加白刃而不顧右引
鴆毒左推𥿈組既無間於純忠又豈殊於九死若乃
蹈江海奔山林變衣冠埋姓名葢一往而不返亦百
折而不傾仙人隕涕於辭漢處士寓言於避秦汙穢
榮祿糞土簪纓懷瑾握瑜雪白蘭薰寔以礪俗豈曰
偷生吾友姜子寔惟其人原姜之初本自炎帝神皇
發祥綿歷萬𥜥功熾隆周德昌漢世又千百年吾友
誕嗣嶽降星臨無𩀱國士結志靑雲拜身丹陛年逾
弱冠頓轡皇𡍼才名葢代直節不磨五鹿折角九閽
叩呼論事則氣劘諸老說經則席奪羣儒稱詩齊於
十詠獻賦嫓於三都方黼黻乎休明豈躓䟦於囏虞
天歩頓傾皇輿再瀦園陵鞠草社稷爲墟公曰惟臣
死節矢志不渝痛惟先臣罵賊捐軀臣有老母臣死
誰依疊山後死職是踟躕於是奉母避世不遑寧居
間關南北載馳載驅既非崔邠之脫㡌又非安仁之
板輿家國傷心愴焉以悲世路險仄蹙蹙靡之乃至
四鳯異林三荊分株既不同夫伯淮之被亦莫牽夫
仲海之裾爲臣爲子集蓼茹荼凜凜臣躬其敢隕越
憔悴放廢姱修信潔擷衆芳以爲佩指後凋而爲節
世界重昏不見日月君父痛㴱母兄念切採薇作歌
彼屺時陟方寸幾何堪此崩裂旦復旦𠔃庶幾生活
昊天夢夢長夜漫漫俛仰山河摧絶心肝賈太傅哭
泣以早死盛孝章憂傷而天年帝構玉樓天降玉棺
哲人萎矣梁木壞焉人百何贖泣涕漣漣秦人歌其
黃鳥蒿里悲其素謂天愸遺大濟時艱佐建武之
風猷覩司隸之衣冠豈期碩果遽墜重泉嗚呼哀哉
疇昔之夜惟余心動巨卿死友元伯入夢𤣥冕垂纓
髣髴長慟感舊則鄰笛懷悲傷逝則人琴抱痛嗟眭
夸之縞衣受唁愧範式之素車奔送嗚呼哀哉惟公
之靈寔明我心八年草土絶跡市城繐帷在望若隔
寰瀛慿棺一𡘜俟之河清於是乃登髙丘而延望敶
楚些以招魂嗚呼哀哉歳在龍蛇而賢人嗟月犯少
微而隱士卒巷不歌謠行路啜泣況余與公體同休
戚孔李通家雷陳膠其爲痛悼罔罔靡極攬茹蕙
以掩涕衣裒爲之盡浥命也奈何如茲奄忽死生異
路永從此訣嗚呼哀哉
退翁老人南嶽和尚哀辭
壬子九月二十七日吾師退翁老人南嶽和尚長逝
於吳靈巖之大鑒堂其白衣弟子徐枋頓首爲文以
𡘜之曰維竺乾之道東流震旦垂幾千年其間顯晦
紛紜亦或隨時隆汚雖大道固然未爲全虧然歷數
不世出之至人雷轟電掣海涵嶽峙日耀星臨所以
震動昌明光大乎佛道者固已悉其神力而要未能
一攝其全而釋疑萬古自吾師退翁老人南嶽儲和
尚一出而始能爲佛洗千百年之謗而佛之道始大
全今而後有名世之大儒鉅公者出無不快然知佛
之道固足以陶鑄堯舜包含周孔而無遺憾也何也
葢吾師能以忠孝作佛事也昔昌𥠖廬陵爲吾儒𥪡
赤幟而濂洛以下諸儒復揚其波詆訾佛道幾同楊
墨歷千百年固儒曲說守其城塹牢不可破而荷擔
佛道者亦未能一辭而闢之何也垂世立教旋乾轉
坤寔以道而不以言在躬行而不在鬬諍也苟無其
道言之何益苟非躬行諍之愈損故亦間有一二立
說輔教者詎能破曲儒之見而釋萬古之疑乎惟吾
師一以忠孝作佛事使天下後世洞然明白不特知
佛道之無礙於忠孝且以知忠孝寔自佛性中出是
使佛之道若日之晦而復明也若月之缺而復圓也
若天地之混沌而復開闢也於戲則吾師之於佛道
世道爲何如而胡不永其年而未七十而遽長逝乎
是故於其逝也無論知與不知皆爲流涕而慿龕一
𡘜聲若崩城嗚呼可以見人心矣或曰吾師之以忠
孝作佛事可得聞乎滄桑以來二十八年心之精微
口不能言毎臨是諱必素服焚香北面揮涕二十八
年直如一日身爲法王年垂七十而明發之懷孜孜
