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39下

卷三十九上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卷三十九下 卷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三十九下
  庚寅四年春二月李靖襲破突厥於隂山頡利可汗遁走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夜襲定襄破之頡利不意靖猝至大驚乃徙牙於磧口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宻以隋蕭後及楊政道來降李世勣出雲中戰於白道亦大破之頡利既敗竄於鐵山衆尚十餘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求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之頡利外爲卑辭內實猶豫謀走磧北靖引兵與世勣㑹白道謀曰頡利雖敗其衆猶盛若走度磧北則難圖矣今詔使至彼虜必自寛若選萬騎襲之不戰可擒矣張公瑾曰詔書許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繼之頡利見儉來大喜靖前鋒去牙帳七里頡利始知之乗千里馬先走其衆遂潰唐儉脫身得歸靖殺義成公主斬首萬餘級俘男女十餘萬世勣軍磧口酋長皆帥衆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斥地自隂山北至大漠露布以聞集覽磧口匈奴南界磧口之地在賀人山西去鸊鵜泉十里按賀人山即今朔州賀蘭山也在馬邑雲中郡名今大同府是也故城在今崞州之西白道在古雲中郡今大同府有白道泉即飲馬長城窟處韓信所以破齊漢高遣酈食其說齊下之蒯徹說韓信曰酈生掉三寸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以數萬衆乃下趙五十城信遂襲破齊齊乃烹酈生質實諜注見陳後主禎明元年陳諜白道縣名注見梁武帝普通五年鐡山未詳處所雲中郡名注見秦王政三年猶豫注見秦孝文王元年露布注見晉恭帝元熈二年隂山注見秦王政三年書法前書討矣此書襲何譏失信也書討以正猾夏之罪書襲以示違詔之譏綱目正其義不謀其利此類是矣
  以溫彥博爲中書令戴胄參預朝政蕭瑀參議朝政質實中書官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三月四夷君長詣闕請帝爲天可汗許之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爲天可汗上曰我爲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羣臣及四夷皆稱萬歲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范氏曰太宗以萬乗之主而兼爲夷狄之君不恥其名而受其佞事不師古不足爲後世法也
  書法書許之何譏也中國帝王其尊至矣而顧以可汗之號爲美乎許其稱己非也賜書夷狄又以自稱益非也以此貽謀願當一設宜矣
  發明名不正則言不順烏有爲帝王之尊而可從夷狄之稱者哉夫北狄在漢爲單于在唐爲可汗彼固酋虜之稱也儻以中國之主而稱之則是舉四海之內皆狄耳辱莫大焉綱目上書四夷請帝爲天可汗其責固不在我下書許之其責始有所歸此亦可爲好大而不師古者之戒
  蔡公杜如晦卒考證當分註諡曰襄○謹按凡例曰凡宰相悉書賢者曰某官某爵姓名卒而註其諡又曰賢臣特書依賢相例唐諸臣如杜如晦張九齡之相業王珪魏徴之善諌李靖之用兵溫彥博虞世南李大亮高士廉皆賢臣也失註諡號今當補書
  如晦疾篤上遣太子問疾又自臨祖之及卒上語及必流涕謂房𤣥齡曰公與如晦同佐朕今獨見公不見如晦矣質實蔡縣名注見漢宣帝甘露三年
  夏四月行軍副總管張寶相擒突厥頡利可汗以獻頡利敗走往依沙鉢羅設蘇尼失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頡利行軍副總管張寳相取之以獻蘇尼失舉衆來降漠南遂空上御樓受俘舘之太僕上皇聞之歎曰漢高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付託得人復何憂哉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朝士多言戎狄自古為中國患今幸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兗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爲農民顔師古請寘之河北分立酋長領其部落李百藥以爲突厥雖雲一國然種類區分各有酋帥宜因其離散各署君長使不相臣屬則國分勢敵不能抗衡中國矣仍於定襄置都䕶府爲其節度此安邉之長策也溫彥博請凖漢建武故事置於塞下順其土俗以實空虗之地使爲中國扞蔽魏徴以爲戎狄人面獸心弱則請服彊則叛亂若留之中國數年之後蕃滋倍多必爲腹心之疾西晉之禍前事之明鑒也宜縱之使還故土便彥博曰王者之於萬物天覆地載靡有所遺今突厥以窮來歸奈何棄之若救其死亡授以生業數年後悉爲吾民選其酋長使入宿衛畏威懷徳何後患之有上卒用彥博之䇿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利故地爲四州又分頡利之地爲六州左置定襄右置雲中二都督府以統其衆以突利爲順州都督初頡利族人思摩無寵於頡利頡利之亡親近者皆離散獨思摩不去竟與俱擒上以頡利爲右衛大將軍蘇尼失思摩皆封郡王其餘拜官有差五品以上百餘人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范氏曰先王之制戎狄荒服夷不亂華所以辨族類別內外也太宗茍欲冠帶四夷以誇示天下而不知亂華亦甚矣是以唐室世有戎狄之亂豈非太宗之所啓乎胡氏曰顔師古李百藥之謀雖無大失未若魏徴之盡善也而太宗不從顧用溫彥博之策何也彥博之策太宗所欲爲者也其先意承志不得爲忠矣天無不覆地無不載而中國夷狄之不可同處亦非人爲乃天地之氣有淳正偏駁之殊也有教無類豈揉雜華夷之謂乎集覽沙鉢羅設蘇尼失沙鉢羅部設之號也蘇尼失人名御樓受俘御者天子所止也樓謂順天樓俘軍中所獲館之太僕館去聲以館館客也太僕寺掌廐牧輦輿之政質實任城郡名注見漢明帝永平十四年漢高祖困白登不能報事在漢高帝七年西域國名注見漢哀帝元壽元年河南道名注見宋主昱元徽元年兗豫二州名兗注見漢獻帝興平二年豫注見齊主寳卷永元二年壽陽靈州注見貞觀二十年一統志雲順州唐初所置治龍化縣宋廢州以其所領龍化溫水龍豪南河四縣俱併入陸川縣故址在梧州府博白縣東北長安縣名注見漢惠帝五年
  詔訟不決者聽於東宮上啓
  詔訟者經尚書省判不服聽於東宮上啓委太子裁決不服然後聞奏范氏曰太子之職在於視膳問安古之教者必以禮樂而置師保以輔翼之茍學問明而德性成何患不能聽訟乎且太子纔年十二而使之聽訟若其不能宮臣必教之以欺其君父非所以飬德也集覽視膳問安記文王之爲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鷄初鳴至於寢門外問內䜿之御者曰今日安否內豎曰安文王乃喜日中及莫皆如之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注末猶勿也原再也勿有所再進爲其失飪味臭惡也質實東宮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
  加李靖光祿大夫
  御史大夫蕭瑀劾奏李靖御軍無法請付法司推之詔勿劾及靖入見頓首謝上讓之曰隋史萬歳破逹頭可汗有功不賞以罪見誅朕則不然錄公之功赦公之罪乃加靖左光祿大夫賜絹千匹既而謂曰前者人或讒公今朕已寤公勿以為懷復賜絹二千匹
  林邑遣使入貢
  林邑獻火珠有司以其表辭不順請討之上曰好戰者亡如煬帝頡利皆所親見也小國勝之不武況未可必乎胡氏曰太宗不以夷狄一言之慢遽興兵革幾於能忍然林邑表辭敢為不順者以獻火珠嘗試朝廷也還其獻則善矣今不聞還其獻則是太宗貪其寳而甘其慢也集覽林邑注見漢後主建興四年
  六月修洛陽宮
  給事中張𤣥素上書曰洛陽未有廵幸之期而預脩宮室非今日之急務也且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宮室之宏侈者皆令毀之曽未十年復加營繕何前日惡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𡚁恐又甚於煬帝矣上謂𤣥素曰然則何如桀紂對曰若此役不息亦同歸於亂耳上歎曰吾思之不熟乃至於是顧謂房𤣥齡曰𤣥素所言有理可即罷之後以事至洛陽雖露居亦無傷也質實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
  書法漢明帝大起北宮以諌而止綱目書曰既而罷之美之也於是上謂𤣥齡曰𤣥素所言有理可即罷之則曷為止以脩宮書不卒罷也故不書罷而明年再書脩
  發明太宗初平洛陽毀隋宮殿今乃反更脩之然一聞張𤣥素之諌隨即罷役今綱目乃直書於冊若眞已脩洛陽宮然者何哉考之唐史是年六月乙卯發卒治洛陽宮而不聞有罷役之命然則已經營繕明矣況太宗奮辭以拒𤣥素則其志已有在書法如此初非過也
  秋七月朔日食質實日食注見新莽天鳳元年○敇百司詔敕未便者皆執奏
  上問房𤣥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於為治臨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於物事皆自決不任羣臣一日萬幾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主意則惟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諌諍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脩職業何憂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詔敇未便者皆應執奏毋得阿從不盡己意范氏曰君以知人為明臣以任職為良君知人則賢者得行其所學臣任職則不賢者不得茍容於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職則叢脞矣臣不任君之職則惰矣此萬事所以隳也君人者如天運於上而四時寒暑各司其序則不勞而萬物生矣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務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為故賢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祿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是以隋文勞而無功太宗逸而有成彼不得其道而此得其道故也集覽阿從阿曲順從也老子曰唯之與阿相去幾何注言詭隨也任職謂能勝此職也任勝並去聲叢脞書臯陶曰元首叢脞哉注叢脞細碎無大畧馬雲叢總脞小也脞倉果反徐音鎻隳也書臯陶曰萬事隳哉注萬事隳廢其功不成隳許規反質實衞士傳餐注見憲宗元和元年
  發明嗚呼天下之理惟其是而已自後世人君有吝於改過者則曰業已授之不可改也自後世人臣有喜於為佞者則曰此詔㫖也不可違也夫使理有不當則業雖已授改之何傷事有未是則雖出於詔旨違之何害惟夫人君吝於改過人臣喜於為佞則天下之事明知其非而冐理行之必至於蠧政害民而後已此則古今之通患也善哉太宗能有見於此是以惟理之從不拘己見凡未便之事雖詔敕已行皆許執奏是豈不足以彰無我之徳哉書之於冊此亦可為後王之法也
  以李綱爲太子少師蕭瑀爲太子少傅
  李綱有足疾上賜以歩輿使之乘至閤下每至東宮太子親拜之先是上命蕭瑀與宰相參議朝政瑀氣剛而辭辯房𤣥齡等皆不能抗𤣥齡等嘗有㣲過瑀劾奏之上皆不問瑀由此怏怏既爲少傅遂罷御史大夫不復預聞朝政質實怏怏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年
  李大亮爲西北道安撫大使
  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詔以李大亮為安撫大使貯糧磧口以賑之大亮言欲懷遠者必先安近中國如本根四夷為枝葉疲中國以奉四夷猶㧞本根以益枝葉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勞費未見有益況河西州縣蕭條不堪供億不如罷之其或自立君長求內屬者覊縻受之使居塞外為中國藩蔽此乃施虛惠而受實利也上從之集覽伊吾注見漢明帝永平十五年供億左傳不能供億注供給億安也唐書蔣沇傳注億度也料度其所湏而供之也質實磧口注見元宗開元三年河西郡名注見漢安帝元初元年覊縻注見漢昭帝元鳳元年
  詔定常服差等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緋六品七品服緑八品服青婦人從其夫色胡氏曰朝服當以正色緋近於朱猶雲可也惡紫奪朱而加於緋上可乎青者色之正也緑為間色而加於青上可乎必欲歸諸正必則古昔師先王可也
  以李靖爲右僕射
  靖性沈厚毎與時宰參議恂恂似不能言質實恂恂似不能言語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注恂恂信實之貎似不能言者謙卑遜順不以賢知先人也
  九月伊吾來降置伊西州質實伊西州注見漢明帝永平十五年伊吾以張儉檢校代州都督
  思結部落饑貧張儉招集之其不來者仍居磧北親屬私相徃還儉亦不禁及儉代去思結將叛詔儉徃察之儉單騎說諭徙之代州即以儉檢校代州都督儉因勸使營田歳大稔儉又恐其蓄積多有異志奏請和糴以充邉儲部落喜營田轉力而邉備實焉集覽轉力轉相勤力也轉陟兗反正誤營田轉力今按謂轉加盡刀也
  冬十一月以侯君集參議朝政○除鞭背刑
