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通考/卷三十六

●卷三十六 選舉考九


  ○舉官

  《虞書》:"帝!光天之下,至於海隅蒼生,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惟帝時舉,敷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載,行。采,事也。稱其人之有德,必舉事以為驗。"禹曰:"何?"皋陶曰:"寬而栗寬弘莊栗,柔而立,願而恭,亂而敬亂,治也,擾而毅擾,順也。毅,果也,直而溫,簡而廉性簡易而有廉隅,剛而塞剛斷而實塞,強而義,彰厥有常,吉哉明九德之常,以擇人而官之!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九德中有其三。宣,布;夙,早;浚,思也。卿大夫稱家。言能日日布行三德,早夜思之,須明行之,可以為卿大夫;日嚴祇敬六德亮采,有邦嚴敬其身,行六德,可為諸侯。翕受敷施,九德鹹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撫於五辰,庶績其凝。"

  《周官》:"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

  按:古人之取士,蓋將以官之,然則舉士之與舉官,非二途也。三代之時,法制雖簡,而考核本明;毀譽既公,而賢愚自判。往往當時士之被舉,未有不入官者也。降及後世,巧偽日甚,而法令亦滋多,遂以科目為舉士之途,銓選為舉官之途,二者各自為防閑檢校之法。至唐,則以試士屬之禮部,試吏屬之吏部,於是科目之法、銓選之法,日新月異,不相為謀,蓋有舉於禮部而不得官者,不舉於禮部而得官者,則士所以進身之塗轍,亦複不一,不可比而同之也,於是立舉士、舉官兩門以統之。然三代、兩漢之時,二者本是一事,故摭其事實,原其法意之詳於士者入《舉士門》,詳於官者入《舉官門》。然大概未嘗各自立法,於後世之為也,故所紀多互見,必參考然後得之。

  秦自孝公納商鞅策,富國強兵為務,仕進之塗唯闢田與勝敵而已。至始皇遂平天下。

  漢高祖十一年,詔曰:"賢士大夫既與我定有天下,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有肯從吾遊者,吾能尊榮之。佈告天下:其有意稱明德者,御史、中執法、郡守必身勸勉,遣詣丞相府,署行、義及年。有而不言,覺,免。"詳見《舉士門》

  景帝詔曰:"有市籍,貲多不得官,廉士寡慾易足。今貲算十以上乃得官,貲少則不得官,朕甚憐之。減至四算算得官。"詳及注見《貲選門》

  漢制,凡郡國之官,非傅相,其他既自署置,又調僚屬及部人之賢者,舉為秀才、廉吏,而貢於王庭,多拜為郎,居三署,無常員,或至千人,屬光祿勳。故卿校、牧守居閑待詔,或郡國貢送、公車徵起,悉在焉。光祿勳複於三署中銓第郎吏,歲舉秀才、廉吏,出為他官,以補闕員。

  武帝元封五年,以名臣文武欲盡,詔曰:"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負俗,謂被世譏論也。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禦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等,可為將相及使絕國者。"

  先公曰:"汲黯常諫帝曰:'陛下求賢甚勞,未盡其用,輒已殺之。以有限之士,供無已之誅,臣恐天下賢材將盡,陛下誰與共為治乎'?帝笑曰:'有材不肯盡用,與無材同,不殺何施?'蓋至是名臣文武欲盡,則黯之說十餘年而遂驗矣。帝徒知殺之之易,而不知招之之難也,無怪乎詔下而無有應舉者。雖然,帝於是春秋高而血氣亦浸定矣。"

  元帝永光元年,詔丞相、御史舉質樸、淳厚、謙遜、有行者,光祿歲以此科第郎、從官。

  師古曰:"始令丞相、御史舉此四科人以擢用之,而見在郎及從官,又令光祿每歲依此科考校,定其第高下,用知其人賢否也。"

  按:西都舉人之法,如孝廉及賢良方正,有未仕而舉者,有既仕而舉者。至是,複詔舉此四科。蓋未仕者則以此開選舉之門,而既仕者就以此定考課之法也。

  成帝陽朔二年,奉使者不稱,詔丞相、御史與中二千石、二千石,雜舉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觀。

