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傳續説 (四庫全書本)/卷08

巻七 左氏傳續説 卷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左氏傳續說卷八    宋 呂祖謙 撰
  成公上
  齊侯親鼓士陵城二年
  陵城是勇氣激𤼵直踰其城不待用雲梯也
  郤克請八百乘許之二年
  城濮是春秋大戰不過用車七百乘蓋古者用人為兵互相調𤼵所以少不如後世盡𤼵人以為兵也鞌之戰晉用八百乘此時雖添百乘亦不過六萬人至昭十三年晉治兵於邾南甲車四千乘計三十萬人前此未嘗有用許多人者春秋到此時蓋已與戰國時相接戰國䇿田單問趙奢曰帝王之兵所用不過三萬而天下服今將軍必負十萬二十萬之衆乃用之何也對曰古者四海之內分為萬國城雖大無過三百丈者人雖衆無過三千家者而以三萬距此奚難哉今取古之為萬國分以為戰國也能具數十萬之兵曠日持久數嵗即君之齊已齊以十萬之兵攻荊五年乃罷趙以二十萬攻中山五年乃歸以此看得後世卻未有用七百乘
  齊侯使請戰二年
  前時如城濮之後請戰之辭只是一次至此何故又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蓋齊侯只欲鼓作三軍之勇氣
  齊髙固入晉師二年
  此是致師
  欲勇者賈余餘勇二年
  賈余餘勇其驕如此安得㑹勝
  卻克傷於矢曰余病矣二年
  當徴㑹於齊時卻子曰所不此報無能渉河伐齊之氣如此勇到此卻欲不進何故蓋卻克當此時想是甚枝梧不得所以如此說若鼓音才不繼時晉師便敗只頃刻間耳當時全得解張之力看其言力挽卻克如此遂成鞌之勝此見卻克頼左右得人所以至此大抵人放意懈怠時皆在前後左右扶持底人著力推挽
  射其御者君子也二年
  古者一車三人自非元帥御者居中居其中者必是一個好人
  逢丑父與公易位二年
  此是見時勢急廹不可走故使之易位古者軍將在軍皆同服
  鄭周父御佐車二年
  佐車便是貳車朝祀時謂之佐車周禮田僕掌佐車之政檀弓魯與宋戰於乗丘公隊佐車授綏兵車之法將在皷下御者在左軍右在右執刃
  每出齊師以帥退入於狄卒二年
  齊頃公每出齊師時必先自當其前以帥厲退者然頃公既自前入晉軍則齊師繼至士卒乗勢而進與晉軍相夾故頃公誤辟入狄卒此亦見狄人常為晉用處如襄十六年晉敵其上戎亢其下可見
  辟女子二年
  辟女子之言亦可見春秋之餘民尚有三代氣象
  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玉磬與地二年
  賓媚人是國佐經書國佐傳書賓媚人左氏欲教人互見賔姓也媚人是族
  晉人曰必以蕭同叔子為質二年
  以蕭同叔子為質晉固知其不可行然當時只欲辱他耳然賔媚人便直分明對他曰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此大段勝得他大率人語言湏當直如此分明向使齊或卑語屈節以告晉則晉益加侮矣賔媚人之對可謂使臣矣頃公雖無道然能選擇此等使臣是尚能用人在如此則晉亦未可十分弱齊
  物土之宜二年
  物土之宜從其髙下燥濕之宜如稻宜下地粟宜髙地之類
  南東其畆二年
  北以南為上西以東為上言南則北在其中言東則西在其中古者井田之制溝洫縱橫兵車亦難經過
  五伯之覇二年
  王政修明則安得有伯自王政衰㣲而後伯者出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此是三代之伯春秋之伯齊桓晉文秦穆楚莊宋襄或者以勾踐與五伯之列
  魯衛諫曰齊疾我矣
  魯衛來諫蓋事不如此則無収煞
  苟有以籍口而復於寡君二年
  此見古人善為辭命
  乃大戶二年
  大戶是大閱視民之戶口蓋常時自有軍籍到此又恐有隱匿者有未曽注於籍者所以大視之如宣王料民之事雖不是大戶然大畧亦可因此見
  魯以執斵執鍼織紝賂楚二年
  此皆魯工巧底人楚無之故以為賂
  蔡侯許男不書乗楚車也二年