  上讀明堂鍼灸書雲人五藏之系咸附於背故有是命胡氏曰太宗誠有意於飬民者也故耳目所接其心必在於民禁笞囚背亦可謂善推其所為者矣
  書法美仁政也綱目恤刑之政書除十詳漢惠帝四年皆美之也
  高昌王麴文泰入朝
  文泰入朝西域諸國皆因文泰請朝上令文泰使人迎之魏徴諌曰昔光武不聽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為不以蠻夷勞中國前者文泰之來緣道供億甚苦若諸國皆來將不勝其𡚁姑聽其商賈徃來與邊民交市則可矣儻以賔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質實高昌西夷國名注見齊明帝建武四年光武不聽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事在建武二十二年
  大有年
  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徴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饑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德彛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覇道葢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邪魏徴書生不識時務信其虛論必敗國家徴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湯武皆承大亂之後身致太平若謂古人淳樸漸致澆訛則至於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徴言元年關中饑米㪷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歳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㪷不過三四錢終歳斷死刑纔二十九人東至於海南及五嶺皆外戶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路焉帝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議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雲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惟魏徴勸朕偃武脩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並帯刀宿衛皆襲衣冠徴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德彛見之耳徴再拜謝曰此皆陛下威德臣何力之有焉帝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朕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范氏曰魏徴仁義之言欲順天下之理而治之封德彛刑罰之言欲咈天下之性而治之夫民莫不惡危而欲安惡勞而欲息故治天下在順之而已咈之而能治者未之聞也太宗從魏徴而不從德彛行之四年遂致太平仁義之效如此其速也及其成功復歸美於下此近世帝王之所不及也胡氏曰一治一亂天地之大數也亂極人少則氣厚而人淳治極人夥則氣漓而人澆蓋或三二百嵗或五六百嵗淳漓一變而天地之氣盈虛消息後世誠不及古遠矣若夫人之所以為人出於本心不可冺滅者則古猶今爾是故可以懷之以仁理之以義先之以敬讓示之以好惡也魏徴有見於饑渇者易為飲食而無見於人心之未亡者故其效止於㪷米數錢外戶不閉則無以進矣固不能使人人有士君子之噐也○上謂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懼比年豐稔斗粟三錢一喜也北虜久服邊鄙無虞二喜也治安則驕侈易生驕侈則危亡立至此一懼也房𤣥齡奏閱府庫甲兵逺勝隋世上曰甲兵武備誠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集覽大有年春秋桓三年冬有年宣十六年冬大有年公羊傳有年何以書以喜書也大有年何以書亦以喜書也此其曰有年何僅有年也彼其曰大有年何大豐年也榖梁傳釋雲凡書有年者冬下榖畢入訃用豐足然後書之質實五嶺注見秦始皇三十三年
  書法書大有年何美恤民也帝自即位山東旱則以賑恤書關中饑則以赦天下書畿內蝗則繼以出宮女書其恤民也至矣於是特書大有年嘉之也終綱目書大有年四書有年二詳漢明帝永平九年
  發明甚哉治世之難逢也入綱目以來上下一千三百六十二年其間有年之書凡六見於冊蕭梁武帝之一書後唐明宗之兩書皆以分裂之世無足深取若夫海內為一人物阜康以大有年書者獨永平開元與是年爾是豈非治世之難逢哉蓋嘗因是考之當太宗論冶之初一小人以秦任法律漢雜覇道之説中之雖行帝行王之對言簡意足然非太宗能斷於中知所決擇其不為憸人所移者幾希惟魏徴言之也明惟太宗行之也力是以帝王之治仁義之效不旋踵而見於四年之間而太宗人能歸功於勸行仁義之臣遂使貞觀之治振古有光夫豈無自而然哉後之有志當世者茍能以太宗之心行太宗之治則太宗之效將復見於當日而大有年之書亦將復見於方冊之間矣孰為帝王之治果難行哉噫
  辛夘五年春正月詔僧道致拜父母
  書法書譏之也其譏何二氏之教其為不忠不孝也大矣始行沙汰隨罷沙汰而獨拳拳於致拜不能三年之䘮而緦小功之察此之謂矣
  發明僧道不拜父母乃師他人而拜之此正孔子所謂悖禮者詔令致拜宜矣然曷若不罷沙汰於其初乎比而觀之義自見矣
  皇太子冠
  有司言皇太子冠用二月吉請造兵備儀仗上曰東作方興宜改用十月少傅蕭瑀奏據隂陽書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動依隂陽不顧禮義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與吉㑹農時急務不可失也質實東作猶言春耕也
  書法太子冠不書此其書何嘉恤農也於是請造兵備儀仗上以農時改用十月故書嘉之然則曷爲不於十月書書於正月所以志有司之請而著太宗之仁也終綱目太子書冠二宋劭唐承乾
  詔諸州剗削京觀加土爲墳考異提要無剗削二字集覽剗削京觀剗除削去也猶春秋楚莊王不立京觀之意左傳宣十二年楚敗晉師潘黨曰君盍收晉屍以為京觀臣聞克敵必示子孫楚子曰非爾所知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為大戮於是乎有京觀以懲滛慝今罪無所而民皆盡忠以死君命又何以爲京觀乎又京觀注見漢後主延熈元年又注見晉愍帝建興元年鯨鯢
  書法二年書收瘞暴骸仁矣於是復剗削京觀加土為墳以禮於死者仁之至也再書美之發明天地以好生爲徳而自古戰爭殺人者徃徃築爲京觀可謂不仁之甚矣剗而墳之不惟澤及朽骨亦可少示戢武之意也書以美之宜矣
  ○以金帛賜突厥贖男女八萬口
  隋末中國人多沒於突厥突厥降上遣使以金帛贖之凡得男女八萬口質實突厥北狄種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
  書法贖也書賜何尊中國也於是得男女八萬口綱目特書而備録之深嘉之也
  夏六月新昌公李綱卒
  諡曰貞初周齊王憲女孀居無子綱瞻恤甚厚綱卒其女以父禮䘮之質實新昌縣名注見漢武帝元朔二年
  秋八月遣使詣高麗葬隋戰士考異詣當作如質實高麗東夷國名注見漢武帝元封二年朝鮮
  書法二年收瘞隋末暴骸境內也於是念及高麗戰士而遣使葬之可謂仁也已矣可謂逺也已矣故屢書美之
  發明既贖䧟虜之人又葬戰亡之士迭書於冊亦可嘉矣使帝能堅守此心又豈有遼東之伐乎
  ○殺大理丞張藴古
  河內人李好德有心疾爲妖言大理丞張藴古按之奏好德實被疾不當坐治書侍御史權萬紀劾奏藴古相州人而好徳兄厚德爲其刺史故藴古阿意縱之上怒斬之既而悔之因詔自今有死罪雖令即決仍三復奏乃行刑萬紀與侍御史李仁發俱以告訐有寵大臣數被譴怒魏徴諌曰此等小人不識大體以訐為直以讒為忠陛下非不知其無堪但取其無所避忌欲以警䇿羣臣耳而彼挾恩依勢逞其姦謀凡所彈射皆非有罪陛下縱未能舉善以厲俗奈何昵姦以自損乎上黙然既而萬紀等皆得罪質實河內縣名注見周赧王五十三年野王相州注見漢昭帝建昭二年魏郡大理丞注見高祖武徳九年三復奏乃行刑注見中宗嗣聖九年
  發明前書殺盧祖尚此書殺張藴古其為盛徳之累不亦多乎然祖尚猶有辭難之罪若藴古則當官執法守正不阿可賞而不可殺者其失尤為甚也惜哉
  九月修洛陽宮
  上欲修洛陽宮民部尚書戴胄表諫以亂離甫爾百姓彫𡚁營造不已勞費難堪上甚嘉之既而竟命將作大匠實璡脩之璡鑿池築山彫飾華靡上怒遽命毀之免璡官質實洛陽宮注見隋煬帝大業元年將作大匠官名注見隋煬帝大業九年
  書法周武帝毀上善殿則書毀毀宮室之壯麗者則書毀美之也於是竇璡鑿池築山彫餙華靡上怒毀之曷爲不書其毀書其脩譏也去年帝以元素之言罷脩矣卒復脩之是貳過也既罷之復脩之既脩之復毀之則毀爲不足稱矣綱目責備賢者故罷不書罷毀不書毀
  帝獵於後苑
  上逐兎於後苑將軍執失思力諫曰天命陛下爲華夷父母奈何自輕上又將逐鹿思力脫巾解帯跪而固諫上爲之止
  書法太宗獵不悉書據貞觀四年獵不書書此何美從諫也
  冬十月詔議封建
  初上問公卿以享國久長之䇿蕭瑀對曰三代封建而長久秦孤立而速亡上以爲然令羣臣議之魏徴以爲京畿稅少多資畿外若盡以封建經費頓闕又燕秦趙代俱帯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內地難以奔赴李百藥以爲勲戚子孫皆有民社易世之後將驕淫自恣攻戰相殘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顔師古以爲不若分王宗子勿令過大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足扶京室爲置官僚皆省司選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貢禮儀具為條式一定此制萬代無虞於是詔宗室勲賢宜令作鎮藩部貽厥子孫所司明為條例定等級以聞集覽京畿京謂京師天子之居也畿天子千里地鄭元曰夏曰縣殷周曰畿畿外禮小司徒九畿䟽王畿外四面仍有九畿相去各五百里民社古者天子大社以五色土為壇凡封諸侯受天子大社之土各割所封之方色土與之東方青土他如其方色授之使立社於其國有土則有民故曰民社質實封建注見貞觀十三年
  十一月林邑新羅入貢
  林邑獻五色鸚鵡新羅獻美女各付使者歸之質實林邑南蠻國名注見漢後主建興四年新羅東胡國名注見漢武帝元封二年朝鮮五色鸚鵡格物論鸚鵡能言鳥有慧性朱咮鈎吻翠項金眼𤣥項碧羽頳足翠尾語音圓滑白者名秦吉了腦有黃肉冠又名時樂烏丹首紅臆朱冠綠翼鶯頷文背揉以五色其心聰慧䕶主報恩鳴則天下太平皆産於嶺南
  十二月開党項之地爲十六州
  党項內屬者前後三十萬口質實党項西羌別種注見陳後主至徳三年
  制自今決死刑者皆覆奏決日徹樂減膳
  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蓋欲思之詳熟也而有司湏臾之間三覆已訖又斷獄者惟據律文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古者刑人君為之徹樂減膳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耳於是制決死囚者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內教坊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録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徴曰煬帝時嘗有盜發捕得拷訊服罪者二千餘人悉令斬之大理丞張元濟尋其狀惟五人嘗為盜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惟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上又嘗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諌公等亦宜受人諌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茍自不能受諌安能諌人集覽著令漢書注著陟慮反著在法令中也質實事物紀原雲尚食官名掌天子之物曰尚秦置六尚乃有尚食則尚食秦官也內教坊唐開元初於蓬萊宮側始立內教坊以𨽻散樂倡優曼衍之戲此其始矣太常官名注見漢明帝永平二年
  康國求內附
  康國求內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來絶域以求遠服之名無益於用而麋𡚁百姓今康國內附儻有急難於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虛名朕不為也遂不受上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尤宜將䕶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稀然朕日愼一日惟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軰諌爭也魏徴曰內外治安臣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范氏曰太宗知招來絶域之𡚁而不為然以兵克者則郡縣置之其疲勞百姓也亦多矣豈先行其言而後從之者與然其不受康國則足以爲後世法使其行事毎如此其盛徳可少貶哉集覽康國一曰薩末鞬即元魏所謂悉方斤者在那宻水南為突厥所破稍南依蔥嶺其君長姓溫名屈木支
  高州總管馮盎入朝
  盎有地方二千里爲治勤明所部愛之質實高州注見宋文帝元嘉八年高涼