  元延元年,詔以日食、星隕,令北邊二十二郡舉勇猛知兵法者各一人。

  哀帝建平元年,詔大司馬、列侯、將軍、中二千石、州牧、守、相,舉孝弟淳厚能直言通政事,延於側陋可親民者各一人。

  東漢之制,選舉於郡國屬功曹,於公府屬東西曹,於天臺屬吏曹尚書,亦曰"選部"。

  光武建武十二年,詔三公舉茂材各一人、廉吏各一人,左右將軍歲察廉吏各二人,光祿歲舉郎茂材四行各一人、察廉吏三人,中二千石歲察廉吏一人,監御史、司隸、州牧歲舉茂材各一人。改前漢常侍曹尚書為吏部尚書,其所進用,加以歲月先後之次。又詔三公以四科辟召。見《辟舉門》

  舊制,光祿舉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異者為茂材四行四行,淳厚、質樸、謙遜、節儉也

  明帝永平九年,令司隸校尉、部刺史歲上墨綬長吏視事三歲以上,理狀尤異者各一人,與計偕上。

  章帝時,詔複用前漢丞相故事,以四科辟士。凡所舉士,先試之以職,乃得充選;其德行尤異不宜試職者,疏於他狀;舉非人兼不舉者,罪。

  武帝因董仲舒之言立制,故事在丞相府,今複用之。第一科補西曹南閣祭酒,二科補議曹,三科補四辭八奏,四科補賊決。

  和帝永元五年,詔曰:"選舉良材,為政之本;科別行能,必由鄉曲。而郡縣舉吏,不加簡擇,故先帝明敕在所,令試之以職,乃得充選,又德行尤異,不須經職者,別著狀上。而宣佈以來,出入九年,二千石曾不承奉,恣心從好,司隸、刺史訖無糾察。今新蒙赦令,且複申敕,後有犯者,顯明其罰。在位不以選舉為憂,督察不以發覺為務,非獨州郡。是以庶官非人,下民被傷,由法不行故也。"

  安帝永初二年,詔王主官屬墨綬下至郎、謁者,其經明任博士,居鄉里有廉清孝順之稱,國相歲移名,與計偕上尚書,公府通調,令得外補。

  永初五年,詔三公、特進、九卿、校尉,舉列將子孫明曉戰陣任將帥者。

  安帝時,三府任輕,陳忠上疏曰:"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

  延光二年,詔選三署郎及吏人能通《古文尚書》、《毛詩》、《榖梁春秋》各一人。

  順帝陽嘉元年,詔曰:"間者以來,吏政不勤,於災咎屢臻,盜賊多有。退省所由,皆以選舉不實,官非其人。令刺史、二千石之選歸任三司三公也。其簡敘先後,情覈高下,歲月之次,文武之宜,務存厥中。"

  二年,郎僟上疏曰:"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府。長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豈複不歸貢舉者?"書奏,帝複使對尚書,僟對曰:"今選舉皆歸三司,非有周、召之才,而當則哲之重,每有選用,輒參之掾屬,公府門巷,賓客填集,送去迎來,財貨無已。其當遷者,競相薦謁,各遣子弟,充塞道路,開長奸門,興致浮偽,非所謂率由舊章。尚書職在幾衡,宮禁嚴密,私曲之意,差不得通,偏黨之恩,或無所用。選舉之任,不如還在機密。"

  按:自光武不任三公,事歸臺閣,故選舉之任亦在尚書。今陳忠之說如彼,而郎覬之說複如此,要之,三公與尚書均是人也,得其人則皆能舉賢,失其人則皆不免徇私。苟欲徇私,則何所不至?而謂其"職在機衡,宮禁嚴密,私意不得通",疏矣。

  永和三年,令大將軍、三公舉故刺史、二千石及見令、長、郎、謁者、四府掾屬剛毅武猛謀謨任將帥者各二人,特進、卿、校尉各一人。

  左雄舉故冀州刺史馮直任將帥,直嘗坐贓受罪,周舉以此劾奏雄。雄曰:"詔書使我選武猛,不使我選清高。"舉曰:"詔書使郡選武猛,不使郡選貪污也。"

  桓帝時,綱紀隳紊,凡所選用,莫非情故。時議以州郡相阿,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兩州之人,不得相臨,遂有三互法三互,謂婚姻之家及兩州不得交互為官。是時,史弼遷山陽太守,其妻鉅野薛氏女,以三互自上,轉拜平原相。禁網益密,選用艱難,幽、冀二州久缺,而公府限以三互,經時不補。議郎蔡邕上言曰:"幽、冀舊壤,缺職經時,而三府選舉,逾月不定,而坐設三互,自坐留閡。昔韓安國起自徒中,朱買臣出於幽賤,並以才宜,還守本邦,豈複顧循三互,限以未制?願蠲除近禁,無拘三互,以差厥中。"書奏,不省。

  靈帝時,呂強上言:"舊典選舉委任三府,三府有選,參議掾屬,咨其行狀,度其器能,受試任用,責以成功。若無可察,然後付之尚書舉劾,請下廷尉,覆按虛實,行其誅罰。今但任尚書,或複敕用。如是,三公得免選舉之負,尚書亦複不坐,責賞無歸,豈肯空自勞苦乎?"

