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通訓 (四庫全書本)/卷6

卷五 春秋通訓 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六     宋 張大亨 撰襄公
  公㑹單子晉侯云云己未同盟於鷄澤陳侯使袁僑如㑹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公㑹晉侯云云於溴梁戊寅大夫盟十六叔孫豹㑹晉趙武云云於宋辛已豹及諸侯之大夫盟於宋二十七
  雞澤之㑹諸侯已盟而陳袁僑至晉悼公又使大夫盟之故名叔孫豹以及諸侯之大夫大夫承命也溴梁之㑹齊髙厚不服晉平公與諸侯皆在而不盟荀偃使諸侯之大夫盟之故略稱大夫而不名大夫專命也宋之㑹視溴梁則君不見視雞澤則君不命故録諸侯之大夫而黜叔孫之族此三者所以正君臣之分眀治亂之本亦所以顯悼公之覇平公之弱也然而宋之㑹趙武以弭兵息民為心盛德之舉也當是時雖晉主夏盟寔無文悼之覇德執政者紏合諸侯之臣以成此功俾四海之民十年無兵革之禍聖人有取焉於是録諸侯之大夫以示有功黜叔孫之族以眀專命舉一物而善惡具焉賞罰行焉孔子曰不以兵革管仲之力也又孟子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聖人之於人與奪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義蓋如此
  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公㑹晉侯云云呉人鄫人於戚莒人㓕鄫
  魯侯請屬鄫於晉是蓋欲以鄫爲附庸也附庸者天子所以陪有功諸侯之封也魯非有功所不應得晉非天子所不應命然鄫以莒難將恃外以存其國而不知自屬於大邦上不能爲太王之避狄下不能爲紀季之附齊身辱國卑而不救於㓕亡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巫爲鄫世子則既誓於王矣當以皮帛繼子男不當與魯卿同辭今以其爲魯屬也故其君當魯卿其世子序魯卿之下其大夫序吳人之下然鄫雖諸夏以非成國吳雖夷狄以知慕義辭不㑹雞澤聼諸侯之好是乃春秋所爲升黜也
  十有二月季孫行父卒冬季孫宿如晉八月仲孫蔑卒十九正月仲孫速㑹莒人盟於向二十八月仲孫速卒二十三春仲孫羯帥師侵齊二十四
  古者臣有大䘮君三年不呼其門已則或殯或𦵏或卒哭而至事君廹以金革之事必不得已則既練而行之君子猶以爲不即人心是故在上者重奪人之親而在己者亦不奪親此忠孝並行之道也今此三臣者皆未練而從政又皆代其父爲卿非廹於時君之命亦非悉有金革之事而居之不疑是所謂以䘮從利者是所謂世卿者然春秋之世如此類衆矣獨舉三臣者以其乗弱君執國命並時相踵而世不以爲非最害教之尤者也不沒其實然乃不見譏貶此之謂志而晦
  公㑹晉侯云云於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於鄵𦵏鄭僖公
  晉楚爭陳鄭僖公有從中國之志而不勝其權臣見弒於途而以疾赴於㑹晉悼公欲合諸侯以救陳聞鄭伯死不能爲之討賊而受其偽赴之辭故春秋變文以示義僖四年許穆公卒於師昭二十五宋元公卒於曲棘皆不變文曰鄭伯如㑹言有從中國之志也未見諸侯卒於鄵言諸侯未有眀其志者也賊未討而書𦵏言諸侯遂不復正其死也伯者所以代天子治諸侯也君欲從中國臣欲叛而弒之又自掩其惡以欺侯伯侯伯安受其欺不能眀死君之志破賊臣之謀則諸侯何頼焉欲其不貳難矣是後齊陳邾莒皆貳此陳侯所以逃歸也然則鄭之臣子何以不受其責爲書𦵏故曰春秋方以大義督伯者則鄭罪在所略其後雖殺子駟而名之曰盜則臣子之責亦莫可逃也
  作三軍十一舍中軍昭五
