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39上

卷三十八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卷三十九上 卷三十九下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三十九上
  起乙酉唐髙祖武徳八年○盡庚子唐太宗貞觀十四年凡十六年
  乙酉八年春正月以張鎮周為舒州都督
  鎮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召親故酣宴十日贈以金帛泣與之別曰今日張鎮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自是犯法者一無所縱境內肅然質實舒州注見梁簡文帝大寳元年晉熙
  詔許突厥吐谷渾互市
  突厥吐谷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先是中國䘮亂民乏耕牛至是資於戎狄雜畜被野質實吐谷渾西域國名注見晉武帝建武元年
  夏四月西突厥遣使請昏許之
  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遣使請昏上以問裴矩對曰今北㓂方彊國家且當逺交而近攻臣謂宜許其昏以威頡利俟數年之後徐思其宜耳上從之范氏曰自漢以女嫁匈奴而後世習為故常不以為恥而以為法以為畏之邪則是以天下之大而畏人至於納女恥也以為謀之邪則是以女為間而欲奪人之國亦恥也髙祖不謀於衆賢而問諸亡國之臣宜其不知恥也夫匹士求偶猶以其類今乃以天子之女而棄之戎狄變華為夷豈不哀哉然終唐之世人君行之不以為難其臣亦不以為非由髙祖啓之也
  突厥北狄種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可汗夷狄君長號注見漢後主景耀四年
  復置十二軍
  初上以天下大定罷十二軍既而突厥為㓂不已復置之簡練士馬議大舉擊突厥質實十二軍注見隋恭帝侗皇泰二年
  秋七月突厥冦邉詔右衞大將軍張瑾禦之敗績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至是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復為書皆用詔敕突厥遂㓂靈相潞沁韓朔等州張瑾與戰太谷全軍皆沒瑾僅以身免長史溫彥博為虜所執虜以彥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彥博不對虜遷之隂山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虜兵頡利遣使請和而退質實貪婪注見漢章帝章和二年靈相潞沁韓朔六州名靈注見𤣥宗天寳十五載靈武相注見漢元帝建昭二年魏郡潞注見周赧王五十三年上黨一統志雲沁本後魏之義寜郡隋初廢郡置沁州治沁源縣大業初州罷義寜初復置義寜郡唐初復為沁州屬河東路天寳初改為陽城郡乾元初復曰沁州宋於銅鍉縣界置威勝軍尋以州省入金復改為沁州元𨽻平陽路至本朝初以附郭銅鍉縣省入直𨽻山西道韓本秦之襄垣縣屬上黨郡以趙襄子所築故名襄垣漢因之後魏兼置襄垣郡北齊郡廢後周置韓州隋大業初州罷以縣屬上黨郡唐初復置韓州貞觀中州罷以縣屬潞州宋屬隆徳府金屬潞州元仍舊焉本朝因之改屬潞州朔注見漢髙帝六年馬邑太谷古地名本晉大夫陽處父之邑秦屬太原郡漢為陽邑縣晉屬太原國後魏屬太原郡後周徙治今縣地開皇初郡廢以縣屬并州後改為大谷縣以縣西南有太谷故名唐初置太州尋廢州以縣屬太原府五代宋金元俱仍舊焉本朝初因之改屬太原府隂山注見秦王政三年任城國名注見漢明帝永平十四年
  九月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質實權量注見周顯王十九年○冬十一月裴矩罷以宇文士及權侍中質實侍中官名注見武徳七年加秦王世民中書令齊王元吉侍中
  丙戍九年春正月詔太常少卿祖孝孫定雅樂質實雅樂注見齊武帝永明九年○以裴寂為司空
  日遣員外郎二人更直其第
  二月以齊王元吉為司徒○初令州縣里閈各祀社稷初令州縣祀社稷士民里閈亦相從立社各申祈報用洽鄉黨之歡質實社稷注見新莽天鳳元年
  夏沙汰僧道
  太史令傅奕上疏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逺漢譯胡書恣其假託使不忠不孝削髮而揖君親逰手逰食易服以逃租賦偽啟三塗謬張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憚科禁輕犯憲章且生死夀夭由於自然刑徳威福闗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自漢以前初無佛法君明臣忠祚長年久自立胡神羌戎亂華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為明鏡今天下僧尼數盈十萬請令匹配即成十萬餘戸産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可以足兵詔百官議之惟太僕卿張道源是奕言蕭瑀曰佛聖人也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法當治其罪奕曰人之大倫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蕭瑀不生於空桑乃遵無父之教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不能對但合手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上亦惡沙門道士茍避征徭不守戒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練行者遷大寺觀庸猥麄穢者勒還鄉里京師留三寺二觀諸州各留一所奕性謹宻以職在占候杜絶交㳺所奏災異悉焚其藁集覽漢譯胡書西胡之書難曉故以漢語譯之後秦姚興使鳩摩羅什翻譯西域經論自立胡神傅𣪣曰西域之神其名曰佛自漢明帝始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空桑列子曰伊尹生乎空桑傳記曰伊尹母既孕夢神告之曰臼出水而東走明日視臼出水東走十里而顧其邑盡為水身因化為空桑有莘氏女採桑得嬰兒於空桑中命之曰伊尹長而賢為殷湯相輿地要覽汴梁雍丘縣有空桑城伊尹生䖏也韻㑹注空桑山名伊尹生處在冀北質實西域國名注見漢宣帝神爵二年三途亦曰三惡張九韶曰一色慾門上屍道天塗界二愛慾門中屍道人塗界三貪慾門下屍道地塗界是謂之三途也六道俗雲天道人道魔道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是之謂六道也張道源并州祁人一統志雲空桑城名在開封府陳留縣南一十五里帝王世記雲伊尹生於空桑郡志伊尹母既孕夢神告曰臼若出水即東走明日臼果出水乃東走十餘里顧其邑盡為水遂化為空桑有莘氏女採桑得嬰兒於空桑中即此沙門僧名注見漢明帝永平八年沙汰注見宋孝武帝大明二年道士注見隋煬帝大業六年女冠注同上年京師注見周顯王二十五年
  六月太白經天秦王世民殺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立世民為皇太子決軍國事
  世民既與建成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尚書溫大雅鎮洛陽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數升上謂世民曰首建大業削平海內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而汝固辭且建成為嗣日久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不可同處當遣汝居洛陽自陜以東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辭不許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不可復制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宻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上乃止元吉宻請殺世民秦府僚佐皆惶懼不知所出行臺郎中房𤣥齡謂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正在今日無忌以告世民召杜如晦謀之亦勸世民如𤣥齡言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宻以金銀器一車贈尉遲敬徳敬徳辭不受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元吉乃譛敬徳於上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譛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謂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久知節以死不去願早決計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畧之士可憚者獨房𤣥齡杜如晦耳皆譛之於上而逐之世民腹心惟長孫無忌在與其舅髙士亷將軍侯君集及尉遲敬徳等日夜勸世民決計世民猶豫問於李靖及李世勣皆辭世民由是重二人㑹突厥入塞建成薦元吉將兵擊之元吉請尉遲敬徳等與之俱又悉簡秦府精卒以益其軍率更丞王胵宻告世民曰太子語齊王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因遣人説上授我以國而立汝為太弟世民以告長孫無忌無忌等告世民先事圖之世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徳日人情誰不愛其死今衆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無忌曰不從敬徳之言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不能復事大王矣世民曰公更圖之敬徳曰大王素所畜養勇士八百餘人今已入宮擐甲執兵事勢已成大王安得已乎世民訪之府僚皆曰齊王凶戾終不肯事其兄嘗謂護軍薛實曰但除秦王取東宮如反掌耳彼與太子謀亂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亂心無厭何所不至若使二人得志天下非復唐有大王奈何狥匹夫之節忘社稷之計乎世民猶未決衆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衆曰使舜浚井而不出塗廩而不下則井中之泥廩上之灰耳安能澤被天下法施後世乎是以小杖則受大杖則走蓋所存者大也世民命卜之幕友張公謹自外來見之取龜