  壬辰六年春正月朔日食質實日食注見新莾天鳯元年○羣臣請封禪不許
  初羣臣表請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掃也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羣臣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徴獨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高邪徳未厚邪中國未安四夷未服耶年榖未豐符瑞未至耶對曰今雖有此六者然戸口未復倉廩尚虛車駕東廵供頓勞費又伊洛以東灌莽極目而遠夷君長皆當扈從此乃引戎狄入腹中而示之以虛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遠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虛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明年羣臣復以為請上喻以舊有氣疾恐登高増劇乃止范氏曰古者天子廵狩至於方嶽必告祭柴望所以尊天而懷柔百神也後世學禮者失其傳而諸儒之謟諛者為說以希世主謂之封禪實自秦始古無有也人主不法三代而法秦亦已謬矣太宗方明朝多賢臣而佞者猶倡其議獨魏徴以為時未可而亦不以其事為非也後議其禮徴亦預焉高宗明皇遂踵行之終唐之世惟柳宗元以封禪為非嗚呼禮之失也久矣世俗之惑可勝救哉胡氏曰自聖學不傳學者以天人為二致不能監觀休咎之符徃徃推以天道難知置於㝠漠而不省也以太宗之明房杜王魏並侍左右正旦日食天變為大不聞胥訓告教誨以消隂沴復陽徳而羣臣獻諛請祭㤗山口雖不允實欲從之至稱功高徳厚偃然自足徴雖以空虛勞費為言若非河南北數州大水亦未必為止也夫大水者隂氣沴也日食者陽氣㣲也較之二者日者君象尤當儆懼而不知戒焉豈非以天人為二致不學不知道之過邪及羣臣再請正當披窮經訓辯是非以示子孫乃以氣疾為解誤矣集覽灌莽灌古玩反詩集於灌木註疏雲木族生曰灌莽又音姥宿草也楚辭夕攬洲之宿莽又草深平曰莽告祭柴望燔柴祭天告至也爾雅曰祭天曰燔柴謂天高不可逹故燔柴以祭之庻高煙上通也馬融曰祭時積柴加牲其上而燔之先登於位告於天也服䖍曰謂所受王命祀其國中山川曰望書舜典望於山川注名山大川五嶽四瀆之屬不必至其處皆一時遙望其方而祭之左傳曰望郊之細也注郊大禮也望祀禮之細微者也胥訓告教誨周書無逸曰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注云古之君臣雖曰明良猶相道告相安順相教誨以義方隂沴注見陳宣帝大建六年邪沴質實封禪注見秦始皇二十八年秦山注同上年伊洛二水名注見漢高后三年扈從注見昭宗乾寧四年
  書法書不許何譏也何譏卒許而不果也光武羣臣請封禪不許不書以其卒封禪也故以不書為譏太宗羣臣請封禪不許則書以其卒不得封禪也故以書為譏必若隋文帝然後書不許不為譏矣
  發明羣臣之請封禪不過䛕佞以恱其君而已觀太宗始焉拒之之辭可謂明白洞逹而請猶不止獨魏徴以為不可然則房𤣥齡王珪諸人皆在致請之列矣直筆書之亦可愧哉
  三月如九成宮考異按廵行例則如上漏帝字
  上幸九成宮避暑監察御史馬周上疏曰大安宮在城西制度卑小而車駕獨為避暑之行是太上皇留暑中而陛下居涼處也溫凊之禮臣竊有所未安焉且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宮去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然今行計已成不可復止願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仍亟増脩大安以稱中外之望又言比來樂工圉人超授官爵鳴玉曵履與士君子比肩臣竊恥之楊氏曰馬周之論此行善矣然不止其行而速其返是所謂月攘一鷄者豈所以堯舜其君哉胡氏曰自古繼世之君得飬其母者多矣鮮有及父之生而事之者也得飬其母未足以盡人子之心事父致孝然後為慊周宜以此深啟帝心使力慕大舜事親之道則太宗必聞言感動而九成之車不柅自止矣集覽大安宮太上皇徙居此宮溫凊記曲禮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注安定其牀衽溫涼之節凊七性反字從以冰冷也圉人掌馬者圉魚許反鳴玉佩玉上有蔥衡下有䨇璜衝牙蠙珠以納其間佩於韋帯之上玉將鳴焉是為行歩之節度曵履曵躡也履禮也飾足以為禮黃帝臣於則所作或赤履或烏皮履月攘一鷄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隣之鷄者或告之曰請損之月攘一鷄以待來年然後已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不柅柅女履反止輪木也質實九成宮注見隋文帝開皇十三年仁夀宮大安宮注見貞觀三年京師注見周顯王二十五年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
  書法書譏遠也不惟溫凊之多缺而厚親薄己之義亦顛倒矣
  以長樂公主嫁長孫沖
  長樂公主將出降敇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魏徴諌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奈何資送公主反倍於長主乎上入告皇后後歎曰妾數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私情乃知眞社稷之臣也因請遣中使厚賜徴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願公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舎翁後問為誰上曰魏徴每廷辱我後退具朝服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恱集覽半楚淮陽楚王英淮陽王炳皆漢光武之子也明帝每封皇子皆殺其制度止令如楚淮陽之半質實長樂縣名注見元宗天寶元年永嘉縣名注見晉安帝元興元年長主蔡邕曰漢帝女為公主姊妹為長公主職林曰漢制皇女皆封縣公主儀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號長公主儀服同藩王漢婁敬說高祖以長公主妻單于武帝女亦稱衞長公主此為長公主之始矣中使注見元宗開元十五年
  書法公主嫁不悉書此其書何美從諌也於是敕有司資送倍長公主以魏徴諌而止故書美之終綱目書下嫁十四太宗長樂南平元宗永穆憲宗岐陽宣宗萬夀廣徳皆美也漢武帝衞長唐代宗永樂徳宗義章憲宗普寧懿宗同昌皆譏在上也北齊太原唐太平安樂皆譏在主也
  置三師官○夏四月鄒公張公謹卒
  公謹卒上出次發哀有司奏辰日忌哭上曰君臣猶父子也情發於哀安避辰日遂哭之質實一統志雲鄒古邑名周時為邾國魯穆公改為騶因山為名漢置騶縣屬魯國隋屬魯郡唐改為鄒縣屬兗州宋屬襲慶府金屬滕州元因之本朝改屬兗州府
  秋閏七月宴近臣於丹霄殿
  上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徴昔日仇讐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徴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徴每諌我不從我與之言輙不應何也魏徴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應而復諫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徴舉止踈慢我視之更覺嫵媚正為此耳徴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上謂王珪曰𤣥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曰孜孜為國知無不為臣不如𤣥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唯允臣不如彥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胄恥君不及堯舜以諌諍為己任臣不如魏徴至於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微長上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上指殿屋謂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茍易一榱正一瓦踐履動搖必有所損若慕竒變法度不恆其徳勞擾實多○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謟䛕或以奸詐或以嗜慾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祿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范氏曰人主不可以有偏好偏好者姦邪之所趍而讒賊之所入也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夫如是則衆莫得而攻之矣○上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乗之尊乃與羣臣校功爭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集覽嫵媚嫵罔甫反字通作娬亦媚也漢書相如上林賦嫵媚冉弱史記相如傳作娬媚質實丹霄殿未詳處所輻輳注見漢文帝六年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虞書大禹謨篇文書法丹霄殿何外殿也君臣講論無非治道與他宴樂者異矣故特書之終綱目書宴十六大宴一詳漢高帝五年
  發明盛治之世其施為舉措自與庸主不同雖宴遊之中亦有可觀如綱目所書太宗丹霄殿之宴自他人視之不過樂飲而已然一時君臣談笑之間無非明良相與告戒之意則坐朝聽政之際又可知矣觀者要當以是察之
  九月如慶善宮考異按廵行例曰帝如某則此一條如字上亦漏帝字
  慶善宮上生時故宅也因宴賦詩被之管絃命曰功成慶善樂使童子八佾為九功之舞大宴㑹與破陳舞偕奏於庭同州刺史尉遲敬徳與坐者爭長毆任城王道宗目幾𦕈上不懌而罷謂敬徳曰朕欲與卿等共保富貴然卿居官數犯法乃知韓彭葅醢非高祖之罪也敬徳由是始懼而自戢集覽功成慶善舞以童兒六十四人冠進賢冠紫袴褶長袖漆髻屣履而舞進蹈安徐以象文徳後更號九功舞取尚書九功惟敘之義八佾行列曰佾一列八人天子八佾八八六十四人諸侯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有命之舞也韓彭葅醢韓信彭越漢高帝誅之故云葅醢葅醢注見漢文帝六年質實一統志雲慶善宮在西安府武功縣南一十八里臨渭水唐武徳初高祖以舊第置宮太宗生於此後嘗臨幸宴羣臣賦詩任城郡名注見漢明帝永平十四年同州注見元宗開元十一年
  冬以陳叔逹爲禮部尚書
  帝謂叔逹曰卿武徳中有讜言故相報對曰臣見隋室父子相殘以亡當日之言非為陛下乃社稷之計耳胡氏曰陳叔逹天下之公論於秦王非私交也以叔逹端良自宜在親近之地茍欲遷序何患無名而太宗乃舉武徳中讜言是以危疑向背誘臣下為後日計豈君道哉質實社稷注見新莽天鳯元年
  癸巳七年春正月宴𤣥武門奏七德九功舞
  更名破陳樂曰七德舞太常卿蕭瑀以為形容未盡請並寫武周仁杲建德世充擒獲之狀上曰彼皆一時英雄朝臣或嘗北面事之覩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乎瑀謝不及魏徴欲上偃武修文每侍宴見七徳舞輙俛首不視見九功舞則諦觀之集覽武周劉武周自稱定楊可汗唐攻破之走死仁杲薛仁杲自稱秦帝降唐被殺建徳竇建德自稱夏王被擒斬之於市世充王世充自稱鄭帝降唐被殺
  王珪罷以魏徴爲侍中
  上與侍臣論安危之本溫彥博曰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帝曰朕比來怠於為政乎魏徴曰貞觀之初陛下節儉求講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旨此其所以異耳帝欣然納之○上問魏徴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況諌者拂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溫嘗曰煬帝多猜忌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君臣相親如一體耳○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夫事無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龍逢忠諫而死朕每痛之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宜為朕思煬帝之亡朕常為公軰念龍逢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上謂魏徴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專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則非才行兼備不可用也范氏曰太宗之言王者之言也魏徴所謂才行者不亦異乎夫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古之所謂才者君子之才也兼徳行而言之也後世之所謂才者小人之才也辯給以禦人詭詐以用兵僻邪險陂趨利就事而已爾王者創業垂統敷求哲人以遺後嗣故能長世豈其以天下未定而專用小人之才乎夫有才無行之小人無時而可用退之猶懼其或進也豈可先用而後廢乃取才行兼備之人乎徴之學駁而不純故所以輔導其君者卒不至於三王之治也質實龍逢忠諌注見漢成帝元延元年
