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補遺 (四庫全書本)/卷21

巻二十 文選補遺 巻二十一 巻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二十一
  元 陳仁子 輯
  論上
  過秦論一○西山真氏曰誼所謂天下嗸嗸新主之資此正孟子饑渴易飲食之説也然桀紂之虐必有如湯武者代之然後可以慰斯民之望若二世者以始皇為之父趙髙為之師所習見者非斬刈人則夷人之三族也誼乃以任忠賢憂海內望之何異責盜跖以伯夷之行乎且國於天地必有以為之根本者根本不揺然後扶植之功有所措被秦皇者徒以力吞天下而非有慿藉扶持之素也天命人心之去也乆矣借使嗣君有庸主之行欲以區區小善挽而回之是猶以杯水救輿薪之火耳焉能大有益哉昔有謂太甲苟不能改過則商必亡秦能立扶蘇則秦必祀先賢非之曰以成湯之聖徳天必不使太甲終於桐宮以始皇之暴虐天必不使扶蘇得嗣守其業斯言當矣如誼所云真書生之論也今姑以其文而取之口愚曰天之亡秦前有扶蘇能得䝉恬之忠後有子嬰能戮趙髙之橫皆不繼始皇而立積釁乆矣如此而亡猶非隋氏我得我失之遽誼彼一論視此尤覈以文取之者其戒後世也夫
  賈誼
  秦併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繕津闗據險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陳涉以戍卒散亂之衆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㦸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橫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闗梁不闔長㦸不刺彊弩不射楚師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艱於是山東大擾諸侯並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其三軍之衆要市於外以謀其上羣臣之不信可見於此矣子嬰立遂不寤藉使子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絶也秦地被山帶河以為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來至於秦王二十餘君嘗為諸侯雄豈世世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嘗同心併力而攻秦矣當此之世賢智並列良將行其師賢相通其謀然困於阻險而不能進秦乃延入戰而為之開闗百萬之徒逃北而遂壊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秦小邑並大城守險塞而軍髙壘毋戰閉闗據阸荷㦸而守之諸侯起於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下未附名為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秦阻之難犯也必退師安土息民以待其敝収弱扶疲以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內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為禽者其救敗非也秦王足已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惑而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世非無深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拂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身為戮歿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聴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諫智士不敢謀天下已亂姦不上聞豈不哀哉先王知壅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內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內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餘嵗不絶秦本末並失故不長乆由此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逺矣野諺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參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應時故曠日長乆而社稷安矣
  過秦論三○第二見前集