  左氏稱周爲六軍諸侯之大者三軍此與周大司馬官制軍之數合然魯之始封固大國也後浸削小不得同次國之列而僖公之頌曰公徒三萬則當時似亦三軍矣或謂僖頌多侈辭故學者弗之據焉至襄公始作三軍三軍同謂之作則魯之軍制前此特未定也昭公舍中軍則惟二而已叔孫穆子曰諸侯有卿無軍帥教衛以賛元侯信斯言則魯豈惟不可三軍自不當有軍也國而無軍何以爲國今冝以周官左氏爲正夫春秋之世諸侯僣差先王制軍之法無復存者晉初以一軍爲侯莊十六獻公益之爲二閔二文公既作三軍僖二十七又作三行二十八浸擬於天子後自知其非乃損爲五三十一襄公又舍其二文六而景公又作六軍成三○按景公下原本缺二字今補正數嵗之後罷新上下軍而猶與舊爲四十三至悼公復伯然後一遵古制襄十四晉主夏盟所以承天子令諸侯者也已則不度何以服人故雖爲彊伯而終不能至於王道有以也夫
  公會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己未同盟於亳城北四月公㑹晉侯宋公同前九國伐鄭九月㑹於蕭魚十一
  亳北之盟先㑹而後盟春秋之常蕭魚之㑹先㑹而後㑹何也夫二扈之盟文十五十七晉靈公興諸侯討宋齊之罪皆以賂還於是鄭伯以晉爲不足與而受盟於楚晉復不知務德而徒以力爭五十年間晉楚爭鄭日尋干戈民以困苦悼公既立始用荀罃趙武魏絳之賢謀所以息民者勤施而節用行之期年晉以復覇故亳北之盟救災患䘏禍亂同好惡奨王室有葵邱之遺風焉於是鄭將服矣而未果也逮蕭魚之㑹納斥𠉀禁侵掠赦鄭囚禮而歸之以告於諸侯諸侯皆從鄭乃卒服而楚遂不能與之爭是以春秋貴之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徳服人者中心恱而誠服也靈公失道諸侯叛之凡五十年而後定悼公修德行之期年而彊敵服由此觀之伯王成敗之效豈不昭昭也哉
  正月季孫宿叔老㑹晉士匄齊人宋人衛人鄭公孫蠆曹人云雲㑹呉於向十四四月叔孫豹㑹晉荀偃齊人宋人衛北宮括鄭公孫蠆曹人云雲伐秦十四冬季孫宿㑹晉士匄宋華閱衛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邾人於戚十四諸侯之大夫一嵗為此三㑹國各一人三與㑹乎曰以傳考之則若一人三與以經考之則未必然也傳以公孫蠆三見去向之㑹伐秦之役崔杼華閲不書以惰也北宮括不書於向書於伐秦以攝也是直以一人徧與此三㑹耳然崔華之再惰也不書北宮括之中攝也書之則華閲豈亦惰而終攝邪且三㑹之間魯晉衛甞更人矣豈此三國獨不一人三與邪春秋紀先王之法皆天下後世治亂之所繫者也兩㑹之是非向為呉謀楚戚為衛立剽伐秦之善否報檪之怨經既具之矣一夫得失未有害於大體者聖人豈顧屑屑邪諸侯世子大國在公侯之下小國在子男之下諸侯之卿在世子之下諸侯之大夫在命卿之下由先王以來未之改也世衰王道闇而覇國彊班列之髙下輙以意升黜之晉悼之興欲加禮諸侯奨成覇業諸侯之世子卿大夫惟以國之大小爲次不復守先王之常是故㑹向伐秦雖齊宋非卿猶列命卿之上聖人不刋其失所以懲其過也悼公既沒伐許之役十六宋人乃序衛寗殖下由此知惟悼公之世爲善夫卿貶稱人固春秋之常也然聖人所以爲天下後世法者豈拘拘於一定之繩約至其不通則又遷就而曲爲之說哉孟子曰尚論古之人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此學者所當深考也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十八
  圍齊之役晉爲魯討而春秋曰同圍以爲諸侯皆不義齊乎則邾莒亦當病魯矣以爲諸侯皆睦於晉而貳於齊乎則滕薛小邾既屬齊矣何以謂之同圍同圍者猶同盟也以其有異故欲同之耳夫悼公修徳於初則能服衡行之楚其季德衰則不能制弱主之齊而況平公初立未能繼先公之業遽爲溴梁之盟以求諸侯豈能得志哉書所謂商億兆離周十人同蓋言同之難也有武王之聖卒文之伐功然後孟津之㑹不期而至者八百是知有德則人不約而同德之不建則雖刼以威武結以盟誓不可得而一也孟子曰人心之所同者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也又曰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晉之不競冝哉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十六晉人執衛行人石買十八晉人執邾子取邾田自漷水十九
