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530

巻五百二十九 文章辨體彚選 巻五百三十 巻五百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五百三十
  明 賀復徵 編
  傳三
  仲長先生傳唐王勣
  先生諱子光字不曜自雲洛陽人也往來河東傭力自給無室廬絶妻子開皇末始庵河渚間以息身焉十餘年賣藥為業人莫知之也汾隂侯生以筮著因逰河渚一覩而伏曰東方朔管輅不如也由是顯重守令至者皆親謁先生辭以瘖疾未嘗交語著獨逰頌及河渚先生傳以自喻識者有以知其懸解也人有請道者則書老易二字示之彈琴餌藥以終其世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
  負苓者傳王勣
  昔者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谿弟子捧書北面環堂成列講罷程生薛生退省於松下語及周易薛收嘆曰不及伏羲氏乎何辭之多也俄而有負苓者皤皤然委擔而息曰吾子何歎也薛生曰客何為者而徵我歎負苓者曰夫麗朱者丹附墨者黒蓋累漸而得之也今吾子所服者道而猶有歎是六腑五臟不能無受也吾是以問生曰收聞之師易者道之藴也伏羲氏畫八卦而文王係之不逮省久矣以為文王病也吾是以歎負苓者曰文王焉病伏羲氏病甚者也昔者伏羲氏未畫卦也三才其不立乎四序其不行乎百物其不生乎萬象其不森乎何營營乎而費畫也自伏羲氏洩道之宻漏神之幾分張太和磔裂元氣使天下之智者詭道迸出曰我善言象而識物情隂陽相磨逺近相取作為剛柔同異之説以駭人志於是智者不知而太樸散矣則伏羲氏始兆亂者安得贏歎而嗟文王負其苓而行追而問之居與姓名不答文中子聞之曰隠者也
  何蕃傳韓愈
  太學生何蕃入太學者二十餘年矣嵗舉進士學成行尊自太學諸生推頌不敢與蕃齒相與言於助教博士助教博士以狀申於司業祭酒司業祭酒撰次蕃之羣行焯焯者數十餘事以之升於禮部而以聞於天子京師諸生以薦蕃名文説者不可選記公卿大夫知蕃者比肩立莫為禮部為禮部者率蕃所不合者以是無成功蕃淮南人父母俱全初入太學嵗率一歸父母止之其後間一二嵗乃一歸又止之不歸者五嵗矣蕃純孝人也閔親之老不自克一日揖諸生歸養於和州諸生不能止乃閉蕃空舍中於是太學六館之士百餘人又以蕃之義行言於司業陽先生城請諭留蕃於是太學闕祭酒㑹陽先生出道州不果留歐陽詹生言曰蕃仁勇人也或者曰蕃居太學諸生不為非義葬死者之無歸哀其孤而字焉恵之大小必以力復斯其所謂仁與蕃之力不任其體其貌不任其心吾不知其勇也歐陽詹生曰朱泚之亂太學諸生舉將從之來請起蕃蕃正色叱之六館之士不從亂茲非其勇歟惜乎蕃之居下其可以施於人者不流也譬之水其為澤不為川乎川者髙澤者卑髙者流卑者止是故蕃之仁義充諸心行諸太學積者多施者不遐也天將雨水氣上無擇於川澤澗谿之髙下然則澤之道其亦有施乎抑有待於彼者歟故凡貧賤之士必有待然後能有所立獨何蕃歟吾是以言之無亦使其無傳焉
  宋清傳栁宗元
  宋清長安西部藥市人也居善藥有自山澤來者必歸宋清氏清優主之長安醫工得清藥輔其方輒易讐咸譽清疾病疕痬者亦皆樂就清求藥兾速已清皆樂然響應雖不持錢者皆與善藥積劵如山未嘗詣取直或不識遙與劵清不為辭嵗終度不能報輒焚劵終不復言市人以其異皆笑之曰清蚩妄人也或曰清其有道者歟清聞之曰清逐利以活妻子耳非有道也然謂我蚩妄者亦謬清居藥市四十年所焚券者百數十人或至大官或連數州受俸博其餽遺清者相屬於戶雖不能立報而以賖死者千百不害清之為富也清之取利逺逺故大豈若小市人哉一不得直則怫然怒再則罵而仇耳彼之為利不亦翦翦乎吾見豈之有在也清誠以是得大利又不為妄執其道不廢卒以富求者益衆其應益廣或斥棄沈廢親與交視之落然者清不以怠遇其人必以善藥如故一旦復柄用益厚報清其逺取利皆類此吾觀今之交乎人者炎而附寒而棄鮮有能類清之為者世之言徒曰市道交嗚呼清市人也今之交有能望報如清之逺者乎幸而庶幾則天下之窮困廢辱得不死亡者衆矣市道交豈可少耶或曰清非市道人也柳先生曰清居市不為市之道然而居朝廷居官府居庠塾鄉黨以士大夫自名者反爭為之不已悲夫然則清非獨異於市人也
  童區寄傳栁宗元
