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78

卷七十七 御定孝經衍義 卷七十八 卷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八
  諸侯之孝
  不驕
  易大有卦名九三公用亨如字於天子小人弗克
  孔頴達正義曰五為王位三既與之同功則威權之盛莫甚於此乃得通乎天子之道小人弗克者小人德劣不能勝其位必致禍害程頤傳曰三居下體之上在下而居人上諸侯人君之象也公侯上承天子天子居天下之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下者何敢專其有故三當大有之時居諸侯之位有其富盛必用亨通乎天子謂以其有為天子之有也乃人臣之常義也
  按諸侯以奉上為職凡土地人民非其有也即其處大有之時乘剛徤而與五同功亦非其有也天子讓德於天諸侯歸德於天子德亦非其有也
  夫然故雖處威權之極而自能亨通乎天子矣小人徳不勝位其或有功則威權愈盛泰然不知所處而禍患隨之故曰小人害也亨春秋傳作享蓋精白一心竭誠盡慎是內心之通也朝貢不失燕饗極懽是外心之通也皆為三之克順承六五之象故盛極而不至亢也
  九四匪其彭無咎
  程頤傳曰九四居大有之時已過中矣是大有之盛者也過盛則凶咎所由生也故處之之道匪其彭則得無咎謂能謙損不處其太盛則得無咎也四近君之髙位茍處太盛則致凶咎彭盛多之貎詩載馳雲汶水湯湯行人彭彭
  象曰匪其彭無咎明辯晳也
  程頤傳曰能不處其盛而得無咎者蓋有明辯之智也晳明智也賢智之人明辯物理當其方盛則知咎之將至故能損抑不敢至於滿極也
  按九四過中之時席彭彭之盛有而不居其有此固非智者不能彼昧於盛衰之理盈虧之數者真愚者也然而欲求明辯之益須加學問之功仲山甫式古訓而後有明哲保身之美衞武切磋琢磨而始有睿聖之稱夫人固未有不學而可以為智者也
  又按正義雲匪其彭無咎者匪非也彭旁也謂九三在九四之旁九四若能專心承五非取其旁言不用三也如此乃得無咎蓋易之為書不可為典要在九三為公用亨於天子在九四則三為分權之臣四上近至尊而下比分權之臣咎之叢也能明逆順之理辯上下之分三雖至盛五不可舎一意棄三歸五自得旡咎春秋之時諸侯不奉王命而惟彊國是從是皆棄五歸三者也吳楚七國反而梁扼之不得前唐季諸畔連衡獨田𢎞正舉魏博歸朝庶乎其類於匪其彭者與
  卦名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程頥傳曰三陽剛之德而居下體為衆隂所宗履得其位為下之上是上為君所任下為衆所從有功勞而持謙徳者也古之人有當之者周公是也
  按諸侯太驕之患往往起於有大功故夫以功名終者鮮矣程子謂惟周公足以當之臣謂三代以後庶幾近之者其郭子儀與屢握大鎮始終一心不矜不伐可謂君子矣
  微子之命爾惟踐修厥猷舊有令聞恪慎克孝肅恭神人予嘉乃德曰篤不忘
  按詩稱湯之德曰聖敬日躋㣲子之恪慎肅恭其即成湯之心法與可以事親可以事神矣若一念之不敬而惰慢乘之足以危及宗廟而僇其先人其為不孝莫大乎是
  文侯之命父義和文侯字汝克紹乃顯祖指唐叔汝肇始也儀刑文武用㑹合之使不離紹乃辟追孝於前文人亦指唐叔臣按有國者將以上衞王室下保宗廟惟在法祖而已周自文武相繼典制詳明而選賢尚德以造有邦俾其後子孫世世守之母隕越也故克紹乃顯祖乃諸侯之孝而肇刑文武乃所以克紹顯祖也齊桓公問仲孫湫曰魯可取乎曰不可猶秉周禮秦襄公有存周之功而蒹葮之詩刺不能用周禮卒之魯終為守禮義之國而秦以驕暴亡也有國者可以鑒矣
  詩衞風芄蘭篇名其一章曰芄蘭草名之支枝同童子佩觿錐也以象骨為之所以解結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容刀兮遂瑞玉兮垂帶紳帶行止有節度
  小序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按人君而不知為政以禮則雖其才能洵美且不足觀況其不自謂無知以驕慢人也佩其容刀瑞玉垂其紳帶非不悸悸然行止有節度而無柔潤溫良之德以稱之則徒善其威儀而已童子之目正如鄭詩刺忽為狡童傳稱魯昭公有童心大較狀其無知也易之大有戒小人言不臣也芄蘭刺童子言不君也一驕之害也
  小雅采菽篇名其三章曰赤芾在股後王為芾服之於股以象大古之蔽膝邪幅在下幅偪也邪纒於足以自偪束也彼交匪紓天子所予