  傳曰以力假仁者覇覇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桓文之覇所謂大國也桓執鄭詹陳轅濤塗文執曹伯衛侯所謂以力假仁者當二君之世諸侯服從既沒而叛者起非心悅誠服故也楚武王爲盂之㑹執宋公靈王爲申之㑹執徐子則又恃力而爲不仁者諸侯即叛冝哉晉悼公之初脩德以求覇功十五年間南服呉楚北獲陳鄭𣏌宋浸浸於桓文矣然身未及沒而齊衛邾莒已不受令平公嗣立執其君據其地威之以兵然後僅勝由此觀之以德以力行仁假仁之異豈不信哉然則爲天下國家者欲長世保民無思不服非眀於王道何以致之
  齊侯環卒十九晉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十九諸侯之䘮同姓臨於廟異姓臨於外且有弔襚𮚐贈之禮所以䘏禍災致輯睦先王之典也春秋之世因其有䘮而被以兵者衆矣僖十八宋伐齊宣四成七楚伐鄭襄二晉侵鄭哀十晉侵齊甚則至於滅其國昭八楚滅陳十一滅蔡楚不足道也而晉主夏盟亦復爲之當時君臣莫有顧先王之典者獨士匄知之不卒其事而還故春秋正其辭焉蓋善之也夫匄不請於君不爲專命者凡將受師不受命凡使受命不受辭苟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專於境外可也況納其君於禮其安且利執大焉
  蔡殺其大夫公子爕蔡公子履出奔楚二十
  君子之謀國也必審其力察其勢揆其時三者可矣然後度其義義雖可爲而三者不可君子弗輕爲也夫蔡之事楚殆將百年矣楚不與中國交兵者甫十年耳二子見其稍為晉下也則欲伸百年之辱改而從晉此所謂義雖可爲而三者不可也故爕之死履之出衆人矜其志之弗就而君子罪其謀之不臧楚既憾之而晉不能救卒亡其國哀哉
  邾庶其以漆閭邱來奔二十一莒牟夷以牟婁及防茲來奔昭五黒肱以濫來奔三十一
  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閱言奔亡者當大蒐而去之所以造周也楚文王之法曰盜所隠器與盜同罪言隠盜所得與之同罪所以封汝也三臣竊邑叛其君而之魯魯之義當拒而不受今也貪其不義之地而庇其不令之臣犯隣國之所忌拂天下之所惡人誰與之然則魯之削也冝矣晉趙武治齊烏餘之罪而諸侯睦魯納三叛人而季氏亂陽虎賊可不戒哉
  晉欒盈出奔楚二十一公㑹晉侯齊侯云云於商任二十一公㑹晉侯齊侯云云於沙隨二十二晉欒盈復入於晉入於曲沃二十三晉人殺欒盈二十三
  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欒盈之罪不及於國而范氏之怒本以其私至於勤諸侯作盟㑹以錮之盈得衆心而外不容於諸侯內不復其國邑逆亂之謀自是而作蓋疾之已甚之過也故君子謂欒氏之惡成於兩㑹之錮㡬至亡國由晉人作不順施不恕耳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自古操國者依勢作威倚法以削鮮不蔽此如漢王允不赦郭汜唐盧𢹂不容黃巢其禍釁之極至於天下板蕩而不可復捄可不慎乎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二十二
  古之爲贄者卿執羔大夫執鴈欲其羣而不黨也追舒之昵觀起異於是矣以楚國之力而除一大夫之嬖臣顧豈難哉而康王始則泣之與人之子圖其父終則殺之轘其黨於四境由威柄失於上而刑誅不足以馭下故也夫威柄既立則責譙足以折姦臣之鋒及其失之則刀鋸不足以盡姦臣之罪其怨毒所鍾遂發於靈王之世楚之不亡者幸而已矣後之人其監於茲
  晉欒盈復入於晉入於曲沃二十三鄭良霄自許入於鄭三十宋華亥向寜華定自陳入於宋南里以叛昭二十一春秋志人君自外而入有其國則曰入於某國許叔齊小白是未得其國而居其竟內則曰入於某地鄭之檪衛之夷儀是今此數子人臣也自外入而欲取其國故亦以入於國言之盈敗而再㨿曲沃以抗內華向即其都邑之里以從外故盈不言叛而華向不再言入也夫魚石欒盈良霄其罪一也然霄既入國而盜其庫甲以爲亂二子未入已阻兵而圖其國是故二子獨蒙復入之惡也春秋之作固以亂臣賊子爲憂者也均賊亂也而情有淺深罪有大小聖人毎致察焉然後人不得以誕謾惑矣
