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字手冊/理論提要
第一 理論提要
I. 老漢字與新文字
1. 老漢字的繁難
(1) 幾千幾萬個漢字是幾千幾萬個異樣的符號,非經過長時期的學習是學不會的.
(2) 漢字的筆劃,七拼八湊,非常難寫;筆劃多的字,寫起來更費工夫.
(3) 漢字沒有合理的標音辦法,見了字形沒法兒念出聲音來.
(4) 漢字的檢字非常困難,初學的人不能自修.
(5) 因此,念了三五年漢字的人,還有不能看報,寫信的. 中國的文字,就這麼脫離了廣大的勞苦大眾.
2.新文字的優點
(1) 新文字只有28個字母,文盲學習了三個月,學會了字母跟一些拼法,就可以開始看書,寫信了. 所 以新文字容易敎,容易學,容易念,容易懂,容易寫,是中國勞苦大衆自己的文字.
(2) 新文字能拼出漢字所寫不出的各種音;拿它來寫大衆口語是最適合的.
(3) 查字典便當,任何人都可以繼續自修.
(4) 新文字的打字,排字,印刷,都很方便,有利於文化的傳播和提高.
(5) 因此,新文字是掃除文盲,提高文化最科學的工具.
3. 錯誤的思想
(1) 新文字是洋字. 新文字是用國際通用的字母所寫的中國字,並不是洋字. 中國是國際的一員,國際的公共的文化遺產,就是中國的產業,正像我們用國際通用的1234代替蘇州碼子來記帳,帳還是中國帳;用五線譜代替工尺譜來譜歌曲,歌還是中國歌. 同樣,用拉丁字母所寫的新文字還是中文.
(2) 新文字還不完備所以不好. 新文字還在初創時期,許多問題還沒解決,困難也很多,可是問題須逐步去解決,困難要待大家來克服. 新文字的本身正因為還沒成熟,才有無窮的生長的活力,充滿了一切可以發展的進步性和靈活性. 硬化是死亡的象徵; 幼稚是生長的條件.
(3) 漢字是祖傳的文字不應廢止. 漢字有它的缺點,目前可也有它的用處. 把漢字作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是過有的錯誤思想.空喊廢止漢字也是過左的幼稚思想,當漢字還有它的作用的時候,誰也打不倒它,也無須打倒它. 如果新文字代替了漢字,比漢字盡了更大更好的任務,漢字自然會衰亡下去. 因此,我們不必因爲漢字是祖傳的,就存着盲目的正統觀念,也不必因爲要推行新文字就把漢字當作敵人.
II. 新文字發展的方向
1. 方案國際化
如果只要能夠拼得出聲音,就算是好字母,那麼注音字母也不壞,而且ㄣ,尢也比en,ang更簡單,可是注音字母的缺點是在字母不國際化,對於國際間語文的交流上是不適用的。因此,拉丁化新文字的方案可以修改,寫法可以修改,可不能杜造奇形怪狀的字母或世界所不通行的拼法
2. 拼法大衆化
北方話的新文字來說,拼法應盡量照大多數北方人的口語來拼.比如北方話大多是屬於北京音系的,最好照北京音系來.如果為了掃除當地的文盲,那麼不妨照當地老百姓的話來拼,不必拘泥於北京話或山東話.
3. 寫法合理化
新文字詞兒的寫或分寫,現在還未能一律,這是難免的.因為新文字尙在初創時期,任何嚴格的規定都是早熟的.可是,這不等於說可以不必研究寫法。因此,研究新文字的同志們在寫作上要多注意自己的寫法,隨時求進步.因爲目標是在逐步做到寫法的合理化.
4.詞兒定型化
現在的新文字,有時候還有一面念一面猜的現象,我們不必掩飾這種毛病,更不應把毛病當作優點.新文字要做到像樣的文字,就必須有明確的面目和身份.換句話說,詞兒必須定型化,詞兒定型化是一個方向,也是一個目標,可不能一下子就能夠做到的.糾左必須防右,如果說,文字不必定型是過右的話,那麼主張立刻全部定型的也犯了過左的毛病.新文字必須經過多數人的使用,逐步走上定型化的道路.