投地曰卜以決疑不疑何卜卜而不吉庸得已乎世民意乃決於是太白再經天傅奕宻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於是世民宻奏建成元吉淫亂後宮且曰兄弟專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徳報讐臣今永違君親亦實恥見諸賊於地下上驚報曰明當鞫問汝宜早㕘明日世民帥長孫無忌等入伏兵於𤣥武門張媫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兵不朝以觀形勢建成曰兵備已嚴當俱入㕘自問消息乃俱入至臨湖殿覺有變欲還世民追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徳射殺元吉於是東宮齊府將帥薛萬徹等率衆大至攻𤣥武門敬徳以二人首示之乃頗散去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敬徳入侍敬徳貫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齊王作亂秦王兵已誅之矣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豫義謀又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髙望重共為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時秦府兵與二宮左右戰猶未已敬徳請降手敕令內外諸軍一受秦王節度衆然後定上召世民撫之世民跪吮上乳號慟久之建成元吉諸子皆坐誅諸將又欲盡誅建成元吉左右百餘人敬徳曰此非所以求安也乃止遂立世民為皇太子軍國庶事悉委太子處決然後聞奏太子命縱禁苑鷹犬罷四方貢獻聴百官各陳治道政令簡肅中外大悅召傅奕謂曰汝前所奏㡬為吾禍然凡有天變卿宜盡言勿以前事為懲也司馬公曰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髙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隠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向使髙祖有文王之明隠太子有泰伯之賢太宗有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哉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為羣下所廹遂至蹀血禁門推刃同氣貽譏千古惜哉夫創業埀統之君子孫之所儀刑也彼中明肅代之傳繼得非有所指擬以為口實乎范氏曰建成雖無功太子也太宗雖有功藩王也太子君之貳父之統也而殺之是無君父也立子以長不以功所以重先君之世也故周公不有天下弟雖齊聖不先於兄久矣或以太宗殺建成元吉比周公誅管蔡者亦非也昔象日以殺舜為事而舜封之管蔡啟商以叛周而周公誅之其跡不同其道一也蓋象得罪於舜而已故封之管蔡將危周公以間王室得罪於天下故誅之非周公誅之天下所當誅也後世王者不幸而有弟如象則當如舜封之是也不幸而有兄如管蔡則當如周公誅之是也舜處其常周公處其變此聖人所以同歸於道也夫建成元吉非得罪於天下者也則殺之者已之私耳豈周公之心乎或曰使建成為天子輔以元吉則唐必亡矣奈何曰古之賢人守死而不為不義者義重於死故也必若悖天理滅人倫而有天下不若亡之愈也故為唐史者書曰秦王世民殺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立世民為皇太子然則太宗之罪著矣集覽周公之事謂殺管叔及蔡叔之事浚井而不出舜之母早死舜父瞽瞍再娶而生象愛之常欲殺舜後嘗使舜穿井舜既入深瞽瞍下土實井舜乃為匿空旁出之空音孔塗廩而不下瞽瞍使舜上塗廩舜既上瞽瞍從下焚廩舜乃以兩笠自捍而下獲免太白經天天官書太白出不經天經天天下革政韓詩外傳曰太白春見東方以晨為啟眀秋見西方以夕為長庚晉灼曰太白隂星上公大將軍之象出東當伏東出西當伏西過午為經天謂晝見午上也洪範五行傳曰太白少隂之星以已未為界不得經天而行經天為不臣兵起也又太白罰星注見晉穆帝昇平元年秦分禮春官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注鶉首秦也星經雲東井輿鬼秦之分野雍州又注見晉穆帝昇平元年立嫡以長禮之正也公羊傳隠元年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注嫡謂適夫人之子尊無與敵故以齒也子謂左右媵及姪娣之子位有貴賤又防其同時而生故以貴也隠太子建成也後追封息隠王文王之眀記檀弓昔者文王舎伯邑考而立武王注文王之立武王權也孔子家語周制立孫注伯邑考文王長子也言文王亦立子而不立孫泰伯之賢注見漢昭帝元平元年太王廢泰伯立王季子臧之節注見晉恵帝太安元年蹀血蹀履也謂殺人血流履渉之也漢文本紀喋血京師顔師古曰喋當作蹀質實洛陽縣名注見周顯王三年陝州名注同上四十五年漢梁孝王故事事在漢景帝中元二年長安縣名注見漢恵帝五年一統志雲康州本秦之南海郡地漢置端溪縣屬蒼梧郡東晉於縣置晉康郡隋廢郡以縣屬端州唐初於此置南康州尋廢復置名康州天寳初改為晉康郡乾元初復改為康州宋初州廢縣仍屬端州尋復置康州紹興初陞為徳慶府又置永慶軍節度元改置徳慶路𨽻廣西道後還𨽻廣東道本朝初改路為府尋改府為州以端溪縣省入𨽻肇慶府髙士亷河間蓨人勱之子侯君集京兆三水人率更官名注見宋文帝元嘉十五年昆明池注見漢武帝元狩三年東宮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張公謹魏州繁水人海池有四在西安府唐西內一在毬塲亭之東一在咸池殿之東一在望雲亭之西一在望雲亭之北周公誅管蔡注見陳宣帝大建三年發明建成元吉之死唐史書之綱目書之先儒論之皆已得其當矣二人既殞又復盡殺其子此何義哉自曹魏而下南北分裂朝代遷革必盡滅前人之族此其所以享國不永太宗功濟天下治致太平由漢以來未見其匹然不再傳而有武氏之禍子孫殱滅㡬盡得非昭昭之報有不容冺者歟不然唐氏代隋方且録用其子孫大非南北之比固不應亦有是報也臣故因而論之以為好殺者之戒
  罷沙汰僧道
  書法建成既死有赦不書即書立太子何不得不即立也沙汰僧道髙祖意也而庚申赦文首罷之雖曰髙祖之赦實世民意矣綱目書於辛酉決軍國事之下蔽其失於世民也世民於此不惟心術之差而急於悅人以忘改父之嫌亦甚矣
  發明上書立秦王為太子決軍國事未聞有異政也而首罷沙汰僧道則非先務矣考之前史皆載於立太子之上蓋是六月庚申赦天下之日載在赦文詔中至癸亥日方立世民為太子是以前史所載如彼然豈知當時詔㫖已出於太宗之意故綱目特筆於下以見太宗初政之失此亦春秋誅心之法也不然賛唐史者何為亦以復立浮屠譏之哉
  ○以魏徴王珪為諫議大夫
  初洗馬魏徴常勸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敗太子召徴謂曰汝何為離間我兄弟徴舉止自若對曰先太子早從徴言必無今日之禍太子改容禮之引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韋挺於嶲州皆以為諫議大夫范氏曰聞之程子齊桓公殺公子紏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又相桓公以霸而孔子取之何哉桓公子紏皆以公子出奔子紏未嘗為世子也桓公先入而得齊非取諸子紏也桓公既入而殺子紏惡則惡矣然納桓公者齊也春秋書公伐齊納紏不稱子不當立者也齊小白入於齊以小白繫之齊當立者也是以管仲不得讐桓公而得以之為君建成為太子且兄也秦王為藩王又弟也王魏受命為東宮之臣則建成其君也豈有人殺其君而可北面為之臣乎以弟殺兄以藩王殺太子而奪其位太宗亦非可事之君矣食君之祿而不死其難朝以為讐暮以為君於其不可事而事之皆有罪焉臣之事君如婦之從夫也其義不可以不明苟不明於義而委質於人雖曰不利吾不信也集覽聞之程子程子伊川也文公感興詩耿耿范太史受説伊川翁以小白繫之齊小白齊桓之名春秋書小白繫於齊字下公羊傳荘九年齊小白入於齊曷為以國氏當國也何休學雲當國故先氏國也質實洗馬官名注見晉武帝泰始三年詹事官名注見武徳七年嶲州注見漢武帝元鼎六年一統志雲程子名頤洛陽人珦之子少有髙識非禮不動宋仁宗時上疏欲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大臣屢薦不起哲宗初詔授西京國子教授力辭召見擢崇政殿説書文彥博稱為真侍講後入元祐黨籍與兄顥倡明道學出其門者最多世稱伊川先生後謚正公封伊陽伯從祀孔子廟庭齊桓公殺公子紏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又相桓公以霸而孔子取之語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紏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注按春秋傳齊襄公無道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及無知弒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紏奔魯魯人納之未克而小白入是為桓公使魯殺子紏而請管仲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牙言於桓公以為相事在左傳荘八年委質注見周威烈王二十三年
  書法書以魏徴王珪何美世民也於是世民決軍國事舉不棄讐可謂無我矣故予之非譏事讐歟諫議大夫天子之諫臣也世民自為太子耳故為東宮官今為天子諫臣何譏之有雖曰世民以之然君父在上王魏安得自分彼我乎綱目之書美世民也果以事讐為譏則必書以為太子詹事主簿矣
  發明太宗之徳以從諫為首稱今觀其聴政之初即擢王魏為諫臣綱目亦首書於冊則其盛徳固已具見於此宜其有治致太平之功也雖然太宗從諫之美固可嘉矣王魏事讐之失亦可聞乎今觀先儒辯論太子藩王之分深責王魏不能死於其難其説亦既明白又何復議之有然嘗反復思之竊有疑焉夫臣之事君固當終始一節若君臣之分未定遽欲死於其難則亦君子之所不予彼王珪為太子中允魏徴為太子洗馬是果誰之命邪若出於太子之命則太子其君也若出於髙祖之命則髙祖乃其君耳奉髙祖之命而輔太子則髙祖其君也太子其長也萬一髙祖或遷王魏於秦府而為秦府之屬則將逆髙祖之命而必欲盡節於太子乎抑亦順髙祖之命以其所以奉太子者奉秦王乎又不幸太子得罪於髙祖而髙祖誅之亦將必死於所事而讐髙祖乎家無二主國無二上若以委質事君言之則王魏委質事髙祖者也非事太子也若以食人之祿言之則王魏食髙祖之祿者也非食太子之祿也王魏委質事髙祖食髙祖之祿髙祖使之佐太子若太子失徳則王魏當受不能輔導之責為有負於髙祖若藩王交鬬則固有髙祖在焉即不幸諸王互相攻擊其僚屬必欲各死於所事此則大亂之道也故夫為王魏者於建成未敗之前知其不可輔則當引身而去於建成既敗之後知其不義而死則當席藁聴命自請其不能正救之罪或髙祖赦之使事新君則亦惟上所命可也有如異時太宗以張𤣥素為庶子於志寜為詹事既而太子承乾罪廢𤣥素以不諫見黜志寜以諫諍見褒於時魏王泰亦與承乾為敵是二人者亦將盡節所事而讐魏王乎抑將聴命其君而惟太宗黜陟之從也大抵東宮官屬與諸王官屬皆出於朝廷所擢或今日為此眀日為彼或身處朝列兼職宮僚初無定選與人臣事君不同故夫太子臣子也藩王亦臣子也其僚屬亦臣子也崇卑雖有不同其為臣子則一耳任是職者固當以一人為主不得以所事為主昔後周髙祖謂其弟齊公憲侍讀裴文舉曰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死於所事斯言得之矣或曰齊桓子紏之事將如之何曰非也齊桓子紏均為公子亦既出奔於外齊襄既歿齊國無主故齊桓子紏若敵國然各君其君各臣其臣非若唐髙祖在上制命出於一人者也然則王魏非惟不能讐太宗亦不當讐太宗其失在於不能請命髙祖而已綱目於王魏之事書之初無貶辭而具載范公祖禹之言於下固將有待後人折𠂻之耳使綱目果罪二子反君事讐則當書曰以故太子洗馬魏徴中允王珪為諫議大夫矣斯事繫臣子之大節所當別白不得不詳而辨之以告後之君子
