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筌 (四庫全書本)/卷12

卷十一 春秋經筌 卷十二 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筌卷十二    宋 趙鵬飛 撰
  襄公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
  三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湨梁戊寅大夫盟
  君之所以立國者在權國之所以立權者在信權存則國存信去則權去湨梁之㑹諸侯㑹而大夫盟信在大夫也信既出於大夫權復何有哉雞澤之盟諸侯既盟而袁僑至不盟則陳有所不固盟之則臣不可敵君故以大夫及盟雖大夫盟之而命出於諸侯故曰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今十一國之君會於湨梁諸侯不歃而大夫相與為盟是信不在君而在臣也故聖人不書諸侯之大夫直書大夫盟焉一國之信不出於君而出於臣其國可知矣於時晉權漸移於六卿魯權日入於三家齊權屬崔髙衛權在孫𡩋宋權歸於罕陳權歸二慶曹莒邾杞從可知爾權既移於下宜信之不在君而在臣也藉使君交盟而臣不欲則不保其無寒故寧聽大夫之欲而俾自盟焉則其信可必也噫平公承悼公之烈固可以因時而有為今衰絰之中為是盟乃挈霸權以歸大夫何以示天下則平公之威令不及悼公逺矣其後𣏌之城宋之盟凡大勲庸皆出於大夫平公不與焉原其失權之漸蓋自此始是以聖人謹之也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
  莒侵我者三邾伐我者一魯訴於晉晉平方圖霸加惠於魯首治莒邾則文告而責之不改則偏師以問之不悛則執之以歸京師聽命於王可也今以一言之訴遽執二君不歸京師而纍囚以歸豈曰霸討哉故曰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然莒邾雖見執而明年邾人伐我南鄙則彼雖綿力亦有所不服也嗚呼舉而不義則見侮於孺子人不可以不義動也而況霸主乎宜莒邾二君雖執而不屈也
  齊侯伐我北鄙
  夏公至自會
  五月甲子地震
  叔老會鄭伯晉荀偃衛𡩋殖宋人伐許
  許為鄭所虐遷於葉以逼近楚倚楚以避鄭遷葉之後未嘗與中國㑹盟襄三年晉荀罃伐之而不可得蓋附楚為固也然中國失許實鄭之尤今晉不察復聽鄭伐許是從鄭之虐何益於晉哉故十八年楚公子午帥師伐鄭許故也然則伐許適所以招寇非中國之利悼公在位十有五年置許不問非棄許也以為得許無益而徒犯楚怒為宋鄭之患也今平公投鄭伯之諼摟四國之師以疾許果得許乎吾見其無得而多失矣鄭序晉上大夫不可以加君也四國皆大夫而鄭獨躬行則伐許之意出於鄭可知矣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成
  齊再伐我而未得志而今復圍成齊之憾魯深矣蓋以劉夏逆後有以輕齊而又執邾子忤齊多矣此所以憾魯深也
  大雩冬叔孫豹如晉
  言齊之見伐也故十八年晉率諸侯圍齊魯故也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牼卒
  宋人伐陳
  陳哀逃歸堅附於楚今十年矣諸侯所當征之則宋人伐陳宜予而不予何哉蓋宋能告於晉以霸主合諸侯而問罪焉則用師有名陳何敢不服今宋出其不意而伐之是利其所獲而已非用師之道也故書曰宋人伐陳
  夏衛石買帥師伐曹
  賢方伯在上諸侯無敢妄加侵伐衛無故而伐曹晉之累也故明年晉人執衛行人石買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齊髙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齊侯再嵗之間伐我北鄙者凡三而圍成者再焉今又君臣分兵一出而圍二邑齊之不道亦既極矣隱十年翬帥師會齊鄭伐宋公敗宋師於菅取郜取防臣伐其東而君敗其西雖內惡聖人歴書而不諱疾之也今齊侯圍桃而髙厚圍防其惡與隱翬同聖人其遂赦之乎故一書齊侯一稱齊髙厚見其一舉而兩伐也其為謀亦毒矣然魯嘗以叔孫豹告晉而晉不出且坐視其圍而不救其救患不亦緩歟此亦足以見晉之怠也
  九月大雩
  宋華臣出奔陳
  華臣奔而奔其君之讎知不容於國且疾其君矣君可疾乎然以累上之辭書之者君必有以致其奔也
  冬邾人伐我南鄙
  邾叛魯附齊伐我南鄙魯訴於晉晉嘗執之今牼既卒悼公新立以先君之怨在魯復伐我南鄙魯復有言故祝柯之盟晉又執之懲不服也
  十有八年春白狄來
  白狄之君非知禮者故不曰朝不能朝也其義同介葛盧
  夏晉人執衛行人石買
  石買無故而伐曹曹訴於晉罪在所當問然以行人執之則非其罪矣何則買之得罪於晉以伐曹也而買之見執則聘晉也罪在伐曹當於衛討之其奉使來聘有君命焉君命何負於晉而晉執之故書人以執而復書行人執之非其罪也
  秋齊師伐我北鄙
  齊四年之閒五疾於魯魯何以堪之魯弱於齊故不敢敵獨無霸主乎哉且齊疾於魯實憾晉也憾晉而不加兵於晉故伐魯所以激晉也初魯以晉故俾王以微者逆後於齊則怨固在魯而怨端則生於晉也故魯不能敵則必以告晉焉冬晉合十二諸侯以圍齊魯故也
  冬十月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同圍齊
