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辨録輯要 (四庫全書本)/卷26
思辨録輯要 卷二十六 |
欽定四庫全書
思辨錄輯要卷二十六
太倉陸世儀撰
人道類
孟子曰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予謂欲為人盡人道聖人不過盡人道而已故曰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
能盡人道便合天道天人無二也
問如何便能盡人道曰能率性便能盡人道
熊兒問人道即周子所謂人極否曰人道即人極以其當然而言故謂之人道以其極至而言故謂之人極其實一也
太極二字是伏羲未發之秘而孔子發之人極二字是孔子未發之秘而周子發之要之周子只是孔子底孔子只是伏羲底
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此語已逗漏出人極然周子説得分明周匝
周子作太極圖發揮天地萬物之理太極二字原本繫辭不過祖述孔子之舊至於主靜立人極人極二字則自周子開闢出來後半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一段都是説人極人極與太極句句相對則知人身與天地處處相合絶非矯揉造作故人能踐形即能盡性能盡性即能達天天與人總是一理此是周子獨得處太極圖説一篇主意全在人極上今人讀太極圖説不論人極而止論太極失周子之意矣
不知太極無天地不知人極無人此之謂不誠無物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然而走獸不能為麒麟飛鳥不能為鳳凰丘垤不能為泰山行潦不能為河海而人可以為聖人故曰人為萬物之靈
人極自在天地非聖人指㸃出來人不能知非聖人以身率先人不能行周子説個立人極立字便見開天聖人有多少功德在昔年劉念臺先生有人譜編立證人社亦是此意
能與天地並立為三方是立人極
周子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主靜二字是立人極之本中正仁義又是主靜之實落處此總是聖人盡性工夫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性盡物性而與天地參
舜光問如何是中正仁義而主靜曰程子有言只用敬不用靜葢恐人以虛靜為靜也若中正仁義而主靜便是敬若離中正仁義而主靜便是虛靜
又問主靜是主如何不曰主靜而中正仁義乃曰中正仁義而主靜曰若先言主靜便是虛靜便易入異端周子之言如此然今人猶以周子主靜為偏於靜者不知中正仁義故也
中正仁義而主靜周子立言甚周匝然主靜之下又自註曰無欲故靜無欲者無人慾也無人慾則純乎天理矣是周子以天理為靜人慾為動主靜者主乎天理也主乎天理則靜固靜動亦靜矣豈有偏靜之𡚁乎
周子通書聖學篇雲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靜虛動直故知無欲二字實兼動靜無欲兼動靜則主靜斷非偏靜矣
舜光問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是聖人自定是定天下之人曰此與修道之謂教修字意同固是自定亦是定人盡己性亦所以盡人性也
中正仁義句下周子自註曰聖人之道仁義中正而已矣夫周子之學似重主靜然不曰主靜而已矣而曰仁義中正而已矣乃知仁義中正之外別無主靜離仁義中正而言主靜者非主靜也所謂五行之外別無隂陽五行一隂陽隂陽一太極也
天地生萬物妙處只在妙合而凝一㸃人心應萬事要處只在誠無為幾善惡二句
問通書多説幾字太極圖中卻不見此意何也曰妙合而凝處一圏是何物
妙合而凝一圏在天則合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在人則合義理之性氣質之性
舜光問韓子博愛之謂仁儒者非之而周子通書亦曰愛曰仁儒者又以為是何也曰仁有體有用周子之言仁則以誠為體而仁義禮智信五德皆就發用上言之若韓子則竟以愛為仁而不知其有體用故先儒以為非是
問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朱註但疏其義未知語何所指曰此言聖人本誠以行五德無方體無窮盡也
舜光問周子誠神幾曰聖人能誠能神亦足矣何必又着幾字曰此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也誠是體神是用幾是體用之間最着𦂳處在天則為隂陽復姤之間在人則為己發未發之際聖狂之分全在於此作聖者急須着眼
通書之誠則無事矣此語非幾於聖人者不能道語雲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庸人何妨所惡於庸人者謂其作偽耳惟其作偽故機械百出事變日多不惟世界不得太平究竟於自己身心何益愈勞擾愈不安所謂心勞日拙也易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此正是説誠則無事
