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軒詩記 (四庫全書本)/卷2

卷一 待軒詩記 卷二 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二
  明 張次仲 撰
  國風
  鄘
  柏舟
  序衞共音恭姜自誓也續序釐侯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釐侯一作僖侯頃侯之子共伯名餘諡共共姜齊武公之女
  汎彼柏舟葉刀與毛爲韻在彼中河髧音萏彼兩髦音毛實維我儀葉牛何反與河爲韻之死矢靡它他石經作它音拖母也天只音紙下同不諒人只興也柏堅實而在中河以興志節之堅而無他愚按共姜未嫁而世子歿以死自誓必有哭臨之禮故渡河之衞齊地之西以河爲境而衞居河之西共姜歸齊則常乘舟渡河而去故卽此以起興古之幼學稱髦士猶今雲埀髫也髧髪垂至睂也在兩睂之上曰兩髦禮男子冠而後娶其伯兩髦故知共姜未嫁或以兩髦爲自毀其容不事膏沐之意然彼我二字分有所指當以共伯爲正儀匹也我儀我之匹配言非他人之配也安得以死而有他念乎實字不可忽謂一日之訂百年之約也單呼母字者父尊而母親女子朝夕相依者惟母與男子不同諒信也不諒疑其不能堅守也恩不深者其不相信無恠母乃我之天何亦不諒我乃驚疑之詞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舟與髦葉側與特葉之死矢靡慝音忒母也天只不諒人只在彼河側則抵岸矣特㻿也從一而終故稱夫曰特慝邪之匿於心者靡他猶顯糜慝則更微矣朱康流曰古人用字常多反語如謂治爲亂馴爲擾潔爲汙始爲落香爲臭迎爲逆匹爲特是也六書之外別出一義古今人所未講 史記世家衛釐侯卒太子共伯餘立共伯弟和攻共伯於墓上共伯入釐侯羨自殺羨音延墓道也呂伯恭曰和卽武公也衞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計其初卽位其齒葢已四十餘矣使果弒共伯而簒立則共伯見弒之時其齒又長於武公安得謂之早死乎髦者子事父母之餙諸侯沒旣殯則脫之史記謂釐侯已葬而共伯自殺則是時共伯旣脫髦矣詩安得猶謂髧彼兩髦乎是共伯未嘗有見殺之事武公未嘗有簒弒之惡也衞人稱衞武爲睿聖武公奪嫡弒兄之事不足信
  牆有茨
  序衞人刺其上也續序公子頑通於君母國人疾之鄭衞刺詩若此篇者存而不刪葢其事不可道而其疾惡之心則可尚所以示懲創也 公子頑字昭伯宣公之庶長宣公卒時惠公年十五矣君母惠公之母宣姜卽宣公所紀伋之妻
  牆有茨不可埽蘓後蘓戶二反也中冓溝去聲之言不可道他口動五二反也所可道也言之醜如字又敝呂反興也牆者垣墉之緫名茨蒺藜布地蔓生子有三角刺人可以覆屋覆牆人之有牆以蔽惡也厚茨猶恐不密況可埽而去之乎以比國醜不可宣楊宜爲掩蓋也中冓閫內隱奧之處中冓之言猶雲閏門內事道言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襄除也詳盡言之也言之長者不欲言而託以語長難竟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束縛之而去讀誦言之也辱汚其口也 周禮凡男女隂訟聽於亾國之社掩其上而俴其下使不宣露故曰不可道不可詳不可讀 楊敬仲曰自古淫亂之君自謂閏問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宣淫不止不知無微不彰無隱不著匹夫匹婦會於牆隂明日已有言之者可不畏哉
  君子偕老
  序刺衞夫人也通篇皆隱語緩詞但中有子之不淑一句刺意自見 夫人惠公母宣姜
  君子偕老副音覆音雞六珈音加葉居何切音威委佗音駝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冝葉何反子之不淑雲如之何賦也君子宣公也偕老言偕生而偕死此一句正指宣姜名曰之人也是君子之所偕老者可不自愛乎副者夫人之首餙毛傳謂編髪爲之假作紒形加於首上則編也非副也副以覆首遺象若步搖服之以從祭祀笄若今之簪橫揷於副所以固髮六珈以玉加於並其數有六也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貌如山如河坐如山行如水也象服卽下章翟也鳥羽不可加於服刻繒以象之故謂之象冝稱也必有如山如河之度而後與象服相宜今宣姜所爲不善將如之何問之使自愧也子指宣姜此章與下章皆以祭服爲言見夫人承宗祧之重不可輕佻放達
  音此兮玼兮其之翟音狄也鬒音軫眞忍反髮如雲不屑髢音弟也玉之瑱音闐也象之揥音替葉帝也揚且音苴下同之晳音錫葉制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玼顔色鮮明貌其謂宣姜翟雉名翟羽不可加於衣刻繒爲翟而彩畫之故名衣爲翟鬒髮黒髮也如雲長而美也屑卽不屑敎之屑髢卽今之髲謂我自有如雲之髮不必假他人之髪以爲髲也瑱所以塞耳以玉爲之揥所以摘髪以象爲之此六句言其服餙之美揚且句言其容貌之佳揚且二字解者俱勉強穿鑿意當時有此人而以色著者如子都之類耳故一則曰揚且之晳再則曰揚且之顔晳白也言其如揚且之白也胡然而天胡然而帝言其服飾容貌之盛見之者驚猶鬼神也
  七我反兮瑳兮其之展張連反也蒙彼縐音皺音笞是絏紲石經作絏音屑音煩汾沿反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音袁上言玼顔色鮮明此言瑳説文謂玉色鮮白葢就鮮明中形容其藴藉如玉也周禮六服中有展衣其之展與上章其之翟相對展衣后妃以禮見君及見賓客之服丹穀爲之蒙覆也絺葛之細者細而蹙蹙有縐文爲縐絺卽周禮之素紗蒙彼縐絺者以素紗爲裏服而以展衣覆其上也縐絺夏服當暑服縐絺以見君及賓則䙝故加展衣於上以示斂束單舉縐絺意作詩時當夏日也說文紲繋也束縛之意袢衣無色也樸素之意言宣姜衣服雅素無心炫餙而其目清秀其睂開爽美如揚且非他人可及眞一國之絶色故曰邦之媛展誠也美女爲媛此章極摹其服餙容貌之美葢言其瑜而瑕自見 徐儆弦曰夫人入奉宗廟則有副有翟出見賓客則有展有蒙非不尊且敬也而宣姜果可對先君見賓客而無愧否 呂伯恭曰云如之何問之也胡然而天恠之也展如之人惜之也 詩志莊姜之賢旣棄於夫乂絶其嗣宣姜之淫旣有賢子又多淑女造物之不均往往如是悲夫 宣公納子伋之妻是爲宣姜生公子夀及惠公朔宣公卒庶子頑烝之生齊子戴公中文公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桑中
  序刺奔也宣公上烝父妾下奪子婦宣姜旣以子婦而爲舅之配復以繼母而爲子之室生子則正位東宮生女則連姻與國禮義亷恥澌滅殆盡淫風所播非獨蚩氓有貿絲之行卽在位士族互相奔誘了不爲恠詩人鋪張揚厲以明其可醜正是提醒良心之處故原采詩者之意而謂之刺也細味刺字非大刀闊斧橫衝直斫乃袖中匕首出其不意中其心膂故刺詩以嬉笑爲怒罵以歌詠爲痛哭 呂伯恭曰桑中溱洧諸篇幾於勸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詩之體不同有直刺之者新臺之類是也有微諷之者偕老之類是也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詞而刺意自見者此類是也
  爰采唐矣沬音妹之鄉矣雲誰之思美從羊從大俗從火卽羔字孟姜矣期我乎桑中涉良反平聲我乎上宮俱王反送我乎淇之上辰偒反賦也爰語詞唐兔絲又名女蘿無根而生隨物而附有苟合之象沬紂都尚書明大命於妹邦卽此所謂朝歌之地也邑名朝歌顔淵不舍七十弟子掩目不顧今爲河南衞輝府淇縣淇水名出沮洳山至朝歌入河水上有上宮臺孟長女姜齊姓期相訂也要約結也謂盟誓之事淇解見邶風泉水
  爰采麥訖力反矣沬之北矣雲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麥秋不收冬不藏三時在外謂之宿麥有奔之象弋女姓春秋定姒公穀作定弋弋姒同一姓葢杞女夏后氏之後 詩揆此詩一期一要一送繾綣淫䙝處盡在不言中故三章皆用之不更一字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雲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葑解見邶谷風取遺下體賤且䙝也鄘本庸姓之國衞州新鄉東南有鄘城姜弋庸皆著姓蘓子由曰刺無禮則稱孟言雖長而忘禮也美有禮則稱季曰有齋季女言雖幼而知好禮也 此詩三章歴數三姓見風俗淫奔世家大族皆不以爲醜自鄉而北自北而東言淫風以漸而逺 晦菴據禮記桑間濮上之語謂桑間卽此篇夫桑間與桑中不同淇上與濮上不同詩與音不同焉得以此詩卽爲樂記所錄考史記紂使師延作新聲武王伐紂師延抱樂器投濮水而死後師洕從衞靈公過濮上夜聞水巾音樂因冩之爲晉平公奏焉師曠撫之曰此亾國之音得此必於桑間濮上乎孔疏濮水之地有地名桑間濮水今在山東東昌府濮州淇水在今河南衞輝府淇縣兩不相涉 左傳巫臣聘夏姬於鄭盡室以行申叔跪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迯者也其引詩與序合 馬端臨曰左傳季札來聘請觀周樂而所歌者邶鄘衞皆在焉
  使其爲里巷狹邪所用則周樂安得有之而魯之樂工亦安肯歌異國淫邪之詩乎葢夫人之爲惡也禁之使不得爲不若愧之使自知其不可爲此鋪張揚厲之中所以爲閔惜懲創之至也
  鶉奔
  序刺衞宣姜也
  音純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爲兄虛王反興也鶉鸙鶉性淳小草橫前卽旋行避礙奔奔鬭也怒亂其匹鵲性剛傳枝受卵不淫其匹彊彊剛也兄女兄卽姊也此娣刺宣姜之詞言禽鳥之不若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卑眠反人之無良我以爲君姑元反君女君女謂夫之嫡妻曰女君此妾刺宣姜之詞 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或逺言焉或切言焉逺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衞詩至此人道盡天理滅矣 左傳鄭伯享晉趙孟伯有賊鶉之奔奔趙孟曰牀第之言不踰國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
  定之方中
  序美衞文公也續序衞爲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狄人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建城市而營宮室百姓說之國家殷富 文公名燬昭伯頑之子戴公申弟卽宣姜與頑通而生者
  音訂之方中作於楚宮揆葵癸反之以日葉熱反作於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賦也首章言其建國之事 定營室星也考星者必於南方方中在午位也作宮室皆以營室昏中爲正建亥之月定星方中北與極星相直正農隙之時可興營建者也楚宮楚室猶言楚丘之宮室揆度也樹八尺之臬而度日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參日中之景以正南北宮室作之皆於定揆之俱以日詩人錯言以協韻耳 候定星以順天時也揆日景以審地勢也葢營建大務不稽天時則殘創之民不堪供非時之役不審地勢則苟且之規不足垂久逺之計 考索致日法夏至日在東井而北近極星故日晷短則立八尺之表而景一尺五寸八分冬至日在牽牛而南逺極星則日晷長故立八尺之表而景長一丈三尺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去極中而晷中故立八尺之表而景長七尺三寸六分  榛栗二果供饋籩之實椅桐梓漆四木供琴瑟之用 陳氏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桐之爲木其質則柔其心則虛椅之爲木其實則梓其表則桐古之爲琴瑟必以桐其唇必以梓則椅桐梓皆琴瑟良材而漆之爲物所以固而餙之者也語雲一年之計樹穀十年之計樹木樹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可知矣 何黃如曰上考唐虞定星以戍月昏中歲久而差至周時定星以亥月昏中下逮今日此星又以子月昏中矣 杜注楚丘在濟隂武城縣西南濟隂今兗州府曹州曹縣
  升彼虛音袪又葉語矣以望楚葉初又如字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葉涼降觀於桑卜雲其吉終然焉毛鄭石經俱作然允臧次章追述相土度地之初升虛以領畧其大勢降觀以細察其土宜也 大丘曰虛虛漕墟也楚卽楚丘傅氏寅雲堂當是博州堂邑卽今束昌府九域志開德有景山卽今大名府開州地京高丘也墟言其大京言其高登高而望見桑林茂盛之地知爲豐壤葢桑最宜肥土桑盛則地美可知降頂上升字來升望降觀人謀盡矣更卜之於神卜者雲吉神謀協矣山勢勝土脈美人謀盡神謀從永終之善可知徙居之謀於是定矣
  靈雨既零葉連命彼倌音官葉然下同星言夙駕説音稅於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音來牝三千上言遷居此言遷居後之事 杜詩好雨知時節應時而雨曰靈大戴禮八月零栗零落也倌人主駕者雨止星見戴星而駕不敢怠也言語詞夙早説舎也桑田即上章降觀之處説於桑田以勸農也塞不虛浮淵不淺露馬七尺曰騋禮不用牝而言騋牝者牝利生駒言牝而其牝可見彼時衛之遺民渡河野處未有恆業故文公因時雨之降夙駕稅田以勸相其事為民人根本之計然不獨人事也騋牝三千亦秉心塞淵所至秉心塞故事事樸實不尚粉餙之文秉心淵故事事深長不為淺近之計富強之業非輕浮淺薄者所能致也 唐士雅曰人主一心萬事根本故其務營建者此心勤農桑者此心善畜牧者此心本其始遷之慎事事不苟遂以成富庶之效此所謂終焉允臧者也 劉公瑾曰左傳文公元年革車三十乗季年乃三百乗詩言終焉允臓騋牝三千則是詩葢作於文公之季年而追言其始遷時耳故二章以前皆本其始二章以後則要其終也嚴坦叔曰自鄄之㑹齊桓始覇恵王嗣服王室多故於是楚丘封衛而覇強矣世道一變也 考諸春秋文公之在衛也於齊則忘桓公之徳而伐其䘮於邢則棄同姓之親而滅其國楚子執宋公而不能膺天王出居鄭而不能救無乃晚節不終與 朱康流曰晦翁以前無不信小序者自晦翁之集傳出而小序廢矣其間即稍稍異同大都致疑於淫風耳嘉靖初有偽為子貢傳及申培詩說乃盡更其舊而變亂之最異者以魯頌為魯風而取鴟鴞諸詩以冠其首更以定之方中為僖公之詩而題之曰楚宮於是豐白菴稱引地理以楚與堂在今曹與魚臺兩縣皆為魯地楚宮者即春秋襄公三十一年所書公薨於楚宮者也季彭山亦以春秋書城楚丘不言城衛以內詞書之葢魯自城也不知春秋書諸侯城緣陵城虎牢皆不書其國又何疑於楚丘所疑者惟不書諸侯為異則後此襄五年之戍陳十年之戍鄭虎牢亦與諸侯同事而不書諸侯公羊氏曰不書諸侯離至不可得序也比事而觀其義可覩矣戎狄亂華兄弟急難即其境內而遷之固尊王之事不得謂之專封施者受者俱無不韙此春秋之所與而詩之所以頌美也若魯自城春秋所書多矣孰非備冦何獨詠此惟明乎春秋之義而此詩之義不待辨矣地名之或同或異又不待辨矣
  蝃蝀
  序止奔也續序衞文公能以道化民淫奔之人國人不齒也
  音帝丁計反音同都動反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去聲父母兄弟葉子 興也蝃蝀虹也天地之淫氣隂陽不和昏姻失序卽生此氣在東暮虹也虹隨日所朠故朝在西而暮在東莫敢指者是惡其淫而不敢指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女子當別嫌明微雖至親猶自逺別所當慎也天之淫氣人猶惡之而不敢指女子乃逺父母兄弟而行豈可不顧此而妄奔乎韓詩傳蝃蝀在東邪色乘陽人君淫佚之徵臣子爲君隱藏故言莫之敢指