  晉人殺欒盈二十三鄭人殺良霄三十
  二子見殺於其國不稱大夫似爲他國所誅何也齊慶封陳孔奐是說者謂既奔失位自外而入非復晉鄭之卿也夫卿違從大夫之位況以罪出則又降而愈卑卑則不通於春秋其復見者皆反國而復其位者也公孫敖之類是二子非卿則其死似不當志而春秋志之何哉蓋春秋於簒弒禍逆之人或奪其爵位或黜其世族絶之於衆庶也陳佗州吁無知之類是矣二子之入盜兵以伐國殄衆以危君事雖未成而禍心已發故聖人原意而定誅與甞簒逆者其文一施之傳曰君親無將將而誅焉況已然者乎
  衛寗喜弒其君剽二十六晉人執衛寗喜二十六衛殺其大夫寗喜二十七
  春秋之義君父一道臣子一理爲天下君父天下皆臣子也爲一國君父一國皆臣子也爲一家君父一家皆臣子也大小雖殊其致一也衎既君衛則寗殖爲衎之臣子殖既逐衎而立剽則剽為殖之君父也殖之君父是亦喜之君父也殖之悔也以逐衎為非臣子之義也徒知逐衎為非臣子之義不知己亦剽之臣子也喜之從父也以背殖為逆君父之命也徒知背殖為逆君父之命不知剽亦己之君父也大臣國體也安可不明乎春秋之義不眀乎春秋之義則不知君臣父子之理不知君臣父子之理則何以體國今殖與喜徇一已之私慾而忘天下之通道至䧟乎大惡而不自知由此其故也歟
  公在楚二十九公在乾侯昭三十 三十一三十二
  春秋內中國而外夷狄內已國而外他國公在楚不以夷狄外公也公在乾侯不以他國外公也前此公適他國踰年者多矣居於鄆次於乾侯亦踰年者多矣於今乃始志其所在者自中國言之則他國非外也故前此適他國居於鄆次於乾侯雖踰年不書以中國道也自己國言之鄆內也乾侯外也鄆潰矣公不復居國中矣故在乾侯踰年則書之以己國道也始也季氏雖叛有鄆以居公猶未失國也今也鄆復叛而公越在晉野失國者也既失國矣而聖人乃因正月以存之是不亡公也不亡公者不與季氏出公也此尊君抑臣勸忠沮亂之道也
  宋災三十宋伯姬卒三十叔弓如宋葬宋共SKchar三十
  國女嫁為君夫人其歸出卒葬固有先王之常典焉不以愛故厚不以踈故薄使施者無徳色受者無愧辭然後謂之禮今共SKchar之沒自父母國言之則為可矜自夫子國言之則為可尚可矜者䘮致其哀可也可尚者國紀其善可也又安得越禮徇情瀆先王之常典乎然則愛之適所以累之也
  昭公
  楚子麇卒楚公子比出奔晉
  此弒也以卒赴於諸侯春秋亦從其偽而志之何也夫臣弒君子弒父雖悖於禮猶以君臣父子道也麇之不能為公子圍之君猶圍之不能臣於麇也國人知之矣大臣知之矣隣國知之矣而麇不自知也是豈直辨之不早而已乎故國之殺麇不以君臣道也如盜殺不稱弒君然則豈不便於亂臣賊子哉曰麇不以弒而死圍不以弒君而立絶其君臣之義是不使圍得以麇為君也夫人臣而不得以其君為君則其罪固不容誅矣
  取鄆取鄫取闞三十二
  取邑不繫之國者魯故邑也成十六公待於鄆襄四年魯屬鄫二十五年叔孫如闞後為他國所有今復得之故不外繫焉詩曰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
  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鬍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於申秋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鬍子沈子淮夷伐吳
  中國之所以為中國為理也義也理義人心之所同蓋不待驅而後從也舍中國而從荊楚豈人心之所欲哉廹不得已耳申之㑹楚靈不修徳而求諸侯畏楚之彊守宋之盟而從之然猶不能致魯衛曹邾至伐呉之役則中國諸侯皆去所從惟楚之屬耳人心向背斷可知也夫中國不競然後荊楚得以肆其志有天下國家者苟知自彊於理義以固人心其憂不我從邪
  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夏陳侯溺卒楚人執陳行人於徴師殺之陳公子㽞出奔鄭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冬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於越殺陳孔奐𦵏陳哀公