  齊雖魯之讎而實天王之婚彼其四年之閒五稱兵於魯是誠可疾也而靈王實婚於齊雖伐齊無損於王而投鼠忌器君子有所不敢然則為晉計者奈何必將兩治齊魯然後為義何則魯之所以得罪於齊以薄王后之禮佞晉以賣齊也若然則魯亦為王之罪人彼齊伐之是欲以王誅臨之也以公天下之心責齊魯則魯在所誅齊在所伐何則魯畏晉而薄王后之禮是直欺王而侮齊也侮齊固所不問而王可欺乎然魯欺王之罪王不能問侮齊之故齊其能忍哉故勃然一怒則兵屢扼於魯也今晉侯能公行霸討必先執魯侯歸於京師治其薄後禮以欺王之罪然後請王命伐齊問齊專兵以虐魯之故則齊魯之罪兩得而天下服矣今以魯為齊所虐合諸侯而圍之是欺王之罪不問而伐魯之虐必誅後王室而先與國吾不保其為公也且圍未有書同者春秋連諸侯而圍者四圍許圍新城圍宋彭城與此圍齊是也惟此書同圍晉以魯故合十二諸侯以圍齊所讎者惟魯爾諸侯於齊無憾也晉以霸主之力而彊脅之其間蓋有上忌王婚下畏齊彊而不欲者焉故書曰同同者有所不同也說者見諸侯同疾於齊而不稽其故則曰齊為不道而虐魯諸侯共疾之耳疾齊者魯而已諸侯何慊哉春秋之法定其罪之重輕以代王法茍不考其故則何以定其罪今置魯而獨治齊齊果肯服乎吾故兩考齊魯之罪以明春秋之法非臆度也
  曹伯負芻卒於師
  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鄭從晉伐齊楚乘虛伐鄭夫所以從晉者於鄭無絲毫之益而內虛招寇乃鄭心腹之害聖人書楚公子午伐鄭責晉而憂鄭也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於祝柯
  伐而復盟者疑諸侯之貳也伐鄭同盟於戲伐鄭同盟於亳城北以鄭受盟也今齊固不受盟而諸侯自盟何為哉愚用是知前日圍齊有不同欲者矣以不同故書同以譏之不同欲而強同則疑諸侯之離故於是盟之以為晉巧於用諸侯則然耳以為得諸侯之心則未也
  晉人執邾子公至自伐齊
  晉之所以惠魯者厚矣湨梁之盟執莒子邾子者魯故也合諸侯以圍齊者魯故也祝柯之盟再執邾子者亦魯故也晉所以厚恤於魯者以魯數被齊莒邾之兵有所不堪焉其為魯之賜則大而於天下之義則隘矣前日執莒邾同圍齊吾既言之今日之再執邾子尤非霸討也邾固不宜叛魯以與齊比齊以伐魯及魯告晉而興圍齊之役邾復懼而從之反復齊魯之間是誠可責也然晉既同之以圍齊復盟之於祝柯以兵則從以盟則受邾之罪亦可赦矣今既盟而執之庸為霸討乎人已服而治之君子謂之虐況執而奪其田其何以令諸侯故聖人惡之書曰晉人執邾子而繼書取田之事其惡自見矣
  取邾田自漷水
  取汶陽田不繫之國眀魯田也取邾田自漷水繫之國眀邾田也內自取田曰取內取外田亦曰取此則有說矣吾於成三年取汶陽田既言之然晉執邾子奪邾田以與魯其虐深哉而魯因人謀利圍人之國執人之君取人之田其虐益出晉侯之上其惡可赦乎聖人顯則誅晉隱則誅魯其義見於言意之兩間矣
  季孫宿如晉
  宿一出而聘晉其亦恝矣晉動天下之力為魯而已湨梁之役執邾莒祝柯之盟同圍齊既而復執邾悼公奪田以餉魯晉亦寵哉魯何以報是賜也一季孫宿之聘空魯國之半未足為腆彼何以為禮耶嗚呼以利濟利者春秋之時晉固不施無報之恩也不然漷水之田豈久為魯哉
  葬曹成公
  夏衛孫林父帥師伐齊
  鞍之戰以七大夫伐齊齊頃折服以國佐乞盟蓋頃公之所以得敗者實得罪於諸侯既敗則不能不服也圍齊之役以十二諸侯環其郛靈公不屈今復伐之蓋靈公之所以讎魯者實有其故故雖圍而辭有所不服也動而不義雖以天下之力而扼孺子孺子有所不屈而況齊大國乎彼晉為霸主亦不知自反矣今衛之伐齊晉命也晉之疾齊魯意也前日合諸侯為魯伐齊其亦恝矣而魯不釋季孫宿如晉而衛孫林父復伐齊晉必受饋於魯而命衛也饋則晉受之兵則衛餉之晉侯用衛兵以償魯饋何衛之弱而晉之彊魯之逞而齊之屈也吾於此竊見齊衛有所不平也
  秋七月辛夘齊侯環卒晉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
  聖人樂與人為善所以進小人於君子之塗故於春秋寸善必張之非茍誅惡以絶人為善也晉士匄侵齊聞齊侯卒乃還非徒為善於身其所以成君身之善大矣且晉平以魯之故再扼於齊固己不義矣今又命士匄侵之士匄至榖而齊侯環卒儻匄以奉命為固而伐齊喪彼其反晉復何以示諸侯而霸中國乎故聞喪而還則使人知晉平為義不伐喪也其憫齊之心在所後而愛君之義為何如哉此聖人不書復而書還予之也榖梁不樂成人之善乃責其專大名且匄聞喪不伐以為專名使冐喪必伐反為愛君乎借匄之未出兵已聞齊侯卒不辭君命而行至榖而反則可謂以惡遺君而自取善也今至榖而後聞喪遂反而不伐以置君於善彼其為心宜非春秋之人也其可無襃乎小人穿鑿以擠人於惡是非聖人之心君子不取也
  八月丙辰仲孫蔑卒齊殺其大夫髙厚
  齊之權臣曰崔髙二彊相扼崔弱則髙抗髙懦則崔專各相持以角勝負今髙既以罪誅則齊之權在崔而已故不旋踵而有崔杼之逆也然則髙之殺何罪哉傳以齊靈廢世子光而立少子牙髙厚傳之崔杼立光殺牙以及厚則厚之殺靈公為之也故以累上之辭書之然崔之謀髙久矣逄其間而得厚之死蓋崔之幸而齊之禍也
  鄭殺其大夫公子嘉
  宣成以來諸侯之殺大夫者例多以國殺為文而大夫見殺者亦鮮去族蓋自宣以降大夫日張盟會征伐往往專之諸侯視以為常置不問也故橫逆以生或賣友以自售或爭權以相攻或䧟人以利己其見殺雖出於自取而探其原實君有以致之故多以累上之辭書之而不去族蓋以不誅誅之也公子嘉鄭之柄政者彼其見殺必有以偪而攘其位者矣其善惡在所不必考觀聖人以累上之辭書襃貶自見矣