  朝隮子西子細二反於西崇朝其雨如字又羽軌反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葉滿補罪姆二反 周禮十煇之法九曰隮隮升也虹氣上升也崇朝終朝也從旦至食時爲終朝隮於西陽感隂也陽倡而隂從之故崇朝而雨此隂陽之相應也女子逺兄弟父母而行此誰爲感而應之乎 徐𤣥扈曰女子有行二句是覺之以大禮動之以至情葢淫奔之人非無良心以情慾之勝耳故以此喚醒之 馮嗣宗曰鄭箋解崇朝其雨雲朝有升氣於西方終其朝則雨應朱傳雲方雨虹見則雨終朝而止二説相反據玉厯通政經旦見於西則爲雨暮見於東則雨止旦見於西而純赤者爲大雨暮見於東而色黃者則雨止虹俗謂之鱟音侯諺雲東鱟日頭西鱟雨虹在東則晴在西則雨
  乃如之人也懷昏姻也大無信斯人切也不知命彌並切賦也上二章猶屬譏刺此則肆口詬詈序所謂止奔者正在此乃如二字從上文來蝃蝀尚不敢指乃斯人全無顧忌蝃蝀尚有所感乃斯人恣淫妄行娶婦以昏故曰昏婦因夫而成故曰姻懷者知此而不知有他也自守己之貞言則曰信自天理之正言則曰命禮坊記曰刑以坊淫命以坊欲人動於欲則不可遏念及於命則福善禍淫有凜凜不敢犯者故以命醒之令息其狂心也 郝仲輿曰春秋之時裂衣裳爲毛羽貶人類爲禽獸娼優下賤羞爲之事王公薦紳冐昧嘗試而不恥與人善易室而處與人不善殺之而分其室君淫臣婦於其家卿大夫要寮友之妻於路縱夫人宣淫於境外率將士班處於人宮甚者如衞子頑之妻其母宋襄姬之通其孫齊諸兒之淫女弟楚熊比之奪子婦甚則又爲婁豬求艾豭豈不異哉
  相鼠
  序刺無禮也按夷姜見烝於衞宣及衞宣要奪子婦失寵自縊詩人快其死又恨其晚故賦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爲興也左傳有儀可象謂之儀人無威儀則衣冠掃地軀穀徒存雖不死亦有何用以人與鼠對醜之也 相鼠卽拱鼠見人交其前足拱而如揖乃竄入空穴太原大同延綏及沙漠諸地俱有闋尹子曰聖人師拱䑕而制禮韓昌黎詩禮䑕拱而立 孫炎雲相地名地里志相州與河南相隣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羽已反 上曰齒下曰牙儀是舉止動作可觀止是謙抑退遜之意不死何俟言此不死更待何時乎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市專反小禮反釋名體第也骨肉毛血表裏大小相次第也遄速也此詩以迷死鞭策葢非獨爲夷姜一人詠也淫亂之俗陷溺已久不如是痛懲不能提醒葢亦亂國用重之意嚴坦叔曰舊説鼠尚有皮人而無儀則鼠之不若以人之儀喻鼠之皮非也言鼠止有皮人何可以無儀人而無儀則鼠之不若矣凡獸皆有皮齒體獨言鼠者舉卑汚瑣屑之物以惡人之無禮也 晏子春秋曰景公飲酒酣曰今日酒酣請無爲禮晏子改容曰君言過矣夫齊五尺之童子力皆過嬰又能勝君然而不敢亂者畏禮也上無禮無以使其下下無禮無以事其上夫麋鹿維無禮故父子同麀人所以貴於禽獸者以有禮也
  干旄
  序美好善也毛詩序曰衛文公之詩也
  音吉孑干旄音毛在浚音峻之郊素絲紕音避之良馬四之彼姝音樞者子何以畀音秘從丌不從卄
  孑孑干旟音余在浚之都素絲組音祖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音谷賦也孑孑特出之貌干旄干旌干旟葢分言之以協韻其實皆旟也鳥隼爲旟謂畫鳥隼以爲旗之飾以其注旄於干首謂之干旄以其注翟羽於干首謂之干旌浚衞邑邑外曰郊城郭之域曰都趙岐曰邑有先君之廟曰都城都城也素絲以絲之未染者爲御馬之轡紕織也禮內則注絛之闊而薄者爲組鄭箋祝當作屬附著也衞君好賢以禮徵聘賢者賢者來自他國衞臣聞其至而爭覩之故建旄往就於郊者良馬有四往候於都者有加焉往迎於城者有加焉自四而五而六猶言四軰五軰六軰耳一車止可四馬無一車而五馬六馬之説姝美也字從女乃女子之美稱而以之稱賢者葢賢士必待聘而起猶處女不輕出也畀付也與謂親授之告謂啓示之此詩自郊而都而城途以漸而近也自四而五而六車馬以漸而盛也自畀而與而告期望以漸而切也何以雲者葢下賢之興曠闕已久在詩人亦出其不意以爲不知何等陳説方可報稱殊遇葢經綸之藴非淺近所能窺廟堂之制非草野所與聞爲下賢者贊嘆非爲賢者商度也 旄牛名出甘肅臨洮及西南徼外尾大如斗極自愛草木鉤之輙止不動古人取爲旌旄猶今之幢也浚水經注及通典皆謂在濮州濮偒縣
  載馳
  序許穆夫人作也續序閔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左傳狄伐衞戰於熒澤衞師敗續遂滅衞宋桓公逆諸河立戴公以廬於漕許穆夫人賦載馳此詩當在定之方中前 許子爵姜姓四岳伯夷之後今頴州許昌縣是也
  載馳載驅祛尤反歸唁音硯衞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徂侯反大夫跋盤入聲乆犮不乆叐涉我心則憂賦也此出而在道時事載發語詞走馬謂之馳策馬謂之驅弔失國謂之唁衞侯謂藏公申卽許穆夫人兄也悠悠逺而未至之貌欲至之心急則愈覺其難也時戴公廬漕故曰至漕言者心口自語之謂大夫許之大夫草行曰跋水行曰涉大夫跋涉而來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以爲憂按説者以此詩非實事不過意中擬議之語此因禮諸侯夫人父母終則不歸寜而爲之説耳夫當變事者不可諭以安理經絶痛者不可責以平心國破君亾兄弟之讐不反兵而鬭豈可以常理論乎且下曰旣不我嘉曰視爾不臧皆覿面質對之語豈可以子虛烏有論也
  旣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旣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音秘 此大夫追及時事旣者承上起下之語嘉善也不我嘉言許大夫不以我歸爲善旋還也以夫人歸衞言反覆也以衞侯復國言爾指許大夫臧謂有救援之善不臧謂無同仇共忿之心逺謂逺於道理不逺謂爲父兄報仇無有差忒濟謂事成閟謂幽深不閟謂明目張膽爲宗國報讐非有曖昧不可告人者
  陟彼阿丘袪其反言采其蝱謨郎反女子善懷虎隈反亦各有行葉杭許人尤之衆稺且狂此歸許在道時事 阿丘丘之有阿者蝱貝母能治胸中愁鬱善多也卽漢志岸善崩之善行道也尤責也唁衞不遂則憂思情切鬱結之疾成矣故或登高以舒之采蝱以療之也人見我之愁鬱以爲此女子常事不知女子多思亦各有道當論其是否不得一槩以爲不足問也許人之尤非徒以父母旣歿禮絶歸寜實以衞國破亾狄勢猖獗恐禍之及已故曰衆稺且狂貪生怕死是童稺之見縱狄忘讐是病狂之人
  我行其野芃蒲紅符雄二反芃其麥訖力反空去聲於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葉慈無我有尤盈之反又如字百爾所思新齎反不如我所之如字又葉周 此將至許而自傷之詞 春秋閔公二年冬十二月狄入衞是去歲之冬今行野而麥芃芃然盛乃入夏之時已四閱月矣尚未聞隣邦救恤茲欲求援大邦必有所因然後克濟不知將誰爲因緣將何所至極乎極至也國語齊朝駕而夕極於魯國卽此極字尤根上文尤字來上言許人大㮣言之此言大夫君子責在位者百爾所思當時夫人旣不得歸衆人必爲曲處如遣人以往唁衞侯遣使以赴告他邦之類但爾軰百般圖度究亦無濟於衞不如我歸衞以爲興復之圖也味詩詞想見其欲歸不得欲救不能煩悶難堪皇廹無聊之意其後齊桓公卒救衞而存之然後信夫人所思不謬而許人真狂稺無謀矣朱晦菴曰聖人列泉水於前所以著禮之經列載馳於後所以盡禮之變 蘓子由曰列國之詩皆以世爲先後今載馳之詩曰言至於漕戴公之詩也而列於文公之下王之兔爰桓王之詩也而列於平王之上鄭之清人文公之詩也而列於莊昭之間皆非孔氏之舊也葢傳者失之矣
  
  淇奧
  序美武公之德也孔叢子載孔子曰於淇澳見學之可以爲君子也 武公名和釐侯子國語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㳟於朝以交戒我徐幹謂此詩之作當在武公年九十作抑戒之後
  瞻彼淇奧音郁緑竹猗音伊葉阿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七何反如琢如磨音摩瑟兮僩閑上聲又遐板反兮赫兮咺況晚反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音喧況逺反興也先言進德之功次言德容之感人 淇水名解見泉水厓內近水爲奧河朔無竹淇奧獨産言武公特稟異氣而生江逌竹賦含虛中以象道體圓質以儀天竹之爲物似有道者故以竹起興猗猗言其態也匪文章貌治骨曰切治角曰磋治玉曰琢治石曰磨瑟不粗疎僩不懈弛赫氣象充盛咺英華發越諼忘也終不可諼言到底如此所以終不可忘此詩皆就成德後序述故首章末章以四如言次章以服餙言緫是狀其有匪之象
  瞻彼淇奧緑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音有又音秀音英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青青言其色詩人瞻望丰儀肅然起敬故就服餙之崇嚴以形容之上章切磋琢磨之功於斯益見允耳以纊懸瑱垂於耳旁所以養聦琇玉名瑩鮮潔也周禮弁師職諸侯玉瑱則琇爲玉可知毛傳謂天子以玉諸侯以石不知何據弁皮弁白虎通弁之爲言樊持髮也會弁中之縫合皮爲弁故云會皮弁縫中結玉爲餙如星言其明也
  瞻彼淇奧緑竹如簀音責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立角兮善戲謔兮不爲虐兮如簀言其盛簀牀棧竹之疎密得宜似之金錫謂鍜錬之精純圭璧謂生質之溫潤金錫皆金也金至精而剛錫則金之柔者此言其能剛能柔也圭璧皆玉也圭有角而方璧則玉之圓者此言其能方能圓也寛綽從容不廹之貌猗倚也登車而倚較易於矜嚴者也公則寛綽其容戲謔譚𥬇詼諧之謂懽而戲謔易生陵侮者也公則以禮自持此言其和敬遞施寛嚴互見也 楊用修曰詩話雲車廣六尺四寸深四尺軾去輿高三尺三寸較去軾又高二尺二寸較軾通高五尺五寸葢古人乗車立乗非如今人之坐也故乗車平常則慿較若應爲敬則落手慿下式而頭得俯較在軾上若兩較然故曰重較 丁氏奉曰武公淇澳抑賓筵三詩合觀之賓筵作於始抑作於中淇澳作於終武公壯年以其寛綽戲謔之性而不免於酒過故始有賓筵之悔旣悔之後乃作抑以自戒故其儆於國曰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舎我則已當九十有五之際矣於是而德器成就如金錫圭璧故國人要其終以贊之而淇澳作焉若以不可諼一語味之則恐作於旣沒之後也
  考槃
  序刺莊公也賢者長往不返則其君可知矣孔叢子載孔子曰吾於考槃見遯世之士無悶於世也 莊公名揚武公和子
  考槃音盤在澗經天切碩人之寛澗寛爲一韻寛從宀宀音綿交覆深屋也從莧莧音桓莧乆草從見又加一㸃獨寐寤言永矢弗諼音喧言諼爲一韻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音科獨寐寤歌永矢弗過音戈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音逐獨寐寤宿永矢弗告音谷 賦也考擊也槃木器扣之以節歌如鼔盆拊𦈢之類山夾水曰澗曲陵曰阿高平曰陸碩大也寛屋寛大也薖叢草軸車輪也想其地兩山夾水其上有陸其旁有阿足供棲遲而此隱者又好事有意趣之人故依山附水隨處結構爲盤桓之地於潤曰寛猶今之水閣於陵曰薖猶今之茅屋於陸曰軸卽小車以代步者寐臥也自言曰言寐覺而有言曰寤言言而又歌歌而又宿無往而非獨亦無獨而非樂也永長矢誓也諼舊解爲忘説文雲託也長久誓願如此非敢有託而然所以自表其素心也夫不用於朝而自放於山水非有真樂不能然舉世貪鄙而以此語之則駭且疑故詩人獨於寤寐之間永矢弗諼而已弗過者不復他往如龎德公居峴山未嘗入城府弗告者謂付理亂於不聞絶不譚及世事玩永矢字是有志於天下而坎軻不遇如千鈞之弩一發不中便摧撞折牙永息機用非真以山水爲樂也黃才伯曰記雲事君者量而後入碩人列於俳優之流邦桀事於執殳之賤考槃君子其量之矣
  碩人
  序閔莊姜也左傳謂莊姜美而無子國人賦碩人葢莊姜見棄之後國人追其初歸之盛以寓慨嘆 列女傳此莊姜傅母所作
  碩人其頎音祈去聲錦褧音頃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宮之妹邢音形侯之姨譚公維私賦也此言親戚之盛 碩人尊貴之稱頎長貌五色絲色織之爲錦作用功多價重如全故從金褧禪音單衣也以縠爲之加於錦衣之上言其不事炫餙東宮太子所居故稱太子爲東宮齊太於名得臣女子後生曰妹東宮之妹明與太子同母邢周公之後侯爵妻之姊妹曰姨譚嬴姓子爵春秋有譚子伯子男在本國臣稱其君曰公姊妹之間互相稱其夫曰私謂兄弟之中此人與已姊妹有恩私也諸侯之女嫁於諸侯則尊同故歴言族類之貴以見其爲正嫡小君所宜親厚而重嘆莊公之昏惑也 陸簣齊曰衣錦一句乃全篇大旨言莊姜雖以世族之貴容貌之美而深自韜晦不事炫露則其無側𡡾之容而有幽閒貞靜之德可知矣 鄒肇敏曰漢儒謂禮惟嫁長女餘皆爲媵然碩人旣爲衞侯妻而邢譚之夫人又皆其姊妹行也亦足證漢儒之誕妄 邢在魚臺縣齊武平初掘古冢得銅鼎腹有科斗字雲邢侯夫人姜氏墓譚在山東歴城縣
  手如柔荑音題膚如凝脂領如蝤音囚又音曹音齊齒如瓠音互犀螓音秦首蛾眉巧笑倩音茜兮美目盻盻石經作盼膚諫膚莧二反此言容貌之好  茅始生曰荑手之柔白似之膏之凝者曰脂膚之膩潤似之領項也蝤蠐蟲名自而長故以況莊姜之項凡人頸短則醜瓠犀瓠中之子言其方正潔白而比次整齊也螓小蟬蟬額廣而方蛾蠶蛾蛾眉細而長倩美也若草木之蔥倩盻白黒分明也莊姜容美所宜親敬爲何而不得意於莊公乎
  碩人敖音翺從士從放說音稅於農郊四牡有驕音蹺朱幩音焚鑣鑣音標翟茀音弗以朝音潮大夫夙退無使君勞此追序嫁時人情顒望君與夫人相親情景 敖敖舒徐之意稅止舍也農郊郊名驕壯貌馬六尺爲驕鑣馬口旁鐵也朱幩鑣之飾以朱幩纒具鑣也每馬之飾皆有朱色之飾故曰鑣鑣茀車蔽也婦人乘車不露車之前後以翟羽爲飾而蔽之取飾於翟者以其交有時別有倫守死而不犯分被文以相質也禮君日出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釋服國人樂得夫人以爲君配又鄭重大婚之禮故謂大夫之在公者宜早退無使吾君勞倦於政事而於禮文有闕非所以重大昏也總之人情懽欣皆樂得之以爲國母如此
  河水洋洋北流活音括活施罛音孤濊濊葉呼活切音㫋音委撥撥發發石經作撥撥音加榻上聲音傑揭庶姜孽音業孽庶士有朅音挈 此言齊之富強卽來塗所見以起興 河在齊西衞東自齊適衞河界其中北流入海洋洋盛大貌活活水流聲魚網謂之罟濊濊罟入水聲也鱣鱑魚鮪鱘魚鱣形似龍銳頭上背下腹皆有甲大者於餘斤鮪形似鱣而色黒頭小而尖似鐵兠鍪口在頷下大者不過七八尺今混稱鱘鱑非也發發魚著網而掉其尾也卽鱣鮪而鮮物之盛可知葭葦之未秀者菼萑之初生者揭揭長也卽葭菼而植物之盛可知庶姜姪娣孽孽衆多也庶士齊大夫送女者朅武壯也曰有者庶士不盡武其中有之也賦詩至無使君勞已情竭語盡復殿以河水一章似屬無爲不知詩之意趣正在於此言河水盛大生物繁殖夫人父母之國極其饒洽從行士女又極佼好今河水如昨庶姜庶士猶在而莊姜獨不得其所豈不可嘆 徐𤣥扈曰春秋時嫁娶大都倚大國爲重如鄭忽不娶齊女竟以失國至其子之廢立亦視母家之強弱故言齊國之大見莊公之宜親厚也 輔漢卿曰觀邶風燕燕等篇則莊姜之德行文章皆未易及而此詩不言葢就世俗所易見以寄其感慨彌見莊公之昏惑
  氓石經作甿經文亦同
  序刺時也闤闠之間有此謳歌當日之風俗可知故曰刺時 讀氓詩者皆責其婦而不責其夫不知夫之罪浮於婦也誰爲謀之誰爲棄之乎