  鄭康成箋曰彼與人交接自偪束如此則非有解怠紓緩之心天子以是故賜予之
  按此與桑扈之詩言不戢斂也不難慎也受福不那多也彼交匪敖萬福來求者同成周盛時上之賜其下者甚厚下之事其上者愈恭赤芾在股謹拜跪也邪幅在下承趨蹌也皆以狀其斂戢畏慎無有怙寵而驕之意用能上下相保長永福祿若漢文賜吳王几杖愈蓄不臣之心唐之藩鎮一賜旌節即偃蹇而多背畔悲夫後世之諸侯蓋多故矣
  大雅抑篇名其一章曰抑抑威儀維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按楚語左史倚相曰昔衞武公年數九十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舎我必恭恪於朝夕以交戒我在輿有旅賁掌執戈盾夾車而趨車止持輪之規位中庭之左右門屏之間有官師之典倚幾有誦訓主誦書之官之諫居寢有𥊍音薛謂近習也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瞽史知天道宴居有師工樂官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作懿讀為抑戒以自儆今按此詩凡十二章首章舉其凡次章言敬慎也三章言顛覆荒湛即賓之初筵之指也四章不泄邇不忘逺也五六章謹出話也七章嚴屋漏也八章申言慎容儀也九章言恭為德基也十章戒滿盈十一章懼荒耄末章言天命之不易將䘮亡無日也一篇之中流連反覆戰懼靡寧真與帝軒之刻輿幾禹之勒筍簴湯之銘盤盂武王之為戒書同意千古諸侯之好學者莫武公若然臣謂武公不特足為諸侯師萬世帝王咸所當取法也
  烝民篇名其二章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順也順承天子明命使賦布也宣布王命
  按古訓為先王之遺典仲山甫之小心翼翼以其能式古訓也蓋諸侯生而富貴沈溺宴安不知法戒此固禍敗之所從來也誠使好學不倦熟於前世之所以興亡治亂以其善行以其惡戒自不至驕淫失道以取傾覆然臣謂式古訓又在禮下賢人使朝夕獻善敗於古訓益講明習熟不惟享令名善一身而已於以出為王腹心股肱爪牙處天下事必事與古㑹無一不得其當而維屏維翰國家其永賴之矣
  江漢篇名其五章曰釐賜也爾圭瓚秬鬯一卣告於文人文王錫山土田於周岐周受命自召祖穆公之祖康公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六章曰虎拜稽首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休作召公考作康公之廟器而勤王策命之詞以考其成天子萬夀明明天子令聞音問不己矢其文德洽此四國
  按召穆公有平江漢之功宣王賜之圭瓚秬鬯錫之土田勒策書廟器以昭告其先人功業赫然播之歌詠然公之勉宣王者曰矢其文德洽此四國一不矜伐其武功之盛而惟憂文德之弗昭四國之不易洽也古大臣之不以寵利居成功而心乎為國者如是而亦以見古諸侯之不欲久假兵柄而惟願雍容助致太平也嗚呼盛哉
  春秋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於浮來隱公八年
  胡安國傳曰莒小國人㣲者而公與之盟故特言及以譏失禮易曰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隱公可謂謙矣何以失禮譏之曰謙亨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屈千乘之尊下與小國之大夫盟豈稱物平施之謂乎太卑而可踰非謙德矣
  按恭而無禮君子以為辱執玉卑俯賢者之所譏是知平施之難也蓋謙不中禮矯枉過正其失不異於驕矣終魯之世多大夫之禍其亦公之有以啓之與
  冬十有二月公孫茲帥師㑹齊人宋人衞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僖公四年
  胡安國傳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法言或問為政有幾曰思斁昔在周公征於東方四國是王其思矣夫齊桓公欲徑陳陳不果納執轅濤塗其斁矣夫桓公識明而量淺管仲器不足而才有餘方楚人未帖而齊以為憂也致勤於鄭振中夏之威㑹於陽榖惇逺國之信按兵於陘修文告之辭退舎召陵結㑹盟之禮何其念之深慮之謹也楚方受盟志已驕溢陳大夫一謀不協其身見執其國見伐見侵而怒猶未怠也桓德於是乎衰矣魏武方得荊州而張松見忽唐莊宗自矜取汴而髙氏不朝成湯勝夏撫有萬方乃曰茲朕未知獲戾於上下慄慄危懼若將隕於深淵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逺哉