  帝自稱太上皇
  書法賀善賛曰唐取天下綱目書之雖與漢殊然自即位以來書置學校立州縣鄉學釋奠先聖先師詔定雅樂詔沙汰僧道書用孫伏伽李素立蘇世長蓋皆予之至書用隋宗室書酅公薨則又宋齊以來絶無而僅有者也
  ○廬江王瑗反幽州將軍王君廓殺之
  初上以瑗為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非將帥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盜勇悍險詐瑗推心倚仗之太子建成謀害秦王宻與瑗相結建成死詔遣使馳驛召瑗瑗心不自安謀於君廓君廓欲取瑗以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無全理瑗曰我今以命託公舉事決矣乃發驛徴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詵計事欲除君廓以詵代之君廓知之往見詵斬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與王詵同反汝何故從之取族滅乎遂率麾下踰城而入執瑗縊之詔以君廓為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賜之質實廬江縣名注見懿宗光啟三年幽州注見武徳四年一統志雲燕州本秦上谷郡地漢及魏晉皆為范陽之境北齊始置歸徳郡隋改為順州唐初改為燕州天寳初復改歸徳郡乾元初復為順州遼初改為歸寜軍後改為歸化軍宋置順興軍金復為順州元仍舊本朝初改為順義縣屬順天府麾下注見漢獻帝建安十四年
  書法書反矣不書討殺何不以討予君廓也曷為不以討予之教之反者君廓也故止書殺發明廬江既反何以書殺王君廓陷之則不得而誅之也
  秋七月以髙士亷為侍中房𤣥齡宇文士及為中書令蕭瑀封徳彛為僕射○遣魏徴宣慰山東
  建成元吉之黨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諫議大夫王珪以啟太子太子令事連東宮齊王及李瑗者並不得告違者反坐遣魏徴宣慰山東聼以便宜從事徴至磁州遇州縣錮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護軍李思行詣京師徴曰前宮齊府左右已赦不問今復送思行等則誰不自疑雖遣使者人誰信之吾不可以顧身嫌不為國慮且既䝉國士之遇敢不以國士報之乎遂皆解縱之太子聞之甚喜質實山東道名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五年磁州注見隋文帝仁夀四年千牛官名注見梁武帝普通二年李思行趙州人
  八月太子即位考證當作太子世民即位○謹按凡例曰凡正統繼世曰太子某即位註雲漢惠帝以下用此例古禮已廢從本文也今綱目諸本自唐以後太子即位皆不書名故當補正後倣此詔傳位於太子太子固辭不許乃即位
  書法綱目書傳國一趙主父書傳位六魏主𢎞齊主湛齊主緯周主贇唐睿宗頥宗明有受也此則曷為不書傳譏也若曰帝則自稱太上皇而太子即位雲爾授受之際其亦未有以暴白於天下矣是故太宗之立書太子即位而不書傳肅宗之立書太子即位而不書傳皆有憾之辭也
  放宮女三千餘人
  發明按禮天子立後固有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矣然未聞千百其數也昔晉武平吳之後掖庭殆將萬人遂殞其躬而亡其國今太宗嗣位首放宮女三千餘人可謂盛徳之事遂使後人流之歌詠見之稱述不一而足然司馬通鑑止載簡出宮女而不言其數綱目本之唐史大書於冊蓋美之也抑嘗因是思之放出之數若是其衆則其在宮掖者不言可知未㡬貞觀二年又復簡出三千餘人首尾不三年間其數㡬與晉武相亞雖太宗盛徳固不可少訾然君子合前後考之又自可以觀世變矣吁
  ○立妃長孫氏為皇后
  後少好讀書造次必循禮法上為秦王后奉事髙祖承順妃嬪甚有內助及為後務崇節儉服御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後辭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婦人安敢預聞政事固問之終不對質實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注見隋文帝仁夀四年
  突厥入㓂至便橋帝出禦之突厥請盟而退考異提要禦作責
  梁師都所部離叛國寖衰弱乃朝於突厥勸令入㓂於是頡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餘萬騎冦涇州頡利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虛實思力盛稱二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上讓之曰吾與汝可汗面結和親贈遺無筭今汝可汗背盟入㓂於我無愧汝雖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思力懼乃囚之上乃自與髙士亷房𤣥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見思力不返而上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郤而布陳獨留與頡利語蕭瑀叩馬固諫上曰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者以我國內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也我若示之以弱虜必放兵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震耀軍容使知必戰虜既深入必有懼心與戰則克與和則固制服突厥在此舉矣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斬白馬與盟於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欲戰陛下不許而虜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之衆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賄是求昨其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縳之因撃其衆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一與虜戰結怨既深彼或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韜戈啗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驕惰然後養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也瑀謝不及頡利獻馬二千匹羊萬口上不受詔歸所掠中國戸口集覽便橋長安城北面西頭門曰便門即平門也古者平便字通初漢武於此作橋跨渭水上以趣茂陵其道易直橋正與便門相對因號便橋執失虜複姓質實涇州注見漢光武建武元年渭水注見漢髙帝五年便橋注見漢髙後八年渭橋
  書法㓂未有書至者書至便橋深入也深入始此而帝六騎輕出隔水責之固有以奪人之心矣書曰請盟而退請者何求盟在彼也與前書受盟者大異矣武徳七年
  九月引諸衞將卒習射於顯徳殿
  上日引諸衛將卒數百人習射殿庭諭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築苑專習弓矢居閒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㓂則為汝將庶㡬中國之民可以少安羣臣多諫曰於律以兵刅至御在所者絞今使將卒習射殿庭萬一狂夫竊發出於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視四海為一家封域之內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衛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勵數年之間悉為精鋭上嘗言吾自少經畧四方頗知用兵之要毎觀敵陳則知其彊弱嘗以吾弱當其彊彊當其弱彼乗吾弱逐奔不過數十百歩吾乗其弱必出其陳後反而撃之無不潰敗矣范氏曰有國家者雖不可忘戰然教習士卒乃有司之事殿庭非其所也將帥得人何患士之不勇技之不精乎且以萬乘之主而為卒伍之師既非所以示徳即位之初不以教化禮樂為先務而急於習射志則陋矣雖士勵兵彊征伐四克非帝王之盛節亦不足貴也質實一統志雲顯徳殿在西安府治東北五里唐東內太宗即位於此近有麗正光大崇仁等殿及崇文館左右春坊𤣥宗嘗講學於此處萬一猶言或者也
  書法顯徳殿何譏非地也有司常事而身親之且又引之殿庭益非地矣是故置精舎而非其地則書於內殿晉孝武帝太元六年殺人而非其地則書於殿內隋文帝開皇十年習射而非其地則書於顯徳殿是年宴回紇使而非其地則書於宣政殿肅宗至徳二年置道塲而非其地則書於三殿肅宗上元二年皆譏也
  發明天子非教射之人卒伍非進見之士殿庭非習武之所一舉而三失具矣故書以譏之
  定勲臣爵邑
  上面定勲臣爵邑命陳叔達唱名示之且曰所敘未當宜各自言於是諸將爭功紛紜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闗西首應義旗今房𤣥齡杜如晦等専弄刀筆功居臣上臣竊不服上曰叔父雖首唱舉兵蓋亦自營脫禍及竇建徳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沒劉黒闥再合餘燼叔父望風奔北𤣥齡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國之至親朕誠無所愛但不可以私恩濫與勲臣同賞耳諸將乃相謂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悅服○房𤣥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必也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捨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賢不肖而直言嗟怨豈為政之體乎其後或請追秦府舊兵入宿衛者上曰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無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徳於天下也質實淮安郡名注見齊武帝永明五年