  柳先生曰越人少恩生男女必貨視之自毀齒已上父兄鬻賣以覬其利不足則盜取它室束縳鉗梏之至有鬚鬛者力不勝皆屈為童當道相賊殺以為俗幸得壯大則縳取麼弱者漢官因為己利茍得僮恣所為不問以是越中戶口滋耗少得自脫惟童區寄以十一嵗勝斯亦竒矣桂部從事杜周士為予言之童寄者郴州蕘牧兒也行牧且蕘二豪賊刼持反接布囊其口去逾四十里之虛所賣之寄僞兒啼恐慄為兒恆狀賊易之對飲酒醉一人去為市一人臥植刃道上童微伺其睡以縳背刃力下上得絶因取刃殺之逃未及逺市者還得僮大駭將殺童遽曰為兩郎僮孰若為一郎僮耶彼不我恩也郎誠見完與恩亡所不可市者良久計曰與其殺是僮孰若賣之與其賣而分孰若吾得専焉幸而殺彼甚善即藏其屍持僮抵主人所愈束縳牢甚夜半童自轉以縳即爐火燒絶之雖瘡手勿憚復取刃殺市者因大號一虗皆驚童曰我區氏兒也不當為僮賊二人得我我幸皆殺之矣願以聞於官虛吏白州州白太府太府召視兒幼願耳刺史顔證竒之留為小吏不肯與衣裳吏䕶還之鄉鄉之行刼縳者側目莫敢過其門皆曰是兒少秦武陽二嵗而討殺二豪豈可近耶
  楊烈婦傳李翺
  建中四年李希烈陷汴州既又將盜陳州分其兵數千人抵項城縣蓋將掠其玉帛俘纍其男女以㑹於陳州縣令李偘不知所為其妻楊氏曰君縣令也冦至當守力不足死焉職也君如逃則誰守偘曰兵與財皆無將若何楊氏曰如不守縣為賊所得矣倉廩皆其積也府庫皆其財也百姓皆其戰士也國家何有奪賊之財而食其食重賞以合死士其必濟於是召胥吏百姓於庭楊氏言曰縣令誠主也雖然嵗滿罷去非若吏人百姓然吏人百姓邑人也墳墓在焉宜相與致死以守其節忍失其身而為賊之人耶衆皆泣許之乃狥曰以瓦石中賊者與之千錢以刀矢兵刃之物中賊者與之萬錢得數百人偘率之以乗城楊氏親為之爨以食之無長少必周而均偘使與賊言曰項城父老義不為賊矣皆悉力守死得吾城不足以威不如亟去徒失利無為也賊皆笑有飛箭集於偘之手偘傷而歸楊氏責之曰君不在則人誰肯固矣與其死於城不猶愈於家乎偘遂忍之復登陴項城小邑也無長㦸勁弩髙城深溝之固賊氣吞焉率其徒將超城而下有以弱弓射者中其帥墮馬死其帥希烈之婿也賊失勢相與散走項城之人無傷焉刺史上偘之功詔遷絳州太平縣令楊氏至茲猶存人之受氣於天其何不同也婦人女子之德奉父母舅姑盡恭順和於娣姒於卑幼有慈愛而能不失其貞者則賢矣至於辯行止明攻守勇烈之道此固公卿大臣之所難厥自兵興朝廷注意寵旌守禦之臣憑堅城深池之險儲蓄山積貨財自若冠胄服甲弓矢而馳者不知幾人其勇不能以守其忠不能以死棄其城而走者有矣彼何人哉若楊氏一婦人也孔子曰仁者必有勇楊氏當之矣
  贊曰凡人之情皆謂後來者不及於古之賢者自古亦稀獨後代耶及其有之與古人不殊也若髙愍女楊烈婦者雖古烈女其何加焉予懼其行事堙滅而不傳故皆序之將告於史官
  南陽孝子傳歐陽詹
  貞元九年詹旅行虢州稅於村店有一黨先止焉老翁一人丈夫一人婦人一人孩幼兩三人丈夫出絹兩疋賣其囊褁衣服非稱其有絹者視絹有字乃故人鄭師儉手題其名焉問所得曰來自襄陽至臨漢之北郊有閔吾父年老而所乗驢弱者遺此絹使與驢博驢問得姓名乎曰其人扶䕶親喪迴上京不知姓名也詹既占鄭書又知鄭侍君靈櫬自南當由彼而還也意其必鄭焉不復問焉各遵所往貞元十一年獲與鄭遇因道所見鄭歔欷為言之曰豫章之回次南陽大澤見一貧翁乗驢驢甚瘠一丈夫肩負雜物可三十斤妻抱半嵗嬰孩童稚驅行兩日山路初盡始行陂澤天久霖雨泥水深老翁瘠驢往往顛踣丈夫則常隨之也每見驢倒擲其負若泥若水無顧惜扶抱老弱淚輸盈目倒既數悲不自勝遂以所負寘諸驢而負其父平田積雨潦淖到脛不至田舍竟無憩歇父在子上殊自安畼子在父下亦盡歡心父與子笑子與父笑如同乗髙車連轡逸騎怡怡焉欣欣焉與之行止者三日日無易日時愛其事父母能竭其力也又痛自欲竭所有無其所贈絹一疋令與驢博驢代以載父其人將求驢者三店知欲分路卻其絹曰無驢可傳願復本絹每愛其孝又貴其忠為度一絹博驢未就更與一絹自虢而西足下之見豈斯人歟詹以如其人所行是難也是亦皇唐純孝一人焉行既可述遂依鄭説為之傳其間問其姓氏亦不知何許人實於南陽澤中見之還以為南陽孝子論曰孝子偕孝矣而贈絹非孝歟惟其有之是以似之鄭公師儉孝子偕孝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五百三十
<集部,總集類,文章辨體彙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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