  楚觀從納公子比而靈王縊春秋謂比弒其君昭十三陳侯之弟招立公子留而哀公縊春秋不謂留弒君何也比之立無君者也靈雖不縊亦不與比並存是靈之死由比也招之立留因君之廢也且君有命哀雖不縊亦不可以君國是哀之死不以㽞也君臣之間死生之際善惡之嫌賞罰之別大矣聖人所以正其名而盡其辭也
  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於陽十二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瞶於戚哀二
  鄭伯之入櫟桓五衛侯之入夷儀襄二十五其國有君而已無兵衆又無大國覇者之助故獨得一邑而居之今北燕伯假大國之威蒯瞶假覇者之權大夫帥師而不能納之於其國何哉夫燕伯欲以嬖寵間大臣蒯瞶欲使家臣害其母此二君之罪也然而燕大臣專祿以出其君衛侯輙據位以拒其父悖君臣父子之道此固可以理誅而義討也以魯季孫之彊而畏荀躒之詰以曹負芻之虐而懼子臧之去使齊晉之大夫縂二君而臨之以兵曰爾何故出其君爾何故拒其父則燕衛之亂臣賊子將死亡之不暇何有不能納之於其國哉故春秋獨於此二者稱大夫帥師以納之所以正其罪也
  叔弓帥師圍費十三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定十
  庶其牟夷黒肱三叛人以地來奔雖賤書名南蒯陽虎二叛臣以地適齊賤而不書何也三叛人國臣也竊其國邑以來來而我受之終不義也故名之所以播其惡也二叛臣家臣也竊其家邑以出出而外弗受不終其惡也已而費叛南氏讙不助虎祁葵逐蒯而歸費齊人執虎而歸讙是內無失地之辱外無納叛之嫌故不書其名所以息其亂也聖人之於人其與奪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無所苟也懲惡勸善歸於當而已矣
  楚公子比自晉歸於楚弒其君䖍於乾谿十三齊陽生入於齊陳乞弒其君荼哀六
  春秋書弒君之賊雖其人不自爲必以禍所從發為主所以誅其意也觀從召子比而靈王死陳乞召陽生而孺子荼死乞蒙弒君之惡而從乃委罪於比何也從陪臣也能始禍而不能定其所立比以衆立而不顧其君是比弒之也乞大臣也齊已有君而又外求陽生陽生雖入而不能自定其位乞以彊立之而不顧其君是乞弒之也從雖召比然公子有三焉比不自立可也乞召陽生固將君之矣陽生為君則孺子荼安所置哉故春秋別嫌眀㣲不以其跡似而同其誅非天下之至公孰能與於此
  蔡侯廬歸於蔡陳侯呉歸於陳十三
  有王命然後得以君國有父命然後得以嗣世古之制也陳蔡為楚靈王所滅平王不以天子之命而輙封之春秋亦與其爵何也陳招之殺適蔡般之弒父稽先王之制行天吏之職者當致辟焉靈王懐惡而討非天吏矣取以爲縣非王制矣故有王者作則二國雖有罪其滅在所可興而其絶可繼也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力能振而起之聖人與焉平王是也何謂與實與而文不與也以其實與故二國得以其爵歸歸者存其國之義也以文不與故二侯以名書名者不待天子之命也孔子曰興滅國繼絶世天下之民歸心焉使平王充是心以加諸彼則朝諸侯一天下猶反手耳
  叔鞅如京師𦵏景王王室亂二十二劉子單子以王猛居於皇二十二劉子單子以王猛入於王城二十二天王入於成周二十六
  或曰京師或曰王室或曰王城或曰成周何也京師者別下國之稱也王室者別外朝之稱也王城者別郊甸之稱也成周者臨天下之稱也由下國而指王都則以衆大言之由弟兄爭䦧則以王室言之由郊甸而歸則以王城言之由入據正統而遂臨天下則以成周言之王室亂者亂不及外也入於王城者得其國而未正其位也至入於成周則遂正其位矣成周猶宗周也以天下之法宗於武王則謂之宗周以天下之法成於成王則謂之成周猛雖繼立而未踰年兄弟方爭而勢未定藉晉之力趣能歸國而已未能正位也逮晉納敬王然後居成周而臨天下
  王子猛卒二十二