  造渾天儀
  直太史李淳風以靈臺候儀制度踈畧但有赤道更請造渾天黃道儀至是奏之集覽靈臺𠉀儀作儀以推𠉀天地也浮屠一行曰靈臺鐵儀後魏斛蘭所作規制朴畧度刻不均赤道不動乃如膠柱以考月行遲速多差渾天黃道儀渾天儀注見漢順帝陽臺二年黃道游儀注見𤣥宗開元九年質實李淳風岐州人
  書法書造儀何重象噐也終綱目書渾儀四宋丙子年是年𤣥宗開元九年十二年書儀一中宗嗣聖二年
  秋九月山東四十餘州水遣使賑之質實山東道名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五年
  書法書美恤民也綱目書大水六十三詳漢文帝元年四十餘州則水無大於此矣曷為不書大水不皆大也至德宗四十餘州大水則書大矣貞元八年終綱目書水四十餘州二
  ○赦死囚三百九十人
  先是上親録繫囚見應死者憫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仍敇天下死囚皆縱遣使至期來詣京師至是皆如期自詣朝堂上皆赦之胡氏曰罪既至死無可赦者此三百九十人者其間寧無殺人償死者乎而赦之何被殺者之不幸而䝉赦者之幸也況既得一年之期必嘗相約以如期而集則可免死太宗恱其信服而忘其刑赦之頗也然不敢違逸而皆至情則可矜矣要之始者縱之過也集覽刑赦之頗左傳昭十六年子産曰發命之不𠂻出令之不信刑之頗類注縁事類以成偏頗頗普多反類如字質實京師注見周顯王二十五年
  書法書赦死囚何譏也親録囚徒縱應死者期以來秋可也而敇天下死囚皆縱遣使之至期來詣京師則帝欲赦之之意明矣安得不啓其如約徼幸之心哉綱目不書縱囚而直書其赦所以深探太宗之本意也其㫖微矣
  發明虞書𤯝災肆赦初未嘗有赦死罪之文既書死囚則是罪已應死矣無故赦之毋乃不可乎書法如此固綱目之所不予也
  冬十一月以長孫無忌爲司空
  無忌固辭上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茍不才雖親不用如有才雖讐不棄今日之舉非私親也
  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宮
  上從上皇宴故漢未央宮上皇命頡利可汗起舞馮智戴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帝捧觴上壽曰此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昔漢高祖亦從太上皇宴此宮妄自矜大臣不取也上皇大恱集覽智戴南蠻酋長馮盎之子名也先盎遣入侍故入侍宴質實未央宮注見漢高帝七年可汗夷狄君長號注見漢後主景耀四年
  書法於是始一書奉太上皇越二年而以太上皇䘮書者矣夫人主以天下飬飬母多矣逮飬父者蓋鮮焉上皇稱誥九年太宗躬飬之禮僅一見於綱目帝亦少歉於此哉終綱目書置酒凡四詳秦初甲子年
  發明事有不美而美在其中者如太宗宴丹霄殿之類是也亦有至美而不美在其中者如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宮之類是也丹霄之宴前固已論之矣未央置酒之義可得聞乎夫人主一日萬幾若責以昏定晨省之禮朝夕娛侍之樂誠有未易然者至於以時侍奉如五日一朝之類獨不可舉而行之乎太宗自正位以來至於終上皇之身未聞有所謂奉親之樂孝飬之事獨此一書於冊則夫武徳九年之後貞觀九年之前首尾十載所謂為天子父以天下飬者僅有是耳中間徒聞欲幸九成宮避暑而上皇留於暑中見諸馬周之䟽而亦不聞為之少柅其行後雖欲營大明宮為上皇清暑之所然亦不果居之臣故因置酒未央之事而知太宗之簡於事親正所謂至美之中有不美存者此也我朝孝宗皇帝恭奉上皇垂三十載孝飬之誠始終如一七日一朝有加無已是豈唐之太宗所可同日語哉尊諡曰孝眞無愧矣然則君子觀綱目所書太宗置酒之事安得不於我孝宗而三歎三詠
  賜太子庶子于志寧孔頴逹等金帛
  帝謂志寧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及區處世務猶有差失況太子生長深宮百姓艱難耳目所未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諌太子好嬉戲頗虧禮法志寧與頴逹數直諌上聞而嘉之各賜金一斤帛五百匹
  削工部尚書段綸階
  綸奏徴巧匠上令試之綸使造傀儡上曰求巧工以供國事今先造戲具豈百工相戒毋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綸階質實傀儡木偶人也世傳傀儡起於漢高祖平城之圍用陳平計刻木為美人立城上以詐冐頓閼氏後人因此為傀儡應劭曰高帝七年陳平使畵工圖美女遣遺閼氏而無刻木事今按列子記周穆王時巧人有偃師者為木人能歌舞王與盛姬觀之舞既終木人瞬目以手招王左右王怒欲殺偃師偃師懼壊之皆丹墨膠漆之所為也此疑傀儡之始矣秦漢有魚龍曼衍之戲其事亦粗見唐李商隠宮詞曰不湏看盡魚龍戲終遣君王怒偃師通典曰窟𥗬子亦曰魁𥗬作偶人以戲善歌舞審此知其偃師之遺事也風俗通曰漢靈帝時京師賔客嘉㑹皆作魁𥗬梁散樂亦有之齊後主尤所好也顔氏家訓雲古有禿人姓郭好諧謔今傀儡郭郎子是也傀儡音匯磊階謂品級也
  書法削官之例二某有罪削階有罪之辭也削某階無罪之辭也叚綸始作淫巧其以無罪書何病帝也大匠誨人必以規矩而求巧匠且令試之則罪不在叚綸矣
  發明書賜太子庶子金帛文無美詞然足知其輔導太子之實書削工部尚書階文無貶詞然足知其作為淫巧之實此亦觀綱目之法也
  甲午八年春正月以李靖等爲黜陟大使分行天下上欲分遣大臣循行黜陟未得其人李靖薦魏徴上曰徴箴規朕失不可一日離左右乃命靖等十三人分行天下察長吏賢不肖問民間疾苦禮高年賑窮乏褒善良起淹滯俾使者所至如朕親覩質實黜陟注見貞觀二年
  夏五月朔日食○秋七月山東河南大水○冬十月營大明宮
  營大明宮以為上皇清暑之所未成而上皇寢疾不果居質實一統志雲大明宮在西安府治東北五里唐東內也貞觀中所建初名永安後改曰蓬萊又改曰大明
  書法大明宮何上皇清暑之地也營經始之辭也宮未及成而上皇寢疾矣綱目曷為書之譏也自六年如九成宮馬周有䟽至是二年始為上皇清暑之計而上皇竟不及居太宗之慢亦無以自贖矣故書譏之
  以李靖爲特進
  靖以疾遜位上曰朕嘉公意欲以公為一代楷模故不相違及拜特進俟疾小瘳間三二日至門下中書平章政事集覽特進注見漢成帝鴻嘉元年
  書法平章政事之名始此
  吐蕃遣使入貢
  吐蕃在吐谷渾西南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賛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官俗皆曰尚近世寖彊勝兵數十萬賛普棄宗弄讃有勇畧四隣畏之詔遣使者徃慰撫之集覽吐蕃本西羌屬姓勃窣野居析支水西在吐谷渾西南賛普吐蕃俗謂彊雄曰賛謂丈夫曰普故號君長曰賛普其後有君長或曰論賛或曰弄讃棄宗弄讃賛普之名也
  書法此吐蕃通中國之始
  吐谷渾冦涼州以李靖爲大總管帥諸軍討之考異據九年書伐吐谷渾此誤作討
  吐谷渾可汗伏允老耄其臣天柱王用事數入塞侵盜詔大舉討之上欲以李靖爲將爲其老重勞之靖聞之請行上大恱以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討之集覽重勞之重去聲難也言難於勞使之質實吐谷渾西域國名注見晉元帝建武元年可汗夷狄君長號注見漢後主景耀四年涼州注見中宗景龍二年西海郡名注見晉元帝建武元年
  發明王者不勤逺畧若無故舉兵則為黷武今此上書吐谷渾㓂涼州而下書李靖帥軍討之曰㓂則罪在夷狄曰討則有詞可執用兵若此得其正矣宜乎綱目書以予之也
  聘鄭氏爲充華旣而罷之
  帝聘鄭仁基女為充華冊使將發魏徴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遽上表諌帝大驚自責命停冊使房𤣥齡等奏許嫁無顯狀爽亦表言初無此議帝謂徴曰羣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陳何也對曰彼以陛下為外雖捨之或隂加罪譴故爾帝笑曰朕之言不能使人必信如此邪集覽充華婦官也九嬪之一質實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五年
  書法特筆也太宗從諌至此可謂有大過人者矣特書美之綱目書命納妃妾十詳漢獻帝建安十八年皆譏也惟此為美辭
  發明自改過不吝見於仲氏之美成湯而後知人君以改過為大徳自匡救其惡見於孔子之述事君乃後知人臣以匡救為至忠太宗聘鄭氏爲充華不知其已受聘也魏徴上表論諌帝遽大驚自責若太宗可謂能改過不吝若魏徴可謂能匡救其惡者矣以房𤣥齡之賢猶希意奏陳非徴深探本情非太宗屈己從諌何以能免其失故綱目特書既而罷之與漢明帝永平三年書大起北宮既而罷之同意皆美之也
  以皇甫德參爲監察御史
  中牟丞皇甫德參上言脩洛陽宮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高髻蓋宮中所化上怒謂房𤣥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宮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罪之魏徴曰言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陛下擇焉可也上曰朕罪此人則誰復敢言者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徴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強含容非曩時之豁如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中書舎人高季輔上言外官卑品猶未得祿饑寒切身難保清白宜量加優給然後可責以不貪比見帝子拜諸叔叔皆答拜紊亂昭穆宜訓之以禮上善之集覽好高髻漢章帝時馬廖上䟽曰長安語曰城中好高結四方高一尺注結與髻同質實中牟縣名注見漢獻帝初平三年昭穆注見漢光武建武十九年
  西突厥咄陸可汗死考異提要咄作吐死作卒
  弟沙鉢羅咥利失可汗立
  乙未九年春正月分民貲爲九等○夏五月太上皇崩○李靖伐吐谷渾破之
  李靖擊吐谷渾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諸將以為馬無草未可深入侯君集曰虜一敗之後䑕迯鳥散取之易於拾芥此而不乗後必悔之李靖從之中分其軍為兩道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道宗由南道靖等敗吐谷渾於牛心堆又敗諸赤水原君集道宗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人齕氷馬噉雪追及伏允於烏海與戰大破之靖督諸軍經積石河源窮其西境襲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餘萬伏允子順斬天柱王來降伏允脫身走衆散稍盡為左右所殺國人立順為可汗詔以為西平郡王順未能服其衆命李大亮將精兵數千為其聲援既而順竟為國人所殺上復使侯君集將兵立其子諾曷鉢為可汗總管高甑生後軍期李靖按之甑生誣靖謀反按騐無狀甑生坐減死徙邊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宜寛其罪上曰國家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犯法安可復禁乎靖自是闔門杜絶賔客雖親戚不之見集覽積石河源地里志積石在金城河關縣西南羌中今鄯州龍支縣界河所經也括地誌雲積石山今名小積石山在河州枹罕縣西七里河州在京兆西千四百七十里禹發源河水小積石山浮河東北下歴靈勝二州北而南行至於龍門蔡氏書傳按漢西域傳張騫所窮河源雲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于闐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蔥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一名鹽澤去玉門陽闗三百餘里其水停居冬夏不增減潛行地中南出積石又唐長慶中薛元鼎使吐蕃自隴西成紀縣西南出塞二千餘里得河源於莫賀延積尾曰悶磨黎山其山中高四下所謂崑崙也東北流與積石河相連河源澄瑩冬春可渉下稍合流色赤益遠他水並注遂濁吐蕃亦自言崑崙在其國西南按二說恐薛說為是質實磧柔然地名注見梁武帝普通二年一統志雲積石山名在陜西河州衛城西北七十二里禹貢導河積石至於龍門即此又西寧衞境廢龍支縣南有積石山亦為禹貢導河之所西平郡注見漢宣帝元康四年湟中
  秋七月詔禮官議廟制
  諌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虛太祖之位於是増脩太廟附𢎞農府君及高祖並舊神主四為六室房𤣥齡等議以涼武昭王為始祖于志寧以為武昭王非王業所因不可為始祖上從之質實三昭三穆注見宋明帝泰始七年宏農郡名注見周顯王四十五年陜朱子奢蘇州吳縣人涼武昭王西涼王李暠廟號武昭王
  冬十月葬獻陵
  初詔山陵依漢長陵故事秘書監虞世南上䟽以為聖人薄葬其親非不孝也深思逺慮以厚葬適足為親之累故不為耳陛下聖徳度越唐虞而厚葬其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願依白虎通為三仞之墳節損制度刻石陵旁藏書宗廟用為子孫之法䟽奏不報世南又奏漢天子即位即營山陵遠者五十餘年今以數月之間為數十年之功於人力有所不連上乃詔有司議之房元齡等以為漢長陵高九丈原陵高六丈今九丈則太崇三仞則太卑請依原陵之制從之又詔太原立高祖廟秘書監顔師古以為寢廟應在京師漢世郡國立廟非禮乃止集覽長陵漢髙帝陵墓白虎通漢章帝詔諸儒㑹白虎觀議五經異同作白虎議奏今白虎通是原陵漢光武陵墓質實一統志雲獻陵在西安府三原縣東南一十八里長陵漢高帝之墓注見十二年太原府名注見齊明帝建武三年并州京師注見周顯王二十五年原陵漢光武之墓注見建武中元二年