天地之間葢莫非氣而其所以然之故則莫非理理與氣在天則為天之命在人則為人之性性與命兼理與氣而言之者也夫性與命兼理與氣而言而宋儒專言理何也曰兼言理氣道其全也專言理明其主也欲知性知天則不可不知其全欲率性事天則不可不知其主○人雖至愚皆有四端之發見學者反而觀焉而能自見其四端之發見則所得乎天之理在是矣質雖至雜不過剛柔之過不及學者反而觀焉而能自辨其剛柔之過不及則所得乎天之氣在是矣既得其所謂理與氣者是性而又求所以盡性則又反而思之理者人之所同也氣者我之所獨也從乎同則理至而氣從焉而日進以至於天從乎獨則氣勝而理亡焉而日流以汨於人是故君子權理氣之重輕而獨致力於其重於是有窮理居敬之學何謂窮理格致是也何謂居敬誠正是也
虞九言孔子論性曰性相近也孟子論性則曰性善二説己自不同至宋儒又言性有義理之性有氣質之性性豈有二乎曰不然只看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句則理氣之説明而性之為性昭然矣葢太極者理也兩儀者氣也理無不善一入乎氣遂分隂陽分隂陽遂分剛柔分剛柔遂有清濁有清濁遂有善惡故孔子曰性相近也又曰上智下愚不移是兼義理氣質而言性所謂合太極兩儀而統言者也孟子則指其最初者而言以為隂陽之氣雖雜揉偏駁之極而太極則未嘗雜人之氣質雖下愚濁惡之極而性則未嘗不善故專以善為言是獨指太極以發明此理要之立言雖殊㫖意則一太極兩儀未嘗二性如何有二
太極圖最好觀性太極不離乎隂陽故有氣質之性而實不離乎隂陽故有義理之性
周淑文王異公與予同論太極予曰諸兄知周子畫圖文公作解意乎太極之㫖最為微妙而二先生亟亟於講明之近思錄中且以為初學入門之始者欲人知性學故也性學不可只作一番閒話講過須是切身體認實實見得自己本然之性又實實見得自己氣質之性用力猛下工夫盡去氣質之私而一復本然之性方是實際
問天地氣質曰天氣有清濁地質有厚薄氣清質厚聖人之徒也氣濁質薄愚不肖之流也氣清質薄則知過於行而為狂為智氣濁質厚則行過於知而為狷為賢
水性寒火性熱水可熱而火不可寒者剛柔異也柔者易染剛者難奪此君子之所以貴為剛也
凡人性剛者最難自反然其自反也奮然不憚易轍之勞性柔者最易自反然其自反也嗒然若喪而已能改過自強者十不得一二也剛者而善自反柔者而能自強則中行之流聖人之徒矣氣質之性得之於天不可強求學者須是深加省察之功務求變化氣質
或言人性有剛柔剛者只在剛裏邊求個剛中柔者只在柔裏邊求個柔中予曰不然剛中之中即柔中之中柔中之中即剛中之中剛柔者氣質之偏中者義理之正乾之用九見羣龍無首則剛而能柔見中不見剛矣坤之用六利永貞則柔而能剛見中不見柔矣剛柔有二中無二
男偉問聖人亦有氣質之性否曰聖人安得無氣質之性如伯夷偏於清柳下惠偏於和便是夷惠的氣質孔子中和便是孔子的氣質
孟子七篇只言性善未嘗言氣質之性惟口之於味一章以氣質之性與義理之性對説則知孟子非不知氣質之性但立教之法決當以義理為主亦以當時性學大壞非專主義理無以障狂瀾於既倒也
有性善有性不善是説氣質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是説習惟無善無不善之説最無頭腦
蘇氏胡氏俱以無善無惡為性蘇氏縱橫之流未嘗留心理學此不足怪五峯先生葢稱家學淵源者其言尤見紕繆何也五峯曰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義全具此已是説性善了又曰無適無莫不可以善惡辨不可以是非分其言自相矛盾真不可解且無適無莫四字亦看錯
馬性徤故能使之致逺牛性順故能使之引重人性善故能使之行五達道率其自然莫不各有當然之則性所本有故也
問馬牛水火亦可分義理之性氣質之性否曰馬性徤牛性順水性寒火性熱此義理之性也馬有良駑牛有馴惡火麗油而熾泉因地而溫此氣質之性也
本然之性與氣質之性分晰不得只是一個性就本然而言則謂之有善無惡就氣質而言則謂之有善有惡究竟一落氣質除卻聖人便不能渾然天地之正故程子曰善固是性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亦是説本然之性與氣質之性分晰不得處
繫辭傳曰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是言天命之初渾然至善一落氣質便有善惡便分差等此孔子之論性所以言相近也孟子道性善是指太極之不倚隂陽者言之其實太極卻離隂陽不得故程子曰纔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人不識性未有不以此言為禪家機鋒話頭者
此中間靈處謂之心心中所秉而一定者謂之性性中之妙而合理者謂之善若分義理氣質而言性猶是意圓語滯也
心性善合人與萬物而觀凡物皆有靈處所謂心也凡物皆有所秉而一定者所謂性也若性中之妙而能合理則惟人有之故獨以性善歸人
不獨人性中有義理之性即物性中亦有義理之性蜂蟻君臣虎狼父子鷄司晨犬司夜是也即以草木土石言之參蓍之補金玉之堅貞皆義理也但人能通悟物不能通悟故獨以義理之性歸人耳