  音萌之蚩音癡蚩抱布貿音茂絲匪來貿絲來卽我謀謨悲切送子涉淇至於頓丘袪其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爲期賦也此詩前二章皆男女相從之詞後四章皆女見棄而自悔之詞 甿與氓同氓字從亡従民乃流徙之氏葢棄其本土而淫於外州者蚩蚩蟲也言其蠢動無知如蟲之集聚布麻布古時未有木棉以麻爲布貿交易也卽就也曰來卽我謀曰匪我愆期是婦與氓宿有成言至此託言貿絲復來訂期非漫不相知唐突挑達者淇水名頓丘地名合二姓婚姻之人謂之媒將字鄭箋作請便是死句葢揣度女子意中之語若相知若不相知醞籍有味古者仲春令會男女以秋爲期亦見其非正 頓丘在大名府清豐縣西南水經注淇水北逕頓丘縣故城西故曰送子涉淇至於頓丘
  乘彼垝音癸具毀切音袁以望復關圭𤣥反不見復關泣涕漣音連漣旣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市制反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呼罪反此至秋而訂奔期也 乘登也垝高危之處垣屋外之牆復關關名氓所居之地借地名以寄其所思也漣漣涕出接續之貌龜曰卜蓍曰筮體謂卜之兆體筮之卦體無咎吉也賄財也此四句正其笑而所告之言事屬淫奔恐變生意外故須決諸卜筮三畨四覆不便輕奔始謀非不慎矣而誰料有今日悔恨之根在此 復關在北直大名府開州
  桑之未落其葉葉石經作葉沃若於音吁下同嗟鳩兮無食桑葚音甚葉針於嗟女兮無與士耽音儋葉尋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比而興也此泛論人情以起下章意沃若潤澤也喩容色濃麗鳩鶻鳩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黒色多聲葚桑果耽樂說解也以言語分解鳩食桑葚過多則醉女愛男子不思後患譬如鳩之愛葚過則爲患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補婦無外事唯以貞信爲節 易虎視耽耽注耽下而専也耽於酒卽濡首不知耽於色卽亡身不顧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葉雲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音商湯漸音尖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去聲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此言色衰愛弛而悔其有初鮮終也 隕落也喻已色衰徂往也到爾之家也三歲食貧則所遷之賄亦已告之矣游蕩之子焉能克守湯湯水盛貌漸浸也帷裳以帷障車旁如裳也二句或謂初嫁之時或謂見棄而歸與上下文義俱不浹治葢水三歲食貧句言家事日壞如水之浸淫日甚一日乃比體也不爽始終一心貳行始終相背罔極亦根食貧來言女不以食貧易節而士以食貧改操所謂罔極也罔極謂不可測識二三其德正是罔極處嚴坦叔曰罔極爲無窮之意善惡皆可言之魏圍有桃謂士也罔極爲志念無窮極蓼莪昊天罔極爲父母之德無窮極青蠅讒人罔極柔柔民之罔極與此士也罔極皆爲反覆無窮極
  三歲爲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旣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音戲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賦也上敘爲婦之勞下言見棄之苦 靡室勞矣言室中一無所有拮据營求受盡勞苦靡有朝言無一日不然自甘勤勞而不惜如此言旣遂矣至於暴矣言我非有他罪不過口語直遂不能婉轉以致暴怒獲罪耳葢亦食貧怨尤所致兄弟不知我以言語獲罪但謂我爲氓所誘而笑矣咥笑貌靜言思之始只一念之差悔將何及但躬自悼痛耳何可歸咎於兄弟哉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魚戰反隰則有泮音畔匹見反緫角之宴言𥬇晏晏信誓旦都眷反旦不思其反孚絢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葉資 此言始之不慎悔無及矣及與也始將與女偕老今老而反使我怨岸水涯而高隰阪下濕也泮陂也淇隰皆有涯岸見物極必反之意言事必有到頭處緫角結髮也男女未冠笄結其髮爲兩角此女葢未笄而奔也總角之宴宴飲也晏晏之晏暮也晏晏旦旦猶雲暮暮朝朝信誓誓不相忘言總角時夜夜歡𥬇朝朝信誓何曽思量到反覆田地向來不思今則無如之何矣故曰亦已焉哉 玩詩辭絶無屏出棄絶之語如谷風所云薄送我畿者晦菴謂淫婦爲人所棄幾成千古疑獄不知此婦求良媒稽卜筮何有禮也又曰無與士耽女也不爽何其貞也獨蚩蚩之氓始圖婉孌並利婦資強爲言笑假立信誓遂致爾悼爾思淇水亦爲之一笑是淫在士不在婦故曰士貳其行至此始悔其不思不已晚哉葢世態無常人情反覆雖以禮合者亦多如此何況蚩蚩之軰 按臣於君猶婦之於夫也始合以正猶凶終隙未但在我不自街自媒從他途求進則浮沉離合緫無愧於心耳若乞墦鑽穴爲儀秦之所不爲則不待疏逺已無從施面目矣聖人錄此詩正欲爲人臣爲人友者讀其詩惕然內省知懽愛之無常道義之可久以氷雪自勵非獨爲其情辭淒婉有風騷之致也
  竹竿
  序衞女思歸也嚴坦叔曰婦人以夫爲歸者也䘙女旣嫁而思衞國之樂葢於異國不得其所則思故鄉也
  音笛籊竹竿以釣於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乆久不乆文賦也籊籊長而殺也致使之至也思在衞時兒童漁釣之樂今以路逺雖欲致此竹竿而不可得也北方無竹衞獨有之故致思於此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上聲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父母兄弟毛鄭石經俱作兄弟父母 泉卽衞州共城之百泉在衞之西北東南流而入淇故曰在左淇水出相州林慮縣在衞之西南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在右左右主山而言衞之山東面故以北爲左南爲右言二水在衞左右不離而我獨逺兄弟父母曽二水之不如也 九域志大名府萃縣有泉源河
  淇水在石泉源在左詩戈反巧笑之瑳音蹉佩玉之儺懦平聲瑳白色笑而露其齒之白也儺裊儺也此言在家時與女伴遊衍之樂嘆今之不能如昨也
  淇水滺音由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滺水流貌檜木名柏葉松身卽禹貢所謂栝也楫所以行舟者駕駕舟也水流如昨舟楫無恙駕之出遊足以寫憂顧安可得乎再三極言衛國之樂則知其有不樂於此矣
  芄蘭
  序刺惠公也惠公卽位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惠公縱之而不能禁其無知可知 惠公朔宣公晉之於卽位時年十五六昭伯卽公於頑惠公之庶兄宣公之庶長子
  音丸蘭之支重子佩觿音畦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音忌其季反下同
  芄蘭之□葉石經作□童子佩韖韘音攝石經作韖雖則佩韖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興也芄蘭草名叢生似蘭而莖圓名芄蘭支卽葉也芄蘭生莢支出於□間垂之如佩觿之狀□如佩韖之狀其質輕揚故爲不能自立者之比觿如錐以象骨爲之所以解結韘射玦也挾矢時著右手大指所以鈎弦能治煩決亂者佩觿能射御者佩韖童子而佩觿童子而佩韖知其不相稱也故卽接雲雖則佩觿能不我知雖則佩韖能不我甲能不我知言不知其所能也甲者十千之長能不我甲言其材能未必長於我也容卽從容之容道卽直遂之遂皆傲惰之象悸心動也言彼之舉動雖雍容直遂但恐垂帶之長躡而顚仆未免心動也葢刺其德不稱服事出意外不能自安之象 禮童子不垂帶走則擁之有事則收之惠公十五六不得稱童子旣已卽位佩觿佩韖亦不爲僣詩人葢譏其德不稱服爲一國之主而有童心難以居上臨下耳後竟失國出亡故夫子錄此詩以爲年少卽位者之戒
  河廣
  序宋襄公母歸於衞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襄公父桓公其母爲桓夫人衞戴公文公之妹也爲桓公所出故歸於衞
  誰謂河廣一葦音偉杭之誰謂宋逺跂音企予望武方反賦也蘆之初生名葭長大則名葦杭渡也跂舉踵也腳根不著地之貌一望便見言甚近也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小船名刀以其形如刀也公羊傳不崇朝而徧雨於天下何注崇重也不崇朝言一朝也但言非河之廣而不可渡非宋之逺而不可至以極其情思而終不明言義之不得往意味深長風人之致也嚴坦叔曰衞都朝歌在河北宋都睢音雖陽在河南自衞適宋必涉河自魯閔二年狄入衞之後戴公始渡河而南此詩言誰謂河廣則是作於衞未遷之前矣時桓公猶在襄公爲世子衛戴文俱未立也鄭箋謂襄公卽位夫人思之而作此詩誤矣 何黃如曰桓姫卽爲桓所出及衞有難戴公廬於漕實賴桓之力事理殆不可曉豈亦以襄公之故與 呂伯恭曰說苑雲宋襄公爲太子請於桓公曰請使目夷立公曰何故對曰臣之舅在衞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不曰欲見母而曰欲見舅者恐傷其父之意也母之慈子之孝皆止於義而不敢過焉不幸處父母之變者可以觀矣 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爲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衛有婦人之詩自共姜至於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衛之政教淫僻風俗蕩敗然而女子猶知有禮而畏義者習俗之不能移人如此
  伯兮
  序刺時也𡊮氏仁曰伯兮何以爲刺時也曰平五年蔡人衞人陳人從王伐鄭此役王爲主故不言刺衞而曰刺時朱康流曰鄭箋雲宣公之時蔡衞陳從王伐鄭春秋所書從王惟此而已豈宜以是爲刺所刺者王政不綱諸侯犯上將有喪敗之辱故托於閨思至痛心疾首而不能恝置也其雨其雨杲杲口出言旱災也春秋伐鄭之下卽書大雩書螽可證洪範咎徵曰狂恆雨若曰僣恆暘若葢上多驕恣則下多愁怨而恆雨之罰應之上多過差則下多亢逆而恆暘之罰應之故五行傳以恆雨爲伏戎之兆恆暘爲失衆之占當是時鄭未有罪於王王易其田又奪其政此鄭之滋不服也又輕身以伐之卒致撓敗而王命自此遂不復行於天下此春秋之一變旱災所自來也故序謂之刺時
  伯兮朅音挈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音殊市朱反去聲王前驅賦也首章敘其夫從役之事後皆極道思念之情伯君子也朅武勇貌桀卽豪傑之傑殳長文二而無刃以邦傑而執殳前驅失其職矣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音滴都歴反爲容鄭在衞之西南而言東者時蔡衞陳三國從王先至東周而後伐鄭也飛蓬言髪之亂膏以澤髮沐以去垢女爲恱已者容適主也伯旣東誰爲我主而尚以膏沐修容乎
  其雨其雨杲音藳古老反杲出日葉熱願言思伯甘心首疾興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詞杲明也此通篇皆賦忽揷其雨二語葢卽時事以起興時事如此則思伯之中便含無窮憂慮首疾其小者也故曰甘心
  音煙得諼音萱草言樹之背音佩願言思伯使我心痗音悔賦也諼忘也背北堂也背南向北故謂之背焉得諼草乃詩人極言其情因欲暫忘其思而不可得故設言焉得忘憂之草庶幾漠然無思耳然世豈有此物哉説者因萱音與諼同遂命萱爲忘憂之草𥞇叔夜養生論合懽蠲忿萱草忘憂皆因解詩者之言而誤之耳痗病也病從憂得憂以思生病在憂在憂在思在我之心痗正是一往之思成難治之病寜使我病以留其思故曰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范淳夫曰兵者毒民於死地者也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閔其勤勞哀傷慘怛若身受其痛者是以詩人美之則言其君上之閔恤刺之則録其室家之怨思以爲人情不出於此也
  有狐
  序刺時事也此詩在伯兮之後葢衞人從王伐鄭更歴歲時伊婦在家憂其無衣而作也
  有狐綏音雖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興也綏綏毛盛而萎㽔之貌淇解見邶風泉水石絶水曰梁之子謂其夫也裳下飾葢見狐之擁毛自煖因而念其夫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丁訃反 岸高處曰厲帶所以束衣首章言裳此章言帶由淺而之深由下而向上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蒲北反 上曰衣下曰裳通言之曰服無服則不但無裳無帶而已甚言狐之不如也狐性多疑河氷合時聽氷下水無聲乃行自梁而厲而側去水漸逺葢天愈寒則狐愈不敢涉也
  木𤓰
  序美齊桓公也續序衞國有狄人之敗出處於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衞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歸季思曰衞之與國姜爲異姓乃存亡之義不出於諸姬而出於姜氏詩人所以思桓公也 孔疏狄之敗衞立戴公以廬於漕齊桓公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乗甲士三千人以戍漕歸公乘馬祭服等物戴公卒文公立齊桓公又城楚丘以封之與之繫馬三百
  投我以木瓜攻乎反報之以瓊琚音居匪報也永以爲好呼報反下同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餘招切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音幾苟起反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比也投者以物相遺之謂𤓰有𤓰瓞桃有羊桃李有雀李皆草本蔓生故言木𤓰木桃木李以別之瓊玉之美者琚佩之下垂者如圭而正方在珩璜之中以玉爲之謂之瓊琚瑤與玖皆琚也許氏以玖爲黒玉則瑤乃白玉也 鄭端簡曰木𤓰木桃木李一也今人有以木爲果者酒榼之中皆用之葢無用之物此詩言人以無用之物與我我尚思厚報況齊有大造於我乎木𤓰猶言土飯 嚴坦叔曰人方危亡困急之中有能惠顧之者其感必倍齊桓有存亡之功衞深德之故因其車馬器服之遺而述其欲報之厚言我衛人當爲狄所滅之時但有遺我以木𤓰微物者猶當報之瓊琚且曰此非足爲報欲以結好於永久況齊桓之贈遺如此其厚則報之當何如此感其救患之恩設爲𤓰瓊不等之喻非以尋常施報論也朱晦菴曰凡報人之德而曰報之如是足矣則報者之情倦而施者之德忘惟其歉然若未有以報之則報者之情施者之德兩無窮也 報德易永好難報而不永猶不報也齊桓存衞衞國忘恩桓薨衞人乗五公子之亂而伐其喪所謂報者安在哉 朱晦菴謂此男女相贈答之詞黃葵峯曰解經固難解詩經尤難葢詩發乎性情人之性情固有身相與處而未能悉其底裏者況古今相去以意逆之安能一一盡得其㫖哉葢詩人之意有因事而賦者事在辭外有託物而興者興在物外有因物而比者意在言表今徒揣其辭似贈答語類私情地是鄭衞槩以有心求之謂是淫詩失之逺矣 凌濛初曰美桓詩夫子録於衞風之終王風之前正以見齊有覇業而後中國始知有王與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同意
