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洧舊聞 (四庫全書本)/卷09

卷八 曲洧舊聞 卷九 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曲洧舊聞卷九
  宋 朱弁 撰
  崇寧初凡元祐子弟仕宦者並不得至都城晁以道自洛中罷官囘遣妻兒歸省故廬獨留中牟驛累日以詩寄京師婣舊其結句雲一時鷄犬皆霄漢獨有劉安不得仙語傳於時議者美之
  韓師朴元祐末自大名入相其所引正人端士徧滿臺館然不能去一曾布而張天覺於政和罷自西都留守徙南陽道過汝州香山謁大悲留題於寺中其畧雲大士慈悲度有情亦要時節因縁並也應笑我空經營雖多手眼難支撐讀者莫不憐之
  或曰東坡詩始學劉夢得不識此論誠然乎哉予應之曰予建中靖國間在㕘寥座見宗子士暕以此問㕘寥㕘寥曰此陳無已之論也坡天才無施不可而少也寔嗜夢得詩故造詞遣言岳峙淵濬時有夢得波峭然無已此論施於黃州以前可也坡自元豐末還朝後出入李杜則夢得已有奔逸絶塵之歎矣無已近來得渡嶺越海篇章行吟坐詠不絶舌吻常雲此老深入少陵堂奧他人何可及其心悅誠服如此則豈復守昔日之論乎予聞㕘寥此説三十餘年矣不因吾子無由發也熙寧元年冬介甫初侍經筵未嘗講説上欲令介甫講禮記至曾子易簀事介甫於倉卒間進説曰聖人以義制禮其詳至於牀第之際君子以仁行禮其勤見於將死之時上稱善安石遂言禮記多駮雜不如講尚書帝王之制人主所宜急聞也於是罷禮記
  神臂弓葢熙寧初百姓李宏造中貴張若水以獻其實弩也以檿為身檀為弰鉄為鎗鐙銅為機麻索繫扎絲為絃上命於玉津園試之射二百四十步有畸入榆半簳有司鋸榆張呈上曰此利器也詔依様製造至今用之
  真宗至道三年詔天下罷珍禽竒獸及瑞物之獻仁宗時亦詔不得進諸瑞物
  王琪字君玉自幼已能為歌詩為集賢校理日仁宗燕太清樓命館閣賦明皇山水石上稱琪為善詔中書第其優劣琪獨賜褒詔琪成都人年七十二以禮部侍郎致仕終於廣陵
  熙寧五年九月丁未御史張商英言近日典掌誥命多不得其人如陳繹王益柔許將皆今所謂詞臣也然繹之文如欵段逐驥筋力雖勞而不成步驟益柔之文如野嫗織機雖能成幅而終非錦繡將之文如稚子吹塤終日喑嗚而不合律呂此三人恐不足以發揮帝猷號令四海乞精擇名臣俾司誥命
  熙寧六年上以犯刑者衆欲別立法韓子華乞復肉刑呂寳臣公弼以為不可且論其曲折乃止
  孫瑜字敘禮宣公奭之子也嘗知蔡州蔡有呉元濟祠瑜曰元濟叛臣何得廟食撤其像以裴度易之人莫不喜以尚書工部侍郎致仕年七十九終於家
  熙寧末浙西荒歉杭州境內産物如珠可炊可飯水産蔬如菌可以為菹民賴以充飢葢前此不聞也
  雒中舊有萬花之㑹嵗率為之民以為擾李師中到官罷之衆頗稱焉然善結中官為富韓公所惡新法初行師中希司農意指多取寛剰令韓公與富民均出錢亦為士論所鄙師中字君錫開封人也
  天禧詔收瘞遺骸並給左藏庫錢厥後無人舉行元豐二年三月因陳向為提舉常平官詔命主其事向又乞命僧守䕶葬墳及三千人以上度僧一人三年與紫衣有紫衣與師號
