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027

卷二十六 文章辨體彚選 卷二十七 巻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卷二十七
  明 賀復徴編
  策問二
  問進士策唐元結
  問開元天寶之中耕者益力四海之內髙山絶壑耒耜亦滿人家糧儲皆及數嵗太倉委積陳腐不可校量忽遇凶年穀猶耗盡當今三河膏壤淮泗沃野皆荊棘已老則耕可知太倉空虛雀䑕猶餓至於百姓朝暮不足而諸道聚兵百有餘萬遭嵗不稔將何為謀今欲勸人耕種則喪亡之後人自貧苦寒餒不救豈有生資今欲罷兵息戍則又冦盜猶在尚湏防遏使國家用何䇿得人安俗阜不戰無兵用何謀使縱遇凶年亦無災患
  其二
  問古人識貴精通學重兼愽不有激發何以相求三禮何篇可刪三傳何者可廢墨氏非樂其禮何以儒家委命此言當乎彼天女天孫不知何物彼日兄月姊弟妹是誰駔儈與傖奴寜分一純將二精何説孤竹之君何姓新城老婦何名棘竹出自何方毒銅産於何國何鄉無水可飲何池臥氷而溫何人恩信過於田橫何人壯勇等於關侯何人鑿坯而遁何人終日掃門無淺近之不為悉説
  問為治䇿宋歐陽修
  問古者為治有繁簡其施於民也有淺深各適其宜而已三代之盛時地方萬里而王所自治者千里而已其餘以建諸侯至於禮樂刑政頒其大法而使守之則其大體葢簡如此諸侯大小國葢數千必各立都邑建宗廟卿士大夫朝聘祭祀訓農練卒居民度土自一夫以上皆有法制則其於衆務何其繁也今自京師至於海隅徼障一尉卒之職必命於朝政之大小皆自朝出州縣之吏奉行而已是舉天下皆所自治其於大體則為繁矣其州縣大小閭邑田井訓農練卒一夫以上畧亡制度其於衆務何其忽而簡也夫禮以治民而樂以和之徳義仁恩長養涵澤此三代之所以深於民者也政以一民刑以防之此其淺者爾今自宰相至於州縣有司莫不行文書治吏事其急在督賦歛斷獄訟而已此特淺者爾禮樂仁義吏不知所以為而欲望民之被其教其可得乎夫治大以簡則力有餘治小以繁則事不遺制民以淺則防其僻漸民以深則化可成此三代之所以治也今一切悖古簡其當繁而繁其可簡務其淺而忽其深故為國百年而仁政未成生民未厚者以此也然若欲使國體大小適煩簡之宜法政弛張盡淺深之術諸侯井田不可卒復施於今者何宜禮樂刑政不可卒成用於今者何便悖古之失其原何自修復之方其術何始跡治亂通古今子大夫之職也其悉心以陳焉
  問周禮官制之疑歐陽修
  問六經者先王之治具而後世之取法也書載上古春秋紀事詩以㣲言感刺易隠而深矣其切於世者禮與樂也自秦之焚書六經盡矣至漢而出者皆其殘脫顛倒或傳之老師昏耄之説或取之冢墓屋壁之間是以學者不明異説紛起況乎周禮其出最後然其為書備矣具天地萬物之統制禮作樂建國君民養生事死禁非道善所以為治之法皆有條理三代之政美矣而周之治跡所以比二代而尤詳見於後世者周禮著之故也然漢武以為瀆亂不騐之書何休亦云六國隂謀之説何也然今考之寔有可疑者夫內設公卿大夫下至府史胥徒以相副貳外分九服建五等差尊卑以相統理此周禮之大畧也而六官之屬畧見於經者五萬餘人而里閭縣鄙之長軍師卒伍之徒不與焉王畿千里之地為田幾井容民幾家王官王族之國邑幾數民之貢賦幾何而又容五萬人者於其間其人耕而賦乎如其不耕而賦則何以給之夫為治者固若是之煩乎此其一可疑者也秦既誹古盡去古制自漢以後帝王稱號官府制度皆襲秦故以至於今雖有因有革然大抵皆秦制也未嘗有意於周禮者豈其體大而難行乎其果不可行乎夫立法垂制將以遺後也使難行而萬世莫能行與不可行等爾然則反秦制之不若也脫有行者亦莫能興或因以取亂王莾後周是也則其不可用決矣此又可疑也然其祭祀衣服車旗似有可采者豈所謂鬱郁之文乎三代之治其要何如周禮之經其失安在宜於今者其禮安從其悉陳無隠
  問為政歐陽修
  問為政者狥名乎襲跡乎三代之名正名也其跡治跡也所謂名者萬世之法也跡者萬世之制也正名立制言順事成然後因名跡以考實而其文章事物粲然無不備矣可謂盛哉董仲舒以為三代質文布改制之名而無變道之實者是也自秦肆其虐滅棄古典然後三代之名與跡皆變易而喪其實豈所謂變其道者耶然自秦迄今千有餘嵗或治或亂其廢興長短之埶各由其人為之而已其襲秦之名不可改也三代之跡不可復也豈其理之自然歟豈三代之制止於三代而不可施於後世歟王莽求其跡而復井田宇文求其名而復六官二者固昏亂敗亡之國也然則孔子言為政必也正名孟子言為政必始經界豈虛言哉然自秦以來治世之主幾乎三代者唐太宗而已其名跡固未嘗復三代之一二而其治則幾乎三王豈所謂名跡者非此之謂歟豈遺名與跡而直考其實歟豈孔孟之所謂者有㫖而學者弗深考之歟其酌古今之宜與其異同者以對
