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全書 (四庫全書本)/卷07
張子全書 卷七 |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全書卷七
學大原下
天下之富貴假外者皆有窮已蓋人慾無饜而外物有限惟道義則無爵而貴取之無窮矣
聖人設教便是人人可以至此人皆可以為堯舜若是言且要設教在人有所不可到則聖人之語虛設耳慕學之始猶聞都㑹紛華盛麗未見其美而知其有美不疑步步進則漸到畫則自棄也觀書解大義非聞也必以了悟為聞
人之好強者以其所知少也所知多則不自強滿學然後知不足有若無實若虛此顔子之所以進也
某與人論學二三十年所恨不能到人有得是人人各自體認至如明道行狀後語亦甚鋪陳若人體認儘可以發明道理若不體認亦是一場閑言長語
今人為學如登山麓方其迤邐之時莫不濶步大走及到峭峻之處便止須是要剛決果敢以進
學之不動者正猶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於學加工數年自是享之無窮人多是恥於問人假使今日問於人明日勝於人有何不可如是則孔子問於老聃萇𢎞郯子賔牟賈有甚不得聚天下衆人之善者是聖人也豈有得其一端而便勝於聖人也
心且寧守之其發明卻是末事只常體義理不須思更無足疑天下有事其何思何慮自來只以多思為害今且寧守之以攻其惡也處得安且久自然文章出解義明寧者無事也只要行其所無事
心清時常少亂時常多其清時即視明聴聰四體不待羈束而自然恭謹其亂時反是如此者何也蓋用心未熟客慮多而常心少也習俗之心未去而實心未全也有時如失者只為心生若熟後自不然心不可勞當存其大者存之熟後小者可畧
人言必善聴乃能取益知德斯知言
所以難命辭者只為道義是無形體之事今名者已是實之於外於名也命之又差則繆益逺矣
人相聚得言皆有益也則此甚善計天下之言一日之間百可取一其餘皆不用也
答問者命字為難已則講習慣聴者往往致惑學者用心未熟以中庸文字輩直須句句理㑹過使其言互相發明縱其間有命字未安處亦不足為學者之病草書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筆札已來便有之但寫得不謹便成草書其傳已久只是法備於右軍附以己書為說旣有草書則經中之字傳寫失其真者多矣以此詩書之中字儘有不可通者
靜有言得大處有小處如仁者靜大也靜而能慮則小也始學者亦要靜以入德至成德亦只是靜
學不長者無他術惟是與朋友講治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即是養心之術也苟以前言為無益自謂不能明辨是非則是不能居仁由義自棄者也決矣
人慾得正已而物正大抵道義雖不可緩又不欲急迫在人固須求之有漸於已亦然蓋精思潔慮以求大功則其心隘惟是得心洪放得如天地易簡易簡然後能應物皆平正愽學於文者只要得習坎心亨蓋人經歴險阻艱難然後其心亨通捷文者皆是小德應物不學則無由知之故中庸之欲前定將所如應物也
人當平物我合內外如是以身鑒物便偏見以天理中鑒則人與己皆見猶持鏡在此但可鑒彼於己莫能見也以鏡居中則盡照只為天理常在身與物均見則自不私己亦是一物人常脫去己身則自明然身與心常相隨無奈何有此身假以接物則舉措須要是今見人意我固必以為當絶於己乃不能絶即是私己是以大人正已而物正須待自已者皆是著見於人物自然而正以誠而明者旣實而行之明也明則民斯信矣己未正而正人便是有意我固必鑒己與物皆見則自然心洪而公平意我固必只為有身便有此至如恐懼憂患忿好樂亦只是為其身虛亦欲忘其身賊害而不顧只是兩公平不私於己無適無莫義之與比也
勿謂小兒無記性所歴事皆能不忘故善養子者當其嬰孩鞠之使得所養令其和氣乃至長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惡有常至如不欲犬之升堂則時其升堂而撲之若旣撲其升堂又復食之於堂則使孰適從雖日撻而求其不升堂不可得也