  先君未𦵏未踰年嗣子稱子某魯子般子野陳公子㽞蔡世子友是也先君既𦵏未踰年嗣子稱子子卒衞子是也今景王既𦵏矣王子猛未踰年當稱子而春秋猶名之何也猛嗣位而出奔雖有當立之義而未能自定也未能自定則未成乎王矣以有當立之義故其出奔謂之居猶之天王也以未成乎王故其奔其卒皆名之猶之王子諸侯也此所以𨗳名分也
  公孫於齊次於陽州二十五齊侯唁公於野井二十五公如晉次於乾侯二十八公至自乾侯居於鄆二十九齊侯使髙張來唁公二十九季孫意如㑹晉荀躒於適歴晉侯使荀躒唁公於乾侯三十一
  凡奔皆寓其國以求庇陽州齊魯之竟公去國而次於是非地也凡唁皆造其所居以致弔野井未至乎陽州齊惡逺而止於是非唁也公自晉還而以乾侯至知公不受於晉也荀躒唁公而先㑹季氏於適歴知志不在公也齊鄰國也所以唁公如是未足道也晉覇國也所以處魯如是非救患分災討亂扶衰之道也蓋當是時晉公室卑知范韓魏方爭又安肯為魯討季氏乎記曰諸侯僣天子大夫偪諸侯陪臣脅大夫其所由來者漸矣
  宋公佐卒於曲棘二十五
  諸侯沒於國竟內不地地者故也鄭之鄵楚之乾谿是也宋公卒於曲棘亦地何也宋公欲納公而患無覇者之權大國之威也故如晉而請之非要譽於諸侯求徳於魯君也有效順去逆之心遏惡靖亂之志激於義而發於誠耳而殞諸途故春秋録之所以罪齊晉失方伯連率之職無大國字小之義而哀宋公有其志而弗遂也孔子曰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此懲惡而勸善之㫖也
  齊侯取鄆二十五公圍成二十六公㑹齊侯云云於鄟陵二十六○按經公㑹齊侯云云於鄟陵乃昭公二十六年事原本誤作十年今改正晉士鞅云云㑹於扈二十七
  晉㑹諸侯於夷儀取以居衛侯諸侯莫敢弗從者趙武方爲政故也齊圍鄆取以居公又爲之用師於成㑹諸侯於鄟陵晉亦㑹諸侯之大夫於扈欲納公而卒不能勝季氏者范鞅方爲政故也武之相其國也以義鞅之相其國也以利孟子曰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然則鞅非後其君何哉此叔孫婼所以歎諸侯無覇之害也
  定公
  元年春王三月
  春秋十有二公雖簒奪而立者於其首年必皆以王正加之所以眀受之天子而承以從事有國之大端不可以邪正異也獨定公不書正月傳以謂昭無正終故定無正始然則隠桓閔宣之際冝如何哉夫定公之初昭失位而沒於外是無國者也定踰半嵗而後即位是未有國者也正月者天子所以班之邦國也昭無國可受定未有國可承故闕而不書也不然則隠閔之終桓宣之始豈不列於二公邪然則昭失位八年其無國久矣而五書王正月至此乃獨不書何哉曰昭之出也季氏雖主其祭而君實在焉固當受王正而行之昭公沒而定未立於是魯始無君無君則何以承天子之正
  六月癸亥公之䘮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即位有二先君既殯天子七日諸侯五日而嗣子立是即當䘮之位也踰年朝廟改元踐阼以臨臣民是即繼世之位也當䘮雖即位未成乎君必踰年然後君道正此有天下國家之所同也如昭定之際則有異焉昭薨於外踰年始殯而嗣子立是失當䘮即位之禮矣定雖踰年必待既殯而後即位是失繼世即位之禮矣晉厲公之死悼公自外而入立非嗣子也辛巳朝於廟乙酉即位於朝雖五日之制然受之宗廟而不受之先君此變之正也定公不知出此故春秋詳其日月以見其失焉所謂定哀多㣲辭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已之有罪焉者此類是也
  從祀先公
  春秋之志祀事或曰郊或曰禘或曰烝或曰甞必正其名也或曰於太廟或曰於某宮或曰於某公必指其所也今此但曰從祀先公而已以傳考之十月禘於僖宮然而不書者以陽虎矯舉之是反正而非其實求私慾而不出於公也是以聖人略之夫祀者國之大事宗廟者人之大倫也而亂臣賊子得以專其廢舉處其升降此以見公室之削三家之㣲而國命制於陪臣也
  宋公子地出奔陳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於蕭以叛十一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十四