  黃琬為五官中郎將,陳蕃為光祿勳,深相敬待,數與議事。舊制,光祿舉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異者為茂才四行。時權富子弟多以人事得舉,而貧約守志者以窮退見遺。京師為之謠曰:"欲得不能,光祿茂材。"於是琬、蕃同心,顯用名士,平原劉醇、河東朱山、蜀郡殷參等並以才行蒙舉。蕃、琬遂為權富郎所見中傷,坐免官禁錮。

  曹公初建魏府,以毛玠、崔玠為東曹掾吏,銓衡人物,選用先尚勤儉,於是天下士人皆砥礪名節,務從約損。和洽言於公曰:"天下大器,在位與人,不可以一節儉也。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儀,吏有著新衣好車者,不謂之廉潔。至令士大夫故汙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飧,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途,勉而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偽矣。"

  魏文帝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見《舉士門》

  漢昭烈既崩,諸葛孔明秉政,懲惡舉善,量能授任,不計資敘。時犍為郡守李嚴以楊洪為功曹,嚴未去郡,而洪以才能已為蜀郡守。洪門下書佐何只有才策,洪未去郡,而祇已為廣漢郡守。

  孫氏有江東,選曹尚書主選舉。吳郡暨豔性峭刻,好清議,為尚書,以郎署混淆,多非其人,豔欲激濁揚清,別其善否,乃覈選三署,皆貶高就下,降損數等,其居位貪婪,志節卑污者,皆以為軍吏,置之營府。於是怨聲囂然,競言豔用私情,虧公法,豔坐自殺。

  明帝太和之後,俗用浮靡,遞相標目,而夏侯、諸葛、何、鄧之儔,有"四聰"、"八達"之稱,帝深所嫉惡。於是士大夫之有名聲者,或禁錮廢黜以懲之。帝曰:"選舉莫取有名,名如畫地作餅,不可啖也。"吏部尚書盧毓曰:"名不足以致異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後有名。"

  其後士人多務進趨,廉遜道缺,劉寔著《崇讓論》以矯之,其略曰:"古聖王之化天下,所以貴讓者,欲以出賢才,息爭競也。夫人情莫不欲已之賢也,故勸令讓賢以自明賢也,豈假讓不賢哉!故讓道興,賢能之人不賢而自至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擇眾官所讓最多者而用之,審才之道也。在朝之土相讓於上,下皆化之,推賢讓能之風從此生矣。為一國所讓,則一國士也;天下所共推,則天下士也。推讓之風行,則賢不肖灼然殊矣。故非時獨乏賢也,時不貴讓,一人有先眾之譽,毀必隨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雖令稷、契複存,亦不復全其名矣。能否混雜,優劣不分,士無素定之價,官職有缺,主選之吏不知所用,但按官次而舉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勢家之子,則必為有勢者之所念也。非能獨賢,因其先用之資而複遷之無已,不勝其任之病發矣。夫一時在官之人,雖雜有凡猥之材,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可謂皆不知讓賢為貴耶?直以時皆不讓,習以成俗,故遂不為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原謝章之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也。昔舜以禹為司空,禹拜稽首,讓於稷、契及咎繇,益讓熊羆,伯夷讓夔、龍。唐、虞之時,眾官初除,莫不皆讓也。謝章之義,蓋取於此。季代不能讓賢,虛謝見用之恩而已。相承不變,習俗之失也。夫敘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讓賢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讓,徒費簡紙者,皆絕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賢能而讓之矣,讓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擇三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公缺,三公已豫選之矣。且主選之吏,不必任公而選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選一公為詳也。推之四征、尚書、郡守皆然。夫眾官百郡之讓,與主者共相比,不可同歲而論也。賢愚皆讓,百姓耳目盡為國耳目。夫人情爭則欲毀已所不如,讓則競推於勝已。故世爭則毀譽交錯,優劣不分,難得而詳也;時讓則賢智顯出,能否之美,歷歷相次,不可得而亂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讓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取而欲人見讓,猶卻行而求前也。夫如此,愚智皆知進身求通,非修之於已則無由矣,浮聲虛論,不禁而自止矣。"