  秦並海內兼諸侯南面稱帝以養四海天下之士斐然鄉風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乆矣周室卑㣲五伯既歿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政彊侵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上也當此之時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秦王懐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夫併兼者髙詐力安定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秦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計上世之事並殷周之跡以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猶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乆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饑者甘糟糠天下之嗸嗸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鄉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虛囹圄而免刑戮除去収帑汙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發倉廩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修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威徳與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內皆讙然各自安樂其處惟恐有變雖有狡猾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之以無道壊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宮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紀百姓困窮而主弗収恤然後姦偽並起而上下相遁䝉罪者衆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於衆庶人懐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臂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見始終之變知存亡之機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天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
  六家指要論愚曰儒者之與天地並修齊治平之法皆由此出古今帝王所不容易者也太史公以儒墨名法混為六家班固又以儒墨隂陽峙為九流終漢之世皆不知儒道之為獨尊向非仲舒言於武帝為之罷黜百家表章六經則儒者之道殆雜乎其中而不自異矣嗚呼儒者之效乆而後見儒者之道乆而後明其未易以淺近窺哉
  司馬談
  易大傳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塗夫隂陽儒墨名法道徳此務為治者也直所從言之異路有省不省耳嘗竊觀隂陽之術大詳而衆忌諱使人拘而多畏然其敘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從然其敘君臣父子之禮列夫婦長幼之別不可易也墨者儉而難遵是以其事不可徧循言難盡用然其彊本節用不可廢也法象嚴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也名家使人儉而善失真劉向別錄名家者流出於禮官占者名位不同禮亦異數孔子曰必也正名乎然其正名實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澹足萬物澹古贍字其為術也因隂陽之大順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徙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指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則不然以為人主天下之儀表也君唱臣和主先臣隨如此則主勞而臣佚至於大道之要去健羨門戶健牝也如淳曰知雄守雌是去健也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去羨也絀聰明釋此而任術夫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神形蚤衰欲與天地長乆非所聞也夫隂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八位八卦位也十二次也二十四節就中氣也各有教令曰