  九月戊辰諸侯盟於葵丘僖公九年
  公羊傳曰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耳貫澤之㑹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黃人也葵丘之㑹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猶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猶曰莫若我也
  按齊桓侵陳之後㑹首止以定世子伐鄭以討叛盟𡩋母以斥姦盟洮以謀王室伯業未為衰也即葵丘之㑹拜受賜胙凜凜乎視諸侯禮焉然桓公之時最強者惟楚自盟召陵以後有莫予毒之喜而諸侯之不恤於是乎鄭叛弦亡暨乎葵丘以後楚勢益強伐江滅黃伐徐而桓公方內溺於多寵外與姜氏㑹陽榖㑹卞與國亡而不能救救而不能力視昔日之城邢救許遷衞之勤而不德邈乎其不相及矣故齊桓伯業之衰已萌於召陵至葵丘之㑹固極盛而衰之際也先儒謂葵丘以前猶自朔至望之月葵丘以後猶自望至晦之月甚矣成功之難居也
  冬十一月晉侯周卒襄公十有五年
  李廉曰晉悼公其有君子之資乎不獨伯功之美也齊桓厯變履險以數十年之經營而行事未免過舉晉文老於奔走晩而復國然血氣之驕悍未除悼公之齒淺矣乃能忠孝而不迫堅忍而持重有回顧卻慮之謀無輕逞輙快之舉其亦稍知以道養心與八年九合則勤於安夏也三分四軍則謹於用民也六卿選德則用人有章也騶御知訓則教士有法也此其所以能得諸侯服鄭而駕楚也使晉以詐力相長未必能服諸侯也悼公先以謙德臨之雍澤之召諸侯曰寡君願與二三兄弟相見以謀不協故十三國相與周旋不令而從無滅譚滅遂執曹執衞之事使晉以盟誓為信未必能得鄭也悼公純以誠心行之鄭子展曰晉君方明必不棄鄭故五㑹之信終於不盟無逃盟乞盟之煩使晉以戰伐為威未為能駕楚也悼公一以容量處之楚子囊曰晉不可敵事之而後可故三駕之烈不交一旅無城濮鄢陵之勞是三者非有君子之資乎
  按悼公局量不如桓文而天資近道有過之者使其有志於王道得大賢為輔於行仁義也其庶幾乎惟其不能然故僅以霸然跡其始終蓋以柔道行之者甚類黃老也
  又按悼公七年之中九合諸侯三駕而後楚不敢爭其功偉矣而終無矜伐之心此固其少厯艱難又承厲公驕侈克敵速之禍敗為戒而亦其能用賢納諫之力多焉觀其好田魏絳即陳周辛甲虞人之箴其既服鄭絳復以安其樂而思其終為規迨至晩年衞人出君師曠復告以司牧之責與官師工瞽規誨箴諫之事君臣上下動色相戒始終不替固宜其不自滿假也
  楚子伐徐昭公十有二年
  按方楚圍之未動於惡入預夏盟緝蒲為宮在㑹特緝蒲為王殿屋屏蔽以自殊異設服離衞設君服二人執戈陳於前以自衞離陳也其僭逼已甚及代郟敖後益驕始求諸侯於晉而即示之侈既滅陳滅蔡遷許其惡固以逺矣伐徐之役狩於州來將問周鼎求鄭田雄心過於穆王周穆王欲肆極其心徧行天下銳志窮於厲刃子革將諫王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喻欲以詞鋒斬王淫慝雖復感悔嗟其晩矣蓋十年之間天稔其惡而甚其毒叔向知之言不義而強其斃必速司馬侯知之言楚之方侈天將厚其毒而降之罰子産左師知之子産見左師曰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諫不過十年左師曰然楚之臣椒舉諫王宜示諸侯以禮薳啓疆王欲辱晉使啓疆諫止申無宇言楚禍之首正在諸侯無與爭子革無不知之獨靈王不悟也夫驕盈之積哲者亦愚詩曰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楚靈之謂夫
  左傳天王使召武公內史過賜晉侯命受玉惰過歸告王曰晉侯其無後乎王賜之命而惰於受瑞先自棄也已其何繼之有禮國之幹也敬禮之輿也不敬則禮不不行禮不行則上下昏何以長世僖公十有一年臣按惰慢邪僻之氣設於身體而中之存焉者寡矣故古之君子視不過襘袺行必協璜瑀所以養其外以齊其內也晉侯之受瑞成子之受脤邾隱之執玉鄭伯之視流行速晉厲之視逺步髙皆以驕而無禮禍亡不旋踵恭為德基信矣