5. 語法精密化
漢字所寫的文章,大多偏於語調的和諧和字句的簡潔,對於語法的精密可做得不夠,新文字的文章不必摹仿漢字的作風,應當用虛字的,不必省去,應當有個主詞的就要寫出來。因此,語法精密化也是新文字發展的一個方向.
III. 方案與寫法的演進
北方話拉丁化,從1934年起到現在,不論在方案上或寫法上,都有很大的進步.要進步就得有變動;有變動,就不能一律(至少在短時期內).有些人恐怕妨礙統一,主張還是維持舊方案,其實所謂妨礙統一是不必要的顧慮,「新」文字不是「死」文字;修改,再修改,不但不能免,而且是必要的。漢字到了現在,寫法還有不一律的地方呢!比如「線棧」「鋮針」「實寔」「麼嗎」「村邨」,甚至「什麼,什末,甚麼」都可通用。可是漢字還是漢字,並不因此失了它的統一性。同樣,只要知道「h」就是舊方案的「x」,「chi」「shi」就是舊方案的「ki」「xi」,那麼,「上海」寫做Shanghai或Shangxai,「希奇」寫做shichi或xiki都無所謂,新文字還是新文字。只有經過民主的發展,將來自然會選用一種,淘汰一種的.過早的強調統一,只會妨礙進步的。
IV. 普及與提高
1. 兩種意見
關於新文字的推行,還存在着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說,應當先把新文字研究得相當完備,然後才可推行。另一種說,新文字越簡陋越容易推行,將來普及了,再去予以提高.我們認為「先提高而後普及」,或「先普及而後提高」的說法,都犯了主觀主義的毛病.新文字的提高不應在推行之前,可也不應等到普及之後,而應在推行之中.換句話說,一面推行,一面提高.正像健康的嬰孩的長大,體高與體重的增加是分不開的.
2. 程度的不同
新文字不光是給識份子作為改革中國語文的研究用的,也不光是作為掃除文盲用的.即使光知道新文字的人,也有三個月畢業的工農學生,也有畢業以後再學習兩三年甚至五六年的大學生,這樣,新文字書報的讀者決不能是同等程度的,看圖識字的初學課本,自然編得您淺近愈好,可是資本論的翻譯,卻須寫得愈精密愈好.這是說,新文字的程度也會有深淺難易的不同.文字的絕對平均主義是行不通的.
3. 方言與國語
為了掃除各地的文盲,新文字可以照當地大衆的方言來拚,這可只是一個臨時救急的辦法。同時,還要作中國語文的長期打算,那就是:推行以北方話為基礎的統一話.我們主張分區寫新文字,目的可不在語文的分歧,乃在求語文的統一.因此,各地的大衆如果已經懂得北方話某些詞兒的,那幾個詞兒就可以照北方話寫,不必硬去提倡方言.比如「我們」,「你們」「他們」等詞兒,可以說全中國人都懂得(雖還沒都這麼說,那麼「吾倪」,「阿拉」,「利篤」等就可不必提倡,因為我們可以斷定說,將來的國語或統一語,決不會採用「阿拉」來代替「我們」或「利篤」來代替「他們」的。各地方已經入學的學生,更應當學習北方話新文字或「國語文字」.(當地的拉丁化當然也可以學習).
4. 同音字與變體字
根據過去的經驗,變體字會增加學習的困難,可是也增加了閱讀和寫作的速度和正確性.在某種情形之下,變體字越少,寫文章越難(因為老要避免同音字),變體字增多,寫文章越容易.為了普及,變體字越少越好;爲了提高;變體字還得增加,那麼,怎麼樣來解決這個矛盾呢?我們認為淺近的書報,可以不用或少用變體字,比較高深的文章,可以酌量試用變體字,這也是一個普及與提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