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長秋収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紀綱故曰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夫儒以六藝為法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故曰博而寡要勞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禮序夫婦長幼之別雖百家弗能易也墨者亦上堯舜言其徳行曰堂髙三尺土階三等茅茨不翦棌椽不斵棌柞木也飯土簋歠土刑簋盛飯刑盛羮糲粱之食一斗粟七斗米為糲音辣藜藿之羮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舉音不盡其哀教喪禮必以此為萬民率故天下共若此則尊卑無別也夫世異時移事業不必同故曰儉而難遵也要曰強本節用則人給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長雖百家不能廢也法家不別親疎不殊貴賤壹斷於法則親親尊尊之恩絶矣可以行一時之計而不可長用也故曰嚴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職不得相踰越雖百家不能改也名家苛察繳繞猶纒繞也使人不得反其意剸決於名時失人情故曰使人儉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責實參伍不失參錯交互此不可不察也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無成勢無常形故能究萬物之情不為物先後故能為萬物主有法無法因時為業有度無度因物興舍舍廢也故曰聖人不巧時變是守無機巧之心但順時虛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綱也因百姓之心以為教但執綱而已羣臣並至使各自明也其實中其聲首謂之端實不中其聲者謂之款款空也中當也款言不聴姦乃不生賢不肖自分白黑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大道混混㝠㝠光輝天下復反無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託者形也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形神離則死死者不可復生離者不可復合故聖人重之由此觀之神者生之本形者生之具不先定其神形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凡此言道家之教為長也○西山真氏日六家要指史談實論之而遷述焉其説曰太史公仕於建元元封之間愍學者之不達其意而師悖乃論六家之要指云然其所論乃列儒者於隂陽墨者名法道家之間是謂儒者特六家之一爾而不知儒者之道無所不該五者之所長儒者皆有之而其短者則吾道之所棄也蓋談之學本於黃老故其論如此班固譏之曰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詎不信夫其後劉歆又序諸子於六家之外益縱橫雜農三家而為九焉且謂其言雖殊譬如水火相滅亦相生仁義相反而皆相成也若能修六藝之術而觀此九家之言舍短取長則可以通萬方之略矣夫仁義本非二道未有薄於仁而厚於義未有厚於義而薄於仁者何相反之有若黃老之清淨寂滅法之慘刑名之苛繞墨之二本縱橫之譎誑其於儒者之道猶白黑異色南北殊塗也又何相成之有歆之失其源蓋自談始故今黜之不使與於正宗之列而獨剟取仲舒之論雲
  正前史得失論愚曰古之修史多出家學司馬遷班固及姚思廉李延夀皆父子論撰數十年方成蓋講明是非貫穿本末非一人一日之力遷史必推司馬談固論必述司徒椽班彪尊家學也雖然二家得失互有不同王充著書既申班而屈馬張輔持論又劣固而優遷今班氏譏遷先黃老後六經退處士進奸雄及傅𤣥貶固又雲論國體則飾主缺而折忠臣敘世教則貴取容而賤直節述時務則謹辭章而畧事實何也遷刑固亦死談何易哉班彪本傳彪乃繼採前史遺事傍貫異聞作後傳數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譏正得失
  論曰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暨於諸侯國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檮杌晉之乘魯之春秋其事一也乘者興於田賦乘馬之事檮杌者嚚凶之類興於記惡之誡春秋以二始舉四時以記萬事遂各因以為名其記事一也見孟子註定哀之間魯君子左丘明論集其文作左氏傳三十篇又撰異同號曰國語二十篇由是乗檮杌之事遂闇而左氏國語獨章又有記録黃帝以來至春秋時帝王公侯卿大夫號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後七國並爭秦並諸侯則有戰國䇿三十篇漢興定天下太中大夫陸賈記録時功作楚漢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馬遷採左氏國語刪世本戰國䇿據楚漢列國時事上自黃帝下訖獲麟作本紀世家列傳書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