教之而不受雖強告之無益譬之以水投石必不納也今夫石田雖水潤沃其乾可立待者以其不納故也出莊子言內無受者不入外無主者不出
學者不論天資美惡亦不專在勤苦但觀其趣嚮著心處如何
學者以堯舜之事須刻日月要得之猶恐不至有何媿而不為此始學之良術也
義理有疑則濯去舊見以來新意心中苟有所開即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矣更須得朋友之助
日間朋友論着則一日間意思差別須日日如此講論久則自覺進也
在可疑而不疑者不曾學學則須疑譬之行道者將之南山須問道路之出自若安坐則何嘗有疑
學者只是於義理中求譬如農夫是穮是蔉雖在饑饉必有豐年蓋求之則須有所得
道理須義從理生集義又須是博文博文則利用又集義則自是經典已除去了多少掛意精其義直至於入神義則一種是義只是尤精雖曰義然有一意必固我便是繫礙動輒不可須是無倚百種病痛除盡下頭有一不犯手勢自然道理如此是快活方真是義也孟子所謂必有事焉謂下頭必有此道理但起一意必固我便是助長也浩然之氣本來是集義所生故下頭卻說義氣須是集義以生義不集如何得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義集須是博文博文則用利用利即身安到身安處卻要得資養此得精義者脫然在物我之外無意必固我是精義也然立則道義從何而生灑掃應對是誠心所為亦是義理所當為也
凡所當為一事意不過則推類如此善也一事意得過以為且休則百事廢其病常在謂之常病為其不虛心也又病在所居而長至死只依舊為子弟則不能灑掃應對在朋友則不能下朋友有官長不能下官長為宰相不能下天下之賢甚則至於徇私意義理都喪也只為病根不去隨所居所接而長人須一事事消了病則常勝故要克己克己下學也下學上達交相培養蓋不行則成何德行哉
大抵人能𢎞道舉一字無不透徹如義者謂合宜也以合宜推之仁禮信皆合宜之事惟智則最處先不智則不知不知則安能為故要知及之仁能守之仁道至大但隨人所取如何學者之仁如此更進則又至聖人之仁皆可言仁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猶可謂之仁又如不穿窬已為義精義入神亦是義只在人所𢎞
在始學者得一義須固執從麤入精也如孝事親忠事君一種是義然其中有多少義理也
學者大不宜志小氣輕志小則易足易足則無由進氣輕則虛而為盈約而為泰亡而為有以未知為己知未學為己學人之有恥於就問便謂我好勝於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為心故學者當無我
聖人無隠者也聖人天也天隠乎及有得處便若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但通得處則到只恐深厚人有所不能見處以顔子觀孔子猶有看不盡處所謂顯諸仁藏諸用者不謂以用藏之但人不能見也虛則事物皆在其中身亦物也治身以道與治物以道同是治物也然治身當在先然後物乃從由此便有親疎逺近先後之次入禮義處
只有責己無責人人豈不欲有所能己安可責之須求其有漸
世儒之學正惟灑掃應對便是從基本一節節實行去然後制度文章從此而出
自道
某學來三十年自來作文字說義理無限其有是者皆只是億則屢中譬之穿窬之盜將竊取室中之物而未知物之所藏處或探知於外人或隔牆聴人之言終不能自到說得皆未是實觀古人之書如探知於外人聞朋友之論如聞隔牆之言皆未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家室之好比嵗方似入至其中知其中是美是善不肯復出天下之議論莫能易此譬如既鑿一穴已有見又若旣至其中卻無燭未能盡室中之有須索移動方有所見言移動者謂逐事要思譬之昏者觀一物必貯目於一不如明者舉目皆見此某不敢自欺亦不敢自謙所言皆實事學者又譬之知有物而不肯捨去者有之以為難入不濟事而去者有之