  元豐三年六月癸夘録定州北平縣主簿李竦子為郊社齋郎尉王奎子為三班差使竦因開濠溺死故也元豐四年六月辛酉詔自今紫衣師號止令尚書祠部給牒牒用綾紙被受師名者納綾紙六百至是罷藝祖平定天下悉招聚四方無賴不逞之人刺以為兵連營以居之什伍相制束以軍法厚祿其長使自愛重付以生殺寓威於階級之間使不得動無賴不逞之人既聚而為兵有以制之無敢為非因取其力以衞養良民使各安田裡所以太平之業定而無叛民也
  藝祖養兵止二十萬京師十萬餘諸道十萬餘使京師之兵足以制諸道則無外亂合諸道之兵足以當京師則無內變內外相制無偏重之患天下承平百餘年葢本於此
  劉航元豐初上疏論漕汴利害又言時政五事並乞蠲除不以赦降去官原減之制誠以通天下改過自新之路語尤切直不報航字仲通大名人舉進士頗為蔡君謨韓魏公所知終於太僕卿
  中大夫直徽猷閣安詠字信可宣和初守齊安下車訪東坡雪堂遺址雖存堂木瓦已為兵馬都監拆而為教場亭子矣信可即呼都監責之且命復新之堂成多燕飲其上茲事士大夫喜稱道之信可亦喜作詩在黃有詩云萬古戰爭餘赤壁一時形勝屬黃岡時爭傳誦惜不見全篇也
  咸平二年秋大閲其日殿前侍衞馬步軍二十萬自夜三鼓初分出諸門遲明乃絶詰旦上按轡出東華門其從行臣僚並賜戎服既回御東華門閲諸軍還營奏樂於樓下
  蔡寛夫侍郎築室金陵鑿地為池沼既去土尋丈之下便得一竈甚大相連如設數釡者竈間有灰又得朱漆匕箸數十其傍皆甓甃初不甚損莫測其故何也舊聞其子擇言親道之後見諸郡兵火之後瓦礫堆積不能盡去因葺以為基址者甚多因悟蔡氏所見葢金陵故都自昔亂兵多矣其瓦礫之積不知幾何則尋丈之下安知非昔日之平地耶
  王建集有鏡聴詞謂懐鏡於通衢間聴往來之言以卜休咎近世人懐杓以聴亦猶是也又有無所懐而直以耳聴之者謂之響卜葢以有心聴無心耳然往往而驗曾叔夏尚書應舉時方待省榜元夕與友生偕出聴響卜至御街有士人緩步大言誦東坡謝表曰彈冠結綬共欣千載之逢曾聞之喜遂疾行其友生後至則聞曰掩面向隅不忍一夫之泣是嵗曾登科而友生果被黜舊説歐陽文忠公雖作一二字小簡亦必屬稿其不輕易如此然今集中所見乃明白平易反若未嘗經意者而自然爾雅非常所及東坡大抵相類初不過為文采也至黃魯直始專集取古人才語以敘事雖造次間必期於工遂以名家二十年前士大夫翕然傚之至有不治他事而專為之者亦各一時所尚而已方古文未行時雖小簡亦多用四六而世所傳宋景文公刀筆集雖平文而務為竒險至或作三字韻語近世葢未之見予在館中時盛暑中傅崧卿給事以氷餽同舍其簡雲蓬萊道山羣仙所游清異人境不風自涼火雲騰空莫之能炎餉以氷雪是謂附益讀者莫解或曰此靈棊經耶一坐大笑而不知淵源亦有自也
  陸宣公翰苑集載建中中宰相拜免往往數人合為一制葢唐故事也國朝建隆初除相猶循此體近世雖侍從官亦不然唯庶官並命則或數人合為一制又制詞率用字數多寡為輕重官愈尊則詞愈多且必過為稱譽反類啟事稱宰輔必曰伊周儒學議論之臣必曰董賈將帥必曰方呂牧守必曰龔黃至拜宰相麻詞姓名之下率以五字為句循習如此竟不知起於何人程致道為中書舍人嘗論之
  凡史官記事所因者有四一曰時政記則宰相朝夕議政君臣之間奏對之語也二曰起居注則左右史所記言動也三曰日厯則因時政記起居注潤色而為之者也舊屬史館元豐官制