十篇謂遷沒之後亡景紀武紀禮書樂書兵書將相年表日者傳二王世家龜䇿傳傅靳列傳遷之所記從漢元至武則絶其功也至於採經摭傳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疎畧不如其本務欲以多聞廣載為功論議淺而不篤其論術學則宗黃老而薄五經序貨殖則輕仁義而羞貧窮史記貨殖傳序曰家貧親老妻子軟弱嵗時無以祭祀飲食被服不足以自通如此不慙恥則無所比矣無巖處竒士之行而長貧賤語仁義亦足羞也道游俠則賤守節而貴俗功史記游俠傳序曰季次原憲行君子之徳議不苟合當世當世亦笑之終身空室蓬戶褐衣疏食不饜今游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於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戹蓋有足道者今拘學或抱咫尺之義乆孤於世豈若卑學齊俗與世浮沉而取榮名哉此其大敝傷道所以遇極刑之咎也然善述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俚文質相稱蓋良史之才也誠令遷依五經之法言同聖人之是非意亦庶幾矣夫百家之書猶可法也若左氏國語世本戰國䇿楚漢春秋太史公書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由觀前聖人之耳目也司馬遷序帝王則曰本紀公侯傳國則曰世家卿士特起則曰列傳又進項羽陳涉而黜淮南衡山細意委曲條例不經若遷之著作採獲古今貫穿經傳至廣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煩故其書刋落不盡尚有盈辭多不齊一若序司馬相如舉郡縣著其字至蕭曹陳平之屬及董仲舒並時之人不記其字或縣而不郡者蓋不暇也今此後篇慎覈其事整齊其文不為世家唯紀傳而已傳曰殺史見極平易正直春秋之義也
  潛夫論西山真氏曰王符仲長統二人之論皆有補當世然其文不及西都逺甚王符本傳符字節信安定臨涇人也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藴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謫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著其五篇雲爾
  貴忠篇
  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愛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愛焉可以不安而利之養而濟之哉是以君子任職則思利人達上則思進賢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後不恨也書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虛受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天官以私己乎以罪犯人必加誅罰況乃犯天得無咎乎夫五世之臣以道事君劉攽曰五世之臣世字當是代字後人誤改澤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支百世季世之臣以諂媚主不思順天專杖殺伐白起蒙怙秦以為功天以為賊史記白起為秦將與趙戰於長平阬趙卒四十五萬人䝉怙為秦將北逐戎翟築長城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餘里此為虐於人息夫董賢主以為忠天以為盜息夫躬字子㣲哀帝時告東平王雲事封宜陵侯董賢字聖卿得幸哀帝為賢起大第於北闕下封為高安侯易曰徳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是故徳不稱其禍必酷能不稱其殃必大夫竊位之人天奪其鑒雖有明察之資仁義之志一旦富貴則背親捐舊喪其本心疎骨肉而親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馬寧見朽貫千萬而不忍貸人一錢情知積粟腐倉而不忍貸人一斗骨肉怨望於家細人謗讟於道前人以敗後爭襲之誠可傷也歴觀前政貴人之用心也與嬰兒子何其異哉嬰兒有常病貴人有常禍父母有常失人君有常過嬰兒常病傷於飽也貴臣常禍傷於寵也哺乳多則生癎富貴盛而致驕疾愛子而賊之驕臣而滅之者非一也極其罰者乃有僕死深牢銜刀都市趙將李牧為韓倉所誥賜死將自誅臂短不能及銜刀於柱以自殺見戰國䇿豈非無功於天有害於人者乎夫鳥以山為卑而増巢其上魚以泉為淺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者餌也貴戚願其宅吉而制為令名欲其門堅而造作鐵樞卒其所以敗者非苦禁忌少而門樞朽也常苦崇財貨而行驕僭耳上不順天心下不育人物而欲任其私智竊弄君威反戾天地欺誣神明居累卵之危而圖太山之安為朝露之行而思傳世之功豈不惑哉豈不惑哉
  浮侈篇
