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始真經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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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始真經註卷之九
神峰逍遙子牛道淳直解
九藥篇
編輯藥者,雜治也,凡三十一章。
關尹子曰:勿輕小事,小隙沈舟;勿輕小物,小蟲毒身;勿輕小人,小人賊國。
學道之人,微善鈴積,小過爻除,不可輕易,事雖微小,不可輕易而忽之,如萬斛之舟,雖筋頭小家,若不塞之,以至於沈沒大舟也,故云勿輕小事,小隙沈舟也。勿者,禁止之辭也,隙者,竅也。勿得輕易於小物,如蜴子七寸蛇,雖微小,若觀小可而近之,則被螫嗎而毒傷人身也,故云勿輕小物,小蟲毒也。勿得輕易於小人,如黃巢赤眉黃巾等,雖是小人,而能賊漢唐天下,而況於國乎,故云勿輕小人,小人賊國家也。
能周小事,然後能成大事;能積小物,然後能成大物;能善小人,然後能契大人。
事者,用也,施之於用也,平等普利,不遺細行,然後能成上德不德之至德,至德者,大德也,大德者,乃道之大用也,故云能周小事,然後能成大事也。小物者,細行微功也,草木昆蟲亦救護而不害,妙有普利如同時雨,不擇荊棘田苗淨穢,平等普濟也,又如大海不擇清濁,包容不辯也,所以能為百穀王也,及其功行,積之大也為賢為聖,豈不是為大人物哉,故云能積小物,然後能成大物也。善以仁德普利,不擇君子小人,平等七慈,如此則不失人心,人皆推尊而敬之,然後能契大人之道也,故云能善小人,然後能契大人也。
天既無可必者人,人又無能必者事,惟去事離人,則我在我,惟可即可,
人之貴賤貧富,壽夭窮通,在乎天命,善惡迷悟為小人君子賢聖,天命豈可鈴然定之哉,故云天既無可叉者人也。事者,用也,用之於惡為小人,用之於善為君子,用之於德為賢人,用之於道為聖人,人之於用,豈可爻然一定之哉,故云人又無能叉者事也。若放拾諸綠,外離人相,藏諸妙用而無為清靜,則我不知有我,存亡自在,無可無不可,自由自在逍遙無拘也,故云惟去事離人,則我在我,惟可即可也。
未有當繁簡可,當戒忍可,當勤惰可。
未有正當建立方便之門,眾行齊修,不拾一法,而卻掃,蕩復本而行簡易,則不可也,故云未有當繁簡可也。未有當合戒慎,而忍行之而不戒,則不可也,故云當戒忍可也。未有當精進善行之時,而卻懶惰不精進,則不可也,故云當勤惰可也。此章明防微杜漸,不遺細行,可以為賢,可以為聖也。
右第一章
關尹子曰:智之極者,知智果不足以周物,故愚;辯之極者,知辯果不足以喻物,故訥;勇之極者,知勇果不足以勝物,故怯。
極有智者,可以燭理通法,而智果實不足以周濟萬物,既知如此,未若如愚韜晦契道也,故云智之極者,知智果不足以周物,故愚也。極能辮者,可以自明事理,以此知辮果不足以曉喻天下人物,不如若鈉養氣神也,故云辮之極者,知辮果不足以喻物,故訥也。極勇有力者,可勝十人百人,以此知勇果不足以勝天下人物,未若如怯弱謙卑柔和而養德也,故云勇之極者,知勇果不足以勝物,故怯也。此章明治智辮勇之病也。
右第二章
關尹子曰:天地萬物,無有一物是吾之物,物非我,物不得不應,我非我,我不得不養。
一氣運陰陽,生天地萬物,而一氣之源,本來無物,既是本來無物,即是真空,物來相感,不得不應,但應物常寂也,故云天地萬物,無有一物是吾之物,物非我物,不得不應也。吾者,本來也,一氣運陰陽,生四大假合之我,而一氣之源,本來元無四大假合之我也,既寓假合,不得不資衣食而養之也,故云我非我,我不得不養也。非我者,本來也。
雖應物,未嘗有物,雖養我,未嘗有我。