  十一月以蕭瑀爲特進參預政事
  上曰武徳季年高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高不賞之懼斯人也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脇眞社稷臣也因賜瑀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范氏曰太宗以蕭瑀無二心於已而嘉之可謂能知臣矣人君以此取人豈不得忠正之士乎集覽疾風知勁草疾急也勁徤也草雖被疾風亦不隨之而靡板蕩識誠臣詩上帝板板上帝蕩蕩註上帝稱君王也板板反也王為政反先王與天之道也蕩蕩法度廢壞貎言誠臣不以板蕩而易其介也
  丙申十年春正月突厥阿史那社爾來降
  社爾處羅可汗之子也年十一以智畧聞處羅以為拓設建牙於磧北頡利既亡西突厥亦亂社爾詐徃降之襲取其地幾半有衆十餘萬乃曰破我國者薛延陁也我當為先可汗報讐擊滅之諸部皆諌社爾不從擊之大敗遂帥衆來降以為左驍衞大將軍處其部落於靈州之北留社爾於長安尚公主典屯兵集覽阿史那社爾阿史那突厥三字姓社爾其名也拓設設猶言部也拓其部設之號質實靈州注見貞觀二十年長安縣名注見漢惠帝五年
  二月以荊王元景等爲諸州都督
  諸王之藩上與之別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耶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胡氏曰臨湖之變太宗不能以義命少忍然理義出於人心雖下愚蠢蠢猶不可亡滅而況英傑之資乎事徃時遷終必自悔然已不可如何矣此太宗所以悲也人倫之際易以失恩可不愼哉○魏王泰為相州都督不之官上以泰好文學特命於其府別置文學舘聽自引召學士泰有寵於上或言諸大臣多輕之上怒召諸大臣讓之曰隋文帝時大臣皆為諸王所頓躓我若縱之豈不能折辱公輩邪房𤣥齡等皆謝魏徴正色曰若綱紀大壞固所不論聖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子卒皆夷滅又足法乎上恱曰朕以私愛忘公義及聞公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王珪嘗奏三品以上道遇親王降乗非禮上曰卿輩輕我子邪魏徴曰諸王位次三公今三品皆九卿八座為王降乗誠非所宜上曰人命難期萬一太子不幸安知諸王不為公輩之主乎對曰自周以來皆子孫相繼不立兄弟所以絶庶孽之窺窬塞禍亂之源本此為國者所深戒也上乃從珪奏集覽臨湖之變在高祖武徳九年頓躓頓拙辱也躓音致礙不行也正義曰頓躓困厄之義也降乗猶言下車也乗去聲九卿唐志太常光祿衞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凢九寺各卿一人八座隋制以五省長官中書令侍中尚書令共議國政此宰相之職唐因之其後以太宗嘗為尚書令臣下避不敢居其職由是僕射與尚書長官皆尚書省官故云尚書八座又漢魏八座注見晉武帝太康四年正誤八座今按通典隋以六部尚書左右僕射及令為八座二僕共為一座唐與隋同其後代宗以郭子儀為尚書令子儀以太宗嘗為此官不受自是不以授人則唐之八座又當為左右二僕及六尚書也集覽欠明質實荊王元景荊州名注見漢獻帝建安十三年南郡元景唐高祖之子太宗之弟庻孽注見漢景帝三年窺窬晉成伯陽市賦談智於尺寸之間窺窬於分毫之際注窺私視也窬門邊竇也綱紀注見宋營陽王景平二年
  三月吐谷渾請頒厯遣子入侍○夏六月以溫彥博爲右僕射楊師道爲侍中魏徴爲特進
  徴屢以目疾辭位上不得已以為特進知門下省事參議得失
  皇后長孫氏崩
  後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商畧古事因而獻替禆益良多撫視庶孽逾於所生妃嬪以下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太子乳母以東宮噐用少請奏益之後不許曰太子患徳不立名不揚何患無噐用邪後得疾太子請奏赦罪人度人入道後曰死生有命非智力所移赦者國之大事不可數下道釋異端之教蠧國病民皆上素所不為奈何以吾一婦人使上為所不為乎及疾篤與上訣時房𤣥齡以譴歸第後曰𤣥齡事陛下久小心謹慎茍無大故不可棄也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祿位既非徳舉易致顚危欲保全之愼勿處之權要妾生無益於人願勿以丘壟勞費天下但因山為墳噐用瓦木可也更願陛下親君子遠小人納忠諌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則妾死不恨矣後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又嘗著論譏漢明徳馬後不能抑退親戚之權而徒戒其車如流水馬如龍是開其禍敗之源而禁其未流也至是宮司奏之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后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宮不復聞規諌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懐耳乃召𤣥齡使復其位集覽葭莩漢中山王傳葭莩之親注葭蘆也莩其筩中白皮至薄者言其輕薄而附著也邱壟秦晉之間冢謂之壟漢書光武曰使迭興之後與邱壟同體注邱小山也壟大坡也質實從容注見漢宣帝地節三年
  秋禁上書告訐者
  上謂羣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上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朕當以讒人罪之范氏曰太宗欲聞直言而惡告訐可謂明且逺矣此為君為長之道也
  冬十一月𦵏文德皇后
  時將軍段志𤣥宇文士及分統士衆帝夜使宮官至二人所士及納之志𤣥不納曰軍門不可夜開使者曰此有手敕志𤣥曰夜中不辨眞偽竟留使者至明帝聞而歎曰眞將軍也帝為文刻石稱皇后節儉遺言薄葬不藏金玉當使子孫奉以為法帝念後不已於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嘗引魏徴同登使視之徴熟視之曰臣昬眊不能見上指示之徴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毀觀集覽層觀層重屋也觀去聲三輔黃圖雲豋之則可遠觀故曰觀質實昭陵長孫皇后之墓注見貞觀二十三年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
  十二月朱俱波𠂀棠遣使入貢
  朱俱波在蔥嶺之北去𤓰州三千八百里𠂀棠在大海南上曰中國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無懼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惟諸公匡其不逮耳集覽朱俱波西域國一作朱俱槃一作朱駒半一作朱駒波即漢時子合國也蔥嶺注見漢和帝永元二年甘棠西域國質實朱俱波西域國名未詳沿革𤓰州注見莊宗同光二年晉昌
  黜治書侍御史權萬紀
  萬紀上言宣饒銀大發采之歲可得數百萬緡上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卿未嘗進一賢才而專言銀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耶是日黜萬紀使還家集覽宣饒二州名在江東宣本漢丹陽郡饒本漢鄱陽郡質實宣饒二州名宣注見漢明帝永平十三年丹陽饒注見梁武帝太清元年鄱陽
  更命統軍別將爲折衝果毅都尉
  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闗內二百六十一皆𨽻諸衞及東宮六率凡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每人兵甲糧裝各有數輸之庫征行給之二十為兵六十而免能騎射者為越騎其餘為歩兵每歲季冬折衝都尉帥以教戰當給馬者官與直當宿衞者番上兵部以遠近給畨遠踈近數皆一月而更集覽更命統軍別將為折衝果毅都尉改號統軍為折衝都尉別將為果毅都尉諸府則總號折衝府折衝者所以折兵衝也左傳曰殺敵為果致果為毅質實東宮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
  丁酉十一年春正月以吳王恪等爲諸州都督質實吳王恪注見貞觀十七年
  諸王將之官上賜書戒敇且曰吾欲遺汝珍玩恐益驕奢不如得此一言耳
  作飛山宮
  魏徴上䟽曰煬帝恃其富強不虞後患窮奢極欲使百姓困窮以致身死人手社稷為墟陛下撥亂反正宜思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於卑宮若因基而増廣襲舊而加飾此則以亂易亂殃咎必至難得易失可不念哉
  發明飛山宮之制不可得聞然以其名觀之侈可知矣書之於冊是亦日月之一蝕也
  定律令
  房𤣥齡等先受詔定律令以為舊法兄弟異居䕃不相及而謀反連坐皆死祖孫有䕃而止應配流據禮論情深為未愜令定律祖孫與兄弟縁坐者俱配役從之凡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比隋律減大辟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凡削煩去蠧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餘條舊制釋奠於太學以周公為先聖孔子配饗元齡等以孔子為先聖顔囘配饗又刪武徳以來敇格定留七百條至是行之又定枷杻鉗鎻杖笞皆有長短廣狹之制自張藴古之死法官以出罪為戒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上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日刑網稍宻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乃失入無辜失出獲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陛下儻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恱從之由是斷獄平允上又嘗曰法令不可數變數變則煩官長不能盡記吏得為姦自今變法宜詳愼之集覽以出罪為戒先藴古以李好徳法不當坐上怒其出人之罪斬之今皆以此為戒質實大辟刑名注見漢宣帝地節三年釋奠注見梁武帝天監十七年劉徳威彭城人
  二月豫爲山陵終制
  上以漢世豫作山陵免子孫倉猝勞費又志在儉葬恐子孫從俗奢靡自為終制因山為陵容棺而已范氏曰厚葬之禍古今所明知然後之人主為之以賈禍跡相接而莫或戒也太宗雖自為終制而昭陵之葬亦不為儉及唐之末不免暴露豈非太宗之過乎
  幸洛陽宮考異幸上漏帝字
  上至顯仁宮官吏以闕儲偫被譴魏徴諌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承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煬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豊儉以為賞罰故海內叛之此陛下所親見奈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舎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乎至洛陽宮西苑泛積翠池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宮苑結怨於民今悉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之徒內為謟諛外蔽聰明故也可不戒哉范氏曰富而不忘貧則能保其富矣貴而不忘賤則能保其貴矣夫以萬乗之貴四海之富而猶以為不足何哉忘其始之貧賤而欲大無窮也是以周公作書以戒成王恐其不知稼穡之艱難而驕逸也漢文有言曰朕能任衣冠念不至此是以恭儉愛民惟恐煩之嗚呼其可謂有徳者矣若太宗聞諌而能自省此其所由興也集覽能任衣冠任平聲堪也言我自堪任衣冠以來質實顯仁宮注見隋煬帝大業元年一統志雲西苑在河南府洛陽縣隋煬帝築周廻二百里臺觀宮殿窮極華麗
  三月朔日食○詔行新禮
  房𤣥齡魏徴所定凡百三十八篇
  以王珪爲魏王泰師
  上謂泰曰汝事珪當如事我泰見珪輙先拜珪亦以師道自居胡氏曰為人師者豈徒禮貌云乎哉必有道以授人而道以人倫為至泰是時於兄弟間漸生異慮而王珪訓告之方教誨之道未之聞也卒以窺伺廢斥而死珪與有責矣
  以南平公主嫁王敬直
  敬直珪之子也先是公主下嫁皆不以婦禮事舅姑珪曰主上欽明動循禮法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美耳乃與其妻就席坐令公主執笄行盥饋之禮是後公主始行婦禮集覽南平公主嫁王敬直源流至論曰唐史例曰某人尚某公主今綱目不曰尚而曰某公主嫁某人此乃文公所以明人倫也公主執笄行盥饋之禮笄字唐書王珪傳作笲注云按史照通鑑釋文笄堅奚反簮也又雲據唐書釋音正文作笲釋雲皮變反笥屬也未知孰是又引左傳奉匜沃盥易家人在中饋以解盥饋之禮愚謂笄字本刋之誤史照又失為正之唐書釋音為得也所引奉匜沃盥家人在中饋二者亦謬矣不詳執笲之義本按記昏義篇夙興婦沐浴以俟見質明賛見婦於舅姑婦執笲棗栗叚脩以見注笲音煩又皮彥反噐名以𥯤若竹為之其形如筥衣之以青繒以盛棗栗叚脩之屬叚丁亂反本又作腵脩脯也加薑桂曰腵脩公羊傳何休學雲禮婦見舅姑以棗栗為贄見女姑以腵脩為贄棗取其早自矜荘栗取其敬栗腵脩取其斷斷自脩飾也其奉匜沃盥事乃晉公子重耳適秦秦伯使懐嬴奉匜沃盥懐嬴是重耳之姪婦奉匜沃盥既而揮之此豈婦事舅姑之禮家人在中饋此言婦人居中而主饋耳非特饋舅姑也當知盥饋之禮本按記郊特牲篇厥明婦盥饋舅姑卒食婦餕餘是也盥音管文公家禮説甚詳明婦至於家明日夙興見於舅姑若冢婦則饋於舅姑是日食時婦家則盛饌酒壺婦從者設蔬果卓子於堂上舅姑坐前設盥盆於阼階東南帨架在東舅姑就坐婦盥升自西階洗盞斟酒置舅卓子上降拜俟舅飲畢又拜遂獻姑進酒姑受飲畢降拜遂執饌升薦於舅姑前侍立姑後以俟卒食撤飯侍者撤餘饌分置別室婦就餕姑之餘婦從者餕舅之餘壻從者又餕婦之餘此盥饋禮也質實一統志雲南平縣名漢屬桂陽郡晉因之隋省入臨武縣唐復置屬郴州天寳初改曰藍山縣因山為名宋屬桂陽軍元屬桂陽路本朝初屬郴州後改屬衡州府