  冬𦵏齊靈公
  城西郛
  備齊也
  叔孫豹會晉士匄於柯
  城武城
  士匄不伐齊喪而還齊人德之因與晉平故春為澶淵之㑹魯懼齊晉合則有事於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故會士匄於柯以卜齊晉之成齊晉果平歸而城武城備齊也古之為國惟以德和鄰則內外無患以勢怒鄰者勢去而孤立則儳然如不終日魯初倚晉以抗齊勢固張也一日晉與齊平則何以倚重哉故今日會晉明日城武城不勝其勞且拙也為國而若此庸為國有人乎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會莒人盟於向
  莒數侵我南鄙魯訴於晉故湨梁之會晉執莒子魯故也今齊晉既成魯勢孤立宜有求於莒莒人亦欲平焉故會盟於向莒魯以平
  夏六月庚申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盟於澶淵
  君子不責至和於乖爭之時不責至治於傷殘之世乖爭之時而少和傷殘之世而粗治則亦春秋之齊韶也齊魯自圍成之役五年之間干戈不息齊之伐魯者五晉衛之伐齊者三爭錐刀之隙者齊魯而已而小大諸侯怙黨反攻生民為之不安齊靈公卒晉士匄聞喪不伐振旅而還齊人德之求成於晉晉為合十三國之君歃血於澶淵小大協和彊弱相比天下之民頼以少安雖不足以語至和談至治而寢兵息民聖人實喜之故爵列以序無貶辭焉聖人豈茍予齊晉哉幸天下之民得小康也
  秋公至自㑹仲孫速帥師伐邾
  襄公不綱諸大夫暴橫不顧一毫之義肆其無厭之逆有王者作必將噍其類而廓清之然後魯得以寧天下從而治矣五年之閒紛擾天下鬭亂諸侯者皆魯大夫為之佞晉以賣齊俾天子逆後不能備禮者魯也齊用是疾於魯伐魯者五叔孫豹如晉乞師晉為之動天下之兵以報齊執莒子執邾子侵伐齊魯大夫媒之也今幸齊靈即世莊公不念舊惡屈己以與澶淵之盟天下諸侯方有安靖之漸而口血未乾仲孫速淺淺小人首叛盟以伐邾復兆兵於天下可勝誅乎且邾再伐魯而再受執亟割地以塞虎兕之口蓋亦弱矣今又伐之何名乎襄公庸弱在所不責而可重戮者速也春秋書伐邾之事豈特為魯誅速哉為天下誅兵釁也速蔑之子
  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
  八年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燮及是見釋而歸蔡侯殺之歟左氏載文侯欲事晉燮不欲故殺之其事於經文不順吾不欲信之若如左氏所言則經文當書蔡人殺其大夫公子燮以殺有罪書之不應以國殺為文也以國殺為文罪累上也燮之敗而見獲非不用命鄭出其不意而偶獲為燮者特欠蔡侯一死爾今見釋而歸卒於見殺則燮為無罪而蔡侯實失政刑故以累上之辭書之燮殺而履奔則履者蓋燮之黨也然不奔中國而奔楚從楚之久恬不為怪若從左氏之說則於經無所考故吾以經文為正
  陳侯之弟黃出奔楚
  慶氏專陳執其國命陳侯手足之親不能自庇其橫可知矣黃之出奔二慶逼之也二十三年陳殺二慶黃復歸陳則今之奔也二慶逐之審矣陳哀暗弱權移慶氏黃其弟也不能保其安危則國可知矣書曰陳侯之弟罪陳侯也說者見其奔楚乃曰陳有二黨慶氏謀歸晉黃欲為楚黃不勝故復奔楚且陳自於鄬之會逃歸死附於楚安有與晉之謀徒見黃出奔楚意之耳
  叔老如齊
  齊魯既同澶淵之盟故使叔老如齊聘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季孫宿如宋
  宋向戍來聘於今五年而魯始報之文襄之霸使諸侯三嵗一聘五嵗一朝今是法隳矣諸侯交鄰之禮益踈非有朝夕之急不朝不聘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晉悼公之霸公凡四如晉皆三年一朝之禮也平公立於是六年公始一朝之然悼公之世魯無求於晉而公屢朝之平公之世求於晉實多而一朝之何哉蓋悼公之霸仁而有禮魯大夫未敢橫故事晉之禮必公親之平公暴而無法即位之初湨梁之會首以大夫盟故魯大夫亦從而熾事晉之禮出於大夫不以公為重也故言齊之見伐則叔孫豹如晉拜圍齊之師及邾田之賜則季孫宿如晉公在所不得與也而晉亦聽於大夫而不聽於公公之朝不若大夫之聘也故公之如晉者一而已用是亦足以見大夫日彊魯君屍位耳然晉不重其君之朝而重大夫之聘其霸權蓋可知矣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
  庶其邾之叛臣盜漆閭丘以來奔庶其在所不治而魯之誅則重也魯以周公之後周禮在焉乃為逋逃主以招聚叛亡周公之辱大矣人之為盜君子有所不責而藏亡匿死為盜之庇者世共疾之何則盜無以匿則亦不敢為盜爾邾蓋魯之附庸魯不能撫叛而附齊魯常伐之而不反蓋以魯為不足事也今魯誘其叛人竊其封邑是教人為盜爾魯方以得邑為利而吾竊為魯羞今有千金之璧而得於盜君子斥之蓋用是以汚己則己無以為人於漆閭丘何有哉今一受庶其之叛其後莒牟夷邾黒肱接踵而至曲阜之地匯為賊淵吁可嘆哉周公有靈蓋憤惋於九泉聖人忍不為周公誅之以快其在泉之靈乎故凡書庶其牟夷黒肱之事蓋為周公誅不令子孫也若庶其者是乃無足誅者耳
  夏公至自晉
  秋晉欒盈出奔楚
  晉自是六卿日張交忌相併欒盈逼於范氏憤而出奔蓋將倚楚以入叛也晉之所忌者惟楚而盈奔於楚為謀蓋毒矣卒之入於曲沃據邑以叛其亦有所恃哉