真空妙有雖應物,如空谷傳聲,應變常寂,谷未嘗有聲也,真空應物亦復如是也,故云雖應物,未嘗有物也。了悟真空,則四大如賃舍,雖資衣食之養,十二時中,獨露真空,而真空無我也,故云雖養我,未嘗有我也。
勿曰外物然後外我,勿曰外形然後外心,道一而已,不可序進。
外者,忘也。四大假合之身既如賃舍,與物何異,俱是妄偽不真,既明俱是妄偽,一時頓忘,勿得言先忘萬物而復忘身也,故云勿日外物然後外我也。形者,四大之身也,心者,五蘊妄積之心也,不獨四大假合與物無異,而五蘊妄積之心,亦與物無異,而物我形心,均為妄偽不真,既悟妄偽,一齊頓忘,勿得言先忘身而後忘五蘊妄積之心也,故云勿日外形然後外心也。道既不二,無內外物我之分也,豈容次序而進之哉,故云道一而巳,不可序進也。心者,內也,形者,外也。此章明治迷著物我心形之病也。
右第三章
關尹子曰:諦毫末者,不見天地之大,審小音者,不聞雷霆之聲。
諦者,審察也,毫末者,秋兔毛之尖細也。詳審察視兔之秋毫之末,而心著微色相,故不睹天地之大色相也,故云諦毫末者,不見天地之大也。小音者,蠔納之聲也,雷聲之大者,為霹靂震霆也。詳審察聽蠔納之微音聲,故不聞雷之震霆霹靂之大音聲也,故云審小音者,不聞雷霆之聲也。
見大者亦不見小,見邇者亦不見遠,聞大者亦不聞小,聞邇者亦不聞遠。
不獨審視秋毫之末,不見天地之大,若審視天地之大,亦不見秋毫之末也,故云見大者亦不見小也。邇者,近也。不獨見大者,亦不見小,若見淺近,亦不見深遠,生前之實相也,故云見邇者亦不見遠也。不獨審聽蠔納之音聲不聞雷霆之音聲,若審聽雷霆之音聲亦不聞蠔納之音聲也,故云聞大音者亦不聞小也。不獨聞大者亦不聞小,若聞淺近之淫音,亦不聞深遠劫外之威音也,故云聞邇者亦不聞遠也。
聖人無所見,故能無不見;無所聞,故能無不聞。
所見者色也,所聞者聲也,故毫末天地,形雖小大不同,而色不異也。蠔納雷霆,音雖小大不同,而聲不異也,聖人無所見無所聞者,不住著色聲也,不住著色聲者,真空明聰無所不見聞也,故云聖人無所見,故能無不見,無所聞,故能無不聞也。此章明治迷染色聲之病也。
右第四章
關尹子曰:目之所見,不知其幾何,或愛金,或愛玉,是執一色為目也,耳之所聞,不知其幾何,或愛鐘,或愛鼓,是執一聲為耳也。
眼之所觀,不知其幾何之色,大約或是愛金之黃色,或是愛玉之白色,若愛金之黃色者,則惡玉之白色,若愛玉之白色者,則惡金之黃色也,如此須是愛執一色,為目之偏見也,故云目之所見,不知其幾何,或愛金,或愛玉,是執一色為目也。耳之所聽,不知其幾何之聲,大約或愛鐘之清聲,或愛鼓之濁聲,若愛鐘之清聲者,則惡鼓之濁聲也,若愛鼓之濁聲者,則惡鐘之清聲也,如此須是愛執一聲,為耳之偏聞也,故云耳之所聞,不知其幾何,或愛鐘,或愛鼓,是執一聲為耳也。
惟聖人不慕之,不拒之,不處之。
了道聖人,洞徹真空,不慕愛色聲,亦無色聲可除掃去也,何謂也?為色聲於真空不可得居止也,故云惟聖人不慕之,不拒之,不處之也。處者,居止也。此章明治迷執愛惡色聲之病也。
右第五章
關尹子曰:善今者可以行古,善末者可以立本。
今者,目前之人事也,古者,五太之先道理也,末者,五常百行也,本者,大本大宗之道也。善以目前人事及五常百行為之妙用,可以應變無住,冥符五太之先,卓然獨立於大本大宗之道也,故云善今者可以行古,善末者可以立本也。行者,無住也。此章明治迷著事理本末,不悟體用之病也。
右第六章
關尹子曰:狡勝賊能捕賊,勇勝虎能捕虎,
人心機狡,勝過於賊寇,可以能捕捉賊寇也,故云狡勝賊能捕賊也。人力威勇勝過於虎豹,可以能捕擒虎豹也,故云勇勝虎能捕虎也。此設喻也。
能克己乃能成己,能勝物乃能利物,能忘道乃能有道。
克者,勝也,己者,私也。善能勝去己之私慾,乃能成己之至德也,故云能克己乃能成己也。善能勝去迷食物慾,乃能普利人物,以成萬億之妙行也,故云能勝物乃能利物也。善能忘卻悟道之智慧,則冥符真空,而不失妙有真空之道也,故云能忘道乃能有道。能有者,不失妙有也。此章明治不能忘悟道智慧之病也。