  春秋時凡諸侯乗他國之車則以為恥蓋以有臣僕之意也如定公十三年齊欲與衛乗使告曰晉師至矣齊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攝乃介而與之乗此正是諸侯乗他國車之例
  公衡逃歸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數年之不宴以棄魯國二年此一段最要看何故論衡父為質於楚時固不如在魯之安然為質於楚時楚蓋自以賔禮待之亦不為十分不好但衡父本不以國家為念只欲自便其身耳所以有昭七年薳啓彊之事大抵人最不可求一身之利而不能隱忍終至於貽患後世此處最宜深看然臧宣叔既明見得後日之患禍如此分明何故初間卻不肯自去使楚蓋臧宣叔是氣直底人他見當時季氏執政合是季孫而季孫卻不出所以不平故辭以無功而受名而孟孫所以自請往要之人臣之義不當如此然此處亦可見三家専權處三家在當時最是季氏為強故魯有事季氏多不出惟是大事則問出耳其次到叔孫又其次方到孟氏蓋孟氏在當時亦弱故當時有事非臧宣叔出則孟孫出
  是行也晉避楚畏其衆也二年
  晉避楚如何見得蓋晉伐齊後便歸當時若歸得緩時必與楚師遇
  中行伯之於晉也其位在三三年
  蓋晉卿之位以中軍帥為首中軍佐次之上軍帥之位卻在其三其次序如此當時中行伯卻為上軍帥
  韓厥登舉爵三年
  舉爵如晉平事雖是罰爵亦可看
  臣之不敢愛死為兩君之在此堂也三年
  此是謙辭只是欲齊來服晉
  晉侯之命在諸侯矣四年
  蓋言晉為諸侯之主諸侯從違晉侯之命係焉
  兩君之所欲成四年
  成如虞芮質厥成之成
  嬰曰我在故欒氏不作五年
  當時欒氏所以欲害趙氏何故蓋當時欒書將中軍正是執政嬰所以能令莊姬䕶趙氏者蓋莊姬乃晉成公女觀成公八年莊姬譛之於晉侯事可見
  嬰夢天謂已祭余余福女五年
  此亦見先王禮典廢壊所以大夫僣而祭天古者天子乃祭天
  荀首逆女宣伯餫諸榖五年
  此是晉人自魯境過魯以芻米往饋之古禮猶在
  晉侯以傳召伯宗五年
  𫝊車或謂之驛或謂之𫝊皆是驛車之名在唐専有館驛使
  伯宗辟重五年
  重車轉動甚難故重人教伯宗不如自徑路速往伯宗見其說有理所以問絳事重人又言梁山崩因舉故事告之重人必是隱者知得典故想伯宗反未必知之
  出次五年
  出次不必出郊但避正寢
  伯宗請見之五年
  古者無故不見君纔見君便爵之以官伯宗所以欲見重人正欲官之也榖梁言伯宗攘善則恐不然恐失於傳聞之差不如左傳所載有理
  楚人執皇戌及子國五年
  楚執皇戌子國何故蓋皇戌是攝鄭伯之辭者子國恐是當時為介底人所以俱為楚所執
  同盟於蟲牢鄭服也五年
  蓋當時南北強弱之勢全在鄭之從違
  宋公辭以子靈之難五年
  辭以子靈之難者尚有餘黨未平
  士貞曰鄭伯不安其位六年
  位便是兩楹之間
  季文子如晉六年
  蓋重其事則上卿自往
  趙同趙括欲戰六年
  同括乃向來從彘子之人其輕躁可見
  善鈞從衆六年
  善指賢者譬如有善人十人其一說或二三人慾如此其一説或七八人慾如彼兩說皆出於賢者之謀似皆可從此所善均也從衆者卻就賢者兩說之中擇其衆者從之皆所謂從衆也若不問其人之賢否而徒例從衆則不可此處如識得便有受用處
  善衆之主也六年
  此正指賢者言之
  中國不振旅七年
  入曰振旅不振旅者只是用兵不勝此是係天下盛衰中國弱則夷狄盛
  晉人以鍾儀囚諸軍府
  軍府是藏軍實之府凡獲俘囚皆藏於此府
  楚子重請申呂以為賞田七年
  賞田制度在周禮載師之職曰以賞田任逺郊之地司勲掌六鄉賞地凡頒賞地參之一食注云賞田在逺郊之地屬六鄉焉賞地之稅參分計稅王食其一也二全入於賞之臣也
  子重殺巫臣之族七年
  楚共王前時止子反重錮巫臣如是之明今卻如是
  巫臣請使於呉七年
  巫臣初止欲報私怨其後楚為呉所伐
  通呉於晉七年
  呉自此漸盛
  晉趙莊姬譛趙同趙括八年
  晉趙莊姬一段與史記所載不同史記所載失於傳聞之差是時晉室正盛而史記卻雲索於宮中夫人置兒袴中趙嬰已死了而雲與同括同時死蓋太史公理㑹大處儘好只此等不甚細考所以只據傳聞之誤謂屠岸賈索莊姬之所生子於公宮亦恐不然蓋晉宮中自有紀綱亦不容得如此