靡已每言必樂道其二人之盛德惟恐二人之盛德
無聞於後所謂終身之慕者非耶鬱然至心有非賢
士大夫之所能者吾師之忠於國孝於家者如此吾
師嘗言錫𩔖之仁孝爲忠本故自爲孝經箋說以刻
之而復敦請大德居士講孝經於叢席俾一千五
百衲子無不薰染於其中而又推其忠孝之心以翼
芘生全天下之忠臣孝子不容悉數即嘗爲不肖枋
排大難禦大患者謬以枋能無毀先人之志孝也必
使枋能無失故國之身忠也即一嘉惠於枋一人而
師之忠與孝全矣於戲吾師之所以嘉惠於枋一人
者即所以嘉惠於千載之倫常也故於吾師之逝也
枋𡘜之慟一慟而不能起也於戲是豈爲我一人痛
乎寔爲千載痛也吾師之所嘉惠於我一人者即所
以嘉惠於千載則吾之爲千載痛者寜獨非爲我一
人痛乎於戲痛哉吾嘗讀史知例以義起如魏書之
有釋老志宋史之有理學傳創也創而得其義爲不
刋矣然千古國史未有列釋門大老者即如寶誌一
行僅僅列於方術傳彼固不能特創一例也若有㴱
明春秋之大義得史法者當於故國之史特立一大
人傳以吾師一人竟之創千古之義例開千古之心
胸使天下後世學佛學儒者無不快然知佛道之固
足以陶鑄堯舜包含周孔而無遺憾也以吾師之能
以忠孝作佛事也於戲吾意盡矣而吾痛未盡吾痛
未盡再託之辭其辭曰
維釋迦文雅思淵才言如萬華春遍九垓琅函寶笈
雲漢昭回拈華一宗不立文字少室廓然惟第一義
直探心源言爲道蔽不二門中本來一體從古大老
得彼失此於維吾師廣大崔巍心傳諸祖文繼如來
言滿天下爲霆爲雷文峰卓立學海弘開以斯至文
於焉載道觸處敷宣甚㴱微妙河沙世界罔弗詔吿
詔吿維何維忠與孝昔我尼父行在孝經百行維先
萬世作程師知其義孜孜是勤叢林標榜塵剎儀刑
移孝爲忠寔惟一致志在春秋天經地義孑然孤撐
以支天墜片言不磨以醒帝醉長夜一燈狂瀾一柱
維師之道寔範吾儒君臣父子大義克扶彼儒詆佛
非迂則愚內聖外王徒爲區區佛無不該奚止合符
吾師之生爲佛洗謗西竺東魯汝和予唱無忝徽音
克明師匠昌𥠖廬陵師扼其吭而今而後萬古是諒
師之出也如日中天無幽不燭萬彚昭然三代禮樂
盡在是焉以茲慧命覆此大千胡爲長逝而不永年
吾師之逝山頽木折天上靈巖摧其嶻𡺼大地啣悲
諸天慟絶日霾無光衆星隕越羣生安仰怙恃斯奪
如風斯號如雨斯泣如聞遺欬如覩慈容獅絃失響
猊座長空嘹嘹哀梵漠漠悲風含悽道𢡖夕磬晨鐘
吾之痛師無可告語激楚辭纒綿怨悱魂逝膓𢌞
言無綸緒屈宋大招惟心痛只曽吟恆悲莫知所指
於戲我心云何不爾吾痛無盡以告終古
李侍御灌谿先生哀辭〈並序〉
天誕偉人必使之被顯名躋大年非以厚其人所以
厚天下也非以厚一時之天下所以培民於無已
也故其人嘗巋然獨峙以繫天下之望天下亦羣焉
仰之其人而存固無所爲屑屑於天下也然信史書
之千秋頌之即以存故國之風爲狂瀾之砥而隱然
𭔃綱常之重焉昔宋室既亾故相家鉉翁隱居教授
不渉世事又十九年而逝而史稱爲宋遺臣嗚呼自
昔適丁革運之會守身異代之後未有如此之貞
久長而不渝者設歷年更久守身益固年考益髙而
皭然不滓聿稱完人則其人之存亾不更重於往哲
乎吾故於前侍御灌谿李先生之沒而俯仰歎悼爲
史冊之所希有也先生年二十餘薦登上第早膺民
社之寄即著廉吏循吏之稱考績入最官爲御史觸
邪指侫奮不顧身有破柱折檻之風及忤時在貶奉
身里居仰事太翁色養備至不言躬行有舞褏洗裙