右第七章
關尹子曰:函堅則物必毀之,剛斯折矣,刀利則物必摧之,銳斯挫矣。
函者,鐘甲也。鐘甲雖堅硬,則叉有硬弓強弩箭之物穿透而毀之也,以此則知凡物之太剛,又有物以折碎之也,故云函堅則物鈴毀之,剛斯折矣也。刀刃鋒利,則叉有鋼石之物摧壞其鋒刃也,以此則知凡物鈷銳,則叉有物以挫毀之也,故云刀利則物爻摧之,銳斯挫矣也。以此設喻也。
威鳳以難見為神,是以聖人以深為根,走麝以遺香不捕,是以聖人以約為紀。
已上二譬喻,如威尊之鳳凰,以世人希罕難見為神異也,若頻頻見世,則世人不為希罕難見之神異也,故云威鳳以難見為神也。因上譬喻,是以知聖人韜光,冥符幽深之道,以為五太二儀五常百行之根源也,故云是以聖人以深為根也。香獐,人逐之急,自唱臍麝而遺棄之,人見之無麝,則不捕捉也,故云走麝以遺香不捕。因上曆喻,是以知聖人檢約聖智神通,冥於真空,物來感之不得已而後應,常應常寂,不離至道,如網之有紀有網,引之而眾目齊張也,故云是以聖人以約為紀也。此合喻也。此章明治不能摧強挫說,及不能韜晦聖智神通之病也。
右第八章
關尹子曰:鉼有二竅,水實之,倒瀉,閉一,則水不下。蓋不升則不降,井雖千仞,汲之水上,蓋不降則不升。
實者,滿也,鉼之兩頭有竅,先塞下竅,以水注於鉼內,充實既滿,提起猛塞上竅,取去下竅先塞之物瀉之,水不下流也。何為也?為猛塞一竅,氣不通也,蓋氣不升通,則水不降也,故云鉼有二竅,水實之,倒瀉閉一,則水不下,蓋不升則不下降也。一仞七尺,又如井雖七千尺之深,以繩引桶而汲之,則水亦從之而上出也,故云井雖千仞,汲之水上也,若不以繩引桶下汲之,而水亦無由上出也,故云蓋不降則不升也。此設喻也。
是以聖人不先物。
已上所說譬喻,不升則不降,不降則不升,以此則知是以聖人不先物,則物不先聖人也。不先者,聖人不先自尊大傲人,人亦不敢傲聖人也,故云是以聖人不先物也。物者,人物也。此章明治不能持後之病也。
右第九章
關尹子曰:人之有失,雖已受害於已失之後,久之,竊議於未失之前,
世之迷人,或用之於不善,則於善行而有失,雖然因失善行,而自己受凶禍之害於已失善行之後,久之,自省悔過,私自暗議所用所行之善惡吉凶利害於未失之前,再饉用之而行善行也。故云人之有失,雖已受害於已失之後,久之,竊議於未失之前也。竊者,私也。
惟其不恃己聰明,而兼人之聰明,自然無我,而兼天下之我,終身行之,可以不失。
惟達士了悟妙道,亦不恃賴了悟妙道之聰明,藏諸妙用兼眾人聰明乏用,隨所便利眾人之用,亦從而用之,普利自然無我也,故云惟其不恃已聰明,而兼人之聰明,自然無我也。真空無我,應物見形,如一月普見一切水也,一切水月光明,皆因天上一月光明之統攝也。天下之人聰明,皆是一真空道之威光統攝也,以真空道之威光,應變常寂,則終身無住於中邊,可為妙用普利,不失於道德也,故云而兼天下之我,終身行之,可以不也。行者,無住也,以者,用也。此章明治不能無我普利之病也。
右第十章
關尹子曰:古今之俗不同,東西南北之俗又不同,至於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吾豈執一豫格後世哉。
往古來今,風俗淳澆之各異也,故云古今之俗不同也。束夷、西戎、南蠻、北狄風俗之各異也,故云束西南北之俗又不同也。處處各一家,家家各一身,好惡善惡之各異也,故云至於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也。天下人之心情隨時改化,所向不同,吾豈可執定一法,豫先為後世之格式哉,故云吾豈執一豫格後世哉。
惟隨時同俗,先機後事,捐忿塞慾,簡物恕人,權其輕重而為之,自然合神不測,契道無方。