  王者以四海為家兆人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饑一婦不織天下受其寒今舉俗舍本農趨商賈牛馬車輿填塞道路遊手為巧充盈都邑務本者少浮食者衆商邑翼翼四方是極今察洛陽資末業者什於農夫虛偽游手什於末業是則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婦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天下百郡千縣市邑萬數類皆如此本末不足相供則民安得不饑寒饑寒並至則民安得無姦軌姦軌繁多則吏安能無嚴酷嚴酷數加則下安能無愁怨愁怨者多則咎徵並臻下民無聊而上天降災則國危矣夫貧生於富弱生於彊亂生於化危生於安是故明主之養民憂之勞之教之誨之慎㣲防萌以斷其邪故易美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七月之詩大小教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今人奢衣服侈飲食事口舌而習調欺或以謀姦合任為業合任謂相合為任俠或以游博持掩為事博謂六博掩謂意錢也前漢書貨殖傳曰又況掘冡博掩犯姦成富也丁夫不扶犂鉏而懐丸挾彈擕手上山遨逰或好取土作丸賣之外不足禦冦盜內不足禁鼠雀或作泥車瓦狗諸戲弄之具以巧詐小兒此皆無益也詩刺不績其麻市也婆娑又婦人不修中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懐憂憒憒易為恐懼至使奔走便時去離正宅﨑嶇路側風寒所傷姦人所利盜賊所中或增禍重祟至於死亡而不知巫所欺誤反恨事神之晚此妖妄之甚者也或刻畫好繒以書祝辭或虛飾巧言希致福祚或縻折金綵令廣分寸或斷截衆縷繞帶手腕或裁切綺縠縫紩成幡皆單費百縑用功千倍破牢為偽以易就難坐食嘉榖消損白日損或作捐夫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皆所宜禁也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綈革舄韋帶而今京師貴戚衣服飲食車輿廬第奢過王制固亦甚矣且其徒御僕妾皆服文組綵牒牒即今疊布也錦繡綺紈葛子升越筩中女布説文曰綺文繒也前漢書齊俗作氷紈子細稱也沈懐逺南越志曰蕉布之品有三有蕉布有竹子布又有葛焉雖有精粗之殊皆同出而異名揚雄蜀都賦曰布則蜘蛛作絲不可見風筩中黃潤一端數金盛𢎞之荊州記曰柿歸縣室多幽閑其女盡織布至數升今永州俗猶呼貢布為女子布也犀象珠玉虎魄瑇瑁石山隱飾金銀錯鏤廣雅曰虎魄珠也生地中其上房不生草深者八九尺初時如桃膠凝堅乃成其方人以為枕出罽賔及大秦國吳録曰瑇瑁似龜而大出南海山石謂隱起為山石之文窮極麗美轉相誇咤其嫁娶者車駢數里緹帷竟道騎奴侍童夾轂並引富者競欲相過貧者恥其不逮一饗之所費破終身之業古者必有命然後乃得衣繒絲而乗車馬今雖不能復古宜令細民略用孝文之制古之𦵏者厚衣之以薪𦵏之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桐木為棺葛采為緘尸子曰禹之喪法死於陵者𦵏於陵死於澤者𦵏於澤桐棺三寸制喪三日墨子曰舜西教乎七戎道死𦵏南巴之中衣衾三領款木之棺葛以緘之采猶蔓也緘束也下不及泉上不泄臭中世以後轉用楸梓槐栢杶樗之屬各因方土裁用膠漆使其堅足恃其用足任如此而已今者京師貴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檽音乃巨反見埤蒼爾雅曰栵檽音而註雲檽似檞𣙙而痺小恐非棺槨之用豫章即樟木也邊逺下土亦競相放效夫檽梓豫章所出殊逺伐之高山引之窮谷入海乗淮逆河泝洛工匠雕刻連累日月㑹衆而後動多牛而後致重且千斤功將萬夫而東至樂浪西達敦煌費力傷農於萬里之地古者墓而不墳中世墳而不崇仲尼喪母冢高四尺遇雨而崩弟子請修之夫子泣曰古不修墓及鯉也死有棺無槨文帝𦵏芷陽縣名屬京兆文帝後改曰霸陵明帝𦵏洛南皆不藏珠寶不起山陵墓雖卑而徳最高今京師貴戚郡縣豪家生不極養死乃崇喪或至金縷玉匣檽梓梗柟多埋珍寶偶人車馬造起大冢廣種松柏廬舍祠堂務崇華侈案鄗畢之陵南城之冢畢周文王武王𦵏地也司馬遷雲在鄗東南杜中無墳隴在今咸陽縣西北孔安國註尚書雲在長安西北南城山曾子父所𦵏在今沂州費縣西南也周公非不忠曾子非不孝以為襃君愛父不在於聚財揚名顯親無取於車馬昔晉靈公多賦以雕牆春秋以為非君左傳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墻杜預雲不君失君道也雕畫也華元樂舉厚𦵏文公君子以為不臣左傳宋文公卒始厚𦵏用蜃炭益車馬始用殉槨有四阿棺有翰檜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不臣是棄君於惡也況於羣司士庶乃可僭侈主上過天道乎
  實貢篇
  國以賢興以謟衰君以忠安以佞危此古今之常論而時所共知也然衰國危君繼踵不絶者豈時無忠信正直之士哉誠苦其道不得行耳夫十步之間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説苑曰十步之澤必有茂草是故亂殷有三仁小衞多君子亂殷謂紂時也三仁箕子㣲子比干也左傳吳季札適䘙悅蘧瑗史狗史輶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曰衞多君子未有患也杜預註雲春秋之時以強弱為大小衞雖侯爵猶為小國今以大漢之廣士民之繁庶朝廷之清明上下之修正而官無善吏位無良臣此豈時之無賢諒由取之乖實夫志道者少與逐俗者多疇是以朋黨用私背實趨華其貢士者不復依其質幹凖其才行但虛造聲譽妄生羽毛畧計所舉嵗且二百覽察其狀則徳侔顔冉詳覈厥能則鮮及中人皆總務升官自相推達夫士者貴其用也不必求備故四友雖美能不相兼三仁齊政事不一節髙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資暴莽況太平之時而雲無士乎夫明君之詔也若聲忠臣之和也如響長短大小清濁疾徐必相應也且攻玉以石洗金以鹽濯錦以魚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賤理貴以醜化好者矣智者棄短取長以致其功今使貢士必覈以實其有小疵勿彊衣飾出處黙語各因其方則蕭曹周韓之倫何足不致吳鄧梁竇之屬企踵可待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