  九月庚戍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曹伯來朝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於商任左氏以為錮欒氏且一大夫出奔動天下諸侯以錮之則欒盈蓋大憝也盈亦何能為哉蓋懼其脇楚以入爾彼其合諸侯張中國之勢以攝楚而已杜以為禁諸侯使不得受盈盈知諸侯皆晉之與不足恃也故奔楚豈復自楚而反求諸侯乎諸侯惟齊為不足畏晉魯宋以下皆受晉役安敢抗晉以納其叛哉則合諸侯不為其納盈也大中國之勢以怖楚也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夏四月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沙隨公至自會
  晉以一大夫奔皇皇然求於諸侯惟懼其或容之以為晉患其為謀亦踈矣使盈而賢也必不讎君以謀叛使其愚也雖得所託亦何能為內有以備之俟其至而徐制之蓋亦未晚何至閧然動天下諸侯以錮一匹夫哉此適所以張其勢而益其叛心自示弱而已吾用是知晉之無謀也卒之盈之復入楚亦不佑諸侯不與以匹夫之愚直投䧟穽不崇朝而死使晉初不為商任沙隨之會以坐觀其變彼將曲沃亦不敢入矣胡能叛哉故入於曲沃聖人不書叛以其無能為也則夫今日之會徒勞諸侯無益矣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稱國以殺罪累上也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杞伯匄卒
  夏邾畀我來奔
  畀我庶其之黨也庶其之來魯寵安之冝畀我之繼至也招叛人以容匿之何以詔百官抑亦三家方張封植其類歟襄公庸暗固所不察也
  葬杞孝公
  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陳哀庸暗不君權歸慶氏前年逐其弟黃黃訴於楚以楚之力乃能殺二慶以歸其為國蓋亦危矣以君之弟而逐出則陳哀僅免為衛衎魯昭蓋亦幸矣今能殺二慶則黃之謀而楚之力也不然二慶夫豈遂延頸受戮哉以累上之辭書陳侯有以致之也書及者職有尊卑罪有大小以大及小以尊及卑爾二趙三郤不書及敵也
  陳侯之弟黃自楚歸於陳
  書自楚楚有力焉既因楚之力以殺二慶則其反也可以優游無患故書歸出稱弟入稱弟不失弟之道黃不失弟之道則陳侯為病矣
  晉欒盈復入於晉入於曲沃
  曲沃欒氏之邑盈復入晉不能入乃入於曲沃以叛不書叛不足以叛也是乃愚而已負逆君之罪身行半天下諸侯不納楚人不佑尚入於曲沃恃區區小邑以抗晉其愚不可及也卒之晉人攻之束手受誅曰晉人殺欒盈不曰於曲沃盈不能有曲沃也
  秋齊侯伐衛遂伐晉
  伐衛諼也伐晉正也以靈公之世衛孫林父嘗為晉伐齊故伐衛以報林父之役特以士匄不伐齊喪實有德焉故莊公即位姑與晉平及是幸晉有欒氏之亂復伐晉以報平隂之役不修澶淵之好而修平隂之怨莊公之為人是亦好亂樂禍者哉冝其不善終也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於雍榆
  晉所以賈怨於齊者魯也晉為魯合諸侯以報怨實於晉無益也今齊因晉亂以報圍齊之役魯可無救乎則魯之救晉勢也非賜也然齊彊而魯實弱畏齊而不救則負晉冐敗而直救則傷魯故出師而以救為名實不敢救也次於雍榆觀勝負爾僖元年齊師宋師曹師次於聶北救邢先次後救於時蓋狄未伐邢也齊桓出師以備之而已故先言次而後言救非怯也狄未至也今叔孫豹救晉次於雍榆先言救而後言次晉已受兵徒示救之之形實不敢進也其事既殊故書法亦異蓋亦書其實而已然魯既不敢加齊亦不敢負晉為魯計者乗齊侯之出齊國內空而魯於齊為切隣魯潛師伐其東鄙則晉不勞而解且有伐齊之實晉實德之足以報圍齊之賜矣況齊實內虛未必有以敗魯也今為雍榆之次內不能撼齊外不能救晉徒勞師以逺餉於外在魯不能無損而於晉無一毫之助也若叔孫豹者使之謀弱公室則能爾其捨己以謀人不其踈哉用是知三家無足畏者特襄公昏庸有以益其愚矣
  己卯仲孫速卒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
  邾庶其及畀我來奔魯皆納之則無怪乎臧孫紇之奔邾也得二盜而失一大夫得失累相當然吾懼賢者視之而奔則魯危矣則夫二盜之在魯庸為魯之利乎
  晉人殺欒盈
  欒盈據曲沃以叛而聖人不書叛以盈之不足以叛也晉人殺盈實殺於曲沃而聖人不書於曲沃以欒盈實不能有曲沃也盈之亂則足以殺其身而已此可為愚而好亂者之戒書曰晉人殺欒盈殺有罪也不書大夫既絶於晉也
  齊侯襲莒
  襲者盜賊之計非用師之道也莒於齊未嘗有怨莊公掩其不虞而襲之以掩襲而得天下仁者不為也而況蕞爾之莒乎使齊侯一襲而得莒是誠善盜者也得莒適為齊之羞而況無得而冒盜賊之名哉吾於此見齊侯之不足為齊侯爾聖人書侯愧之也
  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豹如晉仲孫羯帥師侵齊
  豹之如晉以雍榆之次要功於晉也晉照其偽而有言焉故仲孫羯侵齊以恱之為魯計者曷移其侵齊之役於雍榆之次哉不次雍榆而遂伐齊則晉兵自解晉且德魯晉使當首聘魯以拜伐齊之師爾豹不必往而羯不必侵也魯之失謀蓋失於初非失於今今之舉救其失而已非䇿也
  夏楚子伐吳