大達之士,惟能隨時達變而無我,和光同塵而無心,先了真空妙有之活機,事感而後應,應變而常寂也,故云惟隨時同俗,先機後事也。如上所說,既了真空妙有之活機,物來逐之,而心無瞋怒,美色魔之,而心無染著也,故云捐忿塞慾也。心無嚷怒,是捐去其忿怒,心無染著,是塞斷其色慾也,故云懲忿窒慾,源於此也。大達之士,不多食外物,但資生之具,不得已而用之,不由義而不取也,故云簡物也。大達之士,虛綠而葆真,清而容物,又如巨海處下,清濁皆容納也,故云恕人也。既能容物恕人,其應物也,如懸鏡以鎰形,不遺妍醜,其用事也,如權衡以等物,不失輕重,無為而無不為也,故云權其輕重而為之也。既無為而無不為,以不神之神為用,而陰陽莫能測,以不可思議之道為體,應變無方也,故云自然合神不測,契道無方也。此章明治不能以活機應變隨時之病也。
右第十一章
關尹子曰:有道交者,有德交者,有事交者。
大達之士,了悟妙道,同契相求為莫逆之交也,故云有道交者也。同行眾善之君子,相為忘年之交也,故云有德交也。同經營公私之事,遂有相得以為交也,故云有事交者也。
道交者,父子也,出於是非賢愚之外,故久;德交者,則有是非賢愚矣,故或合或離;事交者,合則離。
同了道之人,相為莫逆之交,猶如父子之親,相忘是非賢愚,以游物境之外,、水無絕交也,故云道交者父子也,出於是非賢愚之外,故久也。同為善人君子,以德行為務,相與為交,不能無心,所以分別是非賢愚,而有合有離也,故云德交者,則有是非賢愚矣,或合或離也。不以道德為心,同經營公私之事,以俗禮為交,雖事合而情離,稍有相違而絕交也,故云事交者,合則離也。《莊子》云:君子結交淡若水,小人結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是也。此章明治不能道交之病也。
右第十二章
關尹子曰:勿以拙陋日道之質,當樂敏捷;勿以愚暗日道之晦,當樂輕明;勿以傲易日道之高,當樂和同;勿以汗漫曰道之廣,當樂要急;勿以幽憂曰道之寂,當樂悅豫;古人之言學之多弊,不可不救。
勿得言鈍拙鄙陋以為道之質樸,當以聰敏捷利了悟為樂也,故云勿以拙陋日道之質,當樂敏捷也。勿得言愚癡無明黑暗為學道之韜晦,當以輕清明了為樂也,故云勿以愚暗日道之晦,當樂輕明也。勿得言傲慢輕易於人為道德之高,當以謙遜和光同塵不染為樂也,故云勿以傲易日道之高,當樂和同也。勿得言汗漫沸蕩頑空以為道之廣大,當以了悟真空為要妙,以妙有為應變急切之用以為樂也,故云勿以汗漫日道之廣,當樂要急也。勿得言身處幽靜,心懷憂愁,以成學道之寂靜,當以逍遙悅豫不染為清靜之樂也,故云勿以幽憂日道之寂,當樂悅豫也。如拙陋愚暗傲易汗漫幽憂之五者,皆是古人了達佯狂混世之言,後學不悟,便為真實,依而行之,以為學道之弊病,不可不以藥石之言救療也。故云古人之言學之多弊,不可不救也。此章明治不能悟古人言之病也。
右第十三章
關尹子曰:不可非世是已,不可卑人尊己,不可以輕忽道已,不可以訕謗德已,不可以鄙猥才已。
學道之人,不可見他人之過惡,專開病眼,舉世之人以為非,以恃所能勝心,自專自是也,故云不可非世是已也。學道之人,不可小觀眾人,以為卑賤,而自尊自大也,故云不可卑人尊己也。學道之人,不可輕忽傲慢眾人,以為不悟妙道,而自專以為有道也,故云不可以輕忽道已也。學道之人,不可專一訕謗他人,以為無德,自專已有德也,故云不可以訕謗德已也。學道之人,不可小觀眾人為鄙猥愚陋無才,而自專已有才學也,故云不可以鄙猥才已也。此章明治不能忘人我能所之病也。
右第十四章
關尹子曰: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窮天下之辯者,不在辯而在訥;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