  愛日篇
  國之所以為國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榖也榖之所以豐植者以有民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化國之日舒以長故其民閒暇而力有餘亂國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務而力不足舒長者非謂羲和安行羲和日也山海經曰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曰羲和方浴日於甘泉羲和者帝俊之妻是生十日郭璞註雲羲和蓋天地始生日月者也乃君明民靜而力有餘也促短者非謂分度損減乃上闇下亂力不足也孔子稱既庶則富之既富乃教之是故禮義生於富足盜竊起於貧窮富足生於寛暇貧窮起於無日聖人深知力者民之本國之基也故務省徭役使之愛日是以堯敕羲和欽若昊天敬授民時明帝時公車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凡反支日用月朔為正戌亥朔一日反攴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己朔四日反支寅夘朔五日反攴子丑朔六日反支見隂陽書也帝聞而怪曰民廢農桑逺來詣闕而復拘以禁忌豈為政之意乎於是遂蠲其制今寃民仰希申訴而令長以神自畜百姓廢農桑而趨府廷者相續道路非朝餔不得通非意氣不得見或連日累月更相瞻視或轉請鄰里饋糧應對嵗功既虧天下豈無受其饑者乎孔子曰聴訟吾猶人竊從此言之中才以上足議曲直鄉亭部吏亦有任決㫁者而類多枉曲蓋有故焉夫理直則恃正而不撓事曲則諂意以行賕不撓故無恩於吏行賕故見私於法若事有反覆吏應坐之吏以應坐之故不得不枉之於廷以羸民之少黨而與豪吏對訟其勢得無屈乎縣承吏言故與之同若事有反覆縣亦應坐之縣以應坐之故而排之於郡以一民之輕而與一縣為訟其理豈得申乎事有反覆郡亦坐之郡以共坐之故而排之於州以一民之輕與一郡為訟其事豈獲勝乎既不肯理故乃逺詣公府公府復不能察而當延以日月貧弱者無以曠旬強富者可盈千日理訟若此何枉之能理乎正士懐怨結而不見信讀曰伸猾吏崇姦軌而不被坐此小民所以易侵苦而天下所以多困窮也且除上天感痛致災但以人功見事言之自三府州郡至於鄉縣典司之吏詞訟之民官事相連更相檢對者日可有十萬人一人有事二人經營是為日三十萬人廢其業也以中農率之則是嵗三百萬人受其饑者也然則盜賊何從而銷太平何由而作乎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百姓不足君誰與足可無思哉可無思哉
  述赦篇
  凡療病者必知脈之虛實氣之所結然後為之方故疾可愈而夀可長也為國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禍之所起然後為之禁故姦可塞而國可安也今日賊良民之甚者莫大於數赦贖赦贖數則惡人昌而善人傷矣何以明之哉夫謹敕之人身不蹈非又有為吏正直不避彊禦而姦猾之黨橫加誣言者皆知赦之不乆故也善人君子被侵怨而能至闕庭自明者萬無數人數人之中得省問者百不過一既對尚書而空遣去者復什六七矣其輕薄姦軌既陷罪法怨毒之家冀其辜戮以解畜憤而反一㮣悉䝉赦釋令惡人髙㑹而誇咤老盜服臧而過門孝子見讎而不得討遭盜者覩物而不敢取痛莫甚焉夫養稂莠者傷禾稼惠姦軌者賊良民爾雅曰稂童糧郭璞註雲莠類也詩曰不稂不莠書曰文王作罰刑茲無赦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傷人肌膚斷人夀命也貴戚姦懲惡除人害也故經稱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詩刺彼宜有罪汝反脫之古者唯始受命之君承大亂之極寇賊姦軌難為法禁故不得不有一赦與之更新頤育萬物以成大化非以養姦活罪放縱天賊也夫性惡之民民之豺狼雖得放宥之澤終無改悔之心旦脫重梏夕還囹圄嚴明令尹不能使其斷絶何也凡敢為大姦者才必有過於衆而能自媚於上者也多散誕得之財奉以諂諛之辭以轉相驅誕猶虛也非有第五公之廉直孰不為顧哉謂第五倫也為司空性亷直也論者多曰乆不赦則姦軌熾而吏不制宜數肆眚以解散之此未昭政亂之本源不察禍福之所生也