  弟以義從兄者也兄為不義則當涕泣而道之愛之至也臣以道事君者也君為不道則當反覆而諫之敬之至也今辰惡其兄而挾大臣以違之佗彄溺其黨而叛君父以從之賊兄弟君臣之義春秋之所誅也然辰與佗彄其初出欲以要君使改過非得已也故曰暨既而專邑以畔上則所謂得已而不已者故曰及春秋原心定罪之㫖也
  公㑹齊侯於夾谷叔孫州仇帥師墮郈十二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十二公圍成十二
  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悌忠信又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覇夫以魯之削介於盛大之齊至於冨彊之三家其日久矣而一用仲尼則能使齊人歸其侵疆三家墮其私邑豈他術哉理義而已矣理義由賢者出人之心同然也其或至於不能化者行之不篤示之不眀故也然則為天下國家者知以理義𨗳之其憂不我從哉
  劉卷卒𦵏劉文公
  春秋記王臣之卒尹氏則稱其官而不名劉卷則名之而不爵何也尹氏王之公宰也尊於諸侯而體於天子故生與卒皆不名猶周書命君陳伯冏則名之命畢公則不名也劉卷內諸侯也雖世其祿不得世其爵故生則稱爵祿所視也死則已焉名欲正也然則內諸侯卒何以亦赴葬何以亦稱公曰赴卒而㑹葬非王臣之禮既塟而稱公非王制之義聖人訓天下後世以法為分以情為文如是而已矣
  公至自圍成十二
  圍外之邑則各繫其國自圍之則否惟昭二十三晉人圍郊以子朝在郊故若圍國公出境則書至在境中則否春秋之常也今三家之邑數叛費郈則卿帥師圍之成則公再駕焉不出於境而書至何也夫三家之彊其邑固足以偶國非魯侯所能討也三邑之宰其彊固足以敵主非三子所能討也故費郈至於用師如敵國也成至於書至如境外也此以見陪臣悖而大夫弱都邑盛而公室卑也所謂三桓之子孫㣲者此類是矣
  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十三晉荀寅士吉射入於朝歌以叛十三晉趙鞅歸於晉十三
  叛人不再見於春秋絶之也鞅之復見何也鞅保其邑以違荀范之難非叛也然荀范之難由已而發已之邑由君所授今不自歸於君而背國以奔邑恃邑以立敵非叛而何故春秋謂鞅為叛所以誅其跡不遂絶之所以眀其心也趙盾許止之弒鞅之叛聖人不惡其名之亂寔蓋以爲事君行已之大戒耳哀公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春秋惡滅人之國而善其能興滅者楚靈王滅陳蔡昭八 十一而平王興之昭十三鄭滅許定六而楚昭王興之陳蔡既復而歸則名其君許既復則不名何也陳蔡之取滅也有罪賊殺其親也鳥獸其行也斷以周法則正之滅之冝也平王不請於天子而封之二君無天子之命而受之是以名其君也許之見滅也無罪鄭因楚敗而肆其貪也馮弱而犯寡也斷以周法則在所眚也昭王雖不請於天子而復之許男雖無天子之命而受之然稽許之義則不當滅也故不名也此懲惡而勸善之法也
  齊國夏衞石曼姑帥師圍戚
  春秋書圍外之邑則各繋其國自圍之則否今齊圍衞之戚而不繫之衞者主曼姑故也主曼姑則何以齊為兵首以曼姑之義不可圍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然則從之者與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衞輙㨿父之國以拒父悖於道矣父居其邑而已圍之𢡚於弒矣曼姑既不能止而又從之曽具臣之不若夫不知而作其罪小知其不可而為之其罪大曼姑使齊首兵非不知也故春秋𭧂其惡而誅焉
  公伐邾以邾子益來歸邾子益於邾
  諸侯及卿大夫去國而歸或曰歸於某或曰自某歸或曰歸自某蓋未有言歸之者此獨曰歸邾子益於邾何也魯之入邾其始不量己力乗其無備而克之其終也不能保又畏呉之伐而歸之入之不為討罪歸之不為赦過有討赦之名而無其情干王略而怒彊國魯之不亡者幸而已矣故春秋變文以示貶焉
  齊侯陽生卒葬齊悼公