  齊王嘉平初,夏侯元請使官長各考其屬能否,而中正則惟考行跡。詳見《舉士門》

  晉武帝泰始七年,詔公卿以下舉將帥各一人。

  太康九年,令內外群官舉清能,拔寒素。又令舉守令之才。

  晉依魏氏九品之制,內官吏部尚書、司徒、左長史,外官州有大中正,郡國有小中正,皆掌選舉。凡吏部選用,必下中正徵其人居及祖父官名。

  山濤為吏部尚書,再居選職,共十有餘年。每一官缺,輒啟擬數人,詔旨有所向,然後顯奏,隨帝意所欲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眾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譖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疏遠單賤,天下便化之。"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眾情乃浸。濤所奏甄拔人物,各為題目,時稱"山公啟事"。

  侍中彭權遷,當選代。按:"雍州刺史郭奕高簡有雅量,在朝廷足以肅正左右;衛將軍王濟才高美茂,後來之冠,此二人誠顧問之秀。聖意倘惜濟主兵者,驍騎將軍荀愷智器明敏,其典宿衛,終不減濟。博士祭酒庾純強正有學義,亦堪此選。國學初建,王、荀已亡,純能其事,宜當小留,粗立其制,不審宜爾有當聖旨者否?又尚書令缺,宜得其人。征南大將軍祜體義立政,可以肅整朝廷。"又雲:"有疾苦者,大將軍雖不整,正須筋力,戎馬間猶宜得健者。征北大將軍瓘貞正靜一,中書監荀勖達練事物。三者皆人彥,不審有可參舉者不?"

  王戎遷尚書左僕射,領吏部,始為甲午制。凡選舉皆先治百姓,然後授用。司隸傅鹹奏戎,曰:"《書》稱'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今內外群官,居職未期而戎奏還,既未定其優劣,且送故迎新,相望道路,巧詐由生,傷農害政。戎不仰依堯舜典謨,而驅動浮華,虧敗風俗,宜免戎官。"戎與賈、郭通親,竟得不坐。戎與時卷舒,自經典選,未嘗進寒素,退虛名,但與時浮沉,戶調門選而已。

  王戎有人倫鑒識,嘗目山濤如璞玉渾金,人皆欽其寶,莫能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徹,於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表物。謂裴頠拙於用長,荀勖工於用短,陳道寧〈糹畏〉〈糹畏〉初六反如束長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惡之。敦每候戎戎,輒託疾不之見,敦後果為逆亂。其鑒賞先見如此。

  按:西晉時,以吏部尚書執用人之柄,山濤、王戎相繼居是職,二人雖賢否不同,而皆有知人之鑒。《巨源啟事》中所處分者,內則要地,外則方面;戎所評議者,亦一時名勝,非後進小吏也。蓋當時尚書權任之重如此。後來居是職者,既未嘗有二公之鑒識,且其所權衡,不過麼麼微官,所謂"唯取年勞,不簡賢否,使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勘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者是也。近世葉水心言:"今之大臣,以堂除與人者,乃昔日銓選常行之事。大臣不知其職任有大於此者,而止以堂除為宰相之大權,則毋怪銓選為奉行文書之地也。使今日銓選得稍稍自用,若堂除之選盡歸銓部,然後大臣知職任,而銓選亦能少助朝廷用人,尚書、侍郎不虛設矣。"此語足以箴後來之失。然後來之大臣,苟非作奸擅權、固位植黨者,其於用人亦不過謹守資格,以為寡過之地,毋以異於吏部之銓衡。如蕭何之以大將舉韓信,狄仁傑之以宰相舉張柬之,其事亦寥寥矣。

  九品之法漸敝,中正任久,愛憎由已,遂計官資以定品格,天下惟以居位為貴。尚書僕射劉毅上言:"九品始因魏初喪亂,是軍中權時之制,非經久之典也。宜用土斷,復古鄉舉裏選之法。"因言九品有八損,而官才有三難:人物難知,一也;愛憎難防,二也;情偽難明,三也。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今九品不狀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若狀得其實,猶品狀相妨,況不實者乎!"詳見《舉士門》

  按:既曰九品中正之官設之於州縣,是即鄉舉裏選之遺意。然未仕者,居鄉有履行之善惡,所謂品也;既仕者,居官有才能績效之優劣,所謂狀也。品則中正可得而定,狀則非中正可得而知。今欲為中正者,以其才能之狀,著於九品,則宜其難憑。要知既入仕之後,朝廷自合別有考課之法,而複以中正所定之品目第其升沉,拘矣。況中正所定者,又未必允當乎!