  政論司馬溫公曰漢家之法已嚴矣而崔寔猶病其寛何哉蓋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權倖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法不誅仁恩所施止於目前姦宄得志紀網不立故寔之論以矯一時之枉非百世之通義也孔子曰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也○致堂胡氏曰崔寔之論出於子産曰太上能以徳服民其次莫若猛此蓋王跡既息聖人之道不明在上者無修已以敬之仁民不化服而思齊之之難也故寧以刑辟行政趨日前之效爾季康子問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夫無道疑可殺也聖人猶不以殺為善也子産崔寔之論雖以矯枉然特不知人主尚嚴有司承望刑辟深切必至於民無所措手足故聖王之治不聞其尚嚴也傳所謂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政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者非孔子之言也豈有仁人為政先致慢殘之弊又從而濟之者乎五經語孟之訓未嘗有猛○水心葉氏曰寔論政以為嚴之則理寛之則亂累千百言皆教人主以深刑蓋申商之所不忍言者仲長統既以為當置人主之右而後世果從而好之以疎論招實禍無酷於此東漢自章帝而柄始分於外戚和帝誅竇氏而柄始分於宦官其後宦官外戚迭相表裏蓋北鄉順帝之興廢沖質威靈之更立而政在外戚宦官十九矣當此之時寔勸其君以嚴刑者將何所用也用之於內乎則所以収外戚宦官者有道而非果於殺者之所能制用之於外乎則雖多殺長吏之貪姦者數十人豪強大姓之不法者數百人平民縁此以坐死者數千人此何損於梁氏之權耶而謂其可以興漢乎漢法苛重故權臣因藉以濟其惡李固杜喬累朝傅相之尊也為梁相繼陳屍於衢其他以忤恨殘滅者不知其幾宦官之橫州郡輕以人命資之者弗勝數焉寔曽不見天下之勢而輕論天下之政何耶
  崔寔本傳寔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論當世便事數十條名曰政論指切時要言辯而確當世稱之仲長統曰凡為人主宜寫一通置之坐側
  自堯舜之帝湯武之王皆賴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臯陶陳謨而唐虞以興伊箕作訓而殷周用隆及繼體之君欲立中興之功者曷嘗不賴賢哲之謀乎凡天下所不理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乆俗漸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覩或荒耽嗜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岐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祿或疎逺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鬱伊不伸之貌悲夫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嵗矣政令垢翫上下怠懈風俗彫敝人庶巧偽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效矣且濟時拯世之術豈必體堯蹈舜然後乃理哉期於補䘺決壊枝柱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斯世於安寧之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製步驟之差各有雲設不強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也蓋孔子對葉公以來逺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也是以受命之君每輒創制中興之主亦匡時失昔盤庚愍殷遷都易民周穆有闕甫侯正刑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制竒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之大事哉故言事者雖合聖徳輒見掎奪何者其頑士闇於時權安習所見不知樂成況可慮始苟雲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恥䇿非已舞筆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衆遂見擯棄雖稷契復存猶將困焉斯賈生之所以排於絳灌屈子之所以攄其幽憤者也孝文帝時賈誼請更定律令列侯就國周勃灌嬰等毀之屈原為楚三閭大夫上官靳尚妬害其能憂愁憤懣遂作離騷經夫以文帝之明賈生之賢絳灌之忠而有此患況其餘哉故宜量力度徳春秋之義今既不能純法八世故宜參以霸政八世謂三皇五帝也霸政謂齊桓晉文也霸政則宜重賞深罰以御之明著法術以檢之自非上徳嚴之則理寛之則亂何以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理故嚴刑峻法破姦軌之膽海內清肅天下密如薦勲祖廟享號中宗筭計見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寛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於斯可監昔孔子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也左傳齊桓公伐楚責以包茅不貢王祭不供晉文公召王盟諸侯於踐土管仲相公子糾而射桓公此並權變之道也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可復理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