之孝昔人稱李景讓孝於家忠於國者先生眞不隤
其家聲矣迨遘世變先生潛節固守乎不㧞自鼎
革時年未五十乃自五十而六十而七十而八十而
守益固節益髙三十餘年有如一日因𢌞環先生一
生之著績或出或處無時無事不合於道此天下知
與不知無不痛先生之歿咨嗟涕洟謂天下之不可
以無先生也此吾之所以爲天下痛先生也至我一
人之私則更有無已之悲焉先生爲先文靖公總角
交少同硯席壯則同朝晚同里居文章事業激揚砥
礪迨先文靖畢節止水先生爲後死存其孤而恤其
後藏之中心未易一二言嘗會葬先公先生悲不能
自勝見者皆爲流涕又以不肖之息影土室也先生
絀父執之分忘逹尊之年時操小舠酒尊襆被顧我
於空山荒野之間又必偕吾師鄭桐菴先生及一二
方外同心之友晨夕談笑流連信𪧐必極意而後返
而歷歳無倦焉則其氣誼爲何如者去年臘月先生
於風雪中獨過草堂劇談移晷聰明歩履有同壯夫
余竊慶幸先生之壽未艾胡期今之遽爾長往也嗚
呼先生往矣典型淪喪木壞山頽即微知已之感世
誼之慼而有餘痛而況如不肖者宜乎旬月以來淚
如縻而心如搗也更有痛者土室中人不出戶庭人
間世事一概廢絶致不能一弔先生之喪一臨先生
之穴今將就窆而我心缺然則我無已之悲其有以
自解乎嗚呼創臆塡膺無所抒寫聊敶楚些以志吾
哀其辭曰
偉人之生寔維嶽降元精亶儲鍾祥休鬯胚胎前光
卿長無讓早綰炎符清風逺颺履職臺端霜威忼忼
國歩未傾皇猷克壯中外經綸爲時哲匠胡遘滄桑
旋隱園巷一砥巋然百川爲障令聞風馳逸情雲上
八十之年受天之貺江左夷吾渭濱公望維公之歿
靈光既傾大星宵隕赫曦晝未期旦旦遽即㝠㝠
民之無祿喪此典型逺近痛悼追維德馨巷不杵相
孺亦涕零維公之年胡不百齡載綏視履以躋澄清
公今往矣如彼蒼生我敶大招吿公之靈嗚呼我公
維余父執元禮龍門童年早及函丈周旋孝穆殊特
夙昔褒稱聲名題拂我當孤露公寔覆翼感知懷舊
塡膺創臆屠維協洽暮商無射維此歳月我公隕歿
俯仰銜悲維余啜泣嗚呼哀哉公稱肥遁聿號癯仙
山林無悶逍遙引年豈期一旦哲人萎焉嗚呼哀哉
精靈仿彿乗雲騎箕上下星河經帶寰區公雖往矣
亙古終譽我今安仰矯首東維夏屋之封婁江之墟
千秋一宿永夜安居
老友蒼睂張君哀辭〈並序〉
歲甲寅十月壬辰老友蒼睂長逝訃聞徐子傷悼之
至不自知其涕之無從也嗚呼乙未歳冬始識蒼睂
於今二十年俛仰二十年間蒼睂之翊我憂患慰我
窮愁未易一二言其所以解紛禦侮爲之惟恐不力
趨之惟恐或後若饑渇之切身若欲之不可解於
心也則於其死也吾能無悲乎第其死時不能與之
一訣其殯時不能視其飰唅吾又何以爲心也耶是
宜乎其死後三四十日而余猶戚戚若有所失也嗚
呼吾見其一棺戢身蕭然無餘有足悲者夫復何言
幸有其友惠君孟仁篤古人之誼其所以周旋其身
後與蒼睂存時無異而且力索餘一言以𡘜蒼睂嗚
呼蒼睂可以矣蒼睂平時嘗語余曰某閭閻窮叟
自與草木同腐所幸者一生得識徐孝廉而吾友惠
君可屬肝膈耳今於其死後而惠君諄諄乞余言甚
急若非此則無以慰蒼睂於地下者余甚愧之而亦
可以見蒼睂之知人矣語曰人之相知貴相知心惠
君知蒼睂之心而能必慰之於其身後此余之所謂
古人也余既悲蒼睂之忽然長逝而又重惠君之諄
諄無已因揮涕而爲之辭辭曰
造化茫茫萬物逆旅死何以悲生何以喜譬如晝夜
事有必爾倐而扶桑忽焉𪷟汜人生百年有如此矣
嗚呼張君號曰蒼睂年躋七十壽稱古稀晚慕禪悅