  王謂東都洛邑召公所營謂之王城在豫州太華外方之間驪山之難平王東遷於此卽今河南河南府鄭譜王室旣卑與諸侯無異故貶爲變風當日張逸駁之曰厲王流於彘幽王滅於戲其詩反列於雅者何也焦弱侯曰風之與雅體製不同其聲風卽二南亦系之風其聲雅卽正月亦系之雅不以此爲升降也王伯厚曰范寗穀梁傳序雲孔子就太師正雅頌因魯史修春秋列黍離於國風齊王德於邦君明其不能復稚政化不足以被羣後也然考之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季札適魯觀周樂樂工已爲之歌王矣孔子至哀公十一年始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則王之爲國風非自孔子始也 李氏曰黍離以下諸詩皆平王之詩也安得雲詩亡所謂詩亡者雅頌之詩亡也 胡庭芳曰衞有狄難未幾復振周有犬戎之禍遂致陵夷王之次䘙其以此歟
  黍離
  序閔宗室也續序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見宗廟宮室盡爲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徬徨不忍去而作是詩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葉眉彪切從田不從由行邁靡靡中心搖搖葉夷周切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如字又葉神此何人葉然又如字興而賦也彼指宗廟社稷連言彼者見觸目傷心無處非荒涼地面稷與黍一類二種粘者爲黍不粘者爲稷稷可作飯黍可釀酒猶稻之有粳與糯也離麗也離離衆黍分布相附著也草之初生曰苗邁逺也靡靡猶遲遲也彷彿不進之狀搖搖心憂無所附著也路逺足倦心如懸旌亦苦之極矣知我不知我意中擬議之詞究竟皆不知我者耳見其遲回不去故曰謂我何求葢以離黍爲固然不復知爲何地矣於是呼天而訴之曰所以致此者何人哉不忍斥言葢指平王也讀之想見其頓足拊膺聲淚俱下之象 説文黍禾屬而黏者以大暑種故謂之黍稷百榖之長乃今之穄也 箕子稱紂狡童則以諸父自尊也周大夫稱君何人則以臣諱君也古人於破亡怨懟之餘猶慎重名分若此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音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穗秀也吐華而始成斗甲可以得實也醉昏沉不醒若無力自立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於悉反行邁靡靡中心如噎音謁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實穗而堅也噎食物不化也苗穗實葢以苗之搖曳興搖搖以穗之下埀興如醉以實之堅滿興如噎若以自苗而穗而實爲行役之久則不應於黍止言離離也 徐儆弦曰詳玩本文不見一宗周字亦不及一宗廟宮室字只感黍離而興歌以爲此何地也而有是哉昔非黍也而今見黍之離矣昔非稷也而今見稷之苗矣我行睹此能不足遲遲而心搖搖乎惟不著一語道破則言外有無限感慨而於謂我心憂謂我何求處自有含蓄不失詩人渾厚之意 按武王作邑於鎬京謂之宗周是爲西都成王在豐欲宅雒邑使召公先相宅以庶殷攻位於洛汭在澗水束瀍水西旣成謂之王城今河南是也是爲東都召公旣相宅周公又再卜𤄊水東以居殷頑民謂之成周今雒陽是也是爲下都已而成王遷九鼎於雒邑而復歸處西都至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後太子宜臼奔申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殺幽王於戲晉文侯鄭武公迎宜臼於申而立之是爲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及秦襄公興兵討西戎投周乃以岐豐之地賜之秦遂有西都宗周畿內八百里之地自平王東遷之後凡稱西周者指豐鎬也稱東周者指東都也及威烈王而後東都下都又分二問所謂西周則東都河南也所謂東周則下都雒陽也雒卽洛字 蘓子瞻曰周之失計無有過於東遷者昔楚聽爲賈不遷而楚始大晉聽王導不遷而晉卽安平王之初周雖不如楚之強猶愈於東晉之微使平王有一王導定不遷之計收豐鎬遺民修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勢臨東諸侯齊晉未敢貳也而秦何自覇哉王元美曰世儒多咎平王不宜以岐周之地與秦竊謂不然夫犬戎之力足以弒幽王取宗周則亦非一二諸侯所能制也且召犬戎者申侯也立平王者申侯也平王能背申侯以令諸侯乎中侯能率諸侯以攻犬戎乎惟犬戎與秦爲世讐而地又相近故不得不賜之岐西而與之誓曰能逐犬戎卽有其地是藉手於秦以報其讐而償利於秦以動其心地之與秦猶愈於與戎平王此舉未爲失也
  君子於役
  序刺平王也戍役者妻之所作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音棲於塒音時日之夕矣羊牛下來葉黎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葉西 賦也君子婦人稱其夫也於往也役謂行役不知其期不知何時可以竣事曷至哉恐調發無恆並所至之處亦不能知也棲鳥宿也水鳥曰宿陸鳥曰棲寒鄉鑿牆成穴爲雞作棲曰塒日之夕矣一句關上下兩語雞棲於塒則爲日之夕日旣夕則羊牛下來見有出卽有入有旦卽有暮而欲付萍蹤飄泊杳無歸期之人於不思如之何而能不思也
  君子於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戶括反雞棲於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於役苟無饑渴不日不月言日不成其爲日月不成其爲月謂已往之時不丐問也佸會也曷其有佸言如之何而一會謂來會之時不可知也時從土是墻穴桀從木是橫木短撅之類括至也前雲下來尚在路間此雲下括則已到家矣苟且也言不望如何好處且無饑渴庶後歸有期古人曰萬里之外以身爲本埤雅羊性畏露晚出早歸嘗先於牛故首章曰羊牛者言其歸之先後也二章曰牛羊者紀其類之大小也 沈仲容曰文武盛世採薇杕杜皆有勞詩四牡之使曽幾何時勞之曰周道倭遲吉甫在鎬不過千里勞之曰我行永久君使臣以禮當如是也先王以人道使人今以牛羊使人而羊牛之歸猶有其期君子行役反無常度何使人不若牛羊哉
  君子陽陽
  序閔周也詩曰樂序曰閔者葢君子而以執簧執翿爲樂其中必有大不得已者是孰使之哉故曰閔周
  君子陽陽左執簧音黃右招我由房其樂音洛音止音疽賦也此章以聲言下章以容言 君子謂不仕而隱於伶官者陽陽自得之狀隂氣愁慘陽氣舒暢故云陽陽君子責不任憂全身自樂居亂世之狀如此簧笙管中之金薄鍱鍱音葉吹之鼔動而聲出簧不可執以協韻故不言執笙而言執簧招舉手招也由從也宮室之制中央正室左右爲房房者燕閒之所我者君子之友自謂葢招我從彼於房以聽也其樂只且伶官自言其樂言伶官之樂則仕宦之苦可知矣只且𦔳辭
  君子陶音遙陶左執翿音桃右招我由敖音遨其樂只且陶陶和樂貌陶化土爲器盡情消融君子幽閒之態陶融殆盡襟懷灑落故云陶陶翿舞者所恃之纛敖舞者所立之位招我由敖招我從彼於敖以觀也錢氏曰敖游也因謂遊處爲敖猶周禮雲囿游也因謂游處爲囿謝君直曰周李之君子進不能捐軀以報國退不能㓗身以全道呼儔引類仕爲伶官陽陽得志而意
  滿君子果當如是耶世道交䘮爲君於者如此周轍何時而西乎
  揚之水
  序刺平王也刺其忘親事讐葢自平昔怨父一念所致也魯申公曰荊子討申侯弒幽王之罪伐申侵甫及許平王遣兵戍之周人怨思而作竹書平王三十三年楚人侵申三十六年王人戍申史記平王十九年遣畿內之民戍申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音記之子不與我戍音恕乆人乆戈以人荷戈而戍也㑹意申懷胡威反哉懷哉曷月於還音旋歸哉興而比也揚之水一見於此再見於鄭三見於唐想昔鄭間有所謂揚之水故三詩皆稱之束薪本易流也揚之水不能流之喻諸侯非難令也東周衰弱不能號令天下彼其者外之之詞之子謂侯國之當戍者戍謂屯兵以守懷哉懷哉言思念不一而足也天子號令不行彼侯國之人不與我戍申而使畿內之民戍之久而不歸故怨思無窮予戍者自謂曷月予還歸不知何月是予歸期也本欲刺平王而歸罪侯國不忍斥言之也郝仲與曰周制王室有難諸侯之師戍之侯國有難方伯連率救之天子者制命者耳未有遣畿內之氏下戍侯國者也申侯召大戎弒幽玉滅宗周平王平昔怨父遂忘殺父之讐而懐立已之德人倫滅矣詩人不忍斥言託揚之水以比其衰微葢是時周室播遷非有餘勇可賈特以受人施者畏人慾不爲之役不可得耳寄生之天子旣不能令於諸侯六百里之甸卒又無人可爲踐更故行者有不均之嘆苟師出有名如夏少康一成一旅人誰敢謂揚之水哉 按左傳襄二十九年晉女叔侯曰虞虢焦滑揚韓魏皆姬姓也晉是以大則揚古國名昭二十二年劉於奔揚杜注以爲周邑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頗五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楚卽言刈其楚之楚薪中之錯雜而長者蒲水草質性輕浮始言薪又言楚言蒲則愈輕矣而不能流言弱之甚也申呂許皆姜姓括地誌申在今河南南陽縣北呂在今南陽縣西呂卽甫也唐世系表言宣王時改呂爲甫尚書有呂刑之篇禮記引之皆作甫刑許今開封府許州竹書幽王旣弒立宜臼於申許男與焉則平王之德甫許不減於申也
  中谷有蓷
  序閔周也范淳夫曰讀詩者於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虐一女仳離而知人民之困
  中谷有蓷音推吐雷反音漢其乾音於矣有女仳音痞離嘅口愛反其嘆音灘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興也此詩葢以歲旱草枯興饑年之憔悴蕭索無潤澤氣象水注川曰谿注谿曰谷蓷益母草暵早燥也仳別也近曰離逺曰別嘅嘆聲人謂其夫艱難窮團也 舊以蓷宜生高陸在谷中則傷於水非也蓷性宜濕生在谷中木爲失所也今暵燥雖在中谷者亦失其性故以爲憔悴之喻有女仳離非婦人自道乃旁觀之語遇人艱難謂見棄者非夫之得已特以饑饉不能相養耳
  中谷有蓷暵其脩葉叔矣有女仳離條其歗音肅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脩草之長茂者稍耐旱而亦爲所暵則旱之甚也條猶長也長吟曰歗人謂居官者不淑謂無惻隱之心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音輟張劣反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旱則先燥其乾者旣而長者亦燥旱久則生於濕者亦不能免比饑饉則貧者先悴旣而粗給者亦貧饑久則富者亦不能免矣啜其泣謂飲泣何嗟及矣言事已至此無可如何也
  兔爰
  序閔周也續序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搆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左傳隱三年鄭武公莊公爲平王卿士王貳於虢鄭伯怨王王曰無之周鄭交質桓上卽位將畀虢公政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桓五年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戰於繻葛王卒大敗祝𣆀射王中肩嚴坦叔曰春秋之例王師不書此繻葛之戰書三國從王伐鄭葢伐鄭不服也王卒旣敗自是王命不行矣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我生之初尚無爲吾禾切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音訛 比也兎性狡而善走雉性介而喜鬭爰爰舒徐也離麗羅鳥𦊙也我生之初詩家俯仰感慨之辭不必實指何時尚庻幾也無爲謂無許多變故罹憂吪動也動則有禍故無吪然亦何能無吪也 馮時可曰所謂隂狡得脫者指列國之卒也所謂雉離於罹者指王卒也
  有兔爰爰雉離於罦音孚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一笑反尚寐無覺音教 罦翻車也有兩轅中施罥以捕鳥無事生事曰造覺醒也醒則百事關心
  有兔爰爰雉離於罿音衝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向寐無聦施羅於車上曰罿庸用也勞也聦者耳根也無聦則近於死矣尚復何患上古之世鳥雀之巢可攀援而窺今一雉也於羅於罦於罿多方捕𫉬曽不開一面之網此所謂百罹百憂百凶也將何所託命哉
  葛藟
  序王族刺平王也平王東遷棄其族屬家室分離而莫之賑恤故作此詩而以葛藟爲喻左傳樂豫雲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具根本故君子以爲比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音虎終逺去聲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葉古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音俟葉始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葉米謂他人母亦莫我有葉以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音辰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興而比也周南南有樛木葛藟纍之唐風葛生蒙楚蘞蔓於野大雅莫莫葛藟施於條枚則葛藟生於山谷丘野之地延蔓於草木條枚之上今在河滸水厓失所依矣緜緜長延不絶之貌岸上平地去水稍逺者曰滸近水者曰涘上平坦而下水深者曰漘自滸而涘而漘立言之序也三終字可痛三亦字可恥莫我顧謂不在眼裏莫我有謂不在心上莫我聞則呼之而不應矣 沈仲容曰人所惡莫若死而兔爰曰尚寐無覺人所尊莫若父而葛藟曰謂他人父禍亂廹脅一至於此周道不可挽矣 何黃如曰幽王爲申侯所弒平王不以弒父爲讐而反以立已爲德汲汲圖報所謂謂他人父也謂他人父寶望他人之我顧不知親疎倒置王不顧我彼亦安肯顧王哉禮天子必有父諸侯必有兄故天子無兄禮今斥王謂他人昆醜之也
  采葛
  序懼讒也賢者不得志於朝託故逺引詩人憂之而作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音刈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賦也呂伯恭曰毛傳所云葛爲絺綌蕭供祭祀艾療疾病不過釋三物見采之田不於此取義也鄭氏所箋失傳意矣 徐儆弦曰葛以三月而伐故曰如三月蕭以三秋而成故曰如三秋艾以三年而善故曰如三歲 楊見宇曰三秋卽孟秋仲秋季秋也自月而秋而歲葢積日成月積日成時積時成歲所謂浸潤也 嚴坦叔曰人臣任事於外則讒間易生今往彼采葛事之至微者時不至久跡無可疑然一日不見遂如三月世事人情不測如此葢讒人衆多君子疑懼不可有爲若事有大焉者孰敢任乎愚玩三彼字是詩人從旁憂疑之語意謂彼君子徘徊於此其采葛耶其以爲疏逺而可免疑忌耶吾恐一日不見有如三月事固有不可知者不在逺近間也自古小人排君子權奸欺庸君未有不始離間而終陷害者二世深居而後趙高之計行霍光休沭而後上官之譛入嗟夫國家有近臣有逺臣豈能一一在君左右縱在君左右而深宮宴間之際能保其無乗間抵巇者爲人臣者將柰之何哉 黃葵峯曰晁錯之於景帝非不厚也袁盎一言立斬東市離搆之生於不相見可爲寒心