  國語晉語文公學讀書於臼季三日曰吾不能行也咫聞則多矣對曰然而多聞以待能者不猶愈乎
  文公問於郭偃曰始也吾以國為易今也難對曰君以為易其難也將至矣君以為難其易也將至矣
  按文公十九年於外險阻艱難民之情偽既已熟知即位後猶學讀書於臼季若以多聞為未足宜其益知為君之難而謂始者之猶有易心也為國者固不可以不學即不能盡行而愈於肆意妄行者多矣
  厲公反自鄢範文子謂其宗祝曰君驕泰而有烈夫以德勝者猶懼失之而況驕泰乎君多私今以勝歸私必昭昭私難必作吾懼及焉
  按此範文子以厲公之驕盈而滋懼也多欲之君方其有敵國外患之時未敢以逞也迨天益其疾而使驟勝以驕之則私慾𢎞侈不可復制矣邪謟小人所以長之逢之者自無所不至如長魚蟜之屬是也難至無日矣晉武平吳而躭內寵莊宗滅梁而暱伶官一私之昭也可不痛哉
  鄭語桓公問於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對曰其濟洛河潁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是皆有驕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帑與賄焉不敢不許周亂而弊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若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無不克矣
  按恃勢險而驕尤為不知所恃四岳三塗豈一姓乎即史伯之説欲前莘後河右洛左濟主芣騩音浮騩山名主為之神主也而食溱洧猶以形勢為言然其大指歸於慎典刑以守之斯則所可恃者故曰在德不在險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師每過段干木之廬必式四方賢士多歸之
  按戰國諸侯王皆以下士相傾如擁篲先驅開第康莊者祇以攬天下諸侯賓客而非果能尊顯之也雖不敢以富貴驕士又將以得士驕人若文侯之於子夏也猶庶幾焉
  楚元王好書與魯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詩於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為中大夫穆生不嗜酒每置酒常為穆生設醴及孫戊即位常設後乃忘失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於市遂稱疾臥申公白生強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德與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㣲吉凶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區之禮哉遂謝病去申公白生獨㽞王戊稍淫㬥太傅韋孟作詩諷諫不聽亦去居於鄒戊因坐削地事遂與吳通謀申公白生諫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杵臼雅舂於市
  按敬勝怠必敦詩書近賢士而善日以長怠勝敬必惡聞正言見正人而惡日以長王戊之淫㬥其幾見於忘設醴矣至於諫之不從而胥靡先王之耆夀俊怙惡斯極也其得禍宜矣
  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淮南王淮南王歸國益驕恣出入稱警蹕稱制擬於天子袁盎諫曰諸侯太驕必生患上不聽
  按淮南厲王志復母仇椎辟陽侯闕下跡其怨怒激乎天性蓋可憫傷由無賢傅相輔以古誼知善敗卒以怙寵不軌廢蜀道死蓋袁盎之言曰上素驕淮南王不為置嚴傅相以故至此王亦自謂吾以驕不聞過故至此自前世諸侯所以禍亡其成轍可覩矣彼昏不知誠有足為厲王悲者甚哉人不可以不學彭城之所以讀其傳而太息也