  楚至是伐吳者凡三襄三年公子嬰齊之役十四年公子貞之師皆命將而已今之役楚子親之此足以見楚之讎吳日深矣前乎此吳再被楚師吳未嘗報非畏楚也楚何讎於吳特以吳有鍾離及向之㑹附中國以抗楚也今吳與晉不交者十年楚子無釁而伐吳吳有憾焉故明年吳子伐楚報是役也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齊崔杼帥師伐莒
  齊侯以盜竊之計襲莒莒人覺之實無得焉故崔杼帥師伐莒用是知崔杼誠天下之大姦也所貴於賢者以其能弭君之惡而致之於善君著顯名臣收美勣君臣相成以厎於治今崔杼成其君之惡知君為襲莒之計諸侯恥之因復伐莒以重其謗於天下而已得以行其不順之謀焉吾於伐莒之事竊為齊侯懼而齊君且以為功其及於禍決有漸矣此所謂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大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夷儀
  㑹諸侯於夷儀謀伐齊以報伐晉之役也楚人乗虛以伐鄭故不克而還書㑹而不書伐不能伐也鄭自蕭魚之會歸中國楚不敢爭者至是十有五年矣然晉平嗣悼公之業不能治內以杜楚人窺伺之機楚蓋乘釁而時撼鄭矣前日諸侯同圍齊楚公子午伐鄭今日諸侯為夷儀之會楚率蔡陳許伐鄭楚蓋未嘗一日忘鄭特觀中國之釁而已而晉不能和諸侯以制楚乃摟諸侯以報怨且勝齊孰愈於制楚哉夷儀之會吾見其無損於齊而實為鄭招寇也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
  蔡陳許久比於楚中國不討幸也今反從楚而戕中國可勝貶乎而聖人皆書爵而以楚子冠之非襃也愧之也以中國諸侯而甘役於荊蠻也
  公至自會
  陳鍼宜咎出奔楚
  成襄以還晉楚兩立諸侯主於晉者不特其君聽之其臣亦倚之為重主於楚者不惟其君恃之其臣亦藉之為姦故宋衛事晉則大夫之出亦奔晉陳蔡從楚則大夫之出亦奔楚各倚其國之所畏以脅其內也聖人因其志而書之善惡自判焉蓋不待鈎其事實而後察其情也宜咎之奔左氏以為慶氏之黨亦逆知其非賢者矣
  叔孫豹如京師
  魯大夫未有無故如京師者惟宣九年仲孫蔑如京師與此叔孫豹如京師不見其故吾於宣九年既言仲蔑之故矣今豹之行其故猶有言也魯恃晉而外齊齊屢讎於魯魯故告晉以報齊怨圍齊之役是也而仲孫羯又嘗侵齊齊憾魯益深兵將復疾於魯魯以天王娶於齊我實主之雖以劉夏逆後不能備禮以逆王之歡心然王之所以得婚於齊者實魯故也今齊以後禮不備而責魯不已兵又將及郛焉故叔孫豹如京師言齊之故且請薄後禮之罪欲要王命以解齊之兵也然齊既女於王王實賴之齊豈畏王而王亦安能逆齊意以順魯哉故今如京師而春有崔杼之伐則如京師固不足以解齊之忿也然無事則視周為無足親有事則倚王以紓難彼其如京師豈情也哉無齊之兵則亦不聘矣餘義見宣九年
  大饑
  宣十年秋大水而冬饑十五年秋螽蝝而冬饑夫為國無一年之積一經災沴則饑饉繼之何以為國今秋大水而冬大饑其無先具尤可知矣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魯前脇晉以圍齊繼有仲孫羯之師今復如京師倚王以脇齊能無忿乎故叔孫豹如京師而齊有北鄙之伐忿兵也然崔杼方懐逆謀姑伐我以順國人之欲志不在魯爾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弒其君光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夷儀齊有弒逆之罪諸侯會於夷儀謀討齊也謀討齊而不加兵繼為重丘之盟重丘齊地兵不加齊而盟於齊地成齊亂也然諸侯不能討逆而反盟之宜有貶而不貶何也春秋之世簒逆者多矣非諸侯有以比之則盜將有所忌而不為今晉徒合諸侯以謀齊其實非志於治齊也要賂而已無賂則討之得賂則釋之故㑹於夷儀以待賂夫冕弁端委以乞賂於盜其為辱大矣不書爵無以見其辱故以小大爵列焉則夫不貶乃所以深誅之也故爵而㑹㑹而不伐繼之以盟其義亦顯矣故不待不書爵而後知其為貶也
  六月壬子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
  陳自鄬之㑹逃中國以附南蠻一叛不反固中國諸侯所宜問也前日復隨楚伐鄭故今日鄭師伐陳報怨也鄭固有辭矣然於時鄭簡在會而公孫舍之伐陳則命不出於君雖曰有功君子不貴也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於重丘公至自㑹
  衛侯入於夷儀
  鄭突之入櫟內外有二君也衛侯入夷儀內外亦二君也然鄭突之入聖人名之而衛侯之入春秋不名此則逆順之辯爾初突簒而得不義而奔及忽之歸鄭故忽之有也而突復入於櫟以逼之是復簒也故不名無以見其逆孫𡩋不臣逐衛侯而立剽剽之立國豈其國哉衛侯既奔而入於夷儀期復其位而已非簒也故不名以見其順順逆分而名分定名分定而天下安是春秋之㫖也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
  羣舒近楚為楚蠶食至是盡矣成十七年滅舒庸宣八年滅舒蓼及是滅舒鳩羣舒無噍類稽其先蓋與楚俱張荊舒是懲是也而今皆倂於楚則楚之彊較諸古萬萬爾中國不競無以懲之奈何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