  大車
  序刺周大夫也妻爲夫所棄誓死不嫁其夫衣毳乗車而出妻見之而作序謂刺大夫者刺大夫貴而易妻也
  大車檻胡覽反檻毳吹去聲衣如菼吐覽切豈不爾思畏子不敢賦也大車革車也檻檻車行聲毳衣天子大夫之服菼蘆之始生者其衣色青故曰毳衣如菼葢卽車服聲容之盛以見其氣勢之不可犯故妻畏其驕貴之狀不敢就而親之也 周禮侯伯之服鷩冕子男之服毳冕鷩者有文之鳥毳者有文之獸卽虞書所謂華蟲也
  大車啍他敦徒豫二反啍毳衣如璊音門從玉從卄從兩俗從㒼非豈不爾思畏子不奔啍啍重遲之貌璊玉赤色菼色青如菼言其衣璊色赤如璊言其裳奔趨而就之也榖則異室死則同穴古橘反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言生不能同牢死則相從地下耳非必同塋兆也謂予不信有如皦日葢以死自明若謂予言不出於至誠便當與日俱沒無顔復生在人間也 此詩刺大夫也絶不言大夫之情誼涼薄又不言已之棄置孤苦但言衣服車馬之盛次且卻歩之狀而刺意自寓記曰溫柔敦厚詩之教也卽此可見
  丘中有麻
  序思賢也續序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 莊王名佗桓王子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音蛇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奨里反彼留之子貽我珮玖舉里反賦也留氐子嗟子國皆字也彼留之子揔指此二人毛鄭以爲父子此鑿空妄說也將其者冀望之語施施徐行之貌來食來就我而食也玖玉黒色者葢知白守黒之意 蘇子由曰賢者隱居丘陵之間植麻麥果實以爲生詩人覩物懐人冀其來又冀其來食又冀其貽我珮玖珮玖非植麻藝麥者所有葢冀其道義相規如𫉬金璧也 路史留國名陶唐氏之後後世遂以爲氏卽劉也馮嗣宗雲王風所詠當爲周地今河南緱氏縣有劉聚周大夫劉康公劉夏劉摯劉狄皆食采於此
  潘笠岡曰説者謂東周之時天王沒於異域天地之大變中國之大恥臣子之大讐也文武成康之宗廟盡爲禾黍其爲閔周之詩者一行周大夫而已平王在位日久不能自強政治棄族有葛藟之刺戌申有束薪之譏失賢有雉離之嘆至晚年失道滋甚廢天王之尊下賜諸侯寵妾三綱九法淪斁殆盡孰任其咎哉載觀小弁之詩曰踧踧周道鞠爲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是黍離之感不惟大夫行役之時已兆於艷妻煽處之日矣故予於東周之失政始則幽之憾而終則平之悲又曰讀王風諸詩未嘗不嘆王業之不可復也驪山之冦周室東遷平王忘父仇戍母族而國人怨嗟怠政治召饑饉而人民離散無復可言矣所求乎子若孫者幹蠱用譽飭厲前猷故武丁恭黙思道遂振商宗宣王側身修行克光先烈班班可攷也平王以後桓王在位二十有三年莊王十有五年不爲不久矣國事日非無一善狀桓則失信諸侯奪鄭構怨莊則賢人放逐罔以圖治繻葛失狡兔而離雉憂首尾成衡決之患丘中思子嗟而詠貽珮仁賢有空國之虞終至皇綱墜而轍不西是以君子論世不能不痛憤於桓莊也
  鄭者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封地也本在西都畿內桓公見王室多難寄孥賄於虢鄶以爲後圖驪山之難桓公死之子武公隨平王東遷遂奄有虢鄫之地謂之新鄭在濟西洛東河南潁北四水之間有虎牢之險爲中國襟喉於是南北之形勢在鄭而鄭在春秋時亦世有晉楚之爭矣今爲河南開封府新鄭縣郝仲輿曰周室東遷鄭爲輔諸侯無王鄭爲先五覇迭興鄭爲首故鄭次王
  緇衣
  序美武公也按驪山之變迎王於申遷都於雒雖鄭晉秦衞共襄其事不獨鄭武公一人然武公之父桓公捐軀徇難則其禍視諸人倍慘考諸史記武公十年娶申侯女爲夫人則武公此時年纔童稚君父大難不驚不怖慷慨勤王與秦晉諸國奔走先後文武之箕裘不失河雒之提封無恙皆此童稚之精誠有以感動也衰絰從戍垂髫受命緇衣之服彌覺光采故詩人借平王口語以冩其愛慕無已之意如此 武公名掘突桓公友子
  緇衣之冝兮敝予又改爲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賦也緇黒色緇衣朝服也武公繼立新受爵封故有緇衣之賜宜者固以體之相稱亦以人之無愧適往也館客舍周王新遷東都武公止於客舎王親臨視以省其安否粲粟之精鑿者授粲猶豐其委積之意詩不言感德亦不言其忠愛但望此緇衣自覺其服之恰稱而情之不能自已如此
  緇衣之好去聲兮敝予又改造去聲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好者因其人而益見其衣之好也造製作也改爲改造有加無已之意
  緇衣之蓆祥籥反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蓆毛訓大韓訓儲許訓廣程訓舒安服稱其德則舒安終覺勉強葢字之誤也 鄒嶧山曰犬戎之難父死其君東都之遷子定其鼎當時諸侯功烈固未有出桓武右者至與周交惡取禾中□而緇衣之風替矣
  將仲子
  序刺莊公也國人知莊公與祭仲有殺叚之謀乃設爲拒仲之言而以父母兄弟國人感動之葢諷諫也 莊公名寤生武公掘突子祭音債叚共叔叚莊公弟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姥罪反仲可懷虎威切也父母之言亦可畏葉隈賦也毛詩訓將爲請愚意此詩人口語以請字釋之反覺板實仲子卽祭仲名足仲其字鄭大夫也五家爲隣五隣爲里皆植樹以爲界限故曰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虛王反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五畝之宅樹牆下以桑故曰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園者圃之蕃其內種檀故曰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 嚴坦叔曰祭仲之謀廹而淺欲速去其逼曰早爲之所莊公之謀狡而深故養成其惡曰子姑待之國人知公與祭仲有殺叚之謀乃設爲公拒仲之詞而曰無踰我里而折我杞猶雲無入我家無害我弟也又以父母兄弟國人感動之言公縱不愛弟獨不畏父母乎不畏兄弟乎不畏國人乎溫柔篤摯情見乎詞真聖人之言也 胡康侯曰莊公志殺其弟使糊口四方自以爲保國之計得也然身歿未幾而世嫡出奔庶孽奪正公子互爭兵革不息忽儀亹突之際其禍𢡚矣亂之初生也起於一念之不善後世則而象之至於兄弟相殘國內大亂民人思保其室家而不得不亦酷乎 按鄭莊殘忍不必言祭仲身爲上卿爲君所信任不能維持骨肉而身爲謀主令其父子兄弟之間相尋於干戈幾至亡國此後世李斯趙高李世勣李林甫之流也爲人君者寜用忠厚敦樸之人緩急可任其有一言離間立爲放黜庶幾社稷可保不然未有不至於危亡者也
  叔于田
  序刺莊公也鄒肇敏曰于田二詩皆美叔叚之才武無一語他及而序以爲刺莊公夫亦爲其不義得衆故託爲國人賦此以見叔之多才好勇如是比昵羣小如是羣小之傾心翼戴如是莊公不早伐狂謀飬成其惡以致大戮詞雖美叔叚意實刺莊公風之體也
  叔于田如字又他因切巷無居人如延切又如字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平聲美且仁賦也叔莊公弟共叔叚也於往田獵取禽獸也四時之獵緫名曰田爲田除害也巷裡塗也洵信也美言風標之美仁煦煦愛恤之意叚不義而得衆國人愛之而作此詩以爲叔往田則所居之巷若無人矣非實無人雖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也此叔自往田下篇乃從莊公同往
  叔於狩音守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於九切 冬獵曰狩無飲酒謂無可飲酒之人好者獻酬欵洽情意交通之謂
  叔適野葉渚巷無服馬滿補反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郊外曰野無服馬謂無能乘馬之人武者磬控馳騁刀能服馬之謂 以其與衆混處遂謂其仁與衆飲酒遂謂其好與衆馳騁遂謂其武猶河朔之人謂安史爲聖人也 詩故云里巷細民所居叔叚都京旣有人民社稷之寄宜求良士以自輔而徒爲里巷小人所好是速亡之道耳
  大叔于田叔封京謂之京城大叔此詩在封京之後故加大字
  序刺莊公也
  叔于田乘平聲去聲滿補反執轡如組音祖兩驂如舞叔在藪音叟蘓五切火烈具從目從丌舉襢音但音錫暴虎獻於公所將叔無狃女古反戒其傷女音汝 賦也田解見前篇上乘平聲駕也下乘去聲四馬也轡馬之韁織者緫紕於此成文於彼御者執轡於手馬騁於道馬在車兩旁曰驂如舞謂諧和中節兩服制于衡不得如舞舞者惟兩驂耳藪大澤禽獸所居爾雅十藪鄭有圃田是也火盛曰烈具俱也舉舉火也火烈具舉縱火焚林使獸無所容也襢裼肉袒暴虎徒手搏虎公指莊公獻於公所氣陵其兄也狃習慣而自恃將叔無狃戒其傷女叔之徒愛而戒之也鄒肇敏曰叚以國君介弟多行不義所與居者皆里巷俠邪非雄心於飲酒服乘卽癢技于田獵射御甚且手格猛獸以爲豪而羣小翕然交譽之其能使西鄙北鄙貳於己又能收貳以爲己邑豈非此軰爲之羽翼乎
  叔于田乘乘黃兩服上襄兩驂鴈行音杭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音計下同又良御魚駕反忌抑磬控苦貢切忌抑縱送忌乘黃乘鴇殊其色以自誇富強也當衡夾轅兩馬曰服襄駕也上襄言兩服在兩驂之上鴈行言驂馬少次於服馬其行如鴈之斜飛也揚火之盛也旣言叔良御遂言其能磬控磬者騁馬從禽轡之所使馬卽隨之曲折如磬也控者馬行方疾遇獸而射止之卽止隨其控制也旣言叔善射遂言其能縱送縱以發矢言矢含弦處爲㧞𤼵矢則矢舍之而逺縱也送以張弓言弓未發矢弓弰內向及旣發矢則弓弰向前如送矢逺去也抑者旣能如此又能如彼言其操縱疾徐惟意所適也忌語詞
  叔于田乘乘鴇音保又補苟反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葉漢忌抑釋棚音氷又古蓬切忌抑鬯弓葉經又如字驪白雜毛曰鴇兩服並首在前不退而後兩驂在旁少出其後如左右手亦不進而前也始而具舉旣而具揚終而具阜形容火勢以漸而盛也慢遲罕希也棚箭筩鬯弓囊田事將畢則馬行遟發矢希釋棚覆矢以鬯弢弓從容得意庖丁善刀而藏之象 阜本土山之名借之以形容火焰餘燼屯聚之象 嚴坦叔曰叚有不義之謀兄弟之閒人所難言詩人但言叔叚矜能特勇氣陵其兄私黨甘言媚語諂事其主始而踴躍馳騁旣而從容自得意氣如此殆非令終之器所謂智伯射御足力則賢而以不仁行之者也是孰使之然哉詩所以刺也看來叚無大志一馳馬試劍公子耳故馬易而黃而鴇此介弟輕肥氣象弓馬皆善此介弟喜兵氣象作詩誇美亦不過媚子狎客從諛游戲者耳不然且爲曲沃武公矣鄭莊公其能乆乎
  清人
  序刺文公也左傳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不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爲之賦清人 按閔公二年冬狄入衛衛在河北鄭在河南狄旣滅衞恐其渡河侵鄭故使高克將兵禦於河上 文公名㨗厲公子鄭人公子素也
  清人在彭葉傍駟介旁旁二矛重平聲葉央河上乎翺翔賦也清鄭邑在今河南開封府中牟縣高克之師皆清人也彭消軸河上地名無考師久不歸故遷移三處駟四馬介甲也旁旁馳驅不息也二矛酋矛夷矛英以朱柒絲爲之重重疊也重英矛上之飾河卽大河高飛曰翺布翼不動曰翔
  清人在消駟介麃音標表驕切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麃武貌重喬累荷也刻矛頭受刃處爲荷葉相重疊也逍遙閒暇自適也
  清人在軸直祐反駟介陶徒候反陶左旋右抽勑救切中軍作好許候切 陶陶驅馳之貌左謂御者主御車迴旋右謂車右主抽刃擊刺中軍謂將者居中主擊鼔調度卽高克也旋者旋抽者抽中軍絶無調度惟修飾容儀端拱自適而已師安得不潰哉 陳行之曰在彭在消在軸有遷徙無常爰居爰處之意旁旁麃麃陶陶俱指乘駟介之人言有無事不歸自爲馳驅之意重英重喬有師久英敝虛備故事之意 楊見字曰左旋無執綏死難之志右抽無仗劍赴敵之勇作好無出竒制勝之心師之潰也必矣 胡康侯曰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生殺予奪惟我所制耳使高克不臣之罪已著按而誅之可也情狀未明黜而退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亦可也烏可假以兵權委諸境上坐視其離散而莫之惜乎春秋書曰鄭棄其師責之深矣 季明德曰狄患先及於衞則清人宜當其衝尚未能渡河至鄭也第遣一旅至河更畨偵伺待其警急而後大發車徒未爲晚也今乃盡以其師次於河上使之翺翔逍遙豈恤師之道哉 卓去病曰鄭孱國也是時方卽齊而楚謀伐之狄勢雖張尚有邢衛在前鄭則剝膚矣狄入邢入衞齊桓之力不能卽救又有魯難而鄭徒以偏師綴於河上不能備狄更以招之且河上之師必有齊命文公欲違齊而不敢佯爲次於河上任其自潰內以自計而外以辭齊此固其本謀也乃善爲國者大事大衆舉動有法豈其苟且可以自全潰散幸矣潰亂柰何春秋書此得失自見 鄒肇敏曰清人作於鄭文時毛詩編在有女同車扶蘓蘀兮諸篇前按昭公忽厲公突皆莊公子而文公卽厲公子也詩猶之史必以世代爲次豈宜參越若此固知毛詩之錯簡多矣
  羔裘
  序刺朝也續序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
  羔裘如濡音儒又葉柔洵直且侯葉胡又如字彼其音記之子舍去聲命不渝以朱切又音偷 賦也三章上二句指在朝諸人下二句乃懷想前哲葢見在朝者衣冠都雅因感念昔時人與服稱不似今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 羔裘視朝之服濡潤澤也謂裘之毛色光潤洵信也直謂裘之文理條達侯美也彼其語助之子是子也舍如宅舍之捨命卽天命之命以天命爲安身之所非得䘮利害所能奪故不渝渝變也不渝與直相應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豹飾以豹皮爲祛袖也禮君用純物臣則別以皮飾之孔甚武威也豹有武力之獸而以豹爲飾故見其武司主也危言危行能邦國主持直道也直與有力相應
  羔裘晏於諫反兮三英粲於諫反兮彼其之子邦之彥兮字書晏明盛也三英葢衣服制度之節范氏謂五紽五緎五緫皆所以英裘謂之三英粲光明貌人文宣朗足以潤色皇猷謂之彥彥與粲相應 朱康流曰凡刺其人而外之則稱彼有美其人而稱彼者非已往之人則未見之人也此詩葢憶昔日之賢大夫而嘆今日之不然故曰刺朝詞在彼而意在此也鄭文公時叔詹堵叔師叔爲政管仲富辰皆稱之爲三良繼此而爲政者公子歸生傳稱其仁而不武以與於弒君此詩之作其在歸生爲政之日乎曰捨命不渝曰邦之司直或以刺歸生之依回耳 何黃如曰美叔詹也按叔詹鄭之公族厲公李年齊桓始伯時詹爲執政用兵伐宋又不朝齊齊人以其貳也將討之鄭乃使詹往謝齊因執之未幾詹聞其故迯於魯遂自魯復歸鄭文公二十年齊桓㑹諸侯盟於𡩋母鄭太子華以洩氏子人氏爲訴管仲曰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爲政未可間也齊桓乃止楚子過鄭入享鄭夜出文芉送于軍取鄭二姬以歸叔詹曰楚王其不沒乎爲禮卒於無別無別不可謂禮將何以沒三十六年晉公子重耳過鄭鄭弗禮焉叔詹諫曰臣聞之親有天用前訓禮兄弟資窮困天所福也棄此四者以徼天禍無乃不可乎弗聽叔詹曰若不爲禮則請殺之亦弗聽重耳反國六年伐鄭鄭人以名寶行成弗許曰予我詹而師退詹往公弗許詹固請曰一臣可以赦百姓而重社稷君何愛於臣也鄭人以詹予晉人晉人將烹之詹曰臣願𫉬盡辭而死公聽其辭詹曰天降鄭禍使淫觀狀棄禮違親臣曰不可晉公子賢明其佐皆卿才若復其國而得志於諸侯禍無赦矣今禍及矣尊明勝患知也殺身贖國忠也乃就烹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往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乃命弗殺厚爲禮而歸之鄭人以爲將軍叔詹始終忠於其國故使齊桓聞其名而晉文爲之禮臨難不避捨命不渝也累建正論邦之司直也鄭有三良同時爲政則所謂三英粲兮者矣是詩在鄭風非叔詹無足當此美者而公羊榖梁皆謬以詹爲侫人何不據詹之行事本末而觀之乎 附録