真空窈冥,不可以智知而識識,故能困天下大智之人也,了道之士,默默韜晦如愚,世有智者不可得而知也,故云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也。道本無名,不可得而言辨,而天下言辮者,於此窮而無辮也,了悟道者難以告人,未若如訥不辮言也,故云窮天下之辮者,不在辮而在訥也。了悟妙道,以無為清靜保內,以謙卑柔弱不與物爭保外,天下有好爭者,莫能與不爭者爭,如此則天下無敵也。以不爭之德,能伏天下勇力之人,不在於爭也,故云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也。怯者,柔弱也。此章明治不能忘智辮勇力之病也。
右第十五章
關尹子曰:天不能冬蓮春菊,是以聖人不違時,也不能洛橘汶貉,是以聖人不違俗。
蓮花夏開,菊花秋開,天不能使蓮花冬開,而菊花春開也,是以聖人不逆天之四季,不違時之通塞也,故云天不能冬蓮春菊,是以聖人不違時也。洛者,嵩洛之地也,橘者,柑子也,多生江南暖處,移來嵩山洛水之畔栽種之,而變為秋也。汶山所出之水為之汶江,在吳越之地也,狐貉生於江北高原山野,將到江南下濕之地則死也,此二者地氣使然也。既地不能洛地生橘,江南生貉,以此聖人不違夷狄蠻戎中夏之風俗也,故云地不能洛橘汶貉,是以聖人不違俗也。
聖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聖人不違我所長,聖人不能使魚飛禽馳,是以聖人不違人所長。
以掘為手所長,以步為足所長,雖聖人豈能使手步足握,易手足之用哉,以此聖人不違拒我之六用所長也,故云聖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聖人不違我所長也。長者以能為為長,以不能為為短也,魚以水中能游為長也,禽以空中能飛騰為長也,馳者,馬走速也,雖聖人,豈能易魚禽游馳飛騰哉,以此聖人不違拒眾人所長之用也,故云聖人不能使魚飛禽馳,是以聖人不違人所長也。
夫如是者,可動可止,可晦可明,惟不可拘,所以為道。
如是者,已上所說聖人不違時、不違俗、不違我所長、不違人所長之四者也。如此不違四者,可動時,亦不違時之動,可止時,亦不違時之止,可晦時,亦不違時之晦,可明時,亦不·遲時之明。惟能不違拒造物之變化,不拘泥於死法,所以應變無窮而為妙道也。故云夫如是者,可動可止,可晦可明,惟不可拘,所以為道也。此章明治不能隨時達變之病也。
右第十六章
關尹子曰:少言者,不為人所忌;少行者,不為人所短;少智者,不為人所勞;少能者,不為人所役。
學道之人,慎言儉語則寡過,不為眾人之所忌憚也,故云少言者,不為人所忌也。於利名場上,慎多貴進行履,則不為眾人所嫉壞短遏也,故云少行者,不為人所短也。智慧收藏,儉於使用,則不為眾人之所勞苦也,故云少智者,不為人所勞也。大巧若拙,檢施其能,則不為眾人所役使也,故云少能者,不為人所役也。此章明治不能忘言行智能之病也。
右第十七章
關尹子曰:操之以誠,行之以簡,待之以恕,應之以默,吾道不窮。
操者,持也,誠者,真實也,簡者,不繁也,行者,無住也,待者,應也,恕者,寬裕包容也。了悟真空實有,保任護持,無住種種之邊,如此簡當不繁也,故云操之以誠,行之以簡也。與眾同處,或御群下,但應之以寬裕包容,不見人之過失,曲全己德也,故云待之以恕也。或有人來叩問,但動容密示,不假言教,利根頓悟,與吾所悟之道俱無窮極也,故云應之以默,吾道不窮也。此章明治不達誠簡恕默之病也。
右第十八章
關尹子曰:謀之於事,斷之於理,作之於人,成之於天,事師於今,理師於古,事同於人,道獨於己。
圖謀人事,以理裁斷而合其宜也,故云謀之於事,斷之於理也。所作之事,力與不力在人為,而成與不成在天命也,故云作之於人,成之於天也。事以今人為師,理以古人為師也,故云事師於今,理師於古也。事者用也,用雖與眾人同,而了悟妙道,應變常寂,無染清靜,不與眾人同也,故云事同於人,道獨於己也。此章明治不能事理圓通之病者也。