  宋營陽王時,以蔡廓為吏部尚書,廓謂傅亮曰:"選事若悉以見付,不論;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語錄尚書徐羨之,羨之曰:"黃、散以下,悉以委蔡,吾徒不復措懷;自此以上,故宜互參同異。"廓曰:"我不能為徐千水署紙尾。"遂不拜。千木,羨之小字。選案黃紙,錄尚書與吏部尚書連名,故雲"署紙尾"。宋黃門,第五品也。

  文帝元嘉中,限年三十而仕,郡縣以六周而代,刺史或十餘年。及孝武即位,仕者不復拘老幼,守宰以三周為滿。時中軍錄事參軍周朗上疏曰:"欲為教者,宜以二十五家選一長,百家置一帥。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學經;十七至二十,皆令習武。訓以書記圖緯、忠孝仁義之禮,廉讓恭勤之則;授以兵經戰略、軍部舟騎之容,挽強擊刺之法。習經者五年有成,而言之司徒;習武者三年善藝,亦升之司馬。若七年而經不明,五年而勇不達,即更求其言行,考其事業,必不足取者,雖公卿子弟,長歸農畝,終身不得為吏。"兼述農桑生植之本,及禮教刑政之端。帝省之不悅。左衛將軍謝莊以其時搜才路狹,又上表曰:"九服之曠,九流之難,提鈞懸衡,委之選部。一人之鑒易限,而天下之才難原。以易限之鑒,照難原之才,使國無遺授,野無滯器,其可得乎?請普令大臣,各舉所知,以付尚書銓用。"不從。帝又不欲重權在下,乃分吏部,置兩尚書,以散其權。

  裴子野曰:"官人之難,尚矣。居家視其孝友,鄉黨察其誠信,出入觀其志義,憂難取其智謀,煩之以事,以求其理,臨之以利,以察其廉。《周禮》,始於學校,論之州裏,考諸六事,然後貢於王庭。其在漢家,州郡積其功能,五府舉為掾屬,三公參其得失,尚書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閱者眾,故能官得其才,罕有敗事。魏晉易是,所失弘多。夫厚貌深衷,險如谿壑,擇言觀行,猶懼弗周,況今萬品千群,俄析乎一面,庶僚百位,專斷於一司,於是囂風遂行,不可抑止,幹進務得,兼加諂黷,無複廉恥之風、謹願之操,官邪國敗,不可紀綱。假使龍作納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況後之官人者哉!孝武雖分曹為兩,不能反之於周漢,朝三暮四,其庸愈乎。"

  顏峻為吏部尚書,留心選舉,奏無不可。後謝莊代峻,意多不行。峻容貌嚴毅,莊風姿甚美,賓客喧訴,嘗歡笑答之。人言:"顏峻嗔而予人官,謝莊笑而不與人官。"

  按:自魏晉以來,州郡無上計之事,公府無辟召之舉。士之入仕者,始則中正別其賢否,次則吏部司其升沉而已。所以尚書之權最重,而其於人恩怨亦深。故賈充與任愷爭權,則啟令其典選,俾之易生間隙;蔡廓以主闇時艱,不欲居通塞之地。蓋非精於裁鑒者,不能稱其任,而恬於權勢者,多不樂居其位也。

  齊因宋代限年之制,鄉舉裏選不覈才德,其所進取以官婚胄籍為先,遂令甲族以二十登仕,後門以三十試吏,故有增年矯貌以圖進者。詳見《舉士門》

  左僕射王儉請解領選,謂褚淵曰:"選曹之始,近自漢末。今若反古,使州郡貢計,三府辟士,與眾共之,猶賢一人之意。古者選眾,今則不然,奇才絕智所以見遺於草澤也。"淵曰:"誠如卿言。但行之已久,卒難為改也。"