  書法始執婦道也故書美之
  發明貞觀六年嘗書以長樂公主嫁長孫沖矣然是時下嫁之禮猶未明也至是分注具載是後公主始行婦禮之説則𡚁俗自此始革矣夫夫夫婦婦隂陽之大義乾坤之定製也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豈以天子之女而決壞尊卑之防哉自漢以來制為尚主之法於是夫屈於婦隂陵於陽其失甚矣有太宗以為之君於是乎能禮遣其女有王珪以為之舅於是乎能不屈於婦君臣相遇自我作古此亦治世之美事也特書南平公主嫁王敬直而不曰王敬直尚南平公主書法之意明矣夫豈過予之哉
  詔議封禪禮質實封禪注見秦始皇二十八年
  秘書監顔師古等議其禮房𤣥齡裁定之
  書法漢文帝議封禪不書十六年此其書何譏也前書請封禪不許矣於是而詔議其禮帝之不能自克如此故書譏之綱目書議封禪禮儀二是年高宗顯慶四年
  發明封禪非古也自呂政行之於前漢武踵之於後人主遂以是為盛典人臣遂以是為美談其有卓然不惑知其非禮者蓋亦鮮矣昔光武始拒羣臣之請詞㫖甚嚴然未幾復為䜟緯所移今太宗始亦堅卻其說至是所守亦不能固雖他時終於不行要之非確有定力終始不回者也書詔議封禪禮則大駕雖未東已知其志嚮之所在矣惜哉
  夏五月虞公溫彥博卒質實虞縣名注見周赧王二十一年○六月以荊王元景長孫無忌等爲諸州刺史子孫世襲質實荊州名注見漢獻帝建安十三年南郡
  書法刺史世襲其為建國也大矣使卒行之治亂未可知也末世藩鎮不世襲之世襲矣
  ○秋七月榖洛溢詔百官極言過失質實提要溢上有水字疑漏大雨榖洛溢入洛陽宮壞官寺民居溺死者六千餘人詔水所毀宮少加修繕纔令可居廢明德宮元圃院以其材給遭水者令百官上封事極言朕過其後上謂侍臣曰上封事者皆言朕遊獵太頻今天下無事武備不可忘但與左右獵於後苑無一事煩民夫亦何陽魏徴曰先王惟恐不聞其過茍其言無取亦無所損乃皆勞而遣之侍御史馬周上䟽以為三代及漢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減四百良以恩結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二十餘年皆無恩於人本根不固故也今之戶口不及隋之什一而給役者兄去弟還道路相繼營繕不休噐服華侈陛下少居民間知民疾苦尚復如此況皇太子生長深宮不更外事萬歲之後固聖慮所當憂也臣觀自古百姓愁怨國未有不亡者人主當修之於可修之時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也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蓄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事騐之隋貯洛口倉而李宻因之東都積布帛而世充資之西京府庫亦為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蓄積固不可無要當人有餘力然後收之不可彊歛以資㓂敵也夫儉以息人貞觀之初陛下所親行也豈今日而難之乎欲為長久之計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又陛下寵遇諸王過厚亦不可不深思也魏武帝愛陳思王及文帝即位遂遭囚禁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惟在刺史縣令今重內官而輕州縣刺史多用武臣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邊逺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䟽奏上稱善久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宜詔京官五品以上各舉一人○魏徴上䟽曰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艱乎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徳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貎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高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抑損遇逸樂則思撙節在宴安則思後患防壅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已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僣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則可以無為而治矣○又曰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於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譴罰積多威怒㣲厲乃知貴不期驕富不期侈非虛言也在昔隋之未亂也自謂必無亂其未亡也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致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鍳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於隋去奢從約親忠逺佞以今之無事行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矣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難豈不能保其所易乎○又曰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訪之小人其侍君子也敬而䟽遇小人也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踈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遠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況內懐姦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子不能無小過茍不害於正道斯可畧矣陛下誠能慎選君子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上賜手詔褒美曰得公之諌朕知過矣當置之几案以比弦集覽榖洛榖水出榖城括地誌雲故榖城在今河南府河南縣西北苑中洛水注見漢光武建武三年殷憂殷讀曰隠說文隠痛也楚辭哀時命篇夜炯炯而不寐懐隠憂而歴茲文公集註隠一作殷撙節撙裁抑也記曲禮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注撙猶趍也以比弦韋三國魏劉廙曰韋弦非能言之物而聖賢引以自匡臣願自比於韋弦韓子曰西門豹性急故佩韋以自緩董安於性緩故佩弦以自急文選曰夷雅之體無待韋弦言王公夷雅無待此成又注見宋文帝元嘉六年西門安於質實榖洛二水名榖注見漢王邦四年洛注見漢高后三年魏武帝愛陳思王魏武帝謂曹操陳思王謂操子植事在漢獻帝建安二十二年東都注見秦荘襄王元年三川
  書法書美之也太宗之世書水災二而皆有恤民思咎之意可謂賢主矣貞觀七年是年終綱目書大水六十三書雜水溢十有二書雨水十有五而書處恤者七求言者二詳漢武帝元狩元年世主以災爲玩者何其多哉
  發明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將亡必有妖孽一武氏之禍其端甚㣲而變異之慘昭乎甚著是秋洛水溢入洛陽宮壊官寺民居溺死者六千餘人越兩月而武氏入宮至高宗永徽五年三月武氏再入宮越一月而水入寢殿漂溺者三千餘人又一月而恆州大水漂溺者五千餘家夫以一女子之禍在太宗時水沴既作於方入宮之初在高宗時水沴復作於已入宮之後夫水為隂象證應若此太宗既不能知於其始高宗又不克寤於其終唐室之亂所以遂至於不可救藥者誰實屍之然則綱目書洛榖溢於武氏為才人之先書萬年宮大水恆州大水於武氏為昭儀之後其為世鑒豈不深切著明也哉後之溺愛祍席者可以觀矣
  冬十月獵洛陽苑
  上獵洛陽苑有羣豕突出前及馬鐙民部尚書唐儉投馬搏之上㧞劍斬豕顧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上悅為之罷獵質實洛陽苑即西苑注見本年
  書法美從諌也
  發明太宗以英武之資削平海內如反諸掌才有餘而德不足故常有技癢之意不能自已由是毎毎馳騁田獵以泄其殺伐之雄心此獵後苑獵洛陽苑所以屢見於綱目之所書也使其常經挫衂如漢高積苦兵間如光武則無是失矣
  安州都督吳王恪免
  安州都督吳王恪數出畋獵頗損居人侍御史栁範彈奏恪坐免官上以長史權萬紀不能匡正欲罪之範曰房𤣥齡猶不能止陛下畋獵豈得獨罪萬紀哉上大怒拂衣而入久之獨引範謂曰何面折我對曰陛下仁明臣不敢不盡忠直上悅後禇遂良以為諸皇子典州者多㓜稚未知從政不若留京師教以經術俟其長而遣之上以為然質實安州注見貞觀元年
  以武氏爲才人
  故荊州都督武士彠女年十四上聞其美召入後宮質實才人婦官名注見高宗永徽五年書法才人不書此其書何謹亂始也而高宗之慙徳不可掩矣
  發明綱目非大事不書武氏一女子才人一宮嬪初何足道而特筆書之者一以志唐室禍亂之本一以證高宗聚麀之實而太宗溺意女色之失亦固在其中矣
  戊戌十二年春正月頒氏族志
  先是山東人士崔盧李鄭諸族自矜地望凡為婚姻必多責財幣或捨其鄉里而妄稱名族或兄弟齊列而更以妻族相陵上惡之命吏部尚書高士亷等徧責天下譜諜質史籍以考其眞偽褒進忠賢貶退姦逆分為九等士亷等以黃門侍郎崔民幹為第一上曰漢高祖與蕭曹樊灌皆起布衣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祿乎高氏偏據山東梁陳辟在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況其子孫衰替而猶卭然以門第自負販鬻松檟無復廉恥不知世人何為貴之今三品以上皆以徳行勲勞文學貴顯彼衰世舊門何足慕哉今欲釐正訛謬捨名取實而卿曹猶以民幹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狥流俗之情也乃更命刋定專以今朝品秩為高下於是以皇族為首外戚次之民幹為第三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頒於天下質實蕭曹樊灌蕭何曹叅樊噲灌嬰四人乃漢高帝時功臣
  書法書頒氏族志何譏也氏族相矜末俗之失也其是其非上之人何與焉而命官定其高下又以皇族外戚為首是爭名也故書譏之其後再變而流為勲格益非矣高宗顯慶四年
  二月帝發洛陽觀砥柱祠禹廟遂至蒲州質實砥柱山名注見漢成帝綏和二年一統志雲禹廟在河南府永寕縣西南又澠池陜州俱有之蒲州注見周赧王十二年蒲坂蒲州刺史趙元楷飾樓觀盛儲偫上怒曰此乃亡隋之𡚁俗也
  贈隋堯君素蒲州刺史
  詔曰君素雖桀犬吠堯有乖倒戈之志而疾風勁草實表歲寒之心可贈蒲州刺史質實桀犬吠堯漢書蒯通傳跖之犬吠堯堯非不仁犬固吠非其主矣注跖春秋時柳盜跖天下之強盜也跖雖惡而犬不吠犬以跖是其主也堯雖仁而犬吠之以堯非其主也跖與堯本不同時蓋設辨以喻非主矣倒戈注見晉武帝㤗始七年
  閏月朔日食○帝還宮○宴五品以上於東宮
  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𤣥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紏繆魏徴之功也皆賜之佩刀上謂徴曰朕政事何如徃年對曰威德所加比徃年則逺矣人心恱服則不逮也上曰何也對曰陛下徃以未治為憂故日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上曰今日所為亦何以異於徃年耶對曰陛下初年恐人不諌常導之使言中間恱而從之今則勉強從之而猶有難色也上曰其事可得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雲太厚陛下雲朕即位以來未有諌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戶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諌而止是悅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諌脩洛陽宮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集覽妄訴隋資隋資仕於隋朝之資級也時選者盛集有詭資䕃冐牒取調者詔許自首不首者罪死質實東宮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蘭陵公主園未詳處所蘭陵縣名注見漢光武建武四年
  夏五月永興公虞世南卒考證當分註諡文懿