  遵大路
  序思君子也續序莊公失道君子去國國人思望焉呂伯恭曰武公之朝葢多君子矣至於莊公尚權謀專武力氣象一變左右前後無非祭仲高渠彌祝聃之徒君子安得不去之乎詩人非徒勉留君子而懷其舊者亦深矣
  遵大路兮摻衫上聲又所覽反執子之袪起據反兮無我惡烏路反兮不寁而坎反故也賦也遵循也道容三軌曰路慘攬執持也袪袖口寁連也倉卒也故故舊也不言惡莊公而言惡我婉詞也不寁故言非一朝一夕之相與卽申公白生強起穆生曰獨不念先王之意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音讎鄭音醜兮不寁好口許反魗棄也好情意綢繆也 嚴坦叔曰大路非隱僻之所君子遵此以去觀瞻所係衆所共惜莊公不能留而國人留之是可刺也
  女曰雞鳴
  序刺不說德也鄭之風俗以弋獵飲酒爲娛有賢婦勸其夫以親賢樂善故詩人述其夫婦相告語之詞以見好德之懷不出於男子而出於婦人以是爲刺詩稱士女葢始婚者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鳧與鴈賦也昧晦旦明也昧旦晦明未辨之時子士呼其婦明星啓明也衆星不見獨明星爛然有光葢天將明之時也軒舉自得曰翺行而張拱曰翔將翺將翔翩翩出門無所繫戀之象弱弓微矢乘風振之曰弋鳧雁常以晨飛故羣鳥中獨言鳧雁 詩志將翺將翔不必說業貴乘時只此風露清寒亦可爽人夜氣朱門戚畹有終身不一見者亦大可念也
  弋言加居何居之二反之與子宜牛何切又如字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朗口反琴瑟在御從彳從卸莫不靜好於九反  此二章婦告夫之語 言語詞加中也冝者和其所冝也如牛冝稌羊冝黍之𩔖琴瑟解見關雎凡物在手曰御靜安靜不煩數浮蕩之謂好和好不淫哇惉懘之謂莫不者以心之和形爲聲之和無不安靜而和好也大抵此男子意興不俗是好馳騁好結客之人故以飲酒偕老琴瑟靜好爲言言家庭自有樂地何必以鼻端火出耳後風生爲樂也 姚承菴曰家道最難得者靜好二字安寜而無事曰靜無事而無乖戾曰好不曰夫婦而徵諸琴瑟蓋託物以見其意耳 朱康流曰弋獵以供祭祀賓客詩不言及而言夫婦飲酒者尋常燕私人所易忽於此而靜好則非辟之心無自而入也
  知子之來葉力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去聲之雜佩以報之來謂相知而招之至贈謂覿靣相贈以送其往順謂莫逆於心問以物遺之謂令人相候也好謂樂善之懷報謂感激酬恩我好彼善是彼以善施我矣故著報字知其來則贈知其順則問知其好則報三知字大具眼孔故施與之際亳忽不爽葢諷其夫無與逸遊爲伍也 朱康流曰雜佩葢男子之佩如紛帨組綬之屬乃婦人所爲故贈自婦人也若婦人之佩贈於男子何用卽男子之佩非婦人所爲者又何必贈自婦人也 玩飲酒偕老此夫婦事也若無末章朋友交往一叚則弋射特薄技耳琴瑟特眤情耳且有議其於婦人厚而於長者薄又何取於雞鳴之戒耶雄雉之詩別離而勉以德行此詩和聚而勉以取友如此婦人良師友也
  有女同車
  序刺忽也續序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而忽不娶卒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嚴坦叔曰春秋桓五年經書鄭忽出奔衞以其失國故不稱子十五年經書鄭世子忽復歸於鄭以其歸國故稱世子以其終失國出入皆不稱鄭伯此序首稱忽與擊鼔稱州吁墓門稱陳陀皆用春秋書法知序經聖人之手矣 左傳魯桓公之未昏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忽辭人問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齊大國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巳大國何爲隱八年鄭太子忽如陳逆婦以嬀氏歸桓六年北戎伐齊齊侯使乞師於鄭鄭太子忽帥師救齊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於齊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太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祭仲曰必取之君多內寵子無大援將不立三公子皆君也弗從三公子子突子亹子儀也桓十一年鄭莊公卒初祭封人仲足有寵於莊公莊公使爲卿爲公娶鄧曼生昭公忽故祭仲立之又宋雍氏女妻於鄭莊公曰雍姞生厲公突雍氏有寵於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秋九月昭公奔衞桓十五年厲公惡祭仲之專使其壻雍紏殺之已而謀洩厲公出奔蔡六月昭公入九月厲公因櫟人殺檀伯而遂居櫟桓十七年高渠彌懼昭公惡之而殺也弒昭公立公子亹十八年齊人殺子亹而轘高渠彌祭仲逆子儀於陳而立之莊十四年鄭傅瑕殺子儀而納厲公忽始於見逐終於見殺三公子更立鄭國大亂論者謂忽當日不辭昏則外有強援何以至此胡康侯曰詩人以失大國之援刺鄭伯夫國之強弱顧自立何如耳鄭自五伯之後益以侵削他日子産相鄭馳辭執禮以當晉楚至於壞諸侯之館垣卻逆女之公子晉楚之強卒莫能屈亦待大國之助乎 鄒肇敏曰婚姻禍福之階鄭不耦齊亦無齊禍魯一耦之得齊禍無若魯酷者般卒閔弒魯再罹齊禍也殺惡立接齊三成魯亂也所謂大國之援安在哉祭仲智未及此 朱康流曰嘗讀春秋傳載鄭忽事怱乃當時賢世子也立爲君而不稱伯旣弒又畧之不書以爲必有闕文及讀詩序亦俱稱名恰與春秋相符此必有其說也考其時宋之力非強於鄭也納突之時以鄭國之衆無一矢加遺而忽之復入也突因櫟人以入櫟遂如兩君然則國人之不與忽明矣夫子作春秋於忽之出奔書名復鄭僅書世子則夫子之不與忽亦明矣夫忽固世子而賢夫子不與之者何也當時諸侯之立皆不請命於天子夫子之所與者亦視夫民之所與而已民之不與忽者非以忽之失大援也當時忽辭齊昏而魯遂昏於齊然郎之師齊反助忽以伐魯而謂忽以辭昏失大援真謬說也且忽爲世子救齊有功以如此之才而能治其國又何假於齊援乃倉皇被逐不能得一人之死力及其復位知高渠彌之不可用而憒憒用之一似䘮心志而病昏惑者以此詩參之大抵旣立之後荒於色而躭於佚游棄國事身謀於弗恤一如後世李存朂之爲人此人心之所以弗附也後漢楊賜傳上封事雲春秋兩蛇鬬於鄭門昭公殆以女敗此得之矣史記衞靈公與夫人同車而出招搖市過之夫子以爲醜注謂招搖猶翺翔也此曰有女同車將翺將翔正與其事同故詩人覩其荒淫而復思齊女之賢惜忽之不取也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芳無反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從大俗從火卽羔字孟姜洵平聲美且都賦也按左傳史記載忽不娶齊女隱八年如陳逆婦嬀以嬀氏歸陳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鍼子曰是不爲夫婦誣其祖矣非禮也何以能育則詩所言同車之女非夫人耶舜木槿其花朝開暮落顔如舜華葢菲薄之詞翺翔衣服迎風輕舉之貌佩玉瓊琚以瓊爲琚如圭而正方在珩璜之中此言服飾之美所謂婦言婦容婦功者無一而可有女彼美兩相較對之詞美言其質之婉孌孟長女姜齊姓洵與信通上句旣言彼美下句加一洵字以嘆美之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忽若取之則有大國爲援何至見逐哉詩人引而不發耳 毛傳同車親迎也謂親迎之禮與婦同車也按昏禮壻御婦車姆辭不受壻御輪三周御者代壻乘車先俟於門外壻車始在女家大門外乘之先者道之也門外婿家大門外婦至主人揖婦以入主人壻也觀此則親迎未有壻婦同車者此言同車卽衞靈與夫人同車而出之類 張士澤曰司馬相如之臨卭從車騎閒雅甚都則都與閒雅當是二義毛詩以閒雅訓都非也楊用修曰都鄙之對淮南子始乎都者常卒乎鄙葢天子所居輦轂之下聲名文物之所聚故其士女雍容佳麗今諺雲京様卽古所謂都也冶容艷態多出於膏腴甲族彼山姬野婦雖美而不都所謂婢作夫人鼠披荷葉也苟非習慣則舉止羞澁焉有閒雅乎
  有女同行葉杭顔如舜英葉央將翺將翔佩玉將七羊反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同行舍車而徒擕手同行也英者花之色將將玉音也於瓊琚言德容於將將言德音各以其類也德音不忘謂齊侯請妻之之言鄭人懷之而不忘也
  山有扶蘇
  序刺忽也續序所美非美然嚴坦叔曰爲君在辨君子小人而已怱闇於知人所美之人非真美也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芳無切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子餘反興而比也扶蘇小木荷華卽蓮也子都世之美好者狂狂悖之人且語詞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上竦無枝曰橋游放縱之貌龍紅草著地便生子充不見於書卽子都之流狡童狡猾之童 詩意謂髙高下下何地無才鄭雖蕞爾豈無堪任使者何宜見者不見不宜見者乃見也上二句以物興人下二句以貌比德 何黃如曰據左傳仲足初爲祭封人因有寵於莊公莊公使爲卿爲公娶鄧曼葢君之嬖倖臣也仲雖爲卿詩人本其進身之始而醜之故有狂且狡童之目 游龍一名馬蓼字書狂乃猘犬之名說文狡少狗也以此相擬不比於人類並不比以尋常之犬鄭自莊公歿後廢立如奕簒弒相尋皆祭仲一人爲之謀主扶蘇諸詩所稱狂狡不指仲而誰指哉葢以其無所畏忌也謂之狂以其譎詐多端也謂之狡此二字亦足盡其生平矣或謂祭仲自莊公時己爲卿昭公卽位年已老矣不應目之謂童不知所云童者猶俗語所云癡兒癲子侮慢之語非必以年論也若謂指忽則忽以世子卽位詩人慾明大義於天下不應以狂童目之且忽亦未嘗狂也
  蘀兮
  序刺忽也忽初立外無重援內無良輔將有奪嫡之謀而忽方與女同車泄泄自得故其臣私相謀如此君之不能倡可知矣故曰刺也
  音托兮蘀兮風其吹女音汝下同叔兮伯兮倡平聲予和葉隈女蘀兮蘀兮風其漂音飄匹遙反女叔兮伯兮倡予要於遙反興也蘀木槁而將落者蘀兮者國勢危也風吹者難將及也吹尚在樹漂則如水之流而去矣叔伯羣臣自謂發歌爲倡酬歌爲和倡和者寓言協力共濟不患無和患無倡也倡字宜少讀言有倡者予卽從而和之矣要約也相約以圖事也忽不足道人情不遽絶如此則國人之與突而不與忽豈得已哉 序詩者於有女同車之後次以扶蘇等篇葢謂忽外蔽於權臣國勢日危欲求救於正人君子而不可得揆厥所由皆有女同車爲之祟也聖人備錄刺忽諸詩見治國者壼範爲先垂統者貽謀爲本鄭初有叔叚後有子突背公植黨禍延累世可不畏哉可不戒哉郝仲輿曰忽初卽位之事無所考但突以庶子能致外援得國豈獨祭仲之力抑亦忽有不滿於諸侯與國人者故春秋不稱鄭伯而書名不成其爲君也詩所以屢刺之歟又曰鄭風如蘀兮狡童褰裳諸篇慷慨傷時而其言皆似婦人艷語此所謂鄭聲好濫淫志者也故曰詩言志勿以辭害志如以辭而已凡鄭詩孰不可目爲淫奔乎 鄒肇敏曰鄭莊多內寵身歿之後公子五爭迄無寧嵗以春秋傳考之五爭者魯桓十一年突入而忽出一也桓十五年突出而忽入二也桓十七年殺忽立子亹三也桓十八年齊人殺子亹而祭仲立子儀四也莊十四年傅瑕殺子儀而納厲公突五也其伐鄭者初亦不止齊楚葢突藉宋援入國背宋賂而紏紀魯伐之無何宋亦以四國伐鄭至於焚渠門入大逵伐東郊取牛首大宮之椽椽於盧門鄭不勝辱矣及厲之入櫟也諸侯不果於輔正而果於黨邪則羣然有袲儲之役將以納厲而弗克明年又有曹之役鄭無歲不受兵其後厲爲傅瑕所納鬭蛇之妖已踐顧當是時齊方圖覇楚亦寖張厲旣以侵宋干覇討又因緩告致楚師春秋莊十六年夏宋人齊人衞人伐鄭秋荊伐鄭鄭葢岌岌乎有亡徵焉將墜之葉豈假烈風哉當時謀臣欲諫救而賦蘀兮未知䇿將安出以愚度之大約有三其一曰睦宗夫鄭置君如奕棋矣厲雖據國而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行賂勸貳誰能禁之是必有蠲忿釋猜豐枝葉以庇本根者觀厲公念叔叚之無後復其孫使以良月就盈數入則其畜羣公子亦必有道矣未必非倡和之本謀然也其一曰事大春秋時以簒得國者必盟主列之同好而後成爲君厲公與齊桓㑹鄄□者再亦此志也乃尋自叛之間伐郳□而侵宋其服齊固不誠矣夏被伐而冬盟幽倘亦悔禍之延而降心以相從乎亦未必非倡和之本謀然也其一曰覲王春秋之初王室猶甚威重故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問定君於碏碏曰王覲爲可雖以紿之然厚惟恐不得覲爲之朝陳使請則當時大勢槩可見矣鄭厲旣受盟於幽不旋踵而鄭詹被執傳以爲不朝齊也謀臣之意倘謂與其乞靈於盟主更不若假寵於天王乎觀左傳莊十八年春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繼之曰虢公晉侯鄭伯使原莊公逆王后於陳陳嬀歸於京師則是厲公與虢晉之君皆在王所典其昏禮豈非朝王明證果爾亦未必非倡和之本謀然也未幾周有五大夫之亂天子蒙塵鄭伯因以爲功爲之執燕仲殺子頽伐王城定王位此莫大之義舉齊桓所未暇爲而厲公卒以此受虎牢鞶鑑之錫雖倡和之始謀不及此然計必有以自固而後謀及於覲王向猶是搖搖焉處振落之勢其國家不能恤敢及王室逮王室定而鄭事益與之俱定揆厥所繇不可謂非蘀兮詩人啓其端矣
  狡童
  序刺忽也續序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憻命也 權臣謂祭仲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七丹反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賦也彼狡童謂祭仲不與我言謂陰謀也共食則可從容圖事不與我食驕亢之貌子謂忽也彼者薄之之詞子者親之之詞維子之故咎忽之任之也不能餐謂食不暇咽不能息謂臥不安枕權臣擅命將有他志惡察察言之故但言憂而不能餐不能息微詞也
  褰裳
  序思見正也續序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孔疏正其爭者之是非令去突而定忽 按忽以世子嗣位非以失德止以勢孤援寡強臣擅命踰月見逐雍紏之亂忽復歸於鄭是冬諸侯㑹於袲儲傳曰謀納厲公也明年會於曹傳雲謀伐鄭也彼時諸侯助突而不助忽若此誰爲去突誰爲定忽忽亦何所恃而國人望之乎豈無他人一句語氣倨傲尤非控大國之體細心理會以詩合序序所云思見正者思見正人也當時祭仲秉國狂狡成羣故思見正人以爲之砥柱也
  子惠思我褰音牽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餘反下同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軌反子不我思豈無他士上聲狂童之狂也且賦也惠愛也褰揭也溱洧二水名出今河南密縣詩人胸中必自有人故云子如念我憂國之誠庻幾濡首塗足劻勷我事如或高尚竟不念我則我所共事者豈爲無人其如狂童之狂不可同事何哉狂童指同朝者嗟乎當鄭國大亂之時尚有作此詩者尚有爲詩人所思者但其君比匪長奸有賢不用徒令詩人慨嘆爾 張敬夫曰忽之不昏於齊未爲失也而詩人追恨其失大國之助者葢見忽之弱而追念其資大國或有以自立此國人之情也葢忽者先君之世子其立也正故其始也國人見其逐而憐其無助至其復入也不能懲創而用賢於是憂之而不能餐不能息夫忽葢不足道而人之情猶不欲遽絶之者以其立之正故
  