  陳再被兵卒堅附楚而不反蓋以鄭特倚晉而讎之實非霸討也中國必將得陳晉宜合諸侯以義征之陳或歸焉彼鄭固陳之敵且嘗從事楚安能責陳之即楚也前日入其郛固己甚矣今日復伐之徒勞兵爾非義也
  十有二月吳子遏伐楚門於巢卒
  吳子遏以卒名非為伐而名也與鄭伯髠頑同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衛𡩋喜弒其君剽
  喜父立剽而喜躬弒剽何父子之謀異哉殖逐君以自利喜弒君以自安其實均罪也故書曰衛𡩋喜弒其君剽若曰𡩋喜自弒其君雲耳剽之立簒衛而有之國人有所不順焉則其弒也宜其以無道書之而獨斥𡩋喜者蓋以父子反覆二君之間自立自弒以亂衛國者喜也故誅喜為重則不得不名之以著其罪非為剽無罪而名𡩋喜也此春秋酌輕重之間而兩誅之者也
  衛孫林父入於戚以叛
  孫甯同逆逐獻公而立剽今𡩋喜復弒剽以納獻公林父懼誅故據戚以叛君在則逼而逐之君復則逆而叛之小國之臣叛逆自恣王不誅而霸不問觀諸此眞亂世也春秋可不作乎
  甲午衛侯衎復歸於衛
  獻公出入皆不名而於此復歸衛乃名之何哉聖人不誣人以惡亦不茍與人以正也前日衎出奔齊以孫𡩋逐之入於夷儀以𡩋喜挽之然國實衎之國不幸而出得間而入聖人不責也及居於夷儀不能以義入衛遣喜行弒逆之謀既弒而後入則國雖衎之國得之不正也聖人惡其仗不義而求反國乃謀弒以規復位故斥而名之剽弒纔三日而衎歸則弒之謀衎實與之審矣以弒而得國位雖其位君子不赦也此所以衎之歸而復名之
  夏晉侯使荀吳來聘
  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於澶淵
  澶淵衛地會於澶淵謀衛也孫𡩋逐君而立剽衛獻奔出餬口於外晉為盟主不能正之今𡩋喜弒剽而納獻公林父入於戚以叛則獻公雖入實未安於衛為霸主者宜合諸侯誅林父以定獻公則於義為大今乃為澶淵之會反黨逆醜正以登叛人彼林父何足與哉徒以林父雖逆而嘗與戚之會剽雖簒而嘗同湨梁之盟圍齊伐齊衛嘗用命澶淵商任沙隨之會剽無不從則剽固久役於晉而衎無一毫之益於平公也今林父立剽而喜弒之林父逐衎而喜納之則喜固剽與林父之讎晉既黨剽而佑林父則亦以衎喜為讎焉故今澶淵之㑹蓋將逐衎治喜以予林父也嗚呼霸主而如是何以正諸侯此天下之大不義者平公蓋亦知之矣故不躬㑹而以微者主之然諸侯皆大夫而魯親之此則平公不義而移惡於魯也晉蓋以有恩於魯為多執莒執邾圍齊伐齊取邾田自漷水皆魯故也今為此㑹己親主之則得謗於諸侯不為㑹則內愧林父故遣荀吳聘魯命魯主之則恩歸於己謗歸於人此所以有荀吳之聘而為澶淵之會也晉宋皆微者而鄭獨以卿行畏晉也鄭雖畏晉而無干於晉故不若魯侯之親㑹焉噫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作讓今平公取恩於己而推惡於人其何以主諸侯吾於此見平公之非君子也眞姦雄耳
  秋宋公殺其世子痤
  義見僖五年晉殺申生
  晉人執衛𡩋喜
  𡩋喜弒君而晉人執之宜得霸討矣而不以霸討書何哉蓋喜弒剽而納衎其跡固逆而義則順何則剽逐衎而簒衛衛非剽所宜有也國固衎之國矣今去剽而立衎其義實正則喜之罪猶在輕重之間晉佑剽之黨而執𡩋喜庸得為霸討故雖執弒賊而書人焉然則為霸主者宜奈何必合諸侯以誅林父治其逐衎之罪以定衎位然後執𡩋喜歸京師以正其殺剽之愆則大義立於天下喜固無辭以逃罪也今佑林父而執𡩋喜是助逆以攻順宜喜之不服而法不可得而行也此所以書人以執歟
  八月壬午許男甯卒於楚
  朝於楚而卒於楚
  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葬許靈公
  鄭兩加兵於陳故楚以蔡陳伐鄭陳故也說者徒見許男卒於楚而楚伐鄭歸而葬許靈公遂以為為許伐鄭此意其文之適相先後而為是說其實誣也十六年鄭以晉衛魯宋伐許二十四年許以楚蔡陳伐鄭其怨既償矣其後惟鄭兩伐陳陳未有一報也故陳脇楚以伐鄭其理甚白求春秋當以理求之徒以文之相屬而定襃貶且鑿生異說以文之非春秋也然許男卒於楚而赴於魯魯方事晉不宜會而會葬之則魯豈貳於楚也其後為宋之盟晉楚以平於時華夷蓋有志於平耳
  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齊自圍成之役讎於魯久矣其間魯脇晉以報之同圍齊是也二十四年仲孫羯復侵齊而崔杼有北鄙之伐怨己償矣今莊公見弒景公即位而修好於四鄰故洗前日之慊而成今日之好首命慶封以來聘焉齊魯復通自慶封之聘始故聖人書之喜其不念舊怨而修新好也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衛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於宋
  晉楚自蕭魚之㑹晉不戰而得鄭楚不敢爭晉楚兩寧者垂十五年其間鄭脇晉衛伐許許以楚蔡伐鄭鄭以公孫舍之公孫夏伐陳陳亦以楚子蔡侯伐鄭雖所以交惡者陳鄭許三國之君若非晉楚之志然兵端實未嘗息也今晉之武楚之建以兵端未絶寖滛不已必至大戰於是合晉楚而會之使中外交歡諸侯用寧其為功大矣君子蓋不可謂權出於大夫而卑之也夫權正不並用仁義不兩立權足以濟時君子捨其正仁足以安天下君子不責其義以大夫而屍大功固非所謂正以大夫而專盟會固非所謂義然外撫內寧其權實有以利其國寢兵息民其仁實有以靖天下雖捨其正而不責其義非過也用是知宋之會宋之盟春秋實予蓋不可以專而廢其功也
  衛殺其大夫𡩋喜