  禁淫祀雜占○置𢎞文館
  上於𢎞文殿聚四庫書二十餘萬卷置𢎞文館於殿側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禇亮姚思亷歐陽詢蔡允恭蕭徳言等以本官兼學士令更日宿直聴朝之隙引入內殿講論前言往行商確政事或至夜分乃罷又取三品以上子孫充𢎞文館學生○上謂侍臣曰朕觀煬帝文辭奧博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相反也魏徴對曰人君雖聖哲猶當虛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故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屬之師也胡氏曰太宗之問豈獨煬帝為然魏徴當因此力陳堯舜所以為堯舜者使其君有脩進企及之方則其益大矣顧以虛己受人為言何其見堯舜之淺耶○上問給亊中孔頴達曰論語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何謂也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內藴神明外當𤣥默若位居尊極炫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胡氏曰太宗有善惟恐人之不知穎達所對亦足以箴之矣雖然吾友從事於斯之意則未易曉也夫既能矣不自以為能可也而又問於不能既多矣不自以為多可也而又問於寡彼不能與少者將何以益我不㡬於偽以下人者乎是不然惟善學者志不倦心不盈一言之不聞一義之不知歉然如飲食之不飽也此何所為而然哉誠以道無量理無極而事無方也使太宗而知此庶乎其少進矣○上曰朕每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不三思恐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書之豈徒有害於今亦恐貽譏於後○上嘗謂傅奕曰佛教𤣥妙可師卿何獨不悟其理對曰佛乃胡中桀黠誑耀彼土中國邪僻之人取荘老𤣥談飾以妖幻之語用欺愚俗無益於民有害於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也上頗然之後因謂侍臣曰梁武帝惟談苦空侯景之亂百官不能乘馬元帝為魏師所圍猶講老子百官戎服以聼此深足為戒朕所學者惟堯舜周孔之道如鳥之有翼魚之有水失之則死不可暫無耳胡氏曰太宗可謂知所去取矣而劫父臣虜殺兄及弟駭君親而代其位室弟婦欲以為妻此人道所不得為者孰謂堯舜周孔之道而有是哉○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黏之屋壁得出入省覽數思治道或深夜方寢公輩亦當恪勤職事副朕此意○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策雖善朕不取也范氏曰太宗可謂知君道矣夫君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廣應萬務之衆茍不以至誠與賢而役其獨智以先天下則耳目心志之所及者其能㡬何是故人君必清心以蒞之虛己以待之如鑑之明如水之止則物至而不能罔矣且我以其正彼以其頗我以其直彼以其偽何患乎邪之不察佞之不辨而必行詐以試之哉一為不誠則心且蔽矣邪正何能辨乎惟能御以至誠則忠直者進而憸邪無自入矣○上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上曰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內昇平路不拾遺外戸不閉商旅野宿焉范氏曰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信哉斯言也蓋君者本也民者末也君者源也民者流也本正則末正源清則流清矣是以先王之治必反求諸己已正而物莫不應矣夫重法以止盜法繁而盜愈多去奢省費輕徭薄賦此清源正本止欲之道也太宗行之其效如此君人者無以迂言為難行而以峻法為足恃則知致治之方矣○上嘗曰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蓋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而國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縱欲也○上謂公卿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者與人同利故也秦始皇營宮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美麗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縱之不已則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王公以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間風俗素樸衣無錦繡公私富給○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蔵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也吏受賕抵法與帝王狥奢欲而亡國者何以異於胡之可笑耶魏徴曰昔魯哀公謂孔子曰人有好忘者徙宅而忘其妻孔子曰又有甚者桀紂乃忘其身亦猶是也上曰然朕與公輩宜戮力相輔庶免為人笑也○上患吏多受賕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曰為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乃陷人於法也恐非所謂道之以徳齊之以禮上悅告羣臣曰裴矩能當官力爭不為面從儻毎事皆然何憂不治司馬公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於隋而忠於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忠化為佞君樂聞直言則佞化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影也表動則影隨矣集覽談苦空談説佛教也梁武嘗幸同泰寺開湼槃經題故云劫父臣虜劫脅髙祖起兵又結好突厥而臣事之司門令史主通籍出入禁門質實一統志雲𢎞文殿在西安府治東北五里大明宮內宣政殿前日華門東歐陽詢潭州湘人杜正倫湘州洹水人荘老注見晉成帝咸康三年季康子名肥魯大夫季孫氏也魯哀公名蔣定公子也
  書法書美之也與書齊置文林館者異矣終綱目書館二陳癸巳年是年
  發明太宗初政如日方升纎翳不作其清明氣象至今可想綱目書置𢎞文館初無美詞而分注備載其君臣論治之實於下後之欲考太宗之治者當於是焉觀之則得其要領矣
  冬十月朔日食○詔追封故太子為息隠王齊王為海陵刺王改葬之
  後詔復息隠王為隠太子海陵刺王號巢刺王集覽巢刺王巢子小反所封邑名今無為州巢縣是刺王注見宋明帝泰始七年質實息縣名注見漢平帝元興四年新息海陵縣名注見周世宗顯徳五年巢縣名注見秦二世二年居巢
  立子承乾為皇太子
  承乾生八年矣
  蕭瑀免
  初蕭瑀薦封徳彛於上皇上皇以為中書令及上即位瑀為僕射議事已定徳彛數反之於上前由是有隙時房𤣥齡杜如晦新用事皆踈瑀而親徳彛瑀不能平遂上封事論之由是忤旨㑹與陳叔逹忿爭於上前皆坐不敬免官
  詔民遭突厥暴踐者計口給絹
  民部尚書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踐者戸給絹一匹上曰朕以誠信御下不欲虛有存恤之名而無其實戸有大小豈得雷同給賜乎於是計口為率質實雷同注見宋明帝泰始二年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為縣公
  初上皇欲彊宗室以鎮天下自三從昆弟以上雖童孺皆為王上問羣臣徧封宗子於天下利乎封徳彛以為今封爵太廣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為天子所以養百姓也豈有勞百姓以養己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集覽三從兄弟從父兄弟伯叔父之子從祖兄弟從祖父之子所謂再從兄弟也族兄弟族父之子所謂三從兄弟也
  十二月益州獠反
  益州奏獠反請發兵討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時出䑕竊乃其常俗牧守茍能撫以恩信自然率服安可輕動干戈漁獵其民比之禽獸豈為民父母之意邪不許質實益州注見晉武帝泰始八年
  遣使㸃兵
  上勵精求治數引魏徴入臥內訪以得失徴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㸃兵封徳彛奏中男雖未十八其壯大者亦可並㸃上從之敕出徴固執以為不可上怒召而讓之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細弱以増虛數乎且陛下毎雲吾以誠信御天下今即位未㡬失信者數矣上愕然曰何也對曰陛下初詔悉免負逋官物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徴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為太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免二年租調闗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敇雲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徴百姓固已不能無恠今復㸃兵何謂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在於守宰至於㸃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為治乎上悅從之質實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闗中注見𤣥宗開元十一年京兆租調注見晉恵帝永熙元年
  書法書遣使何譏非事也
  以張𤣥素為侍御史