右第十九章
關尹子曰:金玉難捐,土石易捨,學道之士,遇微言妙行,慎勿執之,是可為而不可執,若執之者,腹心之疾,無藥可療。
金玉者,喻聖人之言行也,土石者,喻幾人之言行也,金玉雖貴,入眼為塵,大道無名跡,故言行不可及也,學人於聖人之言行難忘,如世人難拾金玉也,故云金玉難捐也。學人於幾人之言行容易忘之,如世人易拾土石也,故云土石易拾也。學道之士,若遇聖人微言妙行,慎勿執著不忘也,故云學道之士,遇微言妙行,慎勿執之也。聖人之妙行,可為之而成德,而不可執著聖人妙行之U跡也,故云是可為不可執也。若執著之者,如人皮膚有病,容易治療,若人病在心腹,雖盧醫扁鵲,亦不能療治,迷人執著聖人妙行之跡,亦復如是也,故云執著之者,腹心之疾,無藥可療也。此章明治不能忘言行之病也。
右第十二章
關尹子曰:人不明於急務,而從事於多務他務奇務者,窮困災厄及之,
急務者,道德也,多務者,萬法也,他務者,傍門仗藝也,奇務者,異世之衍也。學人不明了道德為簡要急切之務,而務泥萬法,或學傍門小法,或學醫卜工使之藝,或學異世奇怪之衍,學雖不同,失於道德者一也,失於道德而墮輪迴,動經塵劫,無有出期,此窮困災厄莫大於是也,故云人不明於急務,而從事、於多務他務奇務者,窮困災厄及之也。從事者,務泥也,及之者,墮輪迴也。
殊不知道無不在,不可捨此就彼。
此者,身心道德急切之務也,彼者,多務他務奇務也。學人殊不知道無不在,即此身心是道也,既道無不在,何獨身心道不在哉。身心從道生,如涯從水生,即涯是水也,即此身心是道,亦復如是也,既悟即此身心是道,不可拾此身心,就彼多務他務奇務求道德也,故云殊不知道無不在,不可拾此就彼也。此章明治不能以道德為務之病也。
右第二十一章
關尹子曰:天下之理,捨親就疏,捨本就末,捨賢就愚,捨近就遠,可暫而已,久則生害。
親者,性命也,疏者,財色也,本者,道也,末者,五常百行萬法也,賢者,智慧之德也,愚者,癡迷也,近者,慈善也,遠者,眾惡也。天下之道理,學人迷之,拾性命道德慈善,而就泥財色萬法,癡迷之眾惡,可暫樂妄情,而久泥不悟,墮輪迴生死,胎卯濕化,無有了期,害莫大於此也。故云天下之理,拾親就疏,拾本就末,拾賢就愚,拾近就遠,可暫而已,久則生害也。此章明治不悟道之病也。
右第二十二章
關尹子曰:昔之論道者,或曰凝寂,或日邃深,或日澄徹,或日空同,或日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
凝者,定也,寂者,靜也,邃者,幽也。昔之古人論道者,或言泰定安靜者,或言道幽深難窮者,或言道如水之澄徹淵奧者,或言道如虛空廣大者,或言道隱晦杳冥莫測者,學人若遇此,或言凝寂、邃深、澄徹、空同、晦冥之五者,慎勿生怕怖之心,以為道之難學而退怠也。故云昔之論道者,或日凝寂,或日邃深,或日澄徹,或日空同,或日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也。
天下至理,竟非言意,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說。
天下至理者,道也,竟者,終也。向來所論之言凝寂、邃深、澄徹、空同、晦冥之五者,總屬名相妄情之意識也,道本無名無情,窮究到徹盡之處,終非言意之可及也,故云天下至理,竟非言意也。誠知非言意之可及,在彼古人微言妙意未萌之前,薦悟瞭然,洞徹本來見成之道,元自清淨具足,不假修為外求也,如此了悟,乃契合所說之義也。故云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說也。上者,前也,苟者,誠也。此章明治未了根塵之病也。