  𡩋喜弒君而見殺其不以討賊之詞書何哉喜之所以弒剽者為衎也則衎之復國實受於喜然剽之簒晉實佑之故前日執𡩋喜責其殺剽之罪也今衎既入外則不免於晉內則見謗於國人故殺喜以弭內外之責也衎以為庇喜則上抗盟主下違國人內外兩攻吾其能久安乎故寧負喜之恩而不敢拂內外之欲也則喜之殺豈以其罪哉不以討賊之詞書其情亦見矣
  衛侯之弟鱄出奔晉
  鱄與𡩋喜同謀納公者也公入而背恩誅喜鱄懼出奔晉逃死也鱄不曰公子而書衛侯之弟非鱄不弟衛侯不能弟也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於宋
  㑹盟一事而再舉地詞繁不殺聖人予之也葵丘首止與此宋之盟皆然用是知宋之盟春秋實予無貶辭也葵丘首止以宰周公王世子不與故書諸侯盟以別之宋之盟以諸侯不在而大夫不敢擅盟故書諸侯之大夫以旌之故夫再舉葵丘首止者以周公世子不與盟再舉宋者以大夫稟諸侯之命而不敢擅盟非茍再舉地期實異之也榖梁曰湨梁之盟諸侯在而不曰諸侯之大夫大夫不臣也今諸侯不在而曰諸侯之大夫大夫臣也其臣恭也皆為得㫖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八年春無冰
  義見桓十六年
  夏衛石惡出奔晉
  衛大夫之奔者皆𡩋之與也喜之殺獻公實忘恩背黨宜弟鱄之出而繼有石惡之奔也然晉初執𡩋喜以責其弒剽今弒剽之黨皆奔晉而晉匿之烏在其為執喜也用是知晉之執喜蓋要賂於衎耳
  邾子來朝
  邾悼公之立嘗修先君之怨以伐我我訴之晉晉執邾子奪邾田以與魯既而仲孫速復伐邾誘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魯之虐邾亦既甚矣邾失田失邑失臣失民其弱可知今悼公匿怨而來朝非得已也社稷之危姑忍而存祀耳非時朝之禮也左氏以為時事誤耳
  秋八月大雩仲孫羯如晉
  晉楚不和諸侯所事者一晉楚既合諸侯所事者二不和則有兵戈之役既合則爭玉帛之奉嗚呼春秋之末小國難乎為國矣然鬭干戈以驅民於死與多玉帛以納民於無事猶有間也今公將朝楚則不得不先聘晉蓋事晉為久而事楚為初也故言於晉以聽晉命晉命諾故十一月公如楚此非特魯為然舉魯以問他邦皆然爾雖無征伐之怨而有朝聘之勞也噫安得有賢者作而大一統乎聖人於此蓋有嘆也
  冬齊慶封來奔
  魯方復通於齊前年慶封之聘是也今慶封之出必有所不容於其國以嘗聘我而來奔焉魯既和於其君則不當受其叛臣匿其叛臣非所以為好也齊不以是責魯魯之幸爾不然北鄙之伐復見於今日矣其後自魯奔吳抑魯人畏齊而遣之歟
  十有一月公如楚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夏五月公至自楚成十年襄四年昭十五年公皆如晉皆踰年而反而正月無書公之所在者惟昭公見逐於季氏而居乾侯則三年之間皆書正月公在乾侯今襄公非見逐而出實自朝於楚何以書公在楚蓋書公之所在失國之辭也以乾侯之事觀之例可知矣公如楚權在季孫宿左氏載取卞之事其亦危矣公外投虎狼之口內有蕭牆之憂則社稷庸可保其無虞哉此所以書公之所在以志國非其國也存公所以誅季氏在楚所以虞楚人一言之間寓㫖逺矣此豈舊史之文哉聖人新意也
  庚午衛侯衎卒
  閽弒吳子餘祭
  閽刑人也刑人則無親何有於君故吳子之弒不書君閽天下之至賤者賤者不登於䇿故閽不書名邇至賤而無君之人宜其得禍也此書之以為後世任宦官者之戒
  仲孫羯會晉荀盈齊髙止宋華定衛世叔儀鄭公孫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晉侯使士鞅來聘𣏌子來盟
  以公使人者無私感之情以公愛人者無私報之禮晉主夏盟諸侯所當聽役也然用諸侯之力以興天下之利則諸侯不以為惠而晉亦不以為賜今率諸侯之大夫以城其母黨之國則使人實私惟私於使人而中有所不安既用其力則不能無感於心故以士鞅來聘焉杞以先代之後諸侯所當恤也然使其誠逄患難而急在朝夕則諸侯恤之所宜先而𣏌侯亦有所不必報今𣏌實無患晉侯以己之戚率諸大夫而城之則愛人為私惟以私愛之則𣏌不得無報於人故𣏌子來盟焉晉以私用諸侯之大夫故必私聘之𣏌以私得諸大夫之戚故亦私盟之聘所以拜工役之惠盟所以結事大之誠其跡若羙而其舉實無謂而然也聖人書城書聘書盟而公私之情見矣昧者徒責大夫之專且自成襄以還大夫之專盟專會專兵專伐多矣何至是始以為專即就其專之中有善惡存焉君子觀其善惡以定襃貶可也
  吳子使札來聘
  楚子使椒吳子使札來聘本無異義而說者以季札為賢曲於吳致其襃吾所不曉且札之賢何以通於春秋吳諸樊餘祭夷末以其弟札之賢欲兄弟授受以及於札至札卒逃而不受逃而不受此非得已也藉以為賢則於魯史何以見之於魯史無以見聖人何謂以通於春秋此天下之曲說妄鈎經外事以亂春秋君子不可不辯且春秋之法尊中國而外吳與楚文王稱荊成王稱楚既而稱人稱子浸以彊盛於吳亦然其初稱國繼稱子而大夫稱名聖人各志其漸以其彊暴與中國五等為列初無筆削於其間各因其實而彊弱自見也今之來聘說者皆以為襃其來聘豈情也哉窺中國而已吾於荊人來聘既言之
  秋七月葬衛獻公
  齊髙止出奔北燕
  北燕雖周之同姓逺於中國然自守其先世之封固無患也自髙止奔之而燕以亂既而燕伯奔齊齊侯伐燕其亂皆基於髙止中外者天地之限此疆爾界各安攸居則天地以寜吳通中國而亂則夫通䢴溝習車戰固非其利也何也以其越天地之限忘祖宗之舊矣燕得髙止以為利吳得巫臣以為利而不知害從而生也此可以為中外限絶之戒吾故論之若髙止之出則在所不必考也