脫然去來生無所累死又何悽余之悼君余心自悲
惟君於我急病讓夷余昔盛時交滿天下接葢扶輪
執轡命駕陵谷滄桑掉臂交詫翻覆雲雨欺紿變詐
獨有蒼睂交憂患時視我採薇若已有饑視我帔
若身無衣我有外侮以身禦之大憝含沙嚴辭往諭
巨浸稽天漏舟徑濟衛我種種靡他自矢君之衞我
人所莫喻有時載酒慰我牢愁抗聲髙歌浮白相酬
諧笑雜𠴲以解我憂我嘗疾病君求醫藥當我沉綿
君心煎灼必我霍然君始大噱我當行遯竄跡僧寮
君常伴我慰我寂寥寒飈淅淅夜雨瀟瀟或時奔走
雪咽風饕篷窗暑夜芒屫霜朝如是廿年靡所不歷
心同憂喜有如一日猶記昨歳君忽遘疾我來視君
贈君藥石君疾有瘳謂君再生君必長壽以幾令辰
庶幾報稱以展我心我聞古人無德不報一飰必酬
我心是效況於廿載憂患殷勤我心如結欲効無因
豈期一旦遽赴㝠㝠病不我招訣不我聞迨造君廬
桐棺是陳嗚呼哀哉我何爲情君每見我笑言稠密
問訊勞苦覼縷休戚胡我此來惟我啜泣我言莫應
我嗟何及幸有惠君摭君遺蹟邀餘一言慰君窀穸
嗚呼哀哉死而有知寔聞我言兼聽我辭我敶楚些
魂𠔃何之君嘗屬我爲君立傳誓必爲君重開生面
託之貞珉千古無眩君必聞之斯言若券含笑九京
我言是頷
贊
莊子贊
黜聰墮明爰葆其眞釋仁去義性乃無敝吾知之矣
眞性若水五味既調厥水乃淆惟其甘㫖旋亦腐穢
彼湛然亙古無愆惟葆我眞物莫得攖惟浮我性
物莫能竸吾全其我無可不可止若乗空行若御風
脾睨揶揄吾無隱乎忽爲大鵬翼垂天雲水擊風
能小天下忽爲蝴蝶輕舉一葉彼栩栩者我夢𮗜也
大而能化審乎無假擴而能收與造物遊今我擬之
伊誰似之莊生莊生其人其人
漢壽亭侯贊
髯之逸羣有國士風風霆前驅日月在躬威震華夏
千古爲雄奚止氣吞乎當𡍼而勢壓夫江東嗚呼前
有納肝同公不二心之極致後有碎齒繼公不兩立
之純忠而皆未能如公有以禠敵國之魄而摧奸雄
之鋒嗚呼我公此所以爲千古人臣之宗
觀音大士十贊
一〈一大士趺坐蓮花上手執如意身微俯者〉
極樂國土乃有大士塵沙剎界功德無二說法現身
微言妙諦度彼衆生維我如意
二〈一大士坐蓮花瓣上�風而行悠然中流〉
我坐蓮瓣是般若船泛香水海三千大千援天下溺
如已溺焉捨身狥物以大悲故
三〈一大士素衣獨行淨瓶楊枝花趺草茵一無所有〉
空諸所有獨歩無上現種種身是爲人相妙鬘垂纓
是爲我相大慈大悲諸相非相
四〈一大士擁𰯌坐蒲團上首微頫前一凈瓶插楊枝〉
擁𰯌而坐儼若有思思濟羣生是曰大慈慈容端好
珂睂寶目三千大千在我化育伊維慈母亦太導師
嬰乳蒙求視此楊枝
五〈一大士坐草茵上一手搘地一手垂膝首微側顔似微笑〉
音亦可觀寂亦可聞茲黙然者如海潮音吾一叩之
開言含笑說無可說道無可道
六〈一大士立蓮花瓣上浮大海中風濤拍天大士低睂俯視安隱自在〉
爲乗戒舟爲皷慈棹風波稽天如履坦道風自何發
波自何興我心既定風波永寧誕先登岸度彼迷津
七〈一大士現童子相一手輪珠箕踞坐草上𢌞顧一瓶一鉢〉
現身維何爲黙爲說身外何有一瓶一鉢解我瓔珞
爲此記珠行遊婆娑念茲在茲
八〈一大士聳身危坐巳品蓮上〉
辟支聲聞梵王帝釋惟此一心紛紛籍籍千手千眼
亦惟一心還歸本來曰是普門諦觀大士面目誰眞
九〈一大士手執淨瓶以楊枝灑之雙足寶蓮華而行〉
澍我軍持八功德水承我𩀱趺寶華香蘂以此恩波
暜濟萬彚以此芳躅納民於軌我有大願此水此華
芬芳潤澤永永無涯