  以其田與祁奚八年
  大抵有官則有田趙氏之後無官故無田以與之而乃以其田與祁奚
  豈無僻王頼前哲以免也八年
  言三代亦有邪僻之子孫頼禹湯文武之徳以免同括雖有罪亦當念趙衰趙盾之功勲於晉國
  唯或思或縱也八年
  思謂思開啓封疆底人縱謂我放縱而不整頓備禦之謂杜氏謂縱其暴擄者則恐說不甚通
  君後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將復之八年
  士爕向在同寮中如此謙遜到聘魯時公請緩師則對魯之辭又卻如此嚴毅蓋在國則本無所爭但當退讓將君命以出使則不可辱國故湏直致其意若一味柔懦則不能做事一味剛狠時亦不能臨事㑹如此韓昌黎做王仲舒墓誌雲氣銳而又剛以嚴哲人之常愛人盡已不倦以止乃吏之方與其友處順若婦女何徳之光孔戡墓誌雲君於義若嗜欲勇不顧前後於利與祿則畏避退處如怯夫學者要當如此
  凡諸侯嫁女同姓媵之八年
  同姓媵凡諸侯適女方嫁庶女皆為媵
  杞逆叔姬喪請之也九年
  杜氏謂魯強請之恐當時未必是如此左氏曰為我也以其為魯故也左氏之意自分明
  使稅之九年
  想晉亦不常常拘縶只晉侯來時又暫囚之
  泠人也九年
  泠人樂官樂官多瞽者以此觀之亦不盡是瞽
  先父之職官也九年
  蓋古者所以藝之得名於後世者以其世世相習所以専精史記歴書雲疇人子弟分散如淳註曰家業世世相傳為疇律年二十三傳之疇官分從其父學此可見古之世業處其他如卜筮百工莫不盡如此禮記曰良冶之子學為箕裘先自易者為之
  楚囚君子也九年
  觀其應荅之間便有此四徳此必能成事
  尊君敏也九年
  敏是明逹知禮之謂
  詩曰雖有絲麻無棄菅蒯雖有姬姜無棄蕉萃九年所以引此詩意者蓋謂大國雖要害處己自守備瞭然其無要𦂳處尚不可不守況今莒是小國尤不可不加守備也
  我執一人焉何益十年
  一人猶言一獨夫爾
  鄭子罕賂以襄鍾十年
  古人以鍾為重器
  壊大門及寢門而入十年
  天子有五門諸侯有三門曰臯門應門寢門
  公疾病求醫於秦十年
  秦多良醫醫緩醫和皆是秦人
  攻之不可逹之不及十年
  攻之以藥逹之以針凡針炙皆曰逹逹通其氣
  使甸人饋麥十年
  天子謂之甸師諸侯謂之甸人甸師之職掌帥屬而耕耨王籍以時入之共齊盛
  饋人為之召桑田巫十年
  饋人是掌飲食之人如天子之膳夫是也
  忠為令徳非其人猶不可十年
  如廢置之事非是大聖賢心純於國家者亦恐不能免嫌疑之跡譬如放太甲須伊尹方可今叔孫申之謀當時意雖為鄭君然其間亦非是盡純於鄭君故左氏所以如此說
  晉人止公十年
  蓋因八年晉歸齊汶陽之田是以疑公
  聲伯之母嫁於齊管於奚十一年
  齊管於奚亦管仲之後杜氏註管氏之世祀也冝哉雲仲之後於齊沒不復見此恐杜氏偶考之不精耳
  卻犫求婦於聲伯聲伯奪施氏婦以與之十一年當時聲伯不辭卻犫何故想卻氏指施氏婦之名以求於聲伯聲伯不得不奪以與之不然聲伯豈不能以無婦辭之乎此一段見卻氏淫處
  晉卻至與周爭鄇田王命劉康公單襄公訟諸晉十一年此見周室衰弱
  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十一年
  撫者蓋新王即位雖向來諸侯已封建了到此必須再封諸侯以各撫有其封內之地或有因其舊而封之者或有更其舊而別封他人者須重新整齊過此之謂撫封
  若治其故則王官之邑也
  王官邑是畿內來地王制謂內諸侯祿也外諸侯嗣也此固是先王之定製然畿內諸侯或有累世賢者亦世封之外諸侯或有不賢者亦必別舉賢者更封之
  宋華元合晉楚之成十一年
  晉楚向來都未曽有合成者到此一節兩邊皆衰晉厲公幼楚共王弱所以合成若一邊強時必不如此然當時華元之意只欲息列國戰爭之難耳蓋宋是今南京正居南北兩間此所以欲合晉楚之成也
  秦晉為成十一年
  秦晉為成此又別是一事又不縁晉楚之成秦晉之成是秦先疑晉
  謀其不協而討不庭十二年
  不庭是晉楚之庭恐非王庭
  卻至對子反十二年