  序刺亂也朱康流曰公子五爭莫知所主爲其臣者皆懷二心故詩人托爲婦人從夫之語以刺之子之豐喻其君之美也送我乎巷喻其君之有禮也悔不送喻懷二心後必有悔也末二章喻反正而從一則有安榮之樂叔伯喻兄弟謂同僚也其君雖未必賢臣之志則正矣作此詩者殆原繁之流歟
  子之豐芳鳳切兮俟我乎巷乎貢反兮悔予不送兮賦也豐面目豐滿也俟待也巷門外也謂出門而俟我於巷中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昌說文美言也禹拜昌言之昌上曰豐贊其容貌此曰昌贊其言語將者擕持之謂
  音意錦褧古逈反音伊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葉杭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居爲切 褧儀禮作顈禮記作絅占註以爲禪衣所以裳錦衣者行道禦塵使衣鮮明也禪音單
  東門之墠
  序刺亂也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東門非深山窮谷不可蹤跡之地賢者托足於此君臣之之間莫能物色而二三友朋託諸歌詠則世道可知故曰刺亂
  東門之墠音善葉上演反音如音問方於反在阪音反葉甫孌反其室則邇其人甚逺賦也東門城東門也除地去草曰墠茹藘草名一名茜可以染絳陂陀不平而可種者名阪阪有茹藘三徑就荒之象託跡東門故曰邇超然世俗之外故曰逺葢避世墻東之流也
  東門之栗有踐韓詩作靖藝文類聚豐本作靜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卽毛傳栗行道上栗杜預雲表道樹踐靜也有踐家室門庭蕭寂之象卽就也子不我卽嚴毅難親之象疎之不能親之不得有品者如是正其可思之處
  風雨
  序思君子也旣見後而思之也
  風雨淒淒雞鳴喈音雞喈旣見君子云胡不夷興也淒淒寒涼之意喈喈和聲之逺聞雲胡謂何也夷懐抱開爽
  風雨瀟音瀟又葉颼瀟雞鳴膠音交又葉聊膠旣見君子云胡不瘳葉聊又側留反 瀟瀟風雨聲膠膠聲之雜也謂雞聲與風雨之聲相亂瘳病癒也
  風雨如晦葉毀雞鳴不已旣見君子云胡不喜鄧濳谷曰世亂俗敗自非性生誰不改度雞司晨性也風雨如晦而雞鳴不已不改其常度性使然也 玩詩詞是詩人訪友適值風雨雞鳴之際故撫時卽景而賦此詩葢朋友之懷於風雨時爲甚求友而值風雨又不得見則神情蕭索今旣見則彼我之懐皆愓而曰不夷曰不喜詩人胸中似更有感傷而不得解者何也葢鄭自厲突始爭五年之間出戰者二受伐者三民不堪命兄弟之間視爲仇讐而君臣之際同於傳舍故冐風衝雨相對躊躇誠有不能已於懷者也嗟乎世雖大亂未嘗無人柰何棄置不用令祭仲攘臂其間幾令武公不得血食夫子録東門風雨二詩意葢爲此雲胡者自疑自問之辭云何不夷猶雲謂何不夷詩人胸中原未嘗夷也冀一見君子而庶幾少慰乃復仍前不夷似有不可曉者故曰云胡
  子衿
  序刺學校廢也學校不修朋徒離散故賢者傷之而作范氏曰無忠臣艮士大亂五世學廢之由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寜不嗣音賦也禮父母在衣純以青青衿青領也子指生徒悠悠思之長也君子服其服則當事其事故見其青衿而爲彼深長以思也往欲往而強聒也禮聞來學不聞往教音謂質疑問難之語道理無窮好學之人時勤問難故曰嗣音縱者假設之詞寜不者問心之語君子之於學問有如饑渴縱我不往子如何過得去 毛傳嗣音謂習音樂誦之歌之絃之舞之也
  青青子佩蒲枚反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寜不來葉黎毛傳佩佩玉也士佩瓀珉而青組綬
  挑兮達中從羊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旣不來則惟在城闕間挑逹而已挑輕躍達放恣城闕城樓也一日不見有如三月言士子不可一日廢學古所謂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語言無味 王伯厚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諸侯築宗廟宮室臺榭門廐莫不書以學校見於六經者魯之頖宮鄭之鄉校而已
  揚之水
  序閔無臣也續序閔忽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上聲息淺反兄弟維予與女音汝下同無信人之言人實迋音狂興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解見王風流緩則浮沉而不去儔寡則依戀而不忘二者皆有綢繆之意故以爲興左傳忽突爭國而子儀子亹更立至莊十四年忽與子亹子儀皆已死原繁謂厲公曰莊公之子猶有八人則不得謂之鮮詩所云兄弟謂僚友之同志者藺相如之釋憾於庶頗也曰秦之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語意正與此詩相類廷誑也謂離間也 呂伯恭曰無信人之言非徒教以不信人言也忽旣微弱強公子復多其臣大抵懷二心而外市僅有一二人實心向之者乃暗於情僞不知所𠋣故提耳而告之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葉申 廷女則所欺者一人耳不信則欺人也多矣其誕𡚶也久矣今何爲而信之 何黃如曰按厲公突以少奪長其嗣位也非正然及其出奔諸侯尚有約㑹起兵而謀納之者忽實伯兄當立乃自其失位以至復國訖於被弒外不聞有隣國之援內不聞有臣民之戴意其爲人必多猜喜忌於物無親者讀此詩可想見其大槩矣 嚴坦叔謂揚之水凡三皆微弱之比王風言平王不能令諸侯唐風言昭侯不制曲沃此篇言忽不能制權臣
  出其東門
  序閔亂也世間有一種不曉時務之人雖值亂離猶自炫飾啓禍招尤莫此爲甚詩人目擊心傷諄諄以田夫野婦布衣得煖爲福告之卽古人富不如貧貴不如賤之意閔亂之情恍然言表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丁元切又如字雖則如雲匪我思存從錄切又如字音呆衣綦音基巾聊樂音洛我貟音元又音雲上從口石經從厶 賦也如雲非謂其多葢形容衣服之華艷唐詩所云雲想衣裳也舊謂被棄之女則不應侈以如雲或謂淫奔之婦又不應引之自較縞自色綦蒼色中蒙首飾也縞衣綦中猶雲荊釵布裙聊者且畧之詞亦自足之意 毛傳縞衣白色男服綦中蒼色女服言室家相樂也楊用修曰今之雲字乃員之省文詩景員維河秦誓雖則員然石鼔文君子員獵員獵員游皆與雲通也古有以雲字作結者倣此
  出其闉音因音都有女如荼音徒雖有如荼匪我思且音徂縞衣茹音如音閭力於反聊可與娛音虞 闉門外副城闍城門上之臺荼茅秀物之輕者如荼喻衣服之飄揚也且字與上存字對當作實字看釋文且音徂往也與士曰旣且且字同義思存者思而存於心思徂者謂思而欲向其人也茹藘可以染巾觀東門之墠篇此草乃鄭東門所有言此者葢卽田野所有以自潤色更不外求上言聊樂者自樂也此言與娛則夫婦同樂也能樂於此則不動心於彼矣 一雲縞衣衣之色茹藘裳之色
  野有蔓草
  序思遇時也謂感物懷人思疇皆相遇之時也不期而會曰遇 李瞻韋曰班荊並坐傾葢交歡古以邂逅締結者不少何所憑而以爲男女相遇哉或謂胥臣遇冀缺于田中見其夫婦相饁如賓深爲投契故賦此詩
  野有蔓音萬草零露漙音團又音阮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音械音侯相遇適我願葉逺興也郊外曰野蔓草牽連纒綿之草漙多也草得露多則枝葉鮮妍以興人遇勝友則神情悅豫有美一人自言其所思葢意中實有其人非虛擬也清是目清明揚是眉疎秀婉順也言其眉目之間和順可掬也不期而遇曰邂逅適我願言與我所願交者適相合也詩人述當日相遇之情景如此至今思之也
  野有蔓草零露瀼音穰如羊切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瀼瀼露瀼貌婉如清揚猶曰婉而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偕臧兩人切磋之益 此詩子太叔以擬趙孟子齹以擬韓起孔子以擬程本其非淫詩可知
  溱洧
  序刺亂也男女無別互相調戲是謂之亂詩人之刺罪累上也 竹書平王六年鄭遷於溱洧
  溱與洧方渙於元切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古顔反兮女曰觀乎士曰旣且音徂七也切下同往觀乎洧之外洵平聲訏且樂音洛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賦也溱洧水名解見褰裳渙渙氷解而水流之貌方者初起之詞士女游觀之士女非夫婦也秉執蕑蘭也旣且之且往也且往之且發語詞洵信訏大也言其地之廣維言更無他事伊其猶雲因而謔調戲也 此詠民間士女同遊之事溱洧言其地渙渙言其時士女言其人秉蕑言其事女曰觀乎問之也士曰旣且答之也且往觀乎士欲偕女同往也此六句一意說下言我旣往觀矣人言洧之樂果然不謬何言乎其樂也維士與女互相調笑以芍藥相贈豈可不樂 芍樂草本生於春間於初夏一名叮離故古人用以贈別牡丹名木芍藥各自一種後漢書薛注云鄭國之俗三月上已桃花水下之時至溱洧水上招魂返魄秉蘭草祓除不祥則鄭之
  風俗從來如此
  溱與洧瀏音留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旣且音徂七也切下同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瀏深也瀏其清水深而清也殷衆盈滿也人衆故充滿於溱洧之上將相將也 鄒肇敏曰樂記鄭音好濫淫志葢土風化氣習氣化響五行莫不有淫氣八方莫不有淫聲特鄭爲尤甚耳夫子惡亂雅樂惡其聲非惡其詩也今鄭詩具在誰爲淫者無論緇衣之好賢羔裘之思執政雞鳴之勤生樂善與夫一切謀臣宗臣大夫之諷諌爲不謬於無邪之志卽最讌狎如溱洧莊士涊齒而讀不欲竟尼父顧有取焉見道民之路在上所先使閒之者足以戒而已晦菴以論語有鄭聲淫一句凡詩之婉媚者悉以淫槩之知有聲而不知有詩亦可謂不善讀論語而近於諂矣朱鬱儀曰鄭詩二十一篇始武莊終忽突皆國事也其他亦多賢人君子之辭而宋隭誤釋放鄭聲之語遂去小序盡以淫奔目之夫詩非聲也聲非詩也措諸文辭爲詩被諸管絃音律爲聲鄭聲淫故仲尼放之豈仲子有女諸詩乎 崔仲鳬曰王栢欲刪鄭衞諸詩爲其淫也肰以序求之各有所指錄桑中可以知衞之亂錄溱洧可以知鄭之衰彼男女贈答之狎夫子必不錄也春秋壤君臣兄弟之倫鄭先之壊父子夫婦之倫衞先之衞錄緑衣而驗於定中鄭録叔田而驗於東門春秋其綱詩其目也耶
  太公望之封地在青州岱山之隂維淄之野初都營丘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昌樂縣東五十里傳六君至獻公徙治臨菑今青州臨菑縣北古齊城是也郝仲輿曰五覇始鄭而齊繼之故次鄭 季札觀樂於魯歌齊風札曰泱泱大風表東海者其太公乎今觀齊詩十一章強半荒淫之辭不知當時所歌者何詩而季札所贊者何意也卽一國而他國可知皆人謂左多誇誣其斯之謂與
  雞鳴
  序思賢妃也續序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公羊傳莊四年齊哀公烹乎周哀公名不辰太公六世孫襄公九世祖也史世家亦言周烹哀公則哀公之荒淫怠慢可知矣朱鬱儀曰周史武王女適齊爲乙公夫人乙公生癸公癸公之子爲哀公以荒淫誅此所謂賢妃者其乙公之王姬乎
  雞旣鳴矣朝旣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賦也大抵人君在深宮之中耳不聞君子之箴規目不見卿大夫之風範所恃者全在內助此詩皆賢妃告君之詞 書傳言夫人御於君所太史奏雞鳴於階下夫人鳴佩玉於房中告去少師奏質明於陛下夫人庭立君出朝世衰此禮廢故夫人自告也朝謂㑹朝之臣盈滿也言朝臣俱列於朝堂也匪雞則鳴蒼蠅之聲葢賢妃當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閒其似者而以爲真此賢妃疑其已遲之詞或曰蠅乃鷹字之誤月光猶似東方之明若蠅聲與雞聲無有似處特其不安於寢而悚惕於心者真有無聲而聽無形而視一叚光景故凡疑似於妃之耳恍愡於如之目者無不認以爲真也
  東方明音芒矣朝旣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毛𫝊昌盛也東方明疑其爲日光不知乃月出之光賢妃幸其尚早之詞也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葉明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爾雅有足謂之蟲無足謂之豸羽蟲三百六十鳯爲之長則鳥亦稱蟲此蟲飛薨薨非蟲豸之屬葢羽族也薨薨衆也甘與子同夢此反語言蟲飛已薨薨矣尚可恬然與子同夢乎㑹朝㑹也無庶猶庶無倒語也予子謂告與子言朝臣之㑹者且將歸矣可速起視朝庻予與子不見憎於羣臣也 唐上雅曰君未視朝臣固不得遽入君雖不出臣亦不敢自散故朝盈朝昌極是虛活而㑹且歸矣特其言自警切如此此皆賢妃告君而借忠於外臣之詞
  
  序刺荒也續序哀公好田從禽無厭遂成風俗習于田獵謂之賢開於馳逐謂之好焉 從獸無厭謂之荒言俗好獵不言君從禽此風人之㫖
  子之還音旋兮遭我乎峱音鐃之閒音奸從門從月門夜閉見月是有間隙也俗從日非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音喧許全切賦也子我出獵者相稱謂之詞之往也還昌茂皆地名見崔靈恩集注遭遇也峱山名驅馳馬並驅與所遇之人並驅從逐也獸三嵗爲肩揖馬上相逢而揖儇便利也詩意謂以子㨗才乃揖我而謂我儇則世無有過我者矣葢自矜其黨以氣陵之之詞詩人不加譏刺直述其語而矜誇之習昭然言表矣
  子之茂莫後切兮遭我乎峱之道他口切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於九切道路也爾雅一達謂之道有美無醜曰好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山南曰陽狼似犬銳頭白額高前廣後物之最勇猛者臧善也弒與好取協韻耳無淺深也
  序刺時也續序時不親迎也 禮惟天子不親迎使三公迎後觀篇中所云著乃朝內之位至於充耳瓊華乃公侯之服而槩以爲刺流俗失其㫖矣
  俟我於著音柱直居反乎而充耳以素葉絲租反乎而尚之以瓊華葉敷乎而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音英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尚之以瓊英葉央乎而賦也不言不親迎而但言其俟我之處與其服飾之美而刺意自見俟待也我設爲嫁者之詞門屏之間謂之著卽寧也人君視朝所寧立之處俟我於著是不親迎也由著而庭自外而至內也大婚之禮衣冠皆盛飾獨言充耳者舉一以槩其餘也充耳纊也懸之當耳故曰充耳素以素絲爲繩而懸之也所云素青黃者以三色錯雜爲之每章各舉一色也尚加也瓊華美石似玉者於素絲之末綴以瓊華所以飾觀爾雅木謂之華草謂之榮榮而不實者謂之英榮華英借草木以形容玉色 呂伯恭曰昏禮壻往婦家親迎旣奠雁御輪乃先歸俟於門外婦至壻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升自西階齊人旣不親迎故但行婦至壻家之禮俟我於著此昏禮所謂壻俟於門外婦至壻揖婦以入之時也俟我於庭庭在大門之內寢門之外此昏禮所謂及寢門揖入之時也俟我於堂升階而後至堂此昏禮所謂升自西階之時也壻導婦入故於著於庭於堂毎處皆俟之 愚味詩言俟我於著於庭於堂已明其不親迎矣而復於充耳瓊華再三詠嘆者何也衣服者禮儀之章表今合二姓之好以爲宗廟社稷主而廢親迎之禮則人倫道䘮雖端冕凝重如被衣冠於土偶葢惜之也愧之也禮天子不親迎此言堂寧瓊華非士大夫所得與則所刺者葢公侯也按春秋桓三年公子翬如齊逆女九月齊侯送姜氏如讙公會齊侯於讙夫人姜氏至自齊胡氏曰自親迎禮廢於是有父母兄弟越境而送其女者以公子翬往迎則旣輕矣會齊侯於讙是公之行重在齊侯不在姜氏豈禮也哉據此則詩之所刺未必非桓公也