十〈一大士閉目歛手結跏安坐一磐石上四面雲氣圍繞身頂皆見圓相〉
慈意妙雲悲心慧日雲蔭大千日炤無極宴然坐
周恆沙國惟此大定浩刼瞬息惟此幻身壽逾磐石
移居十景圖贊〈余山居屢遷因集古人移居十事皆讀書隱居者以自況因作移居十圖而各系以贊凡十首〉
覇陵山
漢梁鴻字伯鸞扶風人始受業太學家貧尚節介博
覽無不通歸鄉里勢家慕其髙節欲女之謝不娶娶
孟氏女光光歸鴻七日盡釋齎裝椎髻布裙操作而
前鴻喜曰眞吾配也共入覇陵山中以耕織爲業詠
詩書彈琴以自娛
伯鸞淸髙爰求賢匹裘俱隱節尚悉敵彈琴著書
夫耕婦織共入覇陵樂是潛德
上黨
魏鉅鹿張臶字子明養志不仕少游太學學兼內外
後歸鄉里𡊮紹前後辟命不應移居上黨以髙隱終
年一百五歲
咄哉子明永臥園丘不事天子不友諸侯移居避世
百歳何求
方城
晉張華字茂先范陽方城人也學業優博詞藻溫麗
朗贍多通圖緯方伎之書莫不祥覽文史溢於機篋
常徙居載書三十乗
茂先博物賜麟角筆書三十乗博物是出以是爲遷
非徒壁立
桐廬
宋戴勃譙郡人晉處士安之子也與弟顒竝隱遯不
汙修父業安授以琴勃顒各造新弄數部以彈焉以
桐廬多名山兄弟往遊遂畱居之
勃顒竝隱克脩父業新聲十弄彈琴一闋往遊桐廬
山雲自悅兄弟畱居與塵中絶
衡山
宋劉凝之支江人也少慕老萊子嚴子陵之爲人推
家財與兄子及弟娶妻梁氏女遺送豐盛畢散之親
族夫婦率安儉苦築室於野非其力不食後攜妻入
衡山絶嶺結小廬居之采藥服食焉
落落劉生尚友眞隱攜室入山結廬絶嶺俯視寰區
茫茫悠永
會稽南山
宋朱百年㑹稽山隂人攜妻孔入南山而居以樵箬
爲業每得樵輒束置道旁爲人所取去輒復置久之
須者隨所直多少畱錢歸之
轉居南山樵不取錢道頭樵者伊朱百年
積金澗
梁陶弘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人也㓜多異操及長身
有奇表齊髙爲相引爲諸王侍讀奉朝請閉影不外
交惟披閱爲務永明中脫朝衣掛神武門而去止句
容之句曲山乃中山立館自號華陽陶隱居晚移積
金東澗特愛松風庭院皆植松聞其響欣然爲樂時
獨遊泉石望見者以爲仙人
仙人通明掛冠神武華陽隱居丹砂自煑三朝盛名
與泉石伍移居東澗松風長午
北渚
唐王績字無功 人也性簡傲棄官不仕沈於酒
退耕東臯即以自號時絳州仲長子光無妻子結廬
北渚績愛其眞淡徙與居時對酌甚歡子光未嘗與
交語績有田種黍春秋釀酒養鳬鴨藝藥草自供以
周易老莊置牀頭時讀之
彼王無功棄官不仕五斗亦醉號東臯子仲長天隱
塊然無侶維德不孤績來北渚田十六頃歲惟種𮮐
對酌甚歡不一交語
箕山
唐田游巖將母妻入箕山就許由廟東築室山居自
稱由東鄰髙宗幸嵩山詣焉問之曰先生比佳否對
曰臣泉石膏肓煙霞錮疾不佳也
泉石膏肓煙霞錮疾許由有鄰游巖築室
岐亭
宋陳慥字季當 人工部郎希亮子也少使酒好
劒輕財爲俠與蘇軾游軾大奇之壯折節讀書不遇
棄田宅隱於光黃間岐亭菴棲焉徒歩往來山中妻
子奴婢皆自得人莫之識也見其㡌似方屋而髙曰
此豈古方山冠乎因謂之方山子軾謫黃過岐亭識
之人始知爲慥雲
季長好俠折節盛年棄家埋名遯光黃間往來山中
人號方山不遇大蘇姓字不傳
宗子烱太君王氏遺像贊〈並序〉
彤管所稱靑簡所載中閨名彥媛芳規尚矣然盛
女德者或未聞其婦則著婦道者或未覩其母儀此