  上聞景州録事參軍張𤣥素名召見問以政道對曰隋主自専庶務不任羣臣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䛕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誠能擇羣臣而分任以事髙拱穆清而考其成敗何憂不治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集覽髙拱穆清言髙髙在上垂拱無為有美徳而政化清質實一統志雲景州本漢景城侯國後置渤海郡隋開皇初郡廢復置觀州治東光大業初州廢唐初復置觀州治弓髙貞觀中州廢貞元初始置景州復再廢復置治東光縣五代周改定逺軍宋改永靜軍金仍為景州大安間改觀州元復為景州徙治蓨縣本朝初以蓨縣省入改屬河間府
  以張藴古為大理丞
  前幽州記室張藴古上大寳箴其畧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壯九重於內所居不過容膝彼昬不知瑤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於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沒沒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於未形雖黈纊塞耳而聴於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除大理丞集覽拯溺拯救天下之溺沒也記緇衣篇小人溺於水注謂覆沒不能自理出也左傳宣十二年注出溺為拯亨屯亨通天下之屯難也易屯元亨利貞伊川傳曰屯有大亨之道而處之利在貞固九重記禮器篇天子之堂九尺注九陽數之極楚辭九辯曰君之門以九重晦菴註闗門逺郊門近郊門城門臯門庫門雉門應門路門瑤其臺而瓊其室汲冡古文曰桀作傾宮瑤臺紂作瓊室立玉門其大三里髙千尺七年乃成八珍禮膳夫珍用八物按八物一淳熬淳之純反沃也熬煎也煎鹽加於陸稻上沃之以膏煎成之二淳母母讀曰模模象也作此象淳熬三炮取豚若牂刳之實棗於其腹中編萑以苴之塗之以墐塗炮之四𢷬珍取肉必脄脄音梅夾脊肉𢷬捶之也五漬取牛肉新殺者薄切湛諸羙酒期朝而食之六為熬於火上為之今火脯似矣七糝此周禮醢人糝食注菜束蒸又曰糝取牛羊豕肉三如一小切之肉一稻米二合以為餅煎之八肝膋取狗肝幪之以其膋濡炙之膋腸間脂音遼詳見記內則篇丘其糟而池其酒汲冡古文曰桀作酒池可以運船糟堤可望十里紂為酒池回盤糟丘而牛飲者三千餘人為輩沒沒左傳襄二十四年何沒沒也注沒沒沈滅之言沒一音妹冕旒蔽目注見齊武帝永明十一年黈纊塞耳注同上年質實察察注見漢章帝章和二年大理丞齊職儀曰大理古官也管子曰黃帝得後士辨於四方使為理春秋元命包曰堯為天子得臯陶為大理舜時為士官韓詩外傳雲有晉文公使李離為大理春秋左氏傳衛侯與元咺訟士榮為大理寺序楚昭王時石奢為理則大理之名自古有矣秦為廷尉漢景帝更名大理蓋復古號也舊唐書志曰取天官貴人之牢曰大理其義即周禮士師之職孟詵錦帶前書載三代法官之名則曰士夏曰大理晉咸寜中曹志請廷尉置丞北齊曰大理此其始矣
  丁亥太宗文武皇帝貞觀元年春正月宴羣臣
  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專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之雍容然功業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彛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內文徳豈足比乎上曰戡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集覽破陳樂太宗為秦王時破劉武周軍中作此樂曲舞用樂工百二十八人披銀甲執㦸而舞後更號神功破陳樂貞觀七年更名七徳舞七徳者取左傳武有七徳之義
  制諫官隨宰相入閤議事
  書法良法也若此則無不及諫之事矣故特書之
  發眀諫官隨宰相入閤有失輙諫此貞觀致治之本也夫官以諫為名所言必本於公而宰相制天下事豈必盡能無失誠使諫官得隨事言之則不待命令已行而後救之於末流矣本朝王安石嘗欲倣此既而當國或有舉其説者安石則曰是又益兩參政也於是遂已夫安石能言於在下位之時而不能容於秉大政之日其好同惡異之意蓋見於此然則諫官入閤固非大臣之所樂也必有英明之君體而行之則貞觀之治可復見矣書制諫官隨宰相入閤議事其制則出於太宗之意也豈不美哉
  ○更定律令
  命吏部尚書長孫無忌與法官更議定律令寛絞刑五十條為斷右趾上曰肉刑廢已久宜有以易之於是有司請改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從之集覽加役流流配而加以役作質實肉刑注見漢文帝十三年
  以戴胄為大理少卿
  上以選人多詐冒資䕃敇令自首不首者死未㡬有詐冒事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敇者出於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於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既而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胄前後犯顔執法言如湧泉上皆從之天下無寃獄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餽絹事覺上於殿庭賜絹數十疋大理少卿胡演以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質實戴胄安陽人
  燕郡王李藝反涇州統軍楊岌討殺之考異殺當作誅藝之初入朝也恃功驕倨毆上左右至是將兵戍涇州懼誅詐稱奉勅勒兵入朝遂引兵據豳州統軍楊岌勒兵攻之藝衆潰將奔突厥左右斬之傳首長安質實燕郡注見髙祖武徳四年幽州豳州注見漢桓帝延熹五年長安縣名注見漢恵帝五年
  發明亂臣賊子何世無之太宗在御猶大明當天而李藝敢於稱亂可謂狂愚之甚矣夫茍畏罪懼誅則束身歸命可也持寸梃以撃泰山求免得乎然藝既書反何以亦書曰殺曰書討殺則義已明矣固非若王君廓殺廬江王者也
  二月分天下為十道
  隋末豪傑據地自相雄長唐興相帥來歸上皇割置州縣以寵祿之上以民少吏多悉併省之因山川形便分為十道曰闗內河南河東河北山南隴右淮南江南劍南嶺南質實分為十道張九韶曰唐十道曰闗內以京官遙領曰河南治陳留曰河東治晉陽曰河北治魏郡曰山南治漢中曰隴右治西平曰淮南治廣陵曰江南治吳郡曰劍南治蜀郡曰嶺南治南海
  三月皇后帥內外命婦親蠶集覽內外命婦鄭𤣥曰內命婦謂三夫人以下也外命婦諸臣之妻也外命婦有七階淑人碩人令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
  書法書親蠶何美重本也綱目美重本故詔具親耕桑禮儀書漢文帝十二年後親蠶西郊書宋庚子年皇后帥命婦親蠶書是年祀先蠶書髙宗上元二年賜近臣絲書𤣥宗開元十五年皆予之也
  ○閏月朔日食質實日食注見新莽天鳳元年○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內省
  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則脈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內省數延見問民疾苦政事得失范氏曰傳曰國之將興也君子自以為不足其亡也若有餘太宗因識弓之未精而知天下之理已不能盡詢謀於衆而不自用此其所以興也胡氏曰工人之意借弓為喻以規之也猶曰君心不正則言行皆邪勢雖尊嚴而出政不善雲爾太宗雖愧於聼徳之聰然能因是延見京官問民疾苦政事得失是亦為君之道也
  發明太宗是時切於圖治汲汲如此至命京官更宿內省訪問得失惟日不足雖欲不治得乎書以美之宜矣
  夏五月苑君璋降
  初君璋引突厥陷馬邑殺髙滿政退保恆安數與突厥入㓂至是見頡利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衆來降質實馬邑縣名注見漢髙帝六年恆安二州名恆注見漢光武建武九年常山按一統志安唐初所置治武興縣屬易州後周廢更為唐興縣屬莫州五代廢屬瀛州宋於此置唐興寨淳化中陞為順安軍金改為安州治髙陽縣後又徙治渥城縣元初省入髙陽縣尋復改置安州本朝初降為縣以葛城省入尋復為安州改屬保定府
  六月封徳彛卒
  初上令封徳彛舉賢久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於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徳彛慙而退御史大夫杜淹奏諸司文案恐有稽失請令御史就同檢校上以問徳彛對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紏舉如淹所言大為煩碎淹黙然上問淹何故不復論執對曰徳彛所言真得大體臣誠心服不敢遂非上悅曰公等各能如是朕復何憂質實杜淹京兆杜陵人
  書法不書官削之也
  發明封徳彛姦佞有餘既以亡隋復以誤唐若其臣賊詬君又小人之所不為者故綱目於其死也盡削其官以貶之固不待他時黜削贈謚而後知其罪也
  以蕭瑀為左僕射
  上與侍臣論周秦脩短蕭瑀對曰紂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立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此脩短之所以殊也蓋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順故也瑀謝不及范氏曰取之以仁義守之以仁義者周也取之以詐力守之以詐力者秦也此周秦之所以異也太宗以湯武之徵伐為逆取而不知征伐順天應人所以為仁義也其曰取之或可以逆亦非也既謂之逆則無時而可矣
  山東旱詔所在賑䘏蠲其租賦質實山東道名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五年
  書法書美䘏民也太宗之世書旱二是年貞觀十三年書饑一貞觀二年必書䘏旱之政焉可謂有志於民矣綱目書旱五十八大旱三十八詳漢恵帝五年書不雨六詳泰初丙寅年書饑二十九大饑二十六詳泰初丁巳年而書救災之政者止十有三詳漢文帝十三年太宗居其三焉
  ○秋七月以長孫無忌為右僕射
  無忌與上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心腹欲相者數矣皇后固請曰妾備位椒房貴寵極矣誠不願兄弟執國政呂霍上官可為切骨之戒上不聴卒用之胡氏曰無忌亦常才也若從皇后之言不使知政退避權勢保其寵祿又安有黔州之禍哉○初突厥性淳厚政令質畧頡利可汗得華人趙徳言委用之變更舊俗政令煩苛國人始不悅加以兵革嵗動連年饑饉內外離叛言事者多請擊之上問羣臣蕭瑀以為撃之便無忌曰虜不犯塞而棄信勞民非王者之師也上乃止集覽呂霍上官漢髙後時呂産呂祿昭帝時上官桀上官安宣帝時霍山霍禹等皆以外戚謀反伏誅黔州之禍髙宗欲立武昭儀無忌極言不可後既立衘之許敬宗揣後指言無忌欲反遂削官爵置於黔州黔音琴質實椒房注見漢昭帝始元四年饑饉注見隋煬帝大業十二年
  髙士亷罷
  坐寢王珪宻奏也
  九月朔日食○宇文士及罷御史大夫杜淹參預朝政淹薦刑部員外郎邸懐道曰煬帝幸江都懐道獨言不可上曰卿以懐道為賢當時何不自誄對曰臣爾日不居重位知諫不從徒死無益上曰卿仕世充位不卑矣何亦不諫對曰臣非不諫但不從耳上曰然則何以立於其朝淹不能對上曰今日尊任矣可以諫未對曰願盡死上笑集覽江都注見漢獻帝興平元年
  書法他官參預政事自此始