  東方之日
  序刺衰也
  東方之日兮彼姝音樞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音里我卽兮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音撻又他月反兮在我闥兮履我發方月反興也姝美也室房也履足所依也草曰屝□麻曰屨皮曰履卽就也闥門也發曳履而去也室在寢內闥在門內自室而闥自內而外也日出而來月出而去非淫奔明矣 朱康流曰東方之日日之始升也履我卽相依而止也喻治道方盛則賢者嚮風而至也東方之月月之始虧也履我發相蹱而去也喻治道將衰則賢者見幾而作也故序謂之刺衰彼姝者子與干旄之詩所云彼姝相同
  東方未明
  序刺無節也續序朝延興居無節號令不時
  東方未明葉芒顚倒衣裳顚之倒之自公召之賦也顛倒倉皇急遽之狀古者衣裳相連上曰衣下曰裳自從也羣臣之朝別色始入今東方未明已非辨色之時羣臣顛倒衣裳而朝人又從君所來召之令人應接不暇此卽召命一節而其他政令可知矣
  東方未晞顚倒裳衣倒之顚典因反之自公令力星反晞日之始升召謂招之至令謂使之行
  折柳樊圃音布狂夫瞿音句瞿不能晨夜葉樹不夙則莫音暮比也柳柔脆之木樊藩籬園菜園狂夫謂有心疾不知利害者瞿瞿驚顧之貌折栁樊圃狂夫猶瞿瞿然不敢輕犯況臣子承君之召令乎但恨不能測其晨夜不失之夙則失之莫耳詩人善則歸君過則歸已如此刺意具在言外 蘇子由曰哀亂之世旦暮不易何至未明而顚倒衣裳哉葢爲政必有節及其節而爲之則用少而事舉苟不知爲政之節則或失之早或失之暮不能及事之㑹矣以爲尚早者爲之常緩以爲已晚者爲之常遽緩者不意事之已至而遽者不知事之未及也
  南山
  序刺襄公也篇中或刺文姜或刺魯桓總以襄公主惡也故首以襄公 襄公名諸兒齊僖公祿父之子魯桓公名軌又名允惠公弗湟之子文姜魯桓夫人齊僖公之女襄公親妹也按左傳桓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申繻諫而不聽姜氏至齊襄公通焉公謫之夫人譖公於齊侯齊侯怒與之飲酒使公子彭生拉幹而殺之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徒黨反齊子由歸旣曰歸止曷又懷胡威切比而賦也南山齊南山也崔崔高大貌喻國君勢位之尊嚴狐性最淫綏綏毛盛貌喻妖淫之氣充盈於外首以雄狐形起見齊有如此淫人宜逺而不宜近水經注鉅平縣故城東有魯道曰有蕩者言官路如弦行人共見齊子往來其間全無愧恥曰齊子者明非齊婦也婦人謂嫁曰歸由從也由歸謂初嫁時從此路而歸也懷懷齊襄也姜氏爲魯夫人不斥魯而一則曰齊子再則曰齊子以爲此齊襄妹也而淫於齊齊襄之罪無所迯於天地間矣篇中四曷又問其心而誅之
  葛屨五兩音亮冠緌音蕤所終反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旣曰庸止曷又從止複下曰舄襌□下曰屨以葛爲屨周禮屨人注有纁屨黃屨黒屨白屨散屨五等每屨皆二隻故曰五兩冠下結者謂纓纓之垂者謂緌雙緌所以系也物各有耦葛屨雖賤必兩不以其多而可亂也冠緌雖貴必雙不以其少而可益也庸常也齊子常往來也從桓公從文姜也豐道生曰考之春秋文姜以桓三年歸魯至十四年其父僖公祿父卒禮諸侯之女適諸侯嵗一歸寜則文姜自桓四年之後歸寜已十度詩之所謂庸也其不見於經者春秋常事不書耳夫文姜來齊旣不止一次今父母旣歿似亦可以已矣乃桓不之禁止而從之偕來何爲者哉曷又懷止曷又從止皆惡魯桓不能防閑之意言齊有如此淫人若使不歸安有此等黷倫之事葢齊人不敢斥言襄公而歸咎於魯所以刺襄公者愈深矣
  蓺麻如之何衡音橫音宗其𠭇取音娶下同妻如之何必告音各下同父母旣曰告止曷又鞠音匊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旣曰得止曷又極止興也此二章追咎始合之不正 蓺手執而種之也東西日衡南北曰從娶妻之禮議於生者卜於死者謂之告克能也鞠窮也極亦窮也言此等極淫之婦千古無兩婦人以紡織執爨爲事故以蓺麻析薪起興言蓺麻可以在畒中縱橫娶妻則必請父母之命析薪可以用斧裁斷娶妻則必聽媒妁之言 考之左傳惠公生桓公而薨桓公母仲子亦以隱二年薨桓三年公㑹齊侯於嬴成昏於齊也杜注曰不由媒介自與齊侯㑹而成昏非禮也桓姜之苟合如此故詩人追咎其初而反言之謂若使桓公父母在而告諸父母用媒妁以娶必擇嘉耦何至娶鄭昭厭棄之女以犯女禍乎深恨之詞 此詩四章刺文姜者一刺魯桓者三而於襄不加之罪豈詩乃齊人所作爲尊者諱不便察察言之耶序則後賢之筆直以襄爲首惡矣胡康侯曰爲亂者文姜而春秋歸罪桓公治其本也錢氏天錫曰魯桓弒兄自立有畏心焉結昏於齊歸田於鄭成亂於宋樹三強以自固尤屬望者齊耳齊襄恃強以行淫文姜挾齊以縱欲桓之不能制妻以齊之𫝑重也襄之敢於淫其妹以桓之中怯也孰知桓之見弒於襄而襄亦見弒於無知哉 呂伯恭曰國君夫人父母歿則使大夫歸寜於兄弟禮也姑姊妹已嫁而反兄弟弗與同席亦禮也是二禮者人不過以爲別嫌明微耳非有大利害也及魯桓文姜犯此禮以如齊轉盼而罹拉幹之禍身死異國爲天下𥬇人其可以斯須去禮耶
  甫田
  序大夫刺襄公也續序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德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無田音佃甫田如字又葉陳田人一韻驕忉一韻下同維莠音酉驕驕音高無思逺人葉然又如字勞心忉忉音刀 比也此無田之田墾耕也甫田之田上地也甫大也莠草之似苗者驕驕茂盛貌逺人諸侯也忉忉憂勞也耕大田而力不給則莠盛思逺人而不能致則心勞是豈甫田不可田逺人不可思哉求之非其道則不可忽近以求逺也
  無田甫田維莠桀音結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音鐵 桀桀特然獨出也怛怛驚懼也
  婉兮孌龍眷反又葉臠兮緫角卝丱石經作卝古縣反又葉挽孌丱見弁四句一韻又孌丱爲一韻見弁爲一韻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婉孌少好貌總角男女未冠笄者聚其髮爲兩角丱字象其形忽然相見爲突弁皮弁也 朱康流曰襄公討鄭而殺子亹伐衞而納惠公侵紀而滅其國乃兄弟之間弗能防以至簒弒此忽近圖逺之明據末章語意隱然指公孫無知也襄公之絀無知以其弱也故弗之忌詩言弱者忽已壯矣柰何弗覺也 呂伯恭曰由其道而循其序則小者俄而大微者俄而著厥徳修罔覺非計功求獲者所能與也先哲謂甫田悟進學衡門悟處世可謂善讀詩者矣楊用修曰周官有丱人丱者金未成器也童子未成人故借作童丱之丱
  盧令
  序刺荒也國語桓公謂管仲曰昔我先君襄公田獵畢弋不聽國政則此爲襄公明矣玩詩辭是從獸之徒割鮮飲醇相與懽笑之語舉國若狂其不修民事可知故詩人述之以刺
  盧令音零令其人美且仁賦也犬有守犬有田犬盧田犬也令令犬頷下環聲下章言盧重環盧重鋂首以令令統之葢盧頷下有係環有係重鋂者而環鋂相戛之聲則一故首言盧令令葢未見其形先聞其聲也其人謂襄公以人與犬並言其人可知矣美以態度言仁自田獵上見從狩必俱頒禽必均與人同樂不以尊卑形跡表異所謂仁也
  盧重平聲環其人美且鬈音權 重環子母環也髪好曰鬈
  盧重鋂音梅其人美且偲音腮 鋂謂一大環貫二小環也鬚好曰偲美且鬈美且偲非獨人好鬚髪俱妙
  敝笱
  序刺文姜也續序齊人惡魯桓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爲二國患焉 嚴坦叔曰此詩魯桓身後所作故序直言刺文姜按春秋文姜以桓三年歸魯中間無如齊之事至十八年桓公會齊侯於濼□遂與文姜如齊齊侯通於文姜使彭生殺桓公於車詩人刺不能防閑正爲此也今詩言齊子歸止其從如靈不言桓公同往是指桓公身後文姜獨如齊之事自莊二年夫人姜氏㑹齊侯於禚□四年享齊侯於祝丘五年如齊師七年㑹防又㑹穀皆桓公身後也故序曰刺文姜集傳又爲刺莊公
  敝笱音苟在梁其魚魴音防音關又姑元俱倫二反齊子歸止其從去聲如雲丁元切又如字 此也笱梁解見邶谷風魴解見周南汝墳魴鰥魴鱮或以爲大或以爲小孔叢子謂衞人得鰥其大盈車入笱之魚必無盈車之理要之詩人意不在此曰敝笱在梁其魚魴鰥笱之守魚猶禮之守國也敝敗也敗笱尚可制魚莊公微弱不能防閑其母按婦有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見莊公有防母之禮在若謂母難以勢禁則左右婢妾宜唯命是從者乃如雲如雨是誰之過與 姜氏魯夫人也齊襄之親妹而通於齊襄故不稱魯而稱齊所以深著其罪婉而當微而著矣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音序齊子歸止其從如雨鱮鰱也大頭細鱗敝笱在梁其魚唯音委又音偉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唯唯魚行相隨之貌每章末句言舉國若狂全無羞恥如雲象其簇擁如雨象其連綿如水象其奔注雲生而成雨雨降而成水立言之序如此
  載驅
  序齊人刺襄公也國人刺君乃是常事諸序未有舉其國之名者此獨言齊人明襄公淫亂雖本國臣民不能爲尊親諱矣
  載驅薄音朴薄簟恬上聲音弗朱鞹音擴魯道有蕩齊子發夕祥蘥反 賦也薄薄車行疾奔之聲簟竹蓆車蔽曰茀簟茀者以竹蓆爲車之蔽也皮去其毛曰鞹以鞹鞔車所以爲固漆之以朱所以爲飾魯道有蕩解見南山發夕謂薄暮起行不能待旦也 朱康流曰采芑韓奕稱方叔韓侯之車曰簟茀碩人稱夫人之車曰翟茀陳祥道曰此男子婦人車蔽之別也以鞹輓車漆之以朱傳謂是諸侯之路車此言簟茀朱鞹其爲襄公之車可知此旣疾驅彼亦夕發言襄公與文姜相期之切也故序曰刺襄公
  四驪平聲上聲濟垂轡瀰音你乃禮反瀰魯道有蕩齊子豈音愷葉幾 驪馬黒色所謂鐵驪也濟濟美貌瀰瀰轡柔貌豈弟顔色溫和神情悅豫無恥之貌音問水湯湯音傷行人彭葉旁彭魯道有蕩齊子翶翔汶水出今泰安州萊蕪縣自魯至齊必渡汶水湯湯大也行人泛指行道之人彭彭多也翶翔肆行無忌之貌
  汶水滔滔行人儦音標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滔滔疾流貌儦儦疾趨貌遊敖猶翶翔也 嚴坦叔曰此詩首二章毎章四句舊以上二句言襄公下二句言文姜詞意斷續今以四句並言文姜文意方貫車聲之疾駭羣聴也車飾之美眩衆目也道路坦夷行人雜㳫非隱處也愷弟翶翔遊敖無恥甚也 水經注汶水南逕鉅平縣故城東今汶上夾水有文姜臺
  猗嗟
  序刺魯莊公也續序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而不能防閑其母失人子之道 莊公名同桓公子春秋莊四年冬公及齊人狩於郜公羊傳公曷爲與微者狩齊侯也齊侯則其稱人何諱與讎狩也穀梁傳齊人者齊侯也其曰人何也卑公之敵所以卑公也何爲卑公也不復讐而怨不釋刺釋怨也此詩卽狩郜時事郜音告左氏作禚齊地名
  猗嗟昌兮頎音祈又與懇同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音鏘七羊反兮射則臧兮賦也猗嗟嘆聲贊美莊公而以猗嗟發端便寓感慨昌日光也言公之光彩如日之暎射也人若委瑣便無儀可觀故先言其體貌集韻頎頭佳貌長以身言若猶而也揚以容止言抑若揚謂卑遜而發揚也人心慧則日多彩美日揚謂日之光彩射人趨疾行也行動曰蹌玩巧字非徒本質令善亦工染作葢升階降階就位復位之時揖遜有度也射賓射諸侯相朝則射謂之賓射臧善也虛贊其美下所云不出正射則貫乃藏之實詩言莊公威儀技藝之美無一欠闕所不足者葢有在矣晉樂廣雲凡論人必先言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自見 人之美惡以目爲主故篇中疊言美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旣成兮終日射食亦反侯不出正音征兮展我甥兮楊用修曰名玉篇引此篇作額眉目之間也清言精神不昏昧儀威儀成猶備也應接愈繁儀文愈宻到終事而猶無違謂之成終日言其久侯射布也正爲侯之的畫布曰正棲皮曰鵠正鵠鳥之㨗黠者射之難中以中爲俊故畫之於侯不出正者發必中的也姊妹之子曰甥展誠也是誠我之甥也葢嗤𥬇之語按春秋桓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卽莊公也穀梁傳疑故志之注謂莊公母淫於齊襄疑非公之子也桓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齊侯通焉公羊傳夫人譖公於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拉幹而段之葢姜之通於襄發覺於十八年而其事非一日矣公謂齊侯之子葢實有所見也詩人曰展我甥有二義若曰斯人也真吾之甥而人以爲齊侯之子也又不以我爲讐而舅氏事我真我之甥也若親若愛似狎似侮嘻笑之言甚於怒罵矣
  猗嗟孌音戀兮清揚婉音怨兮舞則選去聲兮射則貫音慣兮四矢反孚絢反兮以禦上聲亂兮孌順也射禮告成賓主懽洽情意藹然可親如此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總上美目清美目揚言之婉者和順之意婉然於眉目間也舞非樂舞古人酒酣嘗起舞以相屬選謂高於倫等貫謂力能中革四矢象有事於四方反復也每射四矢皆復故處也始雲射則臧槩言其射之善次章末章乃詳言之不出正言其中射則貫言其力四矢反言其巧以此貫革之能復中之巧足以禦亂而不尋諸仇讐徒逞其傈㨗亦足醜矣數則字亦是微詞此詩句句稱美句句有不滿之意 謝君直曰通章言魯莊威儀技藝之美而以猗嗟發端一章射則臧言技則善矣德未可知也可惜也二章展我甥言莊公齊國之甥人乃以爲齊侯之子可惜也三章以禦亂言射可禦亂文姜淫亂而無禮以禦之尤可惜也 南山載驅刺齊襄敝笱刺文姜猗嗟刺魯莊四詩篇次自應聨屬中間何得開以甫田盧令固知詩多錯簡此其最易見者 按魯桓拉脅之禍莊年十三亦非童穉無知時也禚之狩則年十七矣詩稱其射不出正亦非孱弱不克自立者乃抑揚趨蹌以俟讐人之顔色何爲者無知之難齊國內亂乘釁而動亦未爲伐䘮也乃復擁戴子紏以延讐人之作䘮其戎路而不惜長勺之戰曹劌亦可與謀者枕戈待旦不忘襄之殺而父豈不可以一戰而終其身不以金僕姑相加遺何也至於觀社納幣丹楹刻桷百方以媚讐人之女此時姜氏之薨已四年莊父年已三十六矣縱有婚姻之約獨不可以亂命拒之乎而急急焉欣欣焉若舍斯人將終身無婦者序謂莊公不能以禮防閑其母不知莊之罪全在忘親事讐蒙面納婦曽不如豕之人立而啼也 或謂趙氏制其僕從之說可行乎曰不能也昔崔仲鳬曰桓公死季友之祥慶父之才皆可君魯也齊襄立莊以示德莊公藉舅以自固文姜挾宗國以愚其子箝其下彼邪淫之迷不惜其夫之弒何有於其子之廢故狩禚圍郕伐衞歸俘待齊女之長主王姬之昏僕僕焉甘役於齊葢襄公之威重矣文姜之術狡矣尚何僕從之制乎陳大士曰是惟斷之以義而裁其恩彼可爲母也者吾得而母之彼不自以爲母也者吾不得而母之名正而後姜氏與齊襄俱內自慚而不敢挾名以責實此亦制之之大權也附録




  待軒詩記卷二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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