固至行之難兼寔亦全人之希遘所以絳紗之幔止
載傳經黃絹之辭僅稱孝女萊妻暨乎鴻匹而慈訓
未及寧馨七誡等於三遷而令模不推中饋雖千古
爲烈惟一節可稱況義備三從德兼四行者乎拜瞻
圖像用贊蕪辭辭曰
生稱女表沒號禮宗爰託豪素著其徽容庶幾髣髴
亮節端蹤堂前垂美孝里遺風尚論孝行若叔先雄
爲媍爲母斷織九熊玉成令器聿爲人龍女誡懿德
萃美厥躬挹彼風烈昭我管彤
鄭靑山泛舟小像贊〈並序〉
余少讀范宣城書覽逸民獨行諸行事未嘗不致慨
於聞其語未見其人也及與吾友鄭子靑山定交見
其事親孝交友信敬身嚴始憬然而歎此即古獨行
之流歟客曰志捍金石意嚴冬霜斯獨行之所繇名
也鄭子其何居焉噫世當輓季江河末流士鮮惇茂
之行家無世守之學且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
傑出內行淳修庸德寔爲奇節矣是以論其世也鄭
子年躋強仕而孝事尊君有嬰兒之色居恆極甘㫖
潔滫瀡志養兼脩惟恐不及余固獲交紀羣間尊君
嘗語余曰余少未克盡孝養於先人今受吾子之奉
良有愧焉嗟乎夫人子之事親而無間於親心如此
斯其至性通於神明矣鄭子退然如不勝衣其言吶
吶不出口而急人之急然諾不侵生平主敬弗虧暗
室所謂火滅修容衣帶必恭鄭子有焉鄭子少修博
士業余與同學既而知天下將亂乃慨然盡棄其學
而以醫學世其家沈思篤嗜不二三年遂渙然不逆
於心湯熨所及沈痼立起一出而名重天下矣亂後
數年味道守眞終亨時晦雖形依城闕而㝠然有遐
舉之志故自𦘕其像單舸水裔𩔖古通隱者流斯又
逸民之亞也昔宋學士濂修元史列名醫朱震亨於
儒林傳中豈非以其人不敢以醫命歟故至今稱爲
良史若鄭子篤行似夏統貞黙似申屠蟠而孝友樂
義則似郭原平嚴世期吾願異日珥筆作皇明史者
遵漢書京房故事爲鄭子立兩傳分列逸民獨行中
也因爲之贊贊曰
韓康賣藥女子知名夏綂扣船風雨隨聲寶筏利時
玉函垂經吾聞醫理寔同相業若濟巨川女作舟楫
吾聞金仙寔有慈航暜濟羣品是稱醫王則是桂櫂
蘭枻浮家泛宅者將與造化分工和緩抗席豈特郭
翻野人之舟陶峴水仙之遊也哉
楊曰補小像贊
其中溫良澤乎風雅勃顒竝隱耦耕於野山髙水㴱
千仞不下古之沉𡨋無復過者
吳佩逺琴書小像贊
一時玉人千古國器有湖海心食神仙字中路飄搖
風風雨雨名編鈎黨世推君顧共保歳寒松石間意
獅林廣運大師遺像贊
像教東漸異人輩出荷擔大道增輝佛日或假有爲
以示神力樓閣湧現莊嚴瞬息飛走丹靑虛空金碧
頓開化城竟躋樂國見者皈心砭愚袪惑五濁慈航
津梁罔極以茲誓願適然來集功成身逝不畱朕跡
身尚不畱況於勲德去來翛然義諦第一式瞻遺影
威儀抑抑智囊眼黃塵寰足白睦州現身淨名示疾
丰標儼在清風披襲
故宮保張大司農遺像贊〈並序〉
於戲此故太子太保戶部尚書張公靜涵遣像也公
勲德重於本朝風節表於今世篤行同於古人學道
超於先哲守身不二逹尊兼三以是而往可以無憾
公殆所謂完人者耶余自稚齒即奉教於海內大君
子如倪文正黃相國諸公獨公則於世變後始獲交
焉而奉公之教最㴱且久俯仰二十餘年公畧其分
位忘其年齒而謬推挹於余故余銜公之知亦最㴱
非諸公所同也甲辰秋公寓書論道奬詡過當而復
屬余題故御史秦公大音遺秦公與餘一見而亦
爲知已余拊時懷舊掩卷太息不能已已不謂不四
五年而公亦繼秦公往矣而今復爲公題遺像也於