  此弒也以卒葬赴於諸侯春秋亦從而書之不復正其實何也悼公之立非齊人之志非衆大夫之謀也陳乞詐其國人誣其大夫而刼立之雖殺孺子誅鮑叔大夫國人猶莫之肯君也悼公之死若遂以弒君之責加齊人齊人有辭矣夫以一人之私意詐力立妄人以為君而遂使國人任臣子之責豈不便於亂臣賊子哉是故楚君弒而卒之者不使圍君麇也陽生弒而卒之者不使陽生臣國人也此垂世立教之大法也
  孟子卒十二
  人未甞無過也智者能知之仁者能改之不知以是為過者不智也知而不能改者不仁也然事固有既過而後知雖知而不及改者君子察之昭公是也公生十九年而猶有童心不知呉之不可娶而娶焉是不智也夫既娶矣後雖知其過弗可改已當是時大臣不能匡救國人不以為非而昭公乃知避其名不敢命於天子是猶能改也故孔子以為知禮而春秋不遂正之也
  公㑹晉侯及呉子於黃池十三
  說者謂呉欲覇諸侯以尊天王自去其僣號故春秋進而子之是不然呉之稱子前此矣襄十二定四特於㑹盟未有稱之者耳盂之㑹楚始子也黃池之㑹吳始子也蓋言其盛足以偕中國諸侯之列也然春秋猶不使先晉宋也逮晉徳衰然後楚靈合諸侯於申而為之首伐呉之役中國弗與焉並昭四年以眀晉楚諸國迭為盛衰在徳而不在衆使有天下國家者以是為鑑也
  西狩獲麟十四
  狩言地不地非狩也狩不言獲言獲非狩也非狩而曰狩為獲麟書也夫鳯麟之出聖王作興之象也有若曰麒麟之於走獸鳯凰之於飛鳥聖人之於民類也故鳯鳥不至仲尼歎吾道之將已今麟出於魯雖不得其時有以知聖道之將行也然眀王不興天下無宗己者於是作春秋以眀堯舜三王之道而寓諸君卿大夫行事之間使後有王者起知取法於此則吾道其憂不行邪然則聖人之意止於是而已矣



  春秋通訓後敘
  晉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其文皆史也其所載皆齊桓晉文之事也聖人作經獨有取於春秋之義而不及乗與檮杌何也乗以賞善為主乗也者君子之器故也檮杌以罰惡為主檮杌也者四凶之一故也是皆人之所為也命有徳討有罪天之威也煖然為春者其溫厚之氣也悽然為秋者其肅殺之氣也聖人行賞所以類天之溫厚眀罰所以類天之肅殺蓋文王之造周與周公之授魯如斯而已者也堯舜三代之君居天之位可以致天之威故施於政事被於臣民者率與天合而不違也周衰王者之跡熄天子㣲諸侯僣大夫彊陪臣肆善惡不夲於至公而賞罰悉自其私意善人懼焉滛人怙焉仲尼無位以致天威而恐堯舜三代之道將墜於地後有王者起無以取法為天下患也是故因魯史之名以寓賞罰之寔一夲諸天不參人偽然後足以矯枉而歸正蓋亦文王周公之志也然春秋之為書也文雖直而義深事若簡而理盡自聖人未歿門人髙弟已不能措辭於其間況後之儒者欲執其所見以窺測於數千百載之下邪視諸儒之見謂公榖傳經宻於左氏左氏凡例不通衆說而啖助趙陸之書皆以例為主至其不合則依仿遷就以通之或一事析為數科如宣十五年秋冬之類是或衆科束為一例如書卒葬之類是致經之大㫖蕪沒不彰聖所垂訓乖離失當而其書動盈編帙俾後學病其多老師畏其難此道㡬於熄矣殊不知去例以求經略㣲文而視大體之為要且易也予少聞春秋於趙郡和仲先生其初蓋甞作五體例宗十許卷論立例之大要矣先生曰此書自有妙用學者罕能領㑹多求之繩約中乃近法家者流苛細繳繞竟亦何用惟邱眀識其用然不肯盡談㣲見端兆欲使學者自得之未可輕論也他日予復於先生曰邱眀凡例與公榖無殊用以考經率多不合而獨謂之識此經之用亦信矣乎先生曰邱明因事發凡不專為經是以或合或否凡雨自三日以往為霖諸侯薨於㑹加一等之類其書蓋依經以比事即事以顯義不專為例是以或言或不言夫惟如是故能偹先王之志為經世之法以訓天下後世又曷常拘於繩約中哉且邱眀之書與六經孔孟合者十常八九如元凱輔虞有窮亂夏桓文譎正之事臧孫要君之跡九合之㑹葵邱之盟若符契之相為表裏何為而不可信乎予從事斯語十有餘年始得見其彷彿以義視事以事求經曲而通之觸類而長之然後聖人之意坦然矣是故通訓之作事與經同則引事以釋經例與義合則假例以眀義經雖不同而事同則相從例雖不合而義合則相比庶㡬經非空言例非執一所謂去例以求經略㣲文而視大體者後之君子其尚有取於斯焉崇寜元年二月三日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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