  歐陽公歸田録初成未出而序先傳神宗見之遽命中使宣取時公已致仕在潁川以其間所紀述有未廣者因盡刪去之又惡其太少則雜記戲笑不急之事以充滿其卷帙既繕冩進入而舊本亦不敢存今世之所有皆進本而元書葢未嘗出之於世至今其子孫猶謹守之
  唐以身言書判設科故一時之士無不習書猶有晉宋餘風今間有唐人遺跡雖非知名之人亦往往有可觀本朝此科廢書遂無用於世非性自好之者不習故工者益少亦勢使之然也
  歐陽文忠公外集載與石公操推官二書言嘗見其二石刻字之怪譏其欲為異以自髙公操即守道也今徂徠集中猶見其答書大畧皆讕辭自解至謂書乃六藝之一雖善於鍾王虞栁不過一藝而已之所學乃堯舜周孔之道不必善書也文忠復之曰周禮六藝有六書之學其㸃畫曲直皆有其説今以其直者為斜方者為圓而曰我苐行堯舜周孔之道此甚不可也譬如設饌於案加㡌於首正襟而坐然後食者此世人常爾若其納足於㡌反衣而衣坐於案上以飯實酒巵而食曰我行堯舜周孔之道可乎不可也此言誠中其病守道字畫世不復見既嘗被之金石必非率爾而為者即其答書之詞而觀之其強項不服義設為髙論以文過拒人之態猶可想見稱推官者葢在南京時也計其齒方甚少不知後竟少悛否然文忠公誌其墓與讀徂徠集二詩盛道其所長亦足以見公與人不求備也近嵗有一二少年雖開言猶可喜者而不肯循蹈規矩好竒尚怪遇事輒發其書字尤甚意本欲以為髙而不知自陷於浮薄文忠公之言真此流之藥石也
  王文正遺事稱有言公幼時嘗見天門開中有公姓名二字弟旭乗間問之公曰要待死後墓誌上冩吾不知此言雖雲拒之亦可見實嘗有是事矣龎莊敏公帥延安日因冬至奉祀家廟齋居中夜恍惚間天象成文雲龎某後十年作相當以仁佐天下凡十有三字駐視久之方滅公因自作詩紀其事雲冬至子時陽已生道隨陽長物將萌星辰賜告銘心骨願以寛章輔至平手緘之是日齋成宻記其詩後藏其曾孫益孺處余嘗親見之用小粉牋字札極草草按實録自慶厯元年初分陜西四路公與韓忠獻範文正王聖源三公俱為帥至皇祐三年登庸適十年夫天道逺矣而告人諄諄若此理固有不可盡詰者以王文正之事凖之可以無疑矧莊敏公決非妄語者乎
  舊制二府侍從有薄罪多以本官歸班朝請而已初無職掌然班著請給並只從見在官初不以所嘗經歴為髙下也熙寜中蘇子容丞相為知制誥坐繳李定中丞御史詞頭罷職以本官歸班凡嵗餘雖大寒暑風雨未嘗一日移告執政有憐之者諭使請外官閒局蘇公曰方以罪謫敢求自便乎一時士大夫以此益推重之元豐以階易官此制遂革凡侍從以上被謫奪職非守郡則領祠無復留京師者政和中劉器之既復舊官領祠然纔承議郎所至與人敘位必謹班著不肯妄居人上一日謁鄉人趙畯朝奉坐未久有張基大夫者繼來劉與之敘官張雖辭讓既不獲乂不知避去因據上坐劉歸之明日偶微病人有𠉀之者曰比謁趙徳進坐於堂中適張基大夫繼至吾官小宜居下遂坐徳進傍正當房門之衝風吹吾項遂得疾客至必以此告是亦不能不介意之辭也近嵗嘗任侍從者雖被奪職亦偃然以達官自居凡遇庶僚必居其上無所屈則非復責降之本意矣其亦未聞蘇劉二公之風哉





  曲洧舊聞卷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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