  梁初,無中正制,年二十五方得入仕。天監中,制:"九流常選,年未三十,不得一經者,不得為官。"詳見《舉士門》

  陳依梁制,凡年未三十不得入仕,唯經學生策試得第、諸州迎主簿、西曹左奏及嘗為挽郎,得未壯而仕。諸郡唯正王為丹陽尹經迎得出身者亦然,庶姓尹則否。有高才、異行、殊勳,別降恩旨敘用,不在常例。凡選無定時,隨缺則補。官有清濁,以為升降,從濁得清,則勝於遷。若有遷授,但移轉一人為官,則諸官多須改動。其用官式,吏部先為白牒,列數十人名,尚書與參掌者共署奏,敕或可或否。其可者則下於選曹,量貴賤,別內外,隨才補用;以黃紙錄名,八座通署,奏可乃出,以付於典名;典名書其名帖鶴頭板,修容整儀,送所授之家。其別發詔除者,即宣付詔局,詔局草奏聞,敕可,黃紙寫出門下,門下答詔,請付外施行,又敕可,付選司行名。得官者不必待行名到,但聞詔出,明日即入謝後,詣尚書上省拜受。若拜王公則臨軒。凡拜官皆在午後。初,武帝承侯景喪亂之後,綱維頹壞,制度未立,百官無複考校殿最之法,但更年互遷,驟班進秩,法無可稱者。後徐陵、孔奐繼為吏部尚書,差有其序。

  後魏州郡皆有中正,掌選舉。每以季月與吏部銓擇可否;其秀才對策第居中,上表敘之。

  文成帝和平三年,詔曰:"今選舉之官,多不以次,令班白處後,晚進居先,豈所謂彝倫攸敘也!諸曹選補,宜各書勞舊才能。"其後中正所銓,但在門第,吏部彝倫,仍不才舉。

  崔浩為冀州大中正,薦冀、定、相、幽、並五州士數十人,各起家為郡守。景穆帝為浩曰:"先召之人亦州郡選也,在職已久,勤勞未答,令先補前召外任郡縣,以新召者代為郎吏。又守宰人宜使更事者。"浩固爭而遣之。高允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較勝於上,何以能濟。"

  郭祚為吏部尚書,特絜清,重惜官位,至於銓授,假令得人,必徘徊久之,然後下筆,即雲:"此人便已貴矣。"由是事頗為稽滯,每招怨僁。然而所拔用者,量材稱職,士論歸之。

  孝文勵精求治,內官通班以上,皆自考覈,以為黜陟。見《考課門》

  任城王澄為吏部尚書,詔澄簡舊臣。初,魏自公侯以下迄於選臣,動有萬數,冗散無事。澄品為三等,量其優劣,盡其能否,鹹無怨言。

  自太和以前,精選中正,德高鄉國者充;其邊州小郡,人物單鮮者,則並附他州;其在遐陋者,則闕而不置。當時稱為簡當,頗為得人。及宣武、孝明之時,州無大小,必置中正。既不可悉得其人,故或有庸鄙者操銓覈之權,而選敘頹紊。至正始元年冬,乃罷諸郡中正。時有以雜類冒登清流,遂令在位者皆五人相保,無人保任者奪官還役。

  清河王懌以官人失序,上表曰:"孝文帝制出身之人,本以門品高下有恆。若准資蔭,自公卿令僕之子,甲乙丙丁之族,上則散騎秘著,下隸御史長兼,皆條例昭然,文無虧沒。自此或身非三事之子,解褐公府正佐;地非甲乙之類,而得上宰行僚。自茲以降,亦多乖舛。且參軍事專,非出身之職,今必釋褐而居;秘著本為起家之官,令或遷轉以至。斯皆仰失先准,有違明令,非所謂式遵遺範,奉順成規。此雖官人之失,相循已久,然推其彌漫,抑亦有由。何者?信一人之明,當九流之廣,必令該鑒氏族,辨照人倫,才識有限,固難審悉。所以州置中正之官,清定門胄,品藻高卑,四海畫一,專屍衡石,任實不輕。故自置中正以來,暨於太和之日,莫不高擬其人,妙盡茲選,皆須名位重於鄉國,才德允於具瞻,然後可以品裁州郡,綜覈人物。今之所置,多非其人。乞明為敕制,使官人選才,備依先旨,無令能否乖方,違才易務;並革選中正,一依前軌,庶清源有歸,流序允穆。"靈太后詔依表施行,而終不能用。

  征西將軍、冀州大中正張彝之子仲瑀上封事,請銓別選格,排抑武夫,不使預清品。於是武夫憤怒,羽林、虎賁千餘人焚彝第,殺其父子。詔斬其凶強者八人,餘大赦以安之。

  張彝既死,靈太后乃命武官得依資入選。既而官員少,應調者多,選曹無以處之。及崔亮為吏部尚書,乃奏為格制,官不問賢愚,以停解日月為斷。雖複官需此人,停日後者終不得取;庸才下品,年月久者則先擢用。時沉滯者,皆稱其能。