  問漢之禍凡六變蘇軾
  問人主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而其國常至於不可救者何也所憂者非其所以亂與亡而其所以亂與亡者常出於其所不憂也請借漢以言之昔者髙帝之世天下既平矣當時之所憂者韓彭英盧而已此四王者皆不能終髙帝之世相繼仆㓕而不復續及至呂氏之禍則由異姓也呂氏既已㓕矣而呉楚之憂幾至於亡國方韓彭呂氏之禍惟恐同姓之不蕃熾昌大也然至其為變則又過於異姓逺矣文景之世以為諸侯分裂破弱則漢可以百世而無憂至於武帝諸侯之難少衰而匈奴之患方熾則又以為天下之憂止於此矣及昭宣元成之世諸侯王既已無足憂者而匈奴又破滅臣事於漢然其所以卒至於中絶而不救則其所不慮之王氏也世祖既立上懲韓彭之難中鍳七國之變而下悼王氏之禍於是盡侯諸將而不任以事裁減同姓之封而黜三公之權以為前世之弊盡去矣及其衰也宦官之權盛而黨錮之難起士大夫相與搤腕而遊談者以為天子一日誅宦官而解黨錮則天下猶可以無事於是外召諸將而內脅其君宦官既誅無遺類而董卓曹操之徒亦因以亡漢漢之所憂者凡六變而其亂與亡輒出於其所不憂而終不可偹由此觀之治亂存亡之勢其皆有以取之與抑將不可推如江河之徙移其勢自有以相激而不自知與其亦可以理推力救而莫之為也今將使事至而應之患至而為之謀則天下之患不可以勝防而教化不可以勝變矣則亦將朝文而暮質忽寛而驟猛歟意者亦可以長守而不變雖有小患而不足䘏者歟願因論漢而極言其所以然
  問用人蘇軾
  問昔三代之際公卿有生而為之者士有至老而不遷者官有常人而人有常心故為周之公卿者非周召毛原則王之子弟也發於畎畆起於匹夫而至於公相則葢亦有幾人而已士之勤苦終身於學講肄道藝而修其廉隅以邀鄉里之名不過以望卿大夫賢能之書其選舉而上不過以為一命之士其傑異者至於大夫極矣夫周之世諸侯為政之卿皆其世臣之子孫則夫布衣之士其進葢亦有所止也當是之時士皆安其習而樂其分不倦於小官而樂為之故其民事修而世務舉及其後世不然使天下旅進而更為之雖布衣之賢得以驟進於朝廷而士始有無厭之心矣官事之不修民事之不緝非其不能不屑為之也先王之用人慾其人人自喜終老而不倦是以能盡其才今以凡人之才而又加之以既倦之意其為弊可勝言乎今夫州縣之吏有故而不得改官者盤桓而不能去乆者不過以為職官今祿仕而達者自縣宰為郡之通守自郡之通守以至郡守為郡守而無他才能則盤桓於太守而不得去由此觀之是職官令錄與郡守四者為國家棄材之委而仕不達者之所盤桓而無聊也夫以太守之重職官令錄之近於民而用棄材焉使不達者盤桓於其職此豈先王所以使人不倦之意歟嗟夫葢亦有不得已也居今之勢何以使天下之士各安其分而無輕於小官何以使此四者流徙不倦而無不自聊頼之意其悉書於篇
  問得人蘇軾
  問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詩曰無競惟人四方其訓之文武之功未有不以得人而成者也仲尼旅人也而門人可使南面重耳亡公子也而從者足以相國漢之得人盛於武宣皆拔之芻牧之中而表之公卿之上世主不以為疑士大夫不以為嫌者風俗厚而論議正也宋蔡廓為吏部尚書黃散以下皆得自用而廓以為薄已今自宰相不得專選舉一命以上皆付之定法此何道也昔常袞當國雖盡公守法而賢愚同滯天下譏之及崔貽孫相不及一年除吏八百多其親舊號稱得人故建中之政幾同貞觀夫使宰相守法如常袞則不免於賢愚同滯之譏用人如貽孫則必有威福下移之謗欲望得人於微陋之中而成功於繩墨之外豈不難哉子大夫學優而求用者也當何施於今而免於斯二者願極言之
  問堯舉鯀治水之疑王安石
  問堯舉鯀於書詳矣堯知其不可然且試之邪抑不知之也不知非所以為聖也知其不可然且試之則九載之民其為病也亦乆矣幸而羣臣遂舉舜禹不幸復稱鯀此亦將以九載試之邪以堯之大聖知鯀之大惡其知之也足以自信不疑矣何牽於羣臣也必曰吾惟羣臣之聴不自任也聖人之心急於救民其趨舍顧是否何如豈固然邪必以為後世法得無明哲之主牽制以召敗者邪或曰堯知木之數故先之以鯀或曰乆民病以大禹功是皆不然堯必不以民病私禹禹不必以利民病而大已功以民病私其臣利民病以為已功烏在其為堯禹也又以為泥於數其探聖人滋淺矣且謂之有數鯀何罪其殛死也聖人之所以然愚不能釋吾子無隠焉耳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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