  冬十月嶺南酋長馮盎遣子入朝
  初盎與諸酋長迭相攻擊諸州皆奏盎反上欲發兵討之魏徴諫曰嶺南瘴癘險逺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數年而盎兵未嘗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誠可不煩兵而服上乃遣使諭之盎遣其子智戴隨使者入朝上曰魏徴一言勝十萬之師不可不賞乃賜絹五百匹集覽宿大兵宿久屯也質實馮盎髙州良徳人寳之孫酋長注見新莽始建國二年酋豪
  十二月蕭瑀免○詔殿中侍御史崔仁師按獄青州青州有謀反者逮捕滿獄詔崔仁師等覆按之仁師至悉去杻械與飲食湯沐止坐其魁首十餘人孫伏伽謂仁師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貪生見其徒侶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師曰凡治獄當以仁恕為本豈可自規免罪知其寃而不為伸邪萬一誤有所縱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願也及敇使至更訊諸囚皆曰崔公平恕無枉請速就死無一人異辭者集覽平反注見漢武帝征和二年自規規圖也質實青州注見漢桓帝永康元年崔仁師定州人逮捕注見漢文帝四年逮治
  以孫伏伽為諫議大夫
  上好騎射孫伏伽諫以為天子居則九門行則警蹕非欲茍自尊嚴乃為社稷生民之計也夫走馬射的乃少年諸王所為非今日天子事業也既非所以安養聖躬又非所以儀刑後世臣竊為陛下不取上悅以伏伽為諫議大夫○上神采英毅羣臣進見皆失舉措上知之毎假以辭色嘗謂公卿曰人慾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䛕順㫖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隋煬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觀矣公輩宜用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也集覽走馬射的走去聲射神亦反的質的也注見晉安帝隆安五年質實九門注見𤣥宗天寳十五載社稷注見新莽天鳳元年警蹕注見漢文帝三年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
  命吏部四時選集併省吏員
  隋世選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罷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劉林甫奏四時聼選隨闕注擬人以為便唐初士大夫以亂離之後不樂仕進官員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補官至是皆勒赴省選集者七千餘人林甫隨材銓敘各得其所時人稱之上謂房𤣥齡曰官在得人不在員多遂併省之留文武總六百四十三員質實劉林甫武功人
  徴隋秘書監劉子翼不至
  子翼有學行性剛直朋友有過常面責之李百藥常稱劉四雖復罵人人終不恨是嵗有詔徴之辭以母老不至質實劉子翼晉陵人李百藥安平人徳林之子
  書法書不至何美子翼也子翼亂則進治則退曷為美之子翼親逢盛時甘於不仕以奉老母可謂知所先者或以為譏則過矣
  發明士君子之出處當適其時以子翼之剛方未易輕議然能顯仕於無道之隋而不能屈意於有道之唐何哉是時君徳方明羣賢彚進子翼茍有志當世舎是則無時可矣召而不至豈亦果以母老故歟特書隋官蓋美之也
  以李乾祐為侍御史
  鄃令裴仁軌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李乾祐諫曰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今仁軌坐輕罪而抵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矣上悅從之以乾祐為侍御史上嘗語及闗中山東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張行成曰天子以四海為家今有東西之異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質實鄃縣名注見隋煬帝大業七年張行成定州義豐人
  鴻臚卿鄭元璹還自突厥
  初突厥既彊敕勒諸部分散有薛延陀回紇都播骨利幹多濫葛同羅僕固拔野古思結渾斛薛奚結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皆居磧北頡利政亂薛延陀回紇等叛之頡利不能制㑹大雪羊馬多死民大饑鴻臚卿鄭元璹使還言於上曰戎狄興衰専以羊馬為侯今突厥民饑畜痩將亡之兆也羣臣多勸上乘間擊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災不仁乘危不武縱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集覽敕勒注見宋文帝元嘉七年薛延陁注見隋煬帝大業元年回紇其先匃奴也姓藥葛羅氏居薛延陁北娑陵水上元魏時號髙車部唐初為敇勒諸部後屬突厥㑹突厥亂襲破之遂自稱可汗至唐徳宗時請改號回鶻言其㨗鷙猶鶻鳥之飛都播匈奴別種也一曰都波骨利幹居澣海北其地晝長夜短日方沒後天色正曛煮羊胛適熟日已復出多濫葛在薛延陁東濫或作覽同羅在多濫葛東僕固在多濫葛東北一曰僕骨抜野古居磧北在僕固東抜蒲務反一曰抜野固或作抜曵固思結在薛延陁之故牙渾戸昆反即吐谷渾之類在諸部之南建中功臣渾瑊即其後斛薛在多濫葛北東連僕固奚結在同羅之北僕固之東阿跌一曰訶咥或曰𨁂跌其實一也本出河曲歩落稽其後內屬賜姓李氏契苾契音喫苾蒲結反一曰契苾羽在焉耆西北其後因以為氏按北史苾作𡚁白霫霫音習董衝又音先立反在契丹之北地與奚連質實鴻臚卿官名注見漢武帝太初元年六畜謂馬牛羊豕犬雞也
  戊子二年春正月長孫無忌罷
  時有宻表稱無忌權寵過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於卿洞然無疑故以示卿若各懐所聞而不言則君臣之意有不通無忌自懼滿盈固求遜位皇后又內為之請上乃許之
  置六司侍郎左右司郎中○三月朔日食○詔自今大辟並令兩省四品及尚書議之
  大理進毎月囚帳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書門下四品已上及尚書議之庶無寃濫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鄭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豈可使與諸囚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聼於朝堂俟進止胡氏曰三品以上貴近之臣也太宗不使與諸囚同引得待臣以恥之道矣然諸囚䝉引而貴近之臣反不見引設有誣陷寃抑欲面訴而無由其所失又多矣不欲使與囚同引者別引可也質實大辟刑名注見漢宣帝本始三年岐州注見周顯王八年
  書法美慎罰也
  闗內旱饑赦天下
  闗內旱饑民多賣子詔出御府金帛贖以還之上嘗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至是以連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豐榖稔天下乂安移災朕身是所願也所在有雨民大悅質實闗內道名注見𤣥宗開元十一年京兆
  發明春秋僖二年冬書不雨三年春書不雨夏書不雨每時而書不雨者君子謂其有志於民也文公書自十二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又書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歴三時而總書不雨者君子謂其無志於民也太宗是時君徳清明勤䘏民隠每有饑旱輙書於冊去夏嘗詔山東賑䘏蠲租今又特降赦令其愛民之心可謂切矣綱目書之亦以見太宗之有志於民而非特紀其災異也下書畿內蝗亦然
  夏四月詔收瘞隋末暴骸質實瘞倚厲反藏也
  書法自漢髙戊戌書令軍士死者吏為棺斂送其家至是八百餘年未有書者於是再見然髙帝之恩及其士卒而太宗之恩及其天下仁矣哉
  ○突厥突利可汗請入朝
  初突厥頡利可汗以薛延陁回紇等叛遣突利討之敗還拘而撻之突利由是怨表請入朝上謂侍臣曰嚮者突厥方彊憑陵中夏用是驕恣以失其民今困窮如是朕聞之且喜且懼何則突厥衰則邉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將如此卿曹不惜苦諫以輔不逮質實中夏猶言中華中原也可汗夷狄君長號注見漢後主景耀四年
  遣右衞大將軍柴紹等討梁師都其下殺之以降以其地為夏州考異按前唐兵攻梁皆書伐書擊此誤作討當改正質實夏州注見漢武帝元朔元年朔方郡
  書法唐初諸僣國非叛未有書討者此其書討何召狄且迷復也故前書㓂隋恭帝侗皇秦二年今書討
  ○六月祖孝孫奏唐雅樂
  初上皇命孝孫定雅樂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於是考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十二和至是奏之上曰禮樂者聖人緣物以設教治之隆替豈由於此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侶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聞者悲泣豈可謂治不在樂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矣今二曲俱存為公奏之公豈悲乎魏徴曰樂在人和不在聲音也司馬公曰禮者聖人之所履也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聖人履中正而樂和平又思與四海共之百世傳之於是乎作禮樂焉夫禮樂有本有文中和者本也容聲者文也二者不可偏廢先王守禮樂之本未嘗湏㬰去其心行禮樂之文未嘗湏㬰逺於身興於閨門著於朝廷被於鄉遂比隣達於諸侯流於四海自祭祀軍旅至於飲食起居未嘗不在禮樂之中如此數十百年然後治化周浹鳳凰來儀也茍無其本徒有其末一日行之而百日舎之則雖韶夏濩武之音亦不能有以化一夫矣況齊陳淫昬之主亡國之音暫奏於庭烏能變一世之哀樂乎而太宗遽雲治之隆替不由於樂何其發言之易而果於非聖人也惜哉集覽哀思記樂記亡國之音哀以思注思息吏反悲也鄉遂比隣禮地官有鄉師遂師比長隣長注云六鄉地在逺郊之內六遂之地自逺郊以達於畿中鄭司農雲百里內為六鄉外為六遂比長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親隣長掌相紏相受凡邑中之政相賛韶夏濩武大韶舜樂名言其徳能紹堯之道也大夏禹樂名禹治水敷土言其徳能大中國也大濩湯樂名言其徳能使天下得其所也大武武王樂名言其伐紂除害其徳能成武功也韶本作㲈上昭反夏戸雅反濩戸故反質實雅樂注見齊武帝永明九年