人性通物性塞人性教則善物性教亦不善
人性善只是一通字聖者通明之極也不教而善者也賢知學而能通者也教而後善者也愚不肖不學而不能通者也教亦不善者也
諸儒中論性莫如周子最明白最純備通書首章曰誠者聖人之本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純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只就元亨利貞上看出繼善成性處不過一誠字誠字即實理也能全此實理者惟聖人故曰誠者聖人之本
周子論性首稱聖人以聖人得性之全且正故欲觀性者必觀聖人即孟子言必稱堯舜之意也
周子論性又曰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矣而已矣者竭盡無餘之辭也從來論性無如此語之簡而盡顧儒者罕稱之葢以此語為論氣質耳豈知舍氣質之外無性乎故愚謂程張朱論性千言萬語不如周子此一言
舜光問周子曰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矣如此則性善從何處看曰周子本文下面曰惟中也者和也天下之達道也聖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惡自至其中而止矣從此處看舜光未達曰不是人性本善如何能自易其惡自至其中中者即性之本善處也人之所同具也
論性只有程朱二處説得全備程子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二之則不是者謂性只在氣中也朱子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論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理絶不同者謂人為萬物之靈獨能具衆理而稱性善也
程子曰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又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又曰人生而上不容説朱子曰性須是個氣質方説得性字若人生而上只説得個天道下性字不得兩夫子不是實實見得性不離氣質如何敢開此口
舜光問如何是本然之性曰本然者謂本是如此也如人性本自善則善是人本然之性火本自炎上則炎上是火本然之性水本自潤下則潤下是水本然之性推之萬物莫不皆然反此便是失其本然
張子謂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此語甚開闢有功然又謂天性在人猶水性之在氷如此則天命與氣質之分何在謂之氣質者謂其與天地之性不同故也若水凝為氷氷釋為水有何不同緣張子只是就聚散上起見認理氣原不分明故有此語
諸儒謂孟子道性善只是就天命上説未落氣質予向亦主此論今看來亦未是若未落氣質只可謂之命不可謂之性於此説善只是命善不是性善且若就命上説善則人與萬物同此天命人性善則物性亦善何從分別孟子所云性善全是從天命以後説反覆七篇中可見如乃若其情則故而已形色天性以及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之類並未嘗就天命之初未嘗落氣質處説
天命之初未落氣質即朱子亦有此言葢以性之之聖堯舜周孔而後不可復得人性之雜萬有不齊下不得個善字故須論到天命之初以為此處渾然至善不知此只是繼之者善與成之者性終有分別讀孟子人無有不善之言只就人有生以後看即下愚濁惡亦無有不性善者葢孟子論善只就四端發見處言因其四端即知其有仁義禮智人人有四端即人人性善也不必説到渾然至善未嘗有惡然後謂之性善
渾然至善未嘗有惡語極精微然着意精微便有𡚁病此處已隱隱逗出無善無惡無善無惡語更精微卻已隱隱走入釋氏離一切心即汝真性一邊去
論性精微莫若中庸然只是説喜怒哀樂喜怒哀樂未發是性已發是情中與和是善未發無不中已發無不和是聖人之性善未發未能無不中而未嘗無中已發未能無不和而未嘗無和是常人之性善性善二字只如此看
只一盡性便能盡人性盡物性與天地參故只一致中和便能位天地育萬物若説喜怒哀樂處不精微便不是若舍喜怒哀樂處別求精微更不是
不動而敬不言而信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篤恭而天下平此皆喜怒哀樂精微處也然皆從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三達德五達道九經實處做來故其效驗亦實實是敬信民勸民威天下平今人喜談精微者不講平日工夫不論後來效驗只説個不動不言不賞不怒篤恭的大話何啻千里
近來論性只是二種一種是遵程朱之言跬步不失説義理説氣質只在文義上依様葫蘆未見真的其為𡚁似乎有二性一則離卻氣質全説本然極是高明而其下稍全是打合釋氏離經叛道二者之失惟均然高明之為害更大學者不可不知