右第二十三章
關尹子曰:聖人大言金玉,小言桔梗芣苜,用之當,桔梗芣苜生之,不當,金玉斃之。
聖人大言者,如《道德》、《陰符》二經,如金玉之貴也,故云聖人大言金玉也。桔梗者,草藥之名也,能治風濕之疾也。芣莒者,亦草藥之名也,一名車前草,能治赤白瀉痢之疾也。小言者,如後聖詩詞直言語錄也。或因詩詞直言語錄悟之而了道,如桔梗芣莒之草藥治痊風濕痢疾,而人復安樂得活也。故云小言桔梗芣莒,用之當,桔梗芣莒生之也。用之當者,治痊疾也,生者,活也,或人背誦《道德》、《陰符》二經如同流水,而不能開悟了道者,如服金玉貴細之藥,不能痊癒風濕瀉痢之疾,以至於喪生也。故云不當,金玉斃之也。斃者,喪生也,不當者,不能痊疾也。此章明治分別經言精贏之病也。
右第二十四章
關尹子曰:言某事者,甲言利,乙言害,丙言或利或害,丁言俱利俱害,必居一於此矣,喻道者不言。
某者,代稱之辭也。世人言論事理,所見不同,一人名甲,言論此事,有利益於世也,一人名乙,言論彼事,有損害於世也,故云言某事者,甲言利,乙言害也。一人名丙,言論彼此之事,或有利益於世,或亦有害損於世也,故云丙言或利或害也。一人名丁,言論彼此之事,行之正,俱利益於世,彼此之事,行之不正,俱害損於世也,故云丁言俱利俱害也。甲乙丙丁四人,各論利害不同,然必有一人言之當,安於理也,故云叉居一於此矣。居者,安也。道本無名,不可以言比喻,在人心了悟而已,非如事有利害之比喻也,故云喻道者不言也。此章明治未忘利害之病也。
右第二十五章
關尹子曰:事有在事言有理,道無在道言無理,知言無理,則言言皆道,不知言無理,雖執至言,為梗為醫。
世問萬事,所用各有下落,言論一事,自有一理所在也,故云事有在事言有理也。道無處所下落,亦不屬名言事理,聖人之言皆無言之言,以薦言外之旨,若了悟無言之言,不屬事理,則終日言而未嘗言,言言無非道也。知者,悟也,若不悟無言之言不屬事理,雖執至人之言於道眼上,如人咽喉有物梗塞,又如人眼內有塵咪障也,故云不知言無理,雖執至言,為梗為醫也。醫當作翳。此章明治未忘事理之病也。
右第二十六章
關尹子曰:不信愚人易,不信賢人難,不信賢人易,不信聖人難,不信一聖人易,不信千聖人難。
不信者,不執泥而染著也,凡愚人之言行,不執泥染著則容易,至於賢人之言行則難忘也,故云不信愚人易,不信賢人難也。不執泥染著賢人之言行,亦容易,至於聖人之言行又難忘也,故云不信賢人易,不信聖人難也。不執泥染著一聖人之言行,又亦容易,至於千聖人之言行尤難忘也,故云不信一聖人易,不信千聖人難也。
夫不信千聖人者,外不見人,內不見我,上不見道,下不見事。
若夫學人不執泥染著千萬聖人之言行,則心忘名跡,冥然契道,而迥超幾聖人我事理之名跡也,故云不慕諸聖,不重已靈,正謂此也。故云夫不信千聖人者,外不見人,內不見我,上不見道,下不見事也。道者,理也。此章明治未忘凡聖之病也。
右第二十七章
關尹子曰:聖人言蒙蒙,所以使人聾,聖人言冥冥,所以使人盲,聖人言沉沉,所以使人瘡。
聖人之言,盡是無言之言,令人於無言之言,薦悟言外之旨,言外之旨不屬聲,故學人蒙蒙然,迷情陣蔽不可得而聞之,如息聾一般也,故云聖人言蒙蒙,所以使人聾也。言外之旨不屬於色,杳杳冥冥,視之不見,令人如息盲病一般也,故云聖人言冥冥,所以使人盲也。言外之旨不屬於名,況況靜靜,言之難議,令人如息瘠痙之病也,故云聖人言沉況,所以使人瘠也。
惟聾則不聞聲,惟盲則不見色,惟瘡則不音言。
惟息耳聾之病者,則於聲無所聞也,故云惟聾則不聞聲也。惟息目盲之病者,則於色無所見也,故云惟盲則不見色也。惟息疳痙之病者,則於聲無所言也,故云惟瘠則不音言也。
不聞聲者,不聞道、不聞事、不聞我,不見色者,不見道、不見事、不見我,不音言者,不言道、不言事、不言我。