  班固曰昔魯哀公有言寡人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信哉斯言也雖欲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為鴆毒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至於孝平諸侯王以百數率多驕淫失道何則沈溺放恣之中居勢使然也凡人猶繋於習俗而況哀公之倫乎夫惟大雅卓爾不羣河間獻王近之矣按獻王篤學好古從民間得善書必好寫與之㽞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四方道術之士不逺千里或有先祖舊書多以奉獻王獻王得書與漢朝等而是時淮南王安亦好書招致率多浮辯獻王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樂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傳説記七十子之徒所論其學舉六藝立毛氏詩左氏春秋博士修禮樂被服造次必於儒者夫秦燔書籍學士大夫目不及見古文而能窮探而力致之者固已厪矣獻王生長天家獨能出遺經於煨燼散亂殘脫之中而幾使之完今學者所傳毛氏詩固獻王好之最先也左傳又王立之博士者也周官王得之李氏者也禮記王得之以獻所為一百三十一篇者而二戴從而刪之者也樂記又王所作而雅樂久廢王考而獻之猶得𨽻於太常者也六經之僅存得王表章為多不獨於漢藩輔為卓爾而功於儒者亦偉矣跡王身端行治溫仁恭儉蓋得於經籍者深可謂躬行之而效者而非徒以其文已也若淮南之溺於神仙黃白楚王之好伊蒲塞桑門好非其所可好既以致禍亡而江左諸侯王多從容文藝登髙吟詠率有製作邸第客省賓朋尤盛斯所謂務華絶根者亦無足觀矣
  後漢書東平王蒼傳論曰孔子稱貧而無謟富而無驕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若東平憲王可謂好禮者也若其辭至戚去母后豈欲茍立名行而忘親遺義哉蓋位疑則隙生累近則䘮大斯蓋明哲之所為歎息嗚呼逺隙以全忠釋累以成孝夫豈憲王之志哉
  按東平王蒼好經書能文章值漢中興贊定禮樂多所匡益既懼盛滿懇辭歸藩厯明章兩朝寵錫彌蕃而謙退彌至敬賢下士常若不及真有得於為善之樂者夫位望疑逼而能逺寵全身享有祿位此非獨天資近道蓋得之稽古之力為多斯固非明哲者不能也自漢世諸賢王前有河間後有東平以之竝稱良不誣矣
  魏中山恭王袞少好學年十餘嵗能屬文每讀書文學左右常恐以精力為病數諫止之然性所樂不能廢也黃初二年進爵為公宦屬皆賀袞曰夫生深宮之中不知稼穡之艱難多驕逸之失諸賢既慶其休宜輔其闕按黃初時檢切藩國法令峻迫諸侯皆汲汲無歡獨袞好學畏懼詔書屢嘉臨終戒世子汝幼少早為人君知樂不知苦必將以驕奢為失接大臣以禮事兄以敬恤弟以慈慎修乃身奉聖朝以忠貞事太妃以孝敬若袞者豈不善始善終哉賢於陳思逺矣
  宋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帝與義恭書戒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追尋王業大懼負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滯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敝事宜念裁抑衞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於矯性齊美闗與張飛任偏同弊行已舉事深宜鑒此若事異今日嗣子幼䝉司徒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祇順之理爾時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汝一月日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舎畧所諳究計當不須改作日求新異訊獄多決當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至訊日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已不可專意自決以矜獨斷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眤近爵賜尤應裁量吾於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以貴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易達事耳聲樂嬉遊不宜令過蒱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度竒服異器不宜興長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復何由知衆事也