  亮甥劉景安貽書規之,亮答曰:"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書,據狀量人授職,此乃與天下群賢共爵人也。吾謂當爾之時,無遺才、無濫舉矣,而汝猶雲十收六七。況今日之選,專歸尚書,以一人之鑒,照察天下,劉毅所雲:'一吏部、兩郎中而欲究鑒人物,何異以管窺天而求其博哉!'今勳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倔起,而不解書計,唯可彍弩前驅,指蹤捕噬而已。忽令佩組乘軒,求其烹鮮之效,未嘗操刀,而使剸割。又武人至多,官員至少,不可周溥。設令十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冀一官,何由不怨哉?吾近面執,不宜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既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

  水心葉氏曰:"按:《蕭寶寅傳》載魏世外官代還六年方敘,內官四年為限。今亮立此格,專以停罷後歲月斷之,不總計其平生資歷,抑新進,拔滯淹,故為有意,利柄在已,人不得幹,雖曰失之,猶有所獲。不若後世沈塗考任,無複止法,容僥倖,長躁求,使士大夫皆安傲然取必於上,其得失相較又遠矣。"

  先公曰:"按:停年格立於武人入選之後,武人入選始於羽林作亂之餘,此當時事情也。《通鑒》述崔亮答書,削去本旨,已為未然;胡氏、葉氏之論古今得失則然矣,而停年之所以立,弗深考也。"

  後甄琛、元修義、城陽王徽相繼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已,踵而行之。自是賢愚同貫,涇渭無別,魏之失才,從亮始也。及辛雄為吏部郎中,上疏曰:"自神龜以來,專以停年為選。士無善惡,歲久先敘;職無劇易,名到授官。執案之吏,以差次日月為功能;銓衡之人,以簡用老舊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貪鄙。委斗筲以共理之重,託碩鼠以百里之命,皆貨賄是求,肆心縱意,其制雖煩,不勝其欲。致令徭役不均,發調違謬,聚斂盈門,囚執滿道。蓋助陛下理天下者,唯在守令,最須簡置,以康國道。但郡縣選舉,由來所輕,貴遊雋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以定官方。請上等郡縣為第一清,中等為第二清,下等為第三清。選補之法,妙盡才望。如不可並,後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竟無銓革。三載黜陟,有稱者補在京名官,如前代故事,不曆郡縣不得為內職,則人思自勉,上下同心,枉屈可申,強暴自息。"書奏,會帝崩。及孝莊帝初,詔求德才文藝政事強直者,縣令、郡守、刺史皆敘其志業,具以表聞。得三人以上,縣令、太守、刺史賞一階,舉非其人者黜一階。凡官郡守、縣令,六年為滿,滿後六年為敘。

  薛淑為吏部郎中,上言:"使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賢否,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勘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請積勞之中,有材堪牧人者,在先用之限;其餘不堪者,既壯藉其力,豈容老而棄之。將佐丞尉,去人稍遠,小小當否,未為多失,宜依次補序,以酬其勞。"不報。

  東魏元象中,文襄王高澄秉政,攝吏部尚書,乃革後魏崔亮年勞之制,務求才實。自遷鄴以後,掌大選知名者不過數四,文襄年少高朗,其弊也疏;袁聿修沈密謹厚,所傷者細;楊遵彥風流辯給,所取失於浮華;唯辛術貞明簡實,新舊參舉,管庫必擢,門閥不遺,衡鑒之美,一人而已。至孝昭帝皇建二年,詔:"內外執事官從五品以上、三府主簿、錄事參軍、諸王文學、侍御史、廷尉三官、尚書郎中、中書舍人,每在三年之內,各舉一人:或夙在朝倫,沈屈未用;或先官後進,今見停散;或白屋之人,巾褐未釋。其高才良器,允文允武,理識深長,幹具通濟,操履凝峻,學業宏贍,諸如此輩,隨取一長,無待兼資,方充舉限。舉薦之文,指論事實,隨能量用,必陳所堪,不得高談,謬加褒飾。所舉之人,止在一職,三載之內,有犯死罪以下、刑罪以下,舉主准舉人之犯,各罰其金;自鞭以下,舉主勿論。若未經三載而更,餘轉通計後官日月,合滿三周。凡所舉人,必主事立功,裨益時政,不限年之遠近,舉主之賞,亦當非次,被舉之人,別當擢授。其違限不舉,依式罰金。又擁旄作鎮,任總百城,分符共理,職司千里,凡其部統,理宜委悉。刺史於所管之內下郡太守、縣令、丞、尉、府佐、錄事參軍以降,州官、州官都主簿以下,但霑在吏職及前為官並白人等並聽表薦。太守則曹掾以下及管內之人,亦聽表舉。其大州、中州、小州,畿內、上郡、中郡,並三年之內各舉一人,其不入品州並自餘郡守,不在舉限。"