言外之旨,既聽之不聞其聲,未若如息耳聾,亦不聞道、事、我三者之聲也,故云不聞聲者,不聞道,不聞事,不聞我也。言外之旨既視之不見其色,未若如息眼盲,亦不見道、事、我三者之色也,亦不生此見解也,故云不見色者,不見道,不見事,不見我也。言外之旨既議之無名,未若息瘠痙不能言者,亦不言道、事、我三者之名也,故云不音言者,不言道,不言事,不言我也。此章明治未忘色聲名道事我之病也。
右第二十八章
關尹子曰:人徒知偽得之中有真失,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徒知偽是之中有真非,殊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
學人護知認著妄得以為誠失於至道,殊不知真得之見,亦誠失於至道也,如金屑雖實,入眼則為塵翳也,故云人徒知偽得之中有真失,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也。偽者,妄也,真者,誠也,徒者,饅也。學人談知認著妄是以為誠非,殊不知認著真是亦為誠非也,故云徒知偽是之中有真非,殊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也。此章明治未忘真假之病也。
右第二十九章
關尹子曰:言道者如言夢,夫言夢者曰:如此金玉,如此器皿,如此禽獸,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與之,聽者能聞之,不能受而得之,惟善聽者,不泥不辯。
大悟大徹之士,如人睡夢覺來,方知夢中所見之境,皆是妄想顛倒識見之所成也,未能大悟大徹之士,以識見能通萬法,為人談演妙道,皆是夢中說夢也,故云言道者如言夢也。夢中說夢曰:夢見如此金寶大山,巍峨無量,如此玉洞,廣闊幽深難測,此二者喻以道德為靈寶洞玄,廣大幽深無量難測也,故云夫言夢者日,如此金玉也。又夢中說夢日,夢見如此玉器金皿,使用無數,此喻建立妙用,普利眾善萬行也,故云如此器皿也。又夢中說夢日,如此烏兔龜鳳龍虎,此喻金烏玉兔,烏龜赤鳳,白虎青龍,陰陽造化也,故云如此禽獸也。夢中說夢見此金玉器皿禽獸,說者但能說之,不能取金玉器皿禽獸與聽說之人也,此喻聖人不能出道以示與學人也,故云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與之也。夢中聽說夢境之人,但聞說如此金玉器皿禽獸,不能承受取得之也,此喻學道者因師方便點化,言下自悟不從外得'也,故云聽者能聞之,不能受而得之也。惟有利根者善聞道德玄妙,不執泥荃蹄,不辮論聖人無言之言,但因聖人無言之言,薦悟言外之旨,了悟不可思議之道也,故云惟善聽者,不泥不辮也。此章明治未悟談道之病也。
右第三十章
關尹子曰:圓爾道,方爾德,平爾行,銳爾事。
爾者,學道之人也。天下學道之人,但能詳讀審誦九篇,精之研之,究之徹之,自然了悟不可思議之至道,人人具足,箇箇圓成,不假修為,位齊諸聖也,故云圓爾道也。方者,正也,德者,道之用也。天下學道之人,若因經了悟不可思議之至道,仍要護持保任也。如何護持保任?但能以無為清淨,逍遙自在,不染不著護其內,以謙卑柔弱,不與物爭護其外,次又正其妙用,用之於眾,善利物安人,不求報恩,皆為用之正,而成上德也,故云方爾德也。天下學人,若因經了悟不可思議之至道,護持保任,要成上德,須是自利利他,平等普惠,不擇貴賤貧富,男女妍醜,仁慈等利,無偏無黨,以成萬德之妙行也,故云平爾行也。銳者,利也,事者,用也。天下學人,因經了悟不可思議真空妙有之道,以為真心之體,以至德妙行為真心之用,自利利他,於事無往不利也,故云銳爾事也。此章尹君自迷一經之旨趣也。
右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