  書法前書命孝孫定雅樂髙祖武徳九年此其稱唐雅樂何孝孫所奏雖不逮古亦足以為一代之樂矣喜其足以為唐雅樂而亦惜其止於為唐雅樂也故特書唐然與前書定禮而後書奏所撰制度者異矣漢章帝章和元年曹褒
  畿內蝗
  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為命而汝食之寜食吾之肺膓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災
  裴䖍通除名流驩州
  詔以辰州刺史裴䖍通煬帝故人身為逆亂雖更赦令不可牧民除名流驩州䖍通常言身除隋室以啓大唐及得罪怨憤而死又詔宇文化及之黨牛方裕等亦除名徙邉質實辰州注見漢隠帝乾祐三年驩州注見隋煬帝大業元年
  秋九月令致仕官位在本品之上
  書法此小升降耳其書何美之也曷為美之一抑揚間而所以厲亷退尊耆舊之意具見矣
  ○詔非大瑞不得表聞考異提要表作奏
  上曰比見羣臣屢上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為桀紂後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乃詔自今大瑞聴表聞餘申所司而已嘗有白鵲巢於寢殿槐上合歡如腰鼓左右稱賀上曰我常笑隋煬帝好祥瑞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毀其巢集覽合歡如腰鼓合歡㑹合歡適也杜祐通典鄭衆言昬禮有合歡鈴取音和諧山堂考索曰腰鼓大者瓦小者木皆廣首而纎腰本胡鼔毛貟鼔雞婁鼓皆腰鼓也兩頭撃之聲相應和正誤合歡如腰鼔今按兩巢相連而中細其形似腰鼔然
  發明分注載詔自今大瑞聼表聞而綱目書非大瑞不得表聞蓋言聼表聞則尚有容之之意而書不得表聞則有拒之之意亦以太宗志在抑絶符瑞是以書法如此
  出宮女三千餘人
  天少雨中書舎人李百藥言往年雖出宮人無用者尚多隂氣鬱積亦足致旱上命簡出之前後三千餘人質實中書官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
  書法前書放宮女三千餘人矣於是復書又三千餘美之也唐初未聞采選也而所出己若此則亡隋之靡何如哉終綱目書選良家五而晉武居其三詳晉武帝泰始九年書出宮人九而太宗居其二詳髙祖武徳九年合而觀之二君之相去逺矣
  冬十月杜淹卒
  發明封倫佞邪故削其官杜淹何以亦在茲選淹始以詐隠覔官見謫於隋又事王世充親近用事憾如晦而譛殺其兄他時參預朝政太宗嘗以事隋不忠詰之貴重於朝沒無可紀唐史謂其亡清白名獲譏當世其終身大節如此綱目之意固有在矣不然豈無故而黜之哉
  ○殺瀛州刺史盧祖尚
  上以盧祖尚亷平公直欲遣鎮撫交阯祖尚既謝而復悔之以疾辭上遣杜如晦等諭㫖祖尚固辭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為政命斬於朝堂尋悔之他日與侍臣論齊文宣帝之為人魏徴對曰文宣狂暴他人與之爭事理屈則從之有青州長史魏愷使梁還除光州長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責之愷曰臣先任大州有勞無過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其所長也上曰然曏者盧祖尚雖失人臣之義朕殺之亦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復其官廕徴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畧善回人主意毎犯顔苦諫或上怒甚亦為之霽威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徴來匿懐中徴奏事故久鷂竟死懐中嘗謁告上冢還言於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嚴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集覽霽威爾雅曰濟謂之霽郭璞注今南陽人呼雨止為霽音齊漢書魏相為霽威嚴顔師古曰霽止也又音限齊之齊質實瀛州注見漢帝𤣥更始二年河間盧祖尚光州人交阯郡名注見宣宗大中二年安南光州注見晉武帝泰始二年謁者注見明宗長興二年謁歸南山注見漢文帝三年
  書法凡書殺殺無罪也太宗賢主而綱目凡五書殺豈非盛徳之玷歟盧祖尚張藴古劉垍張亮李君羨
  發明事不避難臣之節也盧祖尚受命鎮撫交阯謝而復悔堅以疾辭甚失人臣之義然太宗命斬於朝堂則罪不至此亦太甚矣故書殺而不去其官
  十一月以王珪為侍中
  故事軍國大事則中書舎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黃門侍郎駁正之至是上謂珪曰國家本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正以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茍論難往來務求至當捨己從人亦復何傷比來或䕶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順一人之顔情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國之政煬帝之世是也當時羣臣如此必皆自謂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大亂家國兩亡其倖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狥公忘私勿雷同也後又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敕有不便者皆聼論執比來惟睹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𤣥齡等皆頓首謝范氏曰不明之君自謂無過惡人之言是以政亂而上不聞太宗敇責而使之言雖欲不治不可得也○上又嘗謂珪曰開皇中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備凶年其餘何用哉○上嘗問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對曰漢世尚經術宰相多用儒士故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上閒居與珪語有美人侍側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於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聖心是之也上悅即出之○上使祖孝孫教宮人樂不稱㫖者責之珪與溫彥博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宮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等當竭忠直以事我乃為孝孫逰説邪彥博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上黙然而罷明日謂房𤣥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二公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集覽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公羊傳荘二十四年郭公者何失地之君也榖梁傳曰赤蓋郭公也注郭公名赤公羊傳郭音虢左傳如字讀國語曰齊桓公之郭問父老曰郭何故亡對曰郭公善善而惡惡也桓公曰若子之言則賢君也何至於亡父老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註上善字去聲美之也上惡字或音烏路反又孔子家語賢君篇子路問於孔子曰賢君治國所先者何孔子曰在於尊賢而賤不肖子路曰由聞晉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矣其亡何也孔子曰中行氏尊賢而不能用賤不肖而不能去賢者知其不用而怨之不肖者知其必賤已而讐之怨讐並存於國鄰敵搆兵於郊中行雖欲無亡豈可得乎棄其所言之人所言之人謂郭之父老也齊桓棄之而不用不稱㫖者者字刋誤是上字也屬下句正誤不稱㫖者今按句首已有上字通鑑本文無者字為是質實倉庾注見漢文帝後元六年
  詔舉堪縣令者
  上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嘗䟽其名於屏風坐臥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於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五品以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質實黜陟釋名雲黜謂斥退也陟謂陟上也
  詔自今奴告主者斬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謀反不能獨為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主勿受仍斬之書法特筆也太宗此詔其闗於風教大矣故謹書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為真珠可汗
  突厥北邉多叛頡利歸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為可汗夷男不敢當上方圖頡利乃遣使間道冊拜夷男為真珠毘伽可汗賜以鼔纛夷男建牙於大漠之鬱督軍山下回紇抜野古阿跌同羅僕骨霫諸部皆屬焉集覽多叛頡利頡利突厥可汗之號鼓纛虜俗牙門必建纛故賜鼓與纛也纛羽葆幢也以㹈牛尾為之大如斗鬱督軍山唐李勣傳薛延陀部落亂勣與大戰烏徳犍山注即乞督軍山又唐暦雲即鬱督軍山也虜語轉耳質實突厥北狄國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
  己丑三年春正月耕籍東郊○裴寂卒
  司空裴寂坐與妖人交通免官上數之曰計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際貨賂公行紀綱紊亂皆公之由也尋復有罪流靜州卒質實紀綱注見宋營陽王景平二年一統志雲靜州梁初所置治龍平縣隋廢之以縣屬桂州唐初復置靜州尋改為富州宋以思勤馬江二縣省入屬昭州本朝初縣省之故址在平樂府東南一百六十里
  書法裴寂劉文靜皆功臣也文靜殺具官而寂止書姓名豈削之歟病帝也寂受知髙祖而又有功縱其有罪豈不在議功之列而免之而流之帝於愛其所親之義亦歉矣綱目卒裴寂而無可書之官所以深病帝也隋唐以來諸臣卒不書官者四十二楊素崔敦禮辛茂將髙季輔封徳𢑱杜淹裴寂李義府竇徳𤣥劉祥道楊𢎞武李勣姜格許敬宗閣立本來恆崔知溫蘇良嗣魏元忠楊再思豆盧欽望裴尤庭李林甫杜鴻漸田承張延賞趙憬裴延齡賈躭李吉甫程異李徳裕劉瑑蕭寘髙璩蕭啟陸贄陽城韋貽範惟裴寂非貶辭
  二月以房𤣥齡杜如晦為僕射魏徴守秘書監參預朝政