  世南外和柔而內忠直上嘗稱世南有五絶一徳行二忠直三博學四文辭五書翰世南嘗獻聖徳論上賜詔曰卿論朕太高朕何敢當然卿適覩其始未睹其終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胡氏曰孔子作春秋常事不書惟敗常反理乃書於策以訓後世使正其心術復常循理交適於治而已矣聖學不明為上者有一善則矜誇自足為臣者於君之失徳闕政則黙不敢言而務為歸美之習詠歌賛誦惟恐在後於是天變動於上而不知地變動於下而不聞民心違怨厥口詛咒而不悟求不危亡不可得矣世南清尚文雅唐名士也亦為聖徳論比太宗於堯舜其未深知孔子之教邪質實一統志雲永興孫吳縣名本漢㑹稽郡餘暨縣地晉宋因之隋省入㑹稽縣唐初復置永興縣天寶初改爲蕭山縣宋元俱仍舊至本朝因之改屬紹興府
  秋七月以高士廉爲右僕射○吐蕃㓂松州
  初上遣使者馮徳遐撫慰吐蕃吐蕃遣使隨徳遐入朝奉表求婚上未之許使者還言初唐待我甚厚㑹吐谷渾王入朝相離間唐禮遂衰亦不許婚弄讃遂發兵擊吐谷渾進破党項白蘭諸羌帥衆二十餘萬屯松州西境遣使貢金帛迎公主尋進攻松州詔吏部尚書侯君集撃敗之弄讃懼引兵退遣使謝罪因復請婚上許之集覽白蘭羌種名也吐蕃謂之丁令左屬党項右接多彌或曰亦吐谷渾之別種質實松州注見漢後主炎興元年甘松
  以薛延陁眞珠可汗二子爲小可汗
  上以薛延陁彊盛恐後難制拜其二子皆為小可汗各賜皷纛外示優崇實分其勢質實皷纛注見貞觀二年
  冬十一月置屯營飛騎
  初置左右屯營飛騎於𤣥武門以諸將軍領之又簡飛騎才力驍徤善騎射者號百騎以從遊幸
  十二月以馬周爲中書舎人
  周有機辯岑文本常稱馬君論事援引事類揚㩁古今舉要刪煩㑹文切理一字不可増減聽之靡靡令人忘倦質實岑文本鄧州棘陽人
  以霍王元軓爲徐州刺史
  元軓好讀書恭謹自守舉措不妄與處士劉元平為布衣交人問元平王所長元平曰無長問者恠之元平曰人有所短乃見所長至於霍王無所短何以稱其長哉質實霍王元軓霍州名注見漢景帝四年衡山元軓太宗之弟徐州注見秦始皇二十八年彭城處士注見周赧王元年
  西突厥乙毘咄陸可汗立
  初西突厥分其國為十部毎部酋長各賜一箭謂之十箭又分左右廂左廂號五咄陸置五大啜右廂號五弩失畢置五大俟斤通謂之十姓至是咥利失失衆心為其臣所逐走焉耆尋復得其故地西部遂立欲谷設為乙毘可汗中分其地集覽咥利失西突厥可汗之號也咥丁結反質實焉耆西域國名注見宋文帝元嘉十二年
  己亥十三年春正月加房𤣥齡太子少師
  房𤣥齡為太子少師太子欲拜之𤣥齡不敢謁見而歸時人美其有讓○𤣥齡以度支繫天下利害嘗有闕求其人未得乃自領之○上嘗問侍臣創業與守成孰難𤣥齡曰草昧之初與羣雄並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徴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𤣥齡與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徴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徃矣守成之難方當與諸公愼之○齡等拜曰陛下之言及此四海之福也范氏曰自古創業而失之者少守成而失之者多蓋禍亂未嘗不生於安逸也集覽度支戶部屬官掌天下租賦物産歲計所出而支調之度徒各反草昧之初謂開創之始也易屯卦天造草昧注屯者天地造物之時也造物之始始於𡨋昧故曰草昧伊川易傳曰天造謂時運也草草亂無倫敘昧㝠昧不明角力而後臣之角校也校其才力也前書賈誼傳非親角材而臣之
  永寧公王珪卒考証當分註諡曰懿
  珪性寛裕自奉飬甚薄三品以上當立家廟珪祭於寢為法司所劾上不問命有司為之立廟以愧之集覽家廟廟者尊嚴之名崔豹古今注廟貎也所以彷彿先人容貎庻人則立影堂伊川曰某嘗修六禮大約家必有廟廟必有主月朔必薦新時祭用仲月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禰忌日遷主祭於正寢晦菴曰君子將營宮室先立祠堂於正寢之東為四龕以奉先世神主旁親之無後者以其班附祭於寢古者宗廟前制廟後制寢秦始出寢起於墓側故陵上稱寢殿有衣冠几杖象生之具以薦新物質實永寧縣名注見梁武帝中大通六年
  二月以尉遲敬德爲鄜州都督
  上嘗謂敬德曰人或言卿反何也對曰臣從陛下征伐四方身經百戰今之存者皆鋒鏑之餘也天下已定乃更疑臣反乎因解衣投地出其瘢痍上流涕而撫之上又嘗謂敬徳曰朕欲以女妻卿何如敬徳謝曰臣妻雖陋相與共貧賤久矣臣雖不學聞古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願也乃止質實鄜州注見漢獻帝建安十七年富不易妻宋宏之言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年
  詔內職有闕選良家有才行者充
  尚書奏近世掖庭之選或微賤之族禮訓蔑聞或刑戮之家憂怨所積請自今後宮及東宮內職有闕皆選良家有才行者以禮聘其沒官口賤人不得補用上從之質實掖庭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年書法書選良家女多矣未有書詔者書詔何豫辭也末世采選以色至有選及民女者於是專選良家必以才行故特書善之終綱目書選良家五詳晉癸亥年惟此爲豫辭
  詔停襲封刺史
  上既詔宗室功臣襲刺史于志寧以為古今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䟽爭之馬周亦言堯舜之父猶有朱均之子儻有孩童嗣職萬一驕愚兆庻被殃國家受敗則與其毒害於見存之百姓寧使割恩於己亡之一臣矣是則向所謂愛之者乃所以傷之也臣謂宜賦以茅土嚋其戶邑必有材行隨噐授官使其人得奉大恩而子孫終其福祿㑹長孫無忌等皆不願之國且言臣披荊棘事陛下今海內寧一奈何棄之外州乎上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義朕欲令公子孫世為有土之君而公薄之朕豈彊公以茅土邪乃詔停之范氏曰柳宗元有言曰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蓋自上古以來有之聖人不得而廢也周室既衰併為十二列為六七而封建之禮已亡秦滅六國以為郡縣三代之制不可復矣必欲法上古而封之弱則不足以藩屏彊則必至於僣亂此後世封國之𡚁也況諸侯之後嗣或賢或不肖而必使之繼世是以一人而害一國也然則如之何記曰禮時為大順次之三代封國後世郡縣時也因時制宜以便其民順也古之法不可用於今猶今之法不可用於古也後世如有王者親親而尊賢務徳而愛民愼擇守令以治郡縣亦足以致太平而興禮樂矣何必如古封建乃為盛哉胡氏曰太宗嘗讀周官書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民極之言慨然歎曰不井田不封建不足以法三代之治詔羣臣議封建其本於此乎夫封建與天下共其利天下之公也郡縣以天下奉一人人慾之私也魏徴蓋未嘗詳考古制鹵莽甚矣而近世范蘇二公亦謂封建不可行始皇李斯柳宗元之論聖人不能易也嗚呼豈其然乎宗元之言曰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誠使上古諸侯已為民害聖人不得已而存之則唐虞之際洪水懷襄民無所定武王周公誅紂伐奄滅國五十皆天下之大變也此數聖人不能因時之變更立制度以為郡縣乃畫壤裂土脩明侯甸之法何哉宗元又曰徳在人者死必奉其嗣故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夫為其徳之不可忘是以憫其絶此仁之至義之盡而出於人心之同然者固非聖人之私意而歸之勢可乎宗元又曰諸侯國亂天子不得變其君夫孟子所言貶爵削地六師移之之法皆先王之制也烏在其不敢變乎漢不能制侯王未萌之惡及大逆不道然後勒兵而夷之此非三代故事自漢之失袁盎固言之矣豈可舉此以例禹湯文武所為哉方三代盛時諸侯或自其國入為三公王室有難諸侯或釋位以間王政至其衰也五伯雖彊大猶且攘夷狄以尊戴天下之共主凡若此類宗元皆畧而不稱乃摘取衰微禍亂之一二欲舉封建而廢之是猶見刖者而欲廢天下之屨也宗元又曰湯資三千諸侯以黜夏武資八百諸侯以剪商故不敢變易也是聖人於未舉兵之前要結衆力及成功之後姑息茍安此十六國五代庸主之所行而謂湯武為之乎宗元又曰封建非公之大者公天下自秦始夫謂三代聖王無公心以封建自私是伯夷而為盜跖之事也謂秦無私意以郡縣公天下是飛廉而有比干之忠也一何不類之甚與宗元又曰諸侯繼世而立又有世大夫食祿采地以盡其封域雖聖賢生於其時無以立於天下天子聖明公卿必得其人諸侯不敢越亂法度世固多賢也而又有鄉舉里選之法有明明側陋之揚何患乎材之不用也若上無明君下無賢臣如周之衰如秦之季如漢魏隋唐之時在位者無非小人而興邦之良佐悉沈於民伍不見庸也雖守宰徧宇內將何救於此故凡宗元封建論皆無稽而不可信也夫為君如堯舜禹湯亦足矣帝王之治至於唐虞三代亦無以加矣井天下之田使民各有以飬其生經天下之國使賢才皆得以施其用人主自治不過千里大小相維輕重相制外無彊暴侵陵微弱不立之患內無廣土衆民奢泰恣肆之失是以義處利均天地之施故曰封建之法天道之公也若秦則妬民之兼併而自為兼併筦天下之利以自奉故曰郡縣之制人慾之私也蘇子講之不詳乃以封建為爭之端不知聖人所以息爭也果以為爭者何三代封建之長而秦漢以來不封建之短也蘇子又曰漢唐以來卿大夫不世襲則無簒弒之禍夫襲封之大者莫過於帝王矣劉劭楊廣皆襲封者也設欲救此其必如唐虞官天下而後可則王莽董卓曹操劉裕之徒又將何以止之而三代之君一姓多者至三十餘君其諸侯簒弒亦不聞出於文武成康之時安得以封建為爭之端而亂之始歟或曰然則封建今可行乎曰何獨封建也二帝三王之法孰不可行者在人而已矣然欲行封建先自井田始范子亦惑於宗元謂今之法不可用於古猶古之法不可用於今夫後世之法私意妄為固不可行於古而為天下者不以二帝三王善政良法為則則又何貴於稽古而建事哉集覽朱均之子漢律厯志封堯子朱於丹淵故號丹朱舜子均於商故號商均括地誌雲定州唐縣堯後所封也商均封於虞在梁國今宋州虞城縣舜後所封也賦以茅土注見新莽天鳯四年賦菁茅四色之土疇其戶邑注見漢宣帝地節二年疇其爵邑披荊棘披開也荊棘榛梗之謂封建記王制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逹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是也禮地官封人凡封國設其社稷之壝封其四疆注封國建諸侯立其國之封也封若今時之界藩屏藩籬屏蔽也詩價人維藩大邦維屏藩通作蕃左傳以藩屏周注藩方元反屏必郢反辨方正位禮天官注辨別也鄭司農雲別四方正君臣之位君南面臣北面之屬元謂考工匠人建國水地以縣置𣙗以縣眡以景為規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晝參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是別四方召誥曰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於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庻殷攻位於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正位謂此定宮廟體國經野體猶分也經謂為之里數鄭司農雲營國方九里國中九經九緯左祖右社前朝後市野則九夫為井四井為邑之屬是也設官分職鄭司農雲置冢宰司徒宗伯司馬司㓂司空各有所職而百事舉以為民極鄭𤣥曰極中也令天下之人各得其中不失其所也羣書考索曰極者至極之義標凖之名嘗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皇極為在中之至則可而直謂極為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為天極屋棟之為屋極其義皆然而周禮所謂以為民極者於皇極之義為尤近井田孟子曰方里爲井井九百畆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畆同飬公田注方一里者九百畆之地也為一井八家各私得百畆同共飬其公田之苖稼公田八十畆其餘二十畆以為廬宅園囿家二畆半也禮小司徒經土地而井牧其田野其下注尤詳又注見新莽始建國元年井田良法鹵莽鹵音魯莽莫古反又音牡荘子則陽篇君為政焉勿鹵莽注鹵莽不用心也洪水懷襄書堯典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蔡氏集傳曰割害也懷包其四面也襄駕出其上也言其水勢如此侯甸之法書禹貢五百里甸服畿內之地謂之甸服為天子服治田五百里者王城之外四面各五百里也甸服外之五百里曰侯服侯候也斥候而服事也侯服外之五百里曰綏服綏安也安服王者政教也綏服外之五百里曰要服謂要束以文教也要服外之五百里曰荒服言其荒野又簡畧也禮夏官職方氏乃辨九服之邦國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衞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蠻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諸侯或釋位以間王政左傳昭二十六年厲王戻虐萬民弗忍居王於彘諸侯釋位以間王政注周人不忍害王乃流王於彘地間猶與也諸侯去其位與治王之政事間間厠之間一音如字與音預天下之共主索隠曰周為天下共所宗主采地注見漢平帝元始五年家國采明明側陋之楊注見漢順帝永建二年揚側陋筦天下之利筦與管通索隠曰猶筦㩁之筦謂專之也質實伯夷注見漢明帝永平十年盜跖注見武宗㑹昌五年比干注見漢昭帝元鳳元年陛下注見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飛廉注見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