戲遺臣故老身任綱常而泰山梁木一旦頽壞則故
國風流於斯頓盡避世之士無所瞻依此余之所重
悲也而況有知已之感乎而余更有所進矣昔所題
秦公之遺墨寔與其宗子燈巖氏者而今公之遺像
亦燈巖所繪也燈巖師事二公學問淵淵得二公之
精微求無忝其師傳故兢兢惟恐失墜如是又非獨
眷懷於存亾今昔者是非余之所能及也因爲之贊
贊曰
特贊之貴計相之年博望之節曲江之賢西銘南軒
稱其學無盡無垢逃於禪在昔一人得一已千古而
今公則包舉數賢肩其全余昔辱公之教書聯六𥿄
而今復讀公與其弟子論學之篇雖稱小友於公者
二十餘載而愧未能究公之一焉於戲聞公之名四
海所共知公之心千載無愆而晰公之學則或同室
而茫然今繪公之像或以見公之容貌而因以不泯
公心學之宗傳嗚呼是像之所以爲具瞻吾固知髙
山之仰不專而咸而朝斯夕斯如炙羮牆者則公髙
第弟子秦氏之燈巖
吳江周長生𦘕像贊
孝侯伯仁俱生令子咸有父風史載其蹟於今爲烈
如遘音容維茲玉立翛然風貌令聞克從不墜家聲
緬懷前哲亦將無同吾知其爲忠毅之子上下千載
而克振其宗者耶
張蒼睂𦘕像贊〈寫像爲顧生〉
拜石爲丈水亦吾師髙懷曠適五湖之𣾨仙癯鶴瘦
伊遯稱肥交契雲霞性同鹿麋既絶塵而違俗嗣萊
民之芳躅亦抗志而㝷幽從赤松以同遊棲託則竹
中髙士漁釣則苕霅孤舟名成三影詩稱四愁引如
意以擎凡耕東林之山疇折松枝爲麈尾而清談𤣥
箸弄鐵笛以自娛而聲遍方州若乃周郎顧曲桓伊
彈箏陸羽煑泉韓康賣藥既諸藝之能精亦千金而
一諾急病讓夷傾葢垂槖嗟乎斯人爲善最樂於是
虎頭寫其狀貌孝穆頌以辭章傳神阿堵德隅不忘
張公一生江海客身長八尺鬚睂蒼
徐次洲畵像贊
水聲潺潺松風謖謖彼有人焉絶塵髙躅意氣欲吞
江湖雅志不移陵谷遡早時之盛事寔歲晚之孤芳
飛騰六藝豪蕩千觴釀傾次道翰輟中郎逸情雲上
髙論風翔既感時以長往斯卷懷而善藏慕向長之
遣累學陸賈之析裝今吾舉似阿誰可儗伯珍樂潛
爰棲九巖修仁誡子不問園田景山中聖孝克逃禪
所謂懷文抱質而抗志箕山者非耶吾知其人無忝
家聲南州髙士東海遺民
薛逸菴畵像贊
吾聞大隱在朝市李伯陽爲柱下史東方曼倩浮沉
金馬隱於朝者也梁伯鸞賃舂廡下王君公市儈牆
東隱於市者也古人絶俗之姿尚浩然之志正不
必憔悴山林長往不返以矜其髙唯夷猶寓託隨地
可隱而其隱始大薛子逸菴雜跡塵坌之區而翛然
有塵外之致入其廬鑪香茗椀秩秩琴書入其圃藥
闌石磴修竹方池花藥盈階蔬蔌滿畦彼非隱者能
如是乎昔薛公藏於賣漿家薛方終身嘉遯固世有
其人若逸菴者其能不墜家聲歟故觀其畵像湛矣
神清幅巾竹杖飄飄出塵吾目之爲大隱而亦歎其
爲先民
題瞻明宗子居士像贊
幅巾染衣欲掃塵跡孝克逃禪東林遺則似翛然物
外能息心乎淨域而不知其少壯之時飛揚跋扈文
章硯席故今觀其睂宇猶爾丰神之奕奕嗟乎吾今
而後知髯之逸羣角立傑出
業師鄭桐菴先生畵像贊
惟我先生今之商瞿出處黙語以易爲模終亨時晦
自履坦途峩峩髙山具瞻德隅熙怡悅澤道勝而腴
而口欲無言目若有營者吾知其爲易之憂患而不
敢忘乎故吾猗歟先生故國遺民斯時碩果避世之
士列仙之儒
故贈大理安甫陸公遺像贊〈並序〉
人臣以身許國幸而際會休明身名俱泰不幸而畢
節致命以死繼之尚矣雖然難言之矣或秉國之鈞
或膺民社之寄而國亾與亾義無可諉或處禁近之