  上謂𤣥齡如晦曰公為僕射當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比聞聼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敇尚書細務屬左右丞惟大事當奏者乃闗僕射范氏曰太宗責宰相以求賢而不使之親細務可謂能任相以其職矣茍不務此而治簿書期㑹百吏之治豈所謂相乎○上又嘗謂𤣥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於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髙熲相隋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繫熲存沒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賢相也○𤣥齡明達吏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聞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與如晦引㧞士類常如不及上毎與𤣥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𤣥齡之䇿蓋𤣥齡善謀如晦能斷也二人同心狥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𤣥齡監修國史上語之曰漢書載子虛上林賦浮華無用其上書論事詞理切直者朕從與不從皆載之胡氏曰太宗於此其心廣矣不敢自以為是而沒人之善使後世有考焉雖然切直之言猶瞑眩之藥將以己疾也知其可服舎而不服而姑存其方豈若自克勉而從之以收益身之用乎○或告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溫彥博按之無狀上以徴不避嫌疑讓之曰自今宜存形跡徴曰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但存形跡則國之興䘮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詔上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願使臣為良臣勿使臣為忠臣上曰忠良有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逢比乾麵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上悅○上問魏徴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聼則明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舜明目達聰故共鯀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髙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異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聼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上曰善○言事者多請上親覽奏表以防壅蔽上以問魏徴對曰斯人不知大體必使陛下一一親之豈惟朝堂州縣之事亦當親之矣范氏曰人主任賢則萬事冶不憂其壅蔽也君臣日相與處而盻盻然防其欺是左右前後皆無可信者誰與為治乎○上謂魏徴曰齊後主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最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上謂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鑒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致治之要願陛下謹終如始則善矣○房𤣥齡王珪掌內外官考侍御史權萬紀奏其不平上命推之魏徴諫曰二人素以忠直被委任所考既多其間能無一二不當然察其情終非阿私且萬紀比在考堂曽無駁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陳論此非竭誠狥國也今推之未足裨益朝廷徒失委任大臣之意臣所愛者治體非敢私二臣也上乃釋不問集覽格物格胡客反捍格於物而無所容受子虛上林賦司馬相如著子虛賦漢武讀而善之相如曰此乃諸侯之事未足觀請為天子逰獵之賦時起上林苑故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其卒章歸之於節儉因以風諫稷契臯陶皆舜臣稷名棄姓姬氏契音薛姓子氏臯陶一作咎繇龍逄比干闗龍逄夏桀臣比干殷紂臣皆以忠諫死共鯀驩苗蔡氏曰共工官名鯀崇伯名驩兠臣名三苗國名左傳所記四凶與此不同説者以窮竒為共工渾敦為驩兠饕餮為三苗𢷬杌為鯀不知其果否周天元北周宣帝傳位於太子自稱天元皇帝饞人饞仕咸反饕也通作嚵韓文月蝕詩曰雖食八九無嚵名正誤不以己長格物今按此言不以自己之長律人慾人皆能如是也質實僕射官名注見秦始皇三十四年諸葛亮竄廖立李嚴於南夷事在漢後主建興九年十二年瞑眩之藥書説命篇若藥弗瞑眩厥疾不瘳注方言曰飲藥而毒海岱之間謂之瞑眩瘳愈也弗瞑眩喻臣之言不苦口也瞑莫甸反眩音縣權萬紀京兆萬年人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
  發明綱目書以房杜為僕射魏徴參預朝政而分注載其論治之要於下蓋以太宗治道之所以盛者亦諸賢輔賛彌縫之力此固綱目紀述之深意也後之君子儻欲推求貞觀之盛者當於太宗君臣論治之際反覆觀之必有得於言意之間矣
  夏四月上皇徙居大安宮質實一統志雲大安宮在西安府治東北五里唐東內貞觀初所建
  書法徙辭有二上皇徙居大安宮是年順辭也遷上皇於西內肅宗上元元年逆辭也發眀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漢祖之詔也上皇授位太宗既得傳子之善太宗承統髙祖未聞尊父之禮故上皇徙居大安宮綱目以自徙為文而太宗尊奉推崇之典缺然無見不然將書曰帝奉上皇徙居大安宮矣豈不深可惜哉
  ○六月以馬周為監察御史
  茌平人馬周客㳺長安舎於中郎將常何之家㑹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學周代之陳便宜二十餘條上恠問之何對曰此臣家客馬周為臣具草耳上即召見與語甚悅除監察御史以何為知人賜絹三百匹集覽茌平注見晉恵帝永興二年
  發明貞觀之初羣才森列如馬周之比未為乏人觀周立朝建明當時固號剴切然經國逺猷致君堯舜之道亦未多見而太宗一觀條陳之畧用之惟恐弗及好賢如此天下烏有遺才治道烏有不進者哉書之於冊蓋美之也
  秋八月朔日食○冬十一月以荀悅漢紀賜涼州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至涼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使獻之大亮宻表曰陛下久絶畋㳺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㫖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悅手詔褒美賜以荀悅漢紀集覽荀悅漢紀後漢荀悅為秘書監撰漢紀三十卷議論深博極政之體質實荀悅漢紀荀悅潁川潁隂人淑孫家貧無書每於人家見篇牘一覽即記漢獻帝時官至秘書監侍中時政移曹氏悅作申鑒五篇奏之又依左傳體刪漢書為帝紀三十篇涼州注見中宗景龍二年
  書法書交美之也文字之賜終綱目僅再書而已漢紀帝範皆太宗也賜吐蕃不與焉𤣥宗開元十九年
  發明自昔人君喜悅其臣往往賜以金帛今李大亮宻表獻鷹之事而綱目書以荀悅漢紀賜之夫漢紀乃一史籍之微者耳而特書於冊則見太宗之勵其臣以義而不以利也豈不休哉
  以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統諸軍討突厥考異提要定襄作通漢突厥當書撃亦誤作討
  初薛延陁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貢突厥頡利可汗大懼始遣使稱臣請尚公主代州都督張公瑾上言突厥可取之狀曰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暱姦佞一也諸部皆叛二也突利諸設皆得罪無所容三也塞北霜早餱糧乏絶四也踈其族類親委諸胡大軍一臨必生內變五也華人入北所在嘯聚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上以頡利既請和親復援梁師都命李靖為行軍總管討之以公瑾為副突厥俟斤九人及拔野古僕骨同羅奚酋長並率衆來降於是復以李世勣柴紹薛萬徹為諸道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靖節度分道出擊突厥集覽諸設突厥別部典兵者皆曰設嘯聚嘯與歗通蹙口而作聲詩其歗也歌質實定襄郡名注見晉懐帝永嘉六年代州注見秦王政三年鴈門可汗夷狄君長號注見漢後主景耀四年尚公主注見晉安帝隆安五年
  發明漢武帝以復讐之義從事征伐拏兵三十載而綱目止以撃匈奴書之蓋是時匈奴自武帝即位以來未嘗先犯漢故也今突厥於唐屢有㓂邉之罪太宗固嘗親與為敵是以綱目於此特書曰討蓋言討則有詞可執而非無故用兵之比書法如此夫豈薄於漢而厚於唐哉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上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常痛心焉今單于稽顙庶㡬可雪前恥矣昔人謂禦戎無上䇿朕今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豈非上䇿乎質實突厥北狄國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書法貞觀之篇書入朝六突厥謝元深麴文泰馮盎李思摩俟利發皆蠻夷也唐世盛哉
  杜如晦罷
  以疾遜位故也
  閏月蠻酋謝元深等來朝
  時逺方諸國來朝貢者甚衆服裝詭異中書侍郎顔師古請作王㑹圖以示後從之是嵗戶部表中國人自塞外歸及四夷前後降附者男女一百二十餘萬口集覽王會圖周武王時天下太平逺國歸欵史乃集其事為王㑹篇
  濮州刺史龎相夀有罪免
  相夀坐賍免上以其秦府舊人復其官魏徴曰秦府左右甚多若人人皆恃恩私則為善者懼矣上悅謂相夀曰我昔為一府主今為天下主不得獨私故人賜帛遣之相夀流涕而去質實濮州注見周安王五年濮陽郡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三十九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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