  晉卻至對子反之辭備知先王典禮而又以治世宴享之禮與亂世諸侯畧其武夫以為腹心一段對說最有意思蓋先王所以有宴享之禮正所以通諸侯往來之情使其相與以誠相接以和則分爭之禍自無所起此先王制禮之意非徒然文具也至於後世徒恃武夫以相侵奪多少費力其視典禮行而弭亂於無形者其用力豈可同日而語哉大抵武夫固不不可無然徒恃武夫則亦末䇿耳蓋當時去古尚近卻至尚聞得先王之意所以説得有理就三卻中言之至又勝得犫錡二子觀對子反之辭深知先王之意如此到鄢陵之戰力欲與楚戰卻又忘了前日之言以此知無事時說得易臨事時做便難
  百官承事朝而不夕十二年
  栁子厚曰古者旦見曰朝暮見曰夕故詩曰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左氏傳曰百官承事朝而不夕禮記曰日入而夕又曰朝不廢朝暮不廢夕晉侯將殺竪襄叔向夕楚子之留乾谿右尹子革夕齊之亂子我夕趙文子礱其椽張老夕智襄子為室美士茁夕皆暮見也漢儀夕則兩郎向𤨏闥拜謂之夕郎亦出是名也
  孟獻子曰禮身之幹也敬身之基也卻子無基十三年此是取墻以為喻無基則承載事不得
  劉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十三年
  此一節當子細看蓋人者天地之心正得天地之中氣其他萬物則得天地之偏者耳然於物之中又有所謂偏者焉是以人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所以定命也則非是外來蓋纔有目則必明有耳則必聰有貌則必恭皆是自然有者故能者養之以福福者百順之名也凡順理處便是福故福不說取而禍則曰取禍此理蓋可見勤禮盡力此只各就君子小人地位分說其實則一般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古人最重祀戎周禮一書大率亦只此二事今成子受脤於社而二事實兼之此一段見得孔子未出以前學問常常講䆒得分明中庸大學與此無異自異端出後始不見有此議論
  晉侯使呂相絶秦十三年
  魏錡封於呂邑故稱呂相晉欲伐秦故先數秦之罪後世檄書蓋自此始然此書大抵多是誣秦此可見風俗之變向來辭命初未嘗有不著實者虛言相誣蓋自此始左氏書秦為令狐之役而又召狄與楚欲道以伐晉諸侯是以睦於晉蓋記秦之曲只此數端耳此見左氏書法如秦有韓之師此本是晉許秦賂晉不與之此是晉曲今晉卻言秦不是秦納文公乃是大功今言是穆之成如晉文之徵曹衛而諸侯朝晉自是文公欲圖伯是時秦穆雖預諸侯之朝本不是為秦而卻言有大造於西此則己未有一分恩於人卻言有十分別人有十分恩於已則作一分說過
  虞夏商周之𦙍十三年
  蓋當時最重聖賢之後古之聖人所以欲存古聖賢之後者正所以存其風聲氣習禮樂典章常繼而不絶故其間或有絶而不嗣必待聖人出而封之如樂記武王克商未及下車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後之後於杞春秋時無聖人出所以聖賢之後少後世惟太史公識得此意故於杞世家之後敘聖王之後所以如此詳也
  穆公即楚謀我十三年
  秦自殽之敗復與楚為成
  白狄及君同州十三年
  秦都於雍西河郡有白胡
  昭告昊天上帝十三年
  秦告上帝見秦之僣處當時諸侯唯魯賜天子禮樂故得祭天此外未嘗有諸侯告天者秦告上帝是秦僣禮而秦之僣自平王時此皆是大事
  晉帥乗和十三年
  帥是六軍元帥乗是其餘車乗之屬如何見得和處蓋元帥撫恤士卒士卒能親附元帥此所以見得和處詩曰君子所依小人所腓皆是帥乗相親比如牧野之戰同心同徳此便是和紂前徒倒戈邲之戰彘子不退此皆是不和處
  師迓晉侯於新楚十三年
  當時晉侯到秦地雖與戰卻不魯隨衆軍深入只止在新楚以待諸侯深入秦地而還此所以諸侯還迓晉侯也


<經部,春秋類,左氏傳續說>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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