舜光問告子陽明論性雖同一無善無惡得無有異否曰不同告子言其混沌陽明狀其虛無然總是只説得氣曰告子以混沌為性固是認氣為性若陽明無善無惡正是言無聲無臭之妙如何卻是説氣曰孟子道性善只是説人性中皆有理若曰無善無惡則是人性中無理只虛虛無無豈不是氣
袁幼白問未發是理是氣曰喜怒哀樂之未發是氣之未發也然其時無所偏倚即謂之中則氣即是理予因問幼白已發是理是氣曰是氣予曰已發是氣中節是理幼白恍然曰乃知不中節則純是氣既中節則氣便是理理氣之分如是如是
人性中無所謂善惡只有中與過不及同一喜怒哀樂中便是善過不及便是惡故聖人盡性只是致中和
人性之善只是一中字故書曰惟皇上帝降衷於民劉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人之生不能皆中然以觀乎萬物則惟人受天地之中也能有此中便是善能全此中便是盡性
中是理一過不及是分殊
予嘗有言分殊之極有與理一極相反者如人之性善理一也而楊食我之生叔向之母聞聲而知其滅族火之畏濕就燥理一也而蜀中火井遇物不燃得水益熾且投之以燭則反滅分殊之極真有不可解者然不可以食我之故而遂謂人之性惡不可以火井之火而遂謂火之性就濕而畏燥也此經之所以必言恆性也
程子曰在天為命在物為性張子曰天授於人則為命人受於天則為性朱子曰人多説性方説心看古人制字之義須是先説心後説性合諸儒之説而觀則是必先有氣質而後有性性無氣質無所附麗也然則論性善者亦必在氣質之性上看出性善方是真切不然總説得天命之前極善只是命善不是性善只是繼之者善不是成之者性
周子太極圖説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形生質也神發氣也有形生神發而五性具是有氣質而後有性也不落氣質不可謂之性一言性便屬氣質
人之氣質萬有不齊如何卻謂之善聖人只是就恆處看出葢人性雖萬有不齊然同稟隂陽五行之氣則同具健順五常之德所稟所具之微著不同而同稟同具則同也即同處便是恆即恆處便是善故書曰厥有恆性中庸稱三達德孟子舉四端皆就人性中指其恆處言之也
氣質二字因張子與天地之性分別後諸儒皆作不好的説以後遞相傳習人但一説着氣質便道是不好的物只要離去他不知氣只是天氣質即是地質除了天更無氣除了地更無質是氣質即天地所命惟天賦以如是之氣質故有如是之理但聖人則能踐形而衆人則不能踐形耳豈可以形色為非天性乎
氣質二字不可輕看萬物之中惟人頭圓象天而向天足方象地而向地四肢五臟九竅百骸皆凖隂陽五行此真天地之靈秀故具天地之義理邵康節所謂耳目聰明男子身洪鈞付與未為貧也若禽獸則鮮有具四肢五臟九竅百骸者即間有而皆衡生故鷄知司晨犬知司夜蜂蟻君臣虎狼父子其靈秀只有一隙故義理亦只有一路若草木則全無四肢五臟九竅百骸而又倒生全向地而背天故知識全無只具得寒溫平熱一性是義理之妙全由氣質人豈可輕看氣質
人之瞻矚高者性多聰明禽獸中猩猩獮猴有時人立則性亦靈於他獸乃知人之靈妙處全在天氣但無地質則天氣無所附麗耳
問靈處即義理否曰靈只是知覺知覺之合義理處即義理也雖有兩層卻非二物
人之所稟由天地生成者皆謂之性故世俗所稱如悟性作性記性酒性食性之類性各不同總之皆出於氣質悟性作性出於天氣記性酒性食性出於地質若義理之性則兼天氣地質而有之健順五常由於隂陽五行也
論性斷離不得氣質一離氣質便要離天地葢天地亦氣質也一離天地則於隂陽外別尋太極於隂陽外別尋太極則太極不落於空虛即同於一物
離氣質而論性必至入禪何則父母既生以後落氣質矣則須説父母未生前既而思父母未生前則是天地而天地亦氣質則須説天地未生前既而思天地未生前又有混沌開闢厯刧之説則須是説無始以前空刧以前此必至之勢也去孔子孟子周程張朱之説不覺千里萬里矣學者須要窮至此處乃知性善只在氣質
曹暉吉問性不可離氣質之説確不可易但與荀卿雄韓愈諸子之説作何分別予曰孟子言性善於氣質之中道其常也書所謂恆性也荀卿言性惡於氣質之中道其變也雄韓愈言性善惡混言性有三品不知氣質之有常變而槩言之也若知恆性則雖荀卿雄韓愈亦恍然於性之皆善而必不至於多贅矣
孔子曰性相近也相近即書厥有恆性之恆字其中即有善字意在不然便是無本領漢籠統話頭也
朱子中庸註曰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此即有氣質而後有性之証也
性離不得氣質猶道離不得隂陽氣質之外無性隂陽之外無道
或言子以善歸氣質即告子食色為性之説也曰是大不然告子但知氣質而不知氣質中之善如甘食悅色氣質也物之所同也甘食中有辭讓悅色中有羞惡此氣質中之善也人之所獨也告子知其同不知其獨故不肯以善言性若告子知以善言性則雖以食色為性容何傷食色非性而何
告子生之謂性言氣質也孟子不言生之謂性之非而但與之言人物之辨告子以食色為性亦言氣質也孟子不言食色謂性之非而但與之言義外之謬此可以知孟子之言性善不越氣質中矣
思辨録輯要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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