  楊愔典選二十餘年,獎擢人倫,以為已任。然取士多以言貌,時致謗言,以為愔之用人,似貧士市瓜,取其大者。

  水心葉氏曰:"魏以停年致亂,高氏反之。觀此,則奔走一時材用,以赴功名,自不系君德也。銓敘群彥,雖曰吏部之職,然宰相知人,能盡器使,乃職業中一大事。"

  後周以吏部中大夫一人掌選舉,小吏部下大夫一人以貳之。初,霸府時,蘇綽為六條詔書,其四曰擢賢良。綽深思本始,懲魏、齊之失,罷門資之制,其所察舉,頗加精謹。及武帝平齊,廣收遺逸,乃詔山東諸州舉明經幹理者,上縣六人,中縣五人,下縣四人。

  樂遜上疏論選舉曰:"選曹賞錄勳賢,補擬官爵,必宜與眾共之,有明揚之授,使人得盡心,如睹白日。其材有升降,功有厚薄,祿秩所加,無容不審。即如州郡選置,猶集鄉閭,況天下選曹,不取人物?若方州列郡,自可內除,此外付選曹銓敘者,既非機事,何足可密。人生處世,以榮祿為重,修身履行,以基身名,逢時既難,失時為易。其選置之目,宜令眾心明白,然後呈奏,使功勤見知,品物稱悅。"

  隋文帝開皇七年,制:"諸州歲貢三人,工商不得入仕。"開皇十八年,詔京官五品以上及總管、刺史,並以志行修謹、清平幹濟二科舉人。牛弘為吏部尚書,高構為侍郎,選舉先德行而後文材,最為稱職。當時之制,尚書舉其大者,侍郎銓其小者,則六品以下官鹹吏部所掌。自是海內一命以上之官,州郡無復辟署矣。

  牛弘問於劉炫曰:"魏、齊之時,令史從容而已,今則不遑寧處,其事何由?"炫曰:"往者,州唯置紀綱,郡置守丞,縣唯令而已。其所事具僚,則長官自辟,受詔赴任,每州不過數十。今則不然,大小之官,悉是吏部,纖介之跡,皆屬考功,所以繁也。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事不省,而欲從容,其可得乎?"弘甚善其言而不能行。

  自後周以降,選無清濁。及盧愷攝吏部尚書,與侍郎薛道衡、陸彥師等甄別物類,頗為清簡,而譖愬紛紜,愷及道衡皆除名。

  沈既濟曰:"選法之難行,久矣。夫天產萬類,美寡而惡眾;人分九流,君子孤而小人群。雖消長迭有,而善惡不常,此古今之通理然也。將退不肖而懲其濫,必懸法以示人,而俾人知懼,舉善以勸,而不仁自遠,可以陰騭而潛移之,故難明斥其惡而強擠也,暨豔、張彝皆以不及是而敗,悲夫!斯理甚明,蓋非英明之君,不可以語焉。故崔、毛當魏武而政舉,盧、薛值隋文而身墜,時難不其然乎!"

  煬帝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其功德行能有昭然者乃擢之。"

  大業三年,始置吏部侍郎一人,分掌尚書職事。時武夫參選,多授文職,八年,詔曰:"頃自班朝治人,乃由勳敘,拔之行陣,起自勇夫,蠹政害人,寔由於此。自後諸授勳官,並不得授文官職事。"

  帝自江都幸涿郡,禦龍舟渡河入永濟渠,敕選部、門下、內史、御史四司於前船選補。受選者三千餘人,徒步隨船三千餘裏,不得處分,死者什一二。

  致堂胡氏曰:"甚矣美才難得,而凡馬之眾也。夫自江都至涿郡,隨舟徒行,自東南而極北,逖矣。而受選之士三千餘人,甘於重趼逐逐而不去,以至死亡者,於以見此三千餘人皆恣睢嵬瑣之流耳。委以章綬,錯諸百姓之上,處於庶務之間,決知其不免於瘝曠之負也。故善為天下者,如漢光武、唐太宗皆減省吏員,而賢才是擇,唯恐其壅於上聞也。專顧己私者,不為官擇人,入仕者數倍於員闕,以收其虛譽;而嶄然見頭角者,則消磨汰斥之,惟恐其與已軋也。於是服膺官使,新故更代,往往恣睢嵬瑣之流,而天下之禍亂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