祭祀用分至四時正祭也其禮特牲行三獻之禮朔望用一獻之禮取時之新物因薦以是日無食味也元日用一獻之禮不特殺侑食寒食十月朔日皆一獻之禮喪自齊衰以下不可廢祭
某向時謾説以為已成今觀之全未也然而得一門庭知聖人可以學而至更自期一年如何今且專與聖人之言為學閑書未用閱閱閑書者蓋不知學之不足思慮要簡省煩則所存都昏惑中夜因思慮不寐則驚魘不安某近來雖終夕不寐亦能安靜卻求不寐此其驗也
家中有孔子真嘗欲置於左右對而坐又不可焚香又不可拜而瞻禮皆不可無以為容思之不若卷而藏之尊其道若召伯之甘棠始也勿伐及教益明於南國則至於不敢伐
近作十詩信知不濟事然不敢決道不濟事若孔子於石門是信其不可為然且為之者何也仁術也如周禮救日之弓救月之矢豈不知無益於救但不可坐視其薄蝕而不救意不安也
凡忌日必告廟為設諸位不可獨享故迎出廟設於他次旣出則當告諸位雖尊者之忌亦迎出此雖無古可以意推薦用酒食不焚楮幣其子孫食素
書啟稱台候或以此言無義理衆人皆台安得不台上曰慕堯舜者不必慕堯舜之跡有是心則有是跡如是則豈可無其跡上又曰嘗謂孝宣能總人君之權繩漢之𡚁曰但觀陛下志在甚處假使孝宣能盡其力亦不過整齊得漢法漢法出於秦法而已
祭用分至取其隂陽往來又取其氣之中又貴其時之均寒食者周禮四時變火惟季春最嚴以其大火心星其時太髙故先禁火以防其太盛旣禁火須為數日糧旣有食復思其祖先祭祀寒食與十月朔日展墓亦可為草木初生初死
某自今日欲正經為事不奈何須著從此去自古聖賢莫不由此始也況如今逺者大者又難及得惟於家庭間行之庶可見也今左右前後無尊長可事欲經之正故不免須責於家人輩家人輩須不喜亦不奈何或以為自尊大亦不奈何蓋不如此則經不明若便行之不徒其身之有益亦為其子孫之益者也
今衣服以朝燕齊祭四等分之朝則朝服也燕則尋常衣服也齊則深衣祭則緇帛通裁寛袖須是教不可便用某旣閒居橫渠說此義理自有橫渠未甞如此如此地又非㑹衆教化之所或有賢者經過若此則似繫著在此某雖欲去此自是未有一道理去得如諸葛孔明在南陽便逢先主相召入蜀居了許多時日作得許多功業又如周家發跡於邠遷於岐遷於鎬春積漸向冬漢積漸入秦皆是氣使之然大凡能發見即是氣至若仲尼在洙泗之間修仁義興教化厯後千有餘年用之不已今倡此道不知如何自來元不曾有人說著如揚雄王通又皆不見韓愈又只尚閒言詞今則此道亦有與聞者其已乎其有遇乎
某始持期喪恐人非笑己亦自若羞恥自後雖大功小功亦服之人亦以為熟已亦熟之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養車馬食麤衣惡居貧賤皆恐人非笑不知當生則生當死則死今日萬鍾明日棄之今日富貴明日饑餓亦不䘏惟義所在
人在外姻於其婦氏之廟朔望當拜古者雖無服之人同爨猶緦蓋同爨則有恩重於朋友也故壻之同居者當拜以其門內之事異居則否
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近使家人為之世學泯沒久矣今試力推行之
祭堂後作一室都藏位板如朔望薦新只設於室惟分至之祭設於堂位板正世與配位宜有差
日無事夜未深便寢中夜已覺心中平曠思慮逮曉加我數年六十道行於家人足矣
某平生於公勇於私怯於公道有義真是無所懼大凡事不惟於法有不得更有義之不可尤所當避
忌日變服為曾祖祖皆布冠而素帶麻衣為曾祖祖之妣皆素冠布帶麻衣為父布冠帶麻衣麻履為母素冠布帶麻衣麻履為伯叔父皆素冠帶麻衣為伯叔母麻衣素帶為兄麻衣素帶為弟姪易褐不肉為庶母及嫂亦不肉
張子全書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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