地任諫諍之職而事機廹人言與禍會則其死也所
謂死於其官者也所謂不失其職者也若曰進退綽
綽成仁取義則有間焉善矣歐陽子作五代史而分
立死事死節二傳也若夫退休林下不綰軍國之柄
而驟更世變死繫綱常暨身未離乎士林非有拾遺
補闕之責而抗直不撓卒觸邪指侫以死此其死也
重於泰山千古爲烈成仁取義又何愧乎昔正德初
逆瑾爲亂流毒縉紳時陸安甫先生諱■初成進士
無官守無言責寔未離乎士也而獨以直節忤瑾致
伏闕𭧂死時論痛之以爲公名父之子抱非常之才
甫成進士或少歛其鋒鍔以需其大且逺者所得不
止此嗚呼是豈知公者乎以瑾滔天之惡舉世風靡
公獨不惜孱然之軀以捍之使天下後世知士氣必
伸有寧死而不奪者則公一身雖死而其所綱維於
萬世者何如也嗚呼膺滂遘節甫之禍對獄忼慨謂
死當葬首陽山上不愧皇天下不愧夷齊若公之死
可以當之矣然後可以列於歐陽子死節之傳矣然
後可無愧於孔孟成仁取義之言矣拜瞻遺像敬係
以贊贊曰
所絀者孱然之軀所伸者浩然之氣其爲氣也上爲
星辰下爲山河亘千古而靡替嗚呼陸公死於一時
生於萬𥜥
元鎭東儒學提舉朱澤民先生鏡容贊〈並序〉
旌表貞節朱太夫人睢陽之裔也先學士文靖公奉
母純孝篤渭陽之誼與朱氏宗黨周旋無間居恆尤
喜稱說外家文獻故余小子童時即得備聞朱氏之
前言往行焉猶記崇禎癸酉歳之端陽朱太學汝梅
氏敬奉其先世所藏睢陽五老圖乞先文靖公題詠
五老者即宋丞相杜祁公太子賓客王公渙光祿卿
畢公世長尚書郎馮公平及兵部郎中朱公諱某者
朱氏即其後也於時歐陽文忠公有次韻五老詩白
髪憂民雖種種丹心許國尚桓桓可以見之矣余時
年十二得觀五老之像瞻禮敬對不敢漫視又不能
釋手又五年戊寅先文靖公延先師以發先生授經
於余館吳趨里第先師攜其先世手澤赴館復得見
澤民先生鏡容及水亭圖余時年十七其爲敬愛瞻
禮亦同於五老圖因得遍讀諸名賢題識知朱氏世
德之長不啻崑崙之源而諸圖之去而復來及再失
再得或閱幾傳或踰百載而完好如新復歸世守種
種神異不減張僧繇所𦘕天竺先生像者豈非名德
精爽與世長存固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傳者乎
癸亥歳九月之朔先師長君致一偕其羣從過余澗
上草堂復出鏡容水亭二圖屬小子題冊尾再一展
禮囘首如昨而距戊寅歳已四十六年余今年已六
十二滄桑陵谷何可復言即先公先師捐身殉國亦
三十九年俯仰今昔余與致一不覺相視泫然而尤
幸世守之如昔也敬係以贊贊曰
偉哉澤民孝友之裔〈朱氏自唐名仁𮜿者稱孝友先生居睢陽〉亦孝亦友克世厥
懿敦此大節蔚爲名世文同三閭孝比參騫昔賢所
目公庶幾焉公不騖時時其舎旃入叅文𫟍出寄戎
索在所著績原本於學爲仕爲隱不愧不怍存復同
初何遜濂洛〈公精於理學有存復齋集同初銘〉斷石著異摹鏡稱神於戲
偉哉鬱林後身〈公大父卜兆於陽山之原將營塟公大母夢一衣冠偉丈夫告雲勿奪我宅吾將爲夫人孫次日役者鑿地遇〉
〈古墓得一碣漢鬱林太守陸績之墓異之欲重掩而碣已斷碣旁刻六字曰此石斷人來換因重刻一碣仍舊之施夫人復夢前偉丈夫曰再感盛德吾眞〉
〈得爲夫人孫矣是夜公生詳載公墓誌〉
居易堂集卷十九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