夫熊經鳥伸雖延厯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伸此道引之士養形之人也蓋為國之法有似理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徳教者興平之粱肉也夫以徳教除殘是以粱肉理疾也以刑罰理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戹運之㑹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銜四牡橫奔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輈以救之豈暇鳴和鑾清節奏哉昔高祖令蕭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之令黥劓斬趾斷舌梟首故謂之具五刑文帝雖除肉刑當劓者笞二百當斬左趾者笞五百當斬右趾者棄市右趾者既隕其命笞撻者往往至死雖有輕刑之名其實殺也當此之時民皆思復肉刑至景帝元年乃下詔曰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民乃定律減笞輕捶自是之後笞者得全以此言之文帝乃重刑非輕之也以嚴致平非以寛致平也必欲行若言宜大定其本使人主師五帝而式三王盪亡秦之俗遵先聖之風棄苟全之政蹈稽古之蹤復五等之爵立井田之制然後選稷契為佐伊呂為輔樂作而鳯凰儀擊石而百獸舞若不然則多為累而已
  崇厚論愚曰凡物薄者易敗厚者難毀後世習俗日非而欲崇厚焉正論也
  朱穆本傳穆字公叔常感時澆薄慕尚敦篤乃作論
  夫俗之薄也有自來矣故仲尼歎曰大道之行也而某不與焉蓋傷之也夫道者以天下為一在彼猶在已也故行違於道則愧生於心非畏義也事違於理則負結於意非憚禮也故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徳徳性失然後貴仁義是以仁義起而道徳遷禮法興而淳樸散故道徳以仁義為薄淳樸以禮法為賊也夫中世之所敦已為上世之所薄況又薄於此乎故夫天不崇大則覆幬不廣地不深厚則載物不博人不敦厖則道數不逺昔在仲尼不失舊於原壤原壤孔子之舊也禮記曰原壤之母死孔子助之沐槨原壤登木而歌曰狸首之斑然執女手之巻然從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親者無失其為親故者無失其為故楚莊不忍章於絶纓説苑曰楚荘王賜羣臣酒日暮燭滅乃有人引美人之衣者美人援絶其冠纓告王趣火來上視絶纓者王曰賜人酒使醉失禮奈何欲顯婦人之節而辱士乎乃命左右與寡人飲不絶冠纓者不懽羣臣百餘人皆絶去其冠纓乃上火也由此觀之聖賢之徳敦矣老氏之經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夫時有薄而厚施行有失而惠用故覆人之過者敦之道也救人之失者厚之行也往者馬援深昭此道可以為徳誡其兄子曰吾欲汝曹聞人之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得言斯言要矣逺則聖賢履之上世近則邴吉張子孺行之漢廷宣帝時邴吉為丞相不案吏曰夫以三公府案吏吾竊陋之子孺為車騎將匿名逺權隱人過失故能振英聲於百世播不滅之遺風不亦美哉然而時俗或異風俗不敦而尚相誹謗謂之臧否記短則兼折其長貶惡則並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稱乎凡此之類豈徒乖為君子之道哉將有危身累家之禍焉悲夫行之者不知憂其然故害興而莫之及也斯既然矣又有異焉人皆見之而不能自遷何則務進者趨前而不能顧後榮貴者矜已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戹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田蚡武帝王皇后同産弟為太尉親貴用事韓安國為梁王太傅坐法失官安國以五百金遺蚡蚡為言太后即召以為北地都尉淳于以貴勢引方進之言翟方進成帝時為丞相淳于長元後姊子封定陵侯以能謀議為九卿用事方進獨與長交稱薦之也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能振一貧賢薦一孤士又況其下者乎此禽息史魚所以尊名於前而莫繼於後者也韓詩外傳日禽息秦大夫薦百里奚不見納穆公出當車以頭擊闑腦乃精出曰臣生無補於國不如死也穆公感悟而用百里奚秦以大化禮大夫殯於正室士於適室韓子曰史魚衞大夫卒委柩後寢衞君弔而問之曰不能進蘧伯玉退彌子瑕以屍諫也故時敦俗美則小人守正利不能誘也時否俗薄雖君子為邪義不能止也何則先進者既往而不返後來者復習俗而追之是以虛華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純篤稀斯蓋谷風有棄予之歎伐木有鳥鳴之悲矣嗟乎世士誠躬師孔聖之崇則嘉楚嚴之美行希李老之雅誨思馬援之所尚鄙二宰之失度美韓稜之抗正貴丙張之宏裕賤時俗之誹謗則道豐績盛名顯身榮載不刋之徳播不滅之聲然知薄者之不足厚者之有餘也彼與草木俱朽此與金石相傾豈得同年而語並日而談哉劉攽云然知中當有後字
  文選補遺巻二十一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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