  按周之宗盟常入為卿士王朝而出為牧伯當其在朝則佐天子議政廟堂之上董正治官平均萬事如周公召公太公之為師保傅股肱周室夾輔成王者是已其出也則統六師之權分九州之任務巡行勞來萬民宣布朝廷德威征討不庭為職如周公左召公右而後則有畢公君陳又其後則有方叔召虎皆允文允武為憲萬邦炳炳麟麟不朽史冊自秦罷侯置守漢初頗因之諸侯王皆就國衣租食稅不與朝廷事永平間親藩之令者僅與聞大政然益謙讓天子亦不欲久勞之而自晉世懲漢魏以來孤立之弊始大封宗子各畀重權入則竊執太阿恣弄威福出則握強兵擁大鎮皆愚騃驕㬥不恤國事弄兵喋血而晉隨以亡然自是以後諸王之任相循不改終五季之世預國政典諸州者非同姓莫與也而諸王皆年少闇於大誼不知創業之艱難不知萬民之勞苦躭於逸樂眤於嬖倖謂天下事可專意獨行斷決在己志之所欲雖違必行意所不存即善必棄弗虞於衆弗稽於古以此執政其有濟乎而其受任方岳者則多殖貨財廣作府舎委政籖帥信眤便辟倡優子女不絶於前樗蒱弋獵鬬雞走狗之娛畧無輟曰佐史莫敢進其言大將罕得見其面士卒逍遙怨望時時有清人祈父之憂而猶以為兵強財富莫可誰何也然而強臣跋扈於內叛將豖突於外不聞陳一兵發一矢以恤君父之難而顧以觀望取利或乃自相禽滅以惂於不孝不弟之大惡如有梁之末造豈不痛哉夫識卑而地髙才短而任鉅知樂而不知憂從己而不從衆未有不上下解體而事隨以僨者也文帝之戒義恭可謂盡睹斯弊矣
  魏彭城王勰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髙祖重其事幹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世宗所㽞勰每乖情願常悽然歎息敦尚文史物務之暇披覽不輟小心謹慎初無過失雖閒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按魏宗室藩之賢彭城為冠史稱其孝以為質忠而樹行在安處危之操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他之㫖霍光異姓之誠事實兼之者洵矣其謙挹之性慾避位者數矣然終不免所居之勢然也夫惴惴小心者猶或失之況如咸陽北海以驕汰濟之者乎
  北史南安王楨性忠謹其母疾篤憂毀異常遂有白雉遊其庭前帝聞其致感賜帛千匹以褒美之引見於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著於私庭令聞彰於邦國既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患所宜慎者畧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僣度二者傲謾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逸遊不擇交友三者不去禍患將生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斂肆情孝文以楨孝養聞名內外特加原恕
  按經以事親事君立身為始中終之序南安身為藩輔而暗於守貴之義蓋其天性肇始而不能勉厥中慎厥終則其孝養亦不足言矣
  唐霍王元軌所至閉閣讀書以吏事委長史司馬謙慎未嘗與物忤數引見處士劉元平為布衣交或問王所長於元平答曰無長問者不解元平曰人有短所以見長若王無所不備吾何以稱之
  按元軌經學文雅比於間平孝行幾乎曽閔卑躬禮賢練達故實常遣國令督封租令請貿易取贏答曰汝當正吾失乃反誘吾以利耶蓋其識量過人逺矣時虢王元嘉亦好學藏書至萬卷以古文字參定同異閨門孝謹尤為世所稱雲