  發明有堯舜之君必有臯益稷契之臣而後唐虞之治可興有湯武之君必有伊虺旦望之臣而後商周之治可興世變不古君宰道暌天下無復善治其來乆矣孟氏有使民不饑不寒之政而齊梁之君不足與言王道文帝有愛民如赤子之心而綘灌諸臣無輔行仁政之徳當餽興歎抱道不遇其不相偶也如此太宗在唐間世特起眞可謂千載一遇之主矣撫周官而嘅想思王政之復行臨御未久詔議封建在廷之臣譁而非之曽無一人敢當其責者是豈三代之治必三代之君而後可行邪因陋就簡趣辦目前姑以茍偷一時之便不翅足矣何必復古經制乃為盛治此固唐初諸臣之陋習也僅有一魏徴自以為恥君不及堯舜若可與有為者徐而考之亦惟左支右吾隨事諌說而已固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心尚何望其賛行王政者哉夫封建井田先王良法後世君臣茍欲舉而行之必經畫布置思始圖終取古人之制度叅考便宜使不為新莽之王田宇文之六官徒以取笑千載然後君臣相與畢力一徳一心自今日至於後日自一郡至於百郡卓然立為一代之規模必期於王制之盡復而後已烏有可行於先王而不可行於後世者哉若徒鹵莽滅裂初無堅定之意嘗試望洋而為之則固不若己之之為愈今太宗雖有其志而諸臣方且力沮其說有其君而無其臣是猶心腹獨運而手足不隨則雖有坦然之法猶將墮於悠緬況望其取數千百年已墜之典講明而力行之哉固無恠其終於不行也綱目書詔議封建於前書世襲刺史於後書詔停襲封於終筆削若此亦徒以重君子之歎而已必有卓然不惑之君輔以傑然王佐之臣則太宗之治復明於千載之下矣吁
  夏四月如九成宮考異如上漏帝字質實九成宮注見隋文帝開皇十三年仁壽宮○突厥結社率作亂伏誅
  初突利可汗之弟結社率入朝為中郎將久不進秩隂結故部落四十餘人作亂夜襲御營折衝孫武開等帥衆奮擊久之乃退馳入御廐盜馬北走追獲斬之質實可汗夷狄君長號注見漢後主景耀四年中郎將官名注見漢帝元更始二年
  發明莫嚴于禁衞而異類得以參錯乎其間此固作亂之本也綱目書如九成宮突厥結社率作亂可以為不分族類者之戒矣
  五月旱詔五品以上言事
  魏徴上䟽言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凡十條其一以為頃年輕用民力乃雲百姓無事則驕佚勞役則易使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敗勞而安者此恐非興邦之言也上深奬歎報雲已列諸屏障朝夕瞻仰仍録付史官范氏曰有國者不憂百姓之貧而疑其財之有餘取之不已不恤百姓之勞而疑其力之有餘使之不已此二者亡之道也人主曷不反諸巳巳欲富而惡貧欲逸而惡勞則富而逸者民之所欲也與其所欲去其所惡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秋七月立李思摩爲突厥可汗
  自結社率之反言事者多雲突厥留河南不便上乃賜懐化郡王阿史那思摩姓李氏立以為泥孰俟利苾可汗賜之皷纛使帥其種落還舊部突厥咸憚薛延陁不肯出塞上賜薛延陁璽書言前破突厥止爲頡利一人為百姓害實不貪其土地今使還其故國矣薛延陁受冊在前突厥受冊在後當以先後為大小各守土疆毋或踰分其有故相抄掠我則發兵徃問其罪薛延陁奉詔於是遣思摩帥所部建牙於河北遣趙郡王孝恭等齎冊書築壇於河上而立之上謂侍臣曰中國根幹也四夷枝葉也割根幹以奉枝葉木安得滋榮朕不用魏徴言幾致狼狽集覽李思摩本姓阿史那頡利前可汗之號也名咄苾質實懐化郡未詳沿革抄掠注見隋恭帝皇㤗二年趙郡注見漢景帝三年趙國突厥北狄國名注見梁武帝大同十一年狼狽注見漢獻帝初平三年
  八月朔日食○冬十一月以楊師道爲中書令劉洎爲黃門侍郎參知政事
  書法參知政事之名始此
  ○十二月以侯君集爲交河大總管將兵擊高昌初高昌王麴文㤗多遏絶西域朝貢及拘留中國人詔令入朝又不至與西突厥共撃破焉耆焉書訴之上遣使問狀文㤗曰鷹飛於天雉伏於蒿貓遊於堂䑕噍於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耶上怒欲發兵擊之薛延陁可汗遣使請為鄉導上猶冀文㤗悔過復下璽書以示禍福徴之入朝文㤗竟稱疾不至至是乃遣君集及薛萬均將兵擊之集覽焉音煙質實交河城名注見齊明帝建武四年高昌高昌西域國名注同上年璽書注見漢光武建武三年
  太史令傅奕卒
  傅奕精究術數之書而終不之信遇病不呼醫餌藥有僧自西域來能咒人使立死復咒即生上試之騐以告奕奕曰此邪術也臣聞邪不干正請使咒臣必不能行上命僧咒奕奕初無所覺湏臾僧忽僵仆遂不復蘇又有婆羅門僧言得佛齒所擊輙碎長安士女輻湊如市奕謂其子曰吾聞有金剛石者性至堅物莫能傷惟羚羊角能破之汝徃試焉其子如言扣之應手而碎觀者乃止奕年八十五卒臨終戒其子無得學佛書又集魏晉以來駁佛教者為高識傳十卷行於世集覽婆羅門西域國在天竺西俗亦尚浮屠沈括曰西夷全以氏族為貴賤始天竺以剎利婆羅門二姓為貴種如此則婆羅門又虜三字姓也羚羊角羚與麢同爾雅麢大羊也注云麢似羊而大角圓銳本草羚羊有神夜宿以角掛木不著地以防患也角有節如人手指握㾗性至堅勁質實長安縣名注見漢𠅤帝五年
  西突厥咥利失可汗死考異提要死誤作卒
  子乙毘沙鉢羅葉䕶可汗立號南庭咄陸為北庭
  庚子十四年春正月幸魏王泰第考異幸上亦漏帝字
  赦雍州長安繫囚免延康里今年租賦賜泰府僚屬有差質實雍州注見元宗開元十一年京兆延康里未詳處所
  二月詣國子監考異詣當作臨或作視
  上幸國子監觀釋奠命祭酒孔頴逹講孝經賜諸生帛有差是時上大徴天下名儒為學官數幸國子監使之講論學生能明一經以上皆得補官増築學舎千二百間増學生滿三千二百六十員自屯營飛騎亦給博士使授以經有能通經者聽得貢舉於是四方學者雲集京師乃至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諸酋長亦遣子弟請入國學升講筵者至八千餘人上以師說多門章句繁雜命頴逹與諸儒定五經䟽謂之正義令學者習之范氏曰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士修之於家而後升於鄉升於鄉而後升於國升於國而後逹於天子其教之有素養之有漸升之有序故其賢才不可勝用後世鄉里之學廢人君能教者不過聚天下之士而烏合於京師眩曜於一時而己非有教飬之實也唐之儒學惟貞觀開元為盛其所成就者亦可覩矣孟子曰學所以明人倫也故有國者以為先然為學而不復三代之制亦未知其可也集覽高麗注見新莽始建國四年百濟百濟之國馬韓之屬也本扶餘王東明之後有仇台者篤於仁信始立國於帯方故地遂為東夷強國初以百家濟因號焉其國東極新羅高麗西南俱限大海其都曰居㧞城亦曰固麻城東夷傳曰三韓凡七十八國百濟其一也濟或音上聲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見禮記學記鄭元曰古者仕焉而已者歸教於閭里朝夕坐於門門側之堂謂之塾周禮五百家為黨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黨屬於鄉遂在逺郊之外塾音熟又音肓孟子曰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注學則三代同名皆謂之學也以學習禮教化於國質實釋奠注見梁武帝天監十七年新羅東夷國名注見貞觀十七年書法綱目下有先聖之文則上書詣高祖七年書詣國子監重釋奠也此不書釋奠則其書詣何譏也於是釋奠先聖帝不親而觀禮焉綱目特書曰詣而無釋奠之文所以志其簡也筆削之意微而顯矣
  三月流鬼國入貢
  流鬼去京師萬五千里濵於北海
  夏五月矦君集滅高昌以其地爲西州
  高昌王文泰聞唐兵起謂其國人曰唐去我七千里而沙磧居二千里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安能致大軍乎及聞唐兵臨磧口憂懼發疾卒子智盛立刻日將葬諸將請襲之矦君集曰天子以高昌無禮故使吾討之今襲人於墟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皷行而進詰朝攻之及午而克智盛出降君集分兵畧地下其二十二城戶八千四十六上欲以高昌為州縣魏徴諫曰文泰有罪故王誅加之今罪人已死其子又服宜撫其百姓存其社稷復立其子則威徳被於遐荒四夷皆恱服矣若以為州縣當復遣兵鎮守勞費不貲死亡相繼而陛下終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國所謂散有用以事無用也上不從以其地為西州置安西都䕶府去年計天下州府凡三百五十八縣千五百一十一至是又平高昌唐地東極於海西至焉耆南盡林邑北抵大漠皆為州縣凡東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萬九百一十八里集覽撮粟撮三指取之也說文六十四黍為圭四圭為撮質實西州注見齊明帝建武四年高昌詰朝注見梁武帝大同二年安西都䕶府注見高宗永淳元年
  書法唐滅國多矣雖夷狄未有書滅者此其書滅何病唐也高昌非有猾夏之罪而徒恃兵力以擊滅之故綱目前書擊此書滅
  發明以文觀之取一國而郡其地誠盛舉也以理觀之利人上地奪而有之義安在哉魏徴之諌非不明白而太宗不從者好大之心蔽之也綱目於前書擊於後書滅則高昌無罪可討唐人彊暴不義義皆見矣
  以劉仁軓爲櫟陽丞
  初陳倉折衝都尉魯寧坐事繫獄自恃高班慢罵陳倉尉劉仁軓仁軓杖殺之州司以聞上怒追至長安將面詰而斬之仁軓曰魯寧對臣百姓辱臣如此臣實忿而殺之辭色自若魏徴侍側曰隋末百姓彊而陵官吏多如魯寧之比隋是以亡上乃擢仁軓為櫟陽丞上將幸司州校獵仁軓上言大稔未獲使農民供獵事治道葺橋動費一二萬工願少停旬日則公私俱濟矣上賜璽書嘉納遷新安令集覽櫟陽注見周顯王八年質實陳倉縣名注見漢安帝元初四年劉仁軓尉氏人司州注見秦荘襄王元年成臯新安縣名注見楚義帝元年
  書法邑丞未有書者書仁軓何嘉能官也
  冬十一月詔李淳風考定戊寅厯
  時戊寅厯以癸亥為十一月朔李淳風表稱古厯分日起於子半今歲甲子朔冬至而傅仁均減餘稍多子初為朔遂差三刻用乖天正請更加考定從之
  詔更定服制
  禮官奏請加高祖父母服齊衰五月嫡子婦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從之范氏曰人莫不有本自高祖以上推而至於無窮茍或知之何可忘其所從來也然既逺矣則服有時而絶而先王之意非以服盡而親絶也後世不逹於禮者或益之或損之皆出於私意不足法也嫂叔之無服古之人豈獨於此無恩乎傳曰其夫屬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嫂不可以為母則無屬而又不可以屬乎妻道也故逺之以明人倫也凡䘮服從先王之禮則正矣集覽服盡而親絶注見漢元帝永光四年親盡宜毀
  以太常卿韋挺爲封禪使
  百官復請封禪詔許之也
  書法前書議封禪禮譏也此書封禪使甚譏之綱目封禪者五君秦始皇漢武帝光武高宗元宗一後周武氏書封禪使一而已
  貶司門員外郎韋元方爲華隂令
  司門員外郎韋元方給給使過所稽緩紿使奏之上怒出元方為令魏徴諌曰宦者輕為言語易生患害獨行逺使深非事宜漸不可長上納其言質實華隂縣名注見周顯王三十七年隂晉
  十二月下矦君集等獄既而釋之
  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其珍寶將士競為盜竊君集不能禁為有司所劾詔下君集等獄岑文本上䟽曰命將出師主於克敵茍能克敵雖貪可賞若其敗績雖廉可誅是以黃石公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急趍其利愚者不計其死今君集等雖自詿綱羅願録其微勞而宥之則雖屈法而徳彌顯矣上乃釋之又有告薛萬均私高昌婦女者付大理對辯魏徴諌曰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今遣大將軍與亡國婦女對辯實則所得者輕虛則所失者重上遽釋之高昌之平也諸將皆即受賞行軍總管阿史那社爾以無敇㫖獨不受及別敕既下乃受之所取惟老弱故𡚁而已質實黃石公秦之隱君子也著素書六篇知秦之將亡漢之將興乃以是授張良為漢王師後不知其所終今有廟在淮安府邳州黃石山上高昌西域國名注見齊明帝建武四年
  書法君集貪不戢下則罪也其以無罪書下某獄何微也君集滅高昌其功大矣小過不録可也而下之獄書曰下某等獄其示議功之法婉而成章矣繼書釋之嘉改過也
  以張𤣥素爲銀青光祿大夫
  上聞𤣥素在東宮數諌爭擢銀青光祿大夫行左庻子元素嘗為刑部令史上嘗對朝臣問之𤣥素深以為恥諌議大夫禇遂良上䟽以為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𤣥素雖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三品翼賛皇儲豈可復對羣臣窮其門戸乎孫伏伽亦嘗為令史及貴或於廣坐自陳徃事一無所隱集覽皇儲儲陳如反嗣也副貳也太子副君故謂之皇儲
  詔諸州有犯十惡罪者勿劾刺史
  戴州刺史賈崇以所部有犯十惡者御史劾之上曰昔唐虞大聖貴為天子不能化其子況崇為刺史獨能使其民比屋為善乎若坐是貶黜則州縣互相掩蔽縱舎罪人矣自今勿劾但令明加糺察如法施罪集覽十惡罪一曰謀反謂謀危社稷二曰謀大逆謂謀宗廟山陵及宮闕三曰謀叛謂謀背國從偽四曰惡逆謂毆及謀殺祖父母父母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五曰不道謂殺一家非死罪三人及攴觧人造畜蠱毒厭魅六曰大不敬謂盜大祀神御之物鑾輿服御物及偽造御寳合和御藥誤不如本方及封題誤若造御膳犯食禁御幸舟船常御之殿誤不牢固指斥鑾輿情理切害厭呪求愛媚而淑鑾輿及對捍制使而無人臣之禮七曰不孝謂告言詛詈祖父母父母及祖父母在別籍異財若奉養有闕居父母䘮身自嫁娶若作樂釋服從吉聞祖父母父母䘮匿不舉哀詐稱祖父母父母死八曰不睦謂謀及賣緦麻已上親毆告夫及大功以上尊長小功尊屬九曰不義謂殺本屬府主刺史縣令見受業師吏卒殺五品以上官長及聞夫䘮匿不舉哀若作樂釋服從吉及改嫁十曰內亂謂奸小功以上親父母妾及與和者糺察糺與紏通吉酉反彈治也察廉視也周禮大司冦紏萬民注紏謂割察也質實一統志雲戴州即古之緡國春秋時為宋邑漢置東緡縣屬山陽郡東漢析置金鄉縣以山為名晉以東緡省入屬高平國後魏以昌邑縣省入唐於縣置金州㝷改為戴州後州廢以縣屬兗州五代周屬濟州宋金仍舊元屬濟寜路至本朝改屬兗州府比屋王莽傳堯舜之世比屋可封注比蒲麋反並也連也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三十九下
<史部,史評類,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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