  冬仲孫羯如晉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
  公一如楚在楚凡七月楚止之也魯公未嘗朝楚今一朝之楚蓋驟得魯有侈心焉故久止公於楚以圖望外之利也既而知雖殺公無以得魯故復反之公至自楚而吳子使札來聘楚疑魯比吳以議楚之東鄙故以薳罷來聘焉則罷之聘非情也諼也昧者以為志其臣之姓氏為進之前日公子午公子貞伐鄭殺公子側殺公子追舒亦書氏族無乃亦進之乎吾欲聞其說
  夏四月蔡世子般弒其君固
  子而弒父天下之大逆般之不子不誅而顯若固之不父世無自知之夫弒君鮮書葬而此乃書葬亦足以知非固之不父般亦未忍不子也書之左氏其閨門甚穢此所以得弒也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
  春秋日月之例吾無所取然有非日月無以見義者則亦不得不取焉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則非日無以見伯姬之死於災也伯姬不幸遇災保母不在不下堂而死於火嗚呼難哉君子行不貴茍難而婦人非難無以見其節此伯姬之節所以特書於春秋而顧影無儔也易所謂恆其德貞婦人吉者歟春秋之書內女者四鄫𣏌二姬以惡紀宋二姬以賢然語其難則紀姬未若宋姬之難也故紀姬之葬以字而宋姬之葬以諡此則聖人輕重之權也
  天王殺其弟佞夫
  鄭伯克段於鄢段不書弟段不弟也則誅段為重而責鄭伯為輕今天王殺佞夫書弟則非佞夫之不弟過在兄也景王以萬乘之尊而不能容一弟何以示天下宜其見侮於諸侯不能興周也生殺之柄自天王專之故入春秋未嘗書天王殺卿大夫者今內不能親九族而手足不相容滅天倫矣故於此一書天王殺焉以見非所以用生殺之柄也
  王子瑕奔晉
  子瑕佞夫之與也佞夫見殺而瑕奔晉然不容於王而奔諸侯諸侯抗王而匿之春秋之時歟若曰自周無出吾於周公出奔晉既言之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共姬之賢節義髙於天下魯與其榮焉故以卿㑹葬尊之也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於鄭鄭人殺良霄
  稱人以殺而不言大夫討有罪之辭也良霄何罪哉以奔許自許入鄭也許固鄭之世讎良霄不安其位內不容而奔君之讎脇讎以入鄭將何為哉必將不利其國矣君討而殺之得其罪也則鄭之殺良霄蓋合乎春秋
  冬十月葬蔡景公
  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會於澶淵宋災故
  㑹未有言其故者惟桓二年稷之會書成宋亂與澶淵之㑹書宋災故皆譏也且宋災何與於人而諸大夫㑹之諸大夫㑹之蓋將有以救災恤鄰也然唁不及國弔不及屍徒會於澶淵何為哉澶淵衛地恤災而會於衛地其不及災審矣以宋災而會會而不能賑之何哉吾知其故矣初伯姬之歸於宋齊晉不得已而媵之固己辱矣今宋災共姬獨以節義顯而齊晉之媵無聞也晉以霸主為宋而徵會魯獨以叔弓如宋葬宋共姬而不從晉令晉人蓋曰諸侯共恤宋而魯獨擅其榮吾何為輸財於己成名於人哉故徒會而退卒無以賑之也然書其㑹亦足以見矣何用書其故邪蓋於時蔡有弒君之事天王有佞夫之事鄭有良霄之事不書其故則無以知其為宋災而會也據左氏之說則是會皆諸侯之卿卿而書人其貶可知為宋㑹而宋亦書人宋召天譴不能側身修行而外求於人宜其均得貶也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六月辛巳公薨於楚宮魯大夫之橫起於文而成於襄非文之怠忽大夫未敢肆非襄之懦庸公室未遽弱雖大夫世祿不能免於橫而上之人有以制之則亦未能專也文公怠忽不君諸大夫寖以秉國幸成公繼之粗能剛果有立大夫之權日沮公室日張矣不幸即世襄公乳臭子嗣魯之統三家憑之㑹盟征伐皆出於己作三軍舎中軍惟其所欲以分公室及威令己去襄公雖壯而不能收矣繼之昭公嗣立年十有九而猶有童心噫天無乃以是而弱魯者乎抑亦周公治魯不能慮寖微之漸也吾於此蓋有嘆焉嘆周公之聖垂世立法而不保其子孫之微弱也嗚呼奈何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子野襄公世子也公薨而子野卒此與莊公薨而子般卒文公薨而子惡卒何異均未成君均不書地均不書葬而子般子惡後世以為殺而子野獨以為毀吾竊疑之於時季氏之專尤非慶父公子遂之比愚意子野賢季氏忌之弒野而立昭公以毀言於朝而世不察爾不然不地不葬文與般惡同文同則其義不應異也識者當有以辯之
  己亥仲孫羯卒冬十月滕子來會葬
  諸侯之喪大夫會之禮也諸侯㑹之辱矣於時諸侯以小大彊弱為判親㑹之更以為禮也羯速之子蔑之孫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弒其君密州
  書人以弒失賊之辭也左氏以展輿弒父自立弒父自立天下之大逆而聖人為之諱則後世何所取信乎春秋左氏採野人之語而亂春秋者多矣其受經於聖人果何如乎
  右襄公盡三十有一年
  春秋經筌卷十二
<經部,春秋類,春秋經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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