  寧王憲尤謹畏未嘗干政而與人交帝益信重常以書賜憲等曰魏文帝詩西山一何髙髙髙殊無極上有兩仙童不飲亦不食賜我一丸藥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輕生羽翼朕毎思服藥而求羽翼寧如兄弟天生之羽翼乎陳思王之才足以經國絶其朝謁卒使憂死魏祚未終司馬氏奪之豈神丸效也虞帝至聖舎象傲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今數千載天下歸善焉此朕廢寢忘食所慕歎也頃因餘暇選仙録得神方雲餌之必夀今持此藥願與兄弟共之偕至長齡永無極矣
  按史稱明皇友悌近古未有列第宮側連榻燕飲勞賜相望嵗盡付史官賜目必數百紙致鶺鴒集麟德殿樹者千盛矣哉尋五王獨隋王隆悌早薨憲與申岐薛俱令終夫豈獨帝友愛亦其有以善居之也然岐坐與善䜟緯者遊薛坐妃弟言休咎幾獲罪憲終始一無間言豈非尤謹畏者與
  宋濮王允讓天資渾厚內寛外莊喜怒不見於色知大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學者勉進之以善若不率教則勸戒之至不變始正其罪故皆畏服
  按宋世宗室多矣鮮以驕貴敗者濮王之子孫衆多尤皆有令譽好學篤行多以賢孝稱夫亦其教之之力與故夫敬宗收族之法教育選舉之方所宜深講而知大宗正者尤宜妙簡親賢為宗室儀表庶乎好學者知所勸而宗子之材者彬彬輩出矣嘗讀魏了翁宗藩文類序曰古之待同姓為之宗法以統之為廟室以序之為氏族以別之為國邑以處之然而非立師以教之明善以養之則是數者未知其何如也學誦弦於瞽宗詔論説於東序見道德於成均攷中失於王闈無一時而非學也習射於澤助祭於廟燕毛於寢友之以俊士造士行之於公族公路無一事而非學也夫統之以宗則分有別序之以廟室則親有等系之以姓氏則族有別處之以國邑則才有試此莫非教也又必使之朝夕有觀動息有養則其生斯世也不為十六才子周召毛原有不可得矣自周之季惡嫌畏偪自剪其類本根無庇以取孤危者無世無之漢初懲秦晉初創魏唐初鑒隋若知所以亢其宗矣然而僅以利害言非有誠慤之心深長之慮故封疆過制教養無法不驕佚以䘮己則僭踰以覆國乃使生乎帝王之胄者反以斂名逺勢韜光晦明為保身之良圖世所稱賢不過儲思經術寄情詞翰若同姓之卿與國共休戚者反若非己所知嗚呼相承至此亦不思甚矣國朝厚倫之意已非前代所及至裕陵以後又増為教育選舉之法文武之彥彬彬輩出其冠進士擢詞學舉童子者是猶以詞藝稱三百年間內而宰輔侍從外而監司牧守功施社稷德被生靈者代不乏人嗚呼菁莪豐芑之積棠棣鄂華之盛乃至此而況有衍未艾者乎了翁之論如此抑臣又讀明鄭曉同姓諸王傳序明初大啟宗封錯布萬國擇選諸子周匝三垂燕寧遼谷代晉慶秦肅九王皆近塞下城郭富於曹滕兵車雄於魯衞莫不傅以元侯翊以宿將若乃周楚齊潭魯蜀諸王竝列內郡亦皆秉鉞麾旄部兵耀武蓋斟酌周漢而衣食於縣官寧有尾大之憂懲創宋唐而綴旒於六國必無坑沈之禍迨其弊也盤石雖堅髖髀莫解建文數年間雉罹龍躍利害相尋靖難以後矯枉鑒覆益篤因心驕恣復萌稍申裁抑而齊谷不悛二叔不靖自是以後彞臬日嚴一不律奪祿再不律奪兵三奪爵賢傅終老於梁園懿親絶蹤於魏闕今載屬籍者王二等將軍三等中尉三等主君五等若未名未封䟽庶人罪庶人蓋四萬有竒至有共蓬而居分餅而饍四旬而未婚十年而不葬者矣嗟乎驕溢則橫困窮則濫一也而不為之所可乎合二臣之言觀之有宋教育之方為庶幾焉明世諸藩富貴者多以驕淫失道亡而貧者至無以自存敬宗之意衰矣臣於親九族條已備言之茲復竊申教之之義以為折驕萌之本雲
  金豫王永成明昌二年坐率軍民圍獵解職奉表謝罪上賜手詔畧曰經雲在上不驕髙而不危是以知節慎者修身之本驕矜者敗德之源朕每自勵今以戒卿永成喜讀書晩年所學益醇每暇日引文士相與切磋接之以禮未嘗有驕色自號樂善居士
  按永成初以遊畋獵獲戾詔書稱引經文戒諭懇惻晩年進德服訓不驕倘亦文士切磋之助乎位在藩臣髙危是懼三復經文而不克保者未之有也
  元太子珍戩初封燕王世祖七年秋受詔巡撫青海至冬還京間謂諸王札拉呼及從官巴延等曰吾屬適有茲暇宜各悉乃心慎言所守俾吾聞之於是色埒黙曰太祖有訓欲治身先治心欲責人先責己巴延曰皇上有訓欺罔盜竊人之至惡一為欺罔則後雖出善言人終弗信一為盜竊則事雖未覺心常惴惴若捕者將至扎拉呼曰我祖有訓長者梢深者底蓋言貴有終始長必極其杪深必究其底不可中輟也王曰皇上有訓毋持大心大心一持事即隳敗吾觀孔子之語即與聖訓合也
  按珍戩奉藩與諸臣軍中各言所志能凜奉君父之訓惟恐失墜可謂孝矣大心者驕之萌也危之階也珍戩所謂